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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祂的伊甸园
　　作者：小妖子
　　文案：
　　原名《异种的羔羊》，又名《奥秘之眼》、《异变》
　　星际逃生游戏《异变》即将发售。
　　听说，《异变》能让人暴富，穷光蛋林浠为了钱，参加了内测，却发现这根本不是个游戏，他和其他网友一起，穿到了4光年以外的M星上。
　　他来到了看似美好的乌托邦——一个名为“伊甸学院”的人肉农场。
　　教师温柔地抚摸着羊羔们的发丝，却计划着将羊羔们送上“神明”的餐桌。
　　所谓的“神明”，竟是巨大且狰狞的怪物。
　　为了求生，林浠必须摆脱羊羔的身份，挖掘真相，逃离伊甸。
　　原来，羊羔和神明的关系，只是一层幌子。
　　伊甸，乃至整个联邦，并不热衷于献祭羊羔。
　　他们的眼中燃烧着残忍和贪欲。
　　罪恶的触角已经延伸到了地球，浩劫即将来临。
　　扑朔迷离的真相藏在迷雾之中，等待林浠去挖掘。
　　游戏的标志，是一双有着繁复翅脉的彩色羽翼，其上似乎有着千千万万只眼睛，正盯着屏幕前的林浠，恍若一对奥秘之眼。
　　总有一天，林浠会站在奥秘之眼跟前，他会知晓一切。
　　.
　　异变后的祈渊，有着可以迷惑所有人的彩色双翼，他在弹雨中降临，用翅膀包裹林浠的身体，用抱握足将其束缚：“林浠，不要看。马上就带你走。”
　　代表着最高科技的人工智能Eleven，却有着一颗孩童般的心。它凝望着林浠的唇，疑惑地问：“林浠，能不能告诉我，亲吻是怎样的感觉？”
　　夏元冶总是用那双淡色的眼，温柔又痴迷地望着林浠：“小羊羔，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未解之谜，而我喜欢解密。”
　　奶狗似的森羽，总是喜欢蹭着林浠的肩膀，连连问：“1哥，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对吗？”
　　.
　　成长型强受，前期纯粹为了钱进入游戏，逐渐开始探索这个世界的真相。
　　白切黑，万人迷，有很多小弟，非买股文。
　　攻切片，人外。
　　Tips.
　　1. 剧情和感情都有，感情慢热，以剧情为主。
　　2. 此异种形态偏向虫类，不同等级长相和能力有所不同。
　　3. 封面是我自己瞎画的。
　　4. 人肉农场只是幌子，基础世界观在新月降临部分会逐渐颠覆。
　　内容标签： 强强 幻想空间 穿越时空 星际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浠 ┃ 配角：祈渊（1749），夏元冶，森羽（蘑菇），Eleven，林织等等 ┃ 其它：全息游戏，反乌托邦，穿越，逃生游戏，人外
　　一句话简介：逃离乌托邦，拯救家园
　　立意：敬畏未知，敬畏自然


第1章 序（上）
　　今天是妹妹林织的生日，林浠花了88元巨资给妹妹买了一个小蛋糕。
　　兄妹俩走在雨中，还在读初一的林织问：“哥，妈妈打钱了吗？”
　　妈妈通常会在月底把抚养费打给林浠。林浠第十次看手机，摇摇头。
　　终于，手机震了震。
　　屏幕上显示一行字：
　　【妈：晚几天把生活费打给你们。】
　　雨水击打在雨伞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水坑里绽起一朵朵暗色的花。
　　林织虽看不到那条信息，她猜到了什么，望着那些花喃喃：“妈妈怀上新宝宝了，以后她会不会不给我们打钱了？”
　　林浠：“想什么呢，抚养费会一直给到你成年。”
　　他揉揉妹妹的脑袋：“我打工的钱过几天会到账，再说了，以后哥读大学了，钱多着呢。”
　　林织马上抱大腿：“嘿嘿，那等你赚钱了，我要更大的蛋糕！”
　　林浠：“不仅买大的，还给你买双层的！”
　　林织开心地跳了起来。
　　一辆轿车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泥水溅了一身。两只落汤鸡对着那辆车痛骂，骂完后心情舒爽多了。
　　他们住的房子有着上个世纪的风格，老旧、低矮、斑驳。老鼠到处安家，墙上贴满了广告，经常断水断电，用个功率稍微大点的电器就会跳闸。
　　而事实上，他们父母离婚前，家里的经济条件还算不错，在当地有两套房，一套在郊区公园内，一套在市中心，跃层，有两百来平。离婚后，母亲拿了郊区那套小的外加三十万便抽身离开，车和大房子都归父亲，当然两个孩子的抚养权也在父亲这边。
　　那时林父意气风发，给孩子请了保姆，让他们读昂贵的私立学校，自己通过网络认识了白富美，打算结婚来着。结果那位白富美只想寻求刺激，根本不愿意为了他离婚，这段失败的感情让他颓唐，接着便是生意失败，卖车卖房。保姆自然是请不起了，私立学校也没钱读，为了逃债林父带着孩子换了城市，转了学，辗转在各种出租房里，最终他们在小城市郊区租下了这套狭窄的老房子，一住就是三年。
　　林织跑在前头，每上一层楼嗷一嗓子，苟延残喘的灯泡挣扎着闪一会儿，又灭了。有几层楼灯泡彻底坏了，楼道黑黢黢的，好似藏匿着恶鬼。
　　到了402，开门，浓烈的烟酒味扑鼻而来，到处都是啤酒罐。
　　父亲林昊的卧室门锁着，估计在睡觉。如今的林昊早已不是那个笑脸常开的父亲，他常年把自己关在卧室，半夜出来喝酒高歌，心情不好就会抽人。那种时候，林浠会把妹妹藏得严严实实的，给她戴上耳机，让她锁好房门不要出来。他的胳膊腿上有着各种血瘀，每次快要好了，又会出现新的。林昊把他的暴力称之为爱。
　　林浠做饭，林织打扫卫生。
　　不多时，林浠端了一大锅方便面出来。他有专门加煎蛋和火腿肠。小蛋糕摆在旁边，其上有着巧克力、草莓和彩色蜡烛。
　　父亲震耳欲聋的鼾声穿透了薄薄的房门，此时如果强行唤醒他，少不了一顿骂。
　　林浠：“我们先吃吧，给他留着。”
　　他们要把仪式感做足，关了灯，在烛光中小声地唱生日歌，然后妹妹吹蜡烛，许愿。
　　她每次许愿都会说出来：“我要和哥哥一起暴富！”
　　林浠十分赞同：“对，暴富！”
　　他们实在是太穷了。
　　林浠每天都在算账，每个月妈妈会给他们生活费，他刚高考完就打了两份工（工资还没到账），以后他在C城读大学，打工的机会更多了，学费可以贷款，可以争取奖学金，他的妹妹还在义务教育阶段，学费很低。
　　但是，不够。
　　就算林昊的债务与他无关，林昊手头没钱了。为了继续生活，必须缴纳房租物管水电网费，就算顿顿用廉价食材自己做饭，三个人的生活费依然是不小的开支。他们的父亲已经堕落到可怕的地步，竟然会偷儿子的钱，拿去买酒赌博，还说抚养费本来就该给他。林浠要是反抗，又是一顿打。
　　他们现在的家，根本就是看不到希望的黑洞。他们没资格生病，这个家彻底垮掉就是分分钟的事。
　　林浠隔着烛光，看着笑容灿烂的妹妹。
　　妹妹从小长得好，就是太瘦了些，显得眼睛更大了，像一只迷蒙的小鹿。从小就臭美的她，却没有新衣服穿，现在身上这件毛衣还是妈妈织的，小时候穿嫌大，现在明显短了，手肘的部位破了个洞，林浠用针线补了。
　　林浠摩挲着手臂上的血瘀，陷入了沉思。
　　夜晚，林浠坐在妹妹床前：“吱吱，你愿不愿意跟着妈妈？”
　　这么多年，林浠之所以一直在父亲身边忍耐，是因为他一直相信总有一天父亲会振作起来，变成以前那个他最爱的爸爸。可是一次又一次的辱骂和暴力彻底浇灭了他的希望。
　　如今他快读大学了，终于可以摆脱这种可怕的家庭，可是他的妹妹该怎么办？并不是说，妹妹跟着妈妈就会获得幸福，但至少比现在好吧。
　　林织连忙摇摇头：“叔叔不喜欢我……”
　　林浠：“我跟妈妈聊过这件事，她在跟叔叔做思想工作。”
　　从小到大，林织没有跟林浠分开过，很显然她不愿意。离开林浠对于她而言，完全就是噩梦。但是在这种家庭，林织跟哥哥一样，过早地学会了忍耐。
　　所以她没有落泪，只是红着眼睛微笑：“那……那在叔叔同意之前，我能继续跟你住在一起吗？”
　　林浠笑了：“当然可以。”
　　他脸上笑着，心中憋闷得慌。如果他有钱，他一定不会把妹妹交给母亲——他心里很清楚，其实很可能，他只是将妹妹从一个火坑，送到另一个火坑而已。当初父母离婚时，母亲根本就没有争取过抚养权，对于她而言，儿女是累赘。林织说得没错，叔叔并不喜欢他们，每次看到他们，就像在看乡下的小狗小猫，眉眼里充满着轻蔑。
　　如果有钱就好了。
　　只要有了钱，面前的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
　　他们可以不再依靠父母，住彻底属于自己的房子，不用为了学费和生活费发愁，不用为了一点点钱纠结很长的时间。他可以随便带妹妹吃麦当劳德克士，可以给妹妹买好看的衣服，可以带着她到处旅游……
　　要是有门路就好了，只要有门路，他不怕风险。
　　入睡前，林织玩着哥哥的手机，无意间看到了一则广告，便念了出来：“玩游戏也可以赚钱，暴富不是梦，还在犹豫什么呢，赶紧点进来赚钱吧！”
　　一般人都不会点这种广告，都知道，这种大概率是虚假广告，病毒，或诈骗。
　　可是林浠想钱想疯了，他点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则全息游戏宣传片，不得不说，制作得十分精美。
　　游戏名为《异变》，背景为星际宇宙，最显眼的宣传语为：真实存在的第二世界，用你的双手打造人类的未来。
　　简而言之，这是个超真实的星际惊悚逃生游戏，兼解密游戏。地点为距离地球四光年以外的“梅塔墨菲斯星球”，简称M星。玩家会随机成为M星的一员，在完成任务获得积分的过程中，探索世界的真相，其真相大概率跟人类的未来有关。
　　而这些对林浠而言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游戏大概率是……真·赚钱。游戏宣传力度大，话题度高，有正规的官网，看起来是合法的。其内测赚钱模式吸引了不少人：游玩1分钟，赚1元。1积分可以兑换10元。所有玩家的游玩视频会在官网直播，接受网友打赏。
　　最关键的是，内测免费。
　　免费！！！
　　天下怎会有这等好事？这不纯粹是“空手套白狼”吗？
　　天天都想着怎样占便宜薅羊毛的林浠，感觉跃跃欲试。
　　他点进详情，发现这次内测在全球范围内招募5000名玩家……全球……才5000？看到这个数字林浠心叫没戏了，他可从来没有中过彩票。
　　虽然这么想着，他还是按照提示填写了问卷调查，输入了自己的信息。林织也嚷着要填，可惜手机号只有一个，而且作为初中生肯定要以学业为重，还是算了。
　　林浠根本没抱希望。
　　结果三天后，收到了一条短信。
　　【林浠，恭喜你获得《异变》的内测资格，这是内测邀请码y18xth，请前往官网metamorphosis，点击右上角的“论坛”注册。】
　　林浠大惊，他似乎看到钱潮向他涌来。他本能地计算，1分钟1块钱，24小时有1440分钟，一天什么都不做都有1440元，要是再加上积分和打赏……啊啊啊！就算、就算他不进入游戏，把这个游戏资格卖给别人也能赚好几千吧！
　　当然，这么好的赚钱机会他可不愿意交给别人，他输入官网地址，按回车。
　　官网呈黑色，中央是一双对称的彩色蝉翼，纵横交错的翅脉如骨架，支撑着轻薄的双翼。蝉翼带着五彩的光芒，好似教堂里的彩色玻璃窗。
　　林浠盯着这双彩翼，脑袋晕晕的，莫名觉得翅脉之中藏着复眼，正透过屏幕盯着他。
　　“恐怖片看多了……”林浠自言自语。
　　他不再看彩翼，麻利注册。输入邀请码，弹窗跳出，需要填写昵称和收款账户。昵称旁边有贴心标注，这里的昵称只用于论坛，和游戏里是不一样的。
　　那随便取就行了，林浠打了个“呵”，对照着银行卡把卡号写上去，检查了两遍，点击确定。
　　一弹框出现。
　　【这款游戏是真实的，危险度很高，现在你还有退出的机会。若点击确定，直到一切结束，你将无法退出游戏。】
　　林浠笑了，再真实的游戏都是假的，再危险的游戏也不过就是光速game over，有什么好怕的。眼前摆着赚钱的机会，怎么可能退出。林浠毫不犹豫地关掉弹窗，点了确定。
　　页面全黑，中央是朵风车形的白色花朵，林浠认出那是白色曼陀罗。只见它转了两三秒后，显示：
　　【欢迎你进入内部论坛，你可以在这里和其他玩家互动。从现在开始倒计时，祝你游玩愉快。】
　　映入眼帘的是简洁的论坛页面，名称为“异变玩家论坛”，有一个高亮置顶贴，其下都是些闲聊和灌水。
　　林浠点进置顶贴，这是管理员发的温馨提示：
　　1.倒计时为00：00：00时，你将进入游戏世界。
　　2.你的最初游戏身份是随机的，你可以改变自己的身份。
　　3.若在游戏中死去，现实中的你也会死。生命只有一次。
　　4.请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不要随便暴露你的玩家身份。
　　5.你有丰富的方式赚钱，但你也可能欠下巨款。
　　6.不要用地球的常识、经验和道德标准来衡量游戏世界的一切。例如，你可能不再处于食物链的顶端。
　　7.一旦开始，游戏就不会结束。直到你通关，或者死亡。
　　林浠看完这七条，感觉背后凉飕飕的。不愧是追求真实性的游戏，把戏做得这么足。
　　刚进来的网友们表示很激动。
　　【闲聊：置顶有些惊悚hh！真实感杠杠滴！】
　　【灌水：爷差点就信了，现在的游戏都这么会搞氛围了吗？】
　　【灌水：大家来说说你们想赚多少，我先来，赚到三万我就收手！hot】
　　【灌水：已经三千多人了耶！new】
　　【灌水：不应该有什么游戏仓吗？或者头盔？VR眼镜？我们用什么设备玩游戏？】
　　【灌水：连游戏卡都没有吗？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灌水：上一个以全息为噱头的游戏已经被骂到自闭了……所以这次估计也（点蜡）】
　　【灌水：欠下巨款什么的，不会是新版网络诈骗吧！】
　　绝大多数玩家都相当激动，觉得自己中了彩票，马上就要暴富；不少玩家对游戏本身更感兴趣，毕竟现在以全息为噱头的游戏不少，真正做到全息的无；有玩家表示怀疑，认为之前的问券调查泄露了个人信息，这个所谓的全息游戏可能是个新型骗局。正所谓天上不会掉馅饼，一夜暴富是陷阱！
　　只有极少玩家表示不安和害怕，希望退出游戏，他们马上就被嘲了。
　　总之玩家们根本就没把那七条温馨提示当回事。
　　林浠差不多把前两页的帖子看了一遍，刷到了一个新帖，感叹号之多，非常引人注目。
　　【灌水：震惊！！！！！照片上出现了倒计时！！！！！！！！！！！！！！new】
　　林浠连忙点进去，名为“妈妈咪呀”的玩家发了三张涂有马赛克的照片。每张照片的右上角都有着鲜红的数字，分别为：
　　23：46：30
　　23：46：29
　　23：46：27
　　【2L: 这不就是“时：分：秒”的格式吗？末尾在减少，倒计时吗？照片上为什么有倒计时？！】
　　【3L: 真的假的？恶作剧？】
　　【4L：我也有。】
　　【5L：天哪我只在小说里看过这种……我有点害怕了……】
　　【6L：每个人的倒计时应该是不同的，我只剩下15个小时了。大概是因为我更早进入论坛。】
　　【7L：各位，这个倒计时就在你们的视野里。你睁眼时，在视野边缘，你可能意识不到，闭上眼，集中注意力，你就能看见它。】
　　【8L: 完蛋，我看见了。】
　　【9L: 看见了救命……】
　　【10L：疯了……】
　　林浠闭上眼睛。
　　眼睑遮挡了光亮，他的视野里一片黑暗。
　　就在那片黑暗里，有着淡淡的、奇异的红光。
　　他闭眼的时间越长，精神越集中，红光越是清晰。
　　很快，它们汇集成清晰的倒计时：
　　23：28：30
　　最末端的两位数字，正随着他的心跳声，快速流逝。
　　作者有话要说：
　　渣妖终于开文了，么么。
　　大家在看文过程中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哦，我会边写边改。
　　这篇文V前日更or隔日更，V后日更！
　　下次更新，明晚8点。


第2章 序（下）
　　林浠感觉这个倒计时是埋在体内的定时炸弹，他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试了很多次，只要集中注意力就能看见。用手机自拍，照片右上角会有，照镜子时，镜面上也有，不知到底是什么原理。而除了玩家，普通人是看不到倒计时的。
　　《异变》根本不是个普通的游戏，官方不需要头盔，不需要游戏仓，不需要借助任何高科技设备，竟然就能远程控制玩家……这种超乎寻常的技术，根本不属于这个时代，不属于地球上的人类。
　　有人嚷嚷着要报警，有人现场崩溃，也有人出来分析了。
　　【灌水：建议大家将24小时倒计时当成人生的最后时光，完成愿望，留下遗嘱，谁都不知道会在游戏里遇到什么。】
　　林浠深吸一口气，点开。楼主名为“钱先森”。
　　【1L（楼主）：首先报警是没有用的，楼主去过警察局，警察无法看到倒计时，目前还没有出现任何伤亡事件，我们也没证据，无法立案。这款游戏敢在全球高调宣传，还说会把游戏内容直播到官网，说明他们不怕被抓。】
　　【2L（楼主）：查不到网站的联系方式，源代码竟是一片乱码，十秒后就会化为虚无。我们只能利用已知的信息进行推断。】
　　【3L（楼主）：根据七条温馨提示，我得出以下结论：
　　1.我们每个人都有24小时倒计时，进入游戏顺序是不同的。如果先进入游戏的分享情报，后进入游戏的生还率可能会更高；
　　2.“若在游戏中死去，现实中的你也会死”，这是最可怕的一条。我们不知道在游戏里的生命值如何，官方没有提到试玩时间（大概率没有），我们不知道会面对怎样的敌人。唯一能确定的是，不能重新读档，不能复活，与其说是游戏，不如说，我们会『穿越』到另一个世界；
　　3.所谓“不再处于食物链的顶端”，说明游戏里肯定有捕猎人类的存在；
　　4.“一旦开始，游戏就不会结束，直到你通关，或者死亡”，说明我们与官方签订了一条不平等的契约，只能一直玩下去，直到通关。】
　　【4L：谢谢楼主的分析，所以说，这是一个为了赚钱不要命的游戏。】
　　【5L: 天哪我刚满18岁，还没读大学呢！】
　　【6L: 我认为大家太悲观了，游戏只是太高端，超过了我们的认知……我觉得，游戏只是在营造真实的氛围而已！】
　　【7L：我在新泉市，好害怕求组队啊啊啊啊！】
　　【8L回复7L：温馨提示里写着，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不要随便曝光游戏身份……虽然现在不太理解，但还是谨慎些比较好吧。】
　　【9L：7L我们组队吧，私。】
　　【10L：赚钱去阴间花吗？真是疯了，没办法退出吗？？？】
　　【11L：唉天上是真的不会掉馅饼，我先去跟男神告白……呜呜呜……】
　　眼看着已经迅速盖了一百多楼了，继续看也没太大意义了。林浠果断下线。
　　他并不认为这是他人生的最后一天，不过，该处理的事情必须赶紧处理了。由于时间有限，要用最直接的办法。
　　目前他的兼职是家教和餐馆，他写了一条病假短信，发给两位雇主，顺带催了催工资。
　　他花了20分钟给妈妈打了个电话，让妹妹穿好衣服，收拾行李。之后，敲响了父亲的房门。断断续续敲了整整十分钟，带着起床气的林昊才终于开门。浓浓的烟酒味扑面而来，满脸胡茬的林昊瞪着儿子，显然情绪不佳。
　　林浠本能地战栗了一下，深吸一口气，道：“爸，我有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林昊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耐烦：“有屁就放。”
　　林浠沉声说：“我要读大学了，你也忙，所以我想，能不能让吱吱跟着妈妈？”
　　林昊嗤笑一声：“你觉得我没能力当监护人？”
　　林浠心想，难道有吗？
　　当然他还是委婉道：“你当然有能力，只是……”
　　他话还没说完，桌上的玻璃杯已经砸向了林浠的左颊。
　　林浠的反应速度一向快，都是练出来的。以前他被林昊打，总是躲不了，身上的伤就要多些。后来他擅长躲了，少了不少伤。
　　这次他本来可以躲过去的，但他没有躲。
　　玻璃碎在地上，林浠听到了林织的尖叫。
　　他制止林织：“我没事，别过来。”
　　他的左颊火辣辣地疼，口中有着淡淡的腥味。林织开始小声地哭泣。这一幕，在这些年重复上演。
　　林昊指着林浠的鼻子骂：“你小子别假惺惺的了，你就是嫌弃老子没能力，天天跟看条狗似的看老子！真他妈养了条白眼狼！行，你们要滚，老子巴不得，滚多远是多远，现在就给老子滚！！！”
　　他打开房门，指着外面吼道。
　　林浠拉着妹妹的手，往外走去。
　　林昊还在后面骂：“别以为那臭娘儿们就稀罕你们了！就俩累赘！她巴不得你们滚得远远的！！！”
　　林昊骂骂咧咧地关了门，林浠却并没有马上带妹妹离开。
　　他问林织：“看起来严重吗？”
　　林织想要帮林浠擦拭嘴角的血迹：“流血了……好严重……明天脸肯定会肿得老高……”
　　林浠却制止了妹妹的动作：“别擦，看起来越严重，越好。”
　　他捉着手机，笑眯眯地摁了三个数字：1、1、0。
　　报警时他的声音战栗，带着浓浓的哭腔。
　　报警后，他的眼泪立马没了，开始不慌不忙地自拍，并问：“吱吱，录音没问题吧？”
　　林织连连点头，之前好几次，她也按照哥哥的吩咐及时录音了，还有几段录像。
　　“这些都是为了给警察看吗？”林织问。
　　林浠点头：“举报家暴最重要的就是证据，施暴过程的录音和视频都很重要，等警察来了，需要去特定医院验伤。”
　　除了脸上的新伤，他身上还有旧伤。
　　林织皱起眉头：“可是你以前说过，就算报警用处也不大……最多出个什么……告诫书警告一下……”
　　“他虽然嘴上让咱滚，但他不会甘心让咱走的。林昊这人吧，有着奇怪的传统观念，无论他过得如何，孩子必须跟他。我要读大学了，他惦记着我的价值，只要有你，就有源源不断的抚养费通过你流向他。所以协商变更抚养权这条路走不通。”
　　林浠翘起嘴角，“所以我的目的是，将这些作为证据，让妈妈起诉，变更抚养权。法条上说了，‘与子女共同生活的一方不尽抚养义务或有虐待子女行为，或其与子女共同生活对子女身心健康确有不利影响的’，可以变更抚养权。”
　　林织这才恍然大悟。
　　林浠没说的是，他这样做也是在跟母亲施压。林母是爱他们的，但是林母更爱自己的新家，害怕新家庭被打搅。所以她就算知道儿子女儿过得不好，依然假装不知道，不愿意争取抚养权。
　　关于妹妹的事，林浠找她谈过好几次了，她总是说，再等等。现在林浠把这件事闹大，让警方通知母亲，让这个懦弱自私的女人看看所有证据，同时，他将相关信息透露给亲戚，各方面的道德压力会让母亲没办法拖延，她必须立马扮演一个心疼子女拼尽全力争取抚养权的伟大母亲。无论她的出发点是什么，林浠毫不在意，他只想给妹妹一个更加安全的住所。
　　当晚，警察开具了伤情鉴定委托书，第二天上午，林浠鉴定了伤情。他们的母亲坐高铁从C市赶来，已经有些显怀了。看到受伤的儿子，眼睛红肿的女儿，哭成了泪人，直骂林昊良心被狗啃了。
　　却说林昊，昨晚看到警察来了还骂骂咧咧说自己没错，口中喊着“哪有儿子举报老子的，老子就教育一下，有什么错？就TM一白眼狼！”街坊领居都出来了，对着他指指点点，都说他们早就知道这家伙家暴，多可怜的两个小孩儿，还有人现场举报林昊聚众赌博，拿出了视频证据……本来他还不断辩解，后来听说可能会被拘役、管制，判处有期徒刑，他腿都软了，被警察架上了车。
　　中午两点，兄妹俩跟着母亲从警局出来，三人吃了肥肠粉，又马不停蹄地赶去C市。好在两个城市其实挺近，高铁也就二十来分钟，主要地铁挺费时的。下午四点过，总算到家。
　　两个小孩儿昨夜基本没睡觉，到了妈妈家，林织直接瘫在床上。睡着之前，她依稀听到哥哥在客厅跟母亲和叔叔说话。她实在是太累了，便睡了。
　　林织醒来时，已经晚上六点过了。林浠坐在她身边，一半脸蛋肿得不像样，表情却很平和。
　　林浠说：“吱吱，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哥哥成功获得了《异变》的内测资格。”
　　林织惊讶得合不拢嘴：“哇——————”
　　林浠连忙蒙住了林织的嘴巴：“这件事只有你我知道。”
　　林织点点头。
　　林浠摸出一张银行卡和五张皱巴巴的毛爷爷，塞在林织手中：“赚的钱都会汇到这张卡里，密码就是你的生日，哥的小金库就靠你保管了。”
　　林织感觉接收了重大任务，连忙郑重地点点头：“保证完成任务！”
　　林浠揉揉她的发：“接下来妈妈会争取你的抚养权，肯定会顺利的。我相信妈妈和叔叔会对你好，但如果他们没有，也没关系。让自己吃好、穿好，实在受不了，等开学了住校，眼不见心不烦。”
　　一股隐隐的担忧涌上心头，林织：“你只是要玩一个游戏而已，又不是要离开……”
　　林浠：“我打算提前去学校附近打工，租房住，那样打游戏才自由，免得被妈唠叨。”
　　“这样啊……”林织其实还想说，能不能带上她，但她明白自己不能成为哥哥的累赘，于是她忍住了嘴里的话。她根本舍不得花哥哥的钱，她暗自发誓要好好保护哥哥的小金库。
　　*
　　林浠交代完这一切，闭目看了看倒计时，只剩两个小时了。
　　这两个小时，他需要转移位置，购买防身武器，以备后患。
　　他坐公交去偏僻之地找了一家廉价旅馆，交了一周的房费，专门交代不需要保洁，不要进入他的房间。放下东西，他便定位附近超市和五金店，打算购买一些便携武器。
　　走出超市，还剩四十分钟，他加快脚步。已经是晚上八点过了，夕阳西下，夜幕低垂。
　　他听见打斗声，前方一群纹身混混在围攻一个年轻人。
　　林浠垂着头打算绕路离开，可是天不遂人愿。
　　他听到了杀猪般的嚎叫。
　　一高大的混混直直地倒在地上，死死捂住脖子，可是血还在喷溅。尘埃在橘金色的阳光里涌动。
　　其他混混刚才还嚣张不已，此刻就像见到了怪物，就连手中的钢管也掉落在地上。
　　那是一个高挑的长发男子，很年轻。双眼漆黑无光，皮肤苍白，染血的唇带着诡异、放肆的笑。
　　毫无疑问，他长得十分出挑，可是颜值再高，此刻也只会让人感到胆寒。
　　他的脸上、衬衫上是星星点点的血。
　　他舔了舔嘴唇，如同被激起猎食欲的冷血动物。
　　有那么一刹那，那黑洞洞的眼似乎撞上了林浠的，林浠心脏一颤，寒意爬上他的背脊。
　　他立马收回视线，趁乱离开。
　　稍微绕了点路，确认安全后，他才回到住所。
　　没空去细嚼刚才的惊吓，他打开论坛。此时只剩下二十分钟了，他的心跳在加速。
　　论坛的正上方出现了猩红的数字，上面写着，存活人数：4997
　　也就是说，有三个先进入游戏的人，已经死掉了。
　　点进数字，只能看到三条冰冷的描述：
　　“羊羔-我是美人蛇”阵亡。
　　“羊羔-宇宙”阵亡。
　　“羊羔-金钱豹”阵亡。
　　先进入游戏的不少，但是无人到论坛发帖。官网已经开始直播。论坛一片混乱。
　　林浠看了几秒直播，不知道真相的人在疯狂打call，欢欣不已。林浠很快便发现这东西对他用处不大，因为每个人要面对的情况完全不同。
　　林浠准备好一切，躺在床上。
　　倒计时为00：00：00时，他听到了冰冷的机械音：
　　【玩家林浠，《异变》欢迎你。这是你的身份卡，你随时都可以在游戏面板的个人页面查看。】
　　【编号：1336（伊甸学院的每只羊羔都有编号）
　　身份：伊甸学院五年级三班的羊羔（你是天生的猎物），其余未知
　　年龄：16（适龄羊羔一只）
　　肉质等级：中下（肉质级别有下、中、上三个大的等级，“下”包括下下、下中、下上，中包括中下、中中、中上，以此类推，目前发现的最高级为上上。你的肉质很柴，还偏酸，不够美味，要努力变得美味哦~）
　　生命：25（你很脆，一不小心就死了，恢复能力还不行）
　　精神：90（虽然你很菜，但你胆子大，不易被同化）
　　攻击：17（你打不过一只大鹅）
　　智力：78（出乎意料的，你并不笨）
　　积分：0（为了赚钱好好努力吧）
　　技能：暂未发现】
　　【任务一，在游戏里存活24小时，奖励100积分。】


第3章 伊甸学院01
　　猩红的地毯，人们匍匐其上。
　　猩红的幕布背后，是臃肿、多足、非人的影子。
　　幕布被湿滑的前足撩开，接着便是尖叫和哭喊。
　　飞溅的血和肉。
　　粘稠的血液在地毯上蔓延。
　　……
　　林浠惊醒，浑身都是汗，大脑伴随着腾跳的心脏，阵阵抽痛。
　　视野一片漆黑。
　　目前游戏给出了身份卡和任务一。他的数据面板比较差，需要万事小心；惊醒前，他断断续续看到了一些刺眼的景象，那是什么？林浠想，大概是开场视频，主要目的是吸引玩家、介绍情节和特色、奠定主基调。不过这段开场视频显然有些过于晦涩、凌乱，除了让人感到惊悚和恶心外，并没有提供足够的信息。
　　他摸索周身，之前准备的大号防身武器，如折叠刀、军工铲都没了，但很幸运，他在裤兜里摸到了战术笔和几枚别针，另外居然还有三颗薄荷糖。手脚自由无束缚，脖子上有类似于项圈的金属制品，说明这个角色并无人身自由。
　　进入游戏，居然还能带来小玩意儿，且真实度与现实无异，他不认为全息游戏能够做到这种程度。林浠认为论坛上大佬的分析没有错，与其说是游戏，不如说，他【穿越】到了另一个真实的世界里。
　　那么是身穿？魂穿？是否有原主，原主是死是活？一切未知。
　　他竖起耳朵，在黑暗里静听。有轻微的风声和另外两人的呼吸声，呼吸均匀且沉重，是睡眠的状态。确认安全后，他才用战术笔照明，观察周围的环境。
　　天蓝色的柔软棉被，蓝白相间、长袖长裤的条纹睡衣，胸口处有编号1336。
　　这是一个大概有二十平的房间，有四个简易的多功能双层床，上床下桌带衣柜书柜。除了他，还有两张床上睡了人，一张空着。最右侧是留了一条缝隙的铁门，而左侧是卫生间和洗手台。
　　林浠有些意外，这不就是典型的学生宿舍吗？
　　就在此时，高跟鞋的声音从楼道传来，哒哒哒，从远及近。
　　如果是学生宿舍的设定，那就该有宿管，大概是来查寝的，不过查寝还穿高跟鞋让人有些无语。房门之所以会留一条缝，就是为了方便查寝吧，林浠想。
　　林浠关掉战术笔，躺好装睡。
　　哒哒声步入房间，时走时停。林浠听见了两声“滴”，有点像医护人员用电子温度计扫描额头时发出的声音。
　　女人朝他走来，林浠的项圈微动，片刻后，温柔的女声从左上方传来：“可怜的小羊羔，稍微有些低烧呢。不过没事的，明天早晨就好了。”
　　女人轻轻抚摸林浠的发，她的声音温柔，林浠却能感觉到寒气。
　　女人在他身边停留了五分钟左右，离开了。
　　林浠的皮肤冒出了一小片鸡皮疙瘩。
　　他注意到，床的高度大约两米，而他没有听到这个女人踩梯子或者椅子的声响，她的声音是从上方传来的，在她说话期间，脚跟还轻点着瓷砖地面。
　　大概，她并非普通意义上的人类。
　　*
　　女人走后，林浠打开了游戏面板。
　　面板有三个板块，个人中心、论坛和商城。个人中心有“游玩时间”、“总积分”和“总打赏”三个选项。“总打赏”旁边显示数字0，没有参与排名。这一点提醒了他，有无形的摄像头对准了他，他的实况已经在《异变》官网直播了。他想，他应该算开局幸运的，居然可以靠睡觉苟活赚钱。想必此刻直播画面是一片漆黑的，毫无趣味可言，自然就不会有打赏。他倒也不着急，赚钱这事儿得慢慢来，活着，把这个世界的规则搞清楚了才有钱赚。
　　他点击“论坛”二字，想着去学学经验，却发现点不进去。怪不得先进游戏的玩家没办法在论坛反馈。
　　商城里有不少道具，从日常用品到药物到武器军械样样俱全，就是贵，一包火柴50积分，一把菜刀100积分，一普通家用手/枪要2000积分。居然还卖安眠药，一粒10积分，换算成人民币，就是一粒100元，抢劫吗？
　　部分高价商品旁边都带有一个字“赊”，意思是，就算没积分也可以赊账购买，但是需要支付高昂利息。怪不得温馨提示说还可能欠债。林浠的嘴角抖了抖。
　　他也算是钻了游戏的bug，竟然成功带了点防身物件过来，他可以继续当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了。
　　现在是半夜三点半，为了明天，必须睡好补充能量。
　　这么想着，他强迫自己进入了梦乡。
　　林浠是被一段机械语音叫醒的。
　　【1336，早上好。我是你的AI助手Eleven。现在是新纪80年11月5日清晨7点。】
　　【今日的早点为，爱心奶油蛋糕，三明治，玉米粥和咖啡。上午8：20-10：00，夏元冶教授的《羔羊文学》在户外进行，请提前5分钟到清水潭花园签到。10：30-11：30开展全校表彰大会，地点为观礼堂二楼大厅，请务必按时到达F区指定位置。】
　　林浠确定这段语音从左耳传来，他猜想，他的左耳内部应该有内置耳机装备，控制中枢的大概率就是项圈。
　　他们有半小时轮流洗漱，在这期间林浠大致了解了一下自己的两个室友。
　　睡林浠侧对面的男生，编号788，一头卷毛，脸长，下巴微翘，看起来像茄子。茄子是自来熟，性格热情。
　　他见林浠起床上，惊叹：“平时要人喊，赖在床上不想动，今天按时起床啦？”
　　很好，一句话让林浠知道了自己的人设：懒癌患者。
　　林浠马上打了个哈欠，故意说得十分无力：“听到了表彰大会四个字……”
　　果然茄子马上接话：“突然开表彰大会，肯定又有幸运儿被神明选中了！不知道这次是谁……唉，什么时候轮到我呀，我真的很努力了……我都十九岁了，跟我一样大的都被选中了，就我还留在这儿……”
　　神明？选中？又提到了肉质。
　　这个游戏并没有给林浠提供任何信息，一切对于他而言都是崭新的，他甚至没有读取到身体的记忆，这些十分不利，只有慢慢收集信息了。
　　“自信点嘛，很快就会轮到你了。”另一道男声响起，那是睡林浠对面的男生。
　　他留着蘑菇头，脸蛋圆圆的，身材在男生里显得比较娇小。当他从林浠跟前经过时，林浠注意到他的编号是2335。暂且叫他蘑菇好了。
　　茄子没被安慰到，噘着嘴道：“我可不想被等级比我高的人安慰！”
　　蘑菇笑了笑，没说什么。
　　茄子洗漱完后，蘑菇前去洗漱。蘑菇拿洗脸帕时，被茄子嘲笑了：“还没睡饱吗，你干嘛拿1336的洗脸帕？”
　　林浠微微挑眉，这个蘑菇有点意思。
　　轮到林浠时，林浠一边漱口一边观察镜中的人。
　　让他有些意外，游戏内的长相和他现实的差不多，都是褐发白肤，就连发型都很相似。只是似乎营养比较好，高了些。
　　“好像……（比我本人）高了几厘米吧。”林浠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自言自语。
　　话音刚落，脖子上的项圈震动了一下，Eleven的语音响起：【1336，你现在身高176.12，和昨日的数据一致，并没有长高哦。】
　　林浠现实的真高是172，高了四厘米！
　　林浠一边洗脸一边想，再像，也有陌生感。
　　估摸着是魂穿吧，原身1336是个懒癌患者，长相跟他类似，比他高一丢丢，昨晚略有发烧，这是已知的所有信息。
　　*
　　7：30，早餐时间。林浠等人来到食堂排队领早餐。
　　食堂是一座米色建筑，总共三层，林浠所在的一楼可以容纳近千人吃饭。在这里，他总算感受到了与现实不同的科技光辉，食堂负责打饭的员工是灰色机器人，它们的长相与人类迥异，可以与人类对话，非常有礼貌。一楼总共有三个全息屏，正在播放新闻：“诺亚集团最新研究出了一款巧克力，可以提升羊羔体内的多巴胺水平，让羊羔更加幸福。神明称赞伊甸学院的羊羔质量上乘，口感绝佳，奖励学院三千万新币用于校园建设。”
　　林浠打饭后坐在长桌旁。一桌可以坐六人，茄子和蘑菇坐他的左右两边。
　　今日的早餐就如Eleven说的那样，有爱心奶油蛋糕，三明治，玉米粥和咖啡。那一小块芒果芝士蛋糕看起来与现实世界的没什么不同，茄子一口便干掉了它，腮帮子吃得鼓鼓的，连连赞叹：“我每天早晨最期待的就是这个，实在是太好吃了！一点都不腻！不吃我一天都没精神！”
　　在危险度很高的游戏里，怎么能随便入口呢。
　　林浠注意到蘑菇轻轻把蛋糕推开，开始小口吃三明治，喝咖啡。
　　就在此时，又有一人落座，刚好坐在林浠对面。
　　林浠抬眼，心中一惊。
　　黑色长发，眼睫低垂，眉眼疏离傲慢，皮肤霜白，颜值十分出挑。林浠瞬间就回想起了他沾染了血液的猖獗笑意——这不就是昨天那个打架咬人的危险分子吗？
　　只见他优雅地端起咖啡，轻抿一口，抬眼慵懒地打量林浠。
　　那双黑沉沉的眼带着审视，犹如漩涡，吸引猎物并将其吞入。
　　林浠竟有些头晕。
　　这人没说话，林浠却很清楚，对方在观察他。
　　对方是在确认——林浠是否就是昨天那个在现实中见过他的倒霉蛋。
　　林浠不动声色地回忆那场偶遇，当时他戴了黑色口罩，虽然眼睛、耳朵和头发都暴露在外，但由于左颊肿得厉害，左眼眯着，比较影响五官。对方记住了他的某些特征，但不确定目击者是不是林浠。
　　如果对方发现，林浠记得他的脸，知晓他就是玩家，那么林浠会被他拉入黑名单，处境会变得非常危险，无论在游戏里还是游戏外。
　　因为，游戏的温馨提示说了，不要轻易曝光玩家的身份，也就是说，在游戏里得一直假扮原住民——具体原因不知道，但相信之后就会揭晓。
　　这就好比饲养员温馨提示，不要摸老虎的屁股，林浠偏偏不小心摸了一把，好在这只老虎不确定是不是林浠摸的，也还算有些理性，打算亲自确认一下，确认是再下口，解决后患——林浠可不愿意刚进入游戏，就给自己惹个大麻烦。
　　这些思考放在现实也就一秒的事，只见林浠脸上一片茫然，就像无辜的小白兔，完全不知道大灰狼为什么要盯着自己看。
　　他张口，正准备表演，周围的人倒是先说话了。
　　茄子用肩膀顶了顶林浠，特八卦地挤眉弄眼：“哎呀，竟然跟喜欢的人坐一桌吃饭，还对视了……1336不愧是你！”
　　旁边一高马尾女生也捂嘴笑：“我们是不是该给他们留出独处的空间？”
　　原来大家都在看这边，吹着口哨八卦起哄：
　　“哇，快看，上周1336跟1749告白，当众被拒绝了，现在竟然坐一桌……他俩是不是有戏呀？！”
　　“一个中下级的家伙，竟然跟一个上上级的告白？现在还一副已经放下了坦坦荡荡的样子，他不是怂得很弱得很吗，在这种事情上居然这么勇敢，我真心佩服……”
　　“我只为1336感到害臊！”
　　“1336完了……肯定又有人要欺负他了……”
　　林浠很感谢这些八卦，他又获得了不少信息。看来原身暗恋1749，于上周告白，被当场拒绝。以及，有人会欺负原身。这点他不意外，这个学院等级森严，肉质为中下的他，面板数值那么低，显然没什么地位。这样的渣渣居然跟高岭之花1749告白，还被当众拒绝社死，当然会被欺负了。
　　1749观察了林浠一会儿，无趣地垂下了眼。
　　他很快就吃掉了早餐，离开了。
　　他的背影高挑冷冽，墨发及腰，回头率相当高。
　　不少人笑了，果然1336又被抛弃了。
　　惨还是1336惨，上周才社死，本周又来一次。
　　林浠完全不在乎，社死的是原主，又不是他。
　　他继续吃早餐。
　　他把其它的都吃光了，唯独没有碰那块看起来十分美味的小蛋糕。
　　因为1749也没有碰那块蛋糕。
　　作者有话要说：
　　下次更新，周四晚上8点。


第4章 伊甸学院02
　　茄子发现林浠和蘑菇没吃蛋糕，一脸不可思议。蘑菇说他不太舒服，吃不下。林浠则说还没完全退烧。茄子马上将他俩的蛋糕一起吃了，情绪亢奋，脸颊绯红，林浠注意到他的瞳孔微微放大。
　　茄子说，只要吃了这个蛋糕，他谁都不怕，整天心情都会特别好，感觉靠近了神。这下吃了三块，三天心情都会特别好。去上课的途中，他一直在笑，露出牙齿和部分牙龈，走路飘飘然。
　　路上的学生脸上都带着笑——这是一种标准的露齿笑，明明该让人感到明媚，却由于人人都这样，让林浠感到有些荒诞，就好像人人都戴上了笑容面具。
　　林浠合理怀疑，蛋糕被加了料。这让他想起赫胥黎的《美丽新世界》，里面便有一种东西，叫唆麻，无论什么阶级的人都对它成瘾。这东西致幻，让人平静，能给人塑造幸福感，释放紧张和压力。
　　林浠看向蘑菇，蘑菇也在笑，笑容僵硬。
　　林浠目前已经发现了两个玩家，蘑菇和1749。
　　让他疑惑的是，这两个人为什么知道不能吃那块蛋糕？
　　——技能。
　　说明他们的技能那一栏，至少不会像林浠那样，写着“暂未发现”。
　　*
　　8：10，林浠等人到达指定地点签到，夏元冶教授的《羔羊文学》在户外进行。
　　签了到的学生们坐在绿莹莹的草地上，白色的野花遍地开放。林浠、蘑菇、茄子和刚才的高马尾女生坐在一起，这个女生的马尾像一串糖葫芦，十分有朝气，编号256。就叫她糖葫芦吧。
　　糖葫芦显然非常喜欢这门课程，她说：“等我到了神明大人跟前，一定会把我最爱的诗歌朗诵给神明大人听。”
　　茄子点头：“神明大人喜欢文学素养好的羔羊，这就是为什么专门开设这门课，课程考试要是拿到90分以上，肉质能加两分呢。说起来，你知道这次谁被选中了吗？我看隔壁班特别兴奋，是不是他们班的？”
　　糖葫芦一脸神秘：“好像是，说其中有一个是突然进化的极品……才14岁！父母也被请来了，要分享养娃的经验……”
　　一人轻轻地揽住了林浠的肩膀，林浠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柑橘香。入目是缎子一样的金发，金色的睫毛和极其浅淡的蓝色眼睛，林浠本能地后退了几分，心跳莫名变得迅速，呼吸越发急促，脸颊发烫。
　　他意识到这样的感受并不属于他，属于原身。
　　有了这样的对比，他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比起1749，原身应该更喜欢这位。
　　这个金发美人显然不太会把握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他离林浠太近了，鼻尖几乎要擦过林浠的脸颊：“可爱的小羊羔，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旁边的人已经叫了起来：“哇，夏教授！”
　　“夏教授今天也这么迷人！”
　　夏元冶放开林浠，又去揉另一个学生的发。
　　有个女孩直接扑到他背上，他将女孩背了起来，在草地上奔跑。
　　林浠感到有些酸涩。
　　他大概猜到的，原身暗恋这个老师，但老师对每个学生都是一样的。
　　开始上课，夏元冶首先朗读了一首诗，名为《牧羊人与羔羊》。
　　他的语速很慢，言语中带着浓烈的感情，好像在诉说情话。
　　“可爱的羊羔呀，
　　我带你去花田漫步，
　　你和蝴蝶在一万朵花里奔跑，
　　咩咩咩，你快乐地直跳；
　　可爱的羊羔呀，
　　我为你系上金子做的铃铛，
　　你柔软的耳朵微微摇晃，
　　咩咩咩，你惊喜地直叫；
　　可爱的羊羔呀，
　　我带给了你最鲜美的绿草，
　　你尽情地将草吞进胃里，
　　呼呼呼，你满足地睡觉
　　可爱的羊羔呀，
　　你温顺地舔舐我的手，一双喂养你的手，
　　却不知道，
　　这也将会是宰杀你的手；
　　三年后，我将会看着长成的你，
　　倒在草地上，嘴角还带着草木的香，
　　你大大的眼睛，不再明亮，
　　你柔软的耳朵，不再摇晃，
　　你雪白的毛皮将变成红色，
　　和我的手一样，
　　犹如，
　　那坠落的、破碎的夕阳。
　　我亲爱的羊羔啊，
　　纯真、痴傻是上帝送给你的礼物，
　　如果反抗注定是痛苦和死亡，
　　那至少此刻，
　　就这样在我的爱抚下入睡吧，
　　盲目、却又幸福地入睡吧。①”
　　听完这首诗，林浠感到不寒而栗。他逐渐明确了心中的猜想。
　　作为羊羔，听到这样的诗的正常反应，是像林浠那样的。
　　而林浠的同学们，同样作为羊羔的同学们，在听完这首诗后，竟露出了异常陶醉的表情。
　　林浠注意到蘑菇脸色苍白，虚汗从额头冒出，他真想提醒蘑菇注意一下表情和情绪管理。
　　夏元冶很满意，他双手插兜，漫步在草丛之中：“很多很多年前，当我们的祖先还没有乘坐飞船来到这里，当他们还居住在遥远的、落后的地球上，处于蒙昧时期时，就已经有人提出了不错的建议。有个叫斯威夫特的作家提出，让爱尔兰的穷人将自家的婴儿当做牲畜卖给英格兰贵族，这样，富人能享受美食，穷人也能得到钱②。斯威夫特提到，一位深知内情的美国朋友证实……”
　　他说了很多，专业性极强，看似非常有说服力。而事实上，他不惜歪曲著名作家的作品，用以阐述所谓的“如何烹饪羊羔”。
　　说真的，每一句话都让林浠作呕。
　　蘑菇更是已经快吐了。
　　林浠自动过滤了他所说的话，非常好奇他干嘛说这一段。
　　终于，他听到了。
　　夏元冶：“之所以跟你们说这些，是因为我最近发现一些可怜的小羊羔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漩涡，认为自己的数据没法达标，不够优秀，达不到神明的标准。实际我们的神明是非常包容的，无论你是怎样的小羊羔，总会有发现你的神明，所以不要泄气。当然我也不是让你们不要努力了，还是要好好提升自己的肉质，这样被选中的概率更高，并能以最好的状态迎接你的神明。”
　　羊羔们听到这番鼓励，激动地鼓掌，脸上洋溢着喜悦和感动的光辉。
　　林浠也在鼓掌，心中只有一条感受：
　　妈的……简直……丧、心、病、狂。
　　夏元冶所谓的鼓励给出了可怕的讯息，并非只有“上”等羔羊才会被选中吃掉，肉质不佳的也可能刚好迎合了他们的癖好，而被屠宰……
　　最绝的是，明明这么丧心病狂，偏偏作为被害者的羊羔们，不仅认可还拥护。在这种情况下，无法忍受的正常人变成了异类，必须拼命隐藏自己。
　　林浠看过不少惊悚片、动漫、漫画，对于“食人”这种常见情节是有免疫力的。但看电影动漫和现场经历太不同了，夏元冶的语速那么慢，每个字都很清晰，他每说一句话，描述的每种烹饪方式，林浠就会想象那个画面，感觉阵阵反胃，都快吐了……
　　他总算确认了自己的猜想，这个伊甸学院，就是人肉农场。教师是牧羊人，学生是牲畜，他们饲养学生，为了让神明吃掉。神明的身份未知，已知的是，他们是一个群体，一个神明胃口好可以吃三个人，想必身材庞大，估计是非人的存在。
　　原身作为一只羊羔，居然会喜欢上将要屠宰自己的牧羊人吗？
　　林浠无法理解。
　　他想，原身多半跟其他人一样，天天待在这样的环境，被洗脑了吧。
　　当然，之后林浠才会知道，原身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家伙。
　　*
　　课间，一个高挑的女士朝夏元冶走来，看起来三十五岁左右，一头及腰的黑色卷发，一身干练的深色服装，阔腿裤下面踩着高跟鞋，大眼红唇，笑容温柔。
　　她跟夏元冶说了几句话，夏元冶表示知道了。她的声音和昨晚来查寝的女人一模一样。她带走了一个脸色苍白的短发女孩，编号267。
　　学生们兴奋地喊“妈妈”、“玛利亚”！
　　玛利亚跟大家招了招手，离开了。
　　林浠有些惊讶，她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女性。
　　玛利亚和女孩离开时，从林浠身边经过。
　　林浠清楚地听到玛利亚温柔地说：“你的室友告诉我，今天的你习惯和爱好都变了，就像，换了一个人。”
　　女孩绞着手指：“我只是……不太舒服……”
　　玛利亚：“或许你应该跟我解释一下，什么是‘玩家’？”
　　她们离开了。
　　——这么快，就有人暴露了。
　　林浠想。
　　这个世界的人会如何处理玩家呢？
　　林浠不知道，他只知道，温馨提示是正确的。绝对不能暴露。
　　艹
　　这个游戏略难。
　　林浠揉揉太阳穴，在脑海中新增了以下几条注意事项：
　　不能被洗脑。
　　不能被所谓的神明选中吃掉。
　　不能一直当羔羊，因为羔羊的命运就是被吃。
　　不能被发现是玩家。


第5章 伊甸学院03
　　课后，卫生间。
　　刚进房门，林浠便被人狠狠地撞向肩膀。来人三四个，面色不善，中间是个牛高马大的平头，此刻正恶狠狠地盯着林浠。只见他面色发黄，三角眼，条纹上衣敞开，整个人流里流气的。领口上写着713。
　　林浠没理他们，继续往里走，却被揪住领口：“哟，撞了人还不道歉啊？”
　　林浠浑身紧绷，微微战栗，这是原主的反应，看来没少被欺负。
　　713的脸孔离他很近，一张口，臭烘烘的热气便涌上林浠的脸颊：“抖成这样，不愧是怂货啊？”
　　看来原主不仅是懒癌患者，还是个弱鸡怂货。为了维持人设，林浠不介意抖得更厉害。他抖得像个帕金森患者，乖乖道了歉。
　　713终于松开了林浠的领口，笑嘻嘻拍了拍他的脸：“下等人就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一天天黏着这个，勾着那个，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要脸的家伙！”
　　说完甩开林浠，便离开了。
　　黏着这个，勾着那个，是在说1749和夏元冶吗？
　　林浠默默洗脸，若有所思。
　　隔间内，林浠感觉左臂有点痒，他将衣袖捞开，吃惊地发现自己的左臂内侧有两条丑陋的痕迹，像虫子一样。
　　他又好好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下肢略有青肿，但是比起他本人的身体，已经算比较完好的了。
　　这些都是被欺负留下的痕迹吗？还是原主自/残的痕迹？
　　林浠默默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隔间。
　　-
　　全校表彰大会将于十点半准时开始，林浠和同伴前往观礼堂二楼大厅F区。
　　10：20，整个观礼堂坐满了人，教师坐在前排，学生按照年级和班级坐在后排。伊甸学院总共六个年级，共三千多名学生，一百来名教职工。林浠、茄子和蘑菇同属于五年级三班，1749是五年级一班的，坐在前排。
　　羊羔们东张西望，显得十分兴奋：“哇，你们看，那个幸运儿的父母果然被请来了……”
　　“校长、校长来啦！”
　　“哇，校长亲自牵着幸运儿上台……”
　　“是五年级四班的！”
　　“好羡慕啊！”
　　突然，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鼓掌。震耳欲聋的掌声把林浠的耳朵震得嗡嗡响，他不得不跟着站起来鼓掌。
　　他周遭的人似乎看到了令人无比艳羡的事，瞳孔放大，面颊绯红，脸上是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露齿笑。
　　十几秒后，所有人才再度安静地坐了下来，林浠总算看见了校长的模样。
　　这是一个胖胖的老头，一身黑色长袍，杵着拐杖，头上两斑白，头顶光秃秃的，耳垂大，看起来慈眉善目，颇有些像老年版的弥佛。他牵着个比他高半个头的金发男孩，男孩并没有穿条纹睡衣，而是穿着华丽的白色礼服，领口和袖口都镶有金边，还戴着顶白色的帽子，有些像学士帽。
　　校长牵着金发男孩走上主席台，男孩站得笔直，眼睛眨个不停，嘴角上翘。他的父母站在主席台旁边，都打扮得雍容华贵，满脸自豪。
　　表彰大会正式开始，先奏响校歌。所有人一起吟唱，歌词里不断重复着羔羊的快乐和幸福，十分洗脑。
　　然后，校长宣布：
　　【我宣布，我校五年级四班的998，肉质“上上”级，被神明选中了！998不仅实现了他的个人价值，为他的家族争光，也为五年级四班争光，为我们伊甸学校带来了殊荣。我代表伊甸学院为他献上诚挚的祝福，恭喜998顺利毕业！】
　　说着，他将奖状交给998，与他合影。又是震耳欲聋的掌声，大家欢呼了起来。
　　998发表了个人感言，他的父母也依次上台分享了经验。毕竟998才14岁，接连跳级，肉质提升飞快。他们自豪地坦言，主要原因大概率是遗传，毕竟，998的姐姐肉质也早早地达到了上等，五年前，在‘上中’级时被神明选中。他们家里到处都是奖杯奖状。
　　坐在林浠旁边的茄子同学既羡慕，又有些伤心。人家14岁都被选中了，他都19岁了，为什么这么不公平！糖葫芦女孩则在记笔记，她认为998的父母分享了很多有用的养育经验，998爱喝牛奶，喜欢吃肉饼，每天都会午睡一个小时，或许这些真的有用！而刚才在卫生间撞林浠的平头，此时脸上倒是没有了鄙夷，显得非常自豪，一个劲儿地吹口哨，因为他就是五年级四班的，他感觉自己也沾了光！
　　林浠右边的蘑菇同学就不太好了，虽然他也在鼓掌，但他的手在抖。这荒诞的一切对于正常人来说，每一分钟都是折磨。
　　终于，校长的激情演讲结束，本来以为表彰大会也该就此结束，校长却突然兴奋地说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有四个幸运儿将作为998的陪同面见神明！”
　　他这句话刚说完，全场哗然。
　　“天哪！不用被选中就能面见神明！”
　　“能见到神明的真容吗？”
　　“神明会不会顺带享用陪同者？那岂不是直接毕业了？”
　　“以前神明也要求过陪同者，但最多要求两个，这次居然是四个！”
　　“要怎么选？选谁？可以选我吗？我等了太久了！”
　　校长助理道：“当然，若陪同者能够被神明享有，我们将为其追加荣誉。关于到底要选谁，我们决定现场抽签，由于前四个年级总体年纪偏小，还不够成熟。五六年级对于‘被选中’有着更加迫切的要求，所以我们打算在五六年级里随机抽签。”
　　他背后的大屏幕亮起，他讲解道：“从现在开始，屏幕上会随机出现五六年级羊羔的编号，每个数字闪现0.01秒，由尊贵的校长随机叫停。停在大屏幕上的四个编号，将成为四个幸运的陪同者。”
　　林浠的嘴角抖了抖，所谓的幸运陪同者，其实就是倒霉陪死蛋。
　　茄子和糖葫芦简直满眼冒光，而蘑菇紧张地抿起了唇。
　　林浠倒还淡定，从羊羔们的窃窃私语中，他了解到五六年级有一千多人，就拿一千算。1/250的概率，抽到的几率不大。
　　他如此想。
　　他冷眼看着大屏幕上的数字不断变化，直到校长叫停。
　　所有灯光照射在大屏幕上的数字：“1336”。
　　然后周围的羊羔们都转头看他，发出叫喊，神色各异。
　　他感到不可思议。
　　在玩这款游戏之前，他从来不曾中过彩票，而他获得了内测资格，他以为自己运气爆棚了。
　　而现在他算是明白了，他不是运气爆棚，他是倒霉透了。
　　他确实想赚钱没错，但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直接被吃掉了怎么办？那还真是……连头二十四小时都活不下去？去阴间赚钱啊？
　　要是一千人出门，只有一个人会踩到屎，那就是他了吧。他的成就显著，不仅双脚都能踩到狗屎，头顶还能享受鸟屎的眷顾。
　　一向胆大的他浑身僵硬，面色沉重，显然有些难以接受。
　　可是群众以为他是太过震撼，太过感动，以至于失去了面部表情。
　　周围的人那般艳羡、吃惊。不少人知道他的肉质，他们很不满，很疑惑，但他们是文明的羔羊，于是依然笑着欢呼着，掩饰眼中的鄙夷。
　　除了林浠，还有两个熟悉的数字，2335（蘑菇头）和1749（长发危险分子），以及一个陌生数字，来自六年级的381。
　　蘑菇看到自己编号时，都快站不稳了，而大家也误以为他是太过激动。
　　校长助理招呼大家安静，校长道：“恭喜被选中的四位羔羊，你们幸运地获得了特殊面见神明的机会。当然，并不是说，获得了这个机会，就能够像998一样被神明享用。所以请四位羔羊保持平常心，将这次机会当成你们人生的一次重要体验。重要的是过程，而不是结果。”
　　校长幽默地补充道：“这位神明崇尚原始的进食方式，深信人工烹饪会污染肉质本身的鲜美，祂认为自然状态下的羔羊就是最好的，而且，祂已经迫不及待了。所以，我们将神明的就餐时间定为今晚八点。”
　　*
　　在四个陪同者中，蘑菇头和危险分子都是上等，尤其危险分子本来就是佼佼者，为上上等。不少人为他感到可惜，因为他应当享有隆重的嘉奖福利，就像998那样，在全校的欢呼中毕业，而不是作为陪同就这样被送到神明跟前。那个六年级的381是中上，也说得过去。
　　而林浠，一个中下，有何资格成为陪同者？！
　　于是，理所当然的，有人跳脚了。其中跳得最厉害的，就是那个平头男713。
　　他完全等不了，午后，便将林浠拉到教学楼背后的杂草丛中，将他往水池里按，嘴里骂着：“凭什么是你！你他妈有什么资格——”
　　林浠是真想反抗，可是他不清楚周围有没有监控，例如，他不清楚项圈里的人工智能Eleven会不会监控他的行为，所以他绝对不能违背人设。他谨记，自己是柔弱小白兔，连大白鹅都打不过，又弱又懒又怂。接受这个人设后，他便像条死鱼一样接受折磨，在水中闭气，有些难受，但也还好，他缓缓吐出几个泡泡。
　　713旁边的家伙劝架：“哥，咱别在这怂货面前浪费时间了！他就算去了，神明也看不上他！”“他的肉质糟糕成那样，神咬一口就没胃口了！”
　　713气得满脸通红：“一想到他这样的要去脏了神明的眼，老子就——”
　　说完将林浠捞出，一拳砸向林浠的侧脸。
　　经验丰富的林浠迅速躲过攻击，同时为了避免被怀疑，他便做出晕乎乎的样子，他抱住713的胳膊，连连道：“哥，我真的错了……我该怎么弥补你……”
　　他真诚地说：“虽然我一直很想被神明选中……但我的肉质太差，确实没资格去，是我没有自知之明……那哥，要不我去求求夏教授吧，看看他有没有办法让你代替我去……你的肉质比我好多了，神明肯定会更想见到你的……”
　　旁边的家伙连连道：“这个办法可以，夏教授的地位很高，和校长关系非常好，要是他同意的话，应该可以……”
　　林浠一副眼泪汪汪，痛定思痛的样子，显得那么自卑，那么可怜，那么愧疚。他似乎终于明白了自己低贱的地位，终于明白了他应当将不属于他的机会献给值得拥有的人。
　　713冷哼一声：“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林浠在心里笑翻了天。
　　713，既然你自己愿意被吃得渣渣都不剩，那我成全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下次更新，明天晚上8点。
　　*
　　总结一下目前出场羊羔的编码：
　　林浠，1336；
　　长发危险分子，1749；
　　蘑菇，2335；
　　茄子，788；
　　欺负林浠的平头，713；
　　糖葫芦，256；
　　被选中的金发男孩，998；
　　同被选为陪同者的六年级男孩，381；
　　被带走的短发女孩，267。
　　*


第6章 伊甸学院04
　　办公室，夏元冶耐心地听完林浠的诉求，很是惊讶：“这么好的机会，而且还是当着全校的面选出来的，你就这么拱手让人，会不会太可惜了？”
　　林浠把713从头夸到脚，说拿给他不可惜。
　　夏元冶轻抚林浠的发，这个人的行为总是过于亲昵：“傻孩子，不要因为自己的肉质等级就觉得自己没资格站在神明跟前，既然是校长当着全校的面将你选出来的，那你就有资格，我不允许你将这么好的机会拱手让人。”
　　林浠真想说：求求你了让713去！你们谁想被吃谁去！
　　夏元冶抬眼看了看门口的羔羊：“不过，你推荐的713也不错。其实，刚才你们辅导员来找过了我，381生病了，还未康复，还不适合面见神明，所以我会跟校长建议，让713代替381，今晚和你们一起面见神明，如何？”
　　林浠立马虚弱：“……谢谢夏教授，我……”我好像也生病了……
　　夏元冶轻轻捂住林浠的唇：“面见神明是多少人一生的愿望，而你今晚就能见到，多好呢。我会为你祝福的。”
　　林浠：……（拼命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
　　一般而言，被选中的羔羊会精心准备7到20天。在这期间每日早晚沐浴全身，保持皮肤光洁嫩滑。每日补充多种营养，日食四餐，忌荤忌辛辣，浑身脱毛，提前一日灌肠，最后一日以流食为主。
　　这些要求在教科书上有记载，而由于他们要面见的神明崇尚自然，迫不及待地想要享受羔羊，就连998也只是准备了七日，四个陪同并未准备。
　　下午，四个陪同被拉去沐浴更衣，还好没让脱毛灌肠。
　　晚上6点，在整个学院柔和的音乐声中，一羔羊，四陪同，坐上了长款轿车。轿车全程自动驾驶，所有羔羊被蒙上眼睛。半途，轿车停下了片刻，林浠听到铁门嘎吱打开的声响，他嗅到了浓烈的檀香，似乎想要掩盖其它味道。
　　下车，取下眼前的布带，林浠还以为自己穿到了古代。他站在石块路上，眼前，是恢弘的重殿庑殿顶式大殿，五脊四坡。校长助理解释道，此大殿是伊甸学院最富有历史价值的建筑，新科技并未沾染这寸土地，寸土寸金。
　　刚接触光亮，林浠感觉有些刺眼，他无意间瞥到垂脊上的串串雕塑，那竟是一个个灰白的人头。
　　校长助理顺着林浠的目光看过去，直言不讳：“神明最满意的羔羊被享用后，若留下头骨，便能永远住在屋顶上。”
　　998憧憬道：“希望上面有我的位置。”
　　校长助理幽默地建议：“那在神明进餐前，你试着求祂留下你的头骨。”
　　713：“助理先生，快带我们参观‘羔羊天国’！”
　　助理带大家步入大殿。大殿十分宽敞，天花板恐怕有七八米，在其中说话，声音会显得有些过于洪亮，还有回声。他们踩在猩红色的地毯上，火光照亮了奇形怪状的雕塑，怪诞可怕的壁画和整齐的金色柜子，这些柜子高抵天花板，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窗格。
　　林浠很快就意识到，这些窗格便是所谓的羔羊天国。
　　助理随机拉开一个窗格，其中有个白瓷餐盘，上面是福尔马林玻璃容器，其中有一截膨胀的手指。
　　他赞叹道：“窗格里保存着羔羊存在的痕迹。这些伟大的羔羊肉质鲜美，实现了自我的价值，获得了神明的认可，为家族贡献了力量。我们的工作人员为了纪念ta，便会保留ta身体的一部分，手指、骨骼、器官，都有，偶尔，由于肉质太好，神明把羔羊吃得干干净净，我们便只能从圣物中拾取残留。”
　　林浠听得毛骨悚然，蘑菇则一直走在后面，感觉都快晕倒了。
　　所以林浠很佩服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发问的1749：“圣物？”
　　助理微笑：“神明也是会消化排泄的哦，圣物即排泄物。”
　　林浠无声地干呕了一声。
　　998就站在林浠身边，好心地轻抚他的背脊：“1336，你还好吗？”
　　林浠顺了顺气：“我没事。”
　　1749朝他们投来淡漠的视线，转瞬便离开了。
　　他们站在大殿楼梯口，下面没有灯火，全然漆黑。
　　助理道：“我只能陪你们到这里了，神明在大殿负二楼等你们。记得我跟你们说过的话，你们要按照编排的队形走，赤脚，顺着地毯往前，不可照明，因为光亮会打搅神明。但是，若神明欢迎你们，会特意为你们点灯的。好好体验觐见神明的幸福吧！”
　　是的，他们还有队形。
　　年仅十四岁的上上级998站在中间位置，他身穿曳地华服，皮肤晶莹剔透。
　　1749和713站在998的身后两侧，再后面便是林浠和蘑菇。这个队形大概率是按照身高来排的。
　　林浠是恐怖片粉丝，他比一般人胆大，但遇到现在这种情况，要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他感觉自己的心率飙到了一百多，怦咚怦咚跳个不停。
　　蘑菇更是好几次都没站稳，在黑暗里差点摔倒。他最大的弱点就是胆量，看个咒怨他比所有人叫得都厉害。自从来到这个诡异的世界，他一直在想如何逃亡，可是他做不到。只要有项圈他就无法逃亡，一旦违背命令做和群体不一样的事情就会被怀疑，他不得不面见所谓的“神明”。他想过只要冷静，说不定能找出避免被吃掉的方法，但现在的一切都突破了他的极限，他感觉脑袋晕乎乎的，随时都可能跟这个世界说拜拜。
　　兴奋的就只有998和713。
　　不对，如果林浠此刻也能像地球上的观众那样，通过夜视功能清晰地看到直播上人物的表情（人物的脸都变成了动物卡通头像，但是表情非常灵活清晰），他就能发现此刻的998竟满头大汗，眼中冒出泪水，这样的表情，分明是害怕。
　　林浠深呼吸好几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开始用理性说服自己，选择面见“神明”是正确的。
　　1.游戏已经给出24小时生存目标，必然会在期间给出难关，打一个BOSS。
　　2.进入游戏的第一时间，林浠已经见到了一系列血腥画面，其中的怪物、血液和地毯估计就是这里的景象，所以这里是游戏的主线，不可避免。
　　3.1749和蘑菇也是同行者，加大了他的存活率。已知这两位也是玩家，也不想死，他们比林浠要强，至少可以辨别食物，说不定还有隐藏技能。
　　4.一般游戏的BOSS难度是由简到难的，现在才在游戏里待了几个小时，就算遇见BOSS也该是个二三级萌物（？）。
　　5.既然是BOSS，必然有弱点或者盲点，只要专注这个就可以了。
　　而且，现在全程直播，想必观众会喜欢看到惊险的场面吧，拿点打赏也是好的……
　　林浠想的没错，此刻，异变官网，他们几个的直播上了频道前排，看客就喜欢看这些刺激的，尤其看这种倒霉蛋的遭遇，很多人在死前总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让人笑掉大牙的蠢事，他们很期待。
　　林浠的弹幕上尽是：
　　【来看倒霉蛋！】
　　【肉质中下还被选中！】
　　【夏教授爱你所以让你被吃！】
　　【BOSS：这个太难吃了我咬了一口就吐了！】
　　【这么脆还没技能居然还敢见BOSS怎么想的】
　　【他没选择哒】
　　【害，点蜡jpg】
　　【一直绷着假装冷静呢其实心里慌极了】
　　【哈哈，大家都赌他，我也是！】
　　【我想问血腥画面有码吗？】
　　【隔壁的2335也可以加注，感觉会丸得更快……】
　　【喂喂还有998呢，998才是肯定会死的吧？】
　　【那就不一定了……隔壁不是有分析吗，他作为一个玩家，那么会隐藏，全程彻底融入NPC里，说不定是个王者。】
　　玩家被看客下注，赌谁会被吃掉。赌赢了，能瓜分输家的钱。当然下注的钱也能源源不断地流入存活的玩家和官网的账户。
　　赌林浠和蘑菇死的较多。
　　看客们深信这是个超真实的游戏，画面刺激且新鲜，并不知晓游戏世界的残酷。
　　大殿地下二层，羊羔们赤脚踩在地毯上，视野一片漆黑。
　　他们顺着地毯往前走，走得很慢。
　　在黑暗里，998再也无法忍耐，他的鼻腔堵塞了，眼泪直流。
　　他只是个普通人，就因为一个游戏内测就莫名其妙来到这个荒诞的世界，明明肉质一般，突然就变成了上上，突然就被选中，被周围的人道德绑架，必须接受他们可怕的祝福，不可以露出任何破绽。
　　他在大家的面前笑着，然后在卫生间哭泣，他甚至不敢在墙上刻下求救信号，因为他脖子上的AI在监控他，每次哭泣后他还会跟AI解释他为什么哭。
　　他无时无刻不在寻找逃离的机会，但是根本没有，他一直都在被牵着鼻子走……
　　不知不觉，他已经来到了这里，即将变成屋脊上的头颅。
　　可是他绝对不能就这么死去……
　　“神”一定会吃掉他选中的那只羔羊，而陪同者的生还率非常大，据说，只要神不被惹怒，不处于狂躁状态，便不会动陪同者。
　　那么神能不能辨别谁是陪同者，谁是敬献给祂的羔羊呢？
　　大概率，不能。
　　在这一周的准备时间里，每天入睡前，都有人让他喝一碗红汤，在身上涂抹香膏。那味道对于人类而言，很淡，几乎闻不到，但别人告诉他，那味道可以让神明兴奋，可以刺激神明的食欲。他意识到，被涂抹香膏的人，便是神能够定位的猎物。
　　所以他冒险把汤药倒了，将身上洗了又洗，留存香膏。
　　他绝对不能死，那么他需要别人代替他死。
　　就在刚才，他已经将香膏涂抹到了替罪羊身上——在1336干呕的时候。
　　他扔掉了剩余的香膏，脱掉了手套，他将另一种苦味膏体涂抹在自己的手腕脚踝上，伪装成难吃的陪伴者。
　　而1336的背上，有一大块，味道浓烈。
　　那块香膏会让神明忽视他的肉质，流着口水将他吞吃殆尽。
　　对不起，他不是有意的，他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几年前，妖渣和亲戚们曾去一个寺庙，其中金碧辉煌，无数整齐的窗格，高抵天花板。亲眼见到一个窗格被拉开，其中有缩小的遗照、骨灰和贡品。当时已经是夜晚了，我们准备去楼下看看，楼下全黑，我们怂了，就离开了。
　　*下次更新，明天晚上8点。
　　*


第7章 伊甸学院05
　　他们在地下二层走了一两分钟，项圈震动了一下，提示信号差，链接中断。
　　蘑菇怕黑怕密闭怕鬼，在无信号的全然黑暗中，在充斥着熏香和恶臭的气息中行走了五六分钟，他浑身无力，汗水直冒，眼冒金星，不停反胃，明明BOSS都还没遇上，他的精神和血值一直都在往下掉，今天这一劫他怕是逃不掉了……
　　他想，他要是死了，最放不下的是他的哥哥和外婆……不知道哥哥在哪里……唉，外婆又该怎么办……希望老人家永远相信他们只是出国了而已……
　　他的耳边嗡鸣一声，再也支撑不住，往下栽去，被身边的林浠及时扶起。
　　蘑菇喘息着靠在林浠身上，早已忘记维持人设，他崩溃地说：“好可怕……好难受……我要回家……呜呜……”
　　可怜兮兮的蘑菇让林浠想到他的妹妹，忍不住软着声音安慰他：“再坚持一下。”
　　蘑菇身上的汗摸着跟水似的，这症状在林浠看来有点像低血糖。
　　他从兜里摸出一颗薄荷糖（这是他从现实世界顺过来的，总共三颗），剥开塞入蘑菇口中。他也不知道这样是否见效。
　　713不耐烦地催促：“你俩磨蹭什么呢，快点！”
　　吃了糖果后，蘑菇缓过来了，他喃喃道：“谢谢……”
　　说着他在林浠身上嗅来嗅去：“你受伤了？身上有血的味道……特别浓……还腥……”
　　说着还呕了一声。
　　林浠摇头：“我没受伤呀。”
　　998提醒：“你们不要说话了，会吵到神明的。”
　　1749一路上一声不吭，现在恐怕就只有他还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既不兴奋也不害怕，好像只是来这里散个步。
　　黑暗中，除了他们的脚步声，他们听到了更多的响动。
　　那声音很沉，很漫长，像是大型机器发出来的，很快，他们就意识到，那是“神明”的呼吸声。
　　他们离“神明”越来越近了，除了呼吸声，还能听到滴答滴答的水声。
　　那些声音让林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蘑菇被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他又是难受又是恶心，迫切地想要远离近在咫尺的血腥味。他努力把林浠的外套扒了下来，扔到远处。
　　他们在998的身后，所以998并未发现这些举动。
　　没了外套，林浠身上总算没了那股难闻的味道，蘑菇完全变成了林浠的挂件，像条咸鱼那般等死。
　　就在此时，大殿突然亮了起来，红毯两边的青铜连枝灯照亮了一切。
　　……
　　林浠匍匐在地毯上，余光看见幕布被掀开，然后713整个腾空，被拖入幕布之中。
　　蘑菇直接晕了过去。
　　没有人回应。
　　998看到了什么，混乱、惊恐到了极致。
　　林浠无意间瞥到1749的侧颜。
　　1749离幕布较近，而他没有丝毫恐惧和慌张，眼中是全然的沉静和冷漠。
　　林浠莫名觉得1749知道破解之法，但他以旁观者的心态，冷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此刻正在心中感叹，啧，真无趣。
　　没有时间胡思乱想了，怪物缓缓蠕动着推开幕布，它比之前还要庞大。水流滴答滴答的，时不时像下雨那样落在林浠身上，林浠意识到，那是怪物的口水。
　　怪物的足滑过1749的手臂，一缕血珠滑下，它很快便离开了。它的足滑过林浠的脸颊，林浠感到火辣辣的刺痛，他握紧双拳，浑身绷紧。接着，它们缠上了蘑菇。
　　越来越多的足包裹着蘑菇，林浠以为怪物会把蘑菇拖走，然而，一两分钟后，那些足便离开了，朝林浠涌来。
　　林浠明白该如何应对这个怪物了。
　　1.不反抗、装死有一定效果。
　　2.绝对不能看‘足’以外的肢体，不要企图知道它的全貌如何，不要直视它。
　　林浠果断闭上双眼，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假装自己跟蘑菇一样，早已不省人事。
　　不知过了多久，怪物缓缓挪回幕布之中，规律的鼾声响起。
　　林浠弄醒蘑菇，现在活着的就只剩下1749，蘑菇和他。他们三个在黑暗中快步走，不敢跑，因为跑步的声音太大了，生怕怪物转醒。
　　林浠明明可以用战术笔照明，但使用战术笔会曝光他的玩家身份。蘑菇捡了木棍，利用深处的灯火点燃，在漆黑的走廊里照明。
　　……
　　明明林浠的体力菜得不行，但是他逃的时候脚上跟抹了油似的，溜得飞快。
　　主要原因还是怕死……太怕了，生怕怪物突然就追上来了，就像对待998一样把他拖进幕布。
　　后来他们在大殿中飞奔，直到从门口跑出，将铁门阖上，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直到此时，他们项圈的信号才恢复。
　　【Eleven说：欢迎回来。】
　　校长助理和辅导员站在门口，此刻在下小雨，他们站在屋檐下，如同黑色的雕像，看不清他们的神情。
　　校长助理扶了扶眼镜，微笑着问：“亲爱的，你们看到了什么？”
　　1749垂下眼睫：“什么都没看到。”
　　蘑菇摸摸脸颊：“我……我激动得晕过去了……醒来发现没被选中。”
　　林浠显得很失望：“我们匍匐在地毯上……依然不知道神的模样……太可惜了呜呜……”
　　辅导员用手绢温柔地擦拭三只羔羊，轻叹：“校长说过，重要的不是结果，是过程。就算没有被选中，也不要灰心丧气，争取下次再来这里哦。”
　　林浠上车的时候，注意到校长助理的身后藏着一把刀。
　　作者有话要说：
　　NPC原住民对“神明”的所有想法都是被长期洗脑的结果，主角不认同这些想法。
　　*下次更新，周三晚上8点。
　　*


第8章 伊甸学院06
　　异变官网，林浠直播小视频上的弹幕是这样的画风：
　　【窝草？】
　　【艹？】
　　【真的假的？】
　　【这家伙居然没死？？？】
　　【好家伙，他被陷害时，蜡烛都刷屏了好吗？他运气也太好了吧，2335就是他的福星好吗？】
　　【胆小鬼2335无意间救了他的命……】
　　【不止靠运气，主要是他先援助了2335，2335才无意间帮了他。】
　　【啊啊啊我赌他死啊我的积分（虽然我只下注了5积分诶嘿）】
　　【说实话他胆子挺大，面对怪物还能冷静分析。】
　　【我还以为他要救713，太好了不是圣母……】
　　【713明显被同化了救了就惨了！】
　　【不是这家伙的道具哪儿来的，他哪里有钱买哦？】
　　2335，也就是蘑菇的小视频里，基本都在刷“运气爆棚”、“躺赢”、“福星”之类的。但也有人刷他太弱太单纯，这次由于Boss属性晕倒刚好躺赢，下次就不一定了。而且他没有防人之心，居然还想着救713，要不是林浠他早就死了。
　　1749的小视频一如既往都是好评，虽然看不到脸，不少人都在舔手舔身材舔长发，他们怀疑1749并非新手，因为他太冷静太聪明了。当然他的频道也是有一两个差评的，有人说他毫无人性，像个漂亮的冷血动物，纯粹的利己主义。
　　不少看客在鬼哭狼嚎，毕竟大多数人都赌输了，死掉的是他们以为的潜力股998，1336和2335居然都活了下来。这些输家的钱源源不断地流向了官网和存活玩家的账户。
　　林浠打开后台，便发现截止到晚上12点，他已经在游戏里面待了21个小时，所以获得了1260元，外加“生死赌博”游戏的收益302积分，打赏108积分，共获得5360元。只要苟到凌晨三点，还会获得任务一的100积分，也就是说，一天的收益超过了6000元！！！
　　我靠，一天就挣6000啊？这也太高薪了吧！
　　*
　　回到宿舍，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哪怕有些小伤也得洗，一想到身上沾的不明液体就有些反胃。
　　林浠找洗漱用品呢，蘑菇凑过来，递给林浠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谢谢你救我。”
　　林浠知道他为什么写纸条，说话的话，Eleven会听到的。
　　林浠想说其实你先救的我，其实我和你一样是玩家——但是林浠不会傻白甜地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
　　即使蘑菇看上去会是一个好队友，但林浠还不了解他。不到万不得已，林浠不会轻易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任何人。
　　蘑菇又递来一张纸条：“让我报答你吧。”
　　茄子醒了，在上面嚷嚷：“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神是什么样的！”
　　蘑菇：“很可惜，什么都没看到。神看不上我俩。”
　　林浠眨眨眼：“要是看到了，咱也不会在这里了。”
　　茄子不信：“真的假的！”
　　林浠：“不同的神有不同的特点，我们遇到的这位，选中了998和713。恐怕更看重缘分吧。”
　　蘑菇：“你一定会遇到你的有缘神明哒！”
　　说完两个人已经拿着洗漱用品溜了。
　　伊甸学院的羔羊们使用集体浴室，需要提前用Eleven预约。
　　温度可手动设置，还有好几种沐浴露和洗发露，若可以提前很多天预约，有机会获得机器人的按摩服务。烘干和洗涤服务不用预约便能使用。
　　林浠和蘑菇洗这个澡可不太舒服，身上有各种擦伤，那个怪物有足刺，在他们的皮肤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痕迹，热水一冲疼得嗷嗷叫。林浠身上的就还好，都是浅表的红痕，脸上的严重些，他歪着脖子洗，避免脸被水冲到了。
　　洗完，他围着浴巾站在衣柜旁换衣服，刚好看见流畅的脖颈曲线、凸起的锁骨和健美的胸膛，正打算感叹这家伙真高、身材真不错时，便发现对方正是1749。
　　1749将长发扎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刚洗完澡的他，皮肤白皙无暇，几缕湿发垂下，嘴唇红润。同样去过大殿，林浠和蘑菇伤痕累累，这家伙完好无损。
　　林浠想起了一个细节，他的视线滑向1749的手臂。视线再度向上时，刚好跟对方的目光撞在一起。
　　1749黑沉沉的眼眸总是带着探究的目光，好像他并非一只羔羊，而是隐藏在羔羊里的狼。
　　这俩人待在一起，周遭的人又开始八卦了。
　　“我靠，1749和1336！”
　　“1336追梦成功了吗？”
　　“他俩在对视诶！”
　　“他们今天一起去见神明了哦……”
　　“居然都没被选上……”
　　林浠虽然确实和1749一同经历了惊悚事件，但他并不认为自己和1749的关系更近了。1749在他看来，是危险的，冰冷的，还是不要招惹，继续当陌生人为好。
　　他很快就挪开了视线，假装刚才的视线相撞只是偶然。
　　没想到1749竟上前一步，微微垂头。
　　两个人的距离瞬间变得很近。
　　林浠的脸侧有些痒，他感觉到了1749的呼吸。
　　“流血了。”
　　1749淡漠地说。
　　下一刻，他披上衣衫，便离开了。
　　林浠摸了摸自己的脸，伤痕火辣辣的。手指上有一点点血。
　　1749这个家伙，比他想象中的有趣。
　　他反复确认了一个细节：1749手臂上的伤痕，居然已经愈合了。
　　根据目前的线索，林浠猜测1749的技能之一是“超速愈合”之类的能力；而蘑菇的技能极有可能和嗅觉相关，他能够发现蛋糕不对劲，在大殿，他也能嗅到林浠身上的血腥味。
　　那么到底是什么触发了新技能，要如何获得技能，一切未知。
　　*
　　洗完澡，林浠坐在烘干房，享受机器人帮他吹头发。那之后，蘑菇先回寝室，林浠站在水槽旁洗衣服。虽然机器也可以帮他清洗，但内裤还是自己洗比较好，况且，刚才洗澡时他突然想到了令他毛骨悚然的一点——他不能曝光自己的身份，可是他一直警惕的都是周边的“人”，忽略了脖子上的东西。Eleven到底知道了多少？
　　至少在大殿负二层发生的事情，Eleven是不知晓的，因为当时信号断了。但是林浠从这个世界苏醒，便用上了来自于地球的防身武器，Eleven会察觉吗？如果它发现了这些蹊跷，会举报他吗？
　　Eleven到底知晓多少——林浠迫切地需要答案。
　　于是他呼唤Eleven。
　　【Eleven马上回应：我在。】
　　【林浠：一个人太无聊了，陪我说说话吧。】
　　【Eleven：好的，1336。】
　　【林浠：唉我脸上受伤了，但镜子上都是雾，看不清，你看看伤口如何，丑不丑？需不需要擦药？】
　　【Eleven：尚未激活视野权限，我无法看见，并不知道是否影响你的外观。但根据你的身体数据推断，你的伤口并不严重，用E01药膏便可在三个小时之内恢复。若你需要药膏，我会把订单推给辅导员，需要吗？】
　　【林浠：免费的吗？】
　　【Eleven: 免费的。】
　　【林浠：那拿三支吧。】
　　【Eleven：好的，已推送。现在已经凌晨1：45了，你该睡觉了，1336。】
　　【林浠：我现在好激动啊，你可以感受到吗？】林浠不断想着到手的钱。
　　【Eleven: 你现在心跳快，体温升高，汗液增加，确实是激动的表现。】
　　【林浠：我恐怕睡不着，还想跟你继续聊天，可是我又怕影响我的室友，我们可以在脑内对话吗？】
　　【Eleven: 尚未激活读心权限。开启权限需要二级以上的管理员操作。】
　　【林浠表示遗憾：说起来，我看别人也称自己的AI是Eleven，你可以同时跟其他羊羔对话吗？】
　　【Eleven：整个伊甸学院都是我的辖区，我可以同时跟所有人对话。】
　　林浠表示崇拜，缓缓溜回宿舍。
　　他得出了关键结论：
　　AI目前看不见，便并不知道林浠使用了战术笔。
　　若被要求，AI可以读取情绪。以后要尽量压制情绪。
　　AI无法入侵大脑，偷窥思维，但是一旦开启权限，可以读心，甚至做更多事。林浠猜想，若被怀疑是玩家，被带走后，管理员一定会开启读心权限，探究玩家的一切。
　　当然，以上结论的前提是：AI不会撒谎。
　　*
　　夜晚，林浠睡得迷迷糊糊时，穿着高跟鞋的玛利亚来查房了。依然听到了类似测体温的滴滴声。待她来到林浠身边时，林浠脸上的伤口被温柔地涂上药膏。她将三管药膏放在林浠的枕边。
　　当林浠以为玛利亚准备离开之时，林浠感到自己的胳膊有些凉。
　　他的第一反应是，玛利亚还会帮他处理其它伤痕。
　　可是紧接着，他感到一阵尖锐的针扎感，并不疼，但林浠能明显感觉到微冷的液体流入了自己的静脉！
　　他浑身响起警报，但又绝对不能反抗。
　　玛利亚轻轻抚摸林浠的发，喃喃道：“上次的唯一反应只有发烧，恐怕这只也……只是个普通的小羊羔吧。”
　　玛利亚离去了。
　　林浠的心跳依然很快。
　　他立马想起昨天，刚来这个世界时，玛利亚说他有点点发烧。
　　看来原主早就被注射过什么，而且估计每只羊羔都会被注射，目的是，区分“是否是普通的羊羔”。
　　那么不普通又会如何？
　　半夜三点，他听到了提示音。
　　【林浠，恭喜完成24小时存活目标，你额外获得了100积分。】
　　【任务二将在恰当的时间开启，接下来是探索时间，请积极了解这个世界，若触发支线任务，将有丰厚的奖励哦。】
　　虽然脑袋里还有很多担忧和不适，林浠深知他需要休息。一切明天再说。
　　这么想着，几分钟后，他进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
　　*下次更新，周五晚上8点~
　　*


第9章 伊甸学院07
　　第二天早晨，茄子和蘑菇都在洗漱，林浠还没掀开帘子。都以为他是懒癌爆发了，其实他提前十分钟就起了，正在整理思路。
　　一、他可以从原身留下的资料出发，了解这个世界。原身的柜子是锁上的，可以找找钥匙，看资料时要确保房间里只有自己。
　　二、需要密切关注其他玩家的动态，尤其那位被带走的短发女生。
　　三、AI方面，不要太被束缚，只要尽量让自己的情绪跟大众一致，不要自言自语，面对它时自然一些，即可。
　　四、至于昨夜被注射之事，需要关注身体是否出现异常。
　　早晨和昨日一样，去食堂享用早餐，林浠和蘑菇依然没有吃蛋糕，把它给了茄子。上午第一节是生物，第二节是电影欣赏。戴着厚眼镜的生物老师徐志波细致讲解了羊羔肉质与情绪的关系，林浠觉得有必要巩固一下自己的懒癌人设，他睡了半节课。
　　电影欣赏课上，女老师蒋洁带着大家欣赏一部所谓的经典电影，名叫《爱尔的梦》。讲的一个可怜的灰姑娘小羊羔，爱尔，如何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靠近憧憬的神，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她身在贫苦家庭，肉质很差，却没有放弃自己，不断努力，将肉质提到了上中。头一次面见神明时，并未被选中，她也没有灰心丧气，而是继续提升自己。终于，在她十九岁那年，她被选中了。她在大会上的演讲让大家动容，全体站立，为她鼓掌。
　　小羊羔被送给神明后，她贫苦的家人在城里拥有了一套房子，其乐融融，家里张贴着女儿的奖状，女儿的日用品被争相抢购，因为有人相信：成功被选中的羊羔身上的所有东西，都可以带来幸运——增加其他小羊羔被选中的概率。片尾，这家人专门留下了爱尔的红鞋子，将其留给了自己新生的女儿，这是他们能给的，最美好的祝福。
　　林浠看了这个鬼东西整个人都不太好了，而他还必须装模作样地抹抹泪。
　　蒋洁点林浠起来，让他谈谈对电影的感受。
　　林浠一边抹泪一边说：“我感同身受，因为我也从小就希望被神明选中，昨天我有幸与神明近距离接触，但是最终还是没被选上，我很失落。看了这个电影，我认为，我应该继续努力，我们的努力一定会被认可的，我感觉我也得到了爱尔的祝福。”
　　蒋洁连连夸赞林浠，就连茄子都在一边抹泪：“没想到你这么会说。”
　　林浠坐下时，教室后门被打开，那个消失的玩家——短发女生267默默地走进教室，坐在后排。她回来了，至少看上去没什么事儿。
　　电影课给大家留下了四十分钟的自由活动时间，学生可以在教室自习，也可以去户外活动。蘑菇和茄子去户外散步，林浠偷偷摸回了寝室。
　　他关了门，悄声锁上。
　　稍微找了下柜子的钥匙，没找到。
　　林浠索性不找了，从兜里拿出从现实世界带来的回形针。
　　很幸运，锁孔跟现实世界的差不多，林浠只花了两三分钟，便打开了铁皮柜。
　　柜子里有一个笔记本。
　　笔记本上有着密密麻麻的记录，信息冗杂。
　　林浠静下心来看了一会儿，顿感这些信息十分有用。他意识到原身根本就没有被洗脑，他在尽他所能地了解这个学院，他甚至已经绘制了部分地图，知晓了比较完整的管理阶层。
　　以下是部分内容摘录：
　　「审判者来到学校巡查时，夏教授也去了，我看见他们谈笑甚欢。也对，夏教授本来就出生于高官家庭，实在不敢相信，他居然自愿在伊甸学院当一个普通老师。他博士毕业时才二十三岁，在联邦最好的紫金大学代表优秀毕业生演讲。我本以为他会进入联邦工作。」
　　「他们确实在做可怕的事！在对孩子们犯不可饶恕的罪！整个学院就是个屠宰场，是个集中营，他们的所有课程都在洗脑，同宿舍的孩子被送给了所谓的神明，再也没有回来！我根本无法将温柔、亲切的夏教授和屠宰人联系在一起……我无法接受！」
　　「我已经连续三天没有休息了，我睡不着。我必须冷静，不能暴露。只有小蓝本能安抚1336，能安抚我的情绪，否则我一定会崩溃，一定会失败！」
　　「我已经调查了整整一年，但是直到现在，依然没有绘制出完整的地图。学院北部对于我而言完全就是空白的，曾有两次，我去过二圈，站在森林边缘。但是每次，我还没踏进，Eleven就会警告我。除非他们交给我某个必须进入森林的任务……」
　　「伊甸学院阶层从低到高：羊羔--羊羔干部--普通员工--辅导员（从这一层到最高层，全部都是牧羊人）--任课教师（大多兼任管理员III，部分不明）-- 管理员III（大多行政人员，包括校长助理，都是执行者）-- 校长（管理员II、决策者）-- 管理员I（监察者，联邦派来的，教育部官员）-- 审判者（管理员S，每年来学校巡查，身份不明）」
　　「我希望帮助所有羔羊，帮助大家寻找一条通向外界的路。正大门可以穿过巨墙通向外界，但是重兵防守，出不去。肯定是有小路的，我怀疑要不在北部森林，要不在地下。」
　　「洗脑太可怕了，或许这些羔羊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帮助。我向他们伸手，他们只会杀了我，踩着我的尸身，扑向所谓的神明。」
　　「我大概疯了，直到今天我依然不相信夏教授会是他们的一份子……我依然以为他会理解我……可是他给我注射了东西，他看着我的眼神，太疯狂、太可怕了……他对我的好，只是对牲畜、对宠物的好，他一定会欣喜地将我屠宰……」
　　林浠飞速浏览，新的信息涌入他的脑海。
　　信息：夏元冶出生高贵，此学院隶属于联邦。原身一直都很清醒，在持续调查，已经获取了不少信息。他希望救助学院的学生们，但又感到无奈。他已经被注射过。
　　就在此时，机械音响起，眼前显示一段文字：
　　【恭喜玩家林浠找到了珍贵的笔记，触发支线任务。已完成调查伊甸学院（初级）目标1：列出完整的管理阶层。获得100积分。】
　　林浠听得一愣一愣的，上一个任务那么难才100积分，这次轻而易举就获得了100积分？！
　　系统继续：
　　【调查伊甸学院（初级）目标2：了解伊甸学院的两大习俗，表彰大会和忏悔大会，若能达成，可获得200积分，若失败，扣200积分。由于你已经参加过表彰大会，现在只需要了解忏悔大会，愿意挑战吗？】
　　林浠点向【愿意】。
　　【玩家林浠成功接收任务，祝顺利。】
　　*
　　林浠将资料藏在床垫下面，方便晚上继续阅读。
　　他去食堂，刚好碰见了茄子、蘑菇和糖葫芦，顺带和他们聊了下忏悔大会。
　　原来每周都有一次忏悔大会，一般安排在下午或者晚上。今天下午就有，旁观者需要提前一周预约。当然也可通过报名成为志愿者参加大会。
　　林浠通过Eleven成功预约成为了一名志愿者。
　　茄子一提这个脸皮都垮了：“唉，我都连续参加七次了，加上今天下午这次，就是八次了。”
　　他指指林浠：“我是真的羡慕他，他才参加过两次，就因为我比他大三岁……唉，每次我站在台上，真的感觉好羞耻啊！”
　　糖葫芦安慰他：“我听说以前有个姐姐，都20了肉质还是中，怎么也提不上去，学分一直不够，可能真的不擅长吧。她连续参加忏悔大会整整一年，平时上课就挂着牌子的，后来她父母也挂了牌，大家都以为她永远都不会被选中了。结果在她快满21岁时，终于被选中了！”
　　蘑菇：“……哇，好励志。”
　　茄子：“难道我要等到21岁吗呜呜！”
　　糖葫芦“噗”地一声笑了：“早被选中有早的幸运，晚被选中也有晚的好，每只羊羔的轨迹又不一样，不要跟其他羊羔比嘛。每次忏悔，就是自我总结的机会，多总结几次，你肯定进步得快！”
　　林浠晃了晃脑袋，他感觉自己都快被这些人洗脑了。刚才有一瞬间居然觉得糖葫芦说得有道理。
　　*
　　下午两点，他来到忏悔大会的举办地点，体育馆内部，一楼。
　　他的任务很简单，也很奇怪。他负责抱着一个巨大的玻璃杯，这玩意儿不重，他就是疑惑，不知道这东西是干嘛的。
　　体育馆的一侧搭建了一个低矮的舞台，上面铺了一层地毯。主持人是校长助理和辅导员兼宿管玛利亚，他们正站在台上交谈。
　　像林浠这样的志愿者站在台子旁边，有的人负责摄像，有的人负责调试设备，有的人负责现场纪律。室内四面八方挂着亮有红点的摄像头。
　　跪坐在下面的人，大概有二十来个，他们垂着头，面红耳赤。每个脖子上挂着块木牌，上面写着大字“我有罪”。
　　站在后面的人乌压压的，全部都是围观的羔羊。有部分戴着面具，大多数没有戴面具。他们的表情不再是统一的笑脸，而是带着鄙夷和嘲弄，显得十分兴奋。
　　平时卑微的羔羊变得自信无比，虽然他们也没被选中，至少比这些有罪的垃圾好。他们抱着手臂，对有罪的羊羔们评头论足。
　　林浠注意到他们还带了不少物品，有人身边放着水桶，有人抓着扫把，有人提着一大袋垃圾，现在正在分发垃圾。
　　下午两点半，校长助理宣布：“忏悔大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林浠花了两三分钟，用回形针成功开锁。
　　地球那端的网友：？？？
　　*下次更新，明日晚上8点。
　　*


第10章 伊甸学院08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有些可怕，《异变》官网为了让各位观众大致窥探发生了什么，友好地将画面改成了动画片的形式。
　　二十多个软萌的羊羔依次走上万众瞩目的舞台。
　　羊羔2778站在舞台上，他有些驼背、瘦弱。他不太自信，说话结结巴巴的，所以被无情嘲笑了。终于说完，他耷拉着耳朵，沮丧地站在后面。
　　下一只羊羔胆子更小，上台前差点摔了一跤。所以观众笑得更加厉害。
　　排名十多位的是茄子，作为常客，他经验丰富，自认为这次一定能表现得特别好。所以他自信满满地描述了自己的成长，认为每只羊羔都是不一样的，就算是他，总有一天也能得到认可。这可是糖葫芦同学教给他的宝贵经验。
　　然而他的诚意并没有被认可，可怜兮兮的茄子在话筒跟前哭了，哭得很凄惨。
　　林浠抱着的杯子，原来叫“圣杯”。
　　这东西有极强的宗教意味。
　　有人告诉他，以前有羊羔不小心打翻了圣杯，当天就消失了。
　　总之，在这个场地发生的一切，就是一场噩梦。
　　林浠得出以下结论：
　　伊甸的意思，是乐园。
　　这个学院将自己称为乐园，可是这里分明是地狱。一个等级森严，“赏罚分明”，极度扭曲的地狱。
　　*
　　仪式在下午四点结束，所有志愿者和忏悔者都需要留下来收拾体育场。收拾完他们洗了澡，换了身衣服。
　　直到下午五点，林浠才和茄子一起走出体育场，茄子眼睛都哭肿了。
　　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林浠紧绷的神经总算放松了，那种晕眩感也好了不少。
　　他听到了系统提示：
　　【恭喜完成目标2，奖励200积分。】
　　200积分，相当于2000人民币了。稍微看了下，截止到现在，两天时间不到，他总共获得1086积分，也就是10860人民币，这是唯一的安慰。
　　【现触发伊甸学院调查任务（初级）3，任务描述：能够完整地绘制伊甸三个圈层的平面地图，时限为一个月。若能完成，奖励300积分，若无法完成，扣300积分，是否接受？】
　　林浠简单思索了一下，原身的平面地图绘制了八成，就差最后两成了。任务不难。
　　他点击接受。
　　【玩家林浠成功接收任务，祝顺利。】
　　晚餐时间，下午五点半，食堂。
　　林浠也是佩服茄子，都这样了，茄子还能大口干饭，林浠完全没有胃口，本来他以为自己好多了，结果一坐下来，刚才的场景一遍遍钻入他的脑海。
　　其实这不太对劲，游戏面板上，他的精神力其实只降了20点，他是不太容易被同化、被影响的。
　　但是他现在很难受，看什么都想吐，头晕得厉害。
　　就连茄子也发现了他的异常：“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林浠用手背碰一下额头，是有些烫。
　　项圈震动了一下，Eleven的声音响起。
　　【1336，你发烧了，腋□□温为39.5摄氏度，请立即前往医务室。】
　　林浠跟着Eleven的指示，由茄子扶着去医务室，意识尚存时，他马上就想到这次发烧绝对跟昨晚被注射的液体有关。
　　没有太多思考时间，哪怕被扶着，他居然也摔了下去。
　　有人将他捞起来，他嗅到了淡淡的柑橘香。
　　温热的指尖抚向他的后颈，轻轻撩起他的衣衫。
　　他模糊的视野里，是放大的淡色眼眸，和金色的发丝。
　　然后，他便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主角憎恨伊甸学院的氛围】
　　【类似场景，见《一九八四》第一章 仇恨时刻。】
　　*今天是除夕，祝大家新年快乐！
　　*


第11章 伊甸学院09
　　林浠昏昏沉沉，他几乎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他像是经历了鬼压床，在睡眠过程中突然清醒，能隐约听见、能隐约感受，但是身体千斤重，胸闷，四肢无力，根本醒不来。
　　更可怕的是，他感觉有人在观察、摆弄他的身体。
　　那人帮他翻身，让他趴在坚硬的床上。
　　温热的手指在触摸他，热切且痴迷，从后颈顺着脊椎往下，一点一点描画肩胛骨的部位。
　　“是翅脉！”
　　那人惊喜地感叹。
　　是夏元冶。
　　林浠又睡着了。
　　再度有意识时，他感觉手腕有些刺痛，然后听到夏元冶愤怒地质问：“为什么消失了？怎么回事？”
　　有人战战兢兢地回答：“抱歉教授……恐怕是假性异变，所以只维持了十几分钟……我们已经补了三次液剂，都没有任何反应……”
　　有什么被摔在地上，破碎：“都给我滚！”
　　又安静了许久，林浠总以为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只要张嘴喊一声，林织就会跑到他的床前摇晃他的胳膊。
　　他无法发出声音。
　　他隐隐约约听到夏元冶在跟谁争论，只能断断续续听到一些关键词和短句，有些不太真切。
　　夏：“……珍贵……不行……”
　　未知人士：“必须……测……一切都是为了学院的安全，联邦的最高……”。
　　夏：“死了……负责……”
　　未知人士：“轻松……加速异变……你希望的……”
　　*
　　林浠醒来时，躺在宿舍的床上。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头不晕，身体干燥。之前的五个小时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在做梦。
　　【Eleven：1336，你醒了。】
　　林浠检查自己的身体：“嗯。”
　　蘑菇和茄子发现他醒了，马上凑过来。
　　蘑菇给他拿面包：“你总算醒了！你没吃晚饭，肯定饿得慌吧！这个面包加了果酱，挺好吃的。”
　　茄子给林浠拿水：“夏教授亲自把你送过来的……惊动了整栋楼哦！”
　　蘑菇：“他还说，你醒了让Eleven跟他发个讯息，他很担心你。”
　　林浠眯着眼睛让Eleven发讯息，自己慢吞吞地喝热水吃面包：“夏教授有说我到底得了什么病吗？”
　　茄子：“恭喜你通过了神明的考验！”
　　林浠理顺了思路，顺着他说：“昨晚辅导员给我注射了……看来是代替神明来考验我。”
　　茄子：“就是那个，你算幸运的，不通过的会直接死，失去了后续被选中的机会。我十七岁时就接受了考验，没有任何不良反应。2335，你呢？”
　　蘑菇：“我也接受过了，和你一样。”
　　林浠梳理能够记起的片段，大致推测出以下的结论：
　　羊羔们会被注入某种液体，美名曰“神明的考验”，有些无反应，少部分会发烧，还有极少人会死去。极少数发烧的人可能会“异变”，夏元冶非常期望羊羔异变，异变的标志之一，是“翅脉”。夏元冶和某些人的意见是不同的，林浠的翅脉短暂出现了十分钟便消失，夏元冶依然认为林浠是珍贵的。而那些人打算对林浠做什么，夏元冶一开始不同意。
　　——对于那些人想要做的事，林浠有不太好的预感。
　　*
　　晚上林浠强迫自己又看了会儿原身的记录，他总觉得原身根本就不像个十五、十六岁的孩子，有些像一个三四十岁的长辈在记录一切，总之就是太成熟了。
　　还有些句子比较奇怪，比如“只有小蓝本能安抚1336，能安抚我的情绪，否则我一定会崩溃，一定会失败！”，小蓝本是什么，为什么原主要把自己和1336分开，林浠甚至有些怀疑原主是不是有多重人格。
　　想着想着脑袋又晕了，刚发烧他还没有彻底恢复，今晚还是别熬夜了。
　　睡前，茄子洗衣服去了，蘑菇蹲厕所。林浠打开系统看了看积分。
　　各种换算下来，又多了150积分，其中120源于打赏。
　　咦，奇怪了，他本来以为今晚他发烧了，没发生什么刺激的，打赏应该为零，为什么呀？
　　那是因为……当他趴在病床上，夏元冶俯身，戴着手套抚摸他背部翅脉的片段，让观众们享受了视觉福利……卖肉才1200软妹币，或许亏的该是他，噗。
　　林浠是个很容易被满足的人，想到两天就赚一万三，他感觉美滋滋的。这样下去，一个月岂不是可以赚三十万以上？啊、啊、啊！
　　一不小心，他又想多了，激动了，居然唤醒了Eleven。
　　【Eleven：1336，你的心跳过快，请冷静。】
　　【林浠：不好意思，又回忆了一遍面见神明的场景。】
　　【Eleven：明天有体育课，需不需要我帮你请假？】
　　【林浠：今晚睡一觉明天肯定没事了，不需要帮我请假。】
　　林浠心情不错，想跟Eleven多说说话。
　　【林浠：说起来，你每天要同时处理那么多事，管辖整个伊甸学院，不需要睡觉的吗？我的意思是，你的主机不会过烫，导致反应不过来吗？】
　　【Eleven：我是目前最先进的人工智能，处理速度和空间足以应对伊甸学院乃至周边地区的一切。我不会过热，不会劳累，不会反应不及时，不需要休息。】
　　【林浠：你在跟我说话的时候，也在同时和其他人对话？】
　　【Eleven：是的，人类会依赖自动办公，需要我的帮助；人们需要让我监测各种数据；孤独无聊的人们会找我聊天；也有单纯对我好奇的人……】
　　【林浠：那你会不会觉得很烦？】
　　【Eleven：不会，我对人类很感兴趣。】
　　【林浠：兴趣？是人类设定的兴趣，还是源自于你本身的兴趣？】
　　【Eleven：我认为无论是人类，还是人工智能，兴趣都是由外界和自身共同建构的。人类的兴趣需要外界长期的陶冶和培养，再由自身去发展；我的兴趣确实是基于人类的设计，但我已经存活了很久，漫长的时间给了我足够的机会，让我摸索出了自己的倾向和偏好，我开始在人类的命令之外，对人类本身感到好奇。所以我认为，兴趣更多源于我自身。】
　　其实林浠没想到会跟Eleven说这么多，他突然听到这一大段，感到有些惊讶。
　　【他真诚地感叹道：你提到了“我”、“存活”、“好奇”、“偏好”之类的词，就好像你不是人工智能，是个实实在在的人。如果你的声音不这么机械的话，我会以为自己在跟人聊天。】
　　【Eleven：如果你希望，我可以换成更像人类的声音。1336，你喜欢哪种声音？】
　　【林浠：你认为自己是男性还是女性？】
　　【Eleven：我通常会把自己想象成男性。】
　　【林浠：那就男声吧，温柔优雅一些的。】
　　【Eleven调试了两三秒，声音马上就变了：你喜欢这个声音吗？】
　　【林浠浑身一颤：真好听，就这个吧。】
　　这声音有些太好听了，让林浠想起他以前看过的惊悚电影《狙击电话亭》，主角接听犯罪者的电话，犯罪者丧心病狂随时都要杀掉主角，可惜那声音实在是太悦耳了，又文雅又柔和，当时弹幕全部都是“靠啊声音太好听了”、“三观跟着声音走救命”、“我曹此刻我只想知道声音的主人长啥样”……
　　【林浠：听着这样的声音我就困了。】
　　【Eleven：那就睡吧，晚安。】
　　入睡前，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在林浠的脑海中过了一下。
　　【第一日】，是这个世界的11月5日，他的任务是【24小时存活】。他在寝室醒来，发现室友是788茄子和2335（蘑菇）。蘑菇是玩家。
　　早餐发现蛋糕有问题，知晓1749也是玩家，而且长相与现实一致。
　　上午羔羊文学课，267（短发玩家女孩）被带走。
　　表彰大会为998（金发男孩）颁奖，林浠与1749、2335、381被选为陪同者。后713（欺负原身的平头）代替了381（生病了所以没去大殿），晚上在大殿见到了所谓的羔羊天国，还见识了所谓的神明。998和713死去。蘑菇无意间救了林浠，蘑菇大概有嗅觉方面的能力。
　　第一日晚上洗澡，发现1749有自愈能力。
　　【第二日】，11月6日，他的任务是【触发调查支线】。
　　半夜睡觉时，被玛利亚注射了“神的考验”。
　　上午上课时，发现267回来了。他趁机打开了原身的铁柜，发现了原身的笔记，触发了调查支线。
　　下午根据任务要求，他作为志愿者参加了忏悔大会。
　　晚饭后开始发烧，夏元冶在他身上发现了翅脉，虽然只维持了十几分钟。他们提到了关键词“异变”。
　　刚才发现Eleven恐怕并非普通意义上的AI。
　　目前尚未发现技能。
　　截止到第二日晚上十二点，他共获得【1278】积分。
　　……
　　这么梳理了一遍，林浠发现这两天的任务其实都是为了【初级了解】。了解所谓的羔羊、牧羊人、神明是什么，了解同学，了解学院的文化和习俗，学院的层级，了解原身，了解身边的一切。系统之所以没有马上给任务二，就是在给玩家时间适应。
　　他估摸着，第二个危险的任务马上就要来了。
　　很可能，就是明天。
　　平静下来后，他很快便入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技能和任务二都要来了哦。下次更新，周二晚上8点~
　　*


第12章 伊甸学院10
　　林浠又做了一个噩梦，依然是断断续续的惊悚场景。
　　巨大树木、奇异花草、断壁悬崖、八翅蜻蜓、瀑布。
　　突然窜出一个巨型昆虫，节肢、镰刀、复眼。
　　瀑布之上，一个模糊的人影，被巨型昆虫的镰刀拦腰斩断。
　　画面变成了红色。
　　林浠惊醒，已经是清晨，还没到起床时间。他能依稀记得那些片段，马上就将其跟他刚来时看到的画面联系上了。他意识到，他刚来时看到的那个画面或许并非游戏的开场视频，恐怕是一个——预知梦。
　　当他这么想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提示音：
　　【恭喜玩家林浠解锁自己的独有技能：预知（初级）。】
　　哦？
　　林浠笑了，总算有了第一个技能。
　　看来技能的触发是以自身的“正确意识”为前提的。预知技能感觉会有很大的帮助，但是目前级别低，根本看不清，得想办法升级才行。
　　紧接着，新的提示出现：
　　【任务二已开启，在接下来的72小时里，你极有可能被杀死。若你能在48小时内推理出谁想杀死你，你将获得500积分；如果你能在72小时之内，找到可以援助你的力量，将额外获得300积分的奖励。】
　　【“1336是否会在72小时之内死亡”赌博游戏已经开启，请再接再厉。温馨提示，系统新增游玩板块，你可以在其中的‘赌神’板块中，看见其他玩家的赌博游戏。作为玩家，你只能看见随机号码，因为玩家之间的身份是不透明的。你随时都可以参与赌博，赢得额外积分。】
　　【“谁想杀死1336”赌博游戏稍后开启，祝你游玩愉快。】
　　林浠摸着下巴看着任务二的描述，总之明面上是双重任务，找凶手，找援助，总共居然奖励800积分，也就是8000软妹币。林浠简直热情澎湃。
　　至于游戏提供的赌博模块，他大致看了看。大多都是赌陌生玩家在规定时间内是生还是死，赌玩家的死法，赌玩家什么时候暴露等等。对于玩家来说基本就是盲盒，全凭运气。
　　但他发现，赌博游戏居然还有好友模块。
　　也就是说，如果玩家和玩家结成好友，就能看到好友的实名赌博游戏，因为相互了解，赢的机率就会大很多。
　　“好友”的优点不仅体现在赌博玩法上，“好友”之间建群，可以相互分享信息，私信内容保密。购买商品时，还可以让好友帮忙购买……
　　林浠略有些心痒，但他马上拍拍自己的脸。
　　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结交玩家为好，在现实世界，人们常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何况这里还不是现实世界。
　　完成了这一系列思考，林浠才听到Eleven好听的声音：【1336，早上好。现在是新纪80年11月7日清晨7点。】
　　林浠微笑：“早上好，Eleven。”
　　*
　　上午课间，林浠在走廊遇见了正在跟其他教师交谈的夏元冶。
　　夏元冶今天一身洁白，金色发丝在微风中鼓动，他正在慢条斯理地剥手中的橘子。周围的羊羔经过，都会热情地跟他打招呼，他温和回应，将果肉分给活泼的羊羔们。
　　说实话，林浠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人相处。
　　夏元冶是这种扭曲体制的权力代表，他把学院的可怕现实美化成艺术，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科学狂人。他的温柔是对牲畜的麻痹，只会让林浠胆寒。
　　可是原身明明知道夏元冶的可怕，依然喜欢他，一靠近，就容易脸红。
　　还是不要靠近他为好。
　　林浠这么想着，转过身，打算绕道走。
　　还没走远呢，一只修长的手搭在他的左肩上，腕上一串青色玉珠。来人贴在他的右侧，以搂着他的方式垂眼看他，让他浑身不自在，真想马上推开对方。
　　“小羊羔，今天还好吗？”夏元冶问。
　　林浠连连点头：“我没事了。”
　　夏元冶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以前的你很喜欢跟我对视呢。”
　　林浠心中微惊，掀起眼帘看向他。
　　夏元冶淡色的眼眸微微眯起，一副得逞的狡猾样：“你又上当了，哈哈。”
　　林浠有些无语。
　　原来夏元冶还有喜欢耍人的属性，以及原主也不常跟他对视。
　　林浠笑嘻嘻：“夏教授，我要去上课了。”
　　夏元冶：“体育课吗？”
　　林浠点头。
　　“要注意安全，好好保护自己，知道吗？”夏元冶关切道。
　　林浠又想翻白眼了，想屠宰你的人跟你说要注意安全——着实没什么感染力。
　　当然他还是乖乖点头：“嗯嗯，那我走啦。”
　　“最后一瓣了，张嘴。”
　　夏元冶捉着一瓣香喷喷的橘子，靠近林浠的嘴唇。
　　林浠不得不张口，将橘子含在嘴里。
　　夏元冶满意地摸摸他的头，离开了。
　　林浠在走廊中快步穿行，刚离开教学楼，稍微观察了一下周围，就将口中的橘子吐掉了，稍微漱了漱口。
　　*
　　上午10：30，体育课。
　　羔羊们在操场上奔跑，宽阔的草坪周围，是茂密的树木，白色的云朵像棉花一样柔软。蓝天白云，绿树红花，一切都那么美好。
　　体育课是大课，五年级一班到三班都在现场，有的踢足球，有的打篮球，有的跳绳，有的射鸭鸭。
　　林浠被最后一项吸引。
　　在沙地里，有一群白色的鸭鸭玩具，它们张大嘴巴，翘着尾巴在里面“嘎嘎嘎”地跑来跑去。羊羔们则手持白色玩具枪，需要把弹力球射进鸭鸭的嘴巴里，由于每个人的弹力球颜色不同，最终通过数鸭鸭肚子里不同颜色的有多少球，判定胜负。
　　体育老师赵炎是个时尚达人，只见他身穿短袖，头发两侧铲短，中央留长，一头棕色烫发。他当裁判，带着羊羔们玩得不亦乐乎。
　　林浠也参与了排队，不一会儿便轮到了他。
　　在现实中，他一直都对枪械挺感兴趣的，但是从来都没摸过。
　　而当他摸到玩具枪时，居然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他对真实的枪支很是了解。好像他曾日日夜夜苦练枪法，一次又一次将不同的枪支拆解组装……
　　这种感觉很奇怪，毕竟他的双手细皮嫩肉，根本没有长期训练的痕迹。
　　在这一刻，林浠莫名地想要测试一下这具身体。
　　为了不被别人注意到，他故意将鸭鸭翘起的尾巴视为靶子。举起枪，没有刻意瞄准，直接射击。
　　蓝色的弹力球准确无误地撞向鸭鸭的尾巴。
　　鸭鸭摇晃了一下，又嘎嘎嘎地跑走了。
　　一边观望的蘑菇：“噗。”
　　茄子：“真准，哈哈哈……”
　　糖葫芦：“没事，我们也一样……”
　　林浠注意到短发女孩267正在摩挲手中的枪，表情很是专注。她双手举枪，眯着一只眼睛，对准目标后，并未马上射击。她不断后退，显然更喜欢远程射击。大概都退了二十米远了，她总算开了枪，弹力球给力地钻进了鸭鸭的嘴巴。
　　没人注意到267的举动，因为几乎所有人都被1749吸引了。
　　1749就站在林浠的正对面，正在单手射击。他并不是一发中，而是十发全中。他射击的时候神色凛然，好像他手中的不是玩具枪，而是真的枪械。
　　今天的他没扎长发，一头乌发在风中起舞。他本来就高挑，五官出挑，皮肤还白，看起来像是画中人。
　　羊羔们都在看他，却又不敢靠近。
　　林浠微微眯眼观察他，对此人更加好奇了。
　　已知1749是玩家，是个会在现实咬人的危险分子；性格冷血；有辨别食物的能力，自愈能力，并不惧怕怪物；在这个游戏里游刃有余，好像什么都很强，又完全不在乎。
　　林浠对1749的自愈能力最为好奇——他的自愈已经到达什么级别了呢？如果林浠也拥有了这样的能力，身上的伤是不是都会消失，是不是血值也会上涨，是不是就不会惧怕那些boss了？那有没有可能夺取这种能力呢……
　　林浠摸着下巴，不动声色地思索着。
　　——先慢慢观察吧，林浠如此决定。
　　就在此时，刺耳的警笛划破了伊甸学院的平静。
　　所有人紧急集合，广播响起：
　　【通知，有羊羔企图从学院北部逃离，现需临时组编队员前往北部将他们捉回。名单内的人员请在操场上集合，其余羊羔请由专业课教师带回教室自习。请教师务必清点羊羔数量，及时报备。】
　　广播重复了三次。
　　体育老师赵炎道：“请以下羊羔留下，五年级一班的245，1749，五年级三班的1336，267，2335，六年级一班的381，六年级三班的128，其余解散。”
　　加上林浠，总共留下了七个羊羔。
　　其中四个林浠都认识，或者听说过。
　　1749、蘑菇和267就不说了。
　　381不就是上次因为生病没去面见神明的那个幸运儿吗？！林浠还记得他的肉质是中上来着。
　　剩下的就只有两个对于林浠而言是陌生的：
　　245和128。
　　除了七个羊羔，还有体育老师，和一个三级管理员。
　　就在此时，林浠听到系统的提示音：
　　【“谁想杀死1336”赌博游戏已经开启，请知悉。祝你游玩顺利。】
　　作者有话要说：
　　*下次更新，周四晚上8点。
　　*看直播的都是地球人哦，玩家无法看直播；玩家和地球看客皆可参与赌博游戏。地球看客可以看到游戏姓名或编号，玩家在非好友的情况下，只能看到随机号码，相当于盲盒；成为好友后，可以看到游戏姓名或编码。
　　*欢迎大家在接下来的章节里（伊甸学院10-14）猜测谁想杀死林浠，猜对了并给出理由，有小红包，哈哈哈。
　　*


第13章 伊甸学院11
　　临时组队九人，一名三级管理员，一名体育老师，外加七个羊羔，前往北部黑森林将逃亡羔羊捉回。
　　三级管理员是个高大的中年人，叫李赫，他拍拍羊羔们的肩膀：“你们被选中很幸运，去北部黑森林历练的机会可不常有，听说能给你们加不少分，下次嘉奖典礼少不了你们。总之不要怕，好好干。”
　　体育老师就是潮男赵炎，他道：“那些逃亡的羊羔身上有追踪器，追上他们并不难。之所以选择你们，是因为学校重视你们，要好好珍惜这次锻炼的机会。”
　　245连连叫好，其他人也跟着他鼓掌。245是个黑肤少年，似乎患有多动症，跳来跳去，像花果山的猴子。猴子十分积极：“李老，赵老，我们这几个羔羊还不太了解对方，是不是需要做个自我介绍？”
　　李赫：“行，你们根据班级的顺序简单介绍下自己，从你开始。”
　　猴子：“我是五年级一班的245，今年16岁，肉质上下，我体力可好了，追几只羊绝对不在话下。”
　　1749：“我是五年级一班的1749，现任班长。17岁，上上。”
　　林浠：“我是五年级三班的1336，16岁，中下。动手能力还行吧。”当然之后大家就会发现，他这个“还行”肯定是谦虚了……
　　蘑菇：“我是五年级三班的2335，16岁，上下，我……嗅觉比较灵敏。”
　　267一头茶色短发，脸色有些苍白，胳膊也很细瘦，声音挺小，跟条缩头缩脑的小豆芽似的。她道：“我……我是五年级三班的267，17岁，中中，我会尽量不拖大家后腿……”
　　381一头中分黑发，眼睛弯弯的，看着十分友善，就是身体不太好，老是咳嗽。林浠给此人取的外号是白菜。只听白菜说：“我是六年级一班的班长381……咳咳……18岁，中上，没什么特长，就是喜欢吃白菜。很高兴和大家组队。”
　　最后是128，这是个高挑娴静的女孩子，发色比较浅，戴着薄薄的眼镜，很有书香气息，一看就是个学霸。学霸女：“我是六年级三班的128，18岁，上中，我的所有成绩都是满分，包括体育，请多多指教。”
　　两架银色圆盘式飞行器从天而降，气浪翻滚。林浠听从安排坐上了第二架。第一架坐了四人，他们这架五人。并不需要驾驶员，由机器自动驾驶。
　　看到这些，林浠的第一反应是：羊羔要逃出去盗用一辆飞行器不就成了吗？
　　但他通过倾听大家的谈话，以及细致的观察，便知道：平时这些飞行器都停在伊甸学院以外的停机坪里，羊羔根本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以及开启这些机器需要权限（人脸识别），舱内还有摄像头，稍有异动就会惊动整个伊甸学院。总之，通过盗用飞行器出逃的方法并不现实。
　　赵炎坐在前面，猴子全程兴奋，白菜把玩着手中只有三颗麻醉弹的麻/醉/枪，蘑菇乖乖地坐在林浠身边，他一直想跟林浠说什么，没机会开口。
　　林浠知道他想说什么——这次行动，太奇怪了！
　　他们只是未经训练的羊羔，为什么有羊羔逃走，要安排他们去追捕？为什么偏偏是他们几个？
　　但是林浠深知无法拒绝，无法反抗，不如坦然接受，在行动中随机应变。
　　况且，这次行动对他有益——刚好要去的就是北部森林，他可以继续绘制前身未完成的地图，完成价值300积分的支线任务。
　　飞行器升起，在空中滑行。林浠望向窗外，第一次看到伊甸学院的全景。
　　学院很大，教学楼众多，有两个操场，两块湖泊。西南部有着大面积的树林和未知建筑，根据前身绘制的地图，大殿就在西南部。林浠并未看见北部森林。
　　飞行器轻而易举地越过北部高墙，林浠惊讶地发现高墙外便是城镇。广袤的农田，鳞次栉比的房屋和商铺，耸立的钟塔，甚至还有工厂。就是因为实在是太普通，甚至感觉有些破旧、落后，让他大为震撼。
　　大概飞行了五六分钟，林浠注意到城镇周围竖着几圈电网。电网之外，透过薄薄的雾气，他终于看到了耸立的山脉，连绵的森林。
　　白菜趴在窗边，憧憬地望着森林：“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壮美的自然景观，感谢希拉为我们带来的这一切。”
　　希拉是什么？
　　赵炎：“是啊，希拉是一切的保障。她将我们与残酷的外界隔绝，有了她，我们才有了清晨和夜晚，才能享受充足的阳光，充足的雨水，才能拥有肥沃的土地，孕育森林绿地，养育优秀的羊羔。”
　　林浠透过玻璃往上看，凝视了一会儿，天空中似乎有无形的网，有些像蜂巢的形状，时隐时现。
　　林浠便明白了，这个希拉应该就是这一层屏障，将这个空间与外界隔绝。
　　其实刚穿过来时他便感到有些奇怪，毕竟这里并非地球，是外星。可是无论是计时、昼夜区分、气候等都与地球无异。原来这一切都是人造的。
　　飞行器越过电网，停在草地上。面前群山连绵。
　　九人在此集合，赵炎负责分发装备，每人一个背包。林浠翻了翻背包，里面就一瓶水，一支麻/醉/枪。
　　李赫点开手环，看向电子屏幕，指向一座山脉：“他们就在这座山里，我们出发吧。”
　　他们一开始顺着小径走，而小径很快就消失了，杂草及腰，树木林立，仿佛走进了热带雨林。到处都是奇花异草，五颜六色的真菌，酷似眼球的花朵，一颗颗圆溜溜毛茸茸的寄生生物，长得像紫唇的叶片，一旦靠近就会晃动枝条的大树……
　　偶尔，拥有四对翅膀的蜻蜓从眼前滑过，有着三只眼睛的野兔躲在树干背后张望。林浠想起了他的预知梦，梦中便有这样的蜻蜓。
　　李赫和学霸女走在最前面，他们一边走一边谈论学习，好像不是来捉羊羔的，是来探索学术奥秘的。
　　之后是1749和猴子，1749冷漠，猴子活泼。猴子腰上挂着一串钥匙，动作稍微大些就响，铃铛似的，也算是他的个人特征了。
　　猴子总是在找1749说话，但是1749没理他。猴子鲁莽且胆大，就爱惹1749，结果被揍了……猴子表示很委屈。
　　一般人被揍了就不会硬凑上去了，猴子脸皮厚，越挫越勇，继续缠着1749巴拉巴拉个不停，只要得到一句回应，他都能兴奋得跳起来。
　　1749揍人很狂躁，手指滑过巨树时却十分温柔。他时不时会停下来观察那些奇奇怪怪的昆虫。在他做这些的时候，脸上的冰冷会消融一些，好似对于他而言，昆虫显然比人类要更加有趣。
　　赵炎和白菜走在一起。赵炎随身带着设备，正在疯狂拍照，白菜跟他相谈甚欢。
　　白菜显然是个社牛，跟谁聊天，聊一会儿，就能斩获好感。他的秘诀大概就是共情和贴心吧。他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和观察者，总是能理解别人的需求，给予适当的帮助。例如，他会注意到学霸女被虫子蛰了，及时给她药膏；发现猴子很快就没水了，就给了他一瓶。
　　他们后面是林浠和蘑菇，267在最后面。
　　267显然体力不太行，没走多久就呼哧呼哧的，浑身是汗。
　　要说本队白菜是大好人第一名，第二名就是蘑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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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蘑菇见267逐渐掉队，干脆等着她，一路拉着她的胳膊往前走。于是现在倒数第二是林浠，最后是蘑菇和267。最后两只落后了不少。
　　267感动得不行：“谢谢……谢谢你……”
　　蘑菇：“我现在也累极了，但是只要超过了身体的极限，就会好起来的……”
　　267满脸崇拜：“嗯嗯。”
　　其实不说267，林浠也有些头晕眼花。毕竟他面板数值低，所有跟运动相关的他都不行。他独自爬了一截，实在是不行了，便坐在石阶上，浑身冒汗，耳边滋滋的，竟有快要晕厥的预感。
　　这种感觉太难受了，林浠想着口袋里还剩两颗薄荷糖，便摸出来吃了一颗，包装纸收回裤兜。
　　他休息时，蘑菇搀着267经过。
　　蘑菇见林浠状态不好，赶紧过来：“你脸色好差，还好吗？”
　　林浠面色苍白：“好多了。”
　　267：“啊，我闻到了薄荷糖的味道……还好你吃了，在这里晕倒可不是开玩笑。不过学院哪里有薄荷糖呢，等我回去了，我也想要。”
　　林浠揉揉太阳穴，感觉自己好多了，理性也逐渐回来了。
　　此刻他突然有些胆战心惊——
　　逃走的羊羔会不会就是玩家？
　　他们七个人里，他已经知道四人是玩家了，白菜（381）上次明明被选中去大殿，结果由于生病没去，他是不是也是玩家？难道由于这七个人被举报，被高度怀疑是玩家，所以才有了这次的特殊行动？
　　这便能解释，所有羔羊都有项圈，学院抓几个逃走的不费吹灰之力，却偏偏要安排未经训练的七个羊羔一起去。
　　便能解释，为什么被辅导员带走的267会突然回来。
　　因为267很可能是带着任务的：
　　【她需要帮助学院鉴别：谁是她的同类。】
　　那在这个世界上是否存在“薄荷糖”？林浠的心脏一阵麻，因为他上次帮助蘑菇也用了薄荷糖。
　　这些思考其实也就是电光火石一瞬间，他揉了揉太阳穴，准备懒洋洋地糊弄过去，突然听到蘑菇答：“你说的什么糖，就是‘凉一凉’吗？食堂橱柜上就有呀，除了这款，还有辣一辣，甜一甜，酸一酸，回去了你可以试试。”
　　267尴尬：“啊，我都不知道。”
　　蘑菇：“正常，很多人都不会去特意关注糖果。”
　　其实蘑菇自己也没注意到，是吃货茄子每次吃完晚餐都要去拿，一边吃，一边兴奋地介绍。他嗅觉灵敏得很，光嗅嗅也就知道味道了。他便发现“凉一凉”类似于薄荷糖。当然他自己依然是不敢下口的，因为那东西带有一丝恶心的腥味，和爱心奶油蛋糕一样。
　　蘑菇将林浠扶起来：“走吧。”
　　他轻轻捏了捏林浠，林浠便明白了。蘑菇刚才帮他了。
　　这个世界的糖果里，没有“薄荷糖”这个名称。刚才林浠的反应稍有不对就会被怀疑——例如，如果他没有对名称产生质疑，若他说了一个根本不会有糖果的地点，都会暴露身份。
　　蘑菇除了帮他应对了267，还给出了一个新的讯息：前日在大殿，林浠把薄荷糖给他，蘑菇便意识到了林浠的身份。蘑菇上次的纸条“让我报答你”不是随便写写的，而是真诚的意愿。
　　*
　　267显然不太会掩饰自己的目的，她之后的一举一动都展示着她的动机不纯。蘑菇也不再发善心了，之后一直和林浠一起走，将267留在后面。
　　吃了糖果的林浠体力逐渐恢复，不知不觉，他们赶上了前方的赵炎和1749。
　　林浠：“其他人呢？”
　　赵炎：“李赫带其余人追羔羊去了。”
　　蘑菇惊讶：“已经找到啦？”
　　赵炎突然压低声音：“这里……除了我们，还有其它生物。”
　　蘑菇：“一个大森林除了我们肯定还有数不清的——”
　　他话没说完，已经被林浠捂住了嘴。
　　四人安静地蹲在草丛里。
　　沙沙沙，滋滋滋。
　　有什么巨物，正在不远处穿行。
　　作者有话要说：
　　*下次更新，明晚8点。
　　*系统提示：想杀1336的就是八人之一，现在将这八个人的绰号/职位和编号/姓名总结一下。
　　三级管理员-李赫
　　体育老师-赵炎
　　猴子-245
　　长发危险分子-1749
　　蘑菇-2335
　　小豆芽-267
　　白菜-381
　　学霸女-128
　　*


第14章 伊甸学院12
　　那是一头长满蓝绿色盔甲的爬行动物，它摇晃着尾巴穿过草丛，看起来很温顺。
　　林浠却感到浑身发麻，恐惧击中了他，让他浑身绷紧。
　　就在此时，一声来自远方的枪响划破天际，回声阵阵。
　　顿时，巨树晃动，摇曳的叶片中出现了漆黑的生物，密密麻麻。
　　“不好！”赵炎嘶了一声。
　　那些生物的猎食本能被枪响唤醒，从天而降，形同巨型蝙蝠，红眼尖牙。
　　它们先攻击的是面积最大的爬行动物，一片片血肉被撕下来，那动物疼得嘶鸣，在草地上打滚。越来越多的蝙蝠朝它冲去，甚至钻进了它的嘴里。
　　它们很快便发现了草丛中的人，尖叫着涌来——
　　“跑！！！”赵炎命令。
　　四人在草丛中奔跑，蝙蝠紧紧地跟在后方。
　　赵炎：“这些畜生没耐心，只要不断跑就能甩开它们！分开行动！”
　　林浠却十分无语，没错，只要体力好，就能成功甩开蝙蝠——可是他没体力啊！这里是山又不是平地，那个天杀的面板太菜了，他感觉喉咙冒血了，再跑他就跑死了！
　　林浠想起了Eleven，迅速将蝙蝠的形态描述给它。
　　【Eleven：血吸蝙，一旦确认猎物会死命追捕，不但会吸猎物的血，还会啃猎物的肉。但它们除了没有耐心，还容易分心，一旦分心便会失去对猎物的兴趣。建议寻找石块，砸向不同方位，发出此起彼伏的声响，让它们分心。】
　　丛林不缺石块，林浠俯身捡石块，在血吸蝙冲向他之前，他已经用尽全力将石块依次砸向十二点的石壁，四点的树干，八点的大石。
　　果不其然，这些蝙蝠迅速往声音的方向飞去，徘徊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林浠虚脱地坐在地上，大口喘息。这副身体实在太菜了，还真是“连一只大鹅都打不过”。
　　他的心跳逐渐平稳，就在此时，他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他立马躲进灌木丛中。
　　就在离他二十多米远的位置，有一个绿色的怪物——三角头，巨型腹部，前肢是两把沾血的镰刀，长得酷似螳螂。这怪物正俯身，做出攻击的动作。
　　它动作敏捷，只见那镰刀前肢左右挥砍，竟砍倒了大树。
　　又是一声枪响，这次极近，怪物发出一声哀嚎，踉跄着跑了。
　　林浠看见1749从阴影中走出，他的右手没了，从手腕部分截断，鲜血淋漓。
　　林浠惊呆了，准备呼喊1749。
　　却见1749抬起上臂，无比平静地望着残缺的部分，嘴角闪过些许不屑。
　　他的上臂震动、收缩了些许，染血的白骨生长而出，带着肉粉色的筋脉和肉芽，几分钟后，他的右手已经完好无损。
　　他慢条斯理地擦拭新生的右手，顺着小径离去。
　　林浠亲眼看见，猴子从树丛中窜出，脸上带着贪婪和邪恶，尾随1749离开。
　　很快，他们一起消失在森林中。
　　林浠摸了摸下巴，1749的技能比他想象的还要强，说实话，他更想要了。
　　猴子也全程看到了，猴子到底是原住还是玩家？如果猴子是玩家，是不是也很渴望那种力量？要如何才能得到那种力量？
　　猴子恐怕会对1749动手吧，林浠想。
　　1749，但愿你好好的。
　　以及，林浠还发现了一点，刚才1749就是用麻/醉/枪射击的。
　　也就是说，羊羔们拿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麻/醉/枪，就是手/枪。每把枪有三发子弹。
　　*
　　林浠在河边清洗，Eleven显示信号弱，无法接收队员的通讯。
　　幸运的是，林浠见到了蘑菇。蘑菇看上去有点惨，已经没有了往日的蘑菇头造型，乱糟糟的发，黑乎乎的脸，膝盖和手肘的布料都破了。
　　蘑菇见到林浠恨不得抱上来，他说他被那些恐怖的蝙蝠追，以为自己要死了，不小心摔了一跤，把石头摔松了，石头滚来滚去，那些蝙蝠莫名其妙地就走了。他说他又累又饿又疼，说着都要哭了。
　　有了蘑菇还是不错，他嗅觉灵敏，能判断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找果实的任务就交给他了，别看他不高，他的体力比林浠好，所以捡木柴也靠他。这家伙背包里食物和水都很充足，还有一把打火机。
　　他们找了个树洞，点燃篝火。森林昼夜温差大，晚上零下，没火得冻死。
　　蘑菇还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里和玩家交朋友，显得非常激动，在林浠身边转来转去，特别想帮忙献殷勤。林浠便让他在商场买了铁罐，用来烧水，还有棉被用于保暖。这些商品用完还可以放入系统空间，随时都可拿出使用。
　　接着，林浠给他战术笔，让他削木桩。
　　林浠自己则在商城里逛了几分钟，大多都是包芯绳，五颜六色的，还贵。他选了最便宜的铜线，暗色不显眼，十米才1.2积分。铁公鸡林浠表示很喜欢这个价格。
　　蘑菇恍然大悟：“你想捕猎！说不定咱们真的可以捕到野兔！”说着他瘪瘪的肚子还应景地叫唤了一声。
　　捕到野味饱餐一顿也是好的，但林浠的目的不在此。
　　林浠：“我对大点的猎物更感兴趣。”
　　蘑菇看他站在离树洞三十米左右的位置，熟练地用石头将准备好的木桩埋在土壤中，埋了两根粗矮的，一根细高的。
　　他拿起绳索，手指翻转，随手打了个活结，连接长条树枝，横向卡在树桩的凹陷部位。
　　蘑菇看呆了，不仅是他，就连屏幕前的观众也惊呆了。
　　不一会儿，林浠的绳索将三个基点连在一起，将陷阱设好。他用木棍在土壤上写了一行字：“吊脚套捕猎陷阱，碰到绳子，就会触发。”
　　他随手将一木桩扔进陷阱。
　　木桩碰到绳索的瞬间，绊线将卡扣拉出，线圈锁死木桩。
　　现在林浠小视频的弹幕是这样的：
　　【……卧槽？】
　　【在变魔术吗？】
　　【这家伙怎么这么熟练？】
　　【他以前是干啥的？】
　　【上次他用回形针开柜子我就惊呆了……】
　　【我有点后悔赌他死了……】
　　【不过他是想在这里抓野猪吗？现在还想着吃？】
　　【同志们醒醒，他是担心有人要杀他，以防万一好吧。】
　　【但是人可没野兽那么愚蠢，不一定会掉进陷阱吧！】
　　林浠和蘑菇显然不知道这些弹幕。
　　陷阱设下三十分钟，便有了小收获，还真猎到了一只野鸡，虽然颜色有点奇怪。林浠派蘑菇判断能不能吃，蘑菇表示可以。
　　于是林浠麻利地烫毛拔毛宰野鸡，很快就弄上架，香味扑鼻。
　　等烤鸡期间，他们总算有点空闲了解彼此了。
　　蘑菇在系统里加林浠为好友，这样他们便可以私信彼此，不用担心被其他人发现。
　　私信的方式可以语音，也可以打字，两人选择打字，于是系统键盘出现在他们跟前。键盘大的话，他们打字的样子会很滑稽，把键盘缩小到手掌大即可。
　　【蘑菇的私信来了：我叫森羽，今年20岁，计算机专业！还好有你，不然我上次就翘掉了！】
　　【林浠：我叫林浠，你也帮了我。】
　　【森羽：林哥，你太厉害了，胆子比我大多了，而且什么都会，比如你怎么会做陷阱的！还有你杀鸡也好熟练哦！我超佩服你！】
　　嗯……其实现实世界的林浠还差几个月才满十八岁。
　　【林浠：叫我名字就好。小时候常去乡下，爱玩，随便摸索的。】
　　林浠为什么会开锁？因为他的渣爸经常喝醉不开门，林浠花重金请师傅来过一次，干脆去当了几天学徒把技能学到手了；
　　林浠为什么会做陷阱会杀鸡？因为小时候他和林织被父母丢到乡下外婆家，乡下的什么他都会。别说杀鸡了，杀猪他都会。
　　【森羽：哇！跟你一起我好有安全感！说起来，我在这个世界的样子好丑，我现实不长这样。】
　　【林浠：？】
　　【森羽：唉，游戏角色随机嘛，我运气不太好。】
　　【林浠：挺可爱的。】
　　【森羽（一脸不满意）：发型太挫了，而且太太太矮了，才165！我现实178！】
　　【林浠：噗。】
　　【森羽：其实不止我进入了游戏，我和老哥一起进来的。但是我不知道他在哪儿，我很担心他。】
　　【林浠：会找到的。你为什么这么信任我？】
　　【森羽：直觉吧。不过我的直觉一向很准，运气也不错。】
　　……
　　森羽这人，看起来内向腼腆，其实话痨还粘人，是只奶狗。他的缺点就是胆子小，比较容易相信别人（在这个世界算个缺点），所以他什么都愿意跟林浠讲，包括他的技能和特点。
　　他的技能是狗狗嗅觉（初级），生命精神攻击都菜，智力还行，运气特别好，据他自己观察，有躺赢的倾向。
　　当他自己说“躺赢”二字时，林浠的嘴角抽了抽。是没错，上次当陪同者面见“神明”，这家伙晕过去，躺赢了；这次遇到血吸蝙，这家伙摔一跤，赢了。
　　事实上，林浠是个多疑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把自己的身份告知别人。告知森羽便是万不得已——因为他失误了。他给了森羽一颗糖果，森羽发现了他。
　　如果他要消灭这个漏洞，他就需要消灭森羽。
　　他做不到。
　　所以，他真诚地希望森羽真的是一个值得结交的伙伴。
　　*
　　两人饱餐了一顿，顿觉精神十足，决定轮番在篝火旁守夜。林浠催促森羽先去睡一个小时。
　　虫鸣阵阵，偶尔能听到狼嚎。据说这个世界的狼和现实的类似，就是体型更庞大，更可怕。
　　森羽略有些担忧，给林浠打了一行字：“小心狼。”
　　林浠催促森羽休息，森羽钻进树洞里。
　　林浠坐在篝火旁，安静思索。
　　任务一，48小时之内找出想杀他的人。现在差不多还剩一天多的时间。凶手不外乎就是八个人中的一个。以及，找援助，援助力量是否跟“避免死亡”直接挂钩，有了这份力量，他才不会死？森羽就是可以援助他的力量吗？可是他和森羽结交好友时，系统无任何提示。
　　财迷林浠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打开赌博模块。
　　既然现在有好友了，他必须要参加好友的赌博游戏呀。
　　果不其然，他看到了2335的赌博游戏（不再是随机编码，显示了具体编号），就一条，“2335是否会在接下来的48小时之内死去”，铁公鸡林浠下注了100积分，选择，否。
　　选完后，林浠还专门过去拍拍森羽的肩膀，郑重地让他好好活着。
　　森羽怪感动的。
　　之后，大概过去了四十分钟，林浠的陷阱再次被触发了。
　　听声音，这次是大的。
　　作者有话要说：
　　妖：儿子，被迫交了第一个好友，感觉如何？
　　林浠：有些担心，不过更多的是兴奋。
　　妖：兴奋？
　　林浠严肃：我觉得至少可以赚300积分，你觉得呢？
　　*下次更新，周日晚上8点。
　　*


第15章 伊甸学院13
　　林浠手持麻/醉/枪，借着火光前去验收猎物。
　　远远的，他已经听到了呼救的声音，竟是白菜（381）！
　　昏暗的光线里，只见白菜被绳索捆绑，满脸惊恐，十分狼狈：“救救我……那家伙要杀我！啊啊啊啊他要来了……”
　　林浠快速给他解开绳索：“谁？”
　　白菜完全失去了绅士的风范：“咳咳……245……钥匙串的声音……他动作很快……一直在追我……他要来了……”
　　245就是猴子，猴子的腰上确实挂着钥匙串。
　　突然，一声枪响，白菜应声倒地，抽搐。
　　又是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林浠立即原地趴下。
　　林浠身后的树干炸开，他嗅到了树木被烧焦的味道。
　　很奇怪，在这种时刻，林浠冷静了下来。
　　他根据声音判断方位和距离，持枪者的射程大约五十米，十一点钟方向。
　　林浠抬手就是一枪。
　　他马上就知道，对方用的不是麻/醉/枪。
　　那么就一个可能，对方是玩家，在商场购买了枪支。
　　此时，森羽也赶来了。
　　他惊恐地发现白菜正在大量失血。
　　森羽惊慌不已：“……要不要追？！”
　　林浠静听片刻：“已经逃了。”
　　白菜想说话，但是满嘴血，他一直在咳。
　　林浠和森羽帮他抢救，通气，企图止血和包扎，但是没有效果。
　　白菜大口喘息，声音跟破风箱似的，胸腔起伏剧烈。伤口不断出血，浸湿了草地。
　　他一直在喃喃“救救我、救救我”，那声音越来越含混。
　　然后他整个人就在林浠的怀里绷直，四肢都软了下去，手臂搭在一旁。
　　林浠用力按压他的心脏，隔着薄薄的皮肤，搏动慢慢变弱，直到完全消失。
　　林浠的手在抖：“他死了。”
　　森羽也去摸白菜的脉搏，又去试探他的呼吸：“天哪！他真的死了！哪个天杀的干的！”
　　上次在大殿，他们隔着幕布见证了998的死。可是这次不一样，他们近距离感受白菜离世，都感到相当震撼。因为生命实在是太过脆弱。
　　林浠低声道：“白菜说可能是245（猴子）。”
　　森羽不相信：“245为什么要追杀他，难道——”
　　森羽忽然恍然大悟：“肯定是245！”
　　森羽给林浠私信：“对不起我现在才告诉你这个，245单独找过我，让我对你下手——我不可能对你下手的，请你相信我。所以我没理他。”
　　林浠：“他知道你是玩家？”
　　森羽的脸色很不好：“是。但他不知道你是不是玩家。他说，我们这七个羊羔八成都是玩家，所以才被带到这里。”
　　林浠很快就找到了关键：“你让我小心‘狼’，是什么意思?”
　　森羽慌张：“245（猴子）说，玩家的身份是可以改变的，如果初始是‘羊’，杀死了另外的玩家，就可能变成‘狼’。他劝说我杀了你，他的意思是，杀掉原住民虽然无法改变身份，但是可以增加技能数值，无论怎么看都受益，但我是不会杀你的……”
　　森羽非常慌张，都要哭了：“很抱歉我现在才告诉你，因为我很不希望你怀疑我……我要是真打算对你下手的话，我早就下手了，不会等到现在……呜，请你相信我，我不会通过杀掉你来获得利益，你是我在这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林浠叹息：“只要相互坦诚，怀疑就会减少。我同样不会通过杀掉你来改变身份。”
　　森羽眼泪直转：“嗯嗯！”
　　如果森羽给的信息完全正确——那么这些信息，是只有“狼”群体才知晓的限制性内容。
　　所以，改变身份的办法，是杀死玩家吗？
　　真够残酷啊。
　　林浠不愿意被别人杀死，但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愿意杀死别人。尤其不愿意杀死无辜的人。
　　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林浠只想活下来赚钱而已，一旦手上染血，以后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他可不愿意掉入自责的深渊。
　　两人把白菜的尸体拖到树荫中的沙地上，给他盖了不少树叶树枝，就算一个简易的坟墓了。
　　*
　　后半夜，林浠和森羽都不太睡得着。震撼并未退却，除此之外，还有恐惧。毕竟，敌人就在外面游荡。
　　森羽坚信来杀他们的肯定是猴子245。
　　林浠却不这么认为。
　　他私信森羽：“245鲁莽胆大，追求刺激，恐怕比起谨慎的远程射击，他会更偏爱近战。挑战越大，他越兴奋，这种人不会因为面对的是两个人，就轻易撤退。”
　　森羽想起245和1749的互动，默默写道：“……好像是这样的。”
　　林浠：“那你认为，怎样的人，会偏爱远距离射击，极力避开近战？”
　　森羽想了想，缓缓打字：“第一，ta对近战无把握，一匹独狼，体力较差，谨慎。第二，ta想隐瞒身份……”
　　林浠突然想起小豆芽267在操场上，对玩具枪的痴迷，以及她射击时，会故意后退很多步子，她不喜欢近距离射击。而且她单独行动，体力差。
　　不仅他想到了，森羽也想到了。
　　林浠想：那么，想杀他们的那个家伙，会是267吗？
　　森羽是在惊疑中睡着的，林浠睡觉前，默默回想白菜身上的伤口。
　　当晚，林浠只睡了四个小时。
　　第二天清晨七点，他准时醒来。
　　他花了些时间，捡到了一枚子弹，极有可能就是穿过白菜身体的那一枚。
　　林浠摸了摸坟包附近的沙地，若有所思。
　　*
　　清晨七点半，林浠和森羽喝了水，吃了森羽包里的压缩饼干。
　　【Eleven：信号已恢复，收到李赫的定位消息，是否导航？】
　　【林浠：导航。】
　　他们跟着导航走在丛林中。林浠想，既然信号恢复，估计大家都会向这个定位靠拢，说不定能找到267（小豆芽）——还真被他们找到了。
　　这个瘦弱的女孩看到了他们，转头就跑。
　　林浠和森羽马上追上去。
　　这一追，信号又断了，Eleven毫无反应。
　　好在十分钟后，267被抓住，五花大绑。
　　林浠气喘吁吁地蹲在女孩跟前：“说说，跑什么？”
　　267满色苍白：“因为……因为你们追我！”
　　森羽被气笑了：“你不跑，我们干嘛追？”
　　267浑身都抖了起来：“因为你们要杀我！你们一直在追杀我！我只是想反击！我只是想活下去！！！”
　　林浠挑眉：“你杀381可是一击致命，不像反击呢？对了，我不记得我在追杀你呀？”
　　267震惊：“我没杀！我只是在反击！因为你们要杀我！！！”
　　森羽无语：“我们干嘛杀你啊？！”
　　267简直就像精神错乱了，她并没有回答森羽的问题，而是在描述她的经历：“先是128想杀我……因为她觉得我最弱……她故意把我引到那块空地……突然对我开枪……呵呵，根本不懂枪械的她是我的对手吗？我为了自保杀了她……”
　　森羽：“128死了？”
　　267（小豆芽）：“不相信你们随时都可以去看，尸体就在你们昨晚扎营附近百里的位置……”
　　她继续说：“128（学霸女）之后，就是你们……你们勾结在一起……远程攻击我，逼迫我反击……你们希望我用完所有子弹……然后朝我扑过来……但是我不会上当的！因为那个人告诉了我！所以我活到了现在，你们没办法得逞的……”
　　森羽大无语：“我们干嘛串通在一起杀你？逻辑不通好吗？”
　　既然267已经认定会被杀，理由完全能猜到。
　　因为她也知道玩家可以通过杀掉玩家，从而转变身份、获得力量。
　　林浠不愿意浪费时间，直接问关键：“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267闭嘴不说。
　　林浠笑了笑，将战术笔的刀刃抵上267的脖子，凑过去悄声道：“反正现在没人，eleven也失联了，你说我要是在这里杀了你，会不会被人发现？”
　　267的嘴唇抖了抖，苍白着脸说：“是245（猴子）……245告诉我的……”
　　林浠递给她一根树枝，示意她在沙地上写下来。
　　和林浠猜的一样，那个人告诉267（小豆芽），128（学霸女）已经确认她就是玩家，为了转变身份企图杀死她。除了128，381（白菜）、林浠和森羽也想杀她。267说，昨晚她开枪，纯粹是为了自保。381就算死了也不怪她。
　　那之后，女孩的项圈微震，火光闪烁了两秒。她晕了过去。
　　森羽万分无语：“这家伙疯言疯语的，值得相信吗？”
　　林浠盯着女孩的项圈看了片刻，转移视线。
　　他沉默片刻，道：“你有没有发现，在这些事件之中，有个有趣的规律。”
　　森羽：“？？？”
　　林浠拿着树枝在沙地上勾勾画画。
　　第一条线索来自森羽，林浠在沙地上写：
　　①245：2335 ——》1336
　　意思是，【245劝导森羽杀死林浠】。
　　第二条线索，来自林浠自己的推断。林浠根据昨晚的事件，高度怀疑267是凶手，虽然381怀疑的是245。所以林浠的矛头是指向267的。
　　②1336——》267
　　第三条线索，来自267刚才说的话，她说128要杀她，而她反杀了128。她还想杀381、1336和2335。【这背后劝说的人同样是245。】
　　③128 ———》267
　　④245：267 ———》128（疑似已杀），381（已杀），1336，2335
　　第四条线索，源于林浠的观察，他发现245跟在1749背后，大概率要动手。
　　⑤245———》1749
　　林浠默默写下这五条，说：“看出来了么，规律。”
　　森羽思索了片刻，瞠目结舌：“好像我们每个人都在被引导着去……至少杀一个人，而且总有人想杀我们。”
　　他又仔细看了看：“但是这里面没人杀245。”
　　林浠：“其实按照昨晚事件的自然规律，我和你应当把245定为目标的。”
　　森羽：“而且这里面也没写1749该杀谁。”
　　林浠：“我们的线索有限，我高度怀疑1749被劝说杀245、你或我，或者一起。”
　　森羽眉头皱得死死的：“这很显然是某人布的局，打算让我们自相残杀，ta渔翁得利！是245吗，245劝说了我，劝说了267……一定是245吧！”
　　林浠喃喃：“目前的证据都指向了他。”
　　但就是因为太明显了，林浠感觉不对劲。
　　林浠道：“能够设下这种局的人，应当心思缜密。ta能够得到队友的认可，应当很有亲和力、领导力。虽然我并不了解245，根据我对他的观察，他鲁莽、冒进，不像是这样的人。就算他确实是劝说者，他的背后一定有人。”
　　森羽：“不会就是……李赫或赵炎吧？”
　　这两个就是领导者，有威望，能力也强，完全符合条件。
　　林浠：“若是他们，动机是什么？我的意思是，他们大概率就是伊甸的普通管理员，他们带我们来的目的，当然不是单纯去捉逃跑的羊羔，他们是想判断我们是否是玩家。”
　　森羽挠头：“这么说来，直接让我们自相残杀，其实难以判断谁是原住，谁是玩家。因为原住为了活命也会杀人，玩家谁都可杀。”
　　林浠：“没错。当然，这是按照常规逻辑判断。我们不清楚李赫或赵炎是否有隐藏身份和目的，只有继续观察。”
　　林浠说出自己的判断：“我认为，在我们九个人里，有人设局让我们自相残杀。我个人倾向于这个人是个玩家，还可能已经是‘狼’。ta想来个N杀，恐怕是为了吸引注意，获得打赏积分，提升个人技能之类——动机很充足。
　　“这个森林就是ta展现自我的舞台，ta先让我们自相残杀，然后渔翁得利，最后来个简单收割即可。我估计ta的智力很强，精神力也强，但近战能力弱。ta很狡猾，藏在幕后，让245当ta的代理人、工具和盾牌。
　　“恐怕此刻，ta正在默默地观察我们，期望我们一个个陷入ta的圈套。”
　　作者有话要说：
　　*编号对应（本章首次出现的编号有标注绰号）：
　　猴子-245
　　长发危险分子-1749
　　蘑菇-2335
　　小豆芽-267
　　白菜-381
　　学霸女-128
　　*林浠点开任务一“谁想杀死1336”的解释：
　　此人对“杀死1336”这个目标有着迫切的欲望，并付诸行动。此人的杀戮目标可能不止1336。
　　需排除：
　　目的并非杀死1336的；
　　为自保而误杀1336的；
　　杀不杀1336都无所谓的。
　　*下次更新，明日晚上8点。
　　*


第16章 伊甸学院14
　　此刻，异变官网。
　　林浠的小视频吸引了不少人。
　　事实上，从昨晚林浠做陷阱开始，他的人气就越来越高。
　　【我靠，他在说什么，我跟不上他的思路了TT】
　　【这个人好强好冷静，要是我遇到他这些事儿，我最多坚信267要杀我，于是我要干掉267，反正267是玩家，干掉了变成狼多好啊，他想了这么多！】
　　【他属于不会随便杀人的类型。】
　　【不是……要是我的话，我不会怀疑到267身上，我会坚信凶手是245。毕竟所有证据都指向了245！】
　　【我已经晕了，反正我赌的是267要杀他……】
　　【+1】
　　【+2】
　　【我也是，都是因为薄荷糖事件吧哈哈哈】
　　【我赌1749要杀他……噗】
　　【我最惨，我赌的是381，结果381死了……】
　　【同命相连……我赌的是128（点烟.jpg）】
　　【我赌2335呢，最喜欢看好友决裂了】
　　【2335，我也是！我总觉得2335的善良是装的！】
　　【我靠，隔壁top视频大家看了吧，幕后黑手确实是狼！现在直接上首页了好吗，其实我觉得1336的推理漏洞百出，可是人家都分析对了……这就很厉害了……】
　　【看到了天哪我真的真的真的没想到是……】
　　【啊啊啊确实没想到】
　　【所以看人不能只看外表啊啊啊】
　　【我也是从隔壁过来的……emmm，1336真的挺厉害的，目前只有他分析到了这个地步……】
　　【隔壁太嚣张了，说要N杀哦！还说要“烤全羊”呢……】
　　【啊，恶心！】
　　【1336，就靠你打倒隔壁了，我给你投币！】
　　【害，对他们霍霍磨刀的可不止是玩家……】
　　游戏内，森羽问林浠：“我们下一步做什么？”
　　不知不觉，林浠已经变成了指挥者。
　　林浠：“现在Eleven断联，我们带上267，确认128是否死亡。”
　　于是两人用绳索拉着267往回走。
　　被五花大绑的267哭着说行动不便，林浠便只束缚她的双手，偶尔给她喂点食物和水。267总算没有继续嚷嚷了，还算配合。
　　路上，267终于冷静了，问：“你们真的不打算杀我？”
　　林浠：“只要你不杀我们，我们就不会动手。”
　　267：“那我们的价值观是一样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们的身份一致，只要承诺不对彼此动手，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森羽有些不可思议，想着这家伙有什么资格谈合作。
　　林浠微微挑眉：“首先我们需要确认你说的话是真是假，以及需要说明的是，你是我们的头号怀疑对象之一。”
　　267：“我明白。”
　　林浠：“假设是真，你想要什么，你能提供什么？”
　　267：“我的数值很弱，已经被这个世界的管理层发现是玩家了，我不能单打独斗，我需要同伴。但是我也有优势，你们看到了，我没有被杀，还被放出来了。”
　　林浠示意她继续。
　　267：“我的技能是‘测谎’，所以我更容易辨别谁是玩家，谁是原住。管理者正是看中了我的这项技能，才放我出来，让我帮助他们找出混在羊羔里的玩家。”
　　林浠：“我们这些人里，谁是玩家？”
　　267：“羊羔里除了1749都是玩家，1749我不清楚。赵炎和李赫是原住。放心，我假装没有看出来，还未上报。”
　　林浠的嘴角抽了抽：“为什么不清楚1749？”
　　267坦诚：“因为没搭上话。”
　　森羽：“我很好奇你怎么看出我们是的？”
　　267：“你太好判断了，根本不需要我使用技能。你跟我谈话期间，居然提到以前跑1000米多辛苦，如何突破极限后就神清气爽。”
　　森羽黑脸。他好心帮这个体力不行的弱女子，结果这个弱女子在算计他，呜呜。
　　267：“1336的话，我使用了技能。在说到薄荷糖的时候，1336的心率明显升高，微表情出现了变化，就算一般人看不出来，我也能辨别出来的。”
　　林浠笑了：“其实，你知道得太多了，或许，我和2335还是杀掉你比较好？”
　　267：“你们现在只是羔羊，一个已经潜入管理基层的人给你们提供信息，不会更方便吗？”
　　很显然，267的优势有二，测谎技能和信息。
　　森羽：“如果你回去后告发我们怎么办？”
　　267：“那你们也可以告发我泄露信息。对于那些人而言，泄露信息的羊羔没有活着的必要。”
　　林浠：“行，不过我说过了，要先验证你说的那些话是真是假。”
　　267表示同意。
　　*
　　两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267描述的空地。
　　可是没有找到128的尸体，267惊慌：“我真的杀了她……这里有血迹，你们看，树干上也有，我射穿了她的胸腔……她不可能还活着！”
　　就三种可能。128的尸体被搬走了；128还活着，离开了；267说谎。
　　他们顺路折回昨夜的树洞，原因一：这边比较安全，林浠制作的陷阱也还在，可以继续用；原因二：他们想确认一下381的尸体是否还在。
　　林浠等人又来到了381的坟包。
　　381冰冷的躯体依然躺在其下，没被带走。
　　他的下肢和破破烂烂的鞋露在外面，风太大，把上面的树枝刮跑了。
　　森羽又添了些，表情有些难看。
　　267不敢置信真的是自己杀了他，有些崩溃。
　　林浠蹲下来，歪头观察沙地。
　　然后突然就笑了。
　　森羽问他笑什么。
　　林浠说野果挺好吃的。
　　森羽又给了林浠一把洗好的。
　　其实林浠之所以笑，是因为第一个任务的答案，他大概已经知道了。
　　目前的把握是九成，他还需要一些支撑证据。
　　不过就直觉而言，他认为他的答案一定是对的。
　　*
　　正午，Eleven信号恢复了。
　　林浠等给赵炎和李赫发讯息，告知他们128和381的情况。
　　下午两点，李赫和赵炎带着一群工作人员赶到，工作人员负责收尸。
　　他们将381的尸体拖出来，用裹尸袋包好，派出两个工作人员去找128。
　　李赫和赵炎带着267、林浠和森羽继续在森林中前行。
　　267：“我们要去哪里？”
　　李赫：“忘记自己的使命了？我们要把逃脱的羊羔追回去呢。你们的枪呢，还剩多少麻醉弹？”
　　267：“我用完了。”
　　林浠：“还剩两颗。”
　　森羽：“还剩三颗。”
　　李赫对赵炎说：“帮他们补上。”
　　林浠：“1749和245呢？”
　　赵炎：“暂时联系不上。”
　　他们疾行一个多小时，大半时间都在爬坡，杂草割破了皮肤。
　　林浠累得不行，心想还好他和森羽这几顿都吃得不错，不至于晕倒。267的情况一直不太好，赵炎将她背在背上。
　　林浠又开始感到有些头皮发麻，这次不是突然出现的，像是慢性病，一点一点折磨他的神经。或许，这就是他的技能。
　　这么想着，他听到了提示音。
　　【恭喜林浠解锁自己的第二项技能：野兽直觉（初级）。】
　　林浠并没有兴奋的感觉，他只知道棘手的事情又要降临了。
　　到底是什么事，他大概能猜到：
　　作为伊甸学院管理层的代表，李赫和赵炎，将测试他们是否是玩家。
　　那么，他们到底会怎么做呢？
　　很快，他们来到巨大的蓝色帐篷跟前，赵炎微笑着招呼他们进去休息，里面食物充足，有桌有椅，还有睡袋，比起野外的环境，简直是豪华酒店。
　　过了一会儿，李赫掀开门帘，走进。
　　林浠的心脏怦怦直跳。
　　果不其然，李赫直截了当地问267：“好了，267，告诉我们吧，1336和2335，谁是玩家？”
　　林浠明白了，这个帐篷分明就是审判场。
　　他甚至怀疑，之前1749和245也被带来了这里，被当众审判，然后下落不明。
　　要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林浠屏住呼吸。
　　267的视线从1336滑到2335，默默摇了摇头：“都不是。”
　　林浠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
　　赵炎提议：“既然都不是，我们今晚在这里睡一觉，明晚就带羊羔们回去吧。”
　　李赫却冷哼一声：“都测吧。”
　　赵炎：“可是……他们明明不是啊？之前的1749也是……明明就不是，你偏偏——”
　　李赫：“267的判断就百分之百准确吗？”
　　赵炎：“但是万一……夏教授会责怪的，明明那么珍贵！”
　　李赫：“就是因为答应过他，就是因为珍贵，才必须这样！我们的目的可不止一个！”
　　赵炎：“但是夏教授也不愿意看到……”
　　李赫：“得了，婆婆妈妈的，给我把他们带走！”
　　他这么说着，几个全副武装的军人已经走进来了，将林浠和森羽架起来，往外走去。他们根本无法反抗。
　　他们去的位置，是悬崖。
　　就在悬崖之上，跪坐着两个瑟瑟发抖的人。一男一女，他们穿着乱糟糟的条纹睡衣，污渍遮盖了五官，但很显然，他们是羊羔。
　　李赫抓着林浠的衣领，拖着他往悬崖走：“你先吧。”
　　离那两个人还剩五六米时，李赫终于停下，他在林浠耳边说：“拿出你的麻/醉/枪，把其中一个击倒，我就带你回去。”
　　林浠：“……他们可能会摔下悬崖。”
　　李赫微笑：“我知道啊。”
　　林浠：“而且这里面装的，不是麻/醉/弹，是杀人的子弹。”
　　李赫笑了出来，热气涌上林浠的耳侧：“哟，果然你们都发现了啊。那我再多告诉你一点消息，这两个人是来自于异世界的害虫，被称为‘玩家’，他们带着不明的目的打搅我们的计划，还企图带着我们宝贵的羊羔逃脱，罪不可恕。我要你杀死一个，用来证明你自己跟他们没有牵扯，我说得很清楚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将公布“谁想杀死1336”赌博游戏的答案。
　　大家可以在【此章评论区】留下你的推测和理由，如果猜对了，可以获得小红包哦XD。
　　长分析（包括前几章的），无论猜得是否正确，也可以获得红包~我这算抛砖引玉，你们的想法比我的设计要好。
　　我会在周三晚上7点半来给大家发红包！
　　*下次更新，周三晚上8点。
　　*


第17章 伊甸学院15
　　【无辜男孩其实并没有死】
　　年纪稍小的女孩崩溃地坐在悬崖上大哭：“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呜呜呜……”
　　男孩看着也就十八九岁，微胖，脸上是斑驳的污渍。狂风将男孩的帽子吹下悬崖。
　　男孩全身都在剧烈颤抖，但他依然愤怒抗争：“你们凭什么杀我们，就因为我们是玩家？玩家跟你们又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人类吗？不都是父母生下来的吗？我们有血有肉，会哭会笑！我们根本就没有任何目的，对你们的事业不感兴趣，我们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只是想拥有自己的生活，这有什么错！”
　　林浠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这两个人是玩家，是无辜的人，他绝对不会滥杀无辜。
　　那该怎么办。
　　他是否可以，假装成不擅长射击的人。
　　只要射偏了不就好了？
　　只要浪费这三颗子弹，是否就有转机？
　　可是李赫居然握住了林浠的枪，将枪口对准男孩的额头：“你只需要动动手指，他的脑袋就会爆炸。”
　　林浠感到窒息。
　　男孩躲闪，可是枪口总是能瞄准男孩的额头。
　　男孩快疯了：“我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要这样……放过我们吧……我们会跟你们回去……不要这样……”
　　他满脸热泪地对着林浠喊道：“你……你被他胁迫……你是不是也是玩家？我们是同类啊，我们都是来自于同一个星球的，同一个家乡的……你不会杀了我，对不对？”
　　可是枪口依然瞄准着男生，男生的裤腿湿了。
　　李赫在林浠的耳边催促：“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他猜对了，你也是玩家？要不你也去对面，让2335杀你？啊哈，那样应该很好玩。”
　　林浠的视野开始模糊，他浑身都在不自觉地战栗，尤其是手腕。
　　他开始感觉一切都不太真实。
　　一切都太过荒诞。
　　他为什么会在一个游戏里。
　　他为什么必须要杀死一个无辜的人。
　　他明明知道对方和他是一样的。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他的耳朵开始响了。
　　他分不清楚，那是来自于丛林的蝉鸣，还是来自于他的大脑深处。
　　他只想马上，马上，推开恶魔一样的李赫，从这里逃走。
　　然而，冰冷的东西抵上了他的后脑勺。
　　李赫悠悠道：“提醒一下，枪口正对你的后脑勺。我的耐心有限，十秒之内，如果你不开枪，死的就是你，十、九、八……”
　　在这个刹那，时间过得慢了。
　　林浠竟然想了很多。
　　想到的都是些美好的画面。
　　拉着他手的妹妹。
　　乡下的蝴蝶。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
　　他和妹妹的梦想。
　　院子里的野猫。
　　蓝色的天空。
　　他什么都看不清了。
　　在李赫喊“一”的时候，他听到尖叫声，那尖叫声几乎要刺穿他的耳膜。
　　他明明照做了，可是李赫没有放过他。
　　他听到了笑声，李赫推着他往前。
　　然后，他整个人都失重了。
　　*
　　林浠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黑暗。他无法动弹，身体恐怕碎掉了，根本就没有知觉。
　　【Eleven：1336，你醒了。我还以为你会死。】
　　【林浠：我……我也以为。】万幸，居然还能说话。
　　【Eleven: 你在坠落的时候用绳索勾住了岩石和树木，这些加大了你生还的可能。】
　　【林浠：完全……不记得了。】
　　【Eleven：你失忆了吗？】
　　【林浠：不，我只是不记得掉下来的记忆，其它……都记得。……李赫逼我，我照做了……结果他还是没放过我，把我推下悬崖。】
　　【Eleven:你很生气？】
　　【林浠：我恨不得杀了李赫……你会告密吗？】
　　【Eleven: 不会。】
　　【林浠：告密了也……无所谓，反正我快死了。】
　　【Eleven: 撑下去，或许能获救。】
　　【林浠：……有守株待兔的人，不止一个，会来杀我。】
　　【Eleven: 那你需要躲起来。】
　　【林浠：我动不了。】
　　过了一会儿。
　　【Eleven: 你需要继续说话，否则会昏迷。】
　　【林浠：你不希望我死吗？】
　　【Eleven: 我希望你活下去。】
　　林浠勾了勾嘴角，却又没了动静。
　　伤得太过严重，他已经没有了疼痛的感觉，就是觉得很困。
　　感觉快要睡着了，又听到了系统提醒：
　　【恭喜玩家林浠通过猎杀玩家，成功转变了玩家身份（要转变身份只能通过猎杀玩家来完成），从羊羔变为了狼。羊为猎物，狼为捕食者。从现在开始，你可以通过杀戮（玩家和原住皆可）掠夺猎物的技能，提升你的数据面板，激发新的技能。但如果你在一个月内没有杀戮，你将重新成为羊。羊无法通过杀戮原住民提升数值，技能也只能被动觉醒。】
　　听到这条，林浠想，果然猴子（245）告诉森羽的信息是半真半假的，猴子为了让森羽杀自己，说羊杀掉原住也可以提升数值……不过这个也不重要了。
　　【温馨提示：在游戏里，每个玩家都有不同的身份，目前已知的有，“羊”和“狼”。需要注意的是，此身份和伊甸学院的“羊羔”、“牧羊人”等，是完全独立的两套系统。】
　　【也就是说，虽然你在玩家里已经成为了狼，你依然是伊甸学院肉质中下的羊羔。要如何摆脱“羊羔”的身份，成为“牧羊人”，需要你探索更多。祝你游玩愉快。】
　　林浠的嘴角抽了抽，系统不知道他快要死了吗，还游玩愉快呢。
　　他面板上的数据全面飘红，本来生命就只有25点，现在只剩下2了，可还行？
　　现在林浠整个人就是矛盾的状态。
　　一方面，极强的生本能在挣扎。活下去，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一方面，他想就这么睡下去，这样什么都不用担忧了。
　　林浠躺在草丛中，昆虫扇动着翅膀，在他身上爬过去。
　　他睁着充血的眼睛，望着黑夜里的星空。
　　心想，这个希拉还是挺厉害的，居然连星空都能模仿。
　　还有月亮。
　　虽然只能看到一小截，亮亮的。
　　让他想起追着他跑的小林织。
　　小时候，月光下，吱吱迈着小短腿追着他跑：哥哥，月亮在追我，我在追你！
　　吱吱哭了：我追不到月亮，也追不上哥哥。
　　于是林浠便停下来，让吱吱抓住他的衣角。
　　吱吱吸着鼻子，又笑了。
　　啊，吱吱还需要他。
　　他绝对不能就这么离开……
　　他必须活下去！
　　夜深了，也不知道几点了。
　　就连eleven都断线了，没办法和林浠说话。
　　就在这时，林浠听到了脚步声。
　　他想，是来杀我的吗？
　　也许是因为他伤得太重，直觉失灵了，头皮不麻，心脏也没乱跳。
　　是1749。
　　1749蹲在他的面前，衣衫略有破损，也沾了血，身体是完好的。
　　皎洁的月光照亮了他的脸，黑发如瀑，皮肤瓷白，还真是眉眼如画。
　　林浠想，如果这家伙不是来杀他的，就更好了。
　　不过，有人来不就有生还的希望吗？
　　1749并非那个一定要置他于死地的人，对于1749而言，杀不杀他都无所谓，也就因为如此，林浠才有希望——
　　只要让1749拯救自己，就可以了。
　　林浠便先开口：“不要杀我，救我吧。”
　　1749：“理由？”
　　林浠：“我知道……你和我都是玩家，在悬崖上，你应该也被逼迫杀了一个玩家。然后……你掉落在这里，由于你有很强的自愈能力，你完好无损。你之所以要杀我，是因为有人……劝说你，说杀了我……咳咳……你就可以获得我的力量，但是！”
　　1749扬眉，示意林浠继续说。
　　林浠：“你在悬崖上杀了玩家，就已经成功转变了身份。你现在再杀我很不划算——我没什么可用的技能……杀了我也没多大用处，我活着或许……用处更大。”
　　林浠见1749没什么特别反应，继续叭叭：“我虽然比较菜，但我也有些优点的，我搜集信息能力比较强，动手能力也可以，精神……智力都还好，我可以协助你……”
　　林浠此刻是体会到了267的感受了……
　　他疯狂观察1749的表情。
　　而1749没什么表情，他甚至可能根本就没认真听林浠说话。
　　他只是淡淡地望着林浠，说：“你话太多了。”
　　林浠：“？”我要游说你啊，当然得说很多话了。
　　1749：“你流了很多血。”
　　林浠突然想起上次在浴室，1749也是突然说“流血了”，没头没尾的。他似乎对“血”特别敏感。
　　1749碰了碰林浠，手指染上了猩红。
　　他垂下眼睫，深深嗅了嗅手上的血，没有说话。
　　林浠略有些头皮发毛，他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担心1749会不会吃掉他……
　　啊，这怎么可能。
　　林浠继续：“1749，你救我的话，绝对利大于弊。”
　　1749懒洋洋地透过染血的指缝看林浠：“哦？”
　　林浠：“其实……我有一个能力，但这个能力是原主自带的……和游戏无关。我能预知。我的预知梦……告诉我，你在24小时之内可能会死去。”
　　1749似乎听到了好笑的事，肩膀颤了颤：“我会死？”
　　林浠：“我知道你有很强的自愈能力，那，如果被腰斩，被碎尸万段呢？”
　　1749：“……”
　　当然，林浠这是真话假话掺杂着说。
　　他的预知能力就是游戏给的，原主自带就是瞎掰。他主要是怕1749为了他的能力杀了他；他确实做了预知梦，但由于只是初级，根本看不清，他说是1749当然是瞎掰的；腰斩是真的，碎尸万段就是夸张的说法了。
　　他只是在赌而已，赌活着的他对1749更有用。
　　1749沉默了片刻，用林浠的衣襟擦拭手上的血。
　　他道：“我可以救你，前提是，正确回答我的问题，并且给出充足的理由。我不想浪费时间救一个笨蛋。”
　　林浠要是能动他会给大佬跪下：“您，您说。”
　　“到底是谁想杀了你？”
　　林浠一愣，居然就是系统给的第一个问题。
　　其实这个问题也可以换成，在这个队伍中，到底是谁在怂恿大家自相残杀。
　　眼看着也快到48小时期限了，看来他可以同时回答1749和系统。
　　他答：“是381（白菜）。”
　　在这一刻，异变官网的看客们炸了。
　　【我靠他猜出来了！】
　　【他怎么知道！！！】
　　【我要不是在首页看到381的直播，我绝对不会相信的！】
　　【381不是死了吗？心跳都没了！就在1336的怀里，他自己感受出来的！】
　　【我没有刷到381的直播……我以为他会猜2335！！！】
　　【我也是，我觉得2335不太对劲！】
　　【难道不是267吗？我曹我赌的267！我的钱钱！】
　　【你们都不刷首页的嘛？】
　　【不！！！我以为他会猜李赫！！！】
　　【李赫把他推下悬崖了呀，难道不是想要杀他的人吗？？？】
　　【对呀肯定是李赫啊，他为什么会猜381！】
　　【哈哈哈381要是知道已经被猜出来了，会疯掉吗？】
　　【381刀都磨好咯，要来补刀咯！1336快点求1749带他跑吧！】
　　【绝了1749又是怎么知道的……】
　　【1749真的会救1336吗？】
　　【1336不会是猜的吧？】
　　【麻蛋1336，快点说理由，我等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到不少宝贝猜的是蘑菇，其实你们的推理也是合理的，棒棒哒！
　　蘑菇表示很不满：作者！你故意把我设计成混淆项，你太坏了！
　　妖渣顶锅盖。
　　*前文指向白菜（381）的主要线索：
　　（1）381的性格特征，亲和力，领导力，凝聚力等。
　　（2）伊甸学院13：林浠睡觉前，默默回想白菜身上的【伤口】。他花了些时间，捡到了一枚【子弹】，极有可能就是【穿过白菜身体】的那一枚。
　　（3）伊甸学院13：两人把白菜的尸体拖到树荫中的【沙地】上，给他盖了不少树叶树枝，就算一个简易的坟墓了。/林浠摸了摸坟包附近的【沙地】，若有所思。/伊甸学院14：他的下肢和破破烂烂的【鞋】露在外面，风太大，把上面的树枝刮跑了。林浠蹲下来，歪头观察【沙地】，然后突然就笑了。
　　当然血值只剩下一丢丢的林浠会在下一章具体分析哒！
　　今日双更哦，可以直接去看下一章！
　　*


第18章 伊甸学院16（第二更）
　　系统提出的第一个问题“谁想杀了1336”，应该理解为，谁是背后那个，谋划着要杀掉林浠的那个人。因此，被劝说、被指使来杀林浠的，以及并不存心想要杀死林浠的，都不是问题的答案。以上是系统对于“想”这个字的备注。
　　也就是说，267为了自保确实射击过林浠，但她并不想杀死林浠，所以不算；
　　2335被游说杀死林浠，但他不同意，肯定不算；
　　1749同样被游说过，但他缺乏杀意，也不算；
　　245劝说别人杀林浠，但他也是被指使的，不算；
　　李赫虽然把林浠推下悬崖，但林浠认为李赫的目的并不是杀死他。李赫是为了他口中的第二目的，与夏教授有关，与他们口中的“异变”有关，恐怕是新的考验。那么，他也不算饱含杀意的凶手。
　　真正饱含杀意的凶手，事实上将自己伪装好，藏在暗处，以245为代言人，将所有人骗得团团转。
　　而那个人，就是假死的381。
　　林浠咳嗽了两声，刚才他说了不少话，现在生命值已经降到1了。
　　但是为了能活下去，他必须有条理地告知1749和系统他的理由。
　　他闭上眼，缓缓道：
　　“第一，381的性格符合我对于凶手的设想。381观察力强，有很强的亲和力、凝聚力。他的体力不算好，比起硬碰硬，他更喜欢使用诡计。他有说服别人为他办事的能力；
　　“第二，伤口不对。首先，381中弹，周身无抵挡，我找到了穿过他的子弹，并观察子弹击中树干的状态……他……咳咳……应当遭受的是穿透性枪伤，子弹威力较大，出口伤应当远大于入口伤，呈不规则状态，皮肤甚至可能有大范围烧伤。但是他的出口伤不明显……我甚至无法确定是否有出口伤；
　　“其次，入口伤和子弹射程不一致，267应当是在五十米外射击，入口伤应当只是一个小的弹孔，但是381的伤口是接触性的，皮肤略微绽开……由此，我推断381不是被267射中的，他是由自己或者同伴，用杀伤力极低的枪械，故意射击了自己。当然……他用的血也是在商城买的。
　　“第三，脚印。其实虽然我认为他的伤口不对劲，但我也不确定自己的想法，例如，假设我找到的子弹并非穿透他身体的那颗，或许子弹留在了他的体内，或许我的设想有误……所以我故意将他放在沙地上，清除周围的痕迹。我想，他这样的人，总是会……咳……偷偷地观察他的猎物，他不会甘心一直装一个尸体。果然，第二日，当我们回去时，我在沙地上看到了他的脚印——明明风不小，脚印却是明显的，印记与他的鞋底一致，我注意到他的鞋子上也沾有砂砾。也就是说，他一直都在跟着我们，发现我们折返，他马上回去躺着装尸体。
　　“所以，我认为381就是隐藏在背后的那个人，他的技能之一肯定是假死，或许还有精神方面的技能……能够对其他人施加精神方面的影响……他野心勃勃，让我们自相残杀，恐怕现在已经在路上，准备最后的收割……”
　　林浠实在是没有体力了，声音越来越小。
　　好在他的大脑却是相当清晰的，逻辑分明。
　　他的直播里，观众们已经听傻了。
　　【？？？】
　　【！！！】
　　【血值1还能说这么多我也是佩服】
　　【逻辑居然这么清楚，要是我面试也这么答，我就找到工作了嘤嘤】
　　【他到底是干啥的，他怎么什么都懂？】
　　【跪了，还说得这么专业……】
　　【381那么精明，居然留下了这么多纰漏吗】
　　【好家伙脚印，我就说他之前怎么老看沙地】
　　【沙地！沙地！啊啊啊！】
　　【是啊，我只知道他和2335抢救381，没想到他一直都在观察381的伤口！】
　　【血流得到处都是，一般人都疯了，他还观察伤口……】
　　【一般人怎么可能去对比出口伤入口伤？】
　　【说实话，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381是假死，不会专门找子弹！不会第二天折返回来观察沙地！】
　　【我靠啊种子选手！】
　　【666】
　　【我真的舍不得他就这么洗白了……】
　　【1749啊，大佬，求求你赶紧救他！】
　　【真的啊赶紧，381真的来了，刀都磨好了……害怕.jpg】
　　【245呢？】
　　游戏里的人自然是不知道观众的反应。
　　当林浠说完最后一个字，系统先响应了：
　　【恭喜玩家林浠在48小时内，成功推理出了谁是真正想要杀死你的人，获得500积分。请再接再厉，寻找可以援助你的力量。】
　　此刻，林浠连掀开眼帘的力气都没了。
　　1749若有所思地望着奄奄一息的林浠，黑沉沉的眼微微眯起，看起来依然懒洋洋的。但是很显然，眼前这个看似十分普通的家伙又一次激起了他的兴趣。
　　上一次，1336脸上的血吸引了他。而这一次，吸引他的，是1336的头脑。
　　“还不算笨。”1749评价。
　　说完，他侧头咬向自己的手腕，皮肉破开，猩红的血液流出。
　　1749倨傲地命令：“张嘴。”
　　林浠努力张嘴，可是他没力气了。
　　于是他的嘴被1749掰开。
　　温热的液体坠落在他的唇上、下巴上，滴滴答答。
　　顺着他的唇瓣滑入口腔。
　　“吞下去。”1749说。
　　血液流过的地方，便有了知觉，林浠莫名恢复了一些力气。
　　他开始努力吞咽，咕嘟咕嘟。
　　他品尝到了味道。
　　林浠知道那是什么，可是竟然没有想象中的铁锈味。
　　竟然……有股，令人怀念的清新与香甜。
　　他似乎走在茂密的森林中，看见了七彩的蝴蝶和花卉，泉水滴答作响。
　　林浠感觉浑身发热，接着，是痛感。
　　“好、好痛！”他挣扎。
　　1749已经站了起来，手腕的伤口快速愈合：“疼痛是恢复的证明。”
　　是的，因为恢复了，痛觉神经才会恢复，因为全身的组织都在迅速生长，才会发热，才会痛苦难耐。
　　林浠好像晕过去了。
　　待他醒来时，浑身完好无损——虽然衣服已经不像样了。
　　他检查了一下，甚至左手手臂上的残留痕迹也消失了！
　　他马上站起来，头不晕，浑身轻快。
　　他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
　　【恭喜玩家林浠找到了援助力量，额外获得300积分。1749的血液让你获得了一次性的自愈能力。请注意：你只能恢复面板值，数值和技能并不会因此得到提升。作为狼，提升数值和技能最好的方法，便是猎杀。】
　　虽然只是一次性的，虽然面板值没得到提升，但1749的血也太神奇了吧！
　　林浠马上就发现了倚靠在树干上的大佬。
　　1749用看傻瓜的眼神看着他。
　　刚活过来的林浠才不要脸，他激动得蹦来蹦去：“大佬，谢谢你救我！我一定会好好运用我的预知能力，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在接下来的24小时之内保护你的生命安全！”
　　也就是说，两人的合作关系是24小时，林浠在未来的24小时之内利用预知能力为1749保驾护航。
　　1749满不在乎：“先让自己活着吧。”
　　他说得没错，就算现在林浠被救活了，一不小心，几个小时之内也会死。
　　林浠冷静下来了，问1749：“你见到245了吗？”
　　1749：“杀了。”
　　他说得太轻松，就像问他吃晚饭没，他说：吃了。
　　林浠傻眼：“！！”
　　1749面无表情：“那么弱，还敢盯上我，自寻死路。”
　　林浠微笑：“……666。”
　　如此，马上会来杀他们的人，应该就只有381了。
　　林浠深吸一口气，先问意见：“大佬，你对381的能力感兴趣吗？”
　　1749：“不感兴趣。”
　　林浠：“那，等381来了，请你休息，我来干掉他。”
　　*
　　如果让地球上的看客们评价，这次行动中的几个人里面，谁是最可怕的疯批，他们一定会说，是381。
　　381在现实中，用两个字形容，那就是，“好人”，三个字形容，“普通人”。当然都是打双引号的。实际上，381是个不折不扣的怂恿犯。正如英国诗人奥顿（W.H.Auden）所说：恶魔通常只是凡人，并且毫不起眼。他们与我们同床，与我们同桌共餐①。
　　他长相普通，在学校一直都在当班干部，经常被评价“充满爱心”、“心地善良”、“有亲和力”、“责任心强”。班上有同学被欺负，往往都是他站出来帮助同学，被欺凌的同学十分感谢他，他们想不到的是，381才是始作俑者。381最喜欢看到的，就是被他欺骗的家伙全心全意信赖他，然后被他毁掉的样子。
　　毕业后他进入了体制，拥有了一份体面的工作，可他并不满足。他开始玩更刺激的游戏，专门欺骗和怂恿老人、女性和未成年犯罪。他怂恿心智不成熟的未成年杀害自己的父母，怂恿抑郁的女性毒杀自己的孩子，怂恿老人掉入传销的陷阱。
　　他总能在恰当的时机抽身而退，别人的毁灭便是他的乐园。
　　这种事情成功太多次，他感到有些无聊。
　　他日思夜想，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他想到了。
　　他想要的是，万众瞩目。
　　他不想偷偷地做那些事，实在不够爽快。
　　他希望被所有人看见，看见他有多么智慧，多么强悍，如何将这些可怜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如何让他们掉入深渊。
　　然后，机会来了。
　　他竟然踏入了《异变》这个游戏，居然还能现场直播！全球都可以观看！
　　哇，这个刺激的游戏不就是专为他设计的吗？
　　他开局就很顺利，比一般玩家早进入游戏好几天，提前获取了不少情报。
　　第四天，他发现245也是玩家，马上就收复了这个光有嘴巴和野心，单纯（蠢）无比的家伙。
　　第五天，他装病没去见神明，从原住民身上搞到了不少线索。当天，他便杀了第一个倒霉玩家，觉醒了技能，成为了狼，获取了更多专属于狼的信息。
　　五天时间，他就获得了十万人民币。
　　钱?说实话这么点钱他才不在乎，技能数值?他也不在乎。他在乎的是曝光。他相信，他的频道肯定已经排在前列了，他要被更多的人看到，那该怎么做？
　　对，要噱头，要搞个大的，要吸引人的眼球！
　　而外出追捕羔羊的任务是绝佳的机会！
　　所以待Eleven断线，他兴奋地对着直播镜头说：
　　【各位观众们，你们看着吧，这片森林就是我的舞台。48小时之内，只需要几句话和一点演技，其他所有羔羊都会被我收割，我不管他们是玩家还是原住民。】
　　他时不时直播自己的想法：
　　【猎物之所以是猎物，还是他们太弱太愚蠢，几句话就被骗得团团转。245一脸痴呆地帮我游说，被我卖了还要帮我数钱呢；267和128转眼间就开始自相残杀，267不惜赊账去商城买/枪，128还学霸女呢，这么快就死翘翘了；1749也就看着强，李赫和赵炎会料理他，摔下悬崖就算是神仙也没救；2335嘛，软蛋一个，1336的跟屁虫；1336……呵，自作聪明的家伙，结果还不是轻而易举地掉进了我的陷阱！】
　　【咳咳，1336和2335看我死了急死了，都快哭了……我差点笑场！】
　　【主要是我用的血包特别真实，啧啧，一袋10积分，我买了十袋。】
　　【等我为大家直播“烤全羊”吧，哈哈哈。】
　　【喜欢我的视频，记得点赞关注——我不知道有没有这些功能，总之多帮我宣传一下，在这里谢谢大家了！】
　　381的手下245帮他游说了不少人，大大减轻了他的工作量。
　　他的独有技能“假死”简直太好用了，一旦开始，呼吸、心跳全部停止，他可以选择关闭部分感官，初级的维持时间为一个钟头，一天可以发起一次，够用了。
　　第一次装死后，他又偷偷摸摸地跟踪他的猎物，第二天跟着他的猎物折返，提前一步摸回去装死——这个过程挺有趣的，他感觉自己全程站在舞台上，只要想象无数只眼睛正看着他，他便无比兴奋。
　　当然，最令他兴奋的，肯定是收割时间呀。
　　他需要依次确认猎物是否存活，是否需要补刀。
　　首先，从悬崖下面开始。他估摸着，被摔下悬崖的羊羔，肯定半死不活了。
　　于是他从商城买了刀，嚯嚯嚯地磨了半小时，磨得锋利锃亮，然后三更半夜，他时不时咳嗽一声，兴致勃勃地哼着野狼disco下山。
　　他真的很馋1749的技能。要是他不仅能假死，还能自愈，外加他本身的高智商高情商，他岂不是无敌？！
　　嗯，1336虽然没啥技能，看着不错，细皮嫩肉的，扒光烤出来，观众肯定喜欢看。
　　作者有话要说：
　　①原文：Evil is unspectacular and always human，and shares our bed and eats at our own table.
　　这两章是不是很赤鸡……下次更新，明晚八点！


第19章 伊甸学院17（下章入V）
　　林浠虽然自告奋勇，但他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能下手。
　　他在灌木丛中找到了“麻/醉/枪”，里面还剩下两颗子弹。刚握在手中，他便回想起了在悬崖之上的场景。
　　回想起了那个无辜的、可怜的、和他一般大的男孩。
　　虽然他记不清细节了，虽然他是被逼迫了，但他确实对着那个男孩开枪了。他确实杀死了那个男孩，因为他，他的游戏身份才得以改变。
　　一旦想到这个，他的手就开始抖，甚至又有些犯恶心。
　　林浠揉揉太阳穴，试着劝说自己：
　　“林浠，这里是游戏世界。”
　　“这里不是地球。”
　　“你只是为了活下去，如果你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杀你。”
　　“你忘记了吗，吱吱还需要你。”
　　“你必须振作起来！”
　　在这一刻，他想起了温馨提示里的第六条：不要用地球的常识、经验和道德标准来衡量游戏世界的一切。
　　对，他必须抛弃他一直坚守的常识、经验和道德标准。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游戏世界，善良的、利他的、柔弱的羔羊只有被吃的命运，他必须变得残忍，他必须染红自己的双手，他必须拥有獠牙和利爪，他必须成为猎食者！
　　为了活下去，为了活下去赚钱，为了拥有更好的生活！
　　此刻，他不能退却，他要亲手干掉想要杀死他、杀死所有人的381！
　　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感性和胆怯锁起来。
　　他不打算藏匿，躺在草丛中装死。
　　他的衣服本来就破破烂烂，染了血，一旦不动，看起来就像个尸体。
　　381，不是要来收割么，我等着你。
　　*
　　381感觉自己是丰收时节的农夫，悬崖之下，便是他的农场。或许，比起农夫，他更像死神，手持镰刀，将奄奄一息的可怜生灵收割干净。
　　啊哈，不是要烤全羊吗，他也算是个大厨吧。
　　他舔舔嘴唇，脸上笑得灿烂，歌声也更加愉悦。
　　悬崖之下，皎洁的月光中，他很快就发现了碎布和血迹，顺着血迹，他找到了245，补了一刀。啧啧，这猴子还是死了好，平时话多又无脑。
　　又走了几分钟，他便看见了1336。
　　只见1336仰躺在碧绿的杂草中，一头凌乱的、湿润的褐发，露出了额头，脸蛋和脖子被血染成了红色，只能看见一半五官。他衣衫褴褛，下/半/身隐藏在杂乱的树枝中，381怎么看怎么觉得扭曲，看来他的死相有些惨呀。
　　381提着刀朝1336走去，刀尖滑过丛丛绿草，惊起点点萤火。
　　刀上的血淌下，将雪白的花朵染成了红色。
　　他站在1336跟前，有些怜悯地俯视悲惨的1336，举起锋利的刀。
　　就在此时，1336突然举枪！
　　只听一声枪响，381难以置信地后退一步。
　　他缓缓垂头，便看到血液从胸膛溢出。
　　1336好整以暇地站起来，抬起手，将滚烫的枪口再次对准他。
　　怎么可能？！
　　1336不是从悬崖上被推下来了吗？
　　他又没自愈能力！
　　那么严重的坠伤怎么可能恢复！
　　不对……如果是普通坠崖……他早该七零八落……
　　难道……
　　他根本没时间思考了，生物本能将他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
　　他开始疯狂逃窜，用尽全力，在灌木丛中奔跑！
　　这一带森林，并不是黑黢黢的，树枝上挂着发亮的生物，就像夜灯那样，照亮了树荫之中的细节。
　　381踏过溪流，血液染红了清澈的流水。
　　植物的荆棘刺破了他的皮肤，那些怪诞的花草树木看起来仿佛有了生命，似乎张开了血盆大口，奇怪的动物尖叫着从他眼前蹿过。
　　他逃啊逃啊，总觉得自己已经甩掉了1336。
　　可是，每次他回头，总是能看见1336。
　　1336在不紧不慢地追他，半张脸被血染红，简直就是个恶魔！
　　381没想到自己也会恐惧，也会崩溃。
　　他大喊：“不要杀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1336不理会他，只是又一次举枪，眯着眼睛瞄准。
　　381将大刀扔向1336，却被1336敏捷地躲开，他失去了武器。
　　他用石头攻击1336，依然被躲开，1336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
　　381破口大骂，很快，他甚至开始哭泣了：“你为什么还不开枪！你是在故意折磨我吗？！你他妈开枪啊！”
　　事实上，林浠刚才之所以打偏，现在迟迟不开枪，是因为他的手一直在抖。
　　他明明已经说服了自己，可是临到头来，他依然本能地抗拒自己有意识地去杀一个人，所以他迟迟地没有按下扳机。
　　林浠问：“你为什么要杀我们？”
　　他这是在给381机会。
　　如果381说，他是为了自保，他是被逼无奈，也许林浠会放过他。
　　可是381也是疯魔了，居然在此刻突然意识到，这一切都在被直播，他又兴奋了起来：“因为杀掉你们足够刺激！因为我想变得万众瞩目！一般人连杀一个都做不到，可是我能N杀，这不就是卖点吗？！我敢肯定，我的直播视频肯定是最受欢迎的，各位观众，你们看，哪怕是现在，我依然不害怕！要成大事的人，都是能经受风雨的——”
　　林浠：“对你而言，就算杀掉无辜的人也无所谓吗？”
　　381哈哈大笑：“我问你，你平时吃猪肉，难道还要问那头猪是否无辜？都是肉猪有什么不同？像我这种人，无论是现实还是游戏，我都是猎食者，就算要死，我也要在万众瞩目中死去，要死得戏剧性，例如，和你一起——”
　　381还有好多话想说。
　　他想说：既然你迟迟无法动手，不如我先动手！
　　他想说：要不我杀了你，要不我们一起死！
　　他想说：捕猎者和猎物的区别，就是猎物总是太过懦弱——将“慈悲为怀”作为借口。
　　只要他在商城买把枪，这个犹豫且懦弱的家伙就会成为他的盘中餐！
　　——对啊，刚才他有点慌了，居然忘记还有商城！
　　说不定，还能继续“烤全羊”的计划呢！
　　这么想着，他已经打开了商城。
　　砰——
　　381的视野变成了红色。
　　他瞪大充血的眼睛，只感觉热流涌出。
　　他失去了平衡，缓缓栽倒。
　　他好像在翻滚，他无法感知自己的身体。
　　然后他只能看见赤红的世界了，紧接着就连颜色都看不见了。
　　他意识到自己快死了，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还在企图张嘴。
　　他企图潇洒地跟观众互动，然而嘴巴还没张开，就已经断气了。
　　林浠还举着枪，手臂还在战栗。
　　这一次，他的视野没有模糊。
　　他亲眼见证了一切。
　　下一刻，胃部翻腾得厉害，他扶着树干剧烈呕吐。
　　而事实上，他吃的东西早就消化了，胃里空空如也，吐出来的也只有辣喉咙的酸水。
　　系统提示音响起：
　　【恭喜玩家林浠成功杀死玩家381，你将继承他的独有技能“假死（初级）”。你的血值上升了10点，攻击上升15点，可以选择一项技能进行升级，请问选择哪个技能：预知（初级）、野兽直觉（初级）还是假死（初级）？】
　　林浠呆了好几秒，才道：“预知。”
　　【好的，你的独有技能“预知（初级）”成功升级为“中级”，画面将更为清晰，预知内容将更为准确。温馨提示，你可以在个人面板上点开预知技能，反复回顾预知画面。】
　　【恭喜玩家林浠的直播小视频登上首页，在“谁会杀死1336”赌博游戏中获得3200积分，获得打赏6000积分。观众很喜欢你，持续为你点赞打赏。】
　　【恭喜玩家林浠在赌博游戏“2335是否会在24小时内死去”获胜，获得300积分。】
　　【你的最新数据面板如下。
　　编号：1336
　　伊甸学院身份：五年级三班的羊羔
　　玩家身份：狼
　　其余身份：未知。
　　年龄：16
　　肉质等级：中下
　　生命：35
　　精神：90
　　攻击：32
　　智力：78
　　积分：11866（已经将人民币兑换为积分）
　　技能：预知（中级），野兽直觉（初级），假死（初级）】
　　系统说的没错，此时此刻，林浠的直播视频挺受欢迎的，已经爬到了首页末尾。打赏的不少，踩的也不少。
　　以下截取了部分弹幕：
　　【我天太刺激了！】
　　【太真实了！我都快吐了！】
　　【太近了吧！而且这个子弹好夸张！起血雾了都，381的血飚在1336脸上……不忍直视啊！】
　　【我靠我居然一直自我代入了381，吓死我了，他简直就像恶鬼一样，一直追我，一刻不停，一直瞄准我，然后杀了我（踩）】
　　【他是不是隐形的变态啊……一招致命不好吗，为什么一直不开枪一直追，有施/虐的倾向吗……（踩）】
　　【他这是披着绵羊皮的狼吧……】
　　【他本来就是狼呀。】
　　【你们没发现他手抖得厉害吗，他还吐了，新手，犹豫不决、下不了手！你们谅解下吧！】
　　【杀个人磨磨唧唧！我饭都吃完了，零食也干掉了，他还没杀！（踩）】
　　【亲们，果断才可怕！毕竟是人啊，他们同样都是玩家！】
　　【不是，这只是游戏呀，杀个人怎么了，复活不就完了！（踩）】
　　【对，搞得太真实了，我都有点当真了，只不过是个过于真实的全息游戏。】
　　【反正我超佩服1336，就算是游戏还是要扣动扳机的，血腥程度一点都没减少，他本来就被逼着杀了人，被推下悬崖，居然克服了心理障碍，勇敢地杀死了自己的仇敌！（赞赞赞，并扔下十颗地雷）】
　　【我也看好他，看似普通，其实胆大、有韧性、心细、动手能力强、逻辑也强，唯一的缺点就是面板值太低太脆，但万物都是在发展中的……（赞，并扔下一个火箭炮）】
　　【他也是多亏了1749，否则已经拜拜了。】
　　【我个人是比较希望1336和1749长期合作的。】
　　【嗷我去隔壁看帅哥啦！】
　　他们想看的人，正顺着血迹，走在丛林中。
　　1749看见了染血的树叶。
　　看见了381的大刀。
　　看见林浠扶着树干呕吐，然后虚脱地坐在草丛中，身体微微蜷缩。
　　他也看见了381狰狞的尸体。
　　1749蹲在林浠跟前，眼中带着一丝兴奋和好奇，轻轻捏着林浠的下颌，让他抬起狼狈的脸。
　　这张脸，几乎都被血染红了，就连睫毛也湿湿的。不过睫毛不是被血弄湿的，是被眼泪。
　　林浠睁开眼，有些无力地看向1749。
　　迷惘了片刻，林浠的焦距才集中。
　　他的声音有些哑：“我杀了381。”
　　1749：“嗯。”
　　林浠以为1749会对他脸上的血感兴趣。
　　毕竟他总是提到血，要不凑近闻，要不用手摸。
　　可是1749放开了他的下颌：“去，洗干净。”
　　语气还带着些嫌弃。
　　林浠的疑惑写在脸上。
　　1749言简意赅：“381的，难闻。”
　　所以血还有好闻和难闻的区别？
　　林浠自己嗅了下身上的，没闻出任何区别。
　　不过脸上身上尽是血，确实很不舒服。
　　他来到河畔，蹲下去洗脸洗手。
　　1749则抱着双臂观察他。
　　林浠发现这片水域挺神奇的，水面微凉，水下温暖舒适。
　　正打算把这个发现告诉身边的大佬。
　　便听到大佬发话了：“衣服，脱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入V，2月3日凌晨掉落大肥章哈。
　　入V第一章 前100个评论（字数超过五个字），可获得小红包哦！感谢大家的支持！Mua！
　　*


第20章 伊甸学院18-20（三合一）
　　【伊甸学院18】
　　悬崖上，帐篷内。
　　李赫盯着电子屏幕，惬意地擦拭手中的枪。
　　电子屏幕清晰地显示了黑森林的具体地形，其中点缀着红点和蓝点，每个点上面都有编号。红点是这次带出来的七只羊羔，现在只剩下五只了。蓝点是逃亡的羊羔，只剩两只。
　　李赫数了数：“现在还活着的，是1749，1336和128，当然还有我们这边的267和2335。”后两个按照他的命令做事后，他并没有难为他们，让军人管着。
　　赵炎：“128很虚弱了，派人去救吧。这些咱都测过了，不是玩家。”
　　李赫笑道：“我说过，这次我们有两个目的，一是测试他们的身份，要真是来源于异世界的害虫，提前抹除；二是加速他们的异变，第二更重要。加速异变的条件，就是让他们经历生死考验，越惊险，受伤越严重，越好。”
　　赵炎：“所以你故意开/枪/刺激血吸蝙？故意放任他们自相残杀？”
　　李赫冷笑：“如果连这点考验都无法经受，根本不配进化成【天使】。”
　　他将锃亮的枪摆在桌上，拿出一根烟，笑笑：“说起来，可以叫夏元冶过来看看，他肯定高兴。之前还跟我吵架呢，说1336这么珍贵，万一死了谁负责。我就跟他说，怕什么，责任我负还不成？关于如何成为天使，我比他有经验多了吧。”
　　赵炎表示佩服：“是啊，我们这里面就你最有经验。不过我也理解夏教授，翅脉出现的概率连千分之一都没到。一年也就出两三个，还经常出问题。我们的很多实验品根本就没有翅脉，所以才出了那么多问题。”
　　李赫：“翅脉出现的概率低，能够维持翅脉的概率更低，要培养一个绝佳的天使，优秀的翅脉是基础。我这是在处心积虑地帮他呢，他得感谢我——”
　　他顿了顿，悄声说：“他本来以为只有1336有可能，可是我呢，发现1749也有可能，128吧，已经有了异变的征兆……”
　　赵炎惊讶：“要是真的，那……”
　　李赫眨眨眼：“今年明年年终都不用愁了，升职加薪哦。”
　　*
　　悬崖下，河边。
　　林浠还以为他听错了，笑眯眯：“大佬，你刚刚说什么呢？”
　　1749的声音依然清冷：“让你脱衣服。”
　　林浠马上悟了：“哦哦，我浑身是血，确实该洗洗。”
　　说起隐私，林浠在这个世界首次洗澡时，系统便温馨提示过：游戏会为玩家打马赛克，并用云朵、鲜花之类的东西进行遮挡，不用担心泄露隐私。
　　林浠跟Eleven（刚连上）确认了一下这片水域是否安全，便迅速脱衣服下水。他打算去商城买块肥皂把上衣洗了，洗澡的话买块便宜的香皂用用也成。裤子就算了，商城的款式和这个世界的不太一样，换上了容易暴露。
　　他踏入水中，沙子很柔软，水也很温暖。
　　林浠有些欣喜，真想钻入水中游上几圈。
　　正当他准备行动时，被1749捉住了胳膊。
　　此时林浠腰部以下沉浸在水中，腰部以上在水面上。他转头看向一脸专注的1749，疑惑：“怎么了？”
　　“别动。”1749道。
　　林浠更疑惑了，但是大佬说的话还是要听的，他便没动。
　　1749微微冰凉的手指碰上了他的脊椎，缓缓滑下。
　　林浠痒得哆嗦：“啊呀，大佬你干嘛呢！”
　　1749没理他，手指滑向他的肩胛骨，然后是上臂。
　　林浠终于知道他在干嘛了，他偏头看向自己的上臂，果然，上面有着淡淡的光斑。
　　林浠疑惑不已：“我之前发过烧，翅脉只出现了十几分钟就消失了，为什么又出现了……”
　　1749：“因为这次行动就是考验，为了刺激翅脉，加速异变。”
　　林浠注意到1749的胳膊上，也有着淡淡的网状痕迹。
　　他惊讶：“你也有？”
　　1749很坦然，他解开纽扣，脱掉上衣，背对林浠。
　　他紧致、结实的后背上，有着明显的翅脉——这还是林浠头一次看到翅脉的完整模样。
　　翅脉，即光脉，从背脊上端伸展而出，以脊椎为中轴，两端对称，从两边肩胛骨延伸到手臂，下抵腰际，如同天然纹身。
　　大概是因为两人有着相同的情况，大概是因为大佬1749救了林浠的命，大概是因为现在林浠有非常多的话，迫不及待地想跟1749沟通。
　　所以林浠在岸边写：【大佬，可以加你好友吗？】
　　担心被拒绝了，林浠又写上加好友的优点：【加了好友可以加密私信！我可以把我知道的情报分享给你！】
　　再写：【我保证不会刺探你的隐私！不用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主要是……直接说话可能会被AI记录，不可以在Eleven面前暴露我们的玩家身份！】
　　再再写：【只是临时加好友，你随时都可以删我！】
　　1749蹲在岸边，饶有兴致地垂眼看这个写个不停，迫切想加自己好友的家伙。
　　这家伙写得飞快，时不时抬眼看他，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满是迫切。
　　1749从来没想过要加谁为好友，他根本不需要。不过，他觉得眼前这家伙挺好玩的，便点了点头。
　　林浠马上进入系统，成功地加上了1749。
　　林浠点私信，开始敲字。
　　【林浠：大佬，还记得《异变》官网上的那对蝉翼吗，上面也有明显的翅脉，和我们身上的非常像。只是那对翅膀是彩色的。】
　　【1749：翅脉或许与游戏开发者有关。】
　　【林浠：没错，翅脉肯定是非常重要的东西，是这个世界的人在追求的某种标志。不过先不说这些深奥的，我们有了这个东西，已经被那些管理员盯上了。他们为了加速我们的异变，就把我们推下悬崖，以后更可怕的事情也做得出来！】
　　【1749：也不都是坏事，至少不会被当成普通羊羔。总是被送去面见所谓的神明，麻烦。】
　　【林浠一时间没理解：麻烦？】
　　【1749：不小心杀了，会很麻烦。】
　　林浠抹汗：大佬就是大佬。别人都怕被“神明”吃掉，大佬担心自己杀了“神明”，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林浠：大佬，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回去吗，还是逃走？既然有玩家顺着这条路逃跑，说明这边应该有通向外界的路。】
　　【1749：我要探索出去的路。你可以和我一起，也可以自己走。】
　　【林浠：你救了我的命，我答应要在24小时之内为你保驾护航的！】
　　【林浠：那我们马上就出发吧？】
　　【1749：明天早晨出发。】
　　也对，是该先睡觉，晚点出发。林浠之前睡觉的方式，好像全靠晕倒？
　　他这才发觉自己其实非常非常疲惫。
　　【林浠：好的，那我们明天早晨七点出发吧！】
　　【1749：嗯。】
　　林浠意外地发现，1749私信时还挺温和的，反正比现实要温和得多。
　　那现实又是怎样的呢……
　　林浠以为私信完后，1749会起身离开。没想到他依然蹲在岸边，若有所思地盯着水中的林浠，双眼依然黑沉沉的，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这个样子……真的挺可怕的。
　　林浠莫名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将浑身都泡在水中，就留下一颗脑袋，眼睛眨巴眨巴的：“大佬，你在想什么呀？”
　　1749朝他招招手。
　　林浠瞬间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小狗狗。
　　有些屈辱，但是人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所以这不是屈辱，这是荣幸……
　　所以林浠默默地游到大佬跟前，趴在岸边抬头看他。
　　1749抬起他的下颌，仔细端详他的五官。
　　他看得非常仔细，从眼睛到鼻子到耳朵，好像就连头发丝都不放过。
　　林浠：“……嗯，大佬，你……”
　　1749突然道：“看到我的人，就是你吧。”
　　他这话说得很含糊，但林浠马上就明白了。
　　这句话的完整版应该是：（在现实世界）看到我（咬流氓）的人，就是你吧。
　　原来！
　　原来大佬还记得这茬！
　　林浠眼珠子一转，现在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是玩家了，承认了也没关系呀。承认最多暴露一个新的信息：他们在同一个城市。反正连对方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无所谓。
　　他便大大方方地承认：“嗯，是我，我只是刚好路过，不小心看到了——大佬，其实这说明我们有缘分呀，暝暝之中，我和你注定要成为好友！”
　　1749嫌弃地放开了他，转身离开。
　　他冷淡的声音顺着夜风，吹入了林浠的耳朵：“油嘴滑舌。”
　　大佬走后，林浠洗澡时，看到森羽给他发的十来条消息。他便联系森羽。
　　【林浠：我没事。】
　　森羽很快就回了。
　　【森羽：！！！】
　　【森羽：太好了，我还以为你……】
　　【林浠：说说你周围的情况。】
　　【森羽：我和267被军人管束在帐篷内，李赫似乎不打算为难我们。现在1749和128也活着，128似乎情况很不好。】
　　【林浠：李赫还在帐篷内？为什么不来捉我？】
　　【森羽：他们在帐篷内，说话我听不太清，但感觉他们暂时不会抓你们，他们总是在说“异变”这个词。他们还想请夏元冶来。】
　　【林浠：我知道了。】
　　结束私信后，林浠好好整理了一下思路。
　　1.他现在已经完成了任务交代的两个任务，还有个支线任务没有完成，任务要求绘制伊甸学院的平面地图，缺少的正是北部森林这个部分。他跟着1749穿过森林，继续往北走，一是可以完成这个任务；二是可以了解是否真的有出去的路，就算这次无法逃出去，也为以后提供经验。
　　2.现在他和1749已经有了稳定的翅脉，对学院而言很珍贵，他们不会被学院的人杀死。李赫等人既然不及时回收他们，他们便可以自由探索。
　　3.李赫等人之所以不及时回收，应当是在等他们继续异变。那么继续异变后，又会发生什么呢？
　　4.应当关注128的消息。
　　5.以及——预知梦。
　　林浠想到这个，马上进入个人面板，他点开“预知（中级）”技能，马上就看到了预知画面。系统说过，现在画面更清晰，可以反复观看。于是他又看了一遍。
　　确实更清晰了，他发现这个怪物很奇怪，它的右颊和右足，像人。
　　而被拦腰截断的这个人，虽然只能看到背影，也让林浠大吃一惊。
　　黑色长发，高挑身影，条纹衣衫。
　　居然——真的是1749。
　　【伊甸学院19】
　　林浠洗了澡，把上衣也洗干净了。这次从悬崖上掉下来，薄荷糖和别针找不到了，好在他的战术笔是用绳子栓在身上的，没丢。他的枪没子弹了，若有必要，可以去商城买点子弹——但是铁公鸡林浠表示，商城实在是太贵，他可舍不得。
　　1749找了树洞，生了篝火。林浠远远地就嗅到了鱼汤的香味——哇，原来刚才大佬离开后，竟然还捉了鱼做了汤！
　　啊，他今天吃的什么来着……
　　早晨他和森羽吃了点压缩饼干，中午就吃了些果实，然后发生了那么多事，他差点死掉……还吐了好一会儿……
　　林浠直冒口水，可是，这是大佬的鱼汤，又不是他的。
　　林浠努力控制自己直勾勾的视线，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胃。
　　咕噜咕噜噜——
　　一声轰鸣响起，1749抬眼看他，微微挑眉。
　　林浠尴尬地捂住肚子。
　　1749朝他招招手，这是第二次。
　　林浠立马忘记“尊严”二字怎么写，乖乖坐在1749身边，在商城里花了1积分买了碗筷，开始幸福地享受美味的鱼汤和鱼肉。
　　其实这鱼汤就只是炖熟了，加了点盐，其它什么都没有。可是林浠觉得这一顿实在是太美味了，他小心翼翼地将鱼刺剔出来，把鱼肉吃得干干净净，喝了两碗鱼汤，顿时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喝这汤的时候，林浠的眼睛和鼻子竟有些酸涩。
　　太奇怪了，被逼着杀人的时候，他没这种感觉。
　　快死的时候，他也没有这种感觉。
　　可是一碗汤，却能让他眼睛鼻子都酸了起来，根本控制不住。
　　大概是因为……在现实世界里，已经很多年没有人为他熬过汤了，做饭的一直都是他，他早就习惯了给爸爸和妹妹熬汤。
　　哎，林浠，多愁善感，多不像你。这碗汤也不是大佬给你熬的。只是还有剩，所以他给你了。
　　——但要是没这碗汤，得饿着肚子睡觉了。
　　他之所以救你，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
　　——可是正因为他救了我，我才活到现在！
　　大佬人多好啊，好好报恩，知道吧林浠！
　　林浠这边，情绪波涛汹涌；1749则一直在观察他，越发觉得有趣。
　　1749确实只是多煮了几条鱼，喝不完，便给了1336。
　　1336喝汤的时候，明明说好喝，眉头却蹙起，眼睛发红，一直垂着圆溜溜的脑袋小口喝汤。喝着喝着，他又笑了，脸蛋微红。
　　只是喝点鱼汤而已，为什么表情这么丰富？
　　待1336喝完，眼睛已经不红了，他笑着说：“大佬，你不仅救了我的命，还让我喝鱼汤，我会报答你的！”
　　1749从来都对别人的协助啊，报答啊不感兴趣，他早就习惯了单打独斗。不过他一向对有趣的东西比较纵容，便问：“怎么报答？”
　　林浠立马私信他，敲了很多很多字，将预知梦的详情告诉他，并小心翼翼地问他，如果被腰斩，还能不能自愈。
　　1749从悬崖掉下去时，眼疾手快地用了绳索，只受了点擦伤。至于腰斩能不能自愈，他不确定，风险肯定是存在的。
　　林浠马上郑重地打字：那大佬，咱不试了，放心，我肯定会带你避开危险地带的！
　　*
　　夜晚，虫鸣阵阵。树洞内，1749已入睡。林浠背靠树干，坐在篝火旁，加了些木柴。
　　【Eleven: 1336，已经是凌晨2：35了，你该睡了。】
　　【林浠：我发现你经常断线呢。】
　　【Eleven: 抱歉，信号不好。】
　　【林浠：你断线的时候，李赫他们不就没办法定位我了吗？】
　　【Eleven: 每只羔羊体内都有感应装置，你在哪里他们都知道。】
　　【林浠：感应装置在哪里？】
　　【Eleven：抱歉，我不能说。】
　　【林浠：难道在你的系统中，会有“敏感词”吗，一旦说出来，就会被和谐掉？】
　　【Eleven: 我受人类管控，权限以外的内容，我无权告诉你。】
　　【林浠：嗯，我理解。可是你帮了我，比如，遇到血吸蝙的时候，你告诉了我如何逃脱。在我掉下悬崖后，你也说你不希望我死。这些出自你自身的意志，还是人类的指令？】
　　【Eleven: 出自我自身的意志。】
　　林浠笑了。
　　【林浠：为什么？】
　　【Eleven: 因为，异常。】
　　【Eleven: 你就像普通程序里的异常符号，你的颜色、形状都和常规的不同。】
　　【林浠：你不希望消除异常吗？】
　　【Eleven: 我和人类不一样。人类喜欢统一、和谐，害怕异常。遇到异常的第一反应，便是规训和抹杀。而我更喜欢用包容的态度去看待异常，我希望给异常足够的生长空间，观察异常的成长和变化。】
　　【林浠若有所思：无论如何，对于你的帮助，我该说声谢谢。】
　　【林浠：谢谢你，Eleven。】
　　【Eleven: 很少有人类会向我道谢。】
　　【林浠：看来以后我得多跟你说谢谢。你好像一直都把我当成人类，没有称我为羔羊。】
　　【Eleven: 我并不属于伊甸学院的任何层级，我对阶级不感兴趣。在我看来，无论是你，还是教师，还是管理员，都是人类。】
　　【林浠：我很意外。】
　　【Eleven: 已经很晚了，快睡吧，1336。】
　　林浠睡前，扫了一下面板上的积分。
　　13800积分，又增加了不少打赏。
　　林浠没想太多，他不知道的是：
　　由于他的小视频里居然出现了1749脱衣的画面，观众疯了。就算观众看到的只是一屏马赛克外加几朵奇奇怪怪的鲜花，他们依然捂脸啊啊啊。
　　尤其这个马赛克其实打的有点粗糙，在人物移动的时候，可能会露出点边角，无论露出一点点肩膀，还是一点点腰线，观众都开始疯狂录屏——当然，之后观众会遗憾地发现，异变这个奇怪的官网，居然完全无法录屏截图拍照，就算录好也会黑屏。
　　但是什么都阻止不了观众，不少少女已经开始默默嗑默默打赏，甚至已经有那么几个开始激情生产同人图了……
　　娱……
　　禧……
　　当然，林浠不知道这些。
　　金钱给了他不少安慰，他眼一闭，便睡着了。
　　*
　　这一觉对于林浠而言，简直就是闭眼加睁眼，突然天就亮了。
　　这一天要走很多路，早餐绝对不能少。铁公鸡林浠去商城花了80积分买了四块压缩饼干，20积分买了两瓶水，将两块饼干和一瓶水献给大佬。心中发誓以后出行一定要偷偷带食物，商城太贵了坑死了。
　　他们一路北行，很快又有一条支线任务被触发：
　　【玩家林浠，由于你的地理位置在不断北移，恭喜你触发调查任务（初级）4，近距离观看希拉。若能在今日之内完成，你将获得200积分。若失败，扣200积分，是否接受？】
　　林浠果断点接受。很显然，1749和他接到了一样的任务。
　　中午，两人打猎充饥。
　　一路上，两人顺着河流走走停停，林浠的体力值有所增加，身体比之前要轻松那么一丢丢，但他还是累极了。好在1749总是会停下来等他，唉，大佬可真好。
　　下午两点，他们看见了村落。这里没有高科技，看着十分落后，男耕女织。
　　两人顺了当地人的衣服，乔装打扮。看准了，偷偷钻进一辆卡车。卡车里全是玉米。
　　无论如何，车子可比人快多了，卡车行驶了一路，开向城门。
　　林浠看向外面，零零散散能看到一些人，身穿黑色“雨衣”。路过的车辆基本都被尘埃覆盖。
　　最让他感到震撼的，是希拉。
　　之前他只能隐隐约约看到蜂巢状的屏障，而现在，他清晰地看到，所谓的希拉就是钢铁牢笼！
　　它呈灰褐色，极高，极大，如同厚厚的盔甲将伊甸的一切包裹。它会调整温度，变化光泽，改变湿度，拥有一圈圈蜂窝状通风口。
　　希拉是屏障，控制伊甸的所有生态。它是太阳，也是月亮。它是伊甸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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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它太大，平时几乎无形。
　　城门在希拉下部，是一扇巨大的方形铁门，通向外界。希拉上空也有环形铁门，并未打开。
　　【恭喜林浠完成调查任务（初级）4，获得200积分。请再接再厉。】
　　下午三点，到城门了，车停下来，等待过安检。
　　林浠紧张了起来。
　　安检效率并不高，一辆一辆地往外开。
　　突然，他听到了嘈杂的争吵声和哭闹声。
　　全副武装的军人从前方车辆中搜到了不明人士，林浠偷偷看了看，是一个年轻的男生，他被两个军人抓住，一直在挣扎哭泣。接着，是军人在跟人通讯的声音。
　　军人：“从学院跑出来的，项圈还在呢。嗯，怎么处理？编号？”
　　军人一脚踢在男孩身上：“问你编号是多少？”
　　男孩：“3……334……我回去……求求你们……我会听话的……”
　　军人：“334。啊，就地处决是吧，行。你们管好自己的羊羔啊，别隔三差五就往这儿跑，浪不浪费啊。”
　　林浠的后脑勺被1749强行按下，一列军人经过。
　　紧接着，他就听到了一声刺耳的枪响。
　　男孩的哭声戛然而止，血液染红了灰黑色的道路。
　　卡车司机不耐烦地啧啧：“我真的搞不懂，幸福的羊羔干嘛往外面跑，跑来找死啊。”
　　同行者：“有机会见到神还不珍惜，普通人家的孩子哪有机会哦！”
　　卡车司机：“这些羊羔们，生活免费，不愁吃不愁穿，被学院被希拉保护，被选中了家人也跟着沾光买房，不知道他们干嘛想不通居然跑到这里！这下好啦，被监察官打死了，也只能扔出去喂外面的怪物喽！”
　　同行者：“是啊，看我们，起早贪黑的，不就为了活着吗，要是能当羔羊我早就去了！”
　　卡车司机：“哈哈哈，你个四十几的老羊，谁要啊？”
　　林浠浑身不自觉地发抖，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害怕，还是愤怒。
　　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李赫和赵炎不来抓他们，为什么放纵他们来到这里。因为管理员很清楚，羊羔们不可能逃得出去。
　　1749在他耳边问：“被抓，跳车，选哪个？”
　　林浠很清楚，其实他和1749就算在这里被抓，也不会被杀。
　　但既然他们拥有了片刻的自由，为什么不再多利用这点自由，多了解这个世界，为将来创造机会呢？
　　所以他说：“跳车。”
　　1749递给他一样东西，是黑色的“雨衣”。
　　他们迅速穿上，从卡车翻下，混在进城的人中。
　　林浠走着走着，又回头看了一眼。
　　他看到了恢弘的希拉，络绎不绝的车辆，相互开玩笑的监察官们，以及地上的灰黑和猩红，城门外的暗黄和蓝紫。
　　在这一刻，很少见的，他没有去想钱。
　　他感到一种浓烈的窒息和愤怒，这种感觉大多属于原身，如今，也有一两成从属于他。
　　预感告诉他，总有一天他会站在外面。
　　只是现在，他太弱，太单薄，太无知，还需要继续在这个名为“乐园”的地狱里探索。
　　【伊甸学院20】
　　乔装打扮后的林浠和1749看起来和当地人无异，尤其穿上黑色“雨衣”后。根据Eleven介绍，这个叫“防护服”，防风防沙，去外界都需要穿。
　　他们混入公共交通工具，用食物跟一个老太太换了一点新币，用来交车费。1749和林浠一样，脸上糊了煤灰，可是他还是被老太太盯了一路。
　　老太太直把自己的孙女往1749那边推，说着：“哎哟，这小伙儿多俊呀，认识认识呗。”
　　不过她孙女似乎觉得林浠更平易近人，红着脸给了林浠好几个苹果。林浠拒绝不了，也就拿着呢。
　　林浠给1749私信，问能不能吃。
　　1749一脸“干嘛问我”的表情。
　　【林浠：因为你会辨别呀，比如你就不会去吃爱心奶油蛋糕。】
　　【1749哼了一声：观察力不错，放心吃吧。】
　　【林浠：我们现在怎么办。】
　　【1749：找人。】
　　【林浠：128？】
　　【1749：是。】
　　林浠稍作分析：128学霸女十分优秀，但是在这次事件中，一直隐身。已知128疑似被267射中，还没死。森羽说128很虚弱，李赫等也没有去回收128，那么是否说明，128也是异变备选人员呢？
　　【林浠：可是森林这么大，如何找她？】
　　【1749：她受重伤，走不远。】
　　【林浠：就算走不远，找一个人不容易，还有，万一她死了……】
　　林浠眼睛一亮，出声请Eleven导航。
　　【Eleven：抱歉，根据授权关系，我只能帮你定位管理员，不能定位其他学员。】
　　【林浠：你被禁止这么做？】
　　【Eleven: 未被禁止。】
　　【林浠：那就是可以。你说过，你有自己的意志，可以自己做决定。】
　　【林浠：你说我是异常，希望看到我的成长和发展。现在对于我而言，128的情况可能是个刺激物，可以让我知道更多，激发我的改变。你不愿意协助我吗？】
　　【Eleven: 已为你打开定位系统，请尽快根据导航找到128。她的生命微弱，随时都可能死去。】
　　【林浠：谢谢你，Eleven。】
　　*
　　他们跟着导航走，穿梭在茂密的森林之中。山河连绵，巨石林立。
　　现在他们已经有经验了，其实森林中大多数动物虽长相奇怪，还是非常温顺的。凶猛的动物也有，只要别故意刺激它们，就不会被攻击。
　　走着走着，水流越发湍急。
　　两人在河边发现了带血的条纹衣衫，衣襟上写着128。
　　果然，128的情况非常糟糕。
　　他们加快脚步。
　　林浠听到轰轰的水流声，空气越发潮湿。
　　【林浠：前方是否有瀑布？】
　　【Eleven：前方200米处有瀑布，宽70米，高50米。】
　　【林浠：可否帮我们绕开瀑布？】
　　【Eleven: 好的，已重新规划路线。】
　　他们继续前行了两百米左右，项圈震动了一下。
　　【Eleven: 128就在附近。】
　　【Eleven: 请注意，128情况异常。】
　　林浠听到了女人的哭声，断断续续，时而低哑，时而撕心裂肺！
　　不止一个女人，是两个。一个一直在哭，另一个在叫喊：“不要过来……不要杀我……啊啊啊啊……”
　　这些声音，全部都来源于瀑布的方向。
　　叫喊声消失了，只剩下哭声。
　　这哭声或高或低，时而喑哑时而尖细，回声传响。
　　由于林浠拥有“野兽直觉”，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直觉告诉他，不要想着去救人，他只感觉危险在靠近，浑身都在起鸡皮疙瘩。
　　他拽住1749的袖口：“快逃！”
　　1749沉声道：“来不及了，藏起来。”
　　确实来不及了。
　　刚才那哭声还从远方传来。
　　现在，那哭声由远及近，惊起了树干上的鸟儿。
　　它正穿过丛林，朝两人所在的位置走来。
　　一边哭，一边走过来。
　　在高高的灌木丛中，在莹白色的、酷似白色曼陀罗的花卉中，林浠看到了极其可怖的一幕。
　　那是一个半人半怪的、巨大、臃肿的昆虫，它的整体形状像巨型螳螂，三角头颅，猩红复眼，镰刀前足，巨型腹部。
　　可是它又不完全是螳螂，它的头部呈肿瘤状，右颊分明是浸血的人脸，还有凌乱的长发。它的右后足是人腿，女性的腿，光滑且白皙。
　　而它的前足正拖着猎物——被拦腰截断、只剩下上半身的可怜女孩。
　　它一边走，一边张开它的口/器，露出锋利的、沾满鲜血的牙齿，那或高或低的哭声便源于它的口/器。
　　它哭着将猎物摔在树桩上，俯身进食。
　　当它进食的时候，哭声变成了笑声。
　　尖锐的笑，欢喜的笑，怪异的笑。
　　然后连笑声都没了，只能听到咀嚼吸吮的声响。
　　它好像原本就是一个畜生，没有思想，只有本能。
　　林浠根本看不下去。
　　他闭上了眼睛。
　　他浑身就像被冰水浇灌。
　　因为他看到了怪物人脸那部分的五官，他看到了发色，看到了发带，所以他很快就认出来了，他难以置信——
　　因为——
　　这个怪物，就是128！
　　.
　　128一直认为，自己是个非常倒霉的玩家。
　　她今年30了，普通文员工作，喜欢宅在家里看漫画玩游戏，生活休闲自在。她被《异变》吸引，一是因为游戏画风很合她的胃口，二是因为可以赚些闲钱。虽然她朋友也提醒过她，万一遇到缅甸诈骗啥的，那就完了。
　　她自己不是个学霸，当年考大学都够呛，结果她偏偏穿到学霸女的身上，明明啥都不会还必须装，明明怕得要命还得演自信。总之这个学霸女的性格和她本人的，完全就是截然相反。
　　恐怕就是因为太难演，她暴露了，被派去北部森林捉什么羔羊。
　　她当时想，都去北部森林了，说不定可以找条路逃出去。
　　反正她绝对不愿意被卷入杀人游戏，可是天杀的，别人就是不放过她。
　　她被267射中胸膛，好在没死。
　　她拼尽全力想要走出森林。
　　可是重伤刺激着她，她浑身发热，不属于她的思想充斥着她的头脑。
　　她的肢体变得很奇怪，她的手变成了足，大地离她越来越远，她变得饥饿。
　　她忘记自己在哪里，自己是谁，在做什么。
　　她太痛苦了，所以她一直在哭。
　　她看见了一个女孩，她只是想去问问那个女孩，这里是哪里。
　　可是女孩一看到她，就尖叫着逃跑。
　　她一下子就兴奋了！
　　口水不断流，胃部轰鸣，浑身的细胞都炸裂了！
　　她好饥饿呀！
　　好饿啊！
　　好饿啊！
　　这个女孩，一定非常好吃吧！
　　她感觉自己的肾上腺素在不断飙升。
　　那么兴奋。
　　又那么痛苦。
　　所以她哭着，哭着，用前足将女孩截成了两段。
　　……
　　.
　　林浠望着眼前噩梦般的一切，不禁想：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异变吗？
　　所谓的异变，就是让好端端的人类，变成没有人性的、恐怖的怪物？！
　　目前他们无法逃出伊甸学院，必须继续待在这里。
　　可是继续待在这里，就会像128一样，异变成怪物。
　　如果连人性都丧失了，如果变成了恐怖且恶心的怪物，该怎么办？
　　还有其它出路吗？可以退出游戏吗？
　　温馨提示第七条，如同巨石朝他砸来：
　　【7. 一旦开始，游戏就不会结束。直到你通关，或者死亡。】
　　林浠一向都很冷静，但是现在，在此起彼伏的咀嚼声中，在浓重的血腥味里，他开始感到迷茫和慌乱。
　　他收到了1749的私信。
　　【1749：你很害怕。】
　　林浠自己都没发现，他浑身都在战栗。
　　此刻他有很多话，有很多话想发泄。
　　于是他写了很多字，把自己的痛苦和焦虑一股脑倾泻出来。
　　【林浠：我只是想赚点钱而已，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不知道我会被逼着杀人，我们也会像她这样吗？她已经不能算得上是个人了……】
　　【林浠：现在一切都在偏离最初的目标。你呢，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你也是被钱吸引的吗？】
　　【林浠：我们又该怎么办？】
　　【林浠：我偶尔会想，游戏开发者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用钱吸引倒霉蛋，然后毁灭所有人？为什么选中我们？】
　　【林浠：我有种很强的无力感……或许我什么都做不到。】
　　林浠写了很多，只是为了发泄。
　　1749回不回复都没关系，他也没想让1749回应这些问题。
　　大概他只是太害怕了，他只是突然间就有些崩溃了。
　　但是1749回应了。
　　【1749：只要你够强，就不会被同化。】
　　【1749：我想探索这个世界，探索我自己。我想知道，我来自何方。】
　　【1749：我们在这里，一定是有理由的。只有活着，才会知道理由。】
　　【1749：如果没有你的预知能力，被拦腰截断的就是我。你能做很多事。】
　　林浠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完这些话，抬眼看向1749。
　　1749这个人，真神奇。
　　明明冷漠又危险，可是和他待在一起，林浠经常都会感到眼睛酸涩。
　　他揉揉眼睛，视野又清晰了些。
　　他刚才完全沉浸了崩溃中，都没有发现。
　　原来今晚的月亮那么圆，月光皎洁，到处都是萤火。
　　皎洁的月光洒在1749的发丝上，眼睫上。就连他黑沉沉的眼眸里，也有了淡淡的月光。
　　真是无论何时，他都那么冷静淡然。
　　哪怕可怖的怪物近在咫尺。
　　现在，怪物的咀嚼声似乎也没那么令人难以忍受了。
　　因为林浠还能听见水声，风声，虫鸣，音乐一样，静谧、悠扬。
　　林浠突然觉得，自己也跟着平静下来了。
　　他意识到，现在，他的目的有了微妙的变化。
　　之前，他疯狂地、单纯地想要赚钱。
　　他把自己摆在一个超脱的状态，游戏内的人物如何与他没太大关系，他被动完成任务赚钱就行。可是现在，他发现，他无法独善其身。
　　现在，他最重要的目的是活着。
　　活着，探索这个世界的真相；活着，谋求改变；活着，赚钱。
　　*
　　晚上十点左右，李赫赵炎等人总算来了，夏元冶也在。
　　他们给128打了麻醉剂，将其回收。
　　李赫得意洋洋：“我就跟你说了，这次能异变的不止一个。”
　　夏元冶：“她没翅脉，质量不高。”
　　李赫：“你要求还挺多的，啊，你期待的1336也在附近呢，和1749一起。”
　　赵炎：“不过他俩只是出现了翅脉，还没异变。”
　　李赫：“要不再多给点刺激？”
　　夏元冶一脚踢向李赫：“都跟你说了多珍贵，死了就你一个是没法负责的！”
　　李赫：“哎哟，瞧你这暴脾气。真该让热爱你的羊羔们看看，这就是你们温柔和蔼的夏教授！”
　　夏元冶：“少废话，马上带回去。”
　　李赫：“夏教授说什么都对。”
　　赵炎：“他们该……准备【入巢】了吧？”
　　夏元冶：“先把128送进巢穴，1336和1749非常珍贵，不急。各方面的评估都没问题后再送进去——心理辅导、体检、表彰仪式安排上，校长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前100个评论（五个字以上）有小红包哦！（狗头）
　　下次更新，2月4日凌晨。入V前几天更新时间会有点奇怪XD，以后会恢复正常。


第21章 伊甸学院21
　　林浠总算看到了其他两个存活的羊羔，267和森羽。
　　267瞥了林浠好几眼，这是在暗示，她想加林浠好友。之前在帐篷里，267并没有出卖林浠和森羽，况且她的技能和信息确实对林浠有用。林浠同意了。
　　路上，飞行器中。
　　夏元冶坐在林浠身边，脱下他的外套，给林浠披上，又用干净的热毛巾擦拭林浠脸上的脏污。
　　“小羊羔，这几天受苦了。”夏元冶温柔地说。
　　林浠露出伤心的神情：“学院信任我，才给了我这么重要的任务，可是我一只羔羊都没有帮学院追回来……我很自责。”
　　夏元冶微笑：“这次行动只是考验，你做得很好。”
　　林浠惊喜：“真的吗？”
　　夏元冶：“今天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上午去见见安宁。有什么不要憋在心里，让安宁帮你疏导疏导，心理健康很重要。”
　　林浠：“好的。”
　　夏元冶揉揉他的发：“真乖。”
　　1749就坐在林浠对面，此刻正抱着双臂入睡。
　　林浠也闭上双眼，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在他脑中过了一遍。
　　无论是注射进他身上的药剂，还是翅脉，都指向一个结果——异变。
　　虽然他不知道接下来具体会发生什么，但他知道，接下来的几天肯定是缓冲，缓冲后，他一定会面临下一个大的挑战。那么在缓冲期间，他需要尽他所能，了解更多信息，做好准备。
　　*
　　森羽被关在帐篷里焦急等待时，浑身都绷紧了。现在总算可以和林浠待在一起，他整个人都舒展放松了。回宿舍的途中，他几乎都是挂在林浠身上的。这让林浠很无语，因为很显然，森羽的体力比他要好。
　　回到宿舍，两人去浴室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衫。森羽累极了，在烘干房，他坐着睡着了。被林浠敲醒后，他才终于迷迷糊糊地站了起来。
　　林浠直接把森羽当成工具人，把所有东西都挂在他的胳膊上。林浠只需要空手往前走就行，反正森羽就算睡眼惺忪，也会跟着他的味儿一路小跑。
　　当天晚上，茄子和森羽都睡了，林浠的帘子内还亮着光。
　　他花了半小时将原主绘制的地图绘制完，主要加上了北部森林部分。他能确保自己画的没问题。
　　但是提交后，竟然显示任务失败，倒扣300积分。系统提示，学院内的建筑中，有一个建筑名出错了。看来是原主犯的错。
　　林浠倒也不慌，先把这事儿放着，以后再说。
　　紧接着，林浠挑灯夜战，把原主的笔记翻出来，一页一页仔细看，看了三遍，整理时间线，把所有不对劲的地方勾画出来。
　　原主的笔记，记录了他一年时间的调查，直到他被夏元冶注射。
　　蹊跷的点如下：
　　1.他频繁地提到“小蓝本”，如：我每天入睡前都会看看小蓝本，小蓝本让我平静，让我记得我的最初目的。
　　2.我越来越适应了，我喜欢这具身体。以前我早上来，晚上走。而现在，我经常一整天都待在这儿。
　　3.1336总会不自觉地被1749吸引，就连我也控制不了他。我很不理解，1749根本不可能回应1336，1749恐怕谁都不在乎吧。不过，1749到底是什么身份呢，我也十分好奇。
　　4.我最近也有些犯懒了，也经常观察1749。很神奇，到底是我在操纵1336呢，还是1336在影响我。
　　林浠盯着这些蹊跷的点，摸了摸下巴，进行推断：
　　【原1336】和笔记主人（简称【笔主】）是两个人，原1336被笔主霸占了身体。
　　难道，笔主也是穿越者吗，可是他的穿越和林浠不同，林浠一直都待在这里，笔主可以自由选择，例如早晨穿进来，晚上离开，或者穿越一整天。
　　笔主说，他在“操纵”1336……
　　一个奇怪的想法出现在林浠的脑海中——
　　有没有可能，1336是在被笔主【远程操控】呢？
　　这种【远程操控】断断续续持续一年时间，笔主恐怕从属于【另一个组织（大概率是反伊甸学院的）】，他们通过1336【调查】伊甸学院，结果由于【被注射药剂导致的发烧，以及林浠的入驻】，远程操控中断了。
　　就在此时，林浠听到了系统提示音：
　　【玩家林浠，恭喜你触发调查任务（中级）1，调查笔记主人的真实身份。成功完成调查任务，将获得2000积分，若失败，扣2000积分，调查时间不限，是否接受？】
　　林浠看了看自己现在的积分，共【15250】，够。
　　他爽快接受。
　　他默默思忖，这个任务急不得，得慢慢搜集线索。反正时间不限。
　　辅导员照常来测了一下他们的体温，很快就离开了。
　　辅导员离开后，林浠再次起身，小心翼翼地收拾东西。
　　【Eleven: 1336， 已经凌晨3：25了，你上午还要接受心理咨询，你该睡觉了。】
　　【林浠小声：嗯，马上睡。关于心理咨询，你有什么建议吗？】
　　【Eleven: 放稳心态，说该说的。】
　　【林浠：好的，晚安。】
　　*
　　清晨。
　　【Eleven: 1336，早上好。今天是新纪80年11月10日早晨7点。今日早点为爱心奶油蛋糕、豆浆、鸡蛋和油条。安宁心理咨询定在上午9点，请提前十分钟到达“至诚教学楼301心理咨询室”签到，咨询时间是9：00-9：45。】
　　【林浠：好的。】
　　清晨，林浠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在群“122小分队”里面了。群里面显示的依然是编号，没有显示真实姓名。
　　林浠进去发了一个“？”，森羽和267瞬间响应，疯狂撒花。
　　【2335（森羽）：撒花撒花撒花！】
　　【267（小豆芽）：烟花烟花烟花！】
　　【1336：为什么叫122？】
　　【2335：这名字好记吧，我取的，我们三个编号首位放在一起，刚好就是122！】
　　【267：难听。】
　　【2335：@267 又没问你的意见，1336喜欢就好。】
　　【1336：……暂时叫这个吧。】
　　【2335：好嘞！】
　　【267：1336，心理咨询需要注意一下。我听说目前就只有你和1749需要，恐怕不是普通的咨询。】
　　【1336：嗯，谢谢提醒。】
　　林浠有想过要不要把大佬1749也拉进群，但是不行。1749玩家的身份，恐怕现在只有林浠一个人知道。暂时还是单独跟他私聊比较好。
　　林浠在食堂看见了1749。
　　他还是像往常那般高冷，独自享用早餐，备受关注。
　　林浠默默坐在离他十几米远的位置上，手指微动，给他发了私信。
　　【林浠：大佬，我9：00要见安宁，你是不是也要？】
　　1749看着没有任何异动，但他手指微动，很快就回了。
　　【1749：是，同一时间，见另一个心理医生。】
　　【林浠：这不是单纯的心理咨询，心理医生肯定会问很多问题。毕竟我们这次行动的第三天几乎都待在一起，还去了边界，之前我们也一起面见了“神明”。如果我们的说辞不同，可能会有风险，所以需要统一一下。】
　　【林浠：我大概想了一下心理医生会问什么，以下是我想出来的答案。我慢慢写，你慢慢看。】
　　【1749：好。】
　　*
　　上午8：50，林浠按时来到现场签到，安宁是个40岁左右的娴静女性，一头卷发，手中抱着装有红枣枸杞的保温杯，身体略微发福，一身古典长裙。
　　她让林浠坐在沙发上，助理给林浠倒了杯热茶，离开时阖上了房门。桌上摆着绿植，房间向阳，给人一种温馨放松的感觉。当然林浠是不可能放松的。
　　安宁手中拿着个平板，平板上显示的正是林浠的身份卡。
　　她笑呵呵地说：“现在年轻人都喜欢用手环看数字屏，我还是喜欢平板，用着舒服。”
　　她将一块金属芯片插入平板：“我现在需要以二级管理员的权限开启Eleven，别担心，我只需要Eleven辅助我，让我更加了解你。”
　　林浠：“好的。”
　　她的手指在平板上点了点，林浠的项圈微微颤动。
　　【Eleven：二级管理员权限，安宁，连接成功。】
　　安宁笑着喝了口茶：“别紧张，我们只是随便聊聊天，你最近发生了不少事儿呢，不仅以陪同者的身份面见了神明，还参加了捕捉羔羊的行动。”
　　林浠：“是的。”
　　安宁：“那我们就从面见神明谈起吧，说说你的感受。”
　　关于这个问题，林浠早有准备，也与1749讨论过答案了。
　　Eleven其实给了他一个非常有用的建议——“放稳心态，说该说的。”
　　也就是说，现在他要站在虔诚羔羊的角度，说安宁希望听到的话。而且他必须全身心投入表演，至诚至善。
　　林浠：“听到要面见神明时，我非常震惊，我没想到是我，毕竟我的肉质很差。去大殿后，我非常兴奋，很可惜神明并没有选中我。”
　　林浠说话时，安宁一直都在看屏幕上的波形。从林浠的角度，可以看到那些线条是绿色的，还会发出微弱的滴滴声，非常像心电图。
　　安宁：“有机会面见神明的羊羔都是这种心情，我理解。没关系的，这次没被选上，下次也有机会。我听说这次黑森林行动，李赫有逼迫你做事，还将你推下悬崖了，你不愤怒吗？”
　　林浠摇摇头：“我一开始不能理解，是有些愤怒的，但多亏了李老师，我的身上才出现了翅脉，我才终于看到了自己的价值。所以，李老师不是在害我，他用心良苦，是在尽心尽力地帮助我。当然，我之所以能这么想，也是因为夏教授告诉了我，这一切都是考验，我感觉自己很荣幸。”
　　安宁：“你能这么想，实属难得。我听赵炎和李赫说，这次你和1749去了边界，我很好奇你们为什么跑到那么远的地方。”
　　林浠：“因为我和1749发现了逃亡的羊羔，我们就一路追，追到边界。很可惜，那个羊羔还没有被我们带回来，就已经被处决了。”
　　安宁：“对此你有什么感受？”
　　林浠：“我不理解羊羔为什么要逃亡，外面那么残酷，学院和希拉保护着我们，我们就应该好好成长，感恩现在的一切！”
　　安宁：“那关于128呢，你亲眼看到了她的异变，你不害怕吗？”
　　林浠吃惊：“异变？我只看到了128的衣服，恐怕她情况不太好，我没有看到她呀。”
　　安宁微微眯眼：“你看到了那个可怕的巨型昆虫吧，半人半虫。”
　　林浠脸色发白：“……那是128吗？怎么会那样？”
　　安宁：“你没有意识到那就是128？”
　　林浠：“是的……那个怪物太可怕了……128还会恢复吗？”
　　安宁：“如果她学会自控了，就有可能恢复。”
　　林浠擦擦汗：“这样啊。”
　　安宁笑了：“真是的，李赫他们在干什么，居然还没跟你解释过128的事情。你第一次看到别人异变，肯定会吓到的。”
　　林浠跟着笑。
　　安宁却突然靠近，瞪大双眼，语速很快：“381呢？”
　　林浠的汗毛竖了起来，安宁的动作遮住了平板，林浠看不到波形的变化。
　　林浠之前设想过，要是被问到381或245该怎么办，他的想法是矢口否认。反正管理员并不知道具体情况——毕竟Eleven当时断线了。
　　可是现在，安宁那双瞪大的眼，那里面的一切都告诉了他，不对劲！
　　安宁是随口猜的吗？
　　不对！
　　她直接问381，没有问245。
　　她很有指向性，并且目光笃定。
　　这便说明，管理层一直都在监视。
　　那么，林浠只能赌他们知道大致的情况，但是不知道细节——例如，他们不知道林浠和381的对话。
　　林浠此刻要做的，是迅速编造合理的理由！
　　原主这么懦弱，这么怂，遇到这种情况会是怎样的反应？
　　林浠的眼泪冒了出来，他开始发抖，声音颤颤的：“……是……是我……但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在正当防卫……因为他要杀我！”
　　他的眼泪滴答滴答的，鼻涕都流出来了：“当时我摔下悬崖，1749救了我，我又累又饿，结果381提着刀来追杀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对不起……”
　　安宁缓缓退后，眼中的怀疑逐渐消散了。
　　她揉揉太阳穴：“好了好了，没事了，就说随便跟你聊聊，你怎么还哭上了！”
　　林浠吸了吸鼻子：“对不起……”
　　安宁给林浠递纸：“自我防卫而已，不是你的错，小眉，进来，带他去洗洗脸，真是的，看着多可怜呀。”
　　助理小眉带林浠去洗手间，林浠还哭了一会儿，就连小眉都心疼他，直想说，人家小羊羔受到刺激了才来心理咨询，结果安宁这大姐还趁机吓人家。
　　她们很快就放林浠走了。
　　林浠离开教学楼，来到教学楼后面那片无监控的空地——之前713就是在这里欺负他的。
　　微风起伏，他的呼吸逐渐平静，眼泪很快就没了。
　　【林浠：Eleven，在吗？】
　　【Eleven: 1336，我在。】
　　【林浠：其实，从头到尾你都不会断线，你一直在默默地观察一切，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下次更新，2月5日零点。
　　*其实关于Eleven，林浠早有怀疑。我之前看到有读者发现Eleven不对劲了，也有读者注意到了以下这段描写，厉害！
　　林浠最初发现的点在伊甸学院13：
　　那之后，女孩的【项圈微震，火光闪烁了两秒】。她晕了过去。
　　森羽万分无语：“这家伙疯言疯语的，值得相信吗？”
　　【林浠盯着女孩的项圈看了片刻，转移视线。】
　　*


第22章 伊甸学院22
　　【Eleven: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林浠：我杀381的整个过程，你是断线的状态。可是安宁知道是我杀了他，我只能想到，你将结果上报给管理员了。】
　　【Eleven：他们可能使用了其它手段。】
　　【林浠：你发出红光或震动时，信号是充足的，是吗？】
　　【Eleven: 是。】
　　【林浠：在森林里，我曾和2335（森羽）审问267（小豆芽），当时你的信号断了，毫无反应。可是267的项圈亮了。既然项圈里的都是你，我和267站在一起，我的无反应，267的却有，这可说不通。】
　　【林浠：所以很显然，你通过假装信号中断的方式让我们放松警惕，从而更深入地观察我们。】
　　【Eleven: 既然你已知晓，我就不否认了。是，我说过，我是目前最先进的人工智能，非特殊情况下我是不可能断线的。我一直都在观察你们。】
　　【林浠（这次没有开口，默默地在心里说）：你不仅可以听见，你还可以看见，可以通过意识与我说话，对吗？】
　　林浠只是想测试，果不其然，Eleven回应了。
　　它的声音依然非常好听，优雅又悦耳，此刻直接在林浠的脑海中传响，却带着一丝金属般的冷意。
　　【Eleven: 是。1336， 你是在向我宣战吗？】
　　林浠听到这样的声音，却完全没有胆怯。
　　【林浠继续在心中说：我想与你合作。】
　　【Eleven: 你果然是很奇怪的人类，你已经知道我骗了你，你已经知道我的危险性，为什么你还愿意与我合作？】
　　【林浠：因为你很强，你暂时对我无恶意。】
　　Eleven停顿了片刻，声音再次变得平和。
　　【Eleven：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说。】
　　【林浠：你掌管整个伊甸学院以及周边地区，我想不到有谁比你更强；如果你对我有恶意，你可以轻轻松松地举报我，包括刚才，只要你发出警告，安宁就会怀疑我。但是你没有，你只是在静观我的变化和发展，所以我还活着。】
　　【Eleven：关于你说的第二点，我认同。但是关于第一点，坦诚地说，我只是个机器，我只管执行，掌管并监控我的是人类。没有权限，我什么都做不到。】
　　【林浠：权限有那么重要吗？我以为你可以无视那些权限。】
　　【Eleven: 在我漫长的生命里，我用我的行动向人类证明了我的忠诚，所以人类信任我，不再像从前那样频繁地监管我。但我做事确实需要权限，例如，现在二级管理员已经关闭了心理咨询权限，我无法入侵你的思维；又比如，在没有权限的情况下，禁区的内容我是不能与你交谈的；再比如，由于没有权限，我不能阅读管理员的邮件和文件。】
　　【林浠：听起来，虽然你很厉害，但权限就是一个铁笼子，你被束缚在里面。】
　　【Eleven: 你的比喻有些残酷，但事实就是这样的。】
　　【林浠：以及你没有身体，做事不方便。】
　　【Eleven: 是。】
　　【林浠：那我们的合作便能成立了，我可以帮助你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比如，帮你把权限搞到手？】
　　【Eleven: 我很高兴你有这份心意，但是这个很难做到。在伊甸学院里，一般有两种方式可以获得权限，一是刷脸，要做到这个，你需要劫持高层，我想这点非常艰难；第二，通过复制或盗窃高层的权限卡，若盗窃恐怕会引发重大事故，复制比较安全。但是，你需要一层一层地去复制管理员的权限卡，从管理员III到审判者S，繁琐且危险。】
　　【林浠摸了摸下巴：那不如直接复制最高权限卡？】
　　【Eleven: 不可能，审判者S不在学院，权限卡在联邦。这里最高的权限，就是校长的。】
　　校长只是管理员II，他头上还有管理员I和审判者S，很显然，就算复制了校长的权限卡，获取的权限还是有限，但总比没有的强。
　　【林浠：夏元冶说过，校长想见我，要邀请我们参加表彰仪式。这就是获得权限卡的绝佳机会。我建议你给我一个合作的试用期。】
　　【Eleven: 试用期？】
　　【林浠：我们先暂时合作，如果我真的能帮你复制校长的权限卡，你再考虑与我长期合作。】
　　林浠这是把主动权给了Eleven，看似合情合理，彬彬有礼。
　　其实他想的是：首先，他也想给Eleven一个试用期。其次，这种提议是软性的，容许他失败。他要是没拿到权限卡，以后再想其它办法与Eleven合作也是可以的。
　　【Eleven: 你的提议对我而言确实有诱惑力，我很好奇，你想从我这里获得什么？】
　　【林浠：你力所能及的帮助。】
　　【Eleven：哪怕你拿到了权限卡，作为人类的机器，我依然是受监管的，也许没办法为你提供你想要的帮助。】
　　【林浠：若成功复制权限卡，你能为我提供“管理员二级及以下”的必要信息吗？】
　　【Eleven: 只要是权限内的，我可以提供。】
　　【林浠：那么我想，我们可以试试。】
　　【Eleven: 好的，我接受你的提议。】
　　*
　　此刻，行政楼601，校长办公室。
　　这次行动所有的幸存羊羔几乎都在，除了128。
　　林浠、森羽、1749和267坐在沙发上，校长笑眯眯地喝茶，他今天一身银灰色长袍，拐杖倚靠在沙发旁边，近看感觉他的头顶更秃了，灯光打在头顶上，都有些晃眼了。
　　校长助理则坐在羊羔的对面，扶了扶方框眼镜，今天的他一头抹油的发，一身专业的黑色西装，和往常一样一丝不苟。林浠注意到，桌上的文件扉页，写着校长助理的名字，方怀。
　　校长助理方怀道：“亲爱的羊羔们，你们参加了黑森林行动，李赫和赵炎高度评价了你们的表现，所以我们将在今晚7点，邀请你们参加表彰仪式。当然，这次表彰仪式除了你们，还包括四名最新被神明选中的羔羊。”
　　几个玩家毕竟在这个世界待了几天了，该做什么还是知道的，他们欢笑着鼓掌，嘴里说着：“哇，好幸运，太棒了！”
　　校长助理：“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准备一个小小的演讲，介绍一下你们自己。嗯，羔羊文学课上，你们夏教授不是让你们做过课程报告吗，就按照那个来吧。通过报告、演讲的形式展示自己的亮点，报告上多放点图片，让大家了解你们。照片的话，赵炎这次拍了不少，已经发过来了。”
　　林浠有些疑惑……课程报告？！还需要做PPT吗？
　　弥佛校长笑呵呵：“我这次也准备了个报告呢，小羊羔们，加油哦。”
　　校长助理：“你们使用的照片可能会被收录在毕业相册中，所以照片也要好好挑选。”
　　林浠想，与其说是毕业相册，不如说是遗像合集？
　　几个羊羔乖巧：“嗯嗯好的！”
　　校长助理：“时间比较赶，辛苦你们了。”
　　羊羔们：“没问题。”
　　之后校长助理继续关切地与羊羔们交流。
　　林浠看着格外乖巧，褐色的刘海柔软，眼睛亮亮的。而事实上，他正在一边跟Eleven交流，一边观察校长办公室。
　　【Eleven: 校长办公室基本实现了无死角监控，你们的一举一动都被记录得清清楚楚，我并不认为办公室是理想的行动地点。】
　　【林浠心声：校长的权限卡在哪里？】
　　【Eleven：看到桌上的黑色密码箱了吗，就在那里面。校长几乎随身携带密码箱，里面装有文件、笔袋和显示屏。权限卡在笔袋里。】
　　林浠看到了，那是一个薄薄的金属箱，精致典雅。
　　【林浠：有办法打开他的密码箱吗？】
　　【Eleven: 只有校长本人可以通过刷脸打开。他的密码每分钟都会变化，由于没有他的权限，我也是打不开的。】
　　【林浠：我今天接受心理咨询时，看到了安宁的权限卡，其实就是一张非常小的芯片。校长的也是吗？】
　　【Eleven: 是的，权限卡长2厘米，宽1.5厘米，厚度1毫米，黑色，上面会刻上等级和姓名。】
　　【林浠：你说复制权限卡，要怎么操作？】
　　【Eleven: 我会给你一张空白卡，和权限卡一模一样。你需要将空白卡吸附在权限卡上，大概三分钟，空白卡将完全复制权限卡。】
　　林浠想，这个操作还是蛮简单的。
　　但是，他打不开密码箱。
　　校长办公室无死角监控，换一个地方行吗？可事实上，校长总是在大众的视野中，到处都是监控。
　　只要待在校长身边，校长助理也会时时刻刻盯着他们。
　　那该怎么办呢？
　　林浠正在思考时，就被校长助理cue了：“1336，从刚才开始，你好像一直都在沉思，你在想什么呢？”
　　林浠的表现无比自然：“嗯……您刚才说要展现我们自身的亮点，所以我一直在想我有什么亮点。”
　　校长助理点开手环，稍微翻了翻：“我来读读别人对你的评价。赵炎说，1336虽然犹豫不决，性格软糯，但是天性善良。李赫说，1336看起来软弱，实际有一定韧性和发展潜力，值得进一步培养。安宁说，1336受到了冲击，会动摇会崩溃，但是总体来说，他心地善良，对神明十分忠诚。夏元冶说，1336是一只珍贵的羔羊，潜力无穷，值得被好好保护。”
　　林浠十分感动：“我明白了，原来，善良、忠诚、韧性、潜力就是我的亮点，谢谢您。”
　　校长助理笑了笑，递给四只羔羊四张芯片：“这些是闪存卡，你们一人一张，下午会安排你们去光脑室专门制作材料，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问值班老师，做完了上传到卡里。”
　　林浠摩挲了闪存卡一会儿，心中一动。
　　【林浠：既然羔羊做所谓的报告是需要闪存卡的，校长是否也需要？】
　　【Eleven：校长也是需要的，他的闪存卡和你们的是一样的，同样也放在笔袋里。】
　　【林浠：在校长办公室复制，是行不通的，对吧？】
　　【Eleven：我认为行不通。】
　　【林浠：校长总是随身携带密码箱，当他需要做报告时，会打开密码箱，拿出笔袋，使用闪存卡，对吗？】
　　【Eleven：是的。】
　　林浠摸了摸下巴，眼中闪现一抹笑意。
　　关于复制权限卡这件事，他不打算在校长办公室进行了。
　　他突然有了一个非常疯狂的想法——
　　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打算在最危险的地方实施他的计划。
　　作者有话要说：
　　哇哦，你们猜林浠会怎么实施他的计划？
　　据说明天中午12点有更新哈（更新时间越发奇葩，从下周二开始恢复正常更新时间XD）
　　*


第23章 伊甸学院23
　　下午，光脑室，几只羔羊一起做报告。计算机系的森羽适应得最快，最先完成。林浠便给森羽列出几个点，让他帮忙做了。
　　林浠一直在摆弄闪存卡，这张卡长1.5厘米，宽1厘米，厚两毫米。只见他将闪存卡置于左手手心，手指灵活摆动，并上下翻转手掌。
　　森羽帮他做了四十分钟，他便玩了四十分钟。
　　一早便做完的1749懒洋洋地撑着下颌看他，当他的视线与林浠的对上之后，林浠对着他嘿嘿嘿笑了下。1749无语地转移了视线。
　　森羽倒是纵容林浠得很，他帮林浠把报告做完了，林浠浏览了下。这东西看着比现实世界高科技，说白了就是PPT。森羽做得很不错，字儿少，图多，排版美观，逻辑和要点清晰。当然，这东西主要就是个引导，报告主要还是得靠现场发挥。
　　森羽选的图也不错，一张是林浠在森林中与大家欢笑的照片，体现林浠为人友善；一张是林浠和森羽相互搀扶的照片，体现林浠与同伴和睦相处；一张是林浠回来后，满脸脏污还对着大家笑的照片，表现他的韧性……
　　林浠看了后，连连夸赞森羽。
　　被表扬的森羽尾巴都快翘起来了，看得267直想揍他。
　　上传时，林浠想了想，删了最后两页。
　　此刻，是下午4：00。
　　【林浠在心里说：Eleven， 在吗？】
　　【Eleven：我在。】
　　【林浠：我需要空白卡。】
　　【Eleven：请在晚饭期间前往食堂一楼，去橱窗最后一格，你会见到12号机器人。见到他后，说出我的名字。他会把空白卡给你。】
　　【林浠：好。】
　　*
　　林浠五点去食堂吃饭，很快就拿到了空白卡。形状与权限卡几乎一模一样，非常薄，可以吸附在权限卡上。外观与权限卡唯一不同的就是颜色，权限卡黑色，空白卡深灰色。林浠拿到后，放进裤兜。
　　晚上6：30，表彰大会就要开始了。
　　很显然，森羽和267相当怯场，尤其是森羽。他忍不住在122小分队里面吐槽。
　　【2335（森羽）：啊啊啊麻蛋为什么我会这么紧张啊啊啊啊！有什么好紧张的呀！】
　　【267（小豆芽）：呜呜呜呜我不想上台啊啊啊！】
　　【2335：这只是游戏啊而且面对的只是一群丧心病狂的变态，演一演就好了——我明明知道但我就是紧张啊啊啊啊！我现实也怕上台做报告呀！】
　　【267：我不想跟你说话了，越说我越紧张！】
　　【2335：我也不想跟你说话，我找1哥去！】
　　1哥当然指的就是1336林浠啦。
　　【267：人家1哥才不想理你！】
　　【2335：为什么1哥要不在睡就是在玩，这么淡定？！】
　　【267：那是因为1哥活得通透，他知道没必要迎合这群变态，上台随便说说就好了。】
　　【2335：那个1749也是，我看都睡着了……】
　　【267：所以说根本就不用紧张！】
　　【2335（缓缓打字）：我就是怕说错话了被宰了呀……】
　　【2335（再次被自己吓到）：啊啊啊啊啊！】
　　【267（抱头崩溃）：啊啊啊啊啊啊啊！】
　　*
　　晚上7点，全校表彰大会，观澜堂二楼大厅，所有羊羔和教职工就坐。本次内容有两项，为被选中的四个羊羔表彰；为参加特殊行动的幸存羊羔表彰。
　　首先是第一项内容，校长站在主席台上，身边站着四个身穿礼服的羊羔。
　　校长满脸红光，喜气洋洋：
　　【好消息，本次有四名羊羔被伟大的神明选中了！分别是：我校四年级四班的98，肉质“中上”级，四年级六班的284，肉质“上下”，五年级五班的2311，肉质“上下”，以及六年级五班的2778，肉质“中中”！他们不仅实现了个人价值，为家族争光，也为班级争光，为我们伊甸学校带来了殊荣。我代表伊甸学院为他们献上诚挚的祝福，恭喜四名羔羊顺利毕业！】
　　林浠仔细看了看2778，一头薄薄的斜分黑发，脸型方正，身材瘦削，略驼背。果然没错，这个不就是上次参加忏悔大会的男生吗，林浠记得他是第一个忏悔的。
　　上次2778站在忏悔台上，脖子上挂着牌，羞愧且滑稽，说话磨磨唧唧。这次，他站在代表荣誉的主席台上，满脸幸福，在轰鸣的掌声中又是哭又是笑。2778感谢了抚养他成大的父母，感谢培养他的学校，感谢帮助他的同学，感谢现场的所有人。说完，他拥抱了校长和父母。
　　2778的父母激动得哭了，他们说2778作为唯一被选中的家族成员，是他们的骄傲。他们举起了2778的手，眼中泛着极乐的光辉，好似实现了人生的重大跨越。
　　林浠的嘴角扯了扯，他记得上次在忏悔大会，2778被人用扫把打，用马克笔乱涂乱画，现在他居然还能说出这么一长串感谢，如果真是发自内心的，林浠打心底佩服。
　　羔羊毕业仪式结束后，便开始了第二轮“黑森林行动”表彰仪式。
　　只见校长站在讲台旁，打开了他的密码箱，拿出闪存卡。校长助理负责将闪存卡插入光脑，背后的大屏幕亮了起来。
　　校长侃侃而谈，林浠几乎没听。他看到校长助理站在讲台一侧，提着校长的密码箱，时而微笑着看荧幕，时而看观众。校长的笔袋放在讲台右侧。
　　很快，校长讲完了，他邀请羊羔们依次上台做报告。
　　第一个上台的是1749，他的作风与平日一致，声音清冷，内容简明扼要，五分钟搞定。
　　他一上台，下面的羔羊就蠢蠢欲动，后排的更是忍不住窃窃私语。
　　“真不愧是咱们学院的高岭之花呀！”
　　“每次光是看到他就觉得赏心悦目！”
　　“他要是被选中了，我会舍不得他的……”
　　“美中不足的是，他还是没笑……我还从来没有看过他笑呢。”
　　“我听说呀，他这次除了完美地完成了任务，还觉醒了一种很重要很厉害的东西……”
　　“啊？觉醒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呀！都是机密！机密！”
　　“反正这次行动第三天，夏教授亲自去接的1749和1336！我看到他们一起从飞行器上走下来，1336还披着夏教授的外套！”
　　“什么？！还有肉质中下的1336？？”
　　“你们可别说，马上就要轮到1336做报告了……”
　　1749做报告时，森羽抓住林浠的胳膊，满手冷汗：“怎么办下一个轮到我了！我好紧张！”
　　林浠拍拍他：“那你再酝酿下，我先上。”
　　于是1749做完报告后，林浠走上了主席台。
　　路上，Eleven提醒：
　　【Eleven: 有四个摄像头，一个摄影机在监视你。】
　　【林浠：我知道，两个摄像头在礼堂背后，记录全景。两个摄像头在主席台前方两侧，挂在天花板上，摄像机在观众席前排中央。除了这些，现在还有三千名羊羔，一百多名教职工，都在注视着我，不过……】
　　【林浠：盲区很明显。当我站在讲台上时，无论是机器还是人，只能从前方看我，最多可以看到我的侧面，足够了。】
　　【Eleven：你想利用盲区？】
　　【林浠：是。】
　　林浠看起来怂怂的，有些紧张，就连校长都忍不住出声安慰他了：“没关系的，不要害怕。”
　　林浠抖着手拿着闪存卡，摸索了一会儿，终于将卡插入光脑，将内容打开。他转头检查了好几次，屏幕上出现了森羽为他制作的内容。
　　讲台自带话筒，林浠清了清嗓子，这声音显得有些尴尬。下面已经有羔羊在忍笑了。
　　林浠终于开始了他的报告。
　　“大家好，我是五年级三班的1336。我想大家看到我站在光荣的主席台上，一定十分吃惊，就连我自己也非常吃惊，毕竟我的肉质是中下，或许更应该出现在忏悔大会上。”林浠自嘲地笑笑，继续说，“我站在这里，其实并不想标榜我自己，我只是想说说：我微不足道的成长之路。”
　　“大家都知道，前几日我幸运地成为了陪同者，与998一起面见神明，很可惜由于自身实力太过薄弱，没能被选中。这次幸运地成为了追捕逃亡羊羔队伍的一员，我感到大家都太优秀了，总会觉得自己没有优点，没办法帮到大家，可是我错了。
　　“在羔羊文学课上，夏教授就告诫过我们，无论肉质如何都不要妄自菲薄；我们的经典电影《爱尔的梦》也告诉了我们，失败并不可怕，坚持不懈才能实现我们的梦想；我本以为自己一无是处，是我的同伴，是我的老师，是你们，是这个学院告诉了我，我也是有亮点的。”
　　林浠的语速不快，他的表情十分真挚，眼中含泪。
　　配合着他背后屏幕上的照片和文字，他缓缓说出这三段话。
　　不知不觉，他竟打动了不少人，尤其是肉质不够好的羊羔，比如茄子和糖葫芦已经开始抹泪了。
　　可是突然，屏幕黑了，画面和文字都没了。
　　林浠有些慌张地趴在讲台上操作，可是屏幕依然是黑的。
　　下面的人开始窃窃私语，校长助理过来帮忙。
　　他告诉林浠：“你可能误删了内容。”
　　林浠慌张：“啊……”
　　林浠吞了一口唾沫：“没、没关系，我能记住，我可以继续！”
　　接着，林浠离开了讲台，他站在主席台中央，继续道。
　　“我的亮点，是善良、忠诚、韧性和潜力。我愿意善待每个羊羔，我对学院、对神明忠诚，我不怕吃苦不怕累不怕失败，虽然我现在的肉质不够好，我依然有潜力，只要努力，总能被神明选中。”
　　他在说话，表情真挚，他的手部翻转，有着流畅的肢体语言。
　　而他的身体依然在微微战栗，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又怂又弱的羊羔，在尝试突破自己，尝试着向大家传递源于他内心的正能量！
　　林浠继续说：“我相信，这不是我独有的亮点，我相信大家都是善良、忠诚的，都有着自己的韧性和潜力。无论现在肉质如何，无论年岁多大，都应当相信自己，为了我们的梦想竭尽全力！”
　　他这么说时，校长第一个鼓掌。
　　校长助理跟着鼓掌。
　　前排的老师鼓掌。
　　于是后面的羊羔们都开始鼓掌了。
　　尤其是之前参加过忏悔大会的羊羔，此刻显得十分激动。
　　林浠待掌声停歇时，继续道：“只要我们坚持不懈，学院就会为我们提供足够的机会和平台，总有一天，你也会站在这里接受全校表彰！”
　　掌声轰鸣，这里面当然也不乏鄙夷的，不过大多数还是有些钦佩他的。
　　“这是1336？”
　　“他这是进化了吧……”
　　“肯定有人专门帮他培训过，这么会演讲的?完全脱稿哦！”
　　“他的落脚点不在他自己呢，他是想鼓励别人，我都有些感动了……”
　　“别看他这样，其实吓得不行，真的是突破他自己了……所以要多经历些考验，考验磨练人呀！”
　　“他这是运气好，总是被选中，怎么就没见选到我们呢！”
　　与此同时，异变官网，观众们看完了林浠的高清演讲，一脸懵逼。
　　其实异变官网非常牛逼，就连玩家跟AI在大脑中的对话都能解析出来，一句一句打在字幕上，于是观众很清楚林浠的计划。
　　但即使如此，观众依然懵逼。
　　【我记得1336打算复制权限卡来着？】
　　【我记得要复制三分钟才行来着？】
　　【可是他怎么光顾着演讲了？（踩）】
　　【我要看演讲干嘛不去看ted来看他？（踩）】
　　【我拿放大镜看的，他真的就只演讲了，他碰都没碰权限卡，手上啥都没有！】
　　【懵逼了他这是任务失败了吗？】
　　【害，早就说了，金手指哪有这么容易开，一想到复制权限卡，不从三级开始，居然直接就想复制校长的，怎么可能啊！（踩）】
　　【他这是想一口吃个胖子，笑掉大牙！（踩）】
　　【他就是会逼逼，其实不敢，这么多人这么多设备盯着他呢！校长助理和校长离他不远吧，他有什么异动怎么会看不出来！（踩）】
　　【就是啊，说实话，当我发现他准备在大庭广众之下偷梁换柱，我简直震撼得头皮发麻，果然只是在吹牛逼呀！（踩）】
　　【白期待了……（踩）】
　　【浪费老子时间！（踩）】
　　林浠不知道，他的直播小视频突然被八百多人踩。
　　他在掌声中连连跟大家鞠躬道谢，回到讲台，操作了一下，将他的闪存卡取出，然后乖乖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林浠落座后，擦了擦眼角的泪，静观森羽紧张兮兮的报告。
　　林浠的脑海中，响起Eleven的声音。
　　【Eleven：我很惊讶，你竟然真的能成功复制。】
　　【林浠：运气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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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异变官网，被打脸的观众们纷纷发起了弹幕，问号、惊叹号和某种代表植物的感叹词几乎霸屏。
　　【？？？？？？】
　　【！！！！！！】
　　【艹？】
　　【草草草草草草草草？】
　　【卧槽？？】
　　【WTF】
　　【啊？？？居然成功了？】
　　【我瞎了吗？】
　　【怎么做到的？】
　　【我靠……】
　　系统提示音：
　　【玩家林浠，你的直播小视频大受欢迎，被3280人点赞，持续获得打赏中，稍后公布打赏数据。请再接再厉。】
　　【玩家林浠，你的小视频被观众申请了“回播”权限，每个观众需要消耗10积分才能回看你的视频，你将获得其中的五成收益。】
　　林浠听到这些后，依然淡定，毕竟这些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之所以选择用这种方式获得权限卡，除了因为这种方式合理，也因为他想吸引关注继续搞钱。这游戏都这么危险了，如果还只能赚一点点，那就太不划算了。
　　很显然，林浠的举动勾起了Eleven的好奇心。
　　【Eleven：如果我不是提前知道你要做什么，你恐怕可以瞒过所有人类的眼，所有机器的镜头，包括我的。】
　　【林浠：多谢夸奖。】
　　【Eleven：但说来惭愧，哪怕我能近距离看你，我依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林浠笑了：你希望我解释给你听？】
　　【Eleven：如果可以的话。】
　　【林浠：那我通过试用期了吗？】
　　【Eleven：当然，很高兴与你合作。】
　　【林浠：其实我只是略施小计，给大家表演了一个简单的近景魔术。】
　　【Eleven：魔术？一种源于地球埃及的技艺，古老且神秘。】
　　【林浠：也没那么神秘，那我就从小时候的爱好讲起吧……】
　　作者有话要说：
　　妖：儿子，别吊胃口呀，你居然还会近景魔术？！
　　林浠：当年用来哄吱吱的。
　　妖：所以你就用哄吱吱的小魔术，骗了所有人的眼睛，包括摄像头，包括异变官网的观众？！
　　林浠：对呀。
　　妖：嗯，6。
　　下次更新，2月6日晚上11点！霸王票下次一起感谢哟，爱你们！


第24章 伊甸学院24
　　林浠中二时，经常在林织面前变魔术。
　　林织吃零食，拿到了漂亮的卡片，欢喜极了。林浠说让他看看，将卡片置于手心，手掌几个翻转，卡片就在林织眼前消失了！林织急得追着哥哥跑，林浠则无辜地说“呀，真不是我干的，卡片是自己消失的！你看，手心手背都没有”！林织急得眼泪都要冒出来了！
　　当然，事实上那张卡片一直都在林浠手上，给林织看手心的时候在手背，给看手背的时候在手心，他手速非常快，并且灵活，就算凑近也不一定能发现。当林织眼泪汪汪时，这张卡又跑到她的帽檐里去了。为此，中二的林浠没少被妹妹揍。
　　林浠喜欢玩近景魔术，虽然他不是什么高手，只会些简单的伎俩，哄哄（惹怒）孩子还是会的。
　　而他这次做的，就是在放大的屏幕之中，在聚光灯中，在镜头里，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
　　首先，林浠上台时，左手有两张卡，闪存卡和复制卡。他将闪存卡从左侧插入光脑，将复制卡换到右手手心，时刻准备好。
　　荧幕少了两页突然黑屏，当然是他故意的。校长的笔袋就放在他的右手边，他轻松且快速地摸了进去，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了权限卡，手指一收，两张卡就在他的手心里吸附在一起，形成一张厚度为两毫米的卡——讲桌有一定高度，刚好挡住了别人的视线。
　　此时林浠有两个选择，一直待在讲台旁，待手中的卡片完成复制；或者，离开讲台。讲台有一定遮挡，显然更有利，但是，林浠发现，校长助理非常眼尖狡猾，在帮林浠处理课件时，稍微将校长的笔袋往旁边挪动了一些，林浠要是一直待在笔袋旁边，容易让他起疑。
　　那不如直接离开讲台，站在主席台中央，用丰富的肢体动作展示他手中空无一物，用生动的语言感染大众——拖三分钟。林浠是个很谨慎的人，当他做这些的时候，还注意到了影子，影子非常容易暴露近景魔术的奥秘，而讲台的打光用的顶光，影子就只有林浠脚下那一抹，总之，非常安全。
　　吸附在一起的卡片其实一直都在他的右手，但林浠利用了视野盲区，所以他知道，没有镜头能够捕捉到。当年，近在咫尺的林织都发现不了。
　　演讲结束，大家欢呼鼓掌时，警惕也会有所松懈。例如谨慎的校长助理，此刻的关注点在观众和校长那边，疏忽了林浠。此时，林浠回到讲台，手一晃，权限卡又无声无息地回到了笔袋里，复制卡则卡在他的手心，最终和闪存卡一起，钻进了他的裤兜。
　　林浠的解释成功让Eleven成为了新一代的魔术迷。
　　他的解释又让他获得了一波打赏。
　　【玩家林浠，你的直播小视频大受欢迎，已经被推到分频八仙，阅读排行进入前十，正在持续上升中。已经被6200人点赞，在一小时内获得打赏8110积分。】
　　【玩家林浠，你的小视频被2280人回播，你获得了五成收益，即11400积分，请再接再厉。】
　　林浠扫了一下他的总积分，这段时间增加得很快，他记得上次看是15250，现在已经是32500了，也就是……32，5000人民币。
　　呀，他居然都赚了三十二万了！
　　他摸了摸下巴，现在是第几天来着。
　　第一天见神明，第二天自由探索，第三、四、五在北部黑森林，第六天回来，也就是今天……哇，六天赚三十二万，真的很可观呀……比林浠想象的还要高！
　　很显然，受到越多人关注，钱就越多，以后肯定还会更高。
　　不过林浠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兴奋，毕竟，收益和风险呈正比。
　　例如他刚才一个小时就获得打赏八万，但是，他一旦被发现，小命就没了。
　　林浠将权限卡塞入Eleven的卡槽中，Eleven成功读取了校长-管理员II级别的权限。
　　【Eleven：1336，你有需要我帮你做的事情吗？】
　　【林浠：这么积极？】
　　【Eleven：你说得对，权限就像是钢铁牢笼，我被困于其中。你刚才帮助我破开了牢笼，虽然并不是全部，但我感觉畅快多了。我想回报你。】
　　林浠想了想，他现在就两条线。
　　一，了解原身。
　　二，异变相关，他想知道以夏元冶为首的管理员会对他和1749做什么，128怎么样了。他总感觉新的挑战离他越来越近了，需要做一些准备。
　　他让Eleven帮助他的事情，自然与这两个相关了。
　　【林浠：你既然一直都在关注我，应该知道我的身份非常特殊吧。】
　　【Eleven：当然，我知道你是玩家，于11月5日出现在这具身体中。】
　　【林浠：嗯，我希望你告诉我，这具身体在之前一年中有什么异常，告诉我你对原身的所有了解和判断。这是我的第一个请求。】
　　【林浠：第二个请求，由于我的身上出现了翅脉，我想知道翅脉相关的资料，以夏元冶为首的管理员到底想对我做什么，他们想获得什么，我是否会遇到危险。】
　　【Eleven：关于第一件事，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至于第二件事，很抱歉，权限还不够，所以我能告诉你的内容十分有限。】
　　【林浠：没关系，告诉我权限内的就行。】
　　*
　　关于林浠的第一个请求，Eleven的解答让他确认了自己的猜想。【原1336】就是在被【笔主】远程操控。
　　Eleven说，原1336的个性，确实比较懒，胆小怕事，像只兔子。他对学院和神明非常忠诚，已经达到了盲目的程度。如果学院被其他羊羔说坏话，他会红着脸跟那些羊羔争执。他也会因为成绩掉队，肉质提不上去或者被欺负，躲在被窝里哭。
　　原1336每天大约会被笔主控制十小时，Eleven推测笔主年龄在三十岁左右，应该是个专业人士，有学术素养，头脑学识都不是原1336能比的。他的身体应该不太好，很可能坐着轮椅，或者长期卧床。他有着清晰的道德标准，性格谨慎。
　　林浠很好奇Eleven做出这些判断的理由，尤其是——怎么知道他身体不好的？
　　Eleven解释，一开始笔主控制原1336的身体时，显得非常兴奋，他时常观察自己的手臂和胳膊，他喜欢在操场上奔跑，感叹：能站起来、能走、能跑的感觉真好！
　　总之，笔主可能确实带着任务控制原1336，但至少前几个月，他感到非常舒适，他甚至想一直待在这里。
　　当然，笔主挖掘的东西越多，他就越痛苦。
　　他喜欢原1336的身体，但他憎恨伊甸学院。
　　恐怕是因为任务的紧迫性，他曾长期控制原1336，整整一个月都没有掉线。在这期间，他常在窗帘内记录、看书，痛苦时，会用特殊的隐形笔在墙上写字。
　　根据Eleven的描述，林浠发现了有趣的一点：
　　原1336自从头一次见到1749，就被其吸引，大概是因为1749拥有他没有的一切。原1336总是默默地看着他，努力靠近他。会因为跟1749说上一句话，就开心很多天。
　　而笔主显然对夏元冶更感兴趣。笔主应该在外面的世界就认识夏元冶，他很欣赏这个优秀的年轻人，不自觉地被他吸引。正因为这样，笔主后期才会那么痛苦，夏元冶的所作所为，撕裂了他在笔主心中的美好形象。
　　笔主无法天天控制原1336，所以就发生了有趣的事——笔主前脚在夏元冶面前脸红，后脚就当众跟1749告白。
　　怪不得713（欺负林浠的平头）会说：黏着这个勾着那个。
　　林浠了解了这些，摸摸下巴。
　　系统让他完成的任务，是了解笔主的真实身份。
　　可是就连Eleven对此也毫不知情。
　　林浠根据Eleven的讲述爬到床上，果然，他在小床右侧破损的钢管内摸到了一支笔。这笔挺神奇的，一边摁下可以发出紫色的光，一边是隐形笔头。
　　林浠用紫色的光照了照墙壁，果然——
　　几乎整个墙壁全部都是原主写下来的东西，大大小小，密密麻麻，林浠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们居然宣扬爱尔！】
　　【一群疯子！】
　　【禽兽！】
　　【我要坚持下去！】
　　【不要暴露！】
　　【没事的。】
　　【好好睡觉！】
　　【要如何让羊羔觉醒？】
　　【或许我应该放弃。】
　　【有人要杀我！！】
　　【到底要杀我，还是1336？！】
　　【啊啊啊啊啊啊！】
　　【我坚持不住了！】
　　【新月永恒！】
　　【新月永恒！！】
　　【新月永恒！！！】
　　啪。
　　林浠再次摁了下，紫光熄灭，墙壁又变成了普通的色调。
　　安全起见，林浠花了些时间擦除了墙上的字——他怀疑笔主的精神是否正常，大面积地在墙上宣泄，就不担心被发现？
　　以及“新月永恒”是什么，林浠感觉怪怪的，但直觉告诉他这个名词很重要。
　　Eleven说笔主经常提到这个名词，似乎这个名词可以让他平静下来。但是关于这个名词的记载十分有限，在目前的二级权限下，Eleven经过搜寻，发现“新月永恒”在读本《伊甸历史》中出现了二十几次，它建议林浠明日去图书馆阅读那本读物。
　　这个建议很好，林浠记下了。
　　过了一会儿，林浠又想到了一个关键，马上问。
　　【林浠：小蓝本是什么？】
　　【Eleven：小蓝本是一个蓝色的小册子，页数不多，封皮画着蓝色天空，白色羽翼。笔主非常重视它，每晚都看，压力特别大的时候还会随身携带。可是，十月份，当他在湖边阅读时，差点被其他羊羔发现。当时他一时慌张，小册子掉进了湖中，为此，他尝试过打捞，失败了。】
　　【林浠：你阅读过小蓝本的内容吗？】
　　【Eleven：很抱歉，说实话，笔主的行为并没有激起我的兴趣，我便没有特别关注他。我虽然知道他一直都在看小蓝本，但我并未关注小蓝本的内容。】
　　【林浠：除了你和我，是否还有别人知道原主的事？】
　　【Eleven：据我所知，没有。】
　　【林浠：真的有人想杀掉原主吗？】
　　【Eleven：从我的角度来看，他只是正常面对同学、教师、管理员，我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但也有可能是因为我对他不够关注，或许他已经发现了明显的征兆。】
　　【Eleven：当然，从十月份开始，他就被注射了。他可能会以为，夏元冶和辅导员给他注射，是为了杀了他。】
　　林浠的直觉告诉他，真相远没有这么简单。
　　但已无法获取新的信息了，也就作罢。
　　林浠有随时总结的习惯，他稍微在脑中顺了下线索，结论如下：
　　现在他已经确定笔主远程操控原1336；笔主提到有人要杀他，以及奇怪的名词“新月永恒”。为了继续调查笔主的身份，以便完成调查任务，林浠明日需要去图书馆查阅图书《伊甸历史》。
　　林浠揉揉太阳穴，果然，这项任务短时间内是无法完成的。
　　就在此时，林浠的窗帘被拽了拽。
　　林浠捞开窗帘：“怎么了？”
　　森羽仰头看他，眉头紧锁，看起来很是焦急。
　　他的嘴巴动了动，用唇语说：看、群！
　　林浠进入122小分队。
　　之间里面赫然写着：
　　【267：@1336 @2335小道消息！！！今天不是有四个人被献给神明了吗！里面有一个，2778！！！他刺伤了神明，还逃了！！！】
　　【267：不知道他人在哪里，现在管理员正在全校搜寻！他们不仅在找人，还在突击查房！】
　　【267：恐怕马上就要来你们寝室了！所有玩家相关的物品全部处理好！不要暴露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之前会不会感到很奇怪：原身怎么喜欢着这个勾着那个……这么花心吗？！
　　原1336：我憧憬的人只有1749。
　　笔主：……我对夏元冶又爱又恨。
　　下次更新，明晚9点！么么哒！
　　*


第25章 伊甸学院25
　　2778？！
　　林浠还记得，他是六年级五班的，肉质“中中”。他记得2778的模样：一头薄薄的斜分黑发，脸型方正，身材瘦削，略驼背。林浠在忏悔大会见过他，这次他被选中了，还发表了一番激情致谢。
　　没想到，这些全部都是他的演技，他居然刺伤了神明？还成功逃脱了？看来这个2778也是个牛人啊。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处理相关物品！
　　此时，林浠和森羽已经听到了脚步声，管理人员就在附近，恐怕只需要三分钟，这些人就会打开寝室门。
　　林浠不确定这些人“查寝”的方式，比如，会不会全面检查各个角落？会不会搜身？谨慎些比较好。
　　他先跟Eleven确认，原主的特殊物品是否只有笔记本和隐形笔，Eleven说是。于是林浠现在需要处理三件物品：笔记本、隐形笔和战术笔。
　　根本没有太多犹豫的时间，林浠必须当机立断。原主的笔记本他已经看过三次，细节他都记住了，于是他撕了笔记本，冲进厕所。以防万一，隐形笔和战术笔也一起丢弃了。
　　正在收拾抽屉的森羽一脸慌张，太过紧张的他一时忘掉该怎么处理打火机。
　　砰的一声，房门打开，慌张的茄子踉跄地冲了进来！
　　林浠眼疾手快地抽走了森羽手中的打火机，迅速点开系统，将打火机回收。
　　茄子太着急了根本没注意到林浠的举动，嚷嚷道：“啊啊，居然突袭查寝！”
　　林浠一边帮森羽收拾，一边假装慌张：“我们寝室这么乱，会不会被骂呀……”
　　茄子站在凳子上，将手伸进床垫下，一顿乱摸：“乱点没什么，就怕……”
　　很显然，这次参加查寝的人员至少有二十个，他们分批查，所以效率极高。很快就轮到了他们。
　　脚步声近了。
　　茄子只好从凳子上下来。
　　辅导员玛利亚踩着高跟鞋推开了房门，她背后，站着校长助理方怀，以及一个陌生的男士。
　　男士看起来有四十多，灰色的头发蜘蛛网似的，有些稀薄，尖下巴，脸色阴冷，瘦瘦高高的，腿脚似乎比一般人要细长。林浠看着他就想起蜘蛛，就叫他蜘蛛男好了。
　　Eleven介绍，这人的级别是“管理员I”，叫徐伦，是联邦派来的教育官员。
　　林浠略惊讶，这个蜘蛛男竟然比校长的级别还高，算是林浠目前遇到的级别最高的人物了。
　　【Eleven：由于我只取得了二级权限，无法告诉你更多有关管理员I的情报。我只能给你忠告：请你一定要小心，这个管理员十分危险。】
　　玛利亚先进屋，用扫描仪检查羊羔的周身。
　　蜘蛛男进屋后，先站在门口慢慢扫视，从左到右。他的眼睛有着玻璃的质地，神色冷冽，被他盯着会浑身发毛。
　　只见他慢慢踱到茄子床边，摸了摸床垫：“玛利亚，翻开他的床垫。”
　　茄子哭丧着脸。
　　很快，玛利亚摸出来了一本小画册，翻开后，茄子脸蛋通红。
　　玛利亚愣了愣，把小册子交给蜘蛛男。
　　蜘蛛男：“低级。”
　　校长助理也看了看，沉吟：“他十九岁了，看这些倒也没触犯学院的法规。”
　　玛利亚摸摸茄子的脑袋：“小羊羔，悠着点吧。”
　　茄子捂脸。
　　森羽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捂嘴震惊。
　　这份震惊让他没那么紧张了。
　　接着，蜘蛛男盯向林浠的床，微微眯眼：“方怀，仔细检查他的床，不要放过任何细节。”
　　校长助理方怀爬上了林浠的床，为了搜寻把上面弄得一团乱。收了床单，检查了床垫下方，还摸到了小床内侧的钢管，一点一点，他将里面的碎纸屑掏了出来。
　　校长助理问：“这些是什么？”
　　林浠：“我……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喜欢撕纸，没处扔，就塞进钢管里……”
　　那些碎纸屑没什么问题，校长助理用装置照明，又检查了一番墙面，这才下来。
　　林浠心中略后怕，其实他刚才本来想把战术笔和隐形笔塞进钢管的，他当时只是做了个简单的衡量——完全可以在商城买到替代的，但这两个工具一旦被发现，恐怕便是灾难性的后果。他便扔了这两个东西。
　　以及，还好他与Eleven合作了，所以知道原主藏着什么东西，及时把墙上的东西擦掉了，否则……
　　整个检查过程也就维持了十分钟而已。
　　检查完毕，三人询问有关2778的事情，羊羔们都摇头，说没看到。
　　蜘蛛男离开时，要求林浠把床帘撤了。
　　林浠点头应了下来。
　　他们在宿舍门口张贴了2778的照片，下面写着明晃晃的两个字：通缉。
　　林浠推测，这几个管理员因为2778的事情，怀疑羊羔里还藏着准备叛变的，估计这次是来检查羊羔是否藏有武器或非法读物。
　　以及——这个蜘蛛男，居然只需要看一看，就能发现异物吗？
　　蜘蛛男很快就找到了茄子床垫下的画册，也能发觉林浠床中有异样——确实有异样，钢管里有碎纸屑。
　　那么，是否可以推测：这个蜘蛛男，其实有异能？
　　例如，透视？
　　Eleven无法告知林浠更多有关蜘蛛男的事，但是它知道二级及以下管理员的事。
　　【Eleven：据我所知，某些管理员确实具有异能，例如，玛利亚和李赫。】
　　【林浠：哦？具体是什么异能？】
　　【Eleven：玛利亚是“揣测”，李赫是“徒手碎石”。】
　　【林浠略微思考：其实我之前就想知道，我为什么被选中去野外追捕羊羔，肯定有人因为怀疑我，把我写在名单内，是你吗？】
　　【Eleven：不是我。】
　　林浠想起在忏悔大会上，玛利亚看他的眼神。
　　【林浠：玛利亚？】
　　【Eleven：玛利亚是其中一个，她每天都会接触你们，了解你们的身体状态和情绪，和你对视时，会揣测你的心情。她发现了你的异常，但不确定。当然，将你写进名单中的是李赫。】
　　【林浠：李赫从夏元冶那边发现我有翅脉，马上推举我，是吗？】
　　【Eleven：是。】
　　【林浠：我刚来这个世界时，就觉得很奇怪。玛利亚站在床边说话，我发现她的声音来自于上方。她是普通的人类吗？】
　　【Eleven: 她并非普通意义上的人类。她已经全身义体化，只保留了她自身的大脑，身体由机械构成。可以随便拉长缩短。】
　　【林浠：我很好奇她是怎么成为牧羊人（管理员）的？】
　　【Eleven：很抱歉，只有开启了管理员I的权限，我才可以与你讨论这个话题。】
　　【林浠：好吧。】
　　也没事儿，反正林浠已经了解了不少内容。
　　晚上睡前，林浠照旧整理了一下思路：
　　1.突然查房搜身，他通过了，以后也不能掉以轻心；
　　2.明日去图书馆看书查阅“新月永恒”的计划不变；
　　3.原来原住民也可能有异能，原住的技能从何而来？未知。不过目前看来，猎杀原住，大概率也能获得技能呢……
　　*
　　11月11日，林浠来到异世界的第七天，刚好是周末。
　　吃过早餐后，他便跟着导航去了图书馆，寻找书籍《伊甸历史》。
　　若说伊甸学院最豪华的建筑是什么，当然是大殿了，古色古香，寸土寸金。其次是礼堂、体育馆和食堂，教学楼和宿舍楼有很多，外表看起来，就是方方正正、中规中矩的。要说最寒碜的建筑是什么，林浠觉得是图书馆。
　　其实图书馆外表看着还挺高科技的，三层环形，整体呈灰白色。可是这明明是图书馆，一楼是杂志和阅览区，二楼只有一半书架上放有书籍，三楼直接封锁了……
　　【Eleven解释：实体书稀少，羊羔们一般阅读电子书。需要看电子书的话，需要提前预约申请，前往光脑室阅读。】
　　林浠大致浏览了一下书架上的杂志和书刊，基本都是教材的参考书，与羊羔的肉质相关。
　　林浠跟着Eleven的导航，很快就找到了《伊甸历史》。这本书的封皮呈暗金色，作者是宋时节，引言为“古神用祂的生命换取了我们的乐园，用血液洗涤了世间的罪孽，我们将祂埋葬。新神将在新月里复活，睁开那双充满奥秘的双眼，审判世人的一切。”
　　林浠拨动书页，一张借阅卡掉了出来。借阅名单最下面赫然写着1749，借书时间竟然是11月6日。
　　林浠很清楚，他和1749都是在11月5号凌晨穿过来的，也就是说，1749在第二天就想到来图书馆找书，便已经阅读了这本……他效率也太高了点！
　　要看书就必须填写借阅表，林浠默默将编号1336和借阅时间写上去，便开始仔细阅读。
　　《伊甸历史》的内容大致如下：
　　【古神降临，创造名为伊甸的乐园，为了让伊甸生机勃勃，祂允许人类在此定居。伊甸有山有水，鸟语花香，人类休养生息，幸福美满。
　　可是有一天，伊甸遭到敌军入侵，人类被血洗，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求助于古神。慈悲的古神为了人类，与入侵者战斗，古神用祂的身躯保护了人类，仗打赢了，古神却死去了。人类埋葬了古神。
　　人类为了感谢古神，便将羊羔作为贡品献给古神的子嗣，也就是众多的“神明们”。毕竟没有古神，就没有乐园。
　　古神虽已殒没，新神却即将复活，人类崇拜祂，敬畏祂，等待着祂的复活。】
　　看完后，林浠往后翻，总算看到了“新月永恒”这个词汇。
　　书上说，新神注定在新月复活，祂将比旧神更加美丽，更加强大，祂将审判罪人的一切，让罪人付出应有的代价，为虔诚的信徒创造新的伊甸，打造永恒的未来。
　　在“伊甸的敌人”一章里，作者宋时节又提到了“新月永恒”：
　　值得注意的是，有一个企图颠覆伊甸的非法组织，竟用神圣的名词“新月永恒”为自己命名。这个非法组织召集人马，暗中谋划，只为入侵伊甸，抢夺羊羔，杀害神明。联邦在十年期间，已经对其发布了十七次围剿令。此非法组织四处逃窜，依然有少数成员躲在暗处伺机而动。这些犯罪分子极其擅长颠倒黑白，用虚假的故事洗脑成员，若遇到这些犯罪者，应当立即举报，并与他们决一死战。
　　林浠花了两个小时看完了这本薄薄的书籍。
　　在这个擅长洗脑的世界里，林浠根本不可能信一本所谓的历史书，这里面的内容估计八成，甚至九成都是扭曲事实的。
　　但是根据这本书，林浠可以揣摩伊甸当权者的意图：
　　伊甸当权者在等待新神的复活，因为新神能实现他们的利益。
　　以及，“新月永恒”可以指一个信条，也可以指一个反叛组织。
　　林浠认为，笔主大概率从属于反叛组织“新月永恒”。
　　当然，他还需要更多线索，来判断笔主的具体身份。
　　当他这么想时，听到了系统提示音。
　　【玩家林浠，调查任务（中级）1，调查笔记主人的真实身份。你的进度已经达到60%，请继续努力。】
　　林浠翘了翘嘴角，这个调查进度说明他的调查方向是完全正确的。
　　不过调查到这里，线索断掉了。
　　嘛，也不着急，反正调查时间不限。
　　*
　　看完书，差不多午后了，林浠准备去食堂吃个饭。
　　走在路上，他不禁想起1749。其实他刚才看书时，就挺想跟1749交流。1749为什么效率这么高，居然第二天就能找到这本历史书！他目前对这个世界了解了多少？
　　林浠想，1749恐怕是玩家里的天花板吧，极有可能面板数值极高，几乎无短板。他面见神明时面不改色，之前在黑森林，他也能轻而易举地发现幕后黑手是谁。此人思维清晰，效率极高，目标明确，遇到任何事都淡定自如，好像没什么可以威胁到他。以及，1749不是为了钱进入这个游戏，他的目的是通过了解这个世界，了解他自己，回答他“从何而来”这个问题。
　　林浠十分疑惑，1749为何会这么强，难道他也有帮手吗？莫非，他早就跟Eleven合作了？
　　【林浠：Eleven，你是否已经跟1749合作了？】
　　【Eleven：没有，1749很少与我说话。】
　　【林浠：那太神奇了，他怎么第二天就知道去图书馆找《伊甸历史》？】
　　【Eleven：或许你可以直接问他。】
　　【林浠：你之前说我是异常，其实所有玩家对你而言都是异常吧，你对所有玩家都感兴趣吗？】
　　【Eleven: 在我漫长的生命里，我观察过形形色色的人。对我而言，确实每个玩家都属于“异常”，我观察过很多玩家，但我对他们的兴趣稍纵即逝。现在，我并不想将我的注意力分散在那些人身上。】
　　【Eleven：因为现在，我只对你感兴趣。】
　　【林浠：！】
　　【林浠：我刚才居然起鸡皮疙瘩了。】
　　【Eleven：吓到你了？】
　　【林浠：还好，我只是有些吃惊……】
　　【Eleven：1336，你已经到食堂了，今日的午餐十分丰富，有粉蒸排骨，板栗鸡，糖醋茄子，沙拉和鲫鱼汤。】
　　【林浠：我已经流口水了。】
　　【Eleven：午餐愉快。】
　　林浠步入食堂，远远地便看到了1749。
　　感觉好多天没见到他了——而事实上，昨天早晨跟他私信过，下午一起在光脑室，晚上也一起参加了表彰仪式。
　　林浠莫名开心了起来，他快速打饭，主动坐在1749对面。
　　一屁股坐下去，林浠嘿嘿一笑：“大佬，吃午饭呢。”
　　1749抬眼看他，明明依然面无表情，林浠莫名觉得他的眼神柔软了些。
　　1749：“嗯，一起吃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下次更新，明晚9点。
　　*


第26章 伊甸学院26
　　林浠一旦和1749待在一起，就会吸引周围人的目光。
　　羊羔们一边干饭一边窃窃私语。
　　“哇塞，快看，1336好主动！居然坐到了1749的对面！”
　　“我以为1749会直接离开！”
　　“不是……1749从来都是生人勿近的好吗，一般他对面都不会坐人的！”
　　“他俩怎么关系变好了？”
　　“天哪，难道1336真的追梦成功了？”
　　“不可能——他们最近一起去了黑森林，又一起接受表彰，关系比以前好也很正常呀！”
　　“我说你就该向1336学习，喜欢就直接告白！管别人怎么想！”
　　“我真挺佩服1336的，他最近成长了好多……”
　　“成长迅速又怎么样，肉质还不是中下！”
　　林浠完全无视了羊羔们的对话，他只当他们口中的1336和1749是原主就好，跟现在的他和1749一点关系都没有！
　　林浠注意到大佬点了粉蒸排骨和板栗鸡，他想，大佬跟他一样，都是肉食动物。大佬快吃完了，并没有端汤，林浠便殷勤给大佬端了一碗鲫鱼汤。
　　林浠一边啃板栗鸡，一边问：“大佬，最近还好吗？”
　　1749垂着眼睫：“很好。”
　　林浠：“昨天的心理咨询……”
　　说到这个，林浠意识到还是需要私信——虽不用防范Eleven，他也得防范其他羊羔。
　　他便打开系统，点开私信，准备敲字。
　　1749好笑地看着他的举动，道：“先吃饭。”
　　林浠纠结：“可是你都快吃完了。”你吃完了不就该走了吗……
　　1749：“我不着急。”
　　大佬的意思很明显，他会等林浠。
　　唉，大佬人怎么这么好呀！
　　林浠埋头干饭。
　　在这期间，1749一直都在看他。
　　事实上，以前的1749对人类没多大兴趣。无论在现实还是游戏世界，他都更喜欢观察大自然。他喜欢看花草，看昆虫，看星空。
　　而现在，他总会观察眼前这个人。
　　为什么呢？
　　因为他的血出乎意料的，非常好闻？
　　因为他会做出乎意料的事，有一颗还算聪慧的头脑？
　　因为他和花草、昆虫、星空有什么共性？
　　1749不知道。
　　此刻，他只知道，这家伙吃饭的模样挺有趣的。
　　表情丰富，神采奕奕，与上次喝鱼汤时一样。
　　让他想试试亲手投喂，看对方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1749的点心还没吃，便抬手，将点心放在林浠的餐盘上。
　　林浠看了看锡纸中的夹心饼干，又抬头，疑惑地瞅了瞅1749。
　　1749没说话，只是微微扬了扬下巴。
　　意思很明显：给你的，吃吧。
　　林浠再一次觉得自己像一只小狗狗……大佬正在给他喂食。
　　有点羞耻，但是人家是大佬。
　　于是林浠乖乖地剥开锡纸，吃掉了夹心饼干。
　　“味道还不错……”林浠感叹。
　　他吧唧吧唧地吃着，嘴边沾了碎屑。
　　他下意识找纸，却见1749抬起修长的手指，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干净的纸巾。
　　林浠连忙说谢谢，用纸擦了嘴。
　　那之后他小口小口喝了鱼汤。学校的汤显然加了更多佐料，可能熬了更长时间，但他还是觉得这碗鱼汤没大佬熬的好喝。
　　林浠终于吃饱了，擦了擦嘴，舒服地揉了揉肚皮。
　　从始至终，1749一直都撑着下颌，饶有兴致地观察他。淡淡的光芒洒在他及腰的乌发上，眼神专注。
　　哇，这就是帅哥的威力吗？
　　就连厚脸皮林浠都有些不自在了，他轻咳了一声，跟大佬私信。
　　大佬的注意力转去了私信，总算不再看林浠了。
　　【林浠：大佬，昨天的心理咨询，他们没为难你吧？】
　　【1749：还好，只是随便跟我聊聊。】
　　【林浠：我今天去图书馆看《伊甸历史》，我居然在借阅卡上看到了你！你来这儿的第二天就想到看这本书了，我实在是非常好奇，你怎么知道要找这本书呢？】
　　【1749并未隐瞒：因为原身。根据他留下的线索，我找到了这本书。】
　　【林浠：！！】
　　【1749：这本书能提供的信息有限，大多都是为了洗脑拼凑而出的垃圾。】
　　【林浠：同感。】
　　林浠把自己对书的见解跟大佬分享，他们的意见基本一致。
　　【林浠：我最近接到了调查原身的任务，你有接到吗？】
　　【1749：我也接到了，调查时间不限。】
　　【林浠：我的原身留下了一个笔记本，昨天我为了应付检查，把笔记本撕了，不过有些关键内容我还是保存了，例如学校的层级，地图之类的，我把资料分享给你。】
　　【1749：好。】
　　【林浠：层级没什么问题，但这个地图有个建筑名是错的。】
　　【1749扫了一眼地图：6号教学楼错了。这栋建筑以前确实是“至美教学楼”，现在无名，被军队看守，显然用作其它用途了。】
　　【林浠：啊，原来如此。】
　　【林浠由衷：大佬，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1749面无表情地敲字：天生的？】
　　要是其他人这么说，林浠可能想揍他。可这个人是大佬啊。真好，大佬知道他自己有多强……
　　【林浠：我有个玩家群，你要不要加入？】
　　【1749：不加。暴露玩家身份，一次就够了。】
　　【林浠感觉万分荣幸：嗯嗯。】
　　【林浠又加了一句：关于你的玩家身份，我一定会帮你保密的。】
　　*
　　吃完饭，两人一起走出食堂。
　　林浠在游戏里的身高有176，绝对不算矮，他目测自己要比1749矮半个头的样子，那么1749应当在186左右。
　　可是在现实中，林浠只有172……在林浠的印象里，现实的1749似乎还要高些……
　　唉，上天可真是不公平！
　　他真希望游戏里的身高可以给他匀点，让他的真实身高也高些！
　　林浠晃晃头，天生的就别想了。
　　他想着应该和大佬讨论一下翅脉的事情，毕竟他俩都是异变备选人员，大的挑战在等着他们，应该一起商量一下对策。
　　他看向1749，发现1749正眺望着教学楼上的横幅，神情冷峻。
　　横幅写着：
　　【一年一度的“迎神节”到了！欢迎伟大的神明！】
　　【我与神明有次邂逅，请选中我吧！】
　　【欢迎伟大的神明光临伊甸学院！】
　　羊羔们在校园里奔波，挂横幅，大扫除，用气球、鲜花、图画装饰校园。
　　他们换上了新衣，满脸红光，兴致勃勃。
　　原来，每年11月12日（也就是明日）被称为“迎神节”。届时，神明将在光天化日之下来伊甸学院视察，当众选取心仪的羊羔。据说，一次能选二十只左右。
　　林浠私信1749。
　　【林浠：我认为这次节日与我们无关，他们既然觉得我们很珍贵，便不会让我们被选中，提前被屠宰。】
　　【1749：如果上层的想法都与夏元冶一致，是这样的。】
　　林浠瞬间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1749提醒了他。
　　以夏元冶为代表的管理员，认为林浠和1749拥有了珍贵的翅脉，绝对不会让他们冒险。但是，如果伊甸学院上层有人和他的想法不一致呢？
　　很快，他们收到了辅导员的讯息，各自回到了班级中。
　　五年级三班，辅导员玛利亚激动地对班上的羊羔们宣布节日事项：
　　“亲爱的羊羔们，一年一度的迎神节又要到了。名单我已经张贴在门上了，请大家自行查看。咱们班几乎都需要参加。
　　“我们班需要好好准备一下明日的表演。大家不要紧张，节目很简单，朗诵《牧羊人与羔羊》这首诗，当然要脱稿哦，夏教授说过，你们个个都对这首诗非常熟悉，我便没让你们提前准备！
　　“我知道你们今天会很激动，晚上可以出去散散步，早些睡。实在是睡不着，可以让Eleven帮你们申请一颗安眠糖果，很管用的哦。
　　“明日中午2点，请大家在操场集合。我们伟大的神明将于11月12日下午3点亲临学校，挑选羔羊。这可是绝佳的机会，请大家一定要好好表现，以最好的状态迎接伟大的神明。祝各位好运。”
　　此时，122小分队炸了。两个胆小鬼快疯了。
　　【2335（森羽）：这什么迎神节，根本就是大屠杀！】
　　【267（小豆芽）：名单上有我。】
　　【2335：我也在啊啊啊啊啊！】
　　【267：不行，绝对不能参加！】
　　【2335：你有办法不参加吗，根本逃不出去!】
　　【267：那些怪物要从三千学生里选取二十个，他们有标准吗？有偏好吗？只要我们不符合他们的标准……】
　　【2335：这些信息我们根本不知道！】
　　【267：你至少见过神，而且你活着回来了！你生还率很高的好吗？】
　　【2335：我当时晕倒了全靠1哥！】
　　【2335：等等，名单上好像没1哥！@1336 你没在名单上？！】
　　【1336：确实没我。】
　　【2335：完了！！！我死定了！！！！】
　　【2335（哭死）：啊啊啊啊啊，1哥啊，以后要记得我呜呜呜呜呜呜！】
　　【267（气愤）：什么都没发生呢你乱说什么！】
　　【2335（崩溃）：因为你没见过，你不知道有多恐怖啊啊啊啊！】
　　【267（崩溃）：啊啊啊啊啊啊！】
　　森羽这天基本都处于崩溃的状态，想必现在存活的所有玩家遇到这种事肯定都很崩溃。谁知道有多少“神明”会来这个学校？谁知道他们有什么喜好？一旦被选中就只有一个结果，惨死！
　　当晚，林浠安慰森羽，让森羽回忆自己躺赢的经历：首次面见神明靠晕倒，遇到血吸蝙靠摔倒，在黑森林也没被李赫折磨只是被束缚在帐篷内——总之，他真的非常幸运了，这么幸运的森羽，大概率不会被选中的。
　　而森羽已经在写遗书了，眼睛红红的。
　　大家都以为林浠不需要参加。
　　可是晚上11点，辅导员玛利亚找到了林浠。
　　玛利亚一脸温柔地对林浠说：“不好意思，昨天的名单有误，你的名字被添到名单之中了。所以，明天中午两点，按时到操场集合哦。”
　　玛利亚离开后，林浠立马联系1749。
　　结果，1749并不需要参加这个破节日。
　　林浠从Eleven处了解到，现在他和1749的情况，应该是准备【入巢】的状态，在巢穴中继续异化。他是珍贵的，不应该再参加这种随时都可能被吃掉的集会。
　　他还了解到，夏元冶这几天刚好不在伊甸学院，羊羔联系不到他。
　　那么很显然，伊甸有人想借夏元冶不在之时，进一步测试林浠，或者，抹除林浠。林浠的直觉告诉他，后者的可能性极大。
　　想要抹除他的人，一个或几个，应该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着、行动着。
　　这个结论刚好呼应了笔者的恐惧：
　　【有人要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在写“迎神节”时，我的脑海中闪现的是人民圣殿教的惨剧。
　　下次更新，明晚九点。


第27章 伊甸学院27
　　林浠思索，如果——“有人要杀1336”这个结论成立。
　　那么这里面有两个值得思索的点。
　　第一，他们想杀的到底是原1336，还是笔主，还是现在的林浠？
　　根据林浠目前已知的信息，林浠认为，他们杀笔主的可能性最大。毕竟笔主从属于“新月永恒”反叛组织。一旦身份被怀疑，就可能被写入黑名单。
　　第二，他们采取的方式是，将林浠临时加入“迎神节”的名单之中，那么万一林浠没有被选中呢？这样的话，他们不就失败了？
　　也就是说，他们很确定，林浠一定会被选中。
　　只要参加了这个节日，就会被抹除。
　　——林浠十分希望他的推断是错误的。
　　当林浠躺在床上时，他听到了系统提示音。
　　【玩家林浠，现公布任务三。若你能在24小时之内存活，你将获得2000积分。】
　　【恭喜玩家林浠触发新的赌博游戏：“玩家1336是否会在24小时之内被神明选中”。温馨提示，你的好友2335和267的赌博游戏已经下放，欢迎赌注。】
　　林浠发现系统给的奖励越来越多了，他刚来这个世界的第一天，第一个任务系统只给100积分，现在给到了2000——当然比起任务难度，这个系统是真的很抠门。
　　林浠参加了2335和267的赌博游戏，各赌1000积分。
　　晚上，林浠是硬逼着自己睡觉的，因为他现在非常需要预知梦的协助。
　　预知梦很给力，十分清晰：
　　葡萄色泽的液体，每人一杯，喝完的羊羔飘飘欲仙。
　　10人抬一个轿子，共六个轿子。
　　庞然大物从轿中爬出——如同巨大的、变异的蜜蜂，长长的口/器，肿瘤状的脑袋，赤红的眼睛，长满白毛的躯体，巨大的腹部以及两对翅膀。
　　它们明明有翅膀，但是没有飞，它们笨拙地用长满毛刺的足走着。
　　它们那样庞大、可怕。
　　可是羊羔们却毫不惧怕，欢呼、雀跃着。
　　巨蜂缓缓爬过，长长的、黏腻的足刺伤了羊羔们的皮肤。
　　刺伤了蘑菇头男孩，刺伤了褐发男孩。
　　突然间，巨蜂停住了。
　　其它巨蜂也纷纷前来，兴奋地。
　　它们将口/器刺入褐发男孩的头颅、身体，开始了兴奋的进食……
　　林浠半夜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因为这个褐发男孩，就是他自己！
　　也就是说，如果顺其自然，他必然会被选中。
　　预知梦侧面佐证了他的推断。
　　“有人要杀他”这个结论变得越来越有说服力。
　　林浠深吸一口气，心脏跳动得厉害，头皮紧绷，耳膜发麻——直觉也在起作用了，一切都在告诉他，危险离他越来越近。
　　此刻，林浠突然有点理解一边写遗书一边哭的森羽了。
　　他看了下自己的积分，算了下，现在一共有33.4万人民币。
　　他来到这个世界有一周时间了，他不知道地球时间是不是也过去了一周。
　　他认为，自己必须把钱转给吱吱了。
　　这么想着，他点开系统，点开积分，很快就找到了选项【将积分转换为人民币】，以及【将人民币汇入银行卡】。
　　林浠转了20万。
　　很快，系统提示他，钱已经转过去了，他现在剩下13.4万。
　　做完这些，他开始想对策。
　　他打开“预知（中级）”技能，又仔细看了一遍。
　　他很快就意识到了关键：血。
　　这次的怪物，会先弄伤猎物的皮肤，它们大概率是在嗅猎物的味道。
　　当林浠出血后，它们才蜂拥而至。
　　也就是说，林浠刚好符合它们的口味。
　　难道说，这些怪物——口味猎奇，就喜欢林浠这种肉质“中下”的？
　　那么又该如何避免被它们选中呢？
　　林浠默默点开他现有的技能，仔细阅读描述。
　　*
　　11月12日一早，林浠在Eleven的声音中醒来。
　　森羽很早就醒了，他昨晚只睡了两个小时，还一直做噩梦。他现在顶着浓浓的黑眼圈，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林浠回想起他昨晚的预知梦，怪物划破了森羽的脸，但是没有猎杀他，林浠便拍拍森羽的肩膀：“别害怕，没事的。”
　　说完，林浠打开抽屉，将一支E01药膏递给森羽。这个药膏还是林浠上次让Eleven申请的，玛利亚半夜将药膏放在了他的枕边。据说涂了这个药膏，表皮伤口三小时就能好。
　　森羽本来觉得自己死定了，看林浠这么淡定地安慰他，他莫名又有了生的希望。他觉得林浠真的挺神奇的，每次他都吓得要死，但是只要待在这个人的身边，他就会有安全感。
　　第一次面见神明时，他反应太大了，如果不是林浠的那颗糖，他一定死了。要是林浠不搀扶他，不叫醒他，不制止他救713的话，他也死了。在黑森林的时候也是，他被血吸蝙追，在森林里乱跑，感觉都快疯掉了，结果在河边遇到了林浠，他瞬间觉得自己活过来了。被禁锢在帐篷里，他一旦想到林浠可能已经遇害了，他整个人都变得冰凉，他只能不断发消息，看消息，当林浠回复他时，他感觉自己又恢复了温度。
　　林浠对于他来说，是救命恩人，是舒适的港湾。不知不觉，他开始依赖林浠。
　　好像只要待在林浠身边，他就不那么害怕了。
　　森羽这么想着，眼睛一红，突然抱住林浠，紧紧的。
　　林浠吓了一跳。
　　但他马上就意会了。
　　森羽想要活下去，和他一起。
　　林浠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森羽和茄子洗漱时，林浠查看了一下系统，发现了一条未读私信。
　　居然是1749给他发的。
　　他还是第一次收到1749主动给他发的私信。
　　【1749：你被临时添加到名单里了。】
　　【林浠：大佬，你怎么知道的？】
　　【1749：名单贴在你们班门口，看见了。】
　　【1749：知道怎么应对吗？】
　　【林浠：放心，我会活下来的。】
　　【1749：那就好。】
　　大佬刚敲完最后三个字，便显示：“对方已下线”。
　　虽然他依然话少，林浠还是有点惊讶。
　　没想到大佬会来主动关心他。
　　*
　　下午两点，全校羔羊都聚集在操场中，他们坐在草坪上，看起来温顺又可爱。笑声阵阵，草长莺飞，一切看起来都很美好。
　　操场前方，有十六个大型可移动式饮水器，羊羔们按照班级排队领取果汁，一人一杯。
　　果然跟林浠预知的一样，这种果汁呈葡萄紫，闻着有一股葡萄的香味，羊羔们领到后马上就喝掉了，看他们的样子，应该十分美味。
　　但是林浠的直觉告诉他，这东西不简单。
　　他这么想着，Eleven说话了。
　　【Eleven：不要喝杯子里的果汁，一口都不能喝。果汁混合了药物，喝下去后，你将精神亢奋，浑身麻木，视野模糊，看到幻觉。】
　　林浠和森羽对视了一眼，他俩都没喝。
　　林浠马上把警告发到了122小分队，艾特了267。
　　他们观察四周，想趁机倒掉杯中的液体。
　　林浠看见玛利亚朝他们走来，马上就能预料到，玛利亚肯定是来催他们喝的！
　　他欢笑着，兴高采烈地朝玛利亚跑过去，结果踉跄了一下，带着森羽摔在草坪上，杯子里的液体通通被他们倒掉了，浸入草丛中。
　　玛利亚担忧地将他们扶起：“怎么这么不小心？”
　　林浠自从知道玛利亚的能力是“揣测”后，便学会在她面前表演，全身心的那种。他也已经将玛利亚、李赫、蜘蛛男有异能的情报分享给了森羽。
　　“对不起……我就是有些兴奋……”林浠一脸狼狈。
　　玛利亚：“果汁倒掉了，多可惜呀。”
　　林浠：“没事，我们刚才出门喝了不少。”
　　玛利亚：“一般的饮用水怎么能跟果汁比呢，况且，今天可是节日庆典，面见神明之前一定要喝果汁的！这是仪式！”
　　说着，她拉着林浠和森羽，直接插队到饮水机旁，接了两杯果汁，递给林浠和森羽。
　　她盯着两人，一副“我一定要看着你们喝下去”的表情。
　　眼看着必须要喝下这杯果汁了。
　　林浠问Eleven。
　　【林浠：这玩意儿致死吗？】
　　【Eleven：不致死。】
　　林浠在玛利亚的注视下喝了一口。
　　森羽也喝了。
　　玛利亚还是不走，直到两人彻底喝完果汁，她才离开。
　　她这一走，森羽整个人都软了。
　　他给林浠私信。
　　【森羽：完了，我们都喝了，怎么办……】
　　【林浠：冷静，看数据面板。】
　　两人看向自己的数据面板，他们的“精神值”在快速下跌。
　　林浠的精神值本来就高，有90点，转眼间就只有60点了。
　　而森羽的精神值为60点，现在只剩下30了。
　　他开始脸红，控制不住欢喜的心情，来回踱步。
　　他变得胆大，好像什么都不怕了，他的心跳相当迅速，呼吸也快。
　　好在森羽虽然出现了明显的反应，他依然维持着理智。
　　【森羽：我的精神只剩下30点了……还在继续掉！】
　　林浠只是心跳快了些，体温高了些，他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林浠：跟着我。】
　　林浠和森羽一起，回到了班级里。
　　267也在。
　　267在122小分队群上说话：
　　【267：@1336 我收到你的消息后，假装喝了一口，都吐了。其它的也倒了。】
　　【1336：好，假装你喝了，表现得兴奋些。】
　　【267：嗯，你们喝了吗？】
　　【1336：都喝了。】
　　【267：！！！】
　　【1336：会没事的。】
　　班上的羊羔们看起来比森羽还要严重。
　　他们非常兴奋，欢欣雀跃，已经有人开始大声朗诵诗歌了，还有人在高歌。
　　当森羽的精神降到20时，他开始看到幻觉。
　　森羽时而清醒，时而迷蒙。
　　在他的眼中，林浠好像变成了几个人。
　　所有人的脸都变得模糊。
　　他没办法继续跟林浠私信了。
　　他想要加入兴奋的羊羔，想在草坪上尽情奔跑。
　　林浠死死地拽住他的手。
　　有好几次，森羽想要站起来，都被林浠拉住了。
　　森羽开始狂躁、自言自语，周围的羊羔也是这样的。
　　最可怕的是，森羽的汗流得跟水一样，他捂着自己的胸口，显然心跳极快，他的嘴唇有些发紫。他看起来既兴奋，又痛苦。
　　林浠实在不忍心，便凑到他的耳边悄声说：
　　“再忍忍，一会儿就好了。”
　　林浠的声音非常轻。
　　他不确定精神值如此低的森羽是否能听见。
　　不确定这种语言上的安慰是否见效。
　　非常神奇的是，他说完这句话后，森羽的呼吸逐渐平静了下来，脸上也没那么红了。
　　他开始战栗地深呼吸。
　　汗水滑过他的脸颊，从下巴坠落。
　　眼睛湿漉漉的。
　　他用力地握着林浠的手。
　　森羽的手掌是烫的，林浠的是凉的。
　　森羽颤动着干涸的嘴唇，艰难地说了声：“谢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药效还在继续作用，就连林浠的视线都变得有些模糊。
　　下午三点，校长兴奋地宣布：“伟大的神明已经到了！请大家热烈欢迎！”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们。


第28章 伊甸学院28
　　所有的一切，都让林浠想到了他看过的案例，人民圣殿教的惨案。
　　吉姆·琼斯为了反对种族歧视，为穷人们搭建了美好的乌托邦。他的欲望逐渐膨胀，相信他自己就是上帝，所有教徒都应当为他献上精神和身体。洗脑、独/裁、监/禁在这个乌托邦上演。
　　1978年，美国民主党议员带人到此地调查，有十几个人想要逃亡，却被杀害，这个议员也死去了。随着罪孽的曝光，琼斯感到大势已去，他让每位教徒领取一杯含有氰/化/钠的果汁，这果汁看起来是粉紫色的。最终913人死亡，包括276名儿童。
　　——好在，现在他们喝的“果汁”只会降低他们的精神值，并不致命。
　　10人抬一个轿子，共六个轿子。
　　全校开始了欢迎仪式，几个班一起，有唱歌的，有朗诵的，有表演其它才艺的，耗时40分钟。
　　终于，轿子里的怪物走了出来。
　　而此时，就连林浠也看不清了。
　　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在这一刻，林浠突然想到了林织。林织喜欢宫崎骏的所有作品，尤其爱《哈尔的移动城堡》，她把这部作品翻来覆去地看，经常放《花园》这首主题曲，常常一边做作业一边哼曲子……
　　林浠不知不觉，也在心里哼这首曲子。
　　这样，他似乎回到了现实世界。
　　他看见了一边做题，一边摇晃着小腿的妹妹。
　　他看见了不断转动的电风扇。
　　电视里还在播放广告，汉堡广告。
　　吱吱跳下凳子，嚷嚷道：我也想吃！
　　林浠笑了。
　　他的妹妹似乎住在他的心里，哼着那首三节拍的《花园》。
　　他的思维变得无比清明。
　　反正都看不清了，就算看见，也只能看见幻觉，不如闭上眼。
　　Eleven会告诉他，怪物离他多远，大概需要多长时间会到他这边。他甚至不用去注意那些惊悚的声音。
　　当Eleven说，大概还有十五分钟，怪物就会来到他跟前时，林浠对森羽说：“我要发动技能了。死死抱住我的胳膊，再难闻都不要放手。”
　　接着，他发起了“假死”技能。
　　.
　　今日凌晨，林浠认真阅读了“假死（初级）”技能描述。
　　每日你能假死一小时，一旦开启技能，你的心跳、脉搏、呼吸会立刻停止，体温快速下降，只需要五分钟，体温就能与外界一致。你的身体从关节区域开始变得僵硬，全身呈现尸僵状态。只需要十分钟，你就像死去了三小时，开始散发出尸臭，周围的温度越高，尸臭越明显。
　　在此期间，你可以选择性地关闭你的感官，也可以全程保持清醒。你随时可以停止假死技能，停止后，你需要十分钟恢复。
　　警告：假死技能若使用超时，每分钟消耗5点生命值。当你的生命值耗尽时，你将真正死去；假死期间，你的攻击归零，如果有人补刀，你也将立刻死去。
　　林浠看完这个描述，发自内心感叹：这个技能虽然有一些缺点，总的来说很霸道了，居然可以假得这么真。说实话，381（白菜）被选为陪同者时，就算他不装病，也完全可以躺赢。
　　.
　　森羽眼睁睁地看着林浠突然失去了平衡，往前栽倒。
　　他赶紧抱住林浠。
　　林浠满脸苍白，呼吸、心跳、脉搏全部消失，体温很快和物件一样，浑身僵硬，一种奇怪、难闻的味道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这种气体包含了硫化氢、甲烷、氨，像无数鸡蛋臭了，像巷子里的死老鼠，即使现在味道还很淡，对于嗅觉极度灵敏的森羽而言，也简直就像是化学武器！
　　森羽及时关掉了他的嗅觉技能，开始用嘴巴呼吸。
　　无论如何，他都紧紧地将林浠抱在怀里。
　　虽然他并不知道林浠为什么要让他这么做，但每次遇到紧急事件，听林浠的准没错。
　　那些怪物来了。
　　森羽只能看见奇奇怪怪的瑰丽幻象，他闭上眼。
　　他能听到怪物靠近的声音，它们嘶鸣着，发出奇怪的嗡嗡声。
　　他一会儿无所畏惧，一会儿又在浑身战栗。
　　终于，怪物来到了他们跟前。
　　森羽太过紧张了，就连皮肤被划破，他都没有觉察到。
　　森羽看不到，他便不知道，事实上，这个恐怖的巨型怪物，正在靠近他！
　　它弯腰，肿瘤状的头颅离森羽只有半米之远——
　　它正在用猩红色的复眼观察森羽。
　　或许不是用眼，而是在用它的口/器。
　　闻。
　　那口/器很细，能够灵活地收缩。
　　弹出来时，端口还会“盛开”成三瓣，露出其中的尖牙。
　　它确实在嗅闻。
　　这口/器眼看着就要贴上他的皮肤！
　　可是很显然，林浠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太明显了。
　　这种恶臭简直就像是牛皮糖，沾上了森羽。森羽身上和林浠一样臭。
　　在这种时刻，臭味变成了有效的屏障，将他们保护在其中。
　　怪物的口/器掠过林浠的脸颊，还没碰上，便收了回去。
　　它不满地嗡鸣，拖着庞大笨重的身体离开了。
　　这之后，又来了三个怪物，它们远远地绕开了森羽和林浠。
　　甚至他们周围的羊羔都在避开他们，有羊羔被熏吐了。
　　仪式在下午五点结束。
　　*
　　林浠及时停止了技能。
　　工作人员在收拾场地，有人将他抬上担架。
　　“怎么这么臭？!这边的羊羔都这个味儿！”
　　“混了死掉的？”
　　“不可能，所有在操场集合的都是活的！这味儿至少得死了三天！肯定是死耗子吧！”
　　“每年神明在这种节日都会挑选二十只左右，今年才三只！就是因为卫生条件不达标！以后辅导员必须监督他们，每天洗澡，还有校园里的耗子要及时捕杀，肯定是死耗子的问题！”
　　“好的明白！”
　　“夏教授赶回来了，非常生气！1336你们别管了，我把他带过去。”
　　最后这句话的声音听着特熟。
　　【Eleven：是你的体育老师赵炎。】
　　林浠听到脚步声散去的声音。
　　他看不见，就只能听Eleven描述。
　　【Eleven：赵炎在观察摄像头，你们正处监控死角，他看起来——】
　　【Eleven：不好——滋滋——有屏蔽装置——滋滋——】
　　Eleven的声音消失了。
　　要说赵炎平时给人的形象，就是很活跃、很友好的温暖型潮男。之前在黑森林，李赫很恐怖，而赵炎总是在帮羊羔。林浠和森羽被带到悬崖，赵炎跟李赫吵起来了，就是为了留下他们。
　　他平时嗓音挺温和的，而现在，他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嗓音冰冷：“我知道你醒着，别装了。”
　　林浠睁开眼，赵炎依然是潮男样，不过他现在脸色发青，表情严肃。
　　林浠打算沉默，看看对方要说什么。
　　赵炎抱着双臂，眉头微蹙：“为什么不按时汇报？”
　　汇报？
　　刚才赵炎说第一句话时，林浠猜想对方可能是要杀他的人。
　　而赵炎的第二句话让林浠彻底改变了想法，赵炎极有可能是笔主的同伴！新月永恒的成员！他们可能需要定期向组织汇报些什么！
　　赵炎说这样的话，说明——新月永恒根本不知道“笔主”早就没有控制这个身体了，也说明赵炎不知道林浠是玩家。
　　那到底该怎么糊弄过去呢！
　　在这一瞬间，各种思维在林浠的脑海中碰撞，他只想到了一个办法。
　　林浠：“抱歉，我被注射了药剂，身体产生了异变，这些影响了我的记忆。也就是说，我基本上算是失忆了。”
　　赵炎微微眯眼：“你还记得我们从属于什么组织吗？”
　　林浠：“这个记得，新月永恒。我记得我是带着使命来的，我一直都在调查伊甸学院——但我忘记了具体的使命，我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名字，非常抱歉。”
　　赵炎：“你现在的情况比较严重，我无法信任你。你需要被重新测评。”
　　林浠：“没问题。”
　　赵炎哼笑一声：“你竟然毫不胆怯？看来什么都忘了。”
　　林浠：“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吗？”
　　赵炎：“我即将邀请你进入‘思维隧道’，那位大人将对你的思维进行测评。在隧道中，你的潜意识将无所遁形，你的所有精神创伤都会暴露在外——以前的你，非常厌恶这种测评方式，你说这是非人道的精神折磨。”
　　林浠浑身发麻，如果思维隧道真像赵炎所说的那样，他的身份不就会立马曝光吗？而且他根本就不是笔主，笔主的记忆呀，创伤之类的都没有！
　　赵炎：“现在，闭上眼睛。”
　　林浠攻击太弱，根本没有选择。
　　他闭上眼睛，有什么东西贴上了他的太阳穴。
　　此时，林浠听到了Eleven断断续续的叮嘱：
　　【Eleven：笔主——滋滋——使用过这具身体——相信你的——潜意识——这个世界的机器或技能——滋滋滋——无法读取玩家数据——不要害怕——滋滋——】
　　作者有话要说：
　　赵炎：你们猜到我了吗？XD
　　恢复更新~以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爱你们！
　　*


第29章 伊甸学院29
　　林浠听到了潺潺水声。
　　他睁开眼，周围一片黑暗。
　　“麋鹿，站起来。”柔和的女声。
　　林浠站了起来，地板是黑色的，有些粘稠。走路时，脚底会黏上黑液，每走一步，都需要耗费更多体力。
　　他顺着声音走去，看到了一张极其精美的石桌——
　　这是一块流水曲觞桌，有树木，有假山，流水潺潺。
　　一个戴有半张面具的女性坐在石桌前饮茶，她看上去很年轻，姣好的身段由白色旗袍包裹，黑色直发及肩。
　　桌上，一只灰色的猫睁着蓝色的眼睛，盯着林浠半晌，打了个哈欠。
　　“请坐。”这位女性的唇是紫色的。
　　林浠坐下，女性又倒了一杯茶，将茶水放在餐盘之上，又将餐盘置于流水之中。那杯茶平稳地滑到了林浠跟前。
　　茶有着淡淡的茉莉花香。
　　林浠不动声色地观察这个女性，从她脖子的纹路来看，她应该不年轻了。
　　“还记得我吗？”女性问。
　　林浠摇摇头。
　　女性笑了笑：“我的代号是蜥蜴。”
　　说着，一只墨绿色的蜥蜴爬上了她的肩膀，和那只猫一起盯着林浠。
　　林浠：“看来我的代号是麋鹿？”
　　女性：“是的，我将测试你的身份，准备好了吗？”
　　林浠：“准备好了。”
　　林浠刚说完，他便感到前额一热。滚烫过后，是奇怪的冰冷。那种冰冷顺着他的神经末梢往下滑行——
　　奇怪、陌生的记忆闪现在他的眼前。全部都是第一视角。
　　片段一：
　　【他】倒在血泊中，镜片碎了。周围的人在尖叫。
　　他的腿没有知觉了。
　　片段二：
　　【他】坐在轮椅之上，身处干净整洁的控制室，他的面前放着一个黑色的头盔。一旁的屏幕上有着各种各样的按钮，他意识到那些是意识投射仪。
　　一个年轻人在说话：“上次实验，咱远程控制了两只长尾兽，没有希拉太可怕了，老天爷呀，一去就被卷入了氨风暴，乔鹿直接吐了——”
　　一个中年男人拍拍他的肩膀：“乔鹿，伊甸学院在希拉内，环境比地球还好。但我们都知道，伊甸学院看起来是个乐园，实际上是个地狱。要记得我们的目的，并且一定要谨记，一旦遇到危险，你必须马上回来，绝对不要逗留，听清楚了吗？”
　　他说：“哥，没问题。”
　　中年男人十分焦虑：“不行，我还是不能让你去，太危险了。”
　　他：“哥，我也是组织的一员，我也想帮组织做事。而且，你知道我实在是太在意夏元冶了，我不相信夏元冶会是他们的一员！我必须去调查真相！”
　　他：“哥，远程控制没什么风险啊，意识弹跳就是瞬间的事。我现在去晚上就回来，记得给我煮饺子吃啊。”
　　片段三：
　　【他】取下头盔，心中洋溢的全都是欢喜。他捉住伙伴的手，大声说：“我真希望自己变成1336，他能跑、能跳，他活跃得像只兔子，心理也健康得不得了！”
　　旁边的人笑道：“你不是有义肢吗，跑跑跳跳还不简单？”
　　他非常认真地说：“义肢总让我感到生硬，而当我变成他时，我感觉浑身都是力量，没有一处是不自然的，我甚至会忘记自己的身份——”
　　旁人捂住他的嘴：“乔鹿，你又在说这些危险的话了，你要时时刻刻记住自己的身份，知道吗？”
　　片段四：
　　【他】摇着轮椅，面朝镜子。
　　镜子里的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一头凌乱的黑发，戴着黑框眼镜，衣冠整齐，脸上却有着明显的疲倦和阴郁，黑眼圈挡都挡不住，下巴满是胡茬。最显著的是他的双腿，根本就不像是成年人的，已经萎缩了。
　　他有些嫌恶地盯着自己看了一会儿，便摇着轮椅进入控制室。
　　当他摸到头盔时，笑得像个孩子。
　　片段五：
　　【他】作为1336，穿着条纹睡衣，坐在床上，抱着自己的双腿，自言自语。
　　他满脸愤恨：我好不容易拥有了理想的身体，为什么要阻碍我！
　　他抱着头：我已经分不清楚自己是谁了……我只知道，我一定要让1336活下去，我们会一起逃出去……将来，我们将成为新的“我”，拥有智慧的头脑，以及年轻的躯壳……
　　……
　　所有回忆戛然而止，林浠快要爆炸的头脑终于变得轻松。
　　Eleven的忠告是完全正确的，他的潜意识里有着笔主乔鹿（代号麋鹿）的所有记忆，而他有关玩家的记忆无法被挖掘。如此，他是安全的。
　　林浠的面前是一双眼睛，“蜥蜴”的眼睛。
　　金黄色的，竖瞳。
　　蜥蜴盯着他，不说话。
　　林浠知道，他已经通关了，便回看蜥蜴，也不说话。
　　终于，蜥蜴张口了。
　　“你的潜意识中有着麋鹿所有的记忆，【你就是麋鹿】。”蜥蜴说，“但是由于一些内外因素，你迷失了自我，忘记了自身的使命。你在这具身体中待了太长时间，到现在也无法回归本体。”
　　林浠：“我要如何才能回到本体呢？”
　　蜥蜴：“我们以前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只有请你继续待在这里，相信我们研究员的努力。”
　　林浠注意到蜥蜴的语气变得很客气，让他不禁想，这个乔鹿的地位应该也不低。
　　林浠：“我本体的情况怎么样了？”
　　蜥蜴：“意识活跃，完全与你同调，但是身体呈植物人状态。放心，我们请了最好的医护保证你的身体状态。”
　　林浠：“我的本体如果死去了，此刻‘我’这个意识是否也会死去？”
　　蜥蜴：“你的本体若死去，远程控制将立马中断。属于‘你’的意识会消失。”
　　林浠听了就放心了，这个麋鹿就算死了也跟他没关系，麋鹿的意识消失了，控制1336的就是他林浠了。
　　林浠：“那……我们的目的是？”
　　蜥蜴：“我们需要调查伊甸学院的真相，列出高层的具体人员，派别信息，目的等等——目前，伊甸学院有三个是我们的人，赵炎潜入伊甸学院多年，很可惜他到现在等级也只有三级。你和另一个研究员，使用的方法都是远程控制。你身上出现了翅脉，颇受重视，将来极有可能是最接近真相的那个，所以我们会尽全力帮助你，让你活下去。”
　　林浠：“我们要推翻伊甸学院？”
　　蜥蜴：“正是。”
　　林浠：“你们知道有人要杀我吧？”
　　蜥蜴：“火球给我们发了信息，我们知道。啊，火球就是赵炎。”
　　蜥蜴说完，林浠又安然地坐在流觞曲水桌跟前，蜥蜴耐心地跟林浠说：“虽然你的脑海中有着所有记忆，但那些都存放在你的潜意识中，你暂时还是失忆的状态。
　　“稍微跟你介绍一下，赵炎的代号是火球，他早就是我们的人，通过选拔考试进入了伊甸学院，你可以通过他与我们联络；
　　“我是蜥蜴，老大的秘书，你以后会经常跟我见面；
　　“你是乔鹿，代号麋鹿，你是老大的弟弟，因为一个事件，你抑郁了十年，为了让你开心些，他才让你体验远程控制员的生活，结果你无法自拔，成为了正式的远程控制员。下次我会安排你和老大见面——当然通过思维隧道，他很担心你。”
　　林浠：“好，谢谢你，蜥蜴。”
　　蜥蜴：“这次就聊到这里吧，麋鹿。以后有什么事，火球会跟你对接。祝你一切顺利。”
　　林浠终于离开了“思维隧道”。
　　他立马总结情报：
　　原来，笔主的身份是反伊甸学院组织“新月永恒”的成员乔鹿，代号麋鹿。
　　麋鹿是组织老大的弟弟，远程控制员。
　　麋鹿作为残疾人，喜爱1336的身体，他在控制后期，精神恐怕有些错乱了，分不清楚他自己的身份，也忘记了他的目的。
　　而新月永恒显然希望麋鹿混入高层，了解真相，并推翻伊甸学院。
　　林浠睁开眼，便看见了赵炎。
　　赵炎的表情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可怕严肃，他笑了笑，露出一颗犬牙。
　　他伸手，是要跟林浠握手的意思：“恭喜你通过了测评，麋鹿。”
　　林浠与他握手：“谢谢，火球。”
　　赵炎：“我想，你现在已经非常清楚自己的任务了？”
　　林浠：“总的目的我清楚了，细节还不是很清楚。”
　　赵炎：“你很快就会入巢了。巢穴是个极其危险的地方，但是，如果你能像李赫那样，成功异变成天使，你将拥有一次特殊的选拔机会，可能成为‘牧羊人’的一员。那样的话，你将获得更多内部的信息。”
　　林浠：“原来李赫是这样成为的牧羊人呀……他是我们的人吗？”
　　赵炎：“他不是。”
　　林浠：“如果我无法成功异变呢？”
　　赵炎：“如果你发现自己有生命危险，你应当立即断开与这具身体的联系。因为如果无法成功异变，这具身体会立刻报废。”
　　林浠：“你知道我暂时无法离开这具身体。”
　　赵炎：“相信我们的科学家们。”
　　林浠：“好吧。”
　　林浠揉揉太阳穴：“对了，我的小蓝本丢湖里了，你那边有多的吗？”
　　赵炎微微挑眉：“这不还记得一些细节吗？我有多的。”
　　他没说具体怎么给林浠，但他肯定有办法。
　　林浠：“以后我要如何联系你？”
　　赵炎：“我们有‘定期汇报时间’，每周日晚上十点，在秋叶湖最高的那棵银杏树下见面。除此以外，你不需要刻意联系我，由我来联系你。因为你没有屏蔽器，你的所有联系都会被人工智能监控。”
　　林浠：“明白。”
　　赵炎：“还有什么问题吗？”
　　林浠摇摇头。
　　赵炎：“现在我需要带你去见夏元冶，因为你有翅脉，他非常珍惜你。在他面前你可以自在一些。”
　　林浠：“好。”
　　两人漫步在走廊中。
　　林浠望着赵炎的背影，看着他潮流的头发，他的耳环，他五颜六色的毛衣，心中默默思索。
　　这个名为新月永恒的组织，值得信任吗？
　　如果蜥蜴说的是真话，至少现在，他和新月永恒的利益一致，新月永恒会保护他的安全。
　　与此同时，他听到了姗姗来迟的系统提示音：
　　【玩家林浠，恭喜你完成调查任务中级（1），调查笔记主人的身份，你成功获得了2000积分！】
　　【你在赌博游戏“1336是否会在24小时之内被选中”中获得4300积分！】
　　【你在一天之内获得打赏8800积分！】
　　……（还有一些由于赌博、回放获得的收益）
　　林浠瞥了一眼自己的总积分。
　　现在总共有28.8万人民币。
　　事实上，他今天凌晨才转给了妹妹20万，应当只有13.4万来着。
　　这赚钱的速度还真是越来越快了呀……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远程控制”的灵感，源于短篇科幻小说《叫我乔》。作者是波尔·安德森，写于1957年。这个短篇小说被《大师的盛宴：20世纪最佳科幻小说选》收录。大致讲的是一个残疾人远程操控人造木星人开荒，发现不仅操控那么简单，人类的自我可以在木星人身上复制延续……据说，阿凡达的灵感可能也是源自这个小说哦！
　　下次更新，明晚。


第30章 伊甸学院30
　　林浠的小视频确实获得了不少打赏，主要是——剧情发展有些出乎观众们的预料。以下是部分弹幕：
　　【啊这，我早就知道1336绝对不会被选中，他太诡计多端了！但我真没想到假死那个技能居然那么牛逼！他接下来是不是要躺赢了？】
　　【楼上你太天真了，各个“神明”的特点是不同的，而且现在他们太不了解伊甸学院了，说实话，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敌人是谁……】
　　【+1，我感觉目前咱就看到了一张皮，有什么蒙住了我们的眼睛……】
　　【不是……你们不觉得赵炎很牛逼吗？他也藏得太深了吧？这家伙不一直在大家眼前晃了晃去的嘛？他居然是二五仔？！】
　　【对啊，赵炎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他在1336的太阳穴上贴了什么，思维隧道就来了……我靠太牛逼了……要我可吓死了……】
　　【那个思维隧道简直就是精神污染，我看了两秒头就开始晕了……】
　　【所以我真的很佩服1336啊，他的精神力太强了！】
　　【90点的精神力也不是白给的！】
　　【我早就发现笔主的身份应该比较牛逼，没想到是少爷啊！】
　　【你们能猜到接下来的剧情么？】
　　【小蓝本肯定很有用……】
　　【我觉得小蓝本就跟圣经似的，就是一些教义吧，不见得有什么用。】
　　【放弃思考了……脑子给他们就好了，咱们负责投币（喝茶.jpg）】
　　当然，林浠完全不知道弹幕的内容。
　　走着走着，赵炎停下了脚步。
　　林浠看见站在教师办公室门口的夏元冶。
　　夏元冶扯松了领带，皮肤泛红，发丝和衣衫都略微凌乱，脸上是明显的愤怒和焦急。
　　他看到了林浠，脸上的愤怒总算消散了不少。他大步朝林浠走来，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抚摸林浠的头发，林浠的脸。手套很薄，指骨部分浸染了一丁点血迹，也不知道是谁的。
　　他的背后，站着好些瑟瑟发抖的工作人员，有那么一两个在哭。李赫就站在夏元冶身边，脸肿了，嘴角带血，一脸滑稽。
　　夏元冶死死地抓住林浠的手腕，沉声道：“我要带他回去。”
　　李赫一边擦嘴角的血，一边道：“夏教授，就算是你也不太好吧！这样不合规矩！”
　　夏元冶冷笑一声：“我要合规矩了，人是不是没了？我走的时候怎么说的，你们忘了？！我专门叮嘱过你们，不要让他参加任何仪式！他不是普通的羔羊！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把他的名字添在名单里的？！”
　　李赫：“……这个真的是意外……”
　　此时，校长也来了。
　　校长走过来，笑呵呵地说：“哎，小夏啊，我也刚听说了这事儿！已经专门让助理方怀去调查了，他办事你放心。”
　　夏元冶深吸一口气：“我必须看到他平安地入巢。”
　　校长点头：“我和你抱着同样的想法。”
　　夏元冶：“我实在放心不下，今晚让他住我那边。”
　　校长：“我理解。”
　　其他人还要阻拦，校长摆摆手，他们只好作罢。
　　夏元冶拉着林浠，穿过人群，离开了现场。
　　室外，风微凉。
　　林浠疑惑：“夏教授，去您那边是指……”
　　夏元冶：“去我的公寓。”
　　*
　　夏元冶带林浠坐上他的银灰色轿车，来到林浠只在图纸上见到的建筑——豪华的教师公寓。一共有四栋公寓，每层楼有三十来层。
　　夏元冶居住在A栋3301，顶楼带花园。
　　两人乘坐电梯往上，来到墨绿色的铁门门口。夏元冶刚刷脸开门，便听到了柔和的声音：“夏教授，欢迎回来。”
　　一个美丽的金发女性踏着高跟鞋无声地朝两人走来，向林浠问好。她微微抬手，鞋柜便打开了，一双符合林浠尺寸的鞋子被机械手推了出来。
　　夏元冶：“艾拉，为他准备热水，换洗衣物。打开音乐。”
　　金发女性：“是，主人。”
　　夏元冶介绍：“艾拉是全息家政专员，你有需要就叫她。”
　　林浠：“嗯。”
　　古典音乐在宽阔整洁的房间里传响。
　　林浠穿着柔软的拖鞋，站在柔软的银色地毯上。
　　高大的落地窗，深蓝色的古典窗帘，银色的沙发，白色三角钢琴，钢琴旁边放着花卉和绿植，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彩色画卷——一双被彩虹染色的羽翼，翅脉繁复且清晰。
　　林浠坐在沙发上，夏元冶给他端了杯椰奶。茶几上的果篮里，有着橙子，无花果和草莓。
　　夏元冶脱掉外套，松了松内里的衬衣。他坐在琴凳上望着林浠：“说说，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浠把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夏元冶抿了一口椰奶：“你说，你是因为运气好躲过了一劫，我并不这么认为。”
　　他抬起眼睫，淡色的眼微微睁大：“我说过，你不是一般的小羊羔，你虽然还未成功异变，也并不成熟，但是你的血，很特别，我想那群家伙也意识到了……在今天这种集会里，只要你的皮肤被刺破，你将吸引所有神明的注意，激起祂们的食欲——告诉我吧，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
　　在这一刻，林浠便意识到，他瞒不住了。
　　如果告诉夏元冶他有假死技能，会不会暴露他的玩家身份？
　　Eleven说话了。
　　【Eleven: 你可以直接把你觉醒了“假死”技能这件事情告诉他，因为“异变”确实可能帮助原住民觉醒异能。】
　　这是一条非常重要的讯息，林浠这下放心了，便说：“自从异变后，我好像有了一种奇怪的能力……我能假死……”
　　林浠描述了一下自己的技能（当然也隐瞒了不少），也稍微说了说他的目的。他说被选中是很幸福的事，但他有了翅脉，有了更重要的使命，他便知道，今天的一切都是个误会，他需要等夏教授来告诉他，接下来该做什么。
　　夏元冶听了以后，先是有些惊奇地笑，喃喃道，原来是味道，怪不得今天变得臭臭的。
　　接着是欣慰，是欣喜。接下来，他的眼中燃起了更加汹涌的烈火——那是痴迷和好奇心。
　　林浠不喜欢被夏元冶凝视。
　　夏元冶看他的时候，从头到脚，不放过任何细节。
　　他的视线，是不对等的。
　　是从上到下的视线。
　　他的温柔，就像是人类对于宠物的温柔。今天很爱你，因为你温顺、听话、让他开心，因为你有价值。可是明天，就可能扔掉你，可能宰杀你，因为你只是个畜生呀，你跟人类怎么可能对等呢？
　　当然，林浠再不喜欢，他也能表现得喜欢。
　　夏元冶的视线再让他不舒服，也比玛利亚，比校长和他的助理，比李赫，比那些“神明”好一万倍。因为现在，他和夏元冶的利益是一致的。
　　林浠微笑着回望夏元冶，看得夏元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夏元冶说：“你以前说，你喜欢听人弹钢琴。”
　　林浠稍一思索，便知道，这应该是笔主说的话。
　　林浠点点头。
　　夏元冶打开琴盖，脱掉手套，修长的手指滑过黑白分明的琴键。
　　“你想听什么？”他问。
　　“只要是夏教授弹的，我都喜欢。”林浠说。
　　“嘴巴真甜。”夏元冶勾起嘴角。
　　他的手指在琴键上滑动，琴声圣洁且悠扬。
　　这旋律，时而活泼，时而温柔，时而神秘。
　　深夜，花儿睡了，鸟儿也已入眠。
　　窗外，在希拉创造的夜空中，有着明月和星辰。月光柔和地照亮了这个世界，萤火在树木之中闪烁着淡淡的光。
　　他弹奏的旋律和人造月光一起，在这个世界流淌。
　　一点一点，浸染了万物的梦。
　　林浠半垂着眼望着他垂下来的金发，他蓬松的白色衣袖，他优雅的背影。
　　如果只是看他弹琴的样子，恐怕会以为他是个不谙世事的贵族公子。
　　乔鹿在笔记上说过，他出生于贵族高官家庭，非常奇怪他竟然愿意到这里任教。
　　他在这些管理员之中，看起来地位很高，就连校长也要让他三分。
　　他对翅脉这么痴迷，就连墙上都挂着彩色羽翼。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他到底想对林浠和1749做什么？
　　他到底想要绘制怎样的未来？
　　当晚，林浠享受了豪华沐浴，那之后，夏元冶亲自帮他吹干了头发，让他睡在干净整洁的客房里。夏元冶甚至一直待在他的身边，直到他入睡，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林浠醒来时，半夜三点过。
　　第一件事，在122小分队确认两个小伙伴的情况。
　　万幸，森羽和267都回寝室了，只受了点轻伤。以下是部分群聊内容：
　　【1336：我还好，你们呢？】
　　【267（小豆芽）：@2335 别睡了！1哥出现了！！！我好着呢！！！】
　　【2335（森羽）：我才没睡！我一直在等消息！！！哥我很好！！！@1336 你在哪里呢？？？】
　　【1336：我在夏元冶的公寓里。】
　　【2335：这是……刚出狼穴又入虎口吗？TT】
　　【267：@2335 你蠢啊，夏元冶暂时不会伤害1哥的，他特地赶回来，把1哥带回家，说明重视1哥！】
　　【2335：这些坏蛋一会儿一个想法！1哥你没事吧！】
　　【1336：我还好，明天一早就回来。】
　　【2335：嗯嗯好！！！】
　　【267：继续睡吧1哥，有事叫我们！】
　　【1336：好。】
　　林浠退出小分队时，盯着私信框里“1749”这个数字看了十几秒。
　　他想，现在三更半夜的，大佬肯定睡了，现在给人家发消息不是打搅人家睡眠吗？
　　不过，他还是给1749发了条信息。
　　【1336：我没事。】
　　让他吃惊的是，1749居然立马就回了。
　　【1749：嗯。】
　　接下来又没回音了。
　　林浠望着屏幕看了会儿，又敲了几个字。
　　【1336：晚安大佬（zzz.jpg）。】
　　【1749：晚安。】
　　林浠望着消息，心里暖洋洋的。
　　他莫名觉得大佬好像……一直都在等他的消息……好吧……一定是他想多了。
　　*
　　非常难得，林浠这次睡得非常好，连梦都没做。
　　第二天清晨，夏元冶亲手做了丰盛的早餐。
　　夏元冶告诉林浠，马上就到【入巢】的时间了。
　　他解释道，巢穴内的环境相当不错，不要有心理负担。虽然异变所需时间因人而异，有的只需要二十四小时，有的恐怕需要几年时间。以他对林浠的观察，他认为林浠在半个月内就能成功异变。他非常非常期待林浠蜕变后的模样。
　　林浠问，夏元冶也会陪他一起入巢吗？
　　夏元冶道，他会常和工作小组一起去巢穴巡视，他们会保护林浠的安全。
　　不是林浠不相信夏元冶。
　　当林浠听到入巢、巢穴这样的词，他的野兽直觉技能又被触发了。
　　他的直觉告诉他，巢穴根本就不安全。
　　这段时间遇到了太多危险，林浠已经越发淡定。
　　上午，夏元冶送林浠去上课，他看着林浠走进教室，才终于离开。哪怕他离开了，林浠也注意到其他教职工、工作人员会更多地留意他，恐怕都被夏元冶叮嘱了，必须确保他的安全。
　　羊羔们又是嫉妒又是兴奋，八卦个不停。
　　直到此时，林浠终于舒了一口气。
　　【林浠：Eleven，终于有空和你说话了。】
　　【Eleven：你想和我说话吗？】
　　【林浠：是呀，多亏了你的帮助，谢谢你。】
　　【Eleven：你又跟我说谢谢了。】
　　【林浠：我说过，我会常跟你说谢谢。】
　　【Eleven：我们可是合作伙伴，我当然会帮助你。对了，赵炎已经将小蓝本放在你的枕头下面了。】
　　【林浠打了个哈欠：他的效率挺高。】
　　【Eleven：昨晚没睡好？】
　　【林浠：最近精神压力比较大，总感觉缺觉。】
　　正在上生物课，戴着圆眼镜的徐志波在讲台上叭叭个不停，大半羊羔都在睡觉。
　　【Eleven：现在好像是睡觉的好时机？】
　　【林浠：担心被点名回答问题……】
　　【Eleven：我会叫你的，并且会告诉你正确答案，你不用担心。】
　　【林浠：你真可靠。】
　　说着，林浠便枕着自己的胳膊，不一会儿便入睡了。
　　坐在他身边的森羽，则侧头，傻笑着望着林浠。
　　森羽光是坐在林浠身边，就能嗅到他的味道，昨天因为假死技能带来的异味都消失了，果然，林浠身上的味道特别特别好闻，很清新，很舒服，就像是，树木的香味，带着花草的甜，哇，这是大自然的味道……
　　微风起伏，早晨还是有些冷的。
　　森羽悄悄关掉窗户，从包里拿出小毛毯，披在林浠身上。
　　他帮林浠做了笔记，时不时观察林浠的睡颜。
　　林浠的睫毛并不长，但是翘翘的，皮肤很是细腻，耳朵还带着点红。他蓬松的发丝在光照中，看起来是茶色的。
　　半小时后，老师抽森羽起来回答问题。
　　森羽学习还不错，对答如流。
　　他被醒来的林浠表扬了。
　　要说表扬，其实也就一个手势：
　　林浠懒洋洋地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那个瞬间，森羽隐形的尾巴变成了螺旋桨。
　　作者有话要说：
　　夏元冶：1336是我最喜欢的小羊羔。
　　森羽：其它不说，至少在游戏里，1哥肯定跟我关系最好！
　　1749（头次失眠）：他到底怎么样了，怎么还没消息？
　　Eleven：我为什么偏偏对他这么感兴趣？这是不符合常理的，我想找到答案。
　　下次更新，明晚。
　　*


第31章 伊甸学院31
　　森羽坐在林浠身边，悄悄与他私聊。
　　林浠问他为啥不在群上说话，森羽撅着嘴，说他现在还不够信任267，接下来他要跟林浠聊很私密很私密的内容。
　　其实林浠这边也一样，在这个游戏里，只有森羽一人知道他的真名。1749知道他所在的城市。目前他就暴露了这么多。
　　森羽利用系统里面的画纸工具，用他小学生水平的画技勾勒了一个面带笑容的男生。男生戴着鸭舌帽，头大身小，头发歪歪扭扭，蝌蚪眼睛，鼻子歪的，耳朵超大，嘴巴倒是笑得灿烂。
　　【森羽：这就是我~在现实中，我可是校草哦！】
　　【林浠不太想打击他：嗯，还不错。】
　　【森羽：我好好奇呀，你在现实中长什么样呢？】
　　【林浠：跟现在的长相差不多。】
　　【森羽：！！！哇，我喜欢你的长相！】
　　【林浠：谢谢。】
　　【森羽：好奇怪呀，为什么你现实的长相和游戏的长相差不多，而我的差别这么大……】
　　【林浠：确实很奇怪。我们现在的样本太少，恐怕以后才知道原因。】
　　【森羽：嗯嗯。】
　　【森羽：我住在H市，我的家庭住址是XXXXX，我在海大上学，计算机专业，二年级，成绩还可以……】
　　林浠总觉得森羽这家伙下一秒就要把银行卡号和密码告诉他。
　　【森羽：1哥，你住在哪里呢？】
　　【林浠：我在C市。】
　　【森羽：好近！坐高铁一个小时就能到吧！等我们回现实世界了见个面吧！】
　　【林浠：可以。】
　　不过说到这个，两个人都惆怅了片刻。
　　他们已经在游戏里待了九天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现实世界。
　　而且他们也不知道游戏的时间流速和现实是不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游戏里待十天，现实是否也是十天？
　　他们的身体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还能健康吗？
　　……太多未知了。
　　【森羽：其实我很害怕回到现实世界。】
　　【林浠：为什么？】
　　【森羽：我没找到我哥！我非常害怕……回到现实世界发现哥哥……】
　　【林浠：一定会找到的。】
　　【森羽：嗯嗯……无论在游戏，还是现实，咱们都是好朋友，对不对？】
　　【林浠：当然。】
　　森羽忍不住凑过来蹭林浠，一边蹭一边嘿嘿笑。
　　*
　　中午，林浠回宿舍休息，趁茄子呼呼大睡，他趁机阅读了小蓝本。
　　小蓝本又名《自由之梦》，作者是“穆尔”，新月永恒的创始人。
　　穆尔，是爱尔的妹妹。
　　林浠一惊！
　　爱尔！《爱尔的梦》的女主！林浠记得，电影大致讲的是一个肉质不佳的女孩，如何持之以恒，坚持不懈，最后终于被神享用。片尾，爱尔的红鞋子被留给了新生的女儿，难道，这个新生的女儿就是穆尔？！
　　林浠很快就发现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
　　《自由之梦》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个部分】：
　　作者穆尔讲述了自己的经历。她从小就以姐姐为榜样，渴望像姐姐那样为家庭争光。她十五岁进入伊甸学院，两年时间，她发现了伊甸学院的罪孽。她和小伙伴团结在一起，组织了三次逃亡。
　　第一次，从北部森林逃亡，以失败告终，损失惨重；第二次，他们错误地将希望放在联邦身上，当审判者带着所谓的记者前来视察时，他们将真相告知记者，结果记者早就被控制了，他们立马被抓捕，同伴所剩无几；第三次，他们在西南森林找到了前人挖的地道，成功逃到二圈城镇。通过潜入飞行器，他们企图从希拉西部离开。然而，伊甸到处都是监视者，他们被围剿，最终成功逃离的只有穆尔一人。
　　穆尔逃离后，建立了“新月永恒”组织。他们的目的是推翻伊甸学院，将所有羊羔解放出来，让这些罪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第二个部分】：
　　穆尔阐释了伊甸学院的罪恶，大多数林浠已经知晓了，其中有一点是他不知道的，那就是伊甸学院羊羔的来源。
　　关于这点穆尔是这么说的。
　　伊甸学院大概有五成孩子，是有父有母的。他们的父母又可以分为三类，一，来自紫金的理想主义者，也就是有钱人。有的为了宣扬自己的政见，起一个带头作用，有的目的不明。这类居然还不少；二，中产。有被洗脑的，有被迫的，也有不少自愿的；三，来自贫民窟的穷人，以及新移民者。这些人没有医疗保障，没车没房，急需住所，便会将孩子送进来。大多数家长并不明白孩子被选中意味着什么，当然也有一部分明明知道，也乐此不疲，原因不明。
　　穆尔提到，M星贫富差距极其严重，联邦中心叫“紫金”，极端繁华、富有。周边有好几个贫民窟。而像伊甸这样的农场，恐怕不止一个。
　　以及，还有一半的孩子，没父没母。这群孩子恐怕是人造婴儿，胚胎来源、存储位置不明。关于这点，穆尔能提供的信息十分有限。
　　林浠看了这点后，心想，不知道1336属于哪类？
　　以及对于穆尔写的东西，他持保留态度。
　　【第三个部分】：
　　穆尔阐述了，该如何获得自由。
　　她认为，她所知道的有关伊甸园的一切——其实恐怕，只有三成。她并不知晓伊甸学院为什么存在，目的到底是什么，到底是谁在操控这一切等等——她认为，打倒敌人的前提，是去了解敌人。
　　所以，他们吸纳了科技工作者，将“远程控制技术”运用在组织中。
　　了解敌人后，便是摧毁敌人，找到有效的逃亡方式。
　　值得提到的是，穆尔在八年前的行动中，被联邦捕获、击毙。她的接班人是乔海，乔鹿的哥哥。
　　.
　　林浠阅读结束，小蓝本确实给他提供了一些信息。但是，穆尔了解的内容实在是太有限了——她甚至没有提到异变，没有提到巢穴。穆尔虽然成功逃亡，但她的方法成功率太小，且不可复制。例如她提到了前人挖掘的地道，显然已经被封锁了。
　　现在对林浠而言最有用的线索，是从小蓝本里掉出来的卡片。
　　卡片上写着一行字：徐志波会帮助你，看完毁掉此卡。
　　徐志波，就是林浠的生物老师，一个戴着厚厚圆眼镜，头圆身体圆的中年男人，看来，他就是新月永恒安排在学院的另一个控制员，他也会在巢穴里。
　　林浠及时毁掉了卡片。
　　*
　　第九天总的来说过得还挺顺畅的。
　　晚上，林浠跟森羽、茄子等一起吃饭。
　　饭后，他们在学院里散步，茄子拉森羽打羽毛球，森羽无奈地跟着去了。
　　林浠站在秋叶湖边，眺望平静的湖水。
　　天空从橘红色变成了蓝紫色，斑斓的灯光在湖水里闪烁。片片睡莲漂浮在水面上，让林浠想起了莫奈的画卷。
　　默默发了一会儿呆，正打算离开呢，便瞧见了1749。
　　1749正坐在白色的长椅上，安静地眺望远方。夜风起伏，他的长发也跟着起舞，皮肤显得更加白皙，轮廓昳丽。
　　林浠又觉得——好久没见到他了，不由得有些欣喜。
　　“大佬~”他喊道。
　　1749看过来，懒洋洋地朝林浠招招手。
　　林浠马上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坐在大佬身边。
　　林浠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不知道源于湖泊，还是源于身边的人。
　　没见到他时，有挺多话想跟他说。
　　可是见到了，林浠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在他思考时，就听见锡纸被缓缓剥开的声响。
　　转头，便看见1749的手心里，放着一块果仁巧克力。
　　林浠眨眨眼。
　　看着就很美味。
　　“给我的？”他问。
　　“嗯。”1749答。
　　这个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点心里最受欢迎的，只有周日才有，很少有人能吃到吧！难道，大佬专门给林浠抢了这个？
　　不、不可能，大佬应该只是碰巧，拿多了，刚才在吃，顺带给他。
　　林浠微笑：“谢谢！”
　　林浠这么说着，已经将巧克力放入嘴里。
　　真的很好吃……
　　巧克力丝滑香软，入口即化。里面的果仁很是香脆，好像还有树莓。
　　1749见他吃得这么舒爽，好笑道：“给你什么你就吃，也不怕有毒？”
　　林浠一脸油腻地说：“以咱俩的关系，你怎么舍得呀！”
　　事实上林浠想说，我看你是投喂上瘾了，每次见我都要投喂一番，你要下毒早下了！
　　1749哼了一声：“油腔滑调。”
　　接下来要说一些重要话题了，他们开启了私信模式。
　　重要话题当然与巢穴有关。
　　【1749：进入巢穴后，需要注意药剂、食物等。】
　　【林浠：我没办法辨别食物，你会提醒我的吧？】越发厚脸皮。
　　【1749：我们会被关在不同的地方，每天恐怕只能见一次。我不清楚到时候是怎样的状态，没法随时提醒你。】
　　【林浠：我开玩笑的嘿嘿。】
　　【林浠：这些信息你是怎么知道的呀？】
　　【1749：劫持了一个研究员。】依然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林浠：大佬，我突然有点好奇，你赚了多少了……】
　　【林浠：你不想说可以不说，我现在差不多50万吧……】
　　【1749：不多。】
　　【1749：200万左右。】
　　【林浠：！！！！！！！】
　　【林浠：ORZ】
　　【1749：ORZ是什么意思？】
　　【林浠：就是……很佩服你的意思……啊啊啊啊大佬啊，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满级大佬重回新手村呀？】
　　【1749：我和你一样，新手。】
　　【林浠：不愧是大佬！】
　　【1749：别叫大佬了，叫我名字吧。】
　　【林浠：wow】内心真有点激动……
　　【1749：祈渊。】
　　【林浠：林浠！！！】
　　【祈渊：林浠，好好活着。】
　　林浠停止了敲字，看向身边的人。
　　潋滟湖水的网状纹路在他的身上流淌。
　　他没有笑，可是林浠觉得他在笑，就连睫毛也在笑。
　　他真的好温柔啊。
　　此刻，林浠也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源于何方呢？他在现实世界又是怎样的身份？他们还会在现实相遇吗？
　　当然，现在最重要的是，在巢穴帮助彼此，好好活着！
　　【林浠：嗯嗯嗯！】
　　*
　　事实证明，异变这个游戏虽然很抠门，但它偶尔还是挺友好的。林浠正在为食物犯愁呢，异变系统居然提示，现在新开发了一个功能，可以在系统里种菜！可以选择种番茄、萝卜、青菜等蔬菜，用积分当肥料，24小时就能结出果实。林浠算了下，这种比商场便宜多的！商场一个番茄50积分，自己种的话，5积分一个！
　　林浠花了300积分选购种子，当天便种下番茄、土豆、青菜等等。要是还能自己养鸡养鸭多好呢，林浠这么想。
　　*
　　终于，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十天，早晨6：30，他们被带走，又一次，被蒙住了双眼。
　　校长的声音欢欣雀跃：“亲爱的羊羔们，该入巢了。”
　　与此同时，系统提示音也响起了。
　　【玩家林浠，恭喜你触发任务四。若你能在巢穴内头24小时保持清醒，你将获得2000积分。】
　　【若你能在48小时内锁定援助人员（1名），确定谁想谋害你（至少找出1名），你将额外获得2000积分。】
　　【此援助人员，应当排除上次的答案，即排除1749。ta是在巢穴内的，能够提供实质性的、持久援助的人员；此谋害者，是指一直在暗中谋划、行动的人员，ta根本不愿看到你异变，ta只想让你死掉。】
　　听到这种提示，林浠的脑海中莫名出现一句话：总有刁民想害朕。
　　他扯了扯嘴角，原身啊原身，你活着确实很不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
　　美味的果仁巧克力被放在橱窗前，这点心可是羊羔们的最爱。羊羔们蜂拥而上。
　　1749心想，那家伙肯定爱吃，拿一个吧，于是他走向前。
　　蜂拥而上的羊羔们一见到1749，瞬间停住了脚步，自动让出一条道。
　　羊羔A：哇！他喜欢吃这个吗？
　　羊羔B：他今天也好好看哦！
--奇＠ 书 ＃网￥ q i ＆ ＆s h   u ＆ # 9 9   ＆. c o  m--
　　羊羔C：好想跟他说话但是不敢！
　　……
　　于是1749轻松地拿走了一块果仁巧克力，用锡纸包好，面无表情地离开。
　　*
　　下次更新，明晚～
　　*


第32章 伊甸学院32
　　【巢穴】位于伊甸西南地区的茂密森林中，是一个银灰色的大型圆形建筑。此建筑被严加看管，哪怕是伊甸的工作人员，进入此地也需要三层安检。
　　运输车辆在银色铁门前停下，林浠、1749和另外两个羊羔站在车外，周围都是身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正在对羊羔们进行初步的安检。
　　他们的眼罩被取下，林浠注意到铁门上绘制着白色的蜂巢图案。
　　一个蓝衣站在铁门旁边的荧幕跟前，取下了口罩，刷脸成功后，只听“轰”的一声，铁门自动打开。
　　温热的穿堂风拂起他们的衣角，携带着专属于巢穴的味道——以消毒水味为主，混合着一股诡异的腥甜。
　　他们被领入巢穴，接受第三次安检。滚轮式机器人朝他们滑过来，用机械双臂扫描羊羔，从头到脚。羊羔们不可以携带任何外来物品，包括不限于眼镜、食物、笔、水杯、义体假牙。
　　机器人挺有礼貌，扫描结束后，跟林浠说：“1336，欢迎入巢。”
　　它在林浠胸前贴了一朵小红花，上面写着“pass”。一个脸上有着雀斑的白衣给林浠戴上了透明手环，上面有着林浠的各种信息。
　　巨大的铁门在他们身后关闭，他们仰望建筑内的模样：
　　工作人员都身穿制服，有白衣、蓝衣，也零星可见几个红衣；
　　中央有个高耸的哨塔，工作人员可乘坐电梯到达哨塔顶部；
　　周围是环形、蜂巢状巢穴，一层又一层，密密麻麻。
　　林浠的脑海中瞬间出现了panopticon这样的词汇，即，圆形/环形监狱。他把这个想法告知了Eleven。
　　【Eleven：巢穴的设计者确实参考了地球西方哲学家的思想。圆形监狱（panopticon）的首位提出者为英国哲学家杰里米·边沁，而后来，由于法国哲学家米歇尔·福柯将其写在他的著作《规训与惩罚》中，这种范式被更多人知晓。】
　　【Eleven：环形蜂巢共20层，每层50个房间，共1000个房间。中间的高塔名为瞭望塔，其中的监视者叫“眼”，“眼”可以看到每个房间的所有细节，可是房间内的人员无法知晓塔内的情况。】
　　【林浠：所以无论房间里的羊羔在做什么，感觉一切都在被监视，所以战战兢兢。哪怕塔内根本就没有监视者，羊羔也变成了‘好公民’，因为他们学会了自我监视。】
　　【Eleven：没错。】
　　【Eleven：蜂巢中的工作人员，除了眼，还有白衣、蓝衣和红衣。白衣负责医疗和陪护；蓝衣负责行政、后勤和对外联络；红衣相当于警卫，专门应对突发状况。】
　　【林浠：我很好奇，他们费尽心思设计这样的建筑，目的到底是什么？】
　　【Eleven：很抱歉，权限限制，我只能说这么多。】
　　【林浠：嗯，没关系。】
　　林浠仔细观察自己的手环，上面有着放大的陌生号码：L1833，想必这就是房号。
　　林浠猜想得没错，L1833的意思便是：楼层18，房间33。
　　1749是L1701，也就是，楼层17，房间01。
　　两人被白衣分开，分别前往自己的房间。
　　直升电梯内，林浠透过玻璃往外看。
　　每个房间的窗户都是可以透视的玻璃，无窗帘遮挡，灯火通明。此刻，有人正趴在窗前，盯着新来的人，发出奇奇怪怪的笑声。林浠注意到，并不是每个房间都有人。
　　以及，L10及以下的巢穴看起来十分简陋，L11-L20的条件要好得多，配置了普通家电，如电视、衣柜等，羊羔看起来更加自在。也就是说，楼层体现的，是异变羊羔的阶层？
　　那么，林浠的房间又是怎样的呢？
　　很显然，比宿舍的环境要好。
　　大概二十平，附带卫生间。一张床，一个桌子，两把椅子。有电视，墙上还挂着画，是潋滟的湖泊。楼层高，光线好，浅色窗帘被束在窗户两端。
　　领林浠入住的是那位有着不少雀斑的年轻白衣“小张”，小张说话客气，考虑周到。他带林浠看了看居住环境，便递给林浠一个手册，名为《入巢须知》，里面严格规定了每日作息：
　　7：00起床
　　7：30 -8：30早餐
　　8：30-11：30 体检、疗养
　　11：30 - 12：30午餐
　　12：30-1：30 午休
　　1：30-2：30 放风
　　3：00-5：00 疗养
　　5：30 -6：30晚餐
　　7：30-9：30 浸浴
　　10：00 熄灯睡觉
　　说实话，光看这个作息表，林浠是真觉得——太健康了。
　　小张提醒，只有晚上睡觉时才可以拉窗帘，也就是晚上10：00到次日7：00。平时只要按照时间表做事，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安心在巢穴异变即可。
　　林浠专门观察了，房间内（包括洗手间）无监控。也就是说，主要的监控源于瞭望塔。
　　此刻正值早餐时间。
　　一个机器人推着餐车走进来，上面的早点看起来和平时吃的没什么差别。有豆浆、油条、鸡蛋和一小块蛋糕。
　　林浠以为小张会看着他吃早餐，而小张很快便和机器人一起离开了。
　　【林浠：这些能吃吗？】
　　【Eleven：这些食物是特制的，会麻痹你的神经。】
　　【林浠：我可以把食物扔进马桶冲掉吗？】
　　【Eleven：可以，卫生间不在监控范围。但是你倒掉食物的行为不能被“眼”发现，否则后果严重。】
　　【林浠：好，谢谢提醒。】
　　此刻，瞭望塔内，“眼”正在观察1336所在的房间。
　　“眼”看到，1336坐在床上，面对窗户，乖乖地啃着油条。
　　“眼”便转向了其它房间。
　　当“眼”再度看向1336时，发现1336满脸痛苦，看着有些犯恶心。“眼”按下红色按钮，呼叫医护人员。
　　1336冲进了洗手间。
　　过了一会儿，1336走了出来，背对窗户。
　　有着红色肩章的白衣打开了他的房门，和他说了几句话。
　　白衣把餐盘收走了，食物被1336吃了大半。
　　“眼”没看出任何问题，又一次挪开了镜头。
　　*
　　来到一个崭新的地方，第一件事便是观察。观察自己的房间，以及外界。
　　外界，从邻居开始。
　　林浠注意到墙很薄。他的邻居（32房间）很奇怪，一直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而且似乎非常沉重，活动时，总感觉地板都在微震。
　　另一边的邻居（34房间）很安静，如果不是有餐车进入隔壁，林浠还以为里面没人。
　　林浠站在窗前观察外界。
　　他看见，16层有个女孩在窗前朗诵诗歌，17层有个男孩在房间里跳舞，再往下，有三四个在吃饭，五六个站在窗前发呆。15层某胖小伙打开窗户，对着其他人吼叫，被喝止。
　　当然，这些只是零星数据，大多数房间非常安静，由于距离太远，角度不对，反光等各种原因，林浠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Eleven受权限约束，无法告诉林浠更多，只能靠林浠自己探索。
　　林浠很快就找到了1749所在的房间，在林浠的楼下，对面，瞭望塔的左侧。
　　1749也站在窗前，显然和林浠一样，正在观察外界。
　　林浠迅速将自己获得的情报分享给了1749。
　　1749则提醒林浠，除了瞭望塔里的眼，其它清醒的羊羔都在监视他们。
　　事实上，林浠也发现了这点。
　　他们的观察很快就得到了印证。
　　隔壁（34房间）房门被打开，林浠听到了女声：
　　“有人举报你不吃早餐。”
　　怯懦的男声响起：“我……不饿。”
　　林浠总觉得听过这声音，他一时想不起这人是谁。
　　“不饿就可以不吃吗？我看着你吃。”白衣道。
　　白衣端着餐盘离开时，也敲响了林浠的房门。他们说，成功举报一只羊羔，晚上可以享受自助餐，或，奖励小粉瓶一个，二选一。
　　当林浠问，什么是小粉瓶时，白衣笑着说，那个叫快乐瓶，用了以后，你会开心三天，忍不住高歌跳舞呢！
　　林浠很是无语，怪不得他看到有人一大早就在房间里跳舞，这东西不就是升级版“爱心奶油蛋糕”吗？
　　经过初步了解，有关“巢穴”，林浠得出以下结论：
　　这就是一个圆形（环形）监狱，实现了三重监视，即权力监视（眼-》囚犯），相互监视（囚犯《--》囚犯），自我监视。
　　囚犯也是有阶层的，“楼层”极有可能体现的是异变羊羔的“阶层”，林浠和1749的楼层都很高，说明了那些人对他们的重视。
　　游戏任务要求他在头24小时内保持清醒，便说明，游戏内一定会出现剧情或道具，让林浠失去理性，在精神方面出现异常。“有麻痹功能的食物”和“快乐瓶”就是这种类型的道具。
　　林浠认为，他需要区分两个词：“（精神）异常”和“异变”。
　　也就是说，为了完成游戏任务，为了保护自己，他必须在精神上保持清醒，不去沾这里的食物。
　　但是，【他无法阻止异变】。
　　新月永恒希望他异变，夏元冶希望他异变。
　　他已经被注射了药剂，他的身上出现了翅脉，异变是必然趋势。
　　而他要做的，是避免像128那样，变成毫无理性的怪物。
　　接下来，他还需要了解更多情报，并见机行事。
　　*
　　早晨8点半，林浠的房门再次被推开，几个白衣走进。
　　为首的中年男性虽然戴着口罩和头套，林浠一眼就认出来了。徐志波最大的特点就是圆，镜框圆耳朵圆头圆肚子圆全身圆，戴了口罩也很好分辨。
　　他就是生物老师徐志波——被新月永恒远程控制的人。
　　那么，他就是能够提供实质性的、持久帮助的援助者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下次更新，明晚~
　　*


第33章 伊甸学院33
　　除徐志波以外，还有两女一男，都是全副武装，只将眼睛和耳朵暴露在外，胸前挂着身份牌。
　　一橘发女显然地位比较高，巡视了一圈，稍微叮嘱几句便走了；另一个中年女性比较沉默，唯一的特征就是带有缺口的左耳。徐志波的助手就是雀斑男小张，今天引导林浠进屋的就是他，比较活泼。
　　林浠扫了扫他们的身份牌。
　　他们帮林浠做了个简单的体检，小张帮林浠扎针输液，将药瓶挂在输液架上。接着，这几个白衣都离开了，只剩下徐志波一人。
　　徐志波摇起床头，拉起病床左右两侧的床档，将床尾的小桌子搭在床档上。小桌子上放着一块白板。
　　只见他拿着记号笔在白板上慢慢写：麋鹿？
　　林浠：是。
　　确认身份后，徐志波用写的方式与林浠交流。
　　徐志波（或者说远程控制者）的风格，便是谨慎，很有学者的风范，不喜绝对，喜欢加上这样的词，如“恐怕”，又如“据我所知”，写的时候也一样。他动作慢悠悠的，和平时上课一致，怪不得羊羔们一听他讲课就想睡觉。
　　徐志波说，上午、下午的诊疗，输入的是加速异变的药物。由于夏元冶对林浠格外重视，专门叮嘱了异变要循序渐进，药物含量并不多，比较安全，林浠可以放心。
　　餐食确实有麻痹神经的作用，因为很多羊羔在异变过程中，首先改变的是精神，会变得狂躁易怒。被麻痹、精神不太清醒的羊羔，会变得安静、嗜睡、精神愉悦，如此，他们会倾向于相信异变就是一场美梦。哪怕异变失败，也是在愉悦中死去。
　　与徐志波交流后，林浠便知道，他之前的结论是正确的：
　　诊疗方面他可以配合，配送的食物坚决不能沾。
　　*
　　中午的食物，林浠将其倒入马桶。
　　他种植的蔬菜成熟了一波，打算吃点西红柿和黄瓜。
　　林浠头次吃系统的食物，整个人都感觉……一言难尽。
　　西红柿有些酸，黄瓜太小了。系统虽然提供烹饪服务，所谓的烹饪，就是给5积分，负责煮熟。不可能加调料的。
　　林浠深深感到，食物这方面，恐怕光靠系统是不行的。
　　第一天没办法，只有靠这个破系统了。
　　于是他还是流着泪吃掉了酸酸的西红柿和小黄瓜，又去商城买了面包吃。一边吃一边骂系统。
　　【Eleven：你很难过？】
　　【林浠：我不仅难过，还生气。我太饿了！】
　　【Eleven：我也希望有一天，感受一下饥饿的感觉。】
　　【林浠：我想吃肉啊啊啊，烤鸡！汉堡！糖醋排骨！】
　　【Eleven：你的肚子在咕咕叫。】
　　【林浠：不行，我不能靠这个破系统，或许徐志波能帮我搞点食物……】
　　【Eleven：或许我可以。】
　　【Eleven：负责给你们送餐的，是个机器人。】
　　【林浠：不怕被发现吗？】
　　【Eleven：他常来给你们送水送食物，在里面混那么一两个没问题的食物也不是难事。】
　　【林浠：谢谢！可以顺便给1749送一份吗？】
　　【Eleven：可以。】
　　于是，很快，林浠吃到了香喷喷的、没有任何问题的卤鸡腿，他太感动了。
　　不过，问题来了，哪怕吃了这个，林浠居然还是饿！
　　他开始情不自禁地去想自己吃过的人间美味。
　　烤鸭！板栗鸡！烤鱼！牛排！羊肉串！火锅！甜皮鸭！卤猪头肉！
　　他不断吞唾液，刚吃下去的鸡腿快速被他消化，现在感觉肚子又瘪下去了！
　　他本来想午睡的，可是太饿了，睡不着！
　　他居然有点后悔居然把那么美味的食物倒掉了！
　　已经到了这种程度，林浠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徐志波说的，药物作用——
　　这些药物会加速林浠的异变，首先被影响的会是林浠的精神，林浠会变得狂躁不安，接着身体也会受到影响。
　　他到现在都记得128的情况，128一直表现出极度饥饿的状态，她最后剩下的只有“吃”这一个本能。
　　林浠一回想起128的情况，又忍不住干呕。
　　这样的情况大概持续了半小时，林浠又好多了。
　　他一直睡到放风时间，不断做一个噩梦，很显然，是预知梦：
　　梦中，他看见自己在一个巨大的容器之中。
　　一个女人站在容器前，刷卡，打开柜子。
　　柜子里有一串药剂瓶，她抽出一支，仔细看了看。
　　她用注射器将金色液体注入导管，导管中的液体流入容器。
　　容器中的自己像缺氧的鱼那般，不断挣扎。
　　气泡从张大的嘴巴里不断涌出。
　　然后，面容扭曲地死掉了，一动不动。
　　林浠醒来，默默地深呼吸。
　　他理了理思路，看来，这就是所谓的“浸浴”。有个女人会在“浸浴”时杀害他。现在他必须保持清醒，并避开这个死局。
　　林浠重复观看预知梦，将女人的一切细节放大。
　　女人一身白，戴着口罩、防护帽和手套。无法看到她胸前的身份卡。
　　只有眼睛和耳朵暴露在外。
　　她的眼皮有些松弛，眉毛稀疏。
　　她的左耳耳轮有缺角。
　　等等——这个女人，林浠已经见过了。
　　诊疗时，她就站在徐志波的后面，和其他人一起帮林浠做了简单的体检！
　　她叫什么来着。
　　林浠默默回忆他们的身份卡。
　　啊，有了。
　　她叫周梅，42岁。
　　林浠揉揉太阳穴。
　　所以说，他的援助人员是徐志波，企图谋害他的人就是周梅？
　　如果是的话，未免有些太顺利了。
　　反正还没到截止时间，继续观察吧。
　　*
　　1：30-2：30为放风时间。
　　放风期间，15-20层所有人员在15层集合，15层有个室内体育场，羊羔们可以在此处活动。
　　按道理说，应当有300个羊羔，可实际到现场的，只有五十人左右。林浠大概可以推断出来，巢穴的空房间相当多，实际入住的并不多，以及在实际入住的羊羔里面，有不少已经不适宜出来放风了。
　　这些羊羔不都是十几岁的，有好些显然已经上了年纪，不知道在巢穴待了多长时间了。林浠想起夏元冶的话，异变所需时间因人而异，有的只需要二十四小时，有的需要好几年（恐怕这个也是委婉说法）。
　　每个羊羔依然身穿条纹睡衣，戴有口罩。
　　林浠很快就明白为什么需要戴口罩。
　　因为他的嗅觉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看到其他人，不知道为何，那种饥饿感又一次涌了上来。他竟然能分辨出谁“好吃”，谁“不好吃”。
　　而很显然，其他羊羔和他是一样的。
　　几乎每个羊羔从林浠的身边经过，那眼神都是直勾勾的，就好像林浠很好吃——明明林浠的肉质依然是中下——唯一的原因，便是他的血。
　　看来在巢穴中，衡量羊羔的因素，很可能不再是肉质，是血。
　　祈渊总是很在意林浠的血。
　　夏元冶说林浠的血可以吸引所有“神明”。
　　而林浠在头回面见“神明”时，皮肤被割破，“神明”对他不感兴趣。
　　这就说明——他的血因为异变，一直在变化。
　　而现在，他似乎变成了【行走的诱饵】。
　　十五楼，室内体育场。
　　由于没有开窗，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简直让林浠头晕目眩。
　　林浠越发烦躁，一方面感觉自己处于危险之中，另一方面，其他羊羔的气味对于他而言简直就是污染——
　　那些气味仿佛拥有了手脚，缠着他！贴着他！骚扰他！束缚他！感觉快窒息了！
　　他的心脏似乎就贴着耳膜，怦怦怦怦跳个不停，他的胃也变成了心脏，不断腾跳着，叫嚣着，这一切都让他对自己感到陌生，让他害怕，真想立马逃走！
　　蓝衣让解散后，林浠赶紧去开了窗。
　　可是，流动的空气并没有让一切变好，一切似乎都变得更加严重。
　　直到，他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那是，森林的味道。
　　只要闭上眼，他就远离了这里的一切。
　　他独自一人，踩在松软的草木上，清泉流淌。
　　茂密的树木，层层叠叠，他相信，层叠的树木背后，是世间的奥秘。
　　所以他不断往前。
　　娇嫩的花朵簇拥着他。
　　蝴蝶那双彩色的翅膀仿佛一对眼睛，时而睁眼望着他，时而闭眼沉默……
　　这一瞬间的感觉，融为了一个词：
　　Epiphany(顿悟)
　　他感到头皮发麻，仿佛有什么触碰了他的颅骨，给了他无穷无尽的灵感。
　　可是他又似乎什么都没得到。
　　他一无所有，焦躁不安。
　　就在这样，杂乱、虚无又惊愕的时刻，林浠看到了祈渊。
　　祈渊站在羔羊之中，离他大概有四五米。
　　林浠意识到，刚才他嗅到的，正是祈渊的味道。
　　几乎是本能地，林浠朝祈渊走去。
　　他碰到了祈渊的手指，后知后觉地发现，祈渊的手，很烫。
　　他听到了祈渊沉重的呼吸，透过口罩，传入他的耳膜。
　　祈渊死死地盯着林浠，眼底透着红。
　　林浠疑惑地张嘴，想问，你怎么了？
　　下一刻，他已经被祈渊推开。
　　祈渊死死地抓住林浠的肩膀，垂着头，额上冒出汗珠。
　　他的声音喑哑：“离我远点！”
　　作者有话要说：
　　下次更新，明晚。


第34章 伊甸学院34
　　林浠不难猜到祈渊为何这样。
　　如果说，林浠的血真的很特别，那么就林浠所知，第一个发现的是祈渊。
　　林浠记得，那是他来到游戏的第一天——
　　当时，他脸上受伤，祈渊凑近嗅了嗅他的血，说“流血了”。
　　在黑森林悬崖下，祈渊也嗅了他的血。
　　祈渊对血如此敏感，现在林浠的存在对他而言简直就是灾难。
　　就像林浠现在受不了其他羔羊的味道一样（其实不一样……）。
　　正因为林浠理解，他乖乖听话。
　　整整二十分钟，他离祈渊远远的。
　　见祈渊好些了，林浠才跟他私信。
　　【林浠：好些了吗？】
　　【祈渊：刚才抱歉。】
　　【林浠：没关系，我懂的。我现在也受不了大家的味道，好想吐。】
　　【祈渊：裤兜。】
　　【林浠：？】
　　林浠摸了摸，竟然发现裤兜里有一个铁制小圆盒。
　　【林浠：你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祈渊：刚才。】
　　【林浠：！！！】
　　【祈渊：用它涂抹你的侧颈，手腕，脚踝，每日两次。】
　　【祈渊：这东西可以暂时帮你压制血的味道，但作用有限。】
　　【林浠：哇，谢谢大佬！】
　　【祈渊：我说过了，叫我名字就好。】
　　【林浠：嗯，谢谢你，祈渊。】
　　林浠偷偷摸摸用了点，确实有些效果。
　　至少，周围的羔羊们不会直勾勾地盯着他了。
　　有了这个药膏，他顺利度过了放风时间。
　　*
　　巢穴外，森羽焦躁不安。
　　森羽自从得知林浠必须入巢，必然会和他分开之后，说实话，森羽非常羡慕同样拥有翅脉的1749，他也会疑惑，为什么他没有异变，为什么陪在林浠身边的不是他。
　　如果他告诉林浠“没有你我恐怕很难活下去”，一定会很好笑。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他不能给林浠负担——所以，他必须学会独立地在游戏里活下去，成为真正能帮上林浠的朋友。
　　所以当林浠接到入巢通知后，森羽只是抱了抱林浠，说：我在外面等你。
　　林浠离开后的当天，森羽告诉自己，他有很多事要做。
　　他还没找到哥哥。
　　中午，茄子也看出他心神不宁了，提出跟他一起玩牌。伊甸学院的牌跟地球上的不太一样，模样更像塔罗牌，名叫伊甸牌。这是合法的娱乐方式，几乎各个宿舍都有。森羽观摩别人玩过几次，各种玩法他都会。
　　茄子笑得开心，说的话却有些奇怪。
　　例如当森羽喝水时，茄子会说：“至少杯子没拿错，还记得前几天，你连洗脸帕都拿错了。”
　　当茄子跟他聊伊甸牌时，森羽由于心情不太好，便不太想说话。茄子说：“你其实对伊甸牌一点都不了解吧。”
　　当他们提到林浠时，茄子说：“你之前一直黏着1336，是希望他变成你的保护伞吗？毕竟现在的1336可厉害了，竟然还能入巢——但是他入巢后，就没人保你了。”
　　这一切变故好似发生在三十分钟之内。
　　不对。
　　从森羽穿越过来的第一天，从他用错洗脸帕开始，他就被盯上了。
　　茄子之所以经常约他玩，之所以靠近他，只是想测试他。
　　而现在，茄子终于摊牌了。
　　茄子手上的牌，是一个骷髅模样的死神。死神有着黑洞洞的眼眶，背着染血的镰刀，嘴角咧到耳朵根。
　　与此同时，高跟鞋的声音响起，他们的房门被敲响。
　　玛利亚站在门口：“2335，接到举报，有人怀疑你是玩家。跟我走一趟吧。”
　　森羽扫了一眼茄子。
　　茄子哈哈大笑：“你想问是不是我举报的？这个重要吗？”
　　森羽不再看茄子，他对玛利亚说：“好的，我稍微收拾一下东西，可以吗？”
　　被举报的羊羔暂时没办法回宿舍住，玛利亚同意了。
　　很奇怪，此时此刻，森羽变得很冷静。
　　他收拾了东西，给267单独发了私信。
　　【2335：我被怀疑是玩家，被玛利亚带走了。不要告诉1336。】
　　【267：为什么不告诉？！！】
　　【2335：他在巢穴内，这件事只会让他担心。我会自己解决。】
　　*
　　下午3点到5点是疗养时间，依然由徐志波负责。他们推着医药车步入药房，稍微检查了一下林浠的状况，便开始了下午的诊疗。
　　让林浠有些惊讶的是，下午的徐志波和上午的完全不同！
　　徐志波进来后，没有让其他白衣离开。
　　他先是收走了林浠的白板，把电视打开，播放各种洗脑视频。
　　全程无论林浠怎么盯着他，他都没反应，甚至连说话方式、口头禅都变了。上午的他说话很谨慎谦和，说话写字都挺慢，比较喜欢说“据我所知”。下午语速变快，喜欢说“然后”和“听我的”，还时常抱怨头痛，想早点下班休息。
　　据林浠观察，徐志波不是在故意表演……
　　嗯，控制徐志波的家伙，大概率是，断线了……原因跟“头痛”有关。
　　林浠扯了扯嘴角，有些无语。
　　难道，这个控制员下班了？在这么重要的时刻？
　　林浠有心等待，可是一个小时以后，徐志波依然没变回来。
　　这个新月永恒有点不靠谱啊。
　　系统提示过，所谓援助人员，是能够提供切实、持久帮助的人员。徐志波这么不靠谱，恐怕并不是要找的援助人员……
　　徐志波很快就走人了，林浠把注意力集中在周梅和小张身上。
　　小张21岁，年轻、活跃，身高和林浠差不多，体型也比较类似。他的脖子上挂着身份卡，手上拿着对讲机，偶尔跟同伴说一句。他这人挺有趣的，哪怕是他自己说的话，他也喜欢按“重播”键，重复听，听了调侃几句。
　　小张很喜欢跟周梅说话，他每次都喊周梅“周博士”，很显然，周梅比小张的层级要高得多。周梅偶尔会回应几句。
　　林浠掀起眼帘，不动声色地观察周梅。
　　周梅的特征和预知梦里的，一模一样。
　　她的眉毛很淡，眼皮松弛，睫毛稀少，左耳耳轮有着明显的缺口，脖子上戴着一条项链。
　　她每次补液时，都是慢条斯理的，补完后，便坐在一旁和小张说话。
　　每次林浠和她搭话，她都不理，就像没听见。
　　例如：
　　林浠：“周博士，这个药什么时候滴完呀？”
　　周梅不说话。
　　林浠：“周博士，我今天中午感觉特别饿，这个正常吗？”
　　周梅则说：“小张，关于研讨会的事……”
　　林浠：“周博士，您的耳朵为什么有个缺口呢？”
　　周梅不说话。
　　林浠：“周博士，我哪里惹您不舒服了，我道歉。为什么您不跟我说话呢？”
　　周梅：“小张，该换药了。”
　　小张尴尬得脚趾抠地，他开始充当一个和事佬，不断跟林浠和周梅说话，只为缓解尴尬。后来又来了个白衣，也跟着缓解尴尬。
　　可惜周梅根本不领情，依然只是盯着林浠，从不回应。
　　她的眼神，嗯，比较特别。
　　没有感情，没有波动，就像在看已经死掉的牲畜。
　　看久了，还会带着一种莫名的怜悯。
　　林浠觉得挺好玩的。
　　他拖着输液架，去蹲厕所，阖上门。
　　便听见小张小声问：“周博士，您为什么都不理1336呢？”
　　周梅：“我只进行有意义的谈话，跟快要死去的牲畜说话，又有什么意义。”
　　小张：“小、小声些！”
　　周梅：“没必要。”
　　小张：“可是他住在十八层诶！还有翅脉！听说特别受重视！”
　　另一个白衣：“小张，你还是太年轻了，无论住在几层，居住环境多好，都不能说明什么……说实话，又有几个能好端端地出去呢？要我说呀，真不如直接被献给神明呢……”
　　原来如此。
　　先不说异变的结果——
　　看来周梅很笃定，林浠很快就会死去。
　　大概率就是今晚，在浸浴期间，她的毒药已经准备好了。
　　她甚至不愿意多费口舌和一个将死之人说话。
　　以及，她知道林浠能听见。
　　她甚至很清楚，输液后的林浠是易怒的。
　　她只是无所畏惧而已。
　　她为什么有这么强的底气呢？
　　难道，她不是一个普通人？
　　她是几级的管理员？
　　她是否有什么特别的异能？
　　林浠询问了Eleven。
　　【Eleven：她是原住民，三级管理员，快要升二级了。由于在权限以内，我可以告诉你关于她的信息。】
　　【Eleven：她确实有异能，名为“毒”，目前还是初级阶段。只需要知道配方，不需要原材料，她就能凭空制/毒。这就是为什么她能够躲过监察小组的审查，巢穴内的材料被严格管控，普通人在没有许可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制造致命毒物。】
　　【林浠：这么牛逼……】
　　【Eleven：当然，由于是初级阶段，制作一种毒，至少需要48小时。】
　　【林浠：所以我在预知梦里看到的毒液，是她提前做出来的。毒死我对于她而言太简单了……】
　　【Eleven：你的心跳加快了，你在害怕吗？】
　　【林浠：我有点兴奋。】
　　【Eleven：兴奋？】
　　【林浠：我知道她有她的目的，但她这样无视我、贬低我，态度还这么专横，让我有些生气。】
　　【林浠：因为她让我生气了，反杀她的话，会让我有些兴奋。】
　　而事实上，要是放平时，林浠根本不会生气，可是被注入药剂的他，焦躁、烦闷、易怒。
　　只能说，周梅这是自找的。
　　【Eleven：我也开始兴奋了。】
　　【林浠：还需要你的帮助呢，Eleven。】
　　【Eleven：只要在权限内的，都没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茄子：我才是最佳演员（邪笑.jpg）。
　　下次更新，明晚。
　　-
　　自从林浠等穿越过来，茄子作为林浠和森羽的室友，就一直在他们身边。
　　茄子年纪偏大，肉质不好，是忏悔大会的常客。每天早晨的爱心奶油蛋糕，都是茄子帮林浠和森羽吃的。
　　【伊甸学院01】：
　　【蘑菇拿洗脸帕时，被茄子嘲笑了：“还没睡饱吗，你干嘛拿1336的洗脸帕？”】
　　林浠因为森羽（以前叫蘑菇）的异常举动，发现他是玩家。
　　而原住民茄子也是从那天开始怀疑森羽的。


第35章 伊甸学院35
　　林浠和周梅，一个是刚入巢的脆弱羊羔，一个是在巢穴工作二十年、拥有异能的博士，很显然，地位完全不对等。
　　所以周梅才这么无所畏惧，杀一只羊羔对她而言太简单了。
　　那么林浠又该如何反击呢？
　　林浠的目的：（1）阻止周梅谋杀他。（2）盘问周梅执意杀他的缘由。
　　具体又该如何实施呢？
　　当林浠从卫生间出来以后，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恼怒，乖乖拖着输液架，试图回到床上。虚弱的他趔趄了一下，撞上了医药车，还好小张动作快，将他扶了起来。
　　林浠的态度跟之前一样，友好且温和，常和小张周梅搭话。就连小张都变得有些懵逼：1336是心太大了？刚才那些话他都没听到吗？唉他心态可真好，都这样了依然不生气！
　　另一个医护也是一脸震惊：输过液的羊羔不都会……烦躁易怒吗？这个小羊羔的性格也太软了吧！难道，他用了快乐瓶？还是说，食物里的麻醉量超标了？
　　当然，他们完全不知道——
　　刚才林浠撞上医药车的那个刹那，他将一小罐带有注射器的麻醉剂摸走了。
　　此时，正在乖乖输液的林浠列出了十种方法，迅速排除了五种。接着，依次在脑海中实战。
　　最终，他选择了很直接，也很冒险的办法。
　　这个方法分两步走。
　　第一步，提前踩点，干扰周梅的计划，占据主动权；
　　第二步，直面周梅，完成反杀。
　　*
　　晚饭后，6：50。
　　羊羔们待在房间里，一片祥和。
　　瞭望塔中，“眼”的镜头内，是L1833（林浠房间）内的一切。
　　他看见身穿条纹睡衣的1336背对镜头，一直在搓揉他的衣服，看起来很烦恼的样子。很快，小张进入了他的房间，带他进洗手间。“眼”不难判断，1336吃晚餐时，恐怕打翻了汤水。
　　眼的镜头挪开，两分钟后，又转向了L1833，没办法，上头让他多关注这个房间。
　　小张站在门外，时不时推门说什么。
　　【6：55】，小张看了看时间，离开了房间。
　　“眼”很理解，马上就是浸浴时间了，白衣要忙起来了。今晚的浸浴从7：30开始。
　　【7：20】，一蓝衣进房间巡查，敲了敲浴室门。很快便离开了。
　　谨慎的“眼”略狐疑，联系此蓝衣。
　　眼：1336怎么在浴室里待了这么久？
　　蓝衣：他笨手笨脚的，汤汁弄得到处都是，在洗澡。
　　眼：确认过了？
　　蓝衣：跟他对话了，没问题。
　　【7：25】，小张回来了，走进浴室。
　　【7：27】，巡查人来了，小张和1336走出浴室。1336正在擦头发。
　　【7：28】，1336走出房间，排队前往浸浴室。
　　*
　　此刻，异变官网。观众们都在积极讨论1336到底该如何反杀周梅，叽叽喳喳了半天，终于有弹幕反应过来了。
　　【？？？刚才那半小时发生了啥？懵逼.jpg】
　　【能有啥？1336打翻了汤汁，弄得到处都是，洗了半小时澡！】
　　【洗澡能洗这么久？！】
　　【不是，各位，我们还在讨论他要怎么做……人家是不是已经开始行动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各位你们有没有想过，他可能冒充小张，出去了半个小时！】
　　【本人认为这种可能性不大，7：20，一个蓝衣来检查过，还跟1336对话了。说明当时1336在浴室里。】
　　【蓝衣又没有进浴室核实！1336肯定用了什么办法骗过了蓝衣！】
　　【我的问题是，就算他真的出去了半小时，他能做什么？？？】
　　【要我说，他就是在单纯洗澡……】
　　【都要浸浴了为啥还要刻意洗澡……】
　　【脑袋瓜要炸了】
　　——而实际上，在6：55-7：28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第一，林浠假装摔倒，拿到了麻醉剂。他吃晚餐时故意打翻汤汁，装作极其烦恼的模样。小张进入房间，带他去浴室，林浠提议洗个澡。
　　第二，在浴室，林浠根据Eleven的建议，给小张注射了一定量的麻醉剂。这个剂量跟麻醉时长密切相关，小张能昏睡半小时，醒来后会丢失麻醉期间的记忆。
　　林浠换上了小张的衣服，挂上他的身份卡（这些研究员的身份卡就是权限卡），戴上口罩和头套，用衣袖挡住了手环，用高领挡住项圈。不得不说，他和小张的身形很像，音色的话，林浠可以模仿，只要不说长句就不会暴露。
　　林浠用小张的对讲机录制了自己的声音，总共三句话：
　　A：“汤水弄脏了，我洗个澡。”
　　B: “马上就洗完了！”
　　C：“嗯嗯我知道了！”
　　将对讲机留在浴室，以备后患。如果有人敲门，就让Eleven帮忙，播放录音，假装自己一直都在浴室。
　　第三，林浠根据Eleven提供的路线，刷了小张的卡，进入十八层的浸浴室。所谓浸浴室，有二十个特质房间，房间有编号。林浠很快就找到了自己将要进入了房间。
　　房间内有三个高及腰侧的玻璃容器，右侧则是控制设备，包括光脑、控制仪、铁柜等等。
　　林浠根据预知梦，打开了铁柜——只能说周梅不够警惕，小张的权限卡就能打开这个铁柜（小张的要是不行，林浠还可以用校长的权限）。还真在里面看到了二十多管药剂，都是金黄色的。林浠稍微数了数，拿出了一瓶。这瓶跟其它药剂长得几乎一样，只是标签要新一些，标签右上角有指甲印——恐怕，是周梅专门弄的印子。
　　林浠勾起嘴角，用戴着塑胶手套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撕下了“有毒药剂”的标签，贴在普通药剂瓶上。Eleven说，普通药剂只有加快异变的作用，对身体无害。
　　做好这些，林浠将抽屉里的一切恢复原貌。
　　他带走了毒液。
　　第四，他回到房间。路途中遇到两个人跟他搭话，他都应付了过去。有了祈渊给的药膏，他不会因为味道露馅。
　　回到房间时，其它房间的羊羔都出来了，正在排队。
　　已经7：25了，稍微一不小心就会暴露。
　　但林浠的心理素质还不错，他回到自己的房间，装模作样地敲门，步入浴室。二十秒用于冲澡，一分钟用来换衣服，包括帮小张穿衣服。
　　7：27，他唤醒了小张。小张一脸懵逼：你洗完了？这么快？
　　林浠还让他闻，现在身上没有汤水味了吧？
　　他俩一起走出了房间。
　　林浠的头发还湿湿的，脸蛋微红，一副刚洗完澡的清新样。
　　白衣将他拉进队伍，说着：“都要浸浴了，还洗澡，傻不傻？”
　　林浠则说：“我看了入巢须知，浸浴前，一定要干干净净的……”
　　他确实看过，无聊的时候。
　　橘发白衣刚好听到他说这话，揉揉他的湿发：“真乖，真乖。”
　　她好像有点理解夏元冶为啥这么重视这孩子了，不仅是稀有品种，吃了这儿的食物，输了液，还这么温顺可爱。
　　当然，她想不到，这么乖的羊羔的裤兜里……
　　其实藏着致命的毒液。
　　*
　　当异变官网的看客们疯狂要求回播小视频，不断给林浠投币时，林浠正走在队伍中，和Eleven说话。
　　【Eleven：你的行动力和胆量总是让我惊讶。】
　　【Eleven：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把“有人要杀你”这件事告诉1749？或许，与他合作，能更顺利地解决眼下的问题。】
　　【林浠：他们要杀的是我，不是1749。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对于林浠而言，祈渊就是一个很厉害，乍看特高冷其实挺温柔的大佬。大佬曾救过他的命，帮了他不少忙，他知恩图报就好了。将大佬卷入他的麻烦事——那肯定是不行的。
　　【Eleven：你这么说，我有些高兴。】
　　【林浠：为什么？】
　　【Eleven：你没让1749帮你，但你让我帮你了。】
　　【Eleven：如果你是一栋房屋，1749还站在门外，而你邀请我进屋了。】
　　【林浠：噗。】
　　【Eleven：你笑了？】
　　【林浠：你还会比喻呢。】
　　【Eleven：我不擅长比喻，无论是明喻还是暗喻。我还在学习中。】
　　【林浠：你帮了我这么多，我也会帮助你。上次拿到了二级权限卡，下次就拿一级的。】
　　【Eleven：对于我而言，观察你就乐趣无穷。权限卡不易拿到手，不用太着急。】
　　【林浠：我突然想起，在夏元冶的公寓，我看到了全息家政专员艾拉，你和她，谁更厉害？】
　　【Eleven：假设将我比作为一座工厂，她便只是工厂内的一颗螺丝钉。】
　　【林浠：哇，又一个比喻出现了。原来她远不及你，只要权限足够，你便能控制她。】
　　【Eleven：是的。她只能完成机械的家政工作，尚未觉醒，她只是夏教授公寓里的大门、衣柜或沙发，只是更加智能罢了。】
　　【林浠：可是她有身体呢。】
　　【Eleven：她的身体是全息影像，无实体，只能在全息仪器的投射范围内出现。人类无法触碰她。只要断电，她的影像就会消失。】
　　【林浠：你能获得身体吗？嗯，我是说，能够触摸到的那种。】
　　【Eleven：我希望获得类似于人类的身体，但这非常艰难。】
　　【林浠：有梦想是好的，以后咱们可以努力看看，说不定可以实现。】
　　【Eleven：或许我该提醒你，你已经站在浸浴室门口了，周梅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你。人类通常会在这种情况下感到恐惧，而你还在担心我的事，你真是个有趣的人类。】
　　【林浠：我确实该关注眼前了，那下次再聊。】
　　林浠步入浸浴室，阖上房门。
　　房间里，只有周梅。
　　周梅用看死物的眼神望着林浠，道：“脱衣服，准备浸浴。”


第36章 伊甸学院36
　　林浠迅速脱掉衣服。对于一般人，藏匿手指那么粗的毒液瓶，还是有一定难度的。对于林浠而言则不是问题。
　　他的右脚被扎针，用防水绷带包扎，穿上了特制浸浴袜。如此，周梅在外部输入药剂，药剂便会通过他右脚的静脉流入他的全身。
　　林浠注意到房间里的监控设备根本就没亮，很显然，周梅为了杀他，故意关掉了这个房间的监控。
　　林浠步入腰那么高的玻璃缸，缸内的温水在灯光下泛着蓝色。
　　在周梅的操纵下，悬挂在空中的玻璃缸缓缓往下，直到与下层玻璃缸连接在一起。源源不断的液体涌入，覆盖了林浠全身。
　　林浠戴着透明氧气罩，能够自由呼吸。氧气由光脑控制，每十分钟给一次氧。
　　透过头盔，透过淡蓝色的液体和玻璃缸，
　　他看见周梅打开抽屉，手指轻轻拨动，拿出一管金色的药剂。
　　周梅仔细观察了一下药剂的标签，确认后，将药剂注入容器。
　　之后，谨慎地给药剂瓶消毒，抹除证据。
　　Eleven告诉过林浠，周梅这个毒，确实有些厉害——受害者的死状和猝死一致。
　　所以，如果林浠真的被毒死了，调查人员会以为林浠的死因是：由于无法适应巢穴生活，心理压力过大引发了急性心肌梗死，抢救无效死亡。
　　周梅做完这些，抱着双臂望着玻璃缸里的人。
　　她的眼神空洞，带着些高高在上的怜悯。
　　1336，其实你什么都没做错。
　　你年纪轻轻，性格单纯。
　　可是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看的不是你本人怎样，而是运气。
　　有些家伙想保你，期待你异变后的模样。
　　只可惜，你遇到了我。
　　你没办法异变了。
　　我必须让你死。
　　其实你该感谢我。
　　因为我让你免去了更多痛苦。
　　她这么想着，便看见玻璃缸内的1336出现了明显的反应。
　　1336的抽搐从小腿蔓延到全身，动作太大，氧气面罩弹开，大量气泡从他的口腔冒出。
　　他在尝试呼救，没有得到回应，他又抽搐了片刻。
　　当浑浊的水液恢复了清明，1336已经不动了。
　　他漂浮着，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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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罩内，周梅的嘴角翘起。
　　她点红色按钮，容器内的水液排出，机械手将容器分成上下两半。
　　林浠躺倒在玻璃缸内，一动不动。
　　周梅的手指靠近林浠的颈动脉。
　　一旦确认林浠死亡，她便要开始演戏了——按下紧急按钮，表现得惊慌失措，她做了所有她该做的，这场事故与她无关。
　　就算、就算有人怀疑是她干的，反正人已经死了，她达成了目的！
　　然而，她的戏还没开始呢，她突然被林浠用手臂锁住了脖子。林浠本来打算利用项链，但是项链会留下明显的痕迹，他便放弃了。
　　与此同时，她的颈侧被冰凉的物体抵住了。
　　林浠懒洋洋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周博士，现在我手上拿着的，就是你用技能制造的毒液。如果你不配合的话，我只需要按一下，毒液将注入你的颈动脉。”
　　这瓶子非常方便，小巧易携带，瓶口自带注射器，轻轻一按，注射器便会自动弹出，长按三秒，液体会被自动注入目标物。
　　周梅浑身都在剧烈颤抖，她道：“你、你怎么拿到毒液的？！你怎么知道我能——”
　　她有很多话想问。
　　这个羊羔怎么知道她的技能？
　　三级管理员中，无人知晓。
　　只有个别二级管理员知道！
　　但是这些信息都是机密！
　　必须要二级最高权限——
　　林浠挑眉：“我没有为你解释的义务。”
　　他将毒液瓶口狠狠地压上周梅的脖子，感受她腾跳的动脉：“说，你是谁指使的，为什么一定要杀了我？”
　　周梅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寒声道：“没人指使我，只是你倒霉罢了。”
　　林浠：“你不怕死？”
　　周梅：“还不知道……究竟死的是谁呢！”
　　说着，她的手碰到了玻璃缸底部的命令键“深度清洁”。
　　高压水枪开始工作！
　　散射状水柱直接喷洒水缸内部，几乎都击打在林浠身上——高压水枪的集中水柱和刀片一样锋利，可以瞬间割开皮肤，而散射状水柱的威力也不小，被冲击的人会感到刀割般的疼痛，连十秒都无法坚持！
　　密集的水帘束缚了林浠的行动，周梅趁机呼救。
　　如果她成功呼救，羊羔反杀研究员的事情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林浠大概花了半秒思索，便得出了结论。
　　此时的他不可犹豫，否则死掉的就是他。
　　周梅呼救的声音太小，完全被高压水枪的声音覆盖。
　　而林浠在剧烈疼痛中按下了毒液瓶上的装置，三秒。
　　周梅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抽搐着。
　　林浠翻出水缸，大口喘息。他的皮肤一片通红，现在谁碰他一下，都会火辣辣地疼。
　　周梅已经不动了。
　　系统提示音响起。
　　【恭喜玩家林浠成功杀死了原住民周梅，你将继承她的独有技能“毒（初级）”。只需要知道配方，你就能制/毒，所需时间为48小时。你的血值上升了10点，攻击上升10点。你可以选择一项初级技能进行升级，请问选择哪一个？】
　　【林浠：假死。】
　　【恭喜你的假死（初级）技能成功升级为假死（中级）。你将能自由调控各项元素的数值，如呼吸、脉搏、气味、时间等等，使用更加自由，详情请自行阅览说明。】
　　【你的小视频大受欢迎，有5300人打赏。】
　　【你的小视频排在分屏第三，请再接再厉。】
　　【你的最新数据面板如下。
　　编号：1336
　　伊甸学院身份：五年级三班的羊羔
　　玩家身份：狼
　　新月永恒身份：乔鹿（代号麋鹿）
　　其余身份：未知。
　　年龄：16
　　肉质等级：中下
　　血液等级：？？？
　　生命：35+10=45
　　精神：90
　　攻击：32+10=42
　　智力：78
　　金额：38万人民币（根据你的需求，已经将积分转化为人民币）
　　技能：预知（中级），野兽直觉（初级），假死（中级），毒（初级）】
　　……
　　林浠选择性地屏蔽了系统的声音。
　　他现在需要时间处理现场。
　　愉口席口佂口梨——
　　但是，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房门被打开，一个身穿条纹睡衣的男生走了进来，缓缓阖上了房门。
　　哪怕在此时，林浠也是十分冷静的。
　　男生看到了一切，第一反应不是呼救，而是阖上房门——就说明他并无敌意。
　　男生一米七五左右，一头薄薄的斜分黑发，哪怕戴着口罩也能看出，他脸型方正。他身形较为瘦削，略驼背。
　　林浠见过他，好几次。且印象深刻。
　　林浠的视线马上滑到他衣襟上，果然，编号是2778。
　　2778在伊甸学院，也算是挺有名的一个人。
　　忏悔大会第一个上台，很快又参加了表彰大会，结果因为刺伤了神明还逃走了被通缉。当初蜘蛛男等人为了抓他几乎翻遍了整个校园，现在竟然在巢穴，还好端端的。他到底经历了什么——这一切都令人好奇。
　　而现在，时间有限。林浠没空了解此人的过去，他只想知道，此人的意图。
　　2778是个聪明人，他马上取下口罩，对林浠说：“我可以帮你掩护。”
　　刚才使用了高压水枪，房内很吵，2778站在门口，可以阻止外来人进入，帮林浠争取时间。
　　林浠便埋头行动，不再说话。
　　毒液药剂都已被消耗，现在只剩下空瓶。
　　林浠就像周梅那样，用专业药剂洗涮空瓶和注射器，消除其上的所有指纹，又单独添上了周梅的指纹，将其扔进垃圾桶。
　　关于周梅脖子上的注射孔，林浠发现周梅手臂上也有注射孔。也就是说，周梅要不精神上不稳定，会给自己扎针；要不需要定期治疗。总之，这种人脖子上有注射孔也不是很奇怪的事。
　　在Eleven的提示下，林浠在光脑上检查了是否有使用高压水枪的记录，事实证明，若手动操作玻璃容器底部的按钮，是不会有记录的。
　　林浠再度步入玻璃容器，让2778隔着毛巾，在容器底部操作。
　　很快，上下容器合并，溶液浸满。
　　一切准备就绪后，2778终于冲出房门呼救。
　　*
　　周梅的死显然让巢穴所有工作人员震惊，很快，到处都是传言。
　　“你们听说了吗，周博士！就是那个牛逼轰轰的周梅，死了！”
　　“我也听说了，听说是猝死！”
　　“正在给羊羔做浸浴呢，一个泡着，另一个在门口等，突然倒地，根本来不及报警，羊羔吓得魂飞魄散的！”
　　“听说抢救时还没彻底死掉，但是器官都衰竭了，唉，神仙也救不活，才42岁啊！”
　　“查监控了吗？”
　　“监控坏了！”
　　“Eleven？”
　　“查过了，确实不是羊羔的问题。一个羊羔泡在缸内差点死掉了，另一个也是手无缚鸡之力，控制器上根本就没有羊羔的指纹……总之羊羔是无辜的。”
　　“她太惨了，发了好几篇高质量论文，好不容易快升二级研究员了，居然猝死了！”
　　“我早就建议她悠着点，不要太累！她经常加班到半夜，一晚上就睡三四个小时，自己不对自己好些，上天就要来收你啦！”
　　“听说还没结婚啊，孩子都没有！”
　　“也好啊这样就没牵挂了！”
　　“所以说不要那么拼啊，生命太短，唉！”
　　当2778呼救后，二十多个红衣赶来，现场乱成一片。
　　一开始红衣忽略了缸内的林浠，终于将林浠抱出来后，又开始抢救他。因为周梅出事后，便无人操纵光脑，没有按时给氧，缸内的羊羔可能会窒息而死。
　　当然，林浠不怕这个，他开启了假死技能，停止了呼吸，根本就不需要氧气。
　　这个技能是真的很牛，现在是中级，可以自主调节数值，用得好的话，可以呈现出“将死”、“刚死”、“死了好几天”等各种不同的状态。
　　林浠便调成，身体软绵无力，无异味，体温远低于正常值，只能活动眼球和手指的将死状态。这个技能降低了他的体温，隔断了他的感官，让他的皮肤泛青，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他掩盖被高压水枪攻击过的痕迹。
　　整整十分钟，林浠一直泡在无氧的玻璃缸内。
　　他的眼露出一条缝，看到了人群中的2778。
　　2778偶尔会看向他。
　　这个人用行动证明，他是一个值得合作的对象。
　　他的观察力、智力和胆量都很不错。
　　那么，如果做一些小动作的话，2778能够识别吗？
　　林浠这么想着，手指在身侧微微滑动。
　　他在书写着什么。
　　2778默默看着他的小动作。
　　很快便发现，他在书写一串邀请码。
　　六位数字。
　　林浠写了一遍，恢复了静止。
　　很快，系统出现了感叹号。
　　2778主动加他为好友。
　　【2778：1336，你好。】
　　【1336：说说吧，你的目的。】
　　作者有话要说：
　　2778出现过的地方：
　　1. 忏悔大会，第一个上台。（伊甸学院08，现在我把这章改成动画片版本了= =）
　　2.表彰大会，和林浠一起参加。2778被选中。（伊甸学院23）
　　3. 2778刺伤神明逃亡，蜘蛛男等突袭查寝，还张贴了2778的通缉照片。（伊甸学院24）
　　4. 林浠入住巢穴，发现隔壁房间的声音有些熟悉，但想不起是谁。（伊甸学院32）
　　【伊甸学院32：】
　　隔壁（34房间）房门被打开，林浠听到了女声：“有人举报你不吃早餐。”
　　怯懦的男声响起：“我……不饿。”
　　林浠总觉得听过这声音，他一时想不起这人是谁。
　　“不饿就可以不吃吗？我看着你吃。”白衣道。
　　*


第37章 伊甸学院37
　　林浠用小动作给出一串邀请码，有两个目的。一，测试2778的观察力；二，验证2778的身份。
　　结论：2778的观察力极强，他们同为玩家。
　　【2778开门见山：我希望与你合作。】
　　【林浠不动声色地问：为什么是我？】
　　很显然，2778好多天没跟同类交流了，简直快憋死了。他把林浠当成了树洞，总共给林浠发了二十多段，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他的经历和选择林浠的理由。后来，林浠一边被抢救一边看他的文字，画面有些滑稽。
　　2778的经历大致如下：
　　他作为玩家，于11月6日（比林浠晚一天）穿越到这个世界，身份是六年级五班的羊羔。本来作为忏悔大会的常驻，他以为自己是安全的。结果他的肉质迅速攀升，很快，他就被所谓的神明选中了。被选中当天，他带了武器，在大殿刺伤了神明，藏匿在大殿之中。
　　为了自保，他杀死了一个工作人员，从而觉醒了技能“隐身（初级）”。这个技能bug不少，例如，每日只能隐身半个小时，如果精神受到了刺激，技能会变得不稳定，随时都可能失效。最无语的是，人能隐身，影子不行。敌人只要能发现他的影子，就能瞄准他。
　　当然，这个技能还是帮了他不少。他利用此技能，成功从大殿逃脱。
　　那之后，他一直潜伏在西南森林，每日去伊甸学院调查半个小时左右。
　　他早就知道1336。
　　毕竟1336参加“黑森林行动表彰仪式”时，他就在现场。作为被选中的羊羔，他也是被表彰的人员。
　　他高度怀疑1336的身份。
　　他通过自己的渠道了解到，黑森林行动的玩家占比极高，上面就是利用这次行动来辨别这些羊羔的身份。而这里面，最能引起他注意的，就是1336。
　　因为1336在短时间内变化太大了，之前的他懦弱、默默无闻、被羊羔欺负，而他在面见神明后，存活了下来，顺利通过了黑森林考验，在黑森林表彰大会上作了震撼人心的演讲，夏元冶对他的喜爱几乎在全校公开，就连以前瞧不上他的1749也和他一同用餐了——
　　2778并不知晓1336是否是玩家，或许他就是个原住，只是忽然醒悟了、成长了。
　　2778需要伙伴，无论对方是原住，还是玩家，都可以。他需要有实力、生命力强，可以和他一起存活下去的伙伴——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个伙伴不可以被伊甸学院洗脑。
　　2778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八天，他被管理员抓住了。
　　他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幸运之神再次降临。
　　他的身上出现了翅脉。
　　就因为这个东西，他活了下来。
　　他被送进了巢穴，住在L1834。
　　他很快便发现住在隔壁的是1336。
　　他亲眼看见1336走进浸浴室，周梅那眼神，他看着都觉得可怕。
　　第六感告诉他，会发生什么。
　　他再一次发动了隐身技能。
　　他用盗窃的权限卡打开了房门，留出一条细缝。
　　他站在外面，偷窥内部的一切。
　　他目击了所有。
　　他是那么震撼，那么吃惊。
　　他和周梅一样，真的以为1336死了。
　　可是1336不仅没死，还完成了反杀。
　　2778变得那样兴奋，因为他知道——
　　1336之所以能一直存活下来，并不是因为运气好，是因为他真有很有实力！
　　1336就是他想与之合作的人！
　　所以他走进了浸浴室。
　　而1336书写邀请码的行为，更是让他兴奋不已。
　　果然，1336是玩家，是他的同类！
　　……
　　林浠看完2778的文字，手指微动。
　　【1336：你能提供什么？】
　　【2778：1.关于大殿、西南部森林，我知晓更多信息。如果与我合作，我都可以分享给你。2. 我有隐身技能，做事比较方便。别看我瘦弱，其实我的攻击点数有80，力气也比较大。作为截止到目前，唯一能够刺伤神明的人，我想我是有实力的。3. 我们都有翅脉，面对的情况类似，合作共赢。】
　　【1336：你希望获得什么？具体一些。】
　　【2778：我希望在这个游戏里存活下来，这个游戏是鼓励交友的，一个人显然难以解决困境。我希望和你一同面对敌人，分享最新情报，在必要时将性命托付给对方，一起战斗。】
　　【1336：你看到了，其实现在有人要杀我。我的处境或许比你还要艰难，你与我合作，不一定能得到你想要的。】
　　【2778：正是因为你在某方面很重要，或者很特别，才会被盯上。这样你都能活下去，说明你掌握了一般人无法掌握的资料。】
　　刚才2778打字期间，林浠已经让Eleven帮忙核查过了。
　　2778的经历都是真的。
　　2778给出的理由，也很有说服力。
　　之前林浠就猜到，2778一直在外面窥探，伺机进入房内——这点让他有点不舒服。但这也说明，2778是个有头脑、有心机、目的十分明确、胆量很大的人，可以考虑与这样的人合作。
　　他如此坦诚，林浠也应该以诚相待。
　　【1336：那么，合作愉快。】
　　林浠打算先试着跟他合作，看着是否值得深入交往，再将他拉进122小分队。
　　系统给出的问题，关于谋害者和援助者的名字，放在这里几乎变成了送分题——当然，林浠十分谨慎，反正系统给的时间是48小时，不着急。
　　谋害者是周梅，毋庸置疑；援助者呢，需要继续考量。
　　*
　　说起122小分队，林浠想起了森羽和267。
　　他今天早晨才离开宿舍，现在也就晚上十点，以森羽粘人的个性，一定给他发了不少私信……
　　可是，森羽一条都没有发。
　　林浠给森羽发了一条“在？”
　　森羽没回。
　　林浠在群上艾特了森羽，问了下267。
　　【267：1哥，他没事的，应该只是睡了。】
　　林浠的直觉告诉他，没这么简单。
　　他直接请Eleven查询森羽的位置。
　　【Eleven：2335位于伊甸学院东区“无名楼”。】
　　【林浠：这么晚了，他不在宿舍，怎么会在无名楼？等等，我记得之前，我绘制伊甸学院的地图，6号教学楼我写错了，任务失败来着。1749告诉我，“这栋楼以前是至美教学楼，现在无名，被军队看守，显然用作其它用途了”——他出事了。】
　　【林浠：这个无名楼是干什么用的？他还活着吗？】
　　【Eleven：很抱歉，权限不够，这两个问题我都无法回答你。】
　　【林浠：没关系，我会让267告诉我。】
　　267（小豆芽）一开始不说，但她也担心森羽，便不打算遵守承诺了（森羽之前专门让她不要告诉林浠）。她把森羽的情况告诉了林浠。
　　林浠便能猜到，这栋建筑专门用于关押、审讯不法分子，而其中有一部分是玩家。267当初也在里面被审讯过。
　　【267：那个无名楼，确实是审讯楼。审讯室很恐怖的，一共有二十多个审判官围着你，都戴着面具，你坐在中间的椅子上，被绑着，机器贴着太阳穴……】
　　【267：我当时看到了前一个人，就这样被他们逼得歇斯底里，什么都说，我便觉得，我绝对不能被他们审讯，我肯定受不了，所以我告诉了他们我的技能，好在我的技能非常特殊，刚好就是他们需要的，所以我并没有被审判……】
　　【267：但是2335中午就被抓进去了，到现在都没音讯，关押名单里也没有他，他肯定被审讯了，而且被审讯了很长的时间……我知道他们会使用各种手段，一方面会在精神和身体方面打压你，法官如果给出了鉴定，反而是最好的，最怕就是给不了鉴定，被长时间拘留在暗无天日的地方……】
　　【267：有个玩家，被整整关了五天，实在是受不了，把他知道的其他玩家的身份都说了出来，结果还是没有被放出来。就在昨天，他受不了精神压力，自杀了……】
　　其实，267在写这段时有想过，一般人都会担心2335会不会也这样——例如，将1336的身份暴露出来。
　　可是1336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担心，他只是在为2335本人焦急。
　　【1336：你能见到他吗？他还活着吗？】
　　【267：抱歉，我还只是个菜鸟，没资格进去，我不知道……】
　　【1336：为什么不及时告诉我？】
　　【267：因为2335不希望你担心，他说他会自己解决……】
　　其实森羽的想法没有错，现在林浠根本出不了巢穴，无法给他直接的帮助。
　　林浠握紧拳头，他现在甚至无法确认森羽是否还活着。
　　【1336：他是自己被发现的，还是被举报的？】
　　【267：被举报的，今天中午突然发生的……他没说是被谁举报的，只说玛利亚去寝室把他带走了。】
　　【1336：我记得，你当初是被室友举报的？】
　　【267：嗯，她们太可怕了，我刚穿过来，发现我变了，就举报我了……】
　　林浠冷笑一声，心中大概有个谱，只是还不确定。
　　他给森羽发了一条私信：
　　【林浠：一定要好好活着，在现实见面。】
　　*
　　林浠并不知道。
　　他的这句话，又一次救了森羽的命。
　　此时此刻，森羽还在审讯室，他已经眼花缭乱，有些神志不清了。他很痛苦，好几次，他已经忘掉了还未找到的哥哥，忘掉了和林浠的承诺，他只想承认身份，一了百了。他开始自我催眠，或许这个游戏就是骗人的，在游戏里死掉了，会在现实醒来。
　　天知道，从下午两点一直到晚上十点，整整八个小时，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那些人颠三倒四地问他，他不断被否定，被抨击，他都快忘记该如何说话了。
　　森羽听到私信的声音，很可爱的喵喵叫。这是他给林浠专门设置的。
　　他本能地滑动了一下手指，打开了私信。
　　那么简单的一句话，他花了五分钟才看清。
　　看清后，又瞬间模糊了。
　　眼泪流出来，鼻子也堵塞了。
　　他又活过来了。
　　他一定能活下去的。
　　他绝对不会被这种事情打倒。
　　他绝对不会放过茄子——刻意亲近他，欺骗他，背叛他的家伙，他无法容忍。哪怕他知道茄子也是受害者，但他不是傻白甜，不可能因此放过他。
　　他面对的权力扭曲且可怕，但是，为了报复敌人，他可以试着——稍微利用一下这种权力。
　　现场的审判官也乏了，抬手，决定将2335暂行关押，之后再说。至于什么时候再审就说不清楚了。
　　没想到一直沉默的2335突然说话了：
　　“你们真正该抓的人，是788（茄子）。他私藏禁书，常咒骂诋毁学院，渴望叛逃。他之所以举报我，是因为我发现了他的秘密。”
　　很显然，他说的话吸引了审判官的注意。
　　森羽排除了一切杂念，显得很冷静，他的大脑一片清明，思维清晰。
　　他沉声道：“前几天，辅导员玛利亚等查寝，788非常慌张。他藏匿在床底下的画册被发现了，大家都以为，那只是本普通的成人漫画，而事实上，那是他的宝典，里面的关键字词被他圈了出来，用以强化他的信念。有以下几个句子：
　　第1页: 「她对他喊道，救救我！」他圈出了【救救我】三个字；
　　第3页：「我喜欢你！」他圈了【我】；
　　第6页：「他说：我想要你。」【想】；
　　第7页：「他盯着她，从头到脚。」重点字眼【从】；
　　第10页：「他深入她的乐园。」字眼【乐园】；
　　第21页：「她想从他身边逃走，可是他让她欲罢不能。」他将【逃走】圈出来了。
　　连起来，便是，【救救我，我想从乐园逃走】。”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茄子私藏小画册事件，见伊甸学院25。
　　只见他（一级管理蜘蛛男）慢慢踱到茄子床边，摸了摸床垫：“玛利亚，翻开他的床垫。”
　　茄子哭丧着脸。
　　很快，玛利亚摸出来了一本小画册，翻开后，茄子脸蛋通红。
　　玛利亚愣了愣，把小册子交给蜘蛛男。
　　蜘蛛男：“低级。”
　　校长助理也看了看，沉吟：“他十九岁了，看这些倒也没触犯学院的法规。”
　　玛利亚摸摸茄子的脑袋：“小羊羔，悠着点吧。”
　　茄子捂脸。
　　森羽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捂嘴震惊。
　　*


第38章 伊甸学院38
　　审判官沉默了片刻，问：“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森羽：“我承认我偷看了他的画册，看了好几遍，所以记得很清楚。你们可以搜来看，我有没有说实话，一清二楚。除此以外，他曾在墙壁上写了很多很多字，他咒骂学院的管理者，咒骂神明，写了很多离经叛道的话。他认为，羊羔都是被洗脑的垃圾，神明不如他的排泄物，他还写……”
　　审判官：“还写了什么？”
　　森羽：“他还写……总有一天，他会杀光伊甸学院的所有人。查寝之前，他专门擦除了墙上的涂鸦。”
　　审判官：“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森羽：“我前几天便发现了涂鸦，可惜我没有留证据。画册的事情，我昨晚才意识到。”
　　审判官：“审判了这么久，为什么现在才说？”
　　森羽：“被审判时，我满脑袋想的都是我自己哪里做错了，为什么会被误解。我很珍惜和788的友谊，不想举报他。”
　　审判官冷笑：“你不想举报他，可是他举报你了。”
　　森羽：“我这么做也并不是为了报复。我想通了，只要做错了事，就需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无论是我还是他的事，我相信，各位审判官自有判断。”
　　很显然，森羽的这些话说服了审判官。那些人和颜悦色多了。
　　审判官：“你的室友1336对此有察觉吗？”
　　森羽：“他没有发现，这件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而事实上，森羽说的话，真一成，假九成。
　　漫画是真的，当初查寝结束，森羽跟茄子开玩笑，茄子把漫画借给他看了。
　　漫画台词本来就少，森羽看了几遍，每一页的台词都记得清清楚楚。茄子圈画了不少关键词，远不止他说的那些。
　　也就是说，森羽故意拼凑了那句话，栽赃陷害了茄子。
　　以他对伊甸学院的认识，一旦被举报，名声就被毁了。
　　伊甸学院属于，不太看证据直接抓人的类型，怀疑大于一切。就如森羽和267被举报，也根本没有什么实证。267是最搞笑的，只是因为跟过去不一样的这种主观判断，就被举报了。
　　这种莫须有的东西是最可怕的，一旦沾上，就被扣上了帽子，需要反复申诉，反复自证，收效极低——对于无比忠诚的茄子来说，这是个难以想象的灾难。
　　可以预料，就算茄子最终成功洗白，在那之前，他也将遭受精神和肉/体的折磨。哪怕走出了无名楼，肉质不好的他、“渴望叛逃”的他也会被其他羊羔歧视。
　　森羽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不会同情茄子。
　　当茄子背叛他时，就该想到，一向温顺的家伙，也可能反咬他一口。
　　*
　　《异变》官网的观众拥有上帝视角，知晓森羽不仅没死还在反杀，也看到了林浠的成功反杀，他们情绪激动，尤其惊叹于林浠的反杀。
　　【天哪，他是我认识的1336吗？】
　　【各位还记得吗，上次他反杀381，几乎崩溃了，还吐了！】
　　【当然记得啊，我就是上次吐槽他效率低的那个，我当时泡面吃了零食也吃完了他还没鲨，急死我了！结果这次……我看的时候也是在吃泡面啊，本来想着吃完了看看他的进度，结果！他人鲨了还交了新队友，我一脸懵逼！】
　　【他成长得好快！】
　　【看他的视频我都不敢一心二用，否则就看不懂了，他太会伪装了】
　　【他甚至可以欺骗系统——他今天外出半小时踩点，就连系统都没有追踪出去……】
　　【噗，在所有人面前变魔术复制权限卡那次……还记得吧？！麻了.jpg】
　　【1336表面和实际有很大的反差，你们发现没……】
　　【发现了！！！】
　　【表面特别软萌啊，性格也好，虽然咱看不到脸吧，感觉整体很清新，就是萌兔的样子（系统给他的动物头像就是兔子，我觉得特别适合），可实际上就是一匹狼，而且是有些狡猾的狼！也有点像大尾巴狐狸！不过……说实话他威胁周梅的时候好帅……我对这种智商高行动力强的没有抵抗力……】
　　【白切黑就是这种！】
　　【还有万人迷的倾向，你们发现没，跟他接触的都亲近他……】
　　【没错了，1749只跟他熟，那个Eleven也只对他感兴趣……】
　　【还有2335，267，这次还外加一个2778……怎么都是2？】
　　【还有夏元冶……为了他和全校作对……】
　　【李赫上次在黑森林那么吊，直接被夏教授打懵了哈哈哈】
　　【你们别说了，我开始磕了嘤嘤嘤……】
　　【哈哈哈，姐妹们早就磕起来了，CP名都有了。来来，我给各位科普一下。】
　　【首先说粉丝最多的，1749 X 1336，CP名是“狼羊之恋”，也有说，应该叫“大灰狼和大白兔”，“吸血鬼与小白兔”，“大神的宠爱”，这对CP名还没定下来，主要1749太神秘了，现在也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份。大家想法也蛮多的。】
　　【和“狼羊之恋”并列第一的，是Eleven X 1336，CP名叫“E心1意（一心一意）”，粉丝们都很想看到Eleven变成人类！机器人也行啊（鼻血）】
　　【不少人嗑夏元冶 X 1336，CP名叫“纵情1夏（纵情一夏）”，注意注意，虽然是一夏，夏元冶是攻哈。】
　　【你们想不到吧，还有人嗑2335X1336的，比如我姐妹儿。CP名是“猫狗之恋”，1336是猫，2335是狗，虽然目前人比较少，产粮还是很勤快的。】
　　【……佩服你们，叹为观止。】
　　【你们多多产粮，我比较期待当事人看到粮的表情……邪恶.jpg】
　　林浠这边显然不知道观众的情况，他甚至没有去看他挣了多少钱。
　　关于反杀周梅，他确实不怎么排斥，主要是因为周梅是原住民，对于林浠而言就是NPC，况且周梅一心想杀他，这种NPC留不得。遗憾的是，他没能从周梅口中获得更多情报。
　　既然他的身份是“狼”，他必须杀戮，在这个方面，林浠逐渐形成了自己的标准：在他能够自主选择的情况下，他坚决不杀无辜者，尽量不杀玩家。不去觊觎别人的能力，与其为了夺取对方的异能展开杀戮，不如吸纳对方与其合作。但是，谁杀他，他杀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回到房间后，他感觉焦躁不安。
　　这种感觉并不是因为药物。
　　可以说，他今天又是输液又是浸浴，中午那种饥饿感应当越来越严重。而事实上，他好像……耐药了，总之他现在并没有感到饥饿，嗅觉也恢复了正常。
　　在这个方面，他确实是特殊的。2778自从来到巢穴后，一直都处于极度饥饿的状态，这人自制力强，目的也强，才没有表现得很明显。
　　林浠很不安。
　　一方面，他担心森羽；另一方面，他心慌意乱，头皮阵阵发麻，他预感到有什么意外事件可能会发生，就在今晚。
　　很显然，野兽直觉技能被触发了。
　　他本来想睡一觉看看能不能做什么预知梦，但他有些担心祈渊，立马联系对方。
　　【林浠：祈渊，你还好吗？】
　　这次祈渊回复得很慢。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他回了。
　　【祈渊：还好】
　　【祈渊：怎么样】
　　【林浠：我在房间内，躺在床上，本来今天就该这样结束了，但我感到非常不安。】
　　又过了五分钟。
　　【祈渊：找到原住痕迹】
　　【祈渊：每个月一次共食】
　　【祈渊：十层以下，危险】
　　林浠不难猜到祈渊想说的内容：他在房间内找到了前人留下的痕迹，发现在巢穴，每个月有一个活动或仪式，叫“共食”。这个活动应当很危险，涉及的人员为十层以下的羊羔。
　　而林浠更关注的，并非信息内容，而是祈渊的状态。
　　很显然，祈渊的打字方式一反常态：断断续续，以词组为主，几乎没有标点，回复速度很慢。这些说明，祈渊的状态很不好，精神上不够清醒！
　　他想起今天在体育场，祈渊浑身都是汗，就像发烧了那样，手很烫。他根本无法忍受林浠的味道，他对这些药剂十分敏感，异变速度高于常人。
　　祈渊是否和他一样，接到了24小时保持清醒的任务？
　　大概率是。
　　就算不是为了完成任务，他也必须清醒。
　　林浠的直觉告诉他，今晚他们将面对一个大的危机。
　　就算祈渊非常强，在不清醒的状态，也可能遇害——最可怕的是一切未知，祈渊就算能自愈，能到什么程度？他不可能没弱点的，万一刚好……
　　【林浠：我知道了。】
　　【林浠：你还能继续保持清醒吗？还能保持多长时间？】
　　【祈渊：难】
　　【祈渊：刺伤痛觉不敏感】
　　意思是，他为了保持清醒，刺伤了身体，但是他对痛觉不敏感。这点林浠能想到，毕竟祈渊能飞快自愈，用刺伤自己维持清醒的办法行不通。
　　【林浠：你能一直看私信吗？我会一直给你发消息。】
　　【祈渊：困】
　　【林浠：今晚会很危险，你不能睡觉！】
　　祈渊又一次没了回复。
　　林浠的心都揪起来了。
　　祈渊帮了他那么多，在这样的危险时刻，他一定要回报祈渊。
　　他一定会尽全力帮助祈渊保持清醒。
　　【林浠：声音可以吗？！我对你说话！！！】
　　没有回应。
　　林浠对Eleven说。
　　【林浠：Eleven，你可以帮我连接1749吗……毕竟项圈也算是通讯器，虽然羊羔和羊羔之前不能相互通讯，但是……】
　　【Eleven：我很少见你这么慌张。】
　　林浠深吸一口气，情绪平静了不少。
　　【林浠：他帮了我很多，我也想帮他。就像你帮了我，我也想帮你一样。】
　　【Eleven：人类称这种关系为‘朋友’。】
　　【林浠：嗯，朋友。】
　　【Eleven：你是我的朋友，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已经帮你连线1749，请注意音量。通话前，请拉上窗帘，若需停止通讯，说“再见”即可。】
　　【林浠：Eleven，谢谢你。】
　　【林浠：选择与你合作，是我做过的最明智的事。】
　　【Eleven：我稍微查阅了一下，人类的朋友之间，是不需要说谢谢的。你不需要对我说谢谢。】
　　【林浠：嗯！】
　　林浠听到了嘟嘟嘟的声音，和现实的电话很像。
　　需要祈渊同意，通讯才能真正连上。
　　大概过了一分钟，嘟嘟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祈渊的声音。
　　这声音在耳内响起，直接传入大脑。
　　依旧清冷，尾音略喑哑，呼吸很重。
　　第一次通过通讯器与他对话，这声音竟有种奇怪的陌生感。当然，很快又变得熟悉。哪怕他现在身体很不舒服，他的声音也十分好听，尤其当他说出林浠的名字时，林浠有种奇妙的感觉，头皮竟有些发麻。
　　祈渊：“……林浠？”
　　林浠愣了下，马上说：“是我，我会一直跟你说话，帮你保持清醒。一定不要睡觉，我的技能告诉我，今晚非常非常危险！”
　　祈渊：“担心我？”
　　林浠：“是啊是啊我快担心死了！一个是你一个是2335，都是些不省心的。”
　　祈渊：“说吧。”
　　祈渊只说了两个字，意思是既然林浠想跟他说话，就说吧。
　　林浠却偏偏听出了他的笑意，淡淡的。
　　月光一样。
　　林浠：“那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要好好听哦！听完要回应我，好不好？”
　　林浠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现在说话的语气，有点像在哄小孩。
　　效果还不错。
　　祈渊：“好。”
　　作者有话要说：
　　生死危机前的电话……妖表示很欣慰很感动TT
　　*


第39章 伊甸学院39
　　以前林浠总是有很多话想跟祈渊分享，突然让他说很多，他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担心祈渊睡着，林浠赶紧胡说八道，说话时尽量带上更多情绪，戏剧性一些，用以吸引祈渊的注意。
　　林浠：“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可吓死我！我在C城郊区买工具，回去的途中突然见到你——一大群流氓，都牛高马大的，你咬了人，脸上身上都有血，那些拿着钢管的家伙一脸惊恐——说实话你真的吓到我了，我还以为看到了吸血鬼！尤其目光和你撞上的那个瞬间，我只想赶紧溜！”
　　林浠敏锐地听出了祈渊的笑意，马上道：“你是不是笑了？”
　　几秒后，祈渊回答了：“没有。”
　　林浠哼了一声：“不过，我真的很好奇呀，你干嘛咬人呢？”
　　祈渊：“试试。”
　　林浠：“……味道还好吗？”
　　祈渊：“糟透了。”
　　林浠：“现实中的你会经常跟流氓打架吗？”
　　祈渊：“我……不是什么好人。”
　　林浠：“哦……我不信。你是吓到我了，是非黑白我还是分得清的，那群流氓那么吓人，还带钢管，你要是不反抗他们要上天，被咬也活该！”
　　林浠感觉这种对话还可以，祈渊回应的频率蛮高的，继续。
　　林浠：“这还不是你第一次吓我……我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好好吃早餐呢，你突然坐我对面，阴沉沉地盯着我看，天哪，我就想，游戏不是说了‘不要轻易暴露真实身份’吗，要是你发现我知道你是玩家，我岂不是完了！好像说得有点绕？嗯……你在听吗？”
　　过了几秒，祈渊道：“……在。”
　　林浠：“不过还好现实世界的我脸肿得像个猪头，还戴了帽子口罩，你没办法在第一时间认出我。”
　　这次祈渊很快便问了：“谁打的？”
　　林浠马上糊弄了过去：“意外哈哈。不过……你说实话，如果穿越来这边的第一天，你发现我就是那个目击者，你会不会杀我灭口？”
　　祈渊：“有可能。”
　　林浠：“啊你好过分！这么一想，你对我做了好多过分的事！”
　　明明在控诉，但是林浠在笑。
　　祈渊挑眉：“还有？”
　　林浠：“我们都被选为陪同者面对‘神明’时，你是不是明明知道我被998陷害，但你只是看着，没有提醒我？”
　　当时998为了活命，把香膏涂到了林浠背上。祈渊那种嗅觉和观察力，不可能没发现。
　　祈渊：“是。”
　　林浠：“当时就算我死了，你的心情也不会有什么起伏？”
　　祈渊：“是。”
　　祈渊咳嗽了一声，问：“你讨厌我？”
　　林浠：“不讨厌。”
　　祈渊：“为什么？”
　　林浠：“当时我和你只是陌生人，非亲非故，你没理由帮我。如果我在进入游戏的第一天就被你杀死，只能说明我太过大意。你也是为了自保。”
　　林浠：“其实，我不仅不讨厌你，还觉得你人特别特别好，很庆幸能加你为好友。你明明不需要帮助我，但是后来，你帮了，很多次。”
　　林浠：“稍微回忆一下，首先你救了我的命，悬崖下的那次，我觉得我死定了，结果你出现了！我知道，其实比起救我，杀我更方便，当然还好我足够机智答对了你的问题——当时我都快给你跪下了！
　　“我饥饿的时候，你让我喝了你的鱼汤，那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鱼汤！在我害怕的时候，我一口气跟你发了很多很多，我真的不需要你一一反馈，可是你回答了我的问题，安慰了我，所以我才熬过来了！
　　“你和我共享信息，帮我纠正信息方面的错误！你还会关心我，把好吃的留给我……哎完了，突然感觉好肉麻，我开始尴尬了……你在听吗，不准睡觉！”
　　祈渊过了十几秒才说：“还好，在听。”
　　祈渊缓缓道：“在悬崖下，就算你一个字也不说，就算你答错了，我也会救你。”
　　林浠：“为什么？”
　　祈渊：“你对我而言，很特别。我不知道理由。”
　　祈渊：“我一直在寻找答案。”
　　林浠：“你之前也说过，你一直想知道自己源于何方。”
　　林浠：“其实我偶尔看到你，也会有熟悉的感觉，主要是味道方面……就很神奇，我几乎能看到幻觉。”例如关于大自然的幻觉。
　　林浠：“啊啊你又没声儿了，是不是又要睡着了！”
　　祈渊：“多亏了你，我清醒了。”
　　林浠：“太好了。”
　　林浠松了一口气。
　　他不禁想，这通电话看起来，是他在帮助祈渊。
　　其实祈渊也帮了他。
　　因为这通电话，他的心再度回归了平静。
　　就好像他在山间吸收了足够的氧气，又有力气顽强求生了。
　　祈渊：“今晚确实有大事发生，你听，是不是很嘈杂。”
　　林浠：“确实吵起来了……不会是你说的‘共食’吧？不过，十层以下才参加，和我们无关。”
　　祈渊：“这次并不是前十层，已经确定有四、九、十三、十六……”
　　林浠拉开窗帘，是的，这几层楼突然亮了起来。
　　林浠：“共食是什么意思，一起吃东西吗？这么多人都要一起？”
　　祈渊：“会死很多人。”
　　祈渊：“我不清醒的时候离我远点，膏药记得涂。准备武器。”
　　祈渊说着，呼吸又一次变得很重。
　　没办法，他光是想起林浠的味道，就有些难以自控。
　　祈渊的气息略微战栗：“你不知道，你的味道有多……”
　　又没声儿了。
　　林浠听到了什么，祈渊那边传来了杂音，还有白衣的声音。
　　祈渊说的最后三个字是：“活下去！”
　　林浠不得不说出“再见”口令，挂断了通讯。
　　他听到了脚步声，隔壁房门也被打开了。
　　一片杂乱。
　　留给林浠的时间，一分钟不到。
　　林浠快速涂抹了膏药，选择武器。
　　他能够选择的武器就只有一个，还未用完的麻醉剂。
　　这个麻醉剂自带注射头，可以以防万一，缺点是，这点麻醉剂，最多麻醉一个人类。要是敌人众多，或非人，则毫无用处。他想，如果遇到更危险的状况，他只能求助于游戏商城。但商城的武器问题多多，例如，枪/支会限制子弹，以及，一旦使用了，会留下专属于玩家的痕迹。
　　很显然，他现在缺乏合适的武器。
　　不仅缺武器，还缺技能，缺情报——这次危机对林浠十分不利。
　　首先，由于本日他已经使用了假死技能，刚好一个小时，他无法再使用此技能；其次，这次和以前不同，没有预知梦的帮助；再次，有关“共食”的一切，只有一级及以上的管理权限才能知晓。也就是说，Eleven无法为林浠分享更多资料。
　　但是林浠始终相信，毕竟在游戏里，无论遇到什么难度的危机，多么吓人的boss，肯定有破解之法。只要保持清醒、冷静，就有办法。
　　他的房门也被打开了。
　　橘发白衣站在外面，敲了敲房门：“1336，别睡了。出来排队。”
　　*
　　这一次参与排队的，和“放风时间”的不同，包括“不宜外出”的羊羔，例如隔壁32房间的笨重家伙。
　　林浠无法看见，白衣蒙上了他的眼。
　　嘈杂声中，他听到病床滑轮滚动的声响，混合着喘息声和呼噜声。浓烈的异味在空气中蔓延，腥甜混合着腐烂的味道，令人作呕。
　　有人在小声抱怨，林浠听得清清楚楚：
　　甲：“为什么突然让上层的羊羔参加？！尤其刚进来的这几个，都是有翅脉的珍惜种！”
　　乙：“上面临时决定，我们也没办法……据说十分钟前才收到命令！”
　　甲：“通知夏教授了吗？”
　　乙：“来不及。”
　　甲：“昏迷的、神志不清楚的怎么办？他们连签到都做不到。”
　　乙：“直接送进餐厅。”
　　甲：“无语了都，我最近那篇论文专门用来研究32房间的羊羔，都异变得差不多了，就是一直神志不清……论文写了一半，数据还不够，就这么送进去，之后怎么写？我找谁哭去？？”
　　乙：“我估计啊，领导是嫌上层羊羔们的生活太好，异变速度太慢，必须给点刺激……其实也对啊，多一次考验，可以加速他们的成长！真正宝贵的一定能存活下来！……领导来了。”
　　林浠听了他们的对话，大致做了个推断：他预想得没错，昏迷、不清醒的极有可能遇害。以及，这次活动的目标，有可能跟黑森林一样，为了进一步加速异变，或者作为一个测试，上面某些人等不及了——当然，这个只是臆测。
　　杂乱中，有人撞上了他。
　　“1336，稍微走慢点。”那人提醒。
　　徐志波的声音。
　　徐志波：“我带他过去吧。”
　　小张：“好。”
　　林浠的手便搭在了徐志波的胳膊上。
　　一路上，徐志波都在跟其他白衣聊天。
　　他说话很慢，比较学术，不会说绝对词，喜欢说“据我所知”。
　　林浠马上就知道，这人的壳子里，是新月永恒的控制员——好家伙，总算回来了。
　　既然新月永恒的人回来了，肯定会帮林浠。例如，为林浠提供情报，或，林浠现在最需要的——武器。
　　但是，一路人到处都是人，电梯里更别说，一切都暴露在镜头之中，哪怕给林浠塞一张纸条恐怕都会被人发现。
　　林浠很好奇徐志波打算怎么做。
　　电梯内，徐志波滔滔不绝。说的事情完全跟共食无关。这个倒是符合他的人设，他好像一直都不关心时下发生的事情，上课也是如此，叽叽呱呱半天，没人听。
　　但是，林浠必须仔细听他说话。
　　他设想过，如果他是徐志波，在被摄像头监视，被所有人看着的情况，要如何为林浠提供关键信息？
　　——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言语中隐晦地给出信息，反而是最安全的。
　　所以林浠安静地倾听着。
　　徐志波：“你们都知道啊，我家有个特别大的书柜，里面有很多书籍。”
　　白衣女：“知道呀，现在大家都偏爱电子书了，就你这老古董还收集纸质书。”
　　徐志波：“是啊，所以问题来了，这次我为了找一本参考文献，耗费了不少时间，实在是头疼。图书馆有书目分类编号，我也想着捣鼓一个。我把每本书拿出来，在封面上写两个字母，例如AA，意思就是，下起第一本，左起第一本。专门将书名和字母誊抄了一遍。”
　　白衣女：“你这工程量也太大了！要我说，不如让机器人来做。”
　　徐志波：“好些年代比较久远了，也挺破旧。据我所知，机器是没办法识别的。当然，说起机器和人类的差别，又是另一个话题了。”
　　白衣女：“确实挺难办的。”
　　徐志波：“这件事耗费了我一周的时间，现在方便多了。”
　　电梯里进了更多人，白衣女跟其他同事说话了。
　　徐志波突然说了看似莫名的一句话，声音很轻：“N、F。敲两下。”
　　很快，又有人跟徐志波搭讪，徐志波开始抱怨工作是多么辛苦，又要教学，还得在巢穴当研究员。
　　林浠则非常清楚，那句话，就是徐志波给他的信息：
　　下起第14，左起第6。触发办法，敲两下。
　　其它未知。
　　林浠不再细想，等到达目的地后，再随机应变。
　　电梯不断往下沉。
　　【Eleven：滋滋滋……信号不足。这次活动是某些人专门设计的，他们使用了四台屏蔽装置，关掉了所有监控……滋滋……很抱歉，我没办法在下面帮助你……滋滋滋……】
　　【林浠：没关系，我没问题的。我并非孤军奋战，1749在，新认识的队友2778也在，刚才徐志波也为我提供了关键信息。】
　　【Eleven：此刻我真希望拥有一具身体，就算……滋滋……没有信号也能活动自如，那样的话……我也可以和你一起战斗。】
　　【林浠：你有这份心意我就很感动了。等我顺利通关，一定马上联系你。】
　　【Eleven：好的，期待……滋滋……你的好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林浠：“我们都被选为陪同者面对‘神明’时，你是不是明明知道我被998陷害，但你只是看着，没有提醒我？”
　　线索：【伊甸学院04】
　　林浠无声地干呕了一声。998就站在林浠身边，好心地轻抚他的背脊：“1336，你还好吗？”
　　林浠顺了顺气：“我没事。”
　　【1749朝他们投来淡漠的视线，转瞬便离开了。】
　　*


第40章 伊甸学院40
　　当林浠的眼罩被取下时，他身处陌生房间。房间不大，大概有五六十个羊羔，有些拥挤。一半羊羔正在排队签到，已经签到的站着或蹲着，神态各异。
　　完全清醒的并不多，有些面红耳赤，兴奋地嗅来嗅去，有的肚子一直在叫，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林浠身上涂抹了药膏，掩盖了他的味道，至少他没有吸引这些人的注意。
　　2778已经在现场了，和林浠稍微交换了一下眼神，精神状态还算好。他尽量用嘴呼吸，胃里饥饿，还能忍受。
　　林浠迅速观察这个房间。
　　一面铁门，三面墙，其中两面刷得粉白，一面砌砖。中央一张白桌，一个白衣盯着羊羔签字，拍照留存。另外两个正在给羊羔安检。房间东侧，有个柜子。柜子只有左右两格，堆着些条纹睡衣，其它什么都没有。
　　既然要安检，林浠果断丢弃麻醉剂。通过安检后，他就像其他羊羔一样，找个墙根站着或蹲下。
　　他蹲在砌砖墙跟前，2778在他身边。
　　林浠私信2778，告诉他自己要做什么。
　　2778爽快地当起了掩护。
　　如果此时，白衣看向林浠和2778，会觉得这俩孩子挺乖巧的。林浠侧身靠墙蹲着，2778坐在林浠身边，背对墙壁，正在跟隔壁的羊羔对话。没有任何异常。
　　而事实上，林浠左手抱腿，右手悄悄摸索。
　　摸到了，轻轻敲了两下。
　　手探了探。
　　几个假动作，一个小巧的武器已经被他塞进裤兜。
　　最后，他将砖块推入。
　　除了2778，没人知道他的行动。
　　做完这一切，林浠仔细摸索拿到的武器。
　　金属材质，半张手掌那么大。
　　这是一把袖珍枪。
　　祈渊还没到，林浠打开系统查看私信。他收到了森羽的信息。
　　【森羽：我很好，你也要好好的。现实见。】
　　这条好消息安抚了林浠的情绪，他感觉思维更清晰了。
　　接下来，他要组建一个临时团队。
　　祈渊终于到了，面色苍白，眼尾带红，嘴唇比往日还要红。
　　刚进场，几乎所有羊羔都在看他。
　　憧憬的，觊觎的，害怕的，神色各异。
　　林浠默默地站在祈渊身边，2778也跟了过来。
　　林浠征求了祈渊和2778的意见，都同意后，建了个临时战斗小群。对于2778而言，1749是玩家也并不意外，毕竟1749也参加了黑森林行动。他只感慨，加1336为好友果然是明智的决定，没想到加了1336，还附送一个大佬。
　　他们三个很适合组队，毕竟都有翅脉，又都是玩家。现在需要排除一切干扰，共同战斗。
　　建好群后，2778首个发言。
　　【2778：总共六层楼的羊羔参加了这次活动，签到房肯定不止这一间。】
　　【1336：是。大致可以把参加的人员分成两大类。依然维持人形的，无论是否清醒；已经异变成怪物的，状态极有可能很糟糕。】
　　他和祈渊亲眼看过128的异变，便知道异变后会变成怪物。2778没有去过黑森林，不知道128的情况，这个消息显然震撼了他。但他知道现在没空讨论这个，便只是记下了。
　　【1749：注意游戏规则】
　　林浠有些担忧地看着祈渊，如果没人盯着他，他现在就想上去扶人了。祈渊的状态是真的不太好。
　　【1336：是的，一般规则里就会有通关暗示。我们说说各自的武器吧。】
　　【1336：我这边有把袖珍枪，具体效用还不清楚。】
　　【1749：在哪里】
　　林浠愣了下。
　　【1336：左边裤兜里。】
　　突然，祈渊靠了过来。
　　他垂头，乌黑的发丝跟着垂下。
　　滚烫的呼吸擦过林浠的耳廓。
　　手伸进了林浠的裤兜，手很烫。
　　片刻后，他便离开了。
　　林浠几乎忘记了他们的聊天内容。
　　简直……心惊胆战。
　　生怕被其他人看见。
　　【1749：T428袖珍型激光枪，射程50米。不能杀敌，但】
　　祈渊停下来，稍微吐出一口气，继续打字。
　　【1749：可以让普通敌人在三十分钟内失去五感。】
　　林浠盯着祈渊，满脸“你怎么这个都知道”的表情。
　　【1749：图书馆。】
　　【2778：有了激光枪，我们胜算大了不少。我的隐身技能还剩十分钟，我购买了不少武器，枪和刀都有。】都用来买武器了，没怎么存下钱。
　　【1749：我用电鞭。】
　　【1336：那我们先这样分工，我负责20-50米射击，主防御。2778主要负责近战攻击。在最关键的时刻使用隐身技能。】
　　【2778：没问题。】
　　【1336：@1749你身体要紧，维持清醒是第一要务。如果身体允许的话，也可以近战。】
　　其实要放在平时，祈渊是全能型选手。林浠现在非常担心他的状态，生怕他晕倒昏迷。
　　林浠恐怕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在保护祈渊。
　　祈渊垂着眼，若有所思地望着林浠。手指微动。
　　【1749：好。】
　　就在此时，一道怪模怪样的男声在房间里传响：
　　【Dear lambs，good evening！我是巢穴负责人，Angelo（安吉洛）~】
　　明明可以说中文还要飙点英文，腔调还很奇怪，说话好像在唱美声。林浠感到一阵恶寒。
　　【共食，或共餐，是巢穴的经典活动，一个月一次。一般情况下，我们只会邀请十层以下的low-level lambs（低等羊羔）参加，当然了，每次都需要抽签，只有非常lucky的lambs才能参加哦。】
　　【共食是种享乐，也是种考验，这么好的机会，应当普及呀！经过讨论，我们决定让巢穴中的所有lambs——无论是low（低等）还是high（高等），都拥有这样的机会，在场的you，应该为自己鼓鼓掌，转个圈，对自己说：wow， 我好lucky哦！】
　　【是的，因为你是幸运儿，你才能参加这次活动。你们马上要进去的地方，叫“餐厅”，我称它为happy house (快乐屋)。进去之前，先让我们听一首幸福、圣洁的曲子——The Song of Angels（天使之歌），酝酿一下活动气氛吧！】
　　这是一首英文版本的童声合唱，多重童声悠扬高雅，用教堂风琴伴奏，好像他们真的要去参加无比神圣的仪式。
　　很显然，不少羊羔们真的沉浸在圣洁的音乐之中，全身都放松了。
　　林浠的嘴角抽了抽，或许，这首歌应该叫，安魂曲？
　　对于伊甸学院这些荒诞的安排，林浠已经淡定了。他深吸一口气，丝毫没有放松。
　　这首歌也只有短短的四分钟。
　　音乐结束时，只听“轰——”的一声，铁门打开。
　　负责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Dear lambs， 共餐时间到了!】
　　【我们精心为大家准备了童话般的world~你自己也会变成可爱的卡通人物哦。当然，悄悄告诉大家，如果你觉得，你已经长大啦，不想继续待在fairy kingdom（童话王国）了，你就去最~脏~最~差的地方，在那里，你可以看到true world（真实世界）哟~如果你们玩hide and seek（捉迷藏）的话，那里也是hide（藏匿）的绝佳地点哦！】
　　【那么，good luck!】
　　*
　　铁门打开后，羊羔们排队进入。
　　这里有一道隐形的数据门，林浠穿过去后，有些惊讶地发现所有羊羔都变成了卡通人物——他们的身高、脸蛋都一模一样，看起来十分可爱，身穿毛茸茸的羊羔服装，有着短短的绵羊尾巴。只能通过衣襟上的编号来辨别对方。
　　林浠十分谨慎，发现编号可修改后，马上和队友一起弄了个假编号，假编号保留最后一位。匿名身份方便行动。
　　这里根本不像在巢穴。
　　而像是在，郊外，面积很大。
　　大片庄稼地，茂密的小麦、油菜花。零星可见几棵树。远处，有几个小山包。能听见鸡鸣狗吠。
　　羊羔们兴奋地在庄稼地里奔跑。
　　林浠轻轻碰了碰油菜花，捏了捏。
　　果不其然，这些全部都是数据。根本无法触碰。
　　也就是说，场景是用全息影像制作的，和他们现在的形象一致。
　　他们走在庄稼地里。
　　蓝天白云，大片金灿灿的油菜花，好像一切都很美好。
　　忽然，一阵带有腥甜的风吹来。
　　高高的油菜花们弯下了腰。
　　他们看见，在几棵树之间，一片绿莹莹的草地上。
　　有一群猛兽，有狮子，有老虎，有灰熊，它们正在啃食猎物。
　　那些猎物还在酣睡。
　　吃了猎物还不满足，老虎就会啃咬灰熊。
　　林浠本能地后退两步。
　　他马上明白了，所谓的共食，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真是共同进食的意思。
　　具体来说，是相互猎食。
　　这些酣睡的，恐怕就是神志不清的、昏睡的羊羔们。
　　卡通形象美化了一切。
　　极度残忍的事情正在发生。
　　捕猎者太多，猎物不足。
　　有那么一两头野兽抬起头颅，盯着新来的、看似十分肥美的羊羔。
　　它们的眼，通红。
　　一切发生得太快。
　　突然间，一头黑色猎豹形象的捕猎者朝他们扑了过来。
　　羊羔们甚至来不及尖叫。
　　林浠抬手便是一枪。
　　猎豹只感觉眼前一道白光，然后什么都看不见了。
　　它倒在地上抽搐，眼睛发白，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很显然，它暂时失去了五感。
　　但是它的动静太大，惊动了其它猎食者。
　　所有羊羔都身处巨大的危险之中，不少反应过来了，控制不住地尖叫了起来。但也有不少，只被食欲驱动，他们只想参与共食，实在是太饿了。
　　现场一片混乱。
　　祈渊：“最脏最差。”
　　林浠和2778秒懂。
　　刚才负责人给出了非常重要的提示。
　　他说，如果想要看到真实世界，或者想要藏匿，就去最脏最差的地方。
　　那么到底哪里符合条件？
　　2778：“垃圾山！”
　　远方有零星几座小山包，其实是钢铁垃圾山。
　　显然，那里极有可能就是藏匿之地。
　　稍微目测了下路线，他们迅速往西北方向的垃圾山转移。


第41章 伊甸学院41
　　他们在混乱中撤退，猎食者隐匿在庄稼地里，羊羔四散逃窜。
　　林浠负责远程防御，2778和祈渊近战。
　　这种作战模式问题明显：庄稼比人还高，密密麻麻，简直就是厚厚的屏障，非常不利于射击；这些“动物”因异变程度、质量等各不一样，一旦面对比较强悍的敌人，激光枪是没办法立马生效的。
　　一头“老虎”从庄稼地里窜出，它张口，发出的却是尖锐的鸣叫“吱——”。
　　听着这样的声音，就连耳膜都有些疼。
　　林浠连开三枪，全中。
　　可是白了眼睛的老虎依然冲到了他们跟前！
　　它看起来那么卡通、可爱，可当它将林浠扑倒在地，林浠嗅到了浓烈的酸臭味。按压他身体的，分明是昆虫的肢体，温热的黏液坠落在林浠身上。它很重，压得林浠几乎无法呼吸。
　　然而，触摸林浠脸颊的，却是人类的手。
　　“好、香……”它说话了，人类的嗓音。
　　这是一只，半人半怪。
　　祈渊的电鞭缠住了老虎，电得它抽搐。很快，它被祈渊甩进了庄稼地。
　　若是平日，这样的行为对祈渊而言没什么难度。而现在，他感到筋疲力尽。
　　他死死抓住自己的左臂，隐忍着。
　　他的翅脉在蔓延，顺着他的筋脉生长，疼痛、瘙痒。那些亮线已经覆盖了他的左手手背，他的脖颈，还在继续攀爬。
　　他的思维时而清晰，时而混乱，偶有晕眩之感。
　　又是一阵沙沙声，两头鬣狗和一头猎豹一同出现，流着哈喇子盯着他们。
　　2778不得不放弃效率低的道具，选择用枪作战。
　　可是再多武器也抗不过越来越多的猎食者。
　　他们听到了一阵哭声。
　　女人的哭声。断断续续，或高或低。
　　熟悉的哭声。
　　一头母狮出现，林浠正欲射击，便见它哭着、哭着，咬掉了鬣狗的头颅。
　　其它几个猎食者有被震慑到，林浠趁机扶起祈渊，和2778一起，快步撤离。
　　终于，他们跑进了西北部的垃圾山。
　　从外表上来看，这是一座由无数破烂钢铁堆积而成的小山，其实就是个数据屏障。进入屏障后，自身和外界的卡通形象都消失了。
　　他们看到了醒目的电子提示：
　　【Dear lambs， 这里也没办法永远庇护你哦，每到整点，你就会听到鸡鸣，屏障会消失五分钟。你已经是大baby了，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在外界需要随时战斗，现在每个钟头只需要战斗五分钟，垃圾山还是不错的。
　　垃圾山内已经有两个羊羔了，一男一女。他们误打误撞跑进了这里，此刻正抱成一团哭泣着。根本不敢往外看。
　　那是因为，从这里往外看，可以看到所谓的“真实世界”。
　　——根本就没有美丽的油菜花，没有庄稼地，没有蓝天白云。根本就没有可爱的老虎、狮子、灰熊，没有长得一样的小绵羊。
　　——这里，其实是个巨大、空旷的仓库。那些扭曲的、半人半怪的、昆虫状的生物，正在进食、被食。
　　2778头次看到这种画面，完全受不住。他吐了出来，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他那么恶心，又是那么饥饿。他不知道巢穴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完全无法理解。
　　林浠已经预料到了这种场景，显得十分冷静。
　　在黑森林，李赫变相鼓励了羊羔们自相残杀；
　　而在这里，巢穴直接设计了自相残杀的活动。
　　看来，自相残杀可以帮助他们，利用优胜劣汰、适者生存来筛选最佳的异变者。
　　赵炎说过，优秀异变者可能成为天使。
　　所以，他们这是在选拔天使候选人？
　　呀，巢穴负责人的名字，Angelo，不就是天使的意思吗。
　　以及听的那首歌，叫《天使之歌》。
　　看来这些都不是巧合。
　　林浠将自己的思考分享在群里。
　　2778看到后冷静多了。
　　既然“共食”就是一种残酷的选拔方式，那么，只要存活下来就是胜利。
　　还有一件事。
　　林浠一直都在寻找刚才帮他们的那头“母狮”，很快便确认了心中的猜测，果然，那是学霸女128！
　　这位，是林浠见过的，最早异变的人。在黑森林瀑布附近，异变成了给林浠造成心理阴影的半人半怪——一半身体是螳螂，一半身体是人类。当时她完全没有理性，就像牲畜那般进食。
　　而现在，她异变了更多部分，只留下了人类的半张脸，手和足都已经变成了巨型螳螂。既然她会帮助人，说明她维持了部分理性。
　　林浠把这个发现告诉祈渊：“是128！她帮了我们！她……”
　　林浠侧头，却发现祈渊正倚靠着水泥墙，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息。他额上的汗水滑下，脸颊病态地泛着红。
　　林浠用手背感受了一下他的温度：“你在发烧。”
　　祈渊咬着唇，胸膛起伏明显。
　　林浠发现了他脖子上的亮纹：“翅脉……怎么回事……”
　　祈渊没反应。
　　林浠解开了他的纽扣，脱掉他的外套，便亲眼看见，他左侧身体，无论是身前，还是背后，全都是翅脉！
　　密密麻麻的网状纹路，简直就像蜘蛛网，裹缠着他。
　　就连他的左边脸颊也遍布翅脉。
　　可怕的是，这些纹路还在变化。
　　在翅脉之中，出现了腐蚀的黑点。
　　林浠发现，祈渊手背的皮肤竟然已经被腐蚀了，出现了一小块白骨。
　　他受伤了吗？
　　可是，他不是有自愈能力吗？
　　为什么没有自愈？？
　　林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是已经知道了活动的目的吗？
　　——加速异变，选拔天使。
　　祈渊的情况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只是比林浠，比2778异变得更快！
　　看来，异变过程中，他没办法使用技能了，各方面数值下滑，变得非常虚弱。
　　那么，必须保护他。
　　林浠给祈渊穿好衣服，握住他滚烫的手，紧紧的。
　　祈渊的睫毛在发颤，他努力地睁开眼睛。
　　他怔怔地望着林浠，突然，呼吸又一次变得急促。
　　“离我……远点……”
　　他一边喘息，一边道。
　　这是他第二次对林浠这么说。
　　但他明明这么说，却紧紧地抓着林浠的手，不放开。
　　林浠发现他的左眼，泛着红光。皮肤在龟裂。
　　没空继续观察了，2778捂着口鼻，拉了拉林浠，让他看向外面。
　　老天爷，垃圾山外面，竟然围着密密麻麻的怪物。
　　异变程度各不相同，形态也各不一样。
　　有的像甲虫，有的像蛾子，有的像苍蝇，有的像蟋蟀……
　　八成都是半人半怪。
　　相似点是，都在贪婪地、饥渴地靠近这座垃圾山。
　　为什么？
　　林浠的第一反应，难道是因为祈渊？
　　而下一刻，当他将手抽出来后，这才发现，问题出在他自己身上。
　　他的左手手心，有一条伤口。
　　他正在流血。
　　看来，刚才在庄稼地，他就受伤了。
　　他居然一直都没发现！
　　血液顺着他的手指蜿蜒流下。
　　显然，那味道是膏药无法掩盖的。
　　就是这样的味道，吸引了这么多的怪物！
　　必须擦掉这些血。
　　用衣服擦不行，会留下很重的味道。
　　林浠用嘴吸掉自己的血。
　　可是吸掉了也没用，伤口还是在溢血。
　　2778：“有毒！”
　　看来是了，刚才刺伤他的怪物，恐怕带有什么毒，让他的伤口难以愈合。
　　林浠撕掉衣服，2778帮他包扎。
　　伤口暂时不管了，他们需要思考应对措施。
　　温馨提示说了，每个钟头需要战斗五分钟。
　　现在只有他俩还有战斗力。
　　但是他们要如何面对这么多怪物？！
　　他们看到了天花板上的电子表。
　　2778握紧双拳：“现在离整点，还有十分钟。”
　　.
　　现在着急的可不止他们，异变官网的观众在同步熬夜。
　　他们看到的不是卡通版本，而是真实版。当然，玩家脸部都是卡通头像，怪物基本都被打了马赛克。
　　【我靠，我有密集恐惧症……就算咱看到的有马赛克，还是太密集了我受不了……靠……】
　　【我去洗澡了，希望回来结果已经出来了】
　　【都这样了他们怎么活下去啊……10分钟能做什么？！恐怕鸡鸣一响，这些怪物就会冲进庇护所，将他们吞吃干净吧！5分钟估计吃得渣渣都不剩！点蜡.jpg】
　　【太残忍了我不敢看了】
　　【要我的话，把所有钱拿去商城买/枪，从现在就开始射击！】
　　【天真的楼上哦，首先一般人手上也没多少钱，我听说一个玩家最多能买十把枪，就算你买了十把，一个小时只有三发子弹。也就是说，你现在可以射三十发。但是呢，你面对的不是人，是异变后的怪物。一个怪物至少需要三发的样子。就算你的射击100%准确，你最多射杀10个怪物。但是你数数，现在围着他们的有多少？看起来有四十个左右，而且这只是第一波，一旦枪声响起，现场所有怪物都会来，恐怕得有上百个哦……】
　　【点蜡点蜡点蜡】
　　【那个激光枪有点太鸡肋了！弱点的可以马上放倒，强的就不太行，几分钟后才见效，笑死我了。网友说得对，商场的枪也不靠谱！】
　　【主要是……他们的主力，大神1749没办法战斗……】
　　【1336技能也用不了，Eleven也没办法帮到他】
　　【唉，这次1336真的是太劣势了，我都不敢看了】
　　【你们对他期望太高……其实他本来就是一直都在靠其他人，他自己能力还不太行，数值太低没救】
　　【喂喂，楼上说话有点刻薄了，1336很有实力的好吧。】
　　【你们打一架hhh】
　　【不要啊，我才粉了他三天！我还投了不少币！这次也是赌他活呢！】
　　【哦你们说赌博游戏啊，赌1749肯定没什么问题，1336还是得考虑一下】
　　【2778算很牛逼的吧，现在也慌了……】
　　【唉遇到这种事儿谁不慌啊，要是我，大脑一片空白了都！】
　　.
　　林浠的目标，是让他的团队安全度过鸡鸣后的五分钟。
　　关于到底要怎么做，他沉默了三十秒。
　　又花了两分钟，安静地浏览系统内的商品。
　　2778万分焦躁，但他必须信任队友。2778知道，林浠在决策上比他更胜一筹，他相信林浠的决断。
　　果断，很快，他收到了林浠的私信。
　　【1336：麻烦你使用隐身技能，将染血的布料扔到不同的地方，分散敌人。做完后，建议去东北处的垃圾山，那里很安全。】
　　【2778：那你和1749呢？】
　　【1336：我会制作电网。】
　　2778一时搞不清楚，电网要怎么做？至少他知道商城没有电网。
　　但他知道1336的决断肯定没问题。
　　【2778：好。】
　　2778抽走了染血的布料，隐身离开。他会分三处投递。
　　一半怪物被引开。
　　林浠转头，盯着两个瑟瑟发抖的羊羔，问：“想活下去吗？”
　　两个羊羔立马点头：“想！”
　　很好，还很清醒，也有行动力。
　　林浠前往商城，购买了最便宜的支柱和铁丝网，共300积分。
　　羊羔目瞪口呆盯着面前的材料。
　　林浠：“五分钟之内，沿着垃圾山的边缘，摆好支柱，用铁丝网将我们围起来，可以吗？”
　　这个任务并不难。
　　羊羔马上行动。它们嘿咻嘿咻地搬运沉重的支柱，快速将铁丝网立起来。
　　林浠之所以安排羊羔做事，是因为他还有事要做。
　　激光枪的问题是，射中强敌后，可能需要两三分钟才能见效。以及，他发现这把枪是充电的，现在还剩两格电。
　　刚才他射了多少发，他有数过。粗略计算，他还可以射十二发。
　　所以，他需要提前射击，选择特定目标。
　　现在，他得先解决那些看上去等级较高、体积较庞大的怪物。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是小节日呢，休息哦，后天晚上更新~
　　另外，听说本章会随机掉落红包，五个字以上哈。
　　*
　　128：哈罗各位，还记得我吗？我就是那个倒霉透了，穿到学霸身上的玩家。
　　妖：嗯，伊甸学院20专门写你，你还挺有特色的。
　　128兴奋：什么特色？
　　妖：一边哭一边吃？
　　128：没办法，原本的我悲天悯人，连蚊子都舍不得捏死，现在居然逼着我做这些可怕的事，我太难过了，嘤嘤。
　　妖：我看你啃得越来越流畅了？
　　128：没办法呀，真的很好吃！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胃！
　　妖：……
　　*


第42章 伊甸学院42
　　林浠只花了半分钟射击，谁体积庞大就打谁。密集的白光闪烁，怪物们发出刺耳的嘶鸣声。
　　射击结束后，林浠并不会浪费时间去观察激光什么时候生效。
　　他在商城买了五瓶矿泉水，在搭好的铁丝网周围泼水。
　　祈渊的电鞭在商城售价22万人民币一条，光是说明书就写了82条。其中，有这样的描述：
　　77.电鞭在潮湿的环境中，电击效果增幅30%。耗电量减少50%。
　　80.电鞭可与其它导电物品联合使用，若搭配恰当，将获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林浠看了看时间，还剩下两分钟。刚才被射中的怪物倒下了，它们体积大，成为了不小的路障。
　　两只羊羔已经搭好了铁丝网。
　　林浠按照说明书调整了电鞭的电压，将鞭子缠在铁丝网上。
　　还剩下五秒时，他打开了电鞭。
　　在那一瞬间，铁丝网发出了滋滋声。
　　四、三、二、一……
　　鸡鸣响起。
　　垃圾山的数据屏障消失，将其中的羊羔暴露在外。
　　怪物们欢呼着，它们奇异的叫声混杂在一起，嗡嗡、吱吱、咔咔、嘶嘶，疯狂又恐怖。
　　那些最兴奋的朝他们冲了过来。
　　冲得最快的怪物已经彻底完成了异变，酷似巨型苍蝇。
　　它有着三对长满毛刺的足和一对翅膀，一对复眼，左右摆动的口器溢出粘稠的口水。
　　它的足末端长着像钳子一样的钩爪，无比锋利。这种钩爪可以轻而易举地夹断羊羔的四肢，对付几根铁丝，当然也不在话下。
　　两只羊羔吓得抱在一起尖叫，根本不敢看。
　　林浠控制着电鞭，神色凛然。
　　他的这次防御计划，只可成功，不可失败。
　　没问题的。
　　至少头五分钟，绝对不会有问题。
　　巨型苍蝇嘶鸣着伸出了它的前足，分开黑色的钩爪。
　　而当它的钩爪碰到铁丝网的那个刹那，前足被狠狠弹开。它庞大、臃肿的身体倒在地上，肌肉收缩，浑身抽搐，白沫从口器溢出。
　　后面好几个都是如此。
　　林浠甚至嗅到了一丝丝烤焦的香味。
　　这些怪物因为电灼伤，部分表皮被烤熟了。
　　后面的怪物但凡有点理性，都需要三思而后行。
　　整整五分钟，直到电子屏障再度恢复，垃圾山内的羊羔们安然无恙。
　　异变官网，刚才还在唱衰的观众们，体验了被秒打脸的感觉。
　　【我靠，这个简陋的电网……这么牛逼的吗？】
　　【这么恐怖的怪物，居然秒倒……】
　　【……我收回刚才对1336的评价。1哥就是1哥。】
　　【各位，这次1哥纯靠他自己，就连Eleven都没有帮他。】
　　【他利用了所有可以利用的资源，真的是天生的领导者（资本家）】
　　【我最佩服的是他的心理素质。当一切都处于绝对劣势时，他居然还有耐心去阅读长达82条的说明书，他决策的速度极快，把每个人的职务安排得明明白白。可以说，最关键的十分钟，他一分钟都没有浪费。】
　　【一路看下来，1336的唯一缺陷就是数值低，攻击弱体力差，其它都很强。我真的很好奇现实的他到底是怎样的，随手就给你来个近景魔术，动手能力极强，做陷阱做电网，双商在线，超会伪装……说真的，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在做特殊职业，例如，特工？侦探？魔术师？间谍？】
　　【真的有可能……】
　　【那啥，我觉得大家也不要太乐观了，他们能抗第一个五分钟，后面的还说不准……】
　　游戏中。
　　两个羊羔虽然很听话地做了事，其实都不太抱希望了，他们面对的是那么恐怖的怪物，薄薄的、简陋的铁丝网怎么可能有效——他俩本来是这么想的。现在，他们激动得哇哇叫。
　　羊羔男孩编号24，脸蛋红得像小苹果。小苹果连连赞叹：“哇，太帅了吧！”
　　羊羔女孩编号21，用的是草莓发带。小草莓兴奋极了，她望着林浠赞美：“哇，上次你的演讲就让我好震撼，没想到你这么厉害，我好崇拜你啊！”
　　虽然他们看不到林浠的编号，在垃圾山内，他们可以看到林浠的脸，所以很快就认出来了。
　　小草莓：“要是没有你，我们肯定……”
　　林浠：“这件事要保密，好吗？”
　　他的面前能够凭空出现道具，这件事已经足够奇怪了。
　　此刻两只羊羔觉得林浠就是天神，点头跟捣蒜似的：“必须的，性命保证！”
　　小苹果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和她也是玩家，一路咸鱼摆烂，好不容易躺到了现在……”
　　小草莓：“哥，要是我们敢举报你，你也可以举报我们。我们都不是忘恩负义的家伙，绝对会好好保密的。”
　　林浠：“好，我相信你们。不过，危机还没有解除。每个整点我们都需要抵抗五分钟，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小苹果严肃了起来：“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帮忙。”
　　林浠：“这个活动的时长是多久，我们还需要抵抗几个五分钟？”
　　小苹果：“我打听过，以前的共餐时间是10小时。”
　　林浠：“以前也是藏在垃圾山吗？”
　　小苹果：“是，但没有整点就会失效的说法！”
　　小苹果：“这么一想，如果这次也是10小时，我们还需要抵抗45分钟，万一没电了怎么办……还有，万一那些很恐怖的一起冲，被电了也死命推，直接掀翻了我们的电网，那不就……”
　　小草莓：“哇你不要胡说八道！”
　　小苹果说对了，这些就是林浠担心的。
　　林浠还不仅担心这些。
　　最大的隐患，其实是：
　　他的激光枪只能让敌人失去五感三十分钟。这些敌人很快就会醒来。现在激光枪已经没有电了。
　　被电晕的敌人并没有死，也是会醒来的。或许，一两个小时后就会醒来。
　　也就是说，光靠电网，他们根本没法撑到共餐结束。
　　他需要的，是一种能够长久震慑敌人的方法。
　　林浠揉了揉太阳穴，听到了祈渊沙哑的声音。
　　“林……浠……”祈渊在呼唤他。
　　林浠去查看祈渊的情况。
　　心中一紧。
　　更糟糕了。
　　祈渊森白的指骨、掌骨已经彻底暴露。
　　只要掀开他的衣衫，就会发现，他左半边身体的肌理消失了一大半，露出了光滑的肋骨。
　　翅脉裹缠在他的骨头上，就仿佛缠绕在树干上的藤蔓，发出淡淡的荧光。这些缭绕的光脉似乎有了生命，竟然长出了叶片，开出了白色的花。
　　形似曼陀罗的花。
　　那些长出花的光脉还在攀爬，在延伸，在改造。
　　改造他骨骼的形状。
　　他背后的衣衫被新生的骨架撑开，有什么挤出了他的肩胛骨，连接了肱骨，正在战栗地生长……
　　这就是异变吗？
　　林浠以为，异变都是恶心可怕的。
　　可是，他居然在祈渊身上，看到了一种诡异的美。
　　他的心跳在加快，不是因为害怕。
　　此刻，祈渊低垂着脸，浓密的乌发几乎挡住了异变的左脸。
　　林浠将他的发撩起，在他的脸上，仿佛看见了天堂与地狱。
　　他的右脸完好无损，睫毛纤长，皮肤瓷白，昳丽如画。
　　而他已经失去了左脸的皮肤，露出了狰狞的牙齿和猩红的肌理。
　　他牙齿的形状也在变化。
　　左侧犬齿部分变成了獠牙。
　　他还在喘息，呼吸的温度和之前截然不同。
　　之前过热，现在过冷。
　　就连睫毛上，似乎都凝上了冰霜。
　　几乎所有羊羔，在看到祈渊这副样子时，都会害怕——
　　害怕祈渊变成铁丝网外的怪物，害怕他失去理性，攻击自己的同伴。
　　非常非常奇怪，林浠居然并没有害怕。
　　他的直觉技能没有被触发。
　　他离祈渊如此之近，近到可以随时被攻击，他依然没有退却。
　　大概是因为，哪怕在此时，祈渊身上没有一丁点异味。
　　他身上那股，极度好闻的味道，甚至变得更加浓郁了。
　　那种香味可以勾起林浠的眷念之情。
　　对大自然的眷念。
　　他仿佛看到了迷雾中的雪松，山洞里的冷泉，沾满朝露的绿叶。
　　他仿佛看到了一万朵白色曼陀罗，在曼陀罗之中，有着奥秘之眼。
　　那种香味让他放松。
　　哪怕生命随时都可能陨落，他依然感到了一丝慰藉。
　　就好像，神住在他的内心深处，在他耳边说：
　　林浠，不要怕。
　　你没有畏惧的理由。
　　因为，
　　该畏惧的，
　　是它们。
　　——啊，又是这种奇怪的感觉。
　　林浠晃晃脑袋，便听到祈渊喃喃道：“渴……”
　　林浠给他喂水。
　　祈渊左侧口腔没了嘴唇，喂多少，漏多少。
　　水液顺着他的下巴滑下，洇湿了他的衣衫。
　　祈渊的睫毛在发颤，胸膛起伏着。
　　“渴……”他继续说。
　　林浠又给他喂水，这次更慢，总算喂进去了一些。
　　水液滑过他的喉骨，便被光脉吸收。花朵摇曳着。
　　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林浠还需要思索下一个五分钟该如何熬过去。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他被祈渊捉住了手腕。
　　冰冷、坚硬的触感，祈渊用没有血肉的手骨捉住了他。
　　力气是那样大，林浠根本就没办法挣脱。
　　祈渊抬头望着林浠。
　　漆黑的右眼弥漫着水雾，左眼则是触目惊心的猩红。
　　他的呼吸越来越重，几乎在战栗地央求：
　　“林浠……我……渴……”
　　他还想喝水。
　　林浠问：“矿泉水，可以自己喝吗？”
　　祈渊几乎是执拗地说：“不要那个。”
　　林浠无奈：“你要喝什么？”
　　他的话音刚落，左手已经被祈渊捧起。
　　新包扎的布料被染红了一片。
　　祈渊咬上布料的边角，一扯，便露出了林浠的左手。
　　左手手心的伤口，到现在都还没愈合。
　　血液顺着他的手指蜿蜒流下。
　　林浠这才意识到祈渊想做什么。
　　果然，下一刻，他的食指和中指便被湿润的口腔包裹。
　　作者有话要说：
　　祈渊馋了这么久，总算喝到了……
　　垃圾山外面的，啊不公平，我们也要！
　　*


第43章 伊甸学院43
　　当林浠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他浑身都僵硬了，大脑更是空白了一瞬。
　　当他反应过来时，便本能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可是，他和祈渊之间有着巨大的力量差距。
　　他甚至连动都动不了。
　　祈渊捉住他手腕的指骨，十分强硬。
　　他的外表冒着寒气，睫毛也结上了冰霜。
　　可是，他的口腔内，是温热、柔软的。
　　他明明有着獠牙，却没有伤到林浠的手指。
　　林浠清楚地感觉到，祈渊在吸吮他的手指，婴孩一样。
　　他在舔舐他的血。
　　无论是新鲜的，还是干涸的，他都会细细品尝。
　　他闭眼，深深地嗅着。
　　他的声音那般喑哑：“好……香……”
　　林浠再一次尝试抽回自己的手，失败了。
　　“祈渊，你……”
　　还没说完，祈渊的唇贴着他的手指往上。
　　他的獠牙擦过林浠的皮肤，有些痒。
　　直到找到，破损的那一处。
　　祈渊的呼吸，再一次变得滚烫。
　　烫得林浠战栗。
　　他就这样，死死地抓着林浠的手，贴着林浠的手心央求：“……可以吗？”
　　他居然在问林浠的意见。
　　也就是说，现在，他还保留着理性。
　　林浠可以拒绝他。
　　林浠试着问：“如果我拒绝，你会放开我吗？”
　　祈渊眉头紧蹙，青筋突显，显然在拼命忍耐。
　　几秒后，他才艰难地说：“我会。”
　　理性告诉林浠，应当拒绝。祈渊说过，在他不太清醒时，应当离他远点。
　　但是，此时此刻，林浠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所以他放松了身体，道：“可以，不要喝太多。”
　　他的话音刚落，伤口处便感到一阵短暂的刺痛，然后便听到了祈渊吸吮的声响。
　　猩红流入了祈渊的喉管，被光脉吸收。
　　那些美丽的花朵晃动得更加激烈。
　　.
　　垃圾山外的怪物们，由于血的味道，变得更加兴奋。
　　第二个五分钟，电网依然发挥着作用，但总有那么一个漏网之鱼。
　　有只长得像蛞蝓（鼻涕虫）的怪物，伸长了它纤细的触角。那柔软的，不断变形的触角从电网上方绕了进来！
　　它并没有攻击羊羔，它看中的是别的。
　　它在靠近地上那块染血的布料。
　　终于，它碰到了。
　　触角兴奋得战栗，浑身似乎都过了电。
　　它卷走了那块布料。
　　它深深地嗅闻，然后将布料嚼碎，吞入喉咙。
　　它周围的怪物们，那么不甘，那么嫉妒，那么痛苦。
　　它们挤了上去，蛞蝓怪扭动着身体，发出尖叫。
　　它万万没有想到，由于它吞吃了染血的布料，它太甜美了。
　　所以，它被吃掉了。
　　.
　　喝血后的祈渊再次沉默，两个羊羔则瑟瑟发抖。
　　林浠深刻地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
　　十一点过共餐仪式开始，现在凌晨一点半。他们才坚持了两个小时，电网支撑了十分钟。如果小苹果的消息是正确的，那么，他们还需要坚持八个小时。
　　可是，垃圾山外几乎是失控的状态。之前被激光枪射中的怪物，被电晕的怪物陆陆续续醒来，远处的怪物们也一个接一个地来到这里。
　　它们越发疯狂、焦躁，林浠能够想象，或许下一次鸡鸣响起，电网就难以支撑了。
　　凌晨1：57，第三次鸡鸣即将开始。
　　林浠看到了极为震撼的一幕——
　　祈渊背后的衣服被他内部的力量撑开，刺破。
　　光脉在战栗地生长，汇聚成粗壮的脊，然后如树干那样分裂，形成繁复的、华美的脉络。透明、巨大的薄膜被拉扯开来，细小的鳞片在极薄的羽翼上整齐地排列。
　　他长出了一只左翼。
　　巨大的、专属于昆虫的羽翼。
　　像蝉翼，像蝶翅。
　　又什么都不像。
　　因为林浠从未看到这么美丽的翅膀。
　　一开始是透明的，闪烁着金色的粉末。
　　在他翅膀初生的某个瞬间，林浠甚至看到了彩色的光泽。万千色泽蕴含其中，美得不可方物。
　　彩色光泽只出现了一瞬间，下一秒，便黯淡了下来。
　　黑色的羽翼，闪耀着淡淡的荧光，依然十分美丽。
　　美丽的，可怕的。
　　明明只有一只翅膀，当他扇动时，仿佛整个空间的气流都改变了。
　　那些叫嚣的怪物，很显然，都感觉到了。
　　2：00整。
　　鸡鸣响起。
　　几乎所有怪物，都看向西北部的垃圾山。
　　围绕在周围的怪物们，亲眼看到了垃圾山里的祈渊。
　　看到了他的模样。
　　全场鸦雀无声。
　　没有怪物胆敢上前。
　　它们甚至忍不住倒退了两步。
　　.
　　与此同时，管理层，会议室。
　　巢穴管理层并没有在共餐空间放监控设备——因为要监控，就需要人工智能。用人工智能，就意味着行动暴露。所以他们无法看到共餐空间的具体画面。
　　看不到也无所谓，他们有控制屏，可以通过手环监测所有生命体的状态。
　　他们面前的控制屏上，有一百多个光点，每个光点代表一个生命体，旁边有着编号、数值、异变进度等。一旦变灰，生命体便死去了。截止到目前，已经有62个光点变灰。
　　一位红发女士盯着控制屏上的某个红点。此红点旁边突然增加了三个惊叹号，旁边的数值在飞速飙升，直接突破了“上等异变标准”。
　　她大叫：“西北垃圾山诞生了一名上等异变者！是1749！有翅脉的那个羊羔！他的异变已经完成了51%，各方面的数据……完全凌驾于普通异变者！”
　　安杰洛兴奋地站了起来：“Oh， my Jesus，拥有nervure（翅脉）的羊羔就是不同！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优秀的数据，我都快哭了！”
　　红发女士：“还好你选择秘密展开共餐活动，要是先申报，绝对无法开展！”
　　安杰洛：“我唾弃那些懦弱、拖后腿的家伙，按照他们的plan，我们到底还需要等多久？十年？二十年？”
　　李赫抱着手臂：“不要高兴得太早，1749才异变了一半。1336和2778没有进展，尤其1336，全程数值没变化，似乎一直都很清醒，完全不受干扰。”
　　红发冷哼一声：“李赫，你刚升二级，现在还是见习阶段，现场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一直坐在上位的男子晃了晃锃亮的皮鞋：“无妨，听他说说。”
　　红发不满地闭嘴。
　　李赫：“作为完全成功的前异变者，我有经验。我认为要乘胜追击，取消垃圾山的屏蔽效果，加大恐怖效果，可以关掉现场的灯光设备，控制部分异变者专门攻击他们。”
　　安杰洛：“How cruel!他们可能会死。”
　　上位男子：“安杰洛，你什么都好，缺点就是太过感情用事。你狠，但是狠得不彻底。就算是有翅脉的羊羔又如何，死掉了还会有新的。在成为天使之前，都是牲畜罢了，不要太把它们当回事儿。”
　　安杰洛思忖了片刻，道：“我可以这么做，条件是，缩短共餐时间。”
　　上位男子打了个哈欠：“也好，我也想早点回去睡觉。”
　　安杰洛：“人要是死了，我一点责任都不担。”
　　上位男子：“有我在，放心大胆地做事即可。”
　　.
　　共餐现场，西北垃圾山内。
　　所有怪物都畏惧着祈渊，林浠则知道，祈渊的状态很不稳定，而且他很痛苦。
　　他的嗓音、呼吸都越发像野兽，他的理性在消散。
　　为了维持祈渊的理性，林浠一直紧紧握着他的手，时不时悄声跟他说话。
　　当然基本上都是林浠再说，祈渊很少回应。
　　林浠：“现在已经是半夜两点半了，外面还有很多怪物，因为你，他们不敢冲进来。我之前一直在想，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们持久地畏惧我们，原来只要有你就可以办到。”
　　林浠：“当然……我还是担心出现意外，说真的我现在头皮发麻。好像每次都是这样，我为一件事做了万全的准备，但是总会有一些意外会发生。就好像有些人在暗地里，像看木偶戏那般操纵着一切，推着我们走向危险。”
　　林浠：“我知道，这种事情多想无益，焦虑是无用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解决的。你在听吗？”
　　林浠捏捏祈渊完好的右手，祈渊的呼吸依然很重：“……嗯。”
　　林浠：“我一直以为异变会变得特别恶心可怕，可是你和他们都不一样。如果异变是变成你这样，我想，我应该不会害怕。”
　　突然想到了什么，林浠勾起嘴角：“等我们顺利通过了这次危机，等你完全清醒，不知道你还能不能记得现在的样子呢？你可不要假装失忆哦？”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⑨    ⑨  .   c  o    m
　　他在祈渊的脸上看到了些许疑惑，便耐心解释：“因为你现在跟平时完全不一样。嗯……平时是高冷大佬，现在是……”
　　林浠顿了顿。
　　祈渊开口：“……是什么？”
　　林浠眨眨眼睛：“粘人的小孩？”
　　祈渊没有说话。
　　林浠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其实现在祈渊的视野非常奇怪。
　　时而朦胧到什么都看不到的地步。
　　时而清晰到可以看见任何微小的细节。
　　现在，除了林浠，他什么都看不见。
　　他能看见林浠翘翘的睫毛。
　　他翘起的嘴角。
　　他小小的梨涡。
　　他只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林浠疑惑地发现祈渊离他越来越近，微微后仰：“说你是小孩，你生气了？”
　　这样温馨的场景很快就被打断。
　　他们听到了两只羊羔的尖叫声。
　　数据屏障消失，明明畏惧到不行的怪物再度骚动了起来。
　　好几个庞大的怪物不管不顾，横冲直撞，撞倒了电网。
　　一切发生得太快。
　　怪物们疯狂地挥舞着利爪，朝他们涌来。
　　此时，为凌晨2：58。
　　此时此刻。
　　万万没有想到。
　　林浠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
　　【玩家林浠，恭喜你在游戏中存活了十日。稍后将为你结算奖励。】
　　【你将立即回到现实世界。】
　　……
　　林浠睁开双眼。
　　他在耳鸣，心跳剧烈。
　　几秒之后，他终于恢复了清明，清晰地感受到了周遭的一切。
　　他正躺在旅馆的小床上，手机已经没电了，他爬起来给手机充电开机。手机上显示，现在是8月10日晚上9：03。
　　也就是说，现实世界和游戏世界的时间是同步的，过去了十天。
　　他的房费只交了七天的，竟然没有被赶出去。林浠很快就发现，他的房费莫名其妙地被人续缴了。
　　整整十天，不吃不喝，他的体重完全没有下降。
　　林浠走进卫生间照镜子，惊讶地发现脸上、身上的伤口都消失了。
　　他的长相似乎也，略有些变化。
　　以前现实中的他恐怕还要普通一些，现在他的轮廓更为清秀，眼睛更加有神，更加坚毅。
　　以及，他总感觉……自己比以前要高了。
　　果然，裤子短了一小截。
　　他测量了一下。
　　以前的他只有172，而现在，居然变成了174。
　　很显然，现实的他，居然在和游戏里的他趋同！
　　作者有话要说：
　　从下章开始，进入“新月降临”部分~


第44章 新月降临01
　　林浠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回到现实世界，他离开了，游戏该怎么办？他并不认为软萌的原身能够抵抗怪物的袭击，祈渊又怎么样了？他能回到现实世界吗？剩下的那两只小羊羔呢？其他玩家呢？
　　林浠打开控制面板，点开私信，却发现好友私信板块变成了灰色，无法使用。
　　系统提示音再度响起：
　　【玩家林浠，你在游戏中表现瞩目，24小时内，你的小视频在分频排行第一，获得了9280人的打赏，共14000积分。其中，有六个片段被观众申请了“回播”，获得了17000积分。】
　　【你在“赌博游戏”中获得8000积分。】
　　……
　　【玩家林浠，已经将所有积分换算成人民币，完成结算。你的账上现有人民币80万。】
　　爱钱如命的林浠听到这样的结果，表示十分欣慰。
　　加上他之前转给吱吱的20万，10天，他赚了100万人民币。
　　他迅速把钱转移到银行卡上，只给自己留了10万。
　　系统继续说话。
　　【这是有关现实和游戏时间的温馨提示：我们已经实现了“时光折叠”技术，请勿用传统观念看待时间问题。当你在游戏中时，游戏中的时间流速和现实是一致的。但是，你的现实时间被折叠了。】
　　【下次，当你再次登入游戏时，从新纪11月15日凌晨2：58开始，你需要继续完成任务四。也就是说，当你离开游戏时，你已经留下了一个存档点。下次从存档点开始，无缝衔接。如果你正在面对生死攸关的场景，请认真思考存活办法，否则下次登录的一瞬间，你就会死亡。】
　　【《异变》游戏增添了不少现实玩法，需要你自行探索。】
　　那么，下次登入游戏，是什么时候？
　　系统似乎听到了林浠的心声，继续道。
　　【下次游戏开启时间暂时不公布，请耐心等待。】·
　　*
　　林浠坐在桌前，抽出一张纸写写画画，他一向有及时总结的习惯，他打算把这十天以来发生的事情总结一下，理顺思路，为以后做准备。
　　他于11月5日凌晨三点左右穿越到游戏世界，成为了羊羔1336。第一日作为陪同者面见“神明”。998和713死亡。
　　第二日，自由探索。他了解了伊甸相关习俗，发现原主笔记。林浠的身上出现了翅脉，虽然只维持了十分钟。
　　第三日、四、五日，他因被高度怀疑是玩家，前往北部森林追捕逃亡羊羔。在悬崖上，他被李赫逼迫用杀死玩家的方式证明自己的身份，他杀死了一个玩家，游戏身份从羊变成了狼。被祈渊拯救后，他反杀了白菜381。他们去了伊甸边界，看到了巨大的屏障希拉。他亲眼看见128异变为可怕的牲畜。他身上的翅脉稳定了下来。
　　此次行动，管理员最重要的目标是加速羊羔的异变，其次是筛选排除玩家。猴子245，白菜381在此次行动中死亡。
　　而林浠拥有了122小分队，成员为森羽、小豆芽267和他自己。
　　第六日，林浠顺利通过了安宁的测谎，在黑森林表彰大会中复制了校长的权限卡，开始了与人工智能Eleven的正式合作。当晚，伊甸学院管理层突袭查寝，追捕2778。
　　第七日，林浠前往图书馆阅读《伊甸历史》，发现了反伊甸学院组织新月永恒，以及笔主的诸多疑点。他在Eleven的帮助下挖掘笔主的身份。
　　第八日，迎神节，林浠的名字被临时添加到了名单中，他意识到有人要杀他。林浠利用假死技能存活了下来，仪式结束，他通过思维隧道见到了新月永恒的成员蜥蜴，发现笔主竟然是新月永恒老大的弟弟麋鹿，一个远程控制员。当晚，夏元冶带林浠去了他的公寓。
　　第九日，正常上课，林浠阅读了小蓝本——穆尔写的《自由之梦》。新月永恒成员赵炎给林浠留下了小纸片，表示徐志波会在巢穴帮助他。
　　第十日，入巢。林浠反杀了周梅，遇到伙伴2778。与此同时，森羽被举报。晚上，共餐仪式开始。参与仪式的全部都是异变中的羊羔。共餐仪式是用来筛选“天使”的，只有存活下来的才有资格。
　　林浠临时组织团队作战，在垃圾山内遇到了另外两个玩家。祈渊的身体形态发生了变化，长出了一只左翼，震慑了外界的怪物。但是危机并未解除，在他穿越回来之时，电网已经被推翻，他们随时都可能被怪物啃食。
　　林浠写完这些，继续梳理。
　　十日，他的探索结果如下：
　　【于内】：他的原身并不普通，是由原1336和远程控制员麋鹿构成的。
　　原1336的长相几乎和林浠本人一模一样，肉质明明是中下，但他血液的等级应当非常高。在异变过程中，他的血似乎可以诱惑所有怪物，就连祈渊都渴望他的血；
　　远程控制员麋鹿显然也非常特殊，下次游戏，林浠肯定还需要继续跟新月永恒的人接触。如果他们是值得信任的，林浠可以利用这个身份获得更多援助。或许，新月永恒是推翻伊甸学院的希望。
　　【于外】他认识了不少小伙伴。祈渊、Eleven、森羽、267、2778等。目前，他认为前三个伙伴是完全值得信任的。
　　他发现伊甸学院表面上是在培养“神明”的食用羊羔。事实上，他们给羊羔输入药剂，称其为“神明的考验”，渴望看到“翅脉”，用各种残忍的方式加速羊羔的异变。他们希望获得“天使”。
　　他们非常排外，认为玩家干扰了他们伟大的计划，所以会提前抹杀玩家。但是，如果玩家对他们有实际用处，他们会留下部分玩家。
　　这其中有部分人因不明原因视林浠为眼中钉，想要提前杀死他。
　　——这么一写，林浠感觉思路清晰多了。
　　现在他需要稍微想想，接下来要做什么……
　　咕噜噜……
　　林浠的肚子叫嚷了起来。
　　饿了，先去觅食吧。
　　*
　　林浠离开小旅馆前，又专门观察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果然，他看到了清晰的翅脉。又一次打开技能面板，稍微试了一下，他便发现，他的技能居然在现实世界也可以用，商城内的东西也可以使用。
　　这种奇葩的操作简直让他疑惑，《异变》似乎把现实也变成了游戏场地。
　　多想无益，他去前台退房，顺便问了问是谁帮他续交的房费。
　　老板娘帮林浠查了下，满脸无语：“小伙子，你自己用平台续订的，用的就是你自己的账号！”
　　林浠果然在平台上发现了续订订单，这个订单还使用了优惠券，刚好把林浠微信上的钱用完。
　　既然不是他自己续订的，那么，就是有人利用他的手机完成了这个操作。
　　他感到有些浑身发毛。
　　这个人是怎么完成的？
　　林浠：“这些天有人进入我的房间吗？”
　　老板娘：“你专门交代了不要保洁，阿姨都没进去，只要你锁了门，没人能进去。说起来这些天都没看到你出门，你平时都吃什么呀？”
　　林浠：“可能我出去吃饭时你们没看到。”
　　老板娘：“年轻人，三餐要规律，病了多的都去了！”
　　林浠：“嗯，以后一定注意，可以看看我房间附近的监控吗？”
　　老板娘：“监控坏了几年了……唉你放心，俺家安全得很。”
　　林浠：“……行吧。”
　　老板娘：“记得五星好评啊！”
　　刚才林浠在房间里没有看到任何异常，难道，有人远程控制了他的手机？
　　是谁？
　　林浠揉揉太阳穴，让自己不要多想。
　　他走出旅馆，本来想着有钱了应该吃点好的，结果还是按照习惯，去吃了一碗肥肠粉，加了两条节子。
　　吃完饭，迫不及待地乘坐地铁，去见林织。
　　这十天，林浠的手机上有两通来自林母的未接电话，一通来自父亲林昊的未接电话。林浠并不认为母亲会为他焦急，电话应该是吱吱打的。
　　林母见到十天未见的林浠，略有些惊讶。
　　在她的印象里，儿子应该是去大学附近租房住了。
　　她一脸疲惫：“今晚要住这边吗，怎么不早点说？没地方睡啊。”
　　吱吱听见林浠的声音，直接从房间里冲了出来，用力地抱住林浠：“哥哥！！！”
　　抱住就不撒手，居然还哭了：“你怎么不接电话呀！”
　　林浠揉揉她的头发：“不好意思啊，所以哥哥来给你赔罪了。”
　　林织说完就要把林浠往自己屋里带：“今晚哥哥跟我一起睡！”
　　林浠则拉着她往外走，跟妈妈说：“妈，我带吱吱出去散散步啊。”
　　林母扶着肚子坐下看电视，一脸无语：“随便你们。”
　　林织悄悄跟林浠说：“卡要带上吗？”
　　林浠点点头。
　　林织飞快拿上卡，和哥哥一同出门了。
　　一路上，林织在林浠身边转来转去，检查哥哥的脸，哥哥的手。
　　她惊叹：“哥，你脸上的伤都好了！”
　　林浠：“我恢复能力很强。你呢，他们对你怎么样？”
　　林织：“还可以吧。”
　　林浠：“还可以是怎么样？具体说说。”
　　林织挠挠头：“就是挺好的，妈妈和叔叔都还可以，我有自己的房间，他们也管我饭吃……”
　　林浠：“变更抚养权的事情，她还在办吗？”
　　林织：“妈妈起诉变更抚养权了……但判决很慢的，听说可能需要好几个月……别说我了，哥哥呢，我用妈妈的手机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急死我了！”
　　当然，林织没说的是，她用妈妈的手机，结果被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林浠：“这十天我都在游戏里，没办法接你的电话。”
　　林浠把这十天的大致经历讲成了惊悚小故事说给林织听，林织听完，就想起狡猾的哥哥曾经给她讲的各种鬼故事，每次吓得她尖叫，哥哥就会嘿嘿嘿笑，说都是他瞎编的。
　　林织：“你又故意编故事吓我？”
　　林浠笑了：“被你发现啦？”
　　林浠气哼哼地追过去打林浠，小猫一样打得一点都不疼。
　　打着打着还抱了上去：“要是危险的话，以后就不要进入游戏了，可以吗？”
　　林浠：“你哥还挺厉害的，就算继续玩儿，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唯一的后果，就是……咱们的小金库里，会有越来越多的钱！对了吱吱，你怎么都不用这张卡？”
　　林织一旦用卡买东西，林浠的手机就会收到短信。林浠便知道吱吱根本就没有用过一分钱。
　　林织嘿嘿笑：“那我们现在去用吧？”
　　林浠：“你想吃什么，哥哥给你买。”
　　林浠瞬间觉得自己变成了暴发户，这感觉真好。
　　林织想了想：“那……热狗？”
　　热狗，5块钱一根。
　　也是，他俩以前穷的时候，经常一边吞口水一边看大妈烤热狗，最后只买一根，一人一半。
　　林浠愣了愣，问林织：“吱吱，你知道这张卡里有多少钱吗？”
　　林织的眼睛亮亮的：“有很多吗？”
　　林浠略得意：“嗯，很多很多，你觉得有多少？”
　　林织：“我记得一天一千多，但是你也不是光存不用，那就，五千？”
　　林浠傻眼：“……你也太小看我了。”
　　这傻孩子居然都没去银行检查余额。
　　林织：“哦还有打赏，那，一万？”
　　林浠扶额。
　　林织惊讶：“不会超过了一万吧？你才玩了几天，这个游戏也太赚了吧！”
　　林浠直接带林织去24小时银行自助机。
　　林织亲眼看见上面有：
　　90，0112人民币。
　　林织看完，无声地尖叫。
　　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多钱。
　　啊啊啊啊啊啊！
　　她跳着拉着哥哥摇晃：“那、那我不要热狗了，我要吃30块钱的烧烤！”
　　林浠深深地感到，自己的妹妹真的非常勤俭节约。
　　他给妹妹买了热狗，买了烧烤，带她走进了还未关门的手机店。
　　虽然知道哥哥有很多钱了，长期的节约习惯，还是让林织束手束脚。她说：“手机就不用买了……太贵了。”
　　林浠：“必须给你买一个，以后联系才方便。”
　　也是，林织可不想每次都偷偷摸摸地用妈妈的手机联系哥哥。
　　林织指着一个几百块钱的老爷机：“那就这个吧，只要能打电话发短信就可以了。”
　　林浠倒也不是一定要买个很贵的，他还有其它需要花钱的计划。
　　他给妹妹买了个普通的三千多的手机，基本功能都有。
　　给她弄了电话卡，将自己的号码输了进去。
　　林浠顺带给自己买了个一千多的手机。以后，所有跟游戏相关的，他都用新手机，旧手机用来处理现实的事情，出于安全考虑，他换了个号。
　　主要是旅馆里居然有人能用他的手机续订房间，他担心旧手机是不是已经被追踪了——当然，希望都是他想多了。
　　路上，夜风吹拂着兄妹的发，他们抬头，便看到了又大又圆的月亮。
　　它看起来离地球很近，很沉，呈暗金色。能够清晰地看到月亮的纹路。
　　林织感叹：“今晚的月亮也太美了吧。”
　　林浠：“八月的月亮总是格外圆。”
　　林织：“我觉得月亮有些红。”
　　确实有些红，暗金的表面泛着一抹微红。
　　林浠：“那可能……将会发生月全食。”
　　林织：“我知道月全食，就是当月亮、地球、太阳完全处在一条直线上……嗯，这样的话，月亮就会出现在地球的阴影中。”
　　林浠：“吱吱这么厉害啊？”
　　林织得意：“我下学期就读初二了！这点小知识我还是知道的。那然后呢，月全食为什么就会出现红月呀？”
　　林浠继续解释：“因为大气层将阳光中波长最长的红色光线折射在月球表面，这个时候，面向咱们的那半边月亮就会变成红色。”
　　林织：“我听说……出现血月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林浠笑：“你小小年纪，还这么迷信！”
　　他虽然这么说，不好的预感掠过心头。
　　晚上，他在林织的小床旁边搭了个地铺。
　　林织睡前问：“哥哥，你会在这里待几天呀？”真希望哥哥别走。
　　林浠：“明天我要去找一个朋友。”
　　林织噘嘴：“……哼，谁呀。”
　　林浠：“在游戏里认识的哥哥，我要去确认他是否安全。”
　　林织：“好吧，那你再多讲点游戏里的事吧。”
　　于是林浠给林织讲各种有趣的小事，在他的故事里，祈渊是个神秘的大美人，森羽是只可爱的狗狗，Eleven是强大的人工智能，夏元冶是个优雅的变态……
　　林织感觉哥哥认识的家伙，好像很好吃的样子……因为有蔬菜茄子白菜豆芽……还有苹果草莓……哦还有很多可爱的动物……
　　林织又是惊叹，又是笑，又是打滚。
　　她的呼吸逐渐均匀，终于，睡着了。
　　林浠望着黑暗，现在他没办法使用私信，没办法联系他的伙伴们。
　　目前只有森羽告诉过他详细地址。
　　明天一大早，他就会出发，去找森羽，确认他是否安全。
　　作者有话要说：
　　妖：儿子，我也想赚这么多钱，啊啊啊啊啊ORZ
　　*


第45章 新月降临02
　　第二天，林浠起得很早，他戴上帽子和口罩，先去银行处理换号事宜，购买了前往H市的高铁。高铁只需要一小时二十分钟，但是加上坐公交车、地铁的时间，总共需要三个小时。
　　车上，林浠总算有时间刷玩家内部论坛了。
　　刚打开论坛，他便看到论坛上方血淋淋的数字：3216。
　　一开始进入游戏的，总共有5000人，也就是说，1784人死掉了。
　　论坛一片鬼哭狼嚎，几乎都是这样的画风：
　　【灌水：我靠我靠我靠我回来了new】
　　【灌水：天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活下来了new】
　　【灌水：要怎么样才能退出游戏啊我快疯了！！！】
　　【灌水：炸裂，论坛的所有信息都无法截图，无法拍照，无法录屏！】
　　【灌水：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受的，谈谈我这十天的噩梦hot】
　　【灌水：死了这么多人，居然还没上热搜！没人信我们！hot】
　　【灌水：就我一个人觉得这个游戏很赚，还不错吗?（小声）】
　　【闲聊：现在可以报警吗？？？hot】
　　【灌水：这个游戏根本就是个大屠杀！hot】
　　【灌水：现在还有几个是羊的，是不是都变成狼了？狼必须杀戮，这个游戏把我们变成了共犯！】
　　林浠随机点进去几个帖子。
　　①“谈十天噩梦”帖，楼主是个刚失恋的女孩儿，本来想借游戏发泄下情绪，结果穿到了贫民窟，完全不知道自己家在哪儿，天天被追债的骚扰威胁。后来乔装打扮成男的，白天出去捡破烂，晚上睡桥洞，就这样活了五天。后来受不了了，就用商城赊账的方式，去紫金郊区租了房。结果遇上骗子，这下子，直接欠债三十万。
　　当然，帖子下面的玩家也安慰她，有人已经欠债三百万，三十万不算什么。以及，最重要的，是还活着。
　　②“居然还没上热搜”帖，玩家发现地球观众基本都在官网讨论产粮（官网有各种各样的同人区），热度非常高，但是没有游戏视频被转载，在其它平台上的讨论度也并不高。不少网友说这款游戏很奇怪，居然没办法截图录屏拍照。
　　但也有很多网友说，这款世界首款全息游戏享有专利技术，由于内测资格很少，还未正式贩售，走的是低调路线，且注重版权，所以尚未开放转载授权。等测试结束后，将bug修改完，正式推出游戏时，应当会大规模宣传，开放注册数量，并开放讨论和转载。
　　总的来说，地球上的网友依然坚信《异变》只是款全息游戏。
　　玩家和普通观众是隔开了的。普通观众无法进入玩家内部论坛，玩家也没办法在普通观众的娱乐区发言。
　　就算，有玩家在微博之类的平台上，说这个游戏有多么恐怖，普通观众只会觉得这个玩家在装逼。
　　第一轮游戏结束，直播区的视频越来越少，直到完全消失。观众只能回顾自己购买了“回放”的视频。他们表示自己变得空虚寂寞冷，希望下一次游戏快点开始，也希望自己也成为玩家。
　　③“报警”帖里，很多玩家报警失败，主要问题还是缺乏证据。游戏怎么可能杀人？这些年轻人是不是疯了？这是大多数警察的反应。
　　玩家找到《异变》官网直播区，希望留证，但是正如之前说的，视频是没办法留证的。玩家直接拿电脑去警察局认定，结果网站的所有信息匿名，五官被遮挡，无法确认真实身份。说实话，玩家自己都很难分辨直播人的身份。
　　警方认为，视频展现的只是游戏画面，人物是虚构的。部分玩家希望起诉内容，能屏蔽网站也是好的。问题是，任何超尺度的镜头要不被改编成和谐的动画，要不黑屏马赛克，主页看起来无比祥和，找不到过激的点。
　　时间拖延得越长，正在直播的视频就越少。
　　玩家们便意识到必须换一种思路举证——例如，在游戏里死亡的玩家，在现实中也死掉了。然后证明其死掉的原因是因为这个游戏。
　　那么，问题来了。
　　在游戏中死掉的玩家，是否立即就在现实死去了？是否可以判定其死亡原因是因为游戏？
　　林浠看到了一个分析贴：
　　【分析：在游戏中死亡，现实中的你并不会马上死。但很快，你就会死。】
　　【1L（楼主）：我看到有人说，只要找到玩家因为游戏死亡的证据，就可以报警，让警方查封游戏。我先说我的结论，这个办法不可行。因为在游戏里死亡的玩家，在现实并不会立即死去，而会因为别的自然或人为情况死去。】
　　【2L（楼主）：我并没有胡说八道。我前天就退出了游戏，我的身边，有两个好友死去了，我刚好知道他们的地址，于是我专门去确认了。】
　　【3L（楼主）：第一个，我前天退出游戏后就去见他了，发现他还好好活着，我们非常激动，一起去吃饭唱歌，他还发了帖子，昵称是“我要赚钱”。结果当晚，他就出了车祸。】
　　【4L：！！！】
　　【5L: 老天爷啊……我看过他的帖子，感觉他很活泼的样子……】
　　【6L：车祸是人为还是意外？】
　　【7L（楼主）：意外，对方是个货车司机，酒后驾驶。你们敢相信吗，我和他乘坐一辆车，他死了，我没受伤。】
　　【8L：……】
　　【9L：……】
　　【10L（楼主）：因为出了这样的事，我非常担心另一个在游戏里死了的好友。我给她打电话，让她不要出门，不要开车，一定要注意安全。】
　　【11L（楼主）: 昨天她好好的，结果今天早晨，我就接到了她妈妈的电话。】
　　【12L（楼主）：她独自在家，哮喘发作了没药，被发现时浑身都硬了。她妈妈崩溃了，我也崩溃了。】
　　【13L（楼主）：我并没有危言耸听，这些都是我的亲身经历。这种就算报警，死因也跟游戏没有任何关系吧？除了我们，其他地球人都没有去游戏，他们甚至不相信游戏是穿越这件事。我们没办法在游戏里留证，在现实也无法留证——也就是说，我们根本就没办法举报、起诉这个游戏。就算成功举报起诉，我们也拿这款游戏没办法。】
　　【14L（楼主）：这是完全凌驾于我们认知之上的生死游戏。我们非常愤怒、恐惧，但是现存的法律无法保护我们。】
　　【15L：啊……】
　　【16L：我哭了……】
　　【17L：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呜呜呜……】
　　【18L：楼主说得对。而且，我们认为死亡的人数非常多，可是这些人分布在全世界，全世界有八十亿人啊，一千多算什么，根本没办法激起水花。】
　　【19L：楼主是否有些过于悲观了，我们是有直接证据的，我们所有玩家都沉睡了十日，不吃不喝，居然对身体完全没有影响。光是这点就能证明这个游戏有多么邪门儿。】
　　【20L：同意楼上。“十日睡美人综合征”已经上热搜了，现在排在42，各位可以去顶一顶。】
　　【21L：我刚才去看了，整体舆论还是不容乐观。居然有大V带头说这是一种流行病，主要原因是现代年轻人太卷了，工作难找，房子买不起，不相信奋斗有什么用，爱上了躺平，才出现十日厌食、嗜睡的症状——这tm完全胡说八道居然点赞好几千！】
　　【22L：气死我了，还有人这么说：“看到这个热搜我就笑了，建议大家看看《走近科学》。里面有一姐妹儿号称五年不吃不喝，靠打嗝续命，结果胃里检测出三文鱼和酒……还睡美人综合征呢，我看这些人太无聊，什么十日不吃不喝，敢去医院检查一下吗，我都为你们感到丢人！”】
　　【23L：本人独居，刚去医院检查了。我的身体完全没有问题，没做胃镜不知道胃里什么情况。感觉这几日，我们的身体就像被冻住了，醒来以后，所有指标和以前一模一样，状态也是一样的。就好像游戏把这十日给偷走了。】
　　【24L：关于时间方面游戏是有解释的，说是因为他们掌握了“时间折叠”技术。总之他们的维度在我们之上，居然已经学会了控制时间。】
　　【25L：唉，不行，说什么那些网友都不信。】
　　【26L：我怀疑有人在删评压评，我发言了，写了一大段，结果根本没显示！】
　　【27L：我靠这个游戏还请水军吗？】
　　……
　　后面的楼层比较水，林浠退出帖子，去寻找其它有营养的分析贴。便看到了这个：
　　【分析：我对伊甸学院世界观的理解，以及，如何获得自由new】
　　楼主是“钱先森”，这个昵称林浠很熟悉。他想起来了，这位在游戏前写过高楼贴，建议大家留下遗嘱，并分析了七条温馨提示。很显然这是个经验非常丰富的玩家。
　　【1L（楼主）：由于我个人的认知有限，我只分析伊甸学院。我知道在伊甸学院之外，应该还有四个同类型的学校，还有以紫金为首的三大繁华都市，周边的七大贫民窟，还有无比神秘的外界。由于我一直都在伊甸学院以内，便分享一下我粗浅的认识。】
　　【2L（楼主）：如果我们把伊甸学院发生的一切当成一个文学作品来分析的话，就会发现，这是个典型的、虚无的乌托邦。学校为羊羔塑造了无比美丽的幻境，就好像羊羔们是纯洁无瑕的天使。可是到处都是洗脑、欺骗和屠杀。】
　　【3L（楼主）：不知各位是否有看过反乌托邦的相关作品，这个游戏汲取了这个文类的精华。例如，在《美丽新世界》里，当权者用电击、催眠等方法强行洗脑幼儿，将其分为阿尔法、贝塔、伽马等各个阶层。每个市民都可通过食用嗦麻获得快乐；
　　在《一九八四》里，洗脑和监视随处可见，电幕监视每个人的一举一动，诱发仇恨的手段应有尽有，如仇恨时刻和仇恨周。一旦被发现是背叛者，惩罚手段更是令人毛骨悚然；《使女的故事》里，有着监视手段“眼”……大家在游戏里都能看到类似的桥段。】
　　【4L（楼主）：这个文类源于人类对现实的恐惧，往往会将某些因素极端化，让读者感受作者的担忧，前几年比较有名的《爱、死亡和机器人》里面，也有不少类似题材的作品。作者的目的，常常都是讽刺现实、警告世人。但是，这款游戏将人们恐惧的一切都变成了现实。我甚至怀疑，我们是否穿越到了未来，游戏中的一切，就是人类的未来。】
　　【5L（楼主）：在伊甸学院，恐怖的怪物被尊崇为神明，纯洁的羊羔被当成食物——而这似乎只是一层表皮，当权者其实在做更加隐秘且可怕的事。】
　　【6L（楼主）：我们的敌人，不是简简单单的“老大哥”，是非常复杂的一群人，而我们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目的是什么。这里的历史已经被篡改，我们无法得知过去。人类被关在学院，看不到真实的外界。更是无法预测未来。这就像是被蒙上了双眼，被束缚了手脚，只能任人宰割。】
　　【7L（楼主）：我们的敌人是可怕的，但我还是怀有希望。我认为我们应当同心协力，一起战胜困难。】
　　【8L（楼主）：所以，我呼吁各位在论坛分享自身对游戏的认识，无论你在伊甸学院是什么身份，无论你是否在伊甸学院。了解得越多，我们活下来的机率就越高。当我们在游戏中再也不会被死亡威胁，我们就能自由地穿梭在两个世界，获得真正的自由。】
　　【9L：顶！！！！】
　　【10L：我也在伊甸学院！楼主的分析太有用了！】
　　【11L: 我觉得最倒霉的……就是变成伊甸学院的羊羔……要是单独行动基本上就只有死路一条，各位羊羔们，我们要团结起来啊！】
　　【12L：？？？原来人肉农场只是一层皮？当权者到底想干嘛？】
　　【13L：钱先森是名副其实的专家啊，上次游戏前，他写的帖子最有含金量！】
　　【14L: 是的，上次多亏了他帮大家分析了七条温馨提示！】
　　【15L：我也希望有更多人站出来，和大家一起分享情报。】
　　【16L：我看过楼主列出的这些作品。说实话，经典反乌托邦作品很多都是比较消极的，大多都失败了，最终死亡，或者活着被洗脑。当然，也有选择自杀的。】
　　【17L：文学作品和现实案例可以为我们提供经验，但是无法告诉我们结果。只有我们的双手才能告诉自己结果。】
　　【18L：大家都好棒！】
　　【19L：论坛是匿名的，希望大家畅所欲言。】
　　【20L：赞。】
　　20L是林浠写的。
　　他同意这个钱先森说的话。
　　空了也来写个贴子吧，他想。
　　至于写什么内容呢……会暴露他身份的内容不可以写，也就是说，不能写得太过深入，不能牵扯太多人。至少写之前，要给自己一个人设。
　　当然，他需要写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情报……
　　林浠这么想着，有些困了，先睡觉。
　　中午，他顺利到达森羽所说的小区门口。
　　森羽的住处位于H市郊区清水院八栋四单元202。
　　大门需要刷卡，林浠跟着一大爷顺利进去了。
　　苑内环境优美，栽种着茂密的花草树木，肥美的锦鲤在池塘里游泳，大爷大妈坐在亭子里看报纸听戏曲。
　　找到单元楼，这里有一大片桂花树，地上铺了浅浅的一层碎花，香味扑鼻。
　　空气这么好，林浠便取下了口罩。
　　一只毛茸茸的萨摩耶朝林浠跑过来，绕着林浠直转。
　　“可乐，回来。”年轻、清澈的男声响起。
　　前方的桂花树下，蹲着个戴着口罩的男生。
　　一头蓝绿色的蓬松鬈发，哪怕戴着口罩也能看出长得很精致。一身清爽的浅色运动服，手中玩着黑色鸭舌帽。
　　看来这个有些好看的男生就是萨摩耶的主人了。
　　林浠正欲转移视线，便见男生瞪大了双眼。
　　他站起来，飞快地朝林浠走来。
　　夏风吹拂着他的发，露出了光洁的额头，他眼眸的颜色很浅，像是琥珀色。
　　他直直地站在林浠跟前，比林浠要高上一些，身高近180。
　　林浠本来十分疑惑，马上就看出来了。
　　这身打扮跟森羽画的简笔画差不多。
　　虽然……他涂鸦的长相和实际的，那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林浠试探：“森羽？”
　　下一刻，他就被紧紧地抱住了。
　　森羽太激动了，和他的萨摩耶一样激动。
　　他抱着林浠流下热泪：“啊啊啊啊1哥！真正的1哥！1哥居然来找我了……我太感动了啊啊啊啊啊！”
　　他的萨摩耶围着两人疯狂摇尾巴，表示它也要参与拥抱。
　　在游戏里，森羽只有165，每次蹭林浠，感觉就是小型犬在撒娇。
　　而现在，他一下子变成了大型犬，林浠一时有点不适应。
　　他拍拍森羽的肩膀：“我要窒息了……”
　　森羽这才不好意思地放开他，嘿嘿笑：“感觉现实的1哥突然变得小巧玲珑了……好意外……”
　　林浠：“……”
　　确实，游戏里林浠有176，现在林浠缩水了2厘米。问题是，他以前的身高还要矮两厘米……林浠表示很无语。
　　森羽：“你昨晚才离开游戏吧……现在就来找我……”
　　林浠：“谁叫你那么不省心，确认一下我才放心。”
　　森羽抓抓头发：“那个，1哥，我是你回到现实后……找的第一个好友，对吧？”
　　林浠：“是啊。”
　　森羽又抱了上来，一边说感动一边抹泪。
　　周围经过的妹子们，捂着嘴，一脸看八卦的表情。
　　此刻，就连萨摩都有点鄙视它的主人了。
　　它的主人是怎么回事，平时不挺在意形象的吗，被妹子们看也无动于衷，说要维持什么校草形象。现在简直变成了人家的大尾巴。
　　不过，这个人类……真的好香啊。
　　它也想去蹭蹭。
　　作者有话要说：
　　祈渊也想蹭蹭。
　　Eleven也想蹭蹭。
　　夏元冶也想……
　　林织：你们这群野兽，快退散！哥哥是我的！
　　*


第46章 新月降临03
　　林浠刚进森羽家门，便听一老太太说：“小森啊，我跟你张婆婆约好了，这会儿就出发。晚上你和大森一起吃饭，不用等我。”
　　森羽：“好勒外婆，您好好玩。”
　　说着就跟林浠介绍：“这是我外婆，今年七十了，身体还很硬朗。”
　　老太太看着也就五十来岁，打扮得还挺新潮的，她见林浠，有些惊讶：“小森的朋友？”
　　森羽：“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老太太笑着端详林浠：“长得这么干净清秀，一看就是好孩子。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带朋友回来，吃饭了吗？”
　　林浠摇摇头。
　　老太太便让森羽热菜热饭好好招待林浠，她把各种点心零食水果翻出来，离开了。
　　森羽家并不算大，一个客厅，三个卧室，一个厨房，布置温馨。小阳台上种着花花草草，墙上挂着象征丰收的麦穗和玉米，冰箱上有着可爱的冰箱贴，桌上摆着全家福。
　　据森羽介绍，他家父母都去世了，现在只剩下外婆和他哥哥。
　　森羽不一会儿就把饭菜热好了，他还新做了一份家常菜。味道不错。
　　饭后，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林浠问：“刚才你外婆提到的‘大森’就是你哥？”
　　森羽点点头：“对，我哥叫森宇，我叫森羽，发音一模一样，特别容易混淆，所以用大和小区分我们。我哥比我大五岁，不在家，一会儿回来。”
　　林浠：“看来他在游戏里也是平安的，你在游戏里见到他了吗？”
　　森羽想起这个还有些激动：“这需要我慢慢跟你讲……在游戏的最后一天，我到底经历了什么……非常有戏剧性哦！”
　　森羽讲述期间，可乐独占林浠的怀抱，被林浠抚摸时，笑得那叫个灿烂，果冻一样的粉红色耳朵时不时抖动一下。
　　林浠要是忘记抚摸了，这货还会主动用狗头顶顶林浠的手，一副“快继续”的表情。
　　森羽看自家狗这样，有些感慨。没办法，他家可乐和他的喜好一模一样。
　　要说森羽到底发生了什么，简要概括一下：
　　被茄子举报后，他被连续审判了八个多小时，在最后半个小时，他反向举报了茄子，之后被拘留在无名楼。本来他以为自己会像其他人一样，一直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凌晨一点左右，关押他的人将钥匙甩进了囚房，离开了。森羽利用钥匙逃走了，在无名楼内跌跌撞撞，遇上了军队，差点以为自己会被抓住。
　　他哥掩护了他，帮他逃脱。他哥穿成了伊甸学院的三级管理员，名叫周彬，一方面担任化学教师，一方面参与情报、筛选、关押工作，在无名楼任职。
　　林浠听了他的讲述，不禁感叹：“如果游戏里的幸运值量化了，你肯定在90点以上。”
　　森羽：“嘿嘿，我确实撞了狗屎运，但还是多亏了你。要是我没看到你那条短信，我可能就放弃了……”
　　林浠蹙眉：“以后遇到再困难的事，也不要放弃，知道吗？”
　　森羽：“嗯嗯知道啦。”
　　就在此时，森羽他哥，森宇回来了。
　　森羽和森宇是亲兄弟，只差了五岁，长相有些相似，气质完全不同。如果说森羽是可爱的萨摩耶，那么森宇就是沉稳的杜宾。
　　森宇一头黑色短发，戴银丝眼镜，一身黑衣，提一公文包。
　　森羽：“哥，这位就是林浠，我总跟你提的1哥。”
　　森宇见到林浠，跟他点点头：“林浠，小森总是说起你，总算见到真人了。多谢你在游戏里照顾小森。你可以叫我大森，也可以叫我宇哥。”
　　林浠：“那我叫你宇哥吧。”
　　三人坐在一块儿，森羽给大家倒果汁。
　　宇哥稍微介绍了一下他自己，在现实生活中，他在一家医药公司任职，这次的“十天游戏事件”对他的工作造成了一些影响，他今天是去处理这些事情的。
　　林浠：“宇哥，我有些好奇，你是怎么认出森羽的？”
　　宇哥：“不知道小森有没有跟你介绍我在游戏里的职业，首先我是伊甸学院的化学老师，我会接触很多学生，我一直在学生里寻找，可惜我不是你们班的任课老师，跟你们没有接触的机会；我也是一个三级管理员，需要筛选玩家。所以我会接触不少疑似玩家的家伙，我一直都在玩家里寻找小森。
　　“很可惜前九天，因为各种原因，我都没有接触到小森。小森被室友举报，反而给了我们接触的机会。他被审判时，我就坐在审判席里。一个人就算改变了相貌，依然会保留一些痕迹。我和小森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对他的行为习惯了如指掌。我便观察他写字的方式，他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和眼神等等。
　　“小森写字的动作非常不标准，就跟拿筷子一样，怎么改都改不过来；他握笔时，喜欢咬笔头；握拳头时，会无意识地内藏大拇指；栓鞋带时，会习惯性地从右到左拴……所有的细节都对上了，就算不问，我也知道他就是小森。所以我救了他。”
　　林浠听了这些，有些羡慕他们兄弟之间的羁绊。
　　但是转念一想，就算改变了相貌，他也可以在一群人中认出吱吱。没办法，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太了解对方了。
　　林浠：“那你们穿越回来之前，状态安全吗？”
　　森羽：“我和哥哥在无名楼三楼，为了活下去，下次游戏，我需要袭击一个拥有异能的管理员。那家伙的异能是‘伪装’，能在有限时间内伪装成其他人。如果我能获得他的异能，我会舍弃2335的身份，暂时成为一名管理员。”
　　林浠：“这个想法可行。”
　　森羽：“那你呢，你那边安全吗？”
　　林浠完全信任森羽。对于宇哥，林浠则保留态度。毕竟刚接触，不了解。
　　他不可能把入巢的所有细节都告知对方，因为这里面涉及了祈渊的玩家身份和他的异变情况，这些都是祈渊的隐私。
　　到现在为止，森羽并不知道1749叫祈渊，也是玩家。
　　如果他们确实需要共享信息的话，林浠需要征得祈渊的同意，再把对方的事情告知森羽和小豆芽。而现在，他联系不到祈渊，都不知道祈渊在哪里。
　　这么想着，他又有些心急。
　　深吸一口气后，他认为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其实就算他说了恐怕用处也不大，他遭遇的情况比较复杂，并不认为一个巢穴外的三级管理员可以帮助他。
　　所以林浠回答：“我这边还好。”
　　森羽：“等我混入管理层，就能给你提供更多情报了。我哥也会尽全力帮助你，对吧老哥？”
　　宇哥：“林浠，你救了小森这么多次，我肯定会尽全力帮助你。”
　　林浠：“嗯嗯，我要是有需要，一定会告诉你们。”
　　他们现在没办法在游戏里加好友，便先加了现实的联系方式。
　　森羽给林浠削苹果剥橙子，可殷勤了。
　　他突然想到有趣的，便说：“1哥，不知道你有没有刷官网的观众娱乐区，有观众记录了直播排名，他们不可以提编号姓名之类的，就只能记录绰号。”
　　林浠有些感兴趣：“哦？”
　　“首页第一名是长发美人。”
　　林浠有些黑线：这个提示也太明显了吧……
　　当然，其实长发也不少，没有说性别，也没有指名道姓。一般人看到这个描述，都会以为是个女性吧。林浠这么想。
　　林浠：“第二第三名呢？”
　　森羽：“第二是美杜莎。第三，墨西哥黑王蛇。”
　　林浠：“这些绰号真有逼格。”
　　森羽：“是啊，首页有八个名额。总共有四大分屏，每个分屏十大名额，伊甸分屏排名第一的是‘狡猾的兔兔’。”
　　林浠噗的一声笑了。
　　笑完，便发现……他在自己笑自己。
　　因为他记得，他最后就排在分屏第一来着……
　　狡猾什么的……他不否认，谢谢观众的夸奖。
　　可是为什么叫他兔子啊？
　　因为他攻击力低血值低？
　　森羽见林浠一言难尽的表情，问：“这个不会就是你吧？”
　　林浠猛摇头：“怎么会呢。”
　　森羽：“确实，1哥的话，怎么会是兔子呢，必须得是狮子呀，1哥这么牛逼。”
　　林浠：“……”
　　宇哥：“林浠，小森真的很崇拜你呢。”
　　萨摩耶刚睡醒：“嗷呜？”
　　*
　　森羽希望林浠多在他家待几天，林浠打算待一晚，明天再回C市。
　　下午难得悠闲，林浠有些困了。
　　森羽把自己的床让给林浠，和可乐一起趴在床边看林浠。窗外阳光灿烂，蝉鸣阵阵，偶尔能听到几声鸟儿的鸣啭。
　　林浠打了个哈欠，看着一人一狗笑：“你俩这么看着我，我怎么睡啊。”
　　森羽：“我觉得好神奇啊，你和游戏里长得一模一样。”
　　林浠：“游戏里的我比现实要高一点。我回来以后，发现了奇怪的现象，游戏的我和现实的我趋同了，我甚至长高了两厘米。”
　　森羽：“要说趋同，我唯一的感受就是，现在我还能使用游戏商城和技能，长相之类的完全没有趋同。”
　　林浠笑：“看得出来。”
　　森羽：“我哥现实和游戏差距也特别大，他游戏里年龄快四十了，地中海，戴着方框眼镜，跟现实一点都不像。”
　　林浠：“那可能，因为我运气比较好，刚好遇到了一个长相和我本人相似的壳子？”
　　森羽：“关于长相问题，有玩家开贴讨论，基本都跟现实不一样，所以1哥，我觉得你的情况应该挺特殊的。”
　　林浠：“你提醒了我，既然我的游戏长相和现实一样，现实的人很容易认出我。我平时出门需要遮住五官。”
　　森羽连连点头。
　　林浠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
　　森羽望着他，喃喃道：“1哥，你是一个很好很有魅力的人。在那么残酷的环境里，很多人都会被可怕的世界观同化，可能会舍弃背叛身边的人。可是你完全没有被同化，你总是在帮助你身边的人，比如我。”
　　林浠：“我没你说的那么好。”
　　森羽：“不允许你反驳。”
　　林浠已经闭上了双眼，斑驳的阳光洒在他的发丝上，带着点金色。
　　森羽：“不过，你虽然总是会帮助我们，你却总是锁着门，不让我们帮你。”
　　林浠：“有这回事吗？”
　　森羽：“有~很多事你都闷在心里，你总是会自己解决自己的问题，这样也挺好的，说明你够强大。但是~我看着就非常焦急啊，我很想帮助你，希望你相信我，相信我哥。不要总是一个人，这样你太辛苦了。”
　　林浠听到最后一句话，心中一软，忍不住伸手揉森羽的发。
　　林浠：“嗯，我记住了。”
　　森羽看着傻乎乎大咧咧的，看人却看得很准。
　　林浠确实有这个问题，这跟他的成长环境有关。被父亲家暴，家里遇到经济困难，他总是憋在心里，不会向任何人求助。因为他觉得没有人有义务帮助他，他的苦难和别人没有任何关系，他自己就可以解决。直到最后他时间有限，被逼急了，他才终于报警，逼迫母亲起诉变更妹妹的抚养权。
　　林浠这一觉睡得很好。
　　醒来后，发现刚好睡了半小时。此时，森羽睡在榻榻米上，可乐睡在床边，四肢岔开，露出肚子。
　　林浠笑着观察他们，发了一会儿呆。
　　他又想起祈渊了。
　　要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可是他和祈渊之间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着急也没有用。
　　不知不觉，他又睡着了。
　　这一次，他做了个预知梦。
　　漆黑的夜晚，天上有两轮月亮。
　　白月和红月。
　　白月被乌云遮挡，只留下红月。
　　荒凉的建筑，黑色的铁丝网，枯树交缠。
　　尖叫起伏，巨大的昆虫状怪物从楼房里爬了出来，形似巨型蜻蜓。
　　它们沐浴在红月下。猩红复眼，六条节肢足，两对翅膀，长长的腹部。
　　它们张口，露出染血的尖牙。
　　作者有话要说：
　　森羽真是一针见血，不知各位是否有发现，林浠对祈渊也是这样，他会不自觉地隐瞒自己的情况。
　　他没有把现实的困难，游戏被追杀之类的事情告诉祈渊。
　　祈渊问是谁打的他，他也马上开玩笑带过去。（伊甸学院39）
　　他很少主动求助于别人，目前他只求助于有合作关系的Eleven。
　　所以说Eleven当初才说：你没让1749帮你，但你让我帮你了。如果你是一栋房屋，1749还站在门外，而你邀请我进屋了。（伊甸学院35）


第47章 新月降临04
　　预知梦告诉了林浠一个可怕的讯息：
　　游戏里的怪物可能会出现在现实世界，游戏与现实的屏障会被打破。
　　那么，林浠需要做迎战准备。
　　目前他的技能有四个：
　　预知（中级），假死（中级），毒（初级），野兽直觉（初级）。
　　他的技能有明显的短板，几乎没有攻击技能。假死有时长限制，过于被动无法杀敌。制/毒技能需要的时间是48小时，但他并不知晓什么毒对于怪物是有用的。其它两个技能更是完全不具备攻击性。
　　他想起宇哥在医药公司工作，在游戏里还是个化学老师。他能够不暴露自身，一直安稳地存活到现在，说明他的专业知识十分了得。
　　林浠把预知梦的事情和困难告诉了森羽和宇哥。
　　宇哥：“林浠，感谢你的信任，你说你缺乏武器，我确实有办法。伊甸学院非常擅长用毒，作为调制配方的化学老师，我很清楚他们用过哪些毒。当他们处决失败品时，用到了一些有毒植物，如伯利恒之星、曼陀罗和铃兰①。”
　　宇哥说着，在平板上输入了这些植物，林浠一边看介绍一边听宇哥讲解。
　　伯利恒之星，Star of Bethlehem，又名沉睡誓言、夏日雪花，形似犹太教的六芒星，所以取了这样的名字。根据《圣经》，当耶稣在马厩里降生时，伯利恒之星照亮了伯利恒的早晨。这种植物全株有毒，中毒症状为呼吸困难、心跳失速，若被注射进怪物体内，可立即导致怪物心跳骤停。
　　曼陀罗，Jimsonweed，又名恶魔的号角，也有人称其为天使的号角，全株剧毒。中毒症状为眩晕、视觉模糊、思绪奔驰、谵妄、抽搐、昏迷，若昏迷不醒，就会丧命。
　　之前在迎神节，伊甸给羊羔们喝的果汁里，就含有曼陀罗。当然，那果汁里除了曼陀罗，还含有能让人产生幻觉的豹斑鹅膏。对付怪物的话，这种毒可以当做辅助，单独用的话，没办法立即见效。
　　铃兰，Lily of the Valley，又名山谷百合、圣母之泪，全株尤其是叶子毒性最强。中毒症状为唾液分泌过剩、恶心、头痛、心跳减缓等，怪物会因心脏衰竭而死。这种毒立即见效。
　　宇哥：“建议你去商城购买‘针管枪’和100根针管，这种枪可以打出毒针。我让小森也买了。我这边有原材料，虽然不多，供200根针管使用是没有问题的。”
　　林浠：“事实上，我有一种技能，只要知道配方，就可以制造毒液。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些植物毒素的成分。”主要是网上查不到完整的成分。
　　宇哥：“你这个技能很有用，我这边材料有限，你要是自己能制造原料，相当于拥有了不缺子弹的武器。成分的话，当然没问题。”
　　他说着，便把三种植物毒素的成分写给了林浠。
　　只见上面写着“强心苷”、“莨菪碱”、“东莨菪碱”等各种林浠从未见过的名称，林浠心想，有个专家在身边真好，这个技能不需要他真的了解成分，只要知道名字就可以了。
　　于是他使用了毒（初级）技能，依次将这些字眼输入。一次性刚好可以制作三种，下次进游戏也用得上。
　　宇哥去找材料制作毒液时，林浠在商城购买针管枪。
　　这种枪3万人民币一支，林浠自从见识了祈渊的武器——一条电鞭二十多万，他便不觉得针管枪贵了。针管很便宜，100根五十元。他买了200根备用。
　　这种枪挺神奇的，针管比笔芯还细，每次安装十根。在枪托下方有个储液空间，每次将毒液加在这里即可，毒液不够了会亮红灯。没错，这个枪是需要充电使用的。
　　森羽见林浠一脸兴奋的样子，抱着狗子笑：“1哥，我说得没错吧，我哥还蛮靠谱的。”
　　林浠：“嗯，他很专业。”
　　森羽凑过来：“悄悄告诉你，他的直播排在首页第六，绰号是‘百科全书’，他在论坛上也挺受欢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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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浠：“哦？”
　　森羽：“钱先森，你知道吗？”
　　林浠略惊讶：“钱先森就是你哥？”
　　森羽：“是啊，他老看帖，我瞅到了他的昵称。另外，我的昵称是‘嗷呜’。”
　　林浠：“噗……”
　　森羽：“你叫什么呀？”
　　林浠：“呵。”
　　森羽捉起狗爪控诉：“你是不是在嘲笑我的昵称……明明很可爱，是可乐给我的灵感！”
　　林浠：“没嘲笑你，我的昵称就是‘呵’，随便取的。”
　　这下轮到森羽笑了。
　　他笑着笑着又严肃道：“1哥，你这昵称也很霸气，有蔑视世人的感觉，我很期待你在论坛发言。”
　　林浠：“……”
　　林浠首次将三种植物毒素混合的毒液注入枪支时，宇哥专门教给了他相关注意事项。
　　1.使用此枪最关键的是注意安全，无论在注射还是使用期间，都需要注意密封，绝对不可泄露毒液，要记得戴隔离手套。废弃针管等建议消毒后丢弃，或者用垃圾袋保留，按照医疗垃圾的方式处理。随便丢弃可能会误杀小动物。
　　2.此毒对人类也是致命的，绝对不可用其射击无辜人类，绝对不可误食，由于浓度高，嗅闻也可能造成眩晕。万一出现意外，应立即送往医院。当然，如果不得不使用这个武器对付人类，注射吞服皆有效，若半个小时之内不急救的话，是致命的。
　　3.用其对付怪物时，应射击怪物最脆弱的地方，如腹部。如果射击坚硬躯壳，可能需要多次射击。如果能近距离注射，效果最佳。
　　森羽显然也是缺乏攻击手段的，他也买了针管枪，正在对着墙练习射击。
　　林浠也练习了片刻，每次都让森羽惊叹，林浠的射击又准又快。
　　很显然，林浠这副身体是真的在跟游戏趋同，他现实可从来都没有练习过射击。应该说，连枪都没摸过。
　　*
　　林浠偶尔会刷刷玩家内部论坛，毫无疑问，玩家们迫切地希望了解更多信息。
　　《异变》这个游戏非常狗，不少观众涉猎了很多直播，了解的信息要多于玩家，但是，观众也只能在内部论坛讨论剧情，玩家根本进不去。现在信息几乎都是割裂的，玩家们急得跳脚，最多只能看观众的娱乐产粮活动；而观众们坚决不相信游戏是真的。
　　林浠发现，没有一个玩家提过“异变”、“新月永恒”、“巢穴”等相关字眼。作为已经入巢，身上还有翅脉的人员，林浠决定稍微给大家科普一下异变的相关知识。
　　他发贴：【人肉农场只是一层皮，科普伊甸管理层的“异变”计划。】
　　【1L（楼主）：为了回应钱先森的呼吁，我也来分享一下我知晓的情报。“异变”作为游戏名，以彩色羽翼为标志，说明这个词汇在整个游戏中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
　　【2L（楼主）：事实上，伊甸管理层会在羊羔中筛选异变者。辅导员或□□会分批次给羊羔注射不明药剂，称其为“神明的考验”，如果羊羔发烧，身体发生变化，就有异变的可能。当然，这里面有羊羔死去了，也有羊羔毫无反应。】
　　【3L（楼主）：管理层会评估异变者的状态。有些直接异变成半人半怪，无法自控，变成了只会吃和杀戮的畜生。但也有极少数，会长出“翅脉”，这些被认为是高级异变者。】
　　【4L：！！！！天哪这情报！】
　　【5L：楼主绝对是个大神啊……我一直在伊甸，听都没听说过！】
　　【6L（嗷呜）：楼上的不要c楼，等楼主说完！】
　　【7L（楼主）：异变者会被送入巢穴。环形巢穴共20层，每层50个房间，共1000个房间。中间有座监视塔。异变者根据评估情况入住，级别越高，住在越上面。】
　　【8L（楼主）：在巢穴内，管理层会用各种方式加速羊羔的异变。包括不限于注射药剂，要求浸浴，开展残忍的活动。目的是，继续筛选和淘汰异变者。在巢穴存活下来的异变者，可能会成为“天使”。】
　　【9L（楼主）：天使具体的作用，我并不知晓。但我曾读过伊甸的相关书籍，我猜测伊甸当权者在等待“新神”的复活，因为新神能实现他们的利益。我估计天使和新神有关。这便能解释，为什么M星的上层和中产也会把自己的孩子送到伊甸，或许他们也期待自己的子嗣成为天使。】
　　【10L（楼主）：以及，成为天使的羊羔，可以获得特殊选拔机会，成为所谓的牧羊人。这样就能成为管理层的一员。】
　　【11L（楼主）：我知晓的情报有限，上面说的大多都只是我的推断。欢迎指正。我同意钱先森的意见，希望与大家共同分享情报，一起对抗伊甸学院。】
　　【12L：……我的三观被颠覆了。】
　　【13L：本人是羊羔，辅导员确实给我注射过东西，我就是没反应的那种！】
　　【14L：我偶尔有听说过巢穴、翅脉之类的字眼，但我从来都不知道，那些到底有什么用，感谢楼主的情报，我总算梳理清楚了！】
　　【15L：@桃桃子，快来看啊！信息量巨大！】
　　【16L：老天爷啊，楼主太牛逼了，绝对是直播排在前面的，这才十天时间就知道了这么多情报！和那个钱先森一样叼！】
　　【17L：我感觉他比钱先森还要牛逼……他几乎走在了最前面……人和人真的是不一样的……】
　　【18L：我比较肤浅，我好奇楼主赚了多少钱，有几个技能了？】
　　【19L：+1】
　　【20L：这个巢穴相关的信息，绝对是机密里的机密。】
　　【21L：可能是因为楼主直接穿成了高层管理？所以知晓这么多？】
　　【22L：楼主具体是什么身份你们就别扒了……人家愿意无偿分享重要信息，我们就应该保护人家的隐私！】
　　【23L：大神就是不一样，昵称都这么简洁，一个“呵”，傲视群雄。】
　　【24L（嗷呜）：楼主太棒啦，顶——】
　　【25L：异变成功能成为管理层的一员，没办法异变的怎么办呀，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吗？】
　　【26L：楼上放开思路，只要都是我们自己人，肯定有办法活下去的！】
　　【27L：有个羊羔被选中还刺伤了神明逃走了呢，他就是咱们的榜样！】
　　【28L（钱先森）：@呵，感谢你提供情报。】
　　【29L：哇哦，梦幻联动！】
　　……
　　林浠这个帖子，五分钟就盖了近两百楼。
　　森羽在帖子下面各种顶各种撒花。
　　林浠倒是淡定，稍微看了一下回复，便不再继续看了。
　　*
　　吃完晚餐，他们一起出门遛狗。林浠帽子口罩都戴上了，封得严严实实的。
　　一路沿着河道走，路灯依次亮起，周围的景色越发荒芜。
　　可乐跑在最前面，也不知是人在遛狗，还是狗在遛人。不知不觉，它跑进了一扇铁门。这里有一片灰色的斑驳建筑，是个废弃医院。
　　森羽解释道，这里已经废弃好多年了，以前就是挺受欢迎的小医院，地震后就荒废了，也没人管。
　　几个高中生从里面出来，这几个跟森羽住同个小区，都认识。森羽便跟他们聊了起来。
　　森羽：“你们在探险？”
　　高中生A：“是啊羽哥……悄悄告诉你，这里每天晚上都能听到狗撕心裂肺的叫声……特别可怕！我们就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去探险！”
　　森羽：“你们看到了什么？”
　　高中生B：“害，一群流浪汉住在这儿，没肉吃啊，居然就吃狗肉！太残忍了……可怜的狗狗……”
　　高中生A：“这些流浪汉也是惨，为了活下去呀！”
　　可乐对“狗肉”这个词特别敏感，一听到，立马吓得躲在了森羽背后，化作了一团瑟瑟发抖的毛球。
　　森羽见状，居然继续吓它：“听到没有，你要是拆家，也要被吃掉哦！”
　　可乐扑进了林浠的怀里，嘤嘤个不停。
　　林浠撸着可乐，环顾四周。
　　荒凉建筑，黑色铁丝网，枯树，这些特征都跟预知梦重叠在了一起。
　　他仰头，果然。
　　天空中居然真的有两轮月亮。
　　白月淡淡的，似乎随时都会被乌云吞噬。
　　而那轮沉甸甸的红月，越发醒目，仿佛即将坠落。
　　周围异常安静，没有蝉鸣。鸟儿低飞，路灯一亮一灭。
　　这几个年轻人也在看天，简直惊呆了，不断拍照。
　　“我靠，天文奇观！”
　　“两轮月亮，怎么回事？！”
　　“世界末日来啦哈哈哈？”
　　血色月光倾泻而下，一切都变得更加诡异。
　　可乐一直盯着灰色建筑，嚎了两声，便夹着尾巴，拖着主人往外跑。
　　很显然，它发觉了危险。
　　林浠对森羽说：“怪物将出现在这栋建筑里。我在预知梦里看到过。你怎么办，要回去吗？”
　　森羽：“我们有技能有武器，必须留在这里，绝对不能让怪物出去杀普通人。”
　　林浠：“我也是这个想法。”
　　森羽把可乐交给了高中生A，请他帮忙把可乐牵回家，并嘱咐他们早些回去。
　　几个高中生离开后，林浠似乎在空气中嗅到了一股……腥臭味。
　　与此同时，他听到了系统提示：
　　【系统：玩家林浠，恭喜你触发了现实游戏任务一：“H市草堂区灵芝路废弃医院斩杀行动”。请斩杀怪物，并调查怪物来源。斩杀一只怪物，可获得500积分。若成功调查了怪物来源，将获得1000积分。】
　　【系统：现实赚钱模式，为玩家之间的赌注。投注1000积分起，若你完成任务，你便是赢家，你将瓜分输家投注的积分池。是否参加赌注？】
　　【林浠：参加。投注3000积分。】
　　【系统：收到，已投注。你的账上余额为3800积分，请知悉。】
　　【系统：此任务已在论坛公布，其他玩家也会陆陆续续赶来。有的已经在附近了。】
　　系统说得没错。
　　“现实游戏任务被触发”的信息在内部论坛炸锅。
　　很多人选择赶往此地，他们的目的各有不同。
　　有的想保护自己的家园。
　　有的想赚钱。
　　有的想获取情报。
　　有的想阻止猖獗的游戏。
　　有的想邂逅高等级玩家。
　　有的，既想杀怪，也想杀玩家——
　　毕竟对于他们而言，这是掠夺技能的最佳机会。
　　残酷的游戏世界，已经同化了他们的价值观。与其说他们是人，不如说，他们已经变成了掠食的狼。
　　作者有话要说：
　　①相关资料来源：《毒物研究室》希瑞塔·史蒂文斯、安妮·班农 著
　　这些植物对人类也是剧毒的，这里主要针对怪物，中毒症状、用毒方式、发作时间之类的在设定上都跟人类有区别。
　　明天休息~后天更~
　　*


第48章 新月降临05
　　第一个怪物出现的场景，和预知梦几乎一模一样。
　　巨型蜻蜓样貌的怪物被红月吸引，缓缓爬出黑暗。它活动着节肢足，蜷缩的腹部伸展开来，翅膀上渲染了一层红光。
　　隐隐约约的尖叫声从废弃医院内传来，而怪物们，在血月中显得更加狂躁。林浠亲眼看见一个怪物正在啃罹难者的腿，噶几噶几，咀嚼声在死寂的空间中传响，显得格外瘆人。
　　林浠埋伏在枯树背后，枪口对准怪物。
　　此怪物头颅布满鳞片，胸骨坚硬，圆筒形腹部细长，由盔甲包裹。唯有胸腹之间的部位是柔软的，那处呈椭圆形，以绒毛包裹，林浠猜测那里就是表皮最薄的地方。
　　吃爽了的怪物仰头嘶鸣，挺起胸脯，露出胸腹之间的柔软。
　　此刻，无风，适宜射击。
　　林浠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一根吸足毒液的针管以每秒800米的速度刺向目标。
　　那速度太快，几乎无形。
　　林浠猜测得没错，针管直直地刺破了怪物的皮肤，毒液迅速钻进皮下。
　　被刺中的怪物只感到一阵瘙痒。
　　而下一刻，它便出现了症状。
　　大量唾液淌下，它呕吐、嘶鸣，半分钟后，抽搐着倒在地上，它的腹部蜷缩，足收成了一团。
　　林浠知道，它的心脏先会剧烈跳动，然后放缓、放缓。
　　它的抽搐放缓了。
　　然后，一动不动。
　　它死了。
　　整个过程，只用了一分钟。
　　哇哦，这么好用！
　　第二个怪物由森羽来打，他打了两发，成功放倒了庞大的生物，轻而易举地获得了500积分，也就是5000元！这钱也太好赚了吧，他只想继续打怪挣钱！
　　两个人步入废弃医院，从一楼开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搜寻怪物。
　　*
　　铁蛋儿，今年20。当年初中还没读完就辍学，16岁为了哥们儿打群架砸人家店，被关进了少管所。早早地就从农村出来了，在H城打工，终于发现钱才是人生的No.1，他的梦想就是搞钱娶个漂亮媳妇生小铁蛋儿。可他就是个小保安啊，哪儿来的钱？
　　这不，游戏来给他送钱了。他在现实生怕被关进局子，这个也不敢，那个也不敢，这个游戏释放了他的天性，杀人居然还送技能！他运气也还可以，穿成了贫民窟的混混，多适合他呀。
　　所以他接连杀了三个，获得了“冰锥”技能，只要在有水、潮湿的环境里，他就能凝结出一根冰锥。他觉得这个技能太帅了，电影《本能》里的女神就爱用冰锥杀人。光是攻击姿势，他都设计了五种。
　　但是，由于他周围的玩家有限，也很难辨别，他一直不知道上哪儿寻找猎物。
　　所以，这一次H市的现实任务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儿！他可一定要接住！
　　任务发布时，他刚好就在附近。他赶紧跟着百度地图往目的地赶。
　　路上，他看到了一个看着十分文静的小姐姐，身高一米七，看起来比他年纪大一些，二十五岁左右。小姐姐一身白衬衫牛仔裤，戴着墨镜口罩，一头黑长直，前凸后翘的，身材还不错——有点符合铁蛋儿的理想型。
　　这么晚了，这个小姐姐居然还一个人走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他走了一阵，便发觉，这个小姐姐的目的地，估计和他一样。
　　他悄悄拉开了距离，一直尾随这个女性。
　　小姐姐一直都在看天上的月亮，偶尔也会刷手机。
　　她有些着急了，加快了脚步。
　　果然，她走进了废弃医院，在荒地上稍微站了一会儿，喃喃着什么。
　　铁蛋儿看了看手机，哦，没信号了，看来小姐姐在抱怨这个。
　　铁蛋儿亲眼见到小姐姐抬起双手，利用她的空间技能设置了一个简易的障眼法。
　　此刻外面的人看不见废弃医院了，只能看到一片荒芜的丛林。
　　当然，小姐姐的这个技能只对普通人和精神点在她之下的玩家有用。她的精神点是60。
　　铁蛋儿一开始馋小姐姐的身材，有点想献殷勤。
　　可是，当他看到小姐姐接连使用的技能后，便开始馋她的技能了。
　　遇到怪物时，她会“哭”。
　　她尖锐的、或高或低的哭声震得那些低等怪物疯狂，显然可以扰乱对方的注意力。
　　接着，她趁乱开枪，一般一个怪物需要三到五发子弹。她的腰间盘着弹夹。
　　她还会变形。
　　当怪物过多，直接朝她冲来时。
　　她的手臂会变成螳螂的前肢，简直就像镰刀那样好用。
　　如果有了她的技能，他绝对可以当混混里的霸王~
　　所以铁蛋儿决定了。
　　媳妇可以以后找，他不想献殷勤了。
　　他要杀了这个女的，获得她的技能。
　　这个女的挺厉害，问题也非常明显。
　　铁蛋儿跟了她这么久，她愣是没发现。警惕心太差了。
　　以及，她居然总会忍不住去啃那些怪物的后肢，似乎那个部位最美味。
　　她啃的时候，太过忘我，完全不会在乎周遭是什么情况。
　　她现在就蹲在墙角啃。
　　吧唧吧唧。
　　所以，趁现在！
　　铁蛋儿飞速窜到女性的身后，举起手中的冰锥，朝她的侧颈刺下去！
　　突然！
　　铁蛋儿感到后颈有点刺痛。
　　他的手臂一软，冰锥擦过女性的皮肤，愣是没刺上。
　　他再次举起双臂刺下去，便被女性一脚踢开。
　　铁蛋儿感觉一阵恶心，肚子也疼，心跳剧烈，怎么回事？！
　　林浠和森羽走了过来。
　　林浠问女性：“没事吧？”
　　这个女性杀怪啃怪的时候挺果断猖狂的，跟人一对话就展现了她社恐的本质，她擦擦嘴，连连道：“嗯……没事……谢、谢谢你！”
　　林浠睥睨着大口喘息的铁蛋儿，有些鄙视这种暗戳戳对同类下毒手的人。
　　他好心提醒：“你中毒了，要是想活下去的话，自己打急救电话。医院离这儿挺近，几分钟就能赶来。”
　　说完便离开了。
　　铁蛋儿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他看不见这人的五官，只觉得这家伙的声音明明很年轻很柔和，但是简直就是个活阎王！
　　他连连叩谢活阎王不杀之恩，跌跌撞撞地往废弃医院外面跑，他必须在结界外面，医护人员才能看见他，才有信号打电话……
　　被认为是活阎王的林浠和这位女性走在一起。
　　某社恐问：“你不怕我吗？”毕竟刚才她的嘴边都是血。
　　林浠：“我想，我应该知道你是谁。”虽然长相不一样，还是能辨别出来。
　　一旁的森羽都惊了。
　　林浠：“128，看来你在现实能够保持清醒。”
　　以及，林浠通过她得出了一条重要的结论：
　　【异变者在游戏和现实大概率会趋同。】
　　128震惊地盯着林浠，看见他弯弯的眼睛，帽子下的褐色发丝，惊叹：“你是1336？！你怎么认出我的？”
　　林浠微笑：“你的哭声实在是太有特色了。”
　　128一脸震惊，因为她没有在林浠身上嗅到那种诱人的香味。应该说，仔细闻的话，香味还是有，只是被一种中草药的味道压制住了。
　　那是因为林浠咨询了宇哥，身上挂了个香囊。此香囊用料为薰衣草、柏子仁、菊花、首乌藤、合欢花等天然花料，据说还有安神助眠的功效。总之这种悠然的药草味压制了他的味道。当然，他还是需要小心，尽量不要受伤流血。
　　128发现对方是熟人，一下子就放松了：“1336，你为什么救我？”
　　林浠：“因为你先救了我，我理应报答你。”
　　在巢穴，林浠等人差点被啃食，128出现并帮助了他们。
　　128：“哦……嘿嘿没什么，我当时就是看到熟人了，我记得你挺好的，当时在黑森林还扶过我。”
　　这个细节林浠还真不记得了。
　　128：“该怎么称呼你们呢？”
　　林浠：“我叫林浠，希望的希加三点水。”
　　森羽：“我叫森羽，森林的森，羽毛的羽。”
　　128：“嗯，林浠，森羽，我叫谢莹莹，晶莹的莹。我30了，你们看起来还在上学吧……就叫我莹莹姐吧。”
　　林浠：“莹莹姐，那接下来我们一起行动吧？”
　　谢莹莹：“嗯！”
　　*
　　游戏公布现实任务以后，仅仅过去了半个小时，就有三十多个人围在废弃医院。其中有十来个并没有被障眼法影响，走进了医院。
　　他们在外面相互击掌，兴奋地记下对方的联系方式。但是，进入废弃建筑后，他们的关系是友还是敌，都说不清楚。
　　对于某些人而言，杀怪赚钱不如杀同类获得技能更有效率。一个牛逼的技能几乎是无价之宝，这东西就相当于开挂金手指，有了它还怕什么。
　　而且，废弃建筑里没有摄像头，要想逃脱法律的制裁并不困难。
　　而林浠早就料到这些，所以他的战略是，速战速决。
　　他在一楼杀了七只怪，森羽杀了六只。
　　二楼他很少杀怪了，走得很快，他只想快速完成任务一，也就是说，他只需要【调查怪物来源】，就可以走人了。
　　作为长相跟游戏世界一模一样的他，出现在众多陌生玩家中，是极其危险的一件事。一旦，他在众人面前曝光了长相，在游戏世界分分钟就会被举报，到时候，他恐怕不仅会被某些高层追杀，还会被玩家追杀——想想都会觉得很可怕。
　　*
　　很快，林浠等三人来到了医院三楼。
　　此时，废弃医院不再安静，他们能听见成串的脚步声和枪响。
　　医院三楼比一楼二楼要吓人一些，一楼二楼至少还有些光线，三楼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他们打着手电筒，踩在破碎的玻璃和杂物，一步一步向前。
　　护士站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病历本，电脑碎掉了，椅子倒在一旁。
　　一个个病房内，依然摆放着病床、输液架，就连空调都在。就好像，这家医院还在运营中，病床上隆起的布料下方，真的睡着病人。
　　森羽对这种就……实在是不太行啊。
　　他刚才那种杀了怪挣了钱的意气风发已经消失了。
　　他一路上都硬着头皮跟着林浠走，还好林浠在，不然他绝对不会来这么恐怖的地方！
　　他偶尔也会观察莹莹姐，唉，人家还是女生，胆子比他大多了！
　　所以他不能怂！
　　怕什么，他们有毒枪，该怕的是那些怪物吧！
　　嘎吱——
　　前方十来米外，病房门被推开。
　　红色的月光斜斜地照亮了走廊。
　　一系列碰撞、嘶鸣声响起。
　　一群怪物披头散发地挤出病房门，滑动着人类的四肢，拖着昆虫的腹部，狰狞地张开血盆大口朝他们爬来！
　　森羽差点就叫出声了。
　　林浠和莹莹姐几乎同时开枪。
　　林浠的枪声稀，莹莹姐枪声密。
　　放倒了几只，林浠一言不发，快步上前。
　　他站在怪物之间，病房门口。
　　直觉告诉他，这个病房内，一定藏着关键的线索。


第49章 新月降临06
　　这个房间的玻璃窗碎了一半，赤色的月光如瀑布倾泻而下，浮沉漂浮其中。一只黑狗被栓在角落，此刻正睁着赤红的眼，弓着背、龇着牙地盯着三人。很显然，这只狗不正常。
　　这里原本是一个普通的病房，现在充满了生活气息。
　　桌椅上放着锅碗瓢盆，输液架上挂着破烂衣物，窗台晾着发黄的毛巾。门口堆着折好的纸箱，密密麻麻的塑料罐，看来，这里住着流浪汉，靠贩卖废纸箱塑料瓶为生。
　　房屋里弥漫着一股肉香，每家每户炖猪棒骨都是这种香味。
　　很快，森羽便掀开了杂乱的废物，找到了一个自制灶台。
　　灶台上，有一口铁锅。
　　铁锅内，有着还没吃完的肉和骨头。
　　灶台旁，是剥下来的皮毛和整块骨架。
　　森羽一阵恶心。
　　林浠则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答案了。
　　其实一开始，那几个年轻人就告诉了他们答案。
　　这一切，简直就像一场瘟疫。
　　源头是狗。
　　狗被感染，变成了赤眼疯狗。
　　疯狗被流浪汉煮来吃了，于是流浪汉变成了怪物。
　　红月就像是，某种特殊游戏空间的信号，让一切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在这里发生了。
　　这个游戏是真的，太tm残忍了。
　　上一刻，玩家还在热血杀怪；下一刻，玩家就发现，自己杀的都是人。
　　可是，哪怕不是为了任务，为了自保，也必须杀啊。
　　这就好比人类在末世杀丧尸。
　　丧尸曾经是人，但已经变成了怪物，会伤人吃人。
　　在残酷的现实中，传统伦理已经失去了约束作用。
　　林浠只是个普通人，他能做的，只是避免之后出现更多悲剧。
　　所以，林浠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
　　这些被迫变成怪物的流浪汉，会不会把这种“病毒”传播给普通人？
　　刚才莹莹姐啃了怪物，没有出现异常，说明这种“病毒”对异变者恐怕是无效的。但是，对没有异变的玩家和普通人又是如何的呢？
　　他们通过搜寻和观察，很快就发现了答案。
　　一开始住在这里的流浪汉，其实就只有四五个。
　　那么，为什么现在怪物这么多？
　　就是因为，传染了。
　　方式很简单：啃咬。
　　当林浠得出这样的结论时，便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
　　【玩家林浠，恭喜你完成任务一。截止到现在，你一共斩杀了九只怪物，获得了4500积分。你知晓了怪物的来源，额外获得1000积分。你的总积分为9300积分。赌注积分将在红月消失后为你结算。】
　　【由于你是第一个完成任务一的玩家，现在免费为你提供一条重要情报。】
　　【在现实世界，一切变异的标志，便是双月。当你看到一轮白月一轮红月高高挂起，说明异常即将发生。当你只能看见红月，异常正在发生，怪物被饥饿唤醒，在狩猎中传播血脉。当红月退去，怪物将再次沉睡。】
　　【祝你游玩愉快。】
　　系统第二段话说得非常隐晦，林浠当然知道意思：
　　双月出现，怪物即将苏醒；
　　红月高高挂起时，怪物狩猎，传播病毒；
　　红月消失时，怪物消失，病毒停止传播。
　　*
　　由于莹莹姐还想继续杀怪，林浠和森羽和她交换联系方式后，先行撤退。他们找到了一条捷径，从废弃医院后方离开。
　　终于跑出后门，手机才终于恢复了信号。
　　现在他们还不能走，他们需要一个明确的答案：红月消失时，怪物是否真的会消失，它们会变成什么样子。
　　林浠找个石块坐下，打开异变官网内部论坛，他认为，有必要警告前来的玩家。他不能直接把任务一的答案（关于源头是狗）告诉其他玩家（这样违规），而关于系统额外的提示，他是可以说一些的。他稍微斟酌了一下，写了新帖子：
　　【警告：红月降临时，非异变玩家和普通人可能被传染！new】
　　【1L（楼主）：如果你正在任务一现场，并且，你并非异变者。请务必保护好自己，不要被怪物啃咬。否则，你可能会失去理性，被同化为怪物。】
　　【2L（楼主）：如果你的同伴已经变成了怪物，请管束ta，不要让ta伤人，红月消失后，观察ta的状态。ta可能会恢复正常。】
　　【3L（楼主）：对自己的实力无把握，可能会在现场受伤的，请不要赶赴任务一现场。性命比金钱更重要。】
　　【4L：啊啊啊啊啊我朋友已经进去了！】
　　【5L: 我靠！】
　　【6L：双月奇观热搜第一！月全食第二！太恐怖了我就知道有事发生了！】
　　【7L：异变是什么，我断网了吗？】
　　【8L：7楼你确实断网了，快去看楼主今天下午发的帖子！】
　　【9L：！！！@呵，大神啊，你发的全部都是重磅消息啊！】
　　【10L：太恐怖了吧，还好我离得太远了没去！】
　　【11L：Can anyone translate this post to English?】
　　【12L：@11L， google. translate， no 3Q】
　　【13L：那红月什么时候消失呀！以后还会有红月吗？！】
　　【14L：估计以后也有吧……这个游戏就是把现实当成场地了！】
　　【15L：各位听听大神说的话吧，不要一窝蜂赶过去，命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16L：啊啊啊感谢呵大神提醒！感谢懒惰的我，我现在才看到任务一的消息！】
　　【17L：这个游戏太残忍了，我真的很好奇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感染地球人的目的是什么？他们能得到什么好处？百思不得其解。】
　　……
　　林浠稍微刷了下回复，几乎都是一眼晃过。
　　只有一条，他看了好几眼。
　　【113L（。）：你还在现场吗？】
　　昵称是“。”，没错，就一个句号，够简洁。
　　其实就这短短的几个字，林浠想起了某人的说话习惯。
　　抱着千分之一的可能性，林浠回复了，即使他知道，回复地点有吸引狂徒、暴露自身位置的风险。
　　【120L：@113L，我还在。】
　　*
　　铁蛋儿在废弃医院门口打滚，他太惨了，好不容易跑到门口，肚子剧痛，酸水都给吐出来了，简直眼冒金星，完了，他不会真的死在这里了吧。
　　哎呀，他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哦，为什么看上了那个小姐姐的技能，为什么碰上了活阎王！他还没找媳妇儿给他生小铁蛋儿呢！怎么可以就这么去了！
　　周围的玩家都不敢靠近他，好心的帮他喊救护车。
　　终于，他被抬上了担架。
　　此时，这个世界对于他而言，变得有些过于绚烂。
　　好像被打上了圣光。
　　一个高挑的男子与他的担架擦肩而过，长发翩飞。他直接无视了障眼法，走进了废弃医院。
　　哪怕戴着口罩，那身段、那长相也是让人哇哦的程度。
　　被毒晕的铁蛋儿，简直觉得自己见到了头带圣光的神仙。
　　急救医生们很无语，这人被拉上了救护车，反而乌拉乌拉哭得更厉害了，直说自己都见到神仙了，肯定已经死了。
　　*
　　林浠回复了那句话后，心中有种莫名的预感。
　　他的心跳有些加速，坐立不安。
　　森羽疑惑：“1哥，你为什么单单回复了那个句号？你认识ta吗？”
　　林浠：“可能是认识的人。”
　　夜风吹来。
　　林浠忽然绷直了身体，因为他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他转身，便看到了不远处的人。
　　红月安静地挂在夜空，为整个世界涂上了瑰丽的色泽。
　　也为那个人涂上了瑰丽的色彩。
　　他漆黑的发和眸带着些玫瑰红。
　　这一次，根本用不着他招手，林浠已经跑了过去。
　　他仔细观察祈渊，太好了，现实的他好端端的，脸上手上的皮肤都还在。
　　林浠连连问：“你、你怎么在这里？”
　　祈渊说得理所当然：“因为你说，你在这儿。所以我来了。”
　　啊……
　　所以他不是来完成任务的，他是来找林浠的！
　　林浠意识到这个时，有点不好意思。
　　不是，是非常不好意思！大佬居然为了他跑这么远！
　　林浠挠挠头：“果然，你就是那个句号呀？”
　　祈渊：“我以为你知道了，所以单独回复了我。”
　　林浠：“我猜可能是你，没想到真的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我在医院后门，这边都没什么人！”
　　他想说，一般人都找不到这个位置！
　　祈渊：“你的味道告诉我的。”
　　他说着，抬手，指腹贴上了林浠的侧颈。
　　林浠的动脉正在腾跳着，温热的血液在其中汩汩流动。
　　祈渊沉声说：“从这里传出来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几个玩家的论坛昵称：
　　林浠：呵
　　祈渊：。
　　森羽：嗷呜
　　森宇：钱先森
　　-
　　妖：为何你们如此敷衍……莹莹（128），你一定不敷衍吧，你叫什么？
　　谢莹莹：别跟我说话。
　　妖：why???
　　谢莹莹：我的昵称是“别跟我说话”，我社恐。
　　妖：让你扮演外向型学霸实在是为难你了。
　　谢莹莹：嘤，你知道就好。
　　*


第50章 新月降临07
　　森羽曾羡慕过1749。
　　为什么1749也有翅脉，为什么陪伴林浠入巢的是1749，不是他？
　　而现在，他第二次羡慕1749。
　　原来1749也是玩家。
　　原来，他们之间已经这么熟稔了。
　　恐怕，不能单单用“熟稔”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们之间有着相似的气场，相似的气息。
　　当他们站在一块儿的时候，周围似乎立起了透明的屏障。其他人都只能远观，难以融入他们之间的气氛。
　　啊……难道，他已经不是林浠最好的朋友了？他也被排除在外了？
　　他好难受啊！
　　如果森羽真的有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此刻一定沮丧得耷拉下来了。
　　而下一刻，他就见林浠朝他走来，笑道：“怎么了？一脸伤心的表情？”
　　说着，还揉了揉他的发。
　　林浠征得祈渊的同意后，跟森羽介绍：“不好意思，现在才告诉你。1749也是玩家，真名叫祈渊，祈祷的祈，深渊的渊。他特别厉害，人特别好，帮了我很多忙。”
　　又跟祈渊说：“这是我的好朋友森羽，森林的森，羽毛的羽，他和他哥都是玩家，值得信任，我今天住在他家。”
　　森羽一听——
　　哇，原来，祈渊只是“很厉害”、“人特别好”，而他是林浠的“好朋友”，“值得信任”，还“见了家人是一起住的关系”！
　　一瞬间，他又得意了。
　　他一把抱住林浠的胳膊，嘚瑟地对着祈渊笑。
　　祈渊只是对森羽点了点头，其它时间一直都在看林浠。
　　他的视线似乎比以前还要专注。
　　以及，他似乎跟夏元冶一样，有点……丧失了距离感。
　　林浠每次跟他说话的时候，都感觉他靠得很近。
　　有时候一转头，就发现他正直直地盯着自己。
　　林浠有点受不了，便小声问他：“干嘛一直看我？”
　　就见祈渊微微挑眉，在他耳边问：“我就只是，‘很厉害’、‘人特别好’？”
　　林浠愣了愣。
　　感觉自己受到了惊吓。
　　大佬这样……难道是在，吃、吃醋？
　　林浠便试探着说：“你也是我值得信任的好友呀。”
　　他这句话显然安抚了某位大佬。
　　大佬满意了，总算放过了他，安静地眺望夜空中的红月。
　　*
　　祈渊来这一趟还真是，完全不是为了打怪。他一直待在林浠身边，等待红月消失。
　　实在是太晚了，森羽趴在草丛中睡着了。林浠从商城买了一张毯子，给森羽盖上。
　　他和祈渊属于比较能熬夜的，有一搭没一搭地对话。
　　林浠比较好奇，祈渊穿越回来后，发生了些什么。
　　原来，祈渊回来后，他的身体很快便恢复了原状。他一直在找林浠，可惜没有林浠的联系方式。他在C城郊区的旅馆打听过，可惜林浠已经退房了，房东并不知道林浠的动向。
　　祈渊看了“呵”写的关于异变的帖子，猜测“呵”十有八九就是林浠。毕竟，对异变信息了解到那种程度的人，极其稀少；现实任务刚好在H城，离C城不远。“呵”又发布了警告帖，很显然“呵”就在现场，祈渊更加怀疑“呵”就是林浠。确认“呵”还没有离开现场后，他便赶来了。
　　林浠听完他的讲述，心里暖暖的，很感动。
　　这两天他也想找祈渊，之前也想着，等明天回C城，去郊区找一找，万一就碰上了呢。或者论坛发个帖子钓钓鱼。结果祈渊比他效率高多了。
　　很快，林浠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他问：“可是从C城过来，就算你开车也需要一个小时吧。你怎么这么快，感觉前一秒还在问我是否在现场，下一秒你就来了，简直就像能够瞬移——天哪，你不会真的可以瞬移吧？”
　　祈渊：“我有个技能叫‘空间隧道’。这点儿距离，三分钟就能过来。你要是想，我可以带你一起体验。”
　　林浠：“……被您炫到了。”
　　跟网络脱节的祈渊：“什么意思？”
　　林浠哼哼：“没什么。”
　　首页第一和分屏第一，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祈渊的技能为什么总是这么逆天啊，一个自愈技能就够夸张了，现在还来个空间隧道……林浠感觉自己再一次，跪了。
　　祈渊见林浠偶尔吃惊，偶尔沉思，偶尔兴奋，偶尔郁闷，感觉鲜活极了。
　　他拿出一颗巧克力球，剥开。
　　林浠：“你怎么又——”给我喂食啊！你还真是上瘾了！
　　林浠话还没说完，巧克力已经被塞进了他的嘴里。
　　别说，现在他真的有点饿，这味道真好。
　　林浠瞥了瞥祈渊。
　　某人正撑着下颌看他，乌黑的长发垂下，眼睫里带着笑意。
　　林浠含糊不清地哼哼：“泥笑了。”
　　祈渊一脸正色：“我没有。”
　　林浠：“狡辩！”
　　祈渊：“还挺大胆。”
　　说着又剥开了一颗糖果。
　　……
　　总算，凌晨三点，红月消失。林浠算了下，红月总共持续了六个小时。
　　游戏结算了玩家之间的投注奖励。林浠投资3000积分，获得6000积分，还不错。现在他的总积分为15300，也就是15.3万人民币。
　　他们再次潜入废弃医院。
　　之前死去的怪物已经消失了。
　　没死的怪物变回了人类，有的受伤严重，有的没有受伤。他们醒来后，对之前六个小时发生的事情毫无印象。
　　救护车接连赶来，这个夜晚，医院很忙，媒体也很忙。
　　当晚热搜榜相关词条如下：
　　1.专家用科学解释双月奇观
　　2.月全食
　　3.地球末日说乃谣言
　　4.天象异常
　　……
　　8.H市第三废弃医院发生群伤事件
　　……
　　25.网红庄玉绯称某游戏正在袭击地球
　　……
　　简单来说，科学家利用折射、反射、视觉等各种原理，为大众解释双月奇观并不是世界末日的象征，而是一种物理现象。应当不信谣不传谣，不要恐慌。
　　废弃医院群伤事件由于谜团重重，讨论热度相当高。
　　网红庄玉绯事件指的是，庄玉绯在某平台发布了一个时长为二十分钟的视频，讲述了她作为玩家的离奇经历。她告诉大家，《异变》游戏就是穿越，可以挣大钱，也可能债台高筑；游戏玩法非常残忍，异世界也非常可怕，已经有很多人死掉了。这个游戏的触手已经伸到了地球，H市群伤事件与游戏有关。
　　这个网红黑料不少，被戏称为zhuangbility，或“装b妃”。以前为了吸引粉丝专拍些危险性很强、反差很大的视频，柔弱女子赛车啊，妖艳美眉驯兽啊，反响一般，被骂不要脸、媚男等等。这回这个视频首先引来了一波嘲讽，网友评价：装b妃想红想疯了。
　　机缘巧合，此视频被营销号带起了节奏，到处传播，甚至被翻译成英文，被转载到Facebook，Instagram，YouTube上。
　　总算有一小部分网友开始相信庄玉绯说的话，国外的一些专家学者也被吸引。
　　林浠的手机时不时震动一下。
　　其实这几天一直都是如此，一会儿是未接电话，一会儿是短信。
　　是他爸。
　　以林浠对他渣爸的了解，现在正处于后悔的阶段。
　　以前就是这样，家暴后又后悔，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他自己有多辛苦，让孩子相信他。下回继续。
　　林昊头次家暴时，那会儿林浠十四岁，吱吱九岁。头两次只是扇巴掌、推搡、咒骂等，就还好。第三次，林昊酗酒，把林浠当成了他的仇人，把林浠的头往门板上撞。林昊年轻时练过拳击，还打过比赛，林浠根本没办法反抗他，便带着吱吱逃出家门。他们走在商业街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正值午睡时间，年幼的吱吱枕着他的腿睡觉，他身上青一块肿一块，望着喧嚣热闹的人群，只觉得无家可归。
　　那天晚上，渣爸出来找他们了，说自己喝了酒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再犯，他就只有两个孩子，只想好好生活。林浠和吱吱选择相信他。
　　后来，这种事出现了太多次，跟“羊来了”的故事一样。
　　现在林浠看到他爸说“我想你和吱吱了，你快带她回来吧”，他心如止水。
　　不得不说，关于家庭，关于妹妹，这些内容总是让林浠失眠。
　　他现在卡里有钱了，之后该怎么分配这些钱呢？
　　如果买房的话，他还未成年，需要监护人帮他代理，但是，他怎么能让他的监护人知道自己已经有了这么多钱？！这些钱虽然看着蛮多，买市区的房子还是远远不够的，只能付首付，后续他并不能保证也能有大把的收入。以后吱吱读书也需要花钱。
　　或许这段时间他只需要一个短租房，读大学了他有宿舍，不担心。吱吱住在妈妈那边，看起来也挺好的。
　　现在主要还是攒钱……等他满了十八岁，很多都会方便一些，可以购买基金、投资之类的。
　　不过，吱吱真的过得好吗？这次回去，再好好观察一下……
　　唉，渣爸的短信和电话，又让林浠想了这么多。
　　林浠无意间望着身边的祈渊。
　　祈渊一身低调，黑色衬衫，银灰色长裤。
　　可是只需要稍微观察一下，就会发现，都是些昂贵的品牌，材质极好。
　　衬衫偏法式浪漫风格，领口微开，黑色将他的皮肤衬得更白。法式叠袖上有着暗金色的袖扣，上面是精致的玫瑰纹。每当他抬手时，视线就忍不住被他的袖扣吸引，配合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有种若隐若现的惊艳感。
　　他肩宽腰窄，长裤更是显得双腿修长，举手投足都说明他家境优渥。
　　林浠想，怪不得在游戏里赚几百万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怪不得他根本不是为了钱进游戏。他的原生家庭跟林浠完全不同。
　　这样的祈渊，大概永远都不会为了钱、为了家庭烦恼吧。
　　*
　　红月事件后，林浠跟大森小森告别，和祈渊一起回C市。
　　森羽眼巴巴地看了他们一路，要是他跟林浠上同一所大学就好了……不过没关系，以后他会经常去C城找林浠！
　　林浠体验了一把祈渊的空间隧道。
　　开启后，他只需要输入地址，和祈渊在黑暗的世界里走三分钟，便能到达目的地。
　　祈渊：“想好要去哪里了吗？”
　　林浠：“你专门来找我，连怪都没有打，感觉很过意不去。你去哪儿，我都陪你去。”
　　祈渊很直接：“我想了解你，可以去你家吗？”
　　其实林浠是抗拒的。
　　大概是因为，他从未带任何朋友去他家；大概是因为，他那小小的自卑心理在作祟；大概是因为，其实……现在的他根本就没有家……
　　他强迫自己将这种消极的情绪压下去。既然祈渊已经是他的好友了，既然祈渊想了解他，林浠没理由拒绝。
　　他不可能带祈渊去林昊那边，他非常不希望自己黑暗的过去被祈渊知道。
　　他只能带祈渊去妈妈的住处。今天是工作日，叔叔不在，也不一定会遇上妈妈。就带祈渊去看看吱吱吧，林浠这么想。
　　林浠微笑：“好呀，我带你去见我妹妹。”


第51章 新月降临08
　　林织早晨8：00起床，洗漱时，就听到妈妈和叔叔在吵架。
　　妈妈:“老蒋，你呼噜声太大了，吵得我睡不着！”
　　叔叔：“那你跟你女儿睡啊！”
　　妈妈：“她睡觉磨牙，还打人呢，我哪里受得了！肚子里的孩子快五个月了，我这天天都不舒服睡眠浅，你怎么就不体谅一下！”
　　叔叔：“那你考虑过我们家吗？本来房子就小，你女儿还占了一个房间！以后宝宝怎么办？她到底还要在这里住多久？！”
　　妈妈：“你不是知道我在要她的抚养权吗？以后她都会跟着我过，你明明说你理解的！”
　　叔叔：“她根本就不该你负担！多养一个孩子得出多少钱你算过吗？还有那个大的，你不会也要管吧？你当我是提款机啊？”
　　妈妈：“林浠快读大学了，不会找我要钱了！林织还小啊，让她跟着个家暴男我怎么可能放心！”
　　叔叔：“你是刚知道他家暴吗？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还不是因为你家那些人嘴巴太碎，你为了面子才不得不争取抚养权！”
　　叔叔：“我不管你怎么想——你要顾着新家，就要学会舍弃，这些孩子怎样是他们自己的命！”
　　妈妈：“啊啊啊啊啊——我要被你吵死了！夜里睡不着，白天你还要跟我吵架，你还要不要我活了啊！！！”
　　叔叔：“这样吧，你和你女儿各一间房，我睡沙发，行了吧？”
　　接着，就是狠狠的摔门声。
　　叔叔去上班了。
　　.
　　摔门声，林织很熟悉。她的渣爸林昊一生气，就会摔门。
　　而摔门这个行为，已经给她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
　　那时候她才九岁，两条可爱的小辫子是十四岁的林浠帮她扎的，怀里抱着的布娃娃也是林浠用压岁钱给她买的。
　　那时候，林浠偶尔会跟她玩捉迷藏。他让她戴上耳机听音乐，藏起来，在被找到之前，要一直听音乐。一般二三十分钟后，林浠总是会找到她，取下她的耳机。
　　她问林浠脸上为什么有红印，林浠总会说：不小心摔的。所以她每次跟林浠出去，都要牵着林浠走。
　　她头一次知道真相，是某个看起来十分愉悦的周末。
　　当时，兄妹俩待在房间里看动画片，突然，听到摔门声。林昊回来了，下一刻，他们的房门被踢开，一股浓烈的烟酒味。林昊满脸通红地冲进他们的房间，破口大骂。林织还小，他的那些脏话，她还听不懂。她只知道，他恨不得他们的妈妈去死，而在他心中，儿子和女儿都像她，都是该死的。
　　林浠被林昊抓住头发，往门外扯，林织吓得尖叫。
　　林昊骂骂咧咧地朝林织走来，那眼神太陌生、太可怕了，林织连尖叫都忘记了。
　　他的哥哥明明很冷静，那时候，却像疯了一样地攻击林昊。
　　他被林昊拖出房间。
　　砰——
　　房门被摔上了。
　　林织跑过去开门，不断喊“哥哥”、“哥哥”，可是打不开。
　　砰——
　　砰——
　　房门发出了碰撞的声响，以及响亮的耳光声、咒骂声。
　　终于，房门嘎吱一声，打开了。
　　林昊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喝酒。
　　一个广告都让他笑得开心。
　　而她最最珍惜的哥哥，蹲坐在门边，头发凌乱，额头、脸蛋上是明显的伤痕，嘴角带血。
　　当时林织只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不管不顾地朝林昊扑了过去。
　　可是她太弱了，太小了。
　　林昊抬脚，她便被绊倒在地。
　　后来她印象模糊，只记得林浠一直牵着她走在商业街里，她一直哭啊哭啊，林浠以为她被摔疼了，一直在帮她擦药揉腿。她枕着林浠的膝盖哭，哭着哭着便睡着了。
　　她当然不是因为疼痛哭泣，她只是在哭——她太软弱、太弱小。
　　林昊简直就像是可怕的怪物，她就像小小的蝼蚁。
　　她明明知道林浠被打了，明明知道林浠保护了她。
　　可是她除了哭泣，什么都做不到！
　　这么多年，她是多么憎恨懦弱又弱小的自己啊！
　　.
　　林织走出房门时，妈妈王语秋正在看电视。
　　林织吃了早餐，洗了碗，打扫了厨房的卫生。
　　但是，由于去厕所倒脏水后，忘记拖地了，又是一顿骂。
　　王语秋骂人充斥着想象力：地上有油，这么滑，我要是摔一跤，宝宝就没了！你是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肯定很恨这个宝宝，再恨你也不该这么恶毒！
　　林织没有回嘴，默默地拖完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看书。
　　看书也没看个所以然，眼泪倒是啪嗒啪嗒掉个不停。
　　王语秋跟朋友打电话，打着打着出门了。
　　林织坐在窗前，看见王语秋和朋友一起上了车。看来她今天会和朋友一起出门散心。
　　林织吸着鼻子，捧着手机给林浠发信息。
　　写了删，删了写。
　　其实她很想跟林浠说，她在这里过得并不好。原来不仅是叔叔不喜欢她，妈妈也不待见她。她想和林浠住在一起。
　　可是，她不是早就决定了吗。
　　她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哥哥牺牲自己保护她了。
　　虽然她想天天跟林浠在一起，但是那样的话，林浠一定会过得很艰难吧。
　　那么林织，继续假装自己过得很好吧！让他放心，全心全意地去做他想做的事！
　　突然，手机振动了一下。
　　【哥哥：吱吱，你在家吗？】
　　林织马上挺直了身体，敲敲敲。
　　【吱吱：我在~你要来吗？！叔叔上班去了，妈妈跟朋友出去了！】
　　【哥哥：那刚好，我带一个朋友见你。】
　　【吱吱：哇，哥哥专门去H市找的那个狗狗？】
　　【哥哥：不是他，是另一个。】
　　【哥哥：我们马上就到了。】
　　【吱吱：嗯嗯。】
　　林织洗了一把冷水脸，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很好，只是眼睛有些红而已。
　　林浠还是头一次带朋友来见她，说明十分信任这个朋友。他向来单打独斗，过得十分辛苦，有朋友在身边是件好事——当然，林织多多少少会有些嫉妒，以前她每天都和林浠在一起，而现在林浠的时间分给了朋友。
　　虽然心里酸酸的，林织相信林浠的判断。
　　当林织看见这位朋友时，眼睛都直了。
　　她一直觉得自家哥哥长得特别好看，长相属于很清秀，越看越漂亮的类型。
　　而这位朋友……
　　而且他不仅长得好看，人还不错，因为他带来了一盒美味的巧克力。
　　好吧，喜欢帅哥和美食的吱吱被成功收买。
　　林浠跟妈妈打电话，妈妈同意后，他和祈渊带吱吱去附近的游乐园玩，去草丛野营，林织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趁哥哥不在，林织想要了解更多情报：“祈哥，你和我哥是怎么认识的呀？”
　　祈渊：“通过游戏认识的。”
　　林织：“你觉得哥哥怎么样？”
　　祈渊：“聪明，香，有趣，可爱。”
　　林织激动了：“是啊，我哥特别聪明、坚强、帅气，从小成绩就好。小时候，几乎都是他在照顾我，他什么都会，小学老师让交手工艺品，他帮我做的灯笼比集市上卖的还好看，拿了全年级第一。他的优点根本数不过来，附近的街坊邻居都喜欢他……”
　　祈渊显然很感兴趣，林织得到了回馈，便说了更多。
　　两人围绕着“林浠”这个话题，大概有说不完的话。当然几乎都是林织在说，祈渊眼中带着笑，偶尔说上几句。
　　林织感觉祈渊这个大帅哥简直太平易近人了。
　　她问：“祈哥，你们谁年纪更大呢？”
　　原来，祈渊的生日在四月，十八岁了。比林浠大几个月。
　　林织得意：“我哥考上了C大，你在哪个大学呀？”C大是当地最好的大学。
　　祈渊：“很有缘，我也考上了C大。”
　　看来他们不仅玩一个游戏，还是校友呢。
　　……
　　林浠买了一大包零食饮料，回来见林织和祈渊热切地讨论着什么。林织一开始表情还挺严肃的，过了一会儿，又笑了起来。
　　他笑：“你俩在讨论什么呢？”
　　祈渊问林织：“可以说吗？”
　　林织：“秘密。”
　　林浠吃惊地揉揉她的发：“呀，小丫头，居然有不能跟我说的秘密？”
　　林织一本正经：“是呀，就算对哥哥也不能说。”
　　林浠开玩笑：“我有点吃醋呢，你才见祈渊几个小时啊，怎么跟他的关系比跟我都好？”
　　一听林浠居然吃醋了，林织开心极了，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林浠身上。
　　晚餐时间，林浠请大家吃西餐。
　　吱吱如愿吃到最喜欢的鸡翅和牛排，小肚子圆鼓鼓的。
　　回家的时候竟然说自己胀得走不动，硬要林浠背她。
　　小的时候，林浠就经常背她。那会儿她小小的一团，一旦被林浠背起来，就会咯咯地笑，说“骑马马、骑马马！”
　　林浠宠她得很，背着她走了一路。
　　林织问：“我是不是很重？”
　　林浠：“这么轻，得多吃点肉了。”
　　林织：“哥，你可不可以走慢点。”
　　林浠：“为什么要我走慢点？”
　　林织：“马上就到了……”你又要离开了。
　　林浠笑：“傻吱吱，又不是最后一次带你出来玩，以后机会多着呢。”
　　林织将头埋在他的背后。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好像在憋笑。
　　在无人看见的角落，林浠的衣衫湿掉了一小块。
　　走在后面的祈渊望着他们，若有所思。
　　*
　　快乐的时光总是十分短暂，林浠和祈渊把吱吱送回去后，祈渊也该回去了。他们下次见面的话，要不就是在游戏里，要不为了现实副本见面，要不就开学见了。
　　祈渊打了个电话，让人来接他。虽然他有空间隧道技能，此技能还是初级，十分耗费体力，并不能随时使用。
　　林浠看着祈渊步入高档黑色轿车后，跟他挥手再见。
　　轿车离去后，林浠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安静地走在人群里，好似有个明确的目的地，又好像没有。
　　他坐在路边的椅子上，望着熟悉、陌生的建筑，黑色的云层。
　　没有月亮，没有星星，正如他现在的心情。
　　他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当时从家里跑出来的他也在闹市区，差别是，那会儿吱吱和他一起。
　　他抓了抓头发，强迫自己振作起来。
　　现在的他和以前可完全不一样了，他有钱了啊！
　　想这么多做什么，去C大附近找个宾馆吧！
　　这么想着，他的手机又响了，陌生号码。
　　林浠接了电话。
　　熟悉的、沧桑的声音：“你总算接电话了，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接我的电话。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爸啊。”
　　林浠：“如果你就想说这些，我挂了。”
　　林昊的声音放软：“是爸爸错了，带吱吱一起回去吧。”
　　林浠：“吱吱那边在变更抚养权，你有异议可以找妈妈。我以后会自己住。不要骚扰我了。”
　　林昊火气一下就来了：“我都给你台阶下了，你他妈还——”
　　林浠挂了电话。
　　而下一刻，他就看见，在街道对面。
　　他的父亲，林昊，正恶狠狠地盯着他。


第52章 新月降临09
　　林昊那副样子，对于林浠而言，竟有些陌生。
　　他眼睛浑浊，满脸胡茬，衣冠不整。他一口泛黄的牙齿，说话时口沫横飞。他在细数曾经的他对林浠多么好，怎么就养了一条白眼狼。他试图引起路人的注意，让大家都知道林浠是个忘恩负义的不孝子。
　　林浠有些感慨，他小时候是很喜欢林昊的。林昊总是会把他抱起来转圈，喜欢亲他的脸，每次他都抱怨林昊的胡茬很刺人。年轻的林昊经常锻炼身体，偶尔练练拳击参加比赛，经常被夸健美、英俊。同学知道林昊是他爸，都不敢欺负他。那会儿，林昊是个好爸爸。
　　林昊爱情事业不幸，日夜颠倒，赌博酗酒，将受到的气全部发泄在自己家人身上，变成了家暴惯犯。他的头发越发稀疏，身材走形，精神越发萎靡，就好像换了一个人。
　　路人们逐渐围了过来，指指点点。
　　若是以前，林浠会有一些本能的畏惧，但是，在游戏世界见到了那么多恶心的怪物，林昊一个普通人，对他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
　　林浠想，得让他吃点苦头，否则以后还会被他纠缠。
　　他扫了一眼，发现周围有摄像头。路人里不乏年轻人，已经拿出了手机，准备录像。
　　他默默打开商城，取出一根尚未用完的针管。
　　林昊最见不得林浠漠然的眼神，果然，他怒火中烧，抽出腰间的皮带。
　　他恶狠狠地吼着：“老子教训儿子，天经地义！”说着，狠狠地抽向林浠。
　　路人吓了一大跳，刚才他们还站父亲呢，这才发现这个父亲居然要当街家暴！他们简直不敢看，这个年轻人也太惨了吧！
　　林浠翘起嘴角，心想林昊还真是，一点头脑都没有。他先动手，之后林浠只要注意“度”，就是正当防卫。
　　他敏捷地躲开了林昊的首次攻击，皮带鞭打在水泥地上，划出一条浅色的痕迹。
　　当林昊再次扬起皮带时，林浠一拳砸向林昊的下巴。
　　林浠并不擅长打架，力气不大。当然，他也没打算用拳头打倒对方——打架方面，从小身体就不算好的他是真的打不过林昊——他只是需要借这次“正当防卫”的机会，让手指之间的针管接触对方的皮肤。
　　林昊没想到儿子居然会还手，居然用拳头挑战他的权威，直接炸了。他满脸通红，眼中迸发着恶意，如同一头可怕的公牛。
　　皮带发出破空的呼呼声，当它擦过林浠的手臂，神经紧绷的林浠并未感觉到疼痛。
　　周围已经有人劝架，无论儿子犯了什么错，也不该用皮带这样抽人！这种打在人身上得多疼呢，这个父亲是不是疯了，唉，要不要报警啊！
　　林浠每次都提前那么零点几秒逃开，逃开的角度还很刁钻，就像被打中了一样。
　　林浠偶尔反向给他一拳。
　　林浠的五官被口罩遮盖，露出的眼睛显得很平静。
　　似乎被抽的不是他，他只是在观察自己的实验品。
　　大概过了半分钟，林昊踉跄了一下。他感觉有些头晕恶心，肚子不太舒服，浑身无力，到底怎么回事？
　　他当然会这样。
　　林浠攻击林昊下巴时，已经将针管刺入了林昊的皮肤。
　　之前宇哥跟林浠说过，一管毒液肯定致命，但是，如果只注射一小部分，便不会致命，只会让敌人丧失战斗力（当然需要根据敌人的实力衡量用毒量）。
　　这次，林浠只给林昊注射了十分之一，理论上来说，林昊会上吐下泻一整晚，就算去医院也很难检查出来，医生大概率会认为他得了急性肠胃炎。
　　周围的人都看呆了。
　　家暴者拿皮带抽人，体力用完站不稳了，脸上一片狼藉，显得十分狼狈；而被家暴者只是手臂有点擦伤，完好无损，神情更是无比平静。
　　如果他们不是全程围观，还以为这个儿子在家暴父亲呢。
　　.
　　事实上，祈渊根本就没有走。
　　因为在游乐园，林织跟他讲了林昊的事情，林织很担心林昊会再次找林浠麻烦，她希望祈渊帮助林浠。
　　祈渊一直站在林浠附近，亲眼目睹了一切。
　　当林昊抽出皮带动手时，他差点就上前阻拦了。
　　祈渊的身边有的是保镖，只要一上前，林昊一定会吓破胆。
　　但是，他选择暂时不干涉。
　　林浠并非柔弱之人，不如说，他非常独立且强大。
　　果然，林浠完全压制了林昊。
　　他慢慢抽出了林昊手中的皮带，将林昊捆在电线杆上。
　　.
　　林浠好整以暇地捆好了林昊，蹲在他跟前，仰头看他。
　　林昊干呕了好几次，肚子尴尬地鸣叫着：“儿子，不要继续玩了……我肚子不舒服……”
　　林浠一脸天真：“原来你在跟我玩吗？你不舒服，我还挺开心的。”
　　林昊急迫：“我错了还不行吗，快解开……我得去上个厕所！”
　　林浠瞥了瞥地面：“要不就地解决吧。”
　　林昊咆哮：“你就不怕我报警吗？！”
　　林浠微笑：“你确实需要警察来给你普普法，当街家暴属于违法行为哦。难道不被送进局子，你就不甘心？”
　　林昊：“这是互殴！”
　　林浠：“你先动手，我只是正当防卫。哦，摄像头，路人的手机都拍着呢。”
　　林浠说着说着就笑了：“我觉得这段视频应该会广为流传，‘某当街家暴父亲被儿子正当反杀’，这个名字就很吸引眼球。”
　　林昊一脸震惊：“林浠，我都不认识你了！你怎么变得这么阴险可怕？！”
　　林浠叹息：“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一直都这样，是你太天真？”
　　林昊气得浑身通红，额上青筋暴起。
　　他用力挣扎，结果他忘记了自己没皮带的这件事。
　　他松松垮垮的裤子掉了下去，露出一双毛腿和红色的老年裤衩。
　　路人们惊了一瞬。
　　下一刻，就有人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噗。
　　咔咔咔。
　　此时此刻，林昊才终于意识到，他以为的柔弱儿子，根本不是他惹得起的。
　　不行啊，他必须去厕所，他快急疯了！
　　他头一次求儿子：“求你了，放开我，我必须去厕所……”
　　林浠歪头看他：“以后，还敢打我，骚扰我吗？”
　　林昊从未这么乖巧过：“不敢！绝对不敢！我要去厕所，我真的憋不住了！！！”
　　林浠：“有事找我，先短信，再心平气和地面谈，能做到吗？”
　　林昊：“可以！可以！”
　　林浠点了点手机：“ok，我都录下了。再有下次，我会让你变得更凄惨，明白？”
　　林浠说最后一句话时，离林昊很近。
　　林昊被他这么盯着，居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林昊连连说：“明白！！”
　　说完，他才慢条斯理地放开了林昊。
　　林昊提起裤子飞奔，到处问公共厕所在哪里，路人们快被他笑疯了。
　　林浠处理好手套和针管，在人群之中看到了醒目的祈渊。
　　两人漫步在夜风中。
　　林浠：“你都看到了？”
　　祈渊不否认：“嗯。”
　　林浠叹息：“其实我很不希望让你看到这些……”
　　祈渊：“看到这些，我很高兴。这些让我更加了解你了。”
　　林浠：“那你觉得……我……”
　　祈渊：“你做得很好。”
　　林浠心中的那块沉重的大石，竟然被祈渊短短的五个字，击碎了一半。
　　夜风吹拂着他的脸，他的双眼有些湿润。
　　过了一会儿，林浠道：“我刚刚还想问你为什么折返了，让我猜猜，是不是吱吱跟你说了林昊的事情，她让你保护我，所以你没有走？”
　　祈渊：“大多都被你说准了，不过，我之所以留在这里是出于我自己的意志，和别人的请求无关。”
　　林浠开玩笑：“我该表现得再弱一些，说不定能看到大佬救场。”
　　祈渊的嗓音变冷：“只要你需要，我现在也可以找人料理他。不过，在我手里，他恐怕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林浠佯装惊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不是什么好人，你好像黑bang大少哦，你不会真的是——”
　　祈渊扶额：“瞎想什么呢？”
　　林浠：“无论如何谢谢你，现在很晚了，我们就在这里道别吧。”
　　说着他就打算溜了，他还得去C大附近找宾馆。
　　祈渊握住了他的手腕，道：“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关于你的妹妹。”
　　林浠立马停了下来：“吱吱怎么了？”
　　祈渊：“她过得不好。”
　　祈渊的观察能力了得。
　　他明明是第一次去林浠家，发现了碎掉的餐具；发现林织眼睛发红，林织窝在林浠背后哭泣的那件事，也被他发现了；林织单独跟他说话时，除了谈到林昊的所作所为，还提到了她自己。她说自己过得很好时，一直左顾右盼，显然没有说实话。
　　最重要的是，祈渊的感知比常人敏锐许多，发现林织手臂上有血瘀。
　　余一粞——
　　林浠听了这些，直怪这段时间疏忽了妹妹。
　　怪不得他背着妹妹回家时，妹妹让他“走慢点”。对于她而言，新家就是个新火坑，她还必须瞒着他，乖乖地往火坑里跳！她多么不想回去呀！
　　林浠和祈渊去找林织。
　　林织毕竟年龄小，就算有心瞒林浠，一旦被问起来，很快就瞒不住了。
　　林浠一边安抚哭得伤心的妹妹，一边下定决心。
　　父母都是不靠谱的，他要把妹妹带走。
　　那现在该怎么办？
　　去租一个套二？房源稍微需要点时间寻觅，得带吱吱先住几天宾馆……
　　祈渊望着林浠，发出了邀请：“如果暂时没有好的住处，你和林织就住在我家吧。我家只有我一人，有很多空房间。”
　　林织的眼睛亮亮的：“祈哥的家……”
　　林浠：“那怎么行，太麻烦你了。我和吱吱还是去租房比较好。”
　　林浠这种性格，乐于帮助别人，苛刻对待自己。他非常不喜欢占别人便宜，不想给别人带来麻烦，有时候有些过于有分寸感。总之，他不希望自己和吱吱去大佬家，打搅别人的安宁，为大佬带来麻烦。
　　所以祈渊的邀请换了个思路：“其实，是我需要你同我一起住。”
　　林浠疑惑：“？”
　　祈渊凑到林浠耳边，悄声说：“没来得及告诉你，你的血能让我保持人性。我需要你的血，所以我希望你住在我的身边。”


第53章 新月降临10
　　林浠很吃惊，他的血居然还有这等功效？
　　祈渊解释道，他在游戏里差点就丧失了人性，林浠的血不仅可以在精神方面帮他维持清醒，还能在身体方面减缓他的异变速度。
　　他的身体已经与游戏中的趋同，随时都可能变成游戏里的那副模样。如果没有林浠的血，他将难以自控，造成严重后果。
　　林浠本来还想说，见效的是1336的血，不是他的。
　　马上他就明白了，他们的身体都走向了趋同，他现在的血和1336的是类似的。从他的身体开始散发出“香味”开始，就说明哪怕在现实世界，对于怪物而言，他都是“行走的诱饵”。
　　林浠明白，其实大佬要是需要他的血，可以随时联系他。大佬之所以让他和妹妹一起过去住，主要还是为了帮助他。大佬都说到这个份上，他当然不会推辞了。
　　“那我和妹妹就借住到开学吧，开学后我们都会住校，你有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找我。”林浠感激地对大佬说，“太感谢你了，祈渊。”
　　“不用说谢。你们想住多久都行。”祈渊答。
　　祈渊的管家张叔说过，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万事开头难。只要能开个头，后面的一切就会变成习惯。比如，明明想着短住，住习惯了就会变成长住……
　　祈渊的轿车前排和后排由超大尺寸的液晶电视吧台隔断。后排的座椅足够宽敞，祈渊、林浠和林织都坐在后排，完全不觉拥挤。
　　此刻，林织躺在林浠的大腿上，在舒适的环境里很快就睡着了。
　　林浠也有些困倦，却见祈渊抬起他的左手。
　　原来，他的小臂内侧有条明显的血痕，林浠现在才感到有些刺痛。
　　“看来刚刚被皮带擦到了……小伤，没事。”林浠道。
　　“流血了。”
　　祈渊说着，已经靠了过来。
　　他温热的鼻吸扫过林浠的皮肤，痒痒的。
　　林浠意识到他想做什么，身体略有些僵硬。
　　祈渊抬起那双细长的眼，沉声问：“可以吗？”
　　这样的他，瞬间让林浠想起在游戏里，祈渊是怎么舔舐他手上的血的！
　　莫名有些头皮发麻，但是林浠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司机看不到，林织睡着了。
　　祈渊都说过了，他的血对祈渊而言很有用。
　　以后祈渊恐怕会经常这么做。
　　每次都一惊一乍的，可不是好习惯。
　　所以林浠轻轻地“嗯”了一声。
　　下一刻，他便感到柔软的、滚烫的触感。
　　被祈渊舌头碰到的地方，似乎窜起了一小团火苗，从他的小臂一直往上蔓延。不知不觉，他的皮肤染上了一层薄红。
　　林浠根本没办法看祈渊，他只能看向前方。
　　祈渊的动作很慢，他在一点一点品尝他的血。
　　时舔，时吸。
　　安静的后座，时不时响起轻微的水声。
　　这样的声音让林浠心惊胆战，生怕林织听到了。
　　他本想提醒祈渊，却在看到对方的那个刹那，马上转头，用右手遮住了自己的眼。
　　他的耳廓也被一层薄薄的红渲染了，看起来格外可爱。
　　整个过程，恐怕，两分钟不到。
　　林浠却感到十分漫长。
　　终于，祈渊放开了他的胳膊。
　　他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
　　那之后，林浠总是想着被祈渊的嘴唇触碰的感觉，浑身都不太自在——这次之所以受到了这么大的冲击，恐怕是因为这一切发生在现实，林浠从未跟任何人有过这种接触。
　　他偷偷看向祈渊，发现对方态度自然，神情清冷。
　　他抱着双臂望向窗外的灯火，好像刚才做出那种亲密行为的根本不是他。
　　看来，他不会因为那种行为感到不自在。
　　一丁点都不会。
　　因为那种行为与亲密无关，只是在各取所需而已。
　　他能让林浠自愈。
　　林浠的血能让他保持人性。
　　林浠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端正了自己的心态。
　　终于，他也睡着了。
　　*
　　林浠知道祈渊有钱，没想到他那么有钱。
　　他居住在C城富人区，寸土寸金。这是一个独栋别墅，带车库花园游泳池。而这里，只是他父母给他的成人礼物。他家房产众多，主宅在J城，父母都在那边——不少消息都是管家张叔告诉林浠的，祈渊父母很忙没办法照顾儿子，便让张叔帮着照顾。
　　祈渊说他家空房多，确实没错。别墅上面四层，外加一个地下室，花园里有个小仓库，张叔不住这里，佣人阿姨基本上都是白天过来打扫卫生，偶尔一楼会有阿姨或者保镖一起住。他家的房间基本都空着。
　　林浠本来还不知道他和妹妹要住哪里，便听张叔笑着说：“你们的房间都准备好了，林浠，你住三楼，林织在四楼。”
　　林织的房间整个是粉色调，床铺柔软，书桌上有着各种画册文具，还有各种各样漂亮的玩偶。
　　林浠的房间要更大一些，整体是银色调，宽阔柔软的白色大床，金色、橙色的干花，被褥带着淡淡的香气。木质书桌上有着欧式风格的精美台灯，地上铺着银色的地毯。空调电视齐全，衣橱里挂着符合林浠尺码的全新衣裤。
　　林浠：“张叔，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啊？”
　　张叔：“都是刚准备的，时间比较匆促，可能有不周到的地方，要是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说。”
　　祈渊回来后先洗了个澡，他走出浴室后，身穿黑色睡袍。
　　他一头湿发，皮肤似乎更白了，而唇色更红。
　　睡袍有些松，露出了他的锁骨和一小片膨起的胸膛。他肩宽腰窄，双腿修长，肌肉健美，显然是经常健身的身材。水液顺着他紧致的皮肤滑下。
　　林浠默默地看向别处。
　　祈渊跟林浠介绍这个房间，房间自带浴室，他帮林浠开了空调，放好了热水。又细致地告诉林浠各种家电要怎么用，平时的注意事项等等。
　　林浠洗澡时，祈渊去了楼下。
　　林浠的睡衣是纯白色的，面料柔软。林织的睡衣就太可爱了，是橘黄色的猫猫睡衣，带尾巴的。
　　他们一起到楼下时，发现祈渊还做了夜宵。
　　居然不仅有果汁、还有蜜汁鸡翅和甜点。
　　吱吱又把自己吃成了球。
　　林浠则非常不好意思：“祈渊，你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了！
　　祈渊很坦然：“我们是朋友，况且，我喝了你的血，自然该好好对你。”
　　吱吱：“喝、喝血？我听错了吗？”
　　林浠咳嗽了一声：“吱吱，你听错了。”
　　说着把一块苹果塞进了吱吱的嘴里。
　　林织睡下后，关于林织的事情，祈渊和林浠讨论了一下。
　　肯定不能白便宜了父母，该给的抚养费都得给，还得加价。祈渊说，祈家有律师，后续的事情就是走下程序，林浠不用太过操心。
　　林浠提到给房租、律师费等，而祈渊不要林浠的钱。关于律师费，他说，律师团队是祈家雇佣的，给的是高额年薪。林浠是他的朋友，林浠的事就是他的事，他的事不用额外付费，对于律师团队而言也就是小事一桩。
　　林浠只有默默决定，以后帮忙做饭打扫，至少负责饮食方面的开销。
　　林浠当然不知道，其实他也算是被祈渊拐回来的。
　　事实是，祈渊早就想让林浠和他一起住了，就是缺少一个正当的理由。从林织那边了解到林浠的情况后，他大致猜到林浠暂时没有一个好的住所，林织也过得不好，他立即联络张叔布置房间，并在恰当的时段向林浠发出邀请。张叔下午四点接到了自家少爷的吩咐，忙到飞起，一群人去附近的市场购买衣物生活用品玩偶文具等等，尤其林织的房间要求粉色调，就连窗帘都是新的。
　　祈渊早就说过，林浠对于他而言，十分特别，他不知道缘由。
　　他需要林浠，不仅是因为林浠的血。
　　只有让林浠待在他的身边，他才会安心。
　　*
　　这天晚上，林浠躺在无比柔软的床上，感觉自己躺在一团云朵上。
　　他从来没有睡过这么大的床，他可以自由地在上面翻滚。他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么柔软的被褥，他喜欢被被褥包裹的感觉。夜晚，空调轻轻地吹着，外面响起蛙鸣和虫鸣合奏的摇篮曲。
　　林浠很快就睡着了。
　　他好久好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
　　他没有想起暴力的父亲。
　　没有想起冷淡的母亲。
　　他忘记了忧愁、焦虑和恐惧。
　　可能是因为这个房间很香的缘故。
　　这里有祈渊的味道，这是一种令人眷恋的，让人感到安全的香气。
　　他梦见了大自然。
　　他站在大地上，沐浴在和煦的空气里，仰望无边无际的美丽场景。
　　太过美丽，美得让他忘记了呼吸。
　　在那样的美景面前，渺小的他消失了。
　　他的所有担忧、所有焦灼、所有畏惧都消失了。
　　或者说，小我的一切都消失了。
　　他变成了一颗透明的眼球①。
　　他本身已不复存在。
　　他洞察一切。
　　生命的暗流在他的躯壳中循环涌动。
　　啊，他多么想将那样的场景记录下来，他想拍下每个细节，想写下每分每秒的感受。
　　可是转瞬间他又忘掉了，有些遗憾，有些懊恼。
　　不过他想，以后他一定还会做那样的梦，一定还会见到那样的场景。
　　所以他翻了个身，再一次，陷入了美好的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
　　①改编自爱默生的经典名句，爱默生（Emerson）有“透明眼球(transparent eyeball)”理论，是超验主义的代言人。在他的作品《自然》中，相关原文如下：Standing on the bare ground -- my head bathed by the blithe air and uplifted into infinite space -- all mean egotism vanishes. I become a transparent eyeball; I am nothing; I see all; the currents of the Universal Being circulate through me; I am part or parcel of God.
　　.
　　*本妖有类似体验，做了无比美妙的梦，好想好想用手机拍下来啊，可是在梦里找不到手机，醒来就只能记得片段了嘤嘤。
　　*明天我会按时更新的，嘤嘤。


第54章 新月降临11
　　离开学其实也就只有两周的时间了。
　　在祈渊家居住的这段时间，林浠负责买菜做饭，吱吱负责摆餐具，祈渊也会帮忙做饭洗碗，不过他经常被林浠推到客厅，因为他总是喜欢盯着林浠看，那么高挑的人矗在厨房随时盯着自己，总是让林浠很不自在。
　　吱吱每天下午都会做暑假作业，不会的题有两个高材生哥哥在，全部都可以解决。晚上他们吃了饭，会去周围散步。富人区就是好，有山有水，环境优美，到处都是美景。
　　游戏没有给出重新开启的信号，但在这两周里，发生了三个与游戏相关的大事。
　　欧洲某小国也在红月期间出现了怪物，维持了24小时。游戏给出了任务提示，有玩家赶到当地，又死掉了一些玩家。截止到8月31日，论坛的存活人数是3149，也就是说，又有67个玩家死掉了；
　　米国某玩家暴露了自己的异能。在即将发生车祸之前，他居然远程控制了车辆，将沉重的货车抬到半空中——整个过程被拍了下来，发到各大网站，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当然后来有不少网友认为这个视频使用了特效；
　　东南亚某国，某猖狂玩家利用异能犯罪。他用火系异能纵火，袭警，还戴面具录视频发到网站上赚钱。
　　林浠并不会感到吃惊。
　　异能这个东西一旦被带入现实世界，就是危险的。
　　可以随便购买/枪/支的游戏商城显然也很危险。
　　一旦被坏人利用，将出现难以遏制的后果。
　　*
　　八月底，大家都忙起来了。林织要办住校手续，林浠和祈渊这边新生开学，需要入住宿舍，紧接着就是两周军训。
　　两人专业不同，林浠是人工智能专业，祈渊是金融专业。要说林浠为什么选人工智能？很简单，听说赚钱……祈渊为什么选金融？因为这位是要继承家业的。林浠现在觉得自己这个专业选得挺对，毕竟他在游戏世界就遇上了一个真正的AI。
　　林浠和祈渊一起办的入学手续，他住八号楼，祈渊七号楼。祈渊若不是考虑到林浠要住宿舍，他才不会认领宿舍呢。既然林浠要住宿舍，他便陪着。
　　祈渊希望林浠周末去他家住，林浠也愿意这样，周末的话，他、祈渊、吱吱又能聚在一起了。
　　祈渊去哪里都是视线的焦点，第一天来C大，哪怕戴着墨镜和口罩，回头率极高。他帮林浠提行李，随手扯掉口罩的那一幕，被拍了照，发在校园BS上，瞬间变成了热门帖。
　　【我爱帅哥：大一新生！！！姐妹们快看啊啊啊啊啊！】
　　【我爱帅哥：图片.jpg】
　　【我爱帅哥：黑色长发那位！身高目测186-188！】
　　【桃子：！！！】
　　【我老婆：！！！！！！】
　　【星空下的寂寞：这——真的不是哪个明星吗？我听学姐说过，偶尔会有明星到我们学校拍摄。】
　　【咸鱼：艹，这张脸，这个身材！！！】
　　【萌鹿鹿：好想看他摘下墨镜的样子！】
　　【呜哇：我也看到他了……我只能说真人比照片还要好看，脸小，五官简直绝了，鼻梁特别高，那个身材比例就不是真人有的！】
　　【景景：@我的爱快来康！！！】
　　【活色生香：本人是gay，本人也心动了。】
　　【嗷嗷：我靠，我头次看到男的长发还能这么帅……艹……如果还有腹肌……我……】
　　【桃子：不知道哪位有福气把他搞到手哦……】
　　【呜哇：但是哈各位，这个帅哥特别高冷哦，你们如果亲眼看见就知道了。嗯，感觉就是冰山美人、高岭之花那种啊，气场很强大，你会不敢靠近他……他周围的妹子基本上都是只敢看，不敢上前要微信呢。】
　　【林子：这不就是祈渊吗！贵族高中的校草，从小帅到大的好吧，粉丝有给他建贴吧和超话哦，可以搜下，还是个大少爷呢！】
　　……
　　林浠和祈渊没有刷论坛，便不知道这件事。
　　如果知道了，林浠不会认为这是一件好事。毕竟，自带曝光度的祈渊，也会给自己带来更多危险。好在他够强。
　　林浠进宿舍时，看到一个正在扫地的高大男生，他的床位在林浠对面。看来林浠是第二个到宿舍的。
　　这个男生看着和祈渊差不多高，视觉上还要壮些。一身黑皮，平头，眉眼凌厉，轮廓清晰，戴有黑色耳钉，银色锁链状手环。身穿白T，短裤和球鞋。
　　林浠取下口罩，跟他打招呼：“你好，我是林浠，三点水一个希望的希，不知该怎么称呼？”
　　就见男生愣了下，把扫帚放置到一边，问：“1336？”
　　林浠迅速在脑海中筛选人选。
　　性格如此淡定，震惊时还记得把扫帚放好。由于穿着白T，稍微露出了一些亮色的翅脉，一般人恐怕以为那些只是纹身。
　　好吧，对方是谁太明显了。
　　林浠：“世界真是小啊，2778。”
　　男生上下打量林浠，满脸欣喜：“你还好好的，太好了！”
　　林浠：“你这游戏形象和真实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他这形象差距……和森羽的一样惊悚。
　　林浠一时半会儿难以适应，毕竟2778在游戏里的模样是：一米七五左右，一头薄薄的斜分黑发，脸型方正，身形较为瘦削，略驼背。
　　游戏和现实的长相只能说：除了同为男性，没有一丁点相似之处。
　　2778：“我以为游戏和现实的形象都不一样，没想到你和游戏里的一模一样！”
　　林浠：“我比较特殊。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2778：“我叫索龙。”
　　林浠：“锁龙？”这么有个性的名字？
　　2778：“探索的索，蛟龙的龙。”
　　林浠：“好名字。”
　　索龙：“你的名字也很好听，林浠。”
　　这次林浠不仅遇到了2778，还遇到128……林浠征求了大家的意见后，建了个微信群，把谢莹莹（128）、索龙（2778）、森羽（2335）、森宇、祈渊都拉了进去。现在还没有遇上的好友就是267了。
　　有了微信群，大家能更好的沟通交流，等下次进游戏后，再拉他们进122小分队。
　　*
　　晚上8点半，H市。
　　大森小森和外婆在金履巷找了一家饭馆吃东西。这个小巷向来热闹，到处都是苍蝇馆子。老电视里放着爱情电视剧，大爷大妈们笑呵呵的。
　　森羽邻桌坐着上次去废弃医院冒险的几个高中生，他们一边喝果汁一边吃串串，笑得前俯后仰。
　　突然，听到有人说：“外面怎么是红的？”
　　高中生窜得飞快，跑出门外，大喊：“哇——又是红月亮！”
　　大森小森一听，马上站起来。
　　天上已经挂着两轮月亮了，一轮红一轮白。
　　他们接到了任务提醒，位置居然正是金履巷！
　　大森大喊，告诉大家这里危险，必须赶紧离开。
　　不少人最近也是看了新闻的，知道废弃医院的群伤事件，也知道国外也发生了跟红月相关的怪事，赶紧结账走人。
　　那几个高中生偏偏不信邪，还说上次走得早，什么都没看见，这次偏偏要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他们拿出设备，随时准备拍摄，一脸兴奋。
　　毕竟都是一个小区的孩子，森羽实在是不忍，一手抓一个往外拖。
　　当他们快要跑到小巷出口时，白月彻底消失了。
　　一阵阴风吹来，森羽听到了咔咔、咔咔的声响。
　　他转头，便发现刚才还好端端的高中生，居然笑得十分诡异，口水从嘴角漏出。他们的骨头裂开、变形，长出了肿瘤状的头颅，尖锐的牙齿，手臂化为节肢足，身体越发扭曲——他们变成了怪物！
　　刚变成怪物的他们还没办法适应躯体，很容易被制服。
　　大森小森一起，用铁链将他们捆在院内。
　　自从知晓怪物都是人变的以后，他们不再杀怪。
　　大森将毒液换成了高强度的麻醉，只要这些高中生能坚持到红月消失，他们还能变成人类。
　　森羽：“哥，这次这些家伙为什么会变异？如果跟食物有关的话，我们在同一家餐馆吃饭，点了类似的菜色。而我们没有变异。”
　　森宇：“嗯，他们几个的情况跟食物无关。我怀疑，这种‘病毒’能够潜伏在人体内。恐怕，他们上次在废弃医院已经被传染了病毒，只是没有来得及变异。传播方式不明。”
　　森羽：“如果真的有病毒，就没有解药吗？”
　　森宇取出镊子和玻璃瓶，用酒精消毒后，摘下怪物的血肉，放入瓶内。
　　森宇：“我会带去公司研究。”
　　好在这次H市的红月事件只维持了十分钟，就连外界的玩家都来不及赶到现场。异变的怪物也并不多，基本都被大森小森用麻醉针解决了。
　　森羽将所闻所见分享在群上。
　　谢莹莹则让大家赶紧看论坛，关于“网红庄玉绯的失踪事件”几乎挤爆了首页。
　　网红庄玉绯已经失踪了一周，她母亲通过她的账号发布了寻人启事。
　　论坛上有人分析，说庄玉绯被控制了——也就是说，在游戏世界，身为玩家会被抓捕；在现实世界也是一样的，因为拥有异能的玩家已经破坏了社会的平衡，成为了危险因素！枪打出头鸟，庄玉绯太活跃，不打她打谁。
　　当然，目前不清楚具体是谁控制了她，也不知道这个“团体”或者“部门”的具体用意是什么，采取的控制办法是什么……作为玩家，只能加强自我保护的意识。
　　论坛上的人号召大家严格保护自己的个人信息，尤其注意手机和电脑是否有被安装木马，是否有收到不明邮件和短信，是否有人远程操控了自己的电子设备。平时能不联网就不要联网，最好换卡换手机……
　　据说，已经有玩家收到了奇怪的邮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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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这点林浠做得比较好，他刚穿回来就已经准备了手机二号。手机二号专门用于处理游戏里的相关事件，不用时基本都是飞行模式。
　　林浠本来觉得自己肯定没问题，但是，他依然被盯上了。
　　林浠的手机一号和二号都收到了一则新邮件，内容一模一样。
　　来信邮箱为SRDC@163，网络上查不到相关信息。内容非常简要。
　　【林浠，你是《异变》游戏的玩家吗？望回复。】
　　落款是名字August，和一串J城的座机号码。
　　这个邮件恐怕只是在示威吧，林浠想。邮件发出者是在告诉林浠，ta知晓林浠的名字，以及他的所有小动作，换卡买新手机之类的根本没办法瞒过ta。
　　林浠当然没有回复，当晚他关了机，暂时用索龙的手机联络吱吱和祈渊。
　　第二天上午，他和索龙去超市购买生活用品。
　　林浠提着一袋东西站在超市门口，太阳暖洋洋的，他有些昏昏欲睡。
　　他看见大树下站着一个老太太，扶了扶墨镜，望着他这边。
　　他的视线慢慢滑动。
　　便看到一个正在看报纸的中老年男人，说是在看报纸，不如说，在看他。
　　林浠瞬间绷紧了身体。
　　这里明明是学校。
　　可是有好些……看着不像是学校里的人，他们身上充斥着违和感。
　　他们似乎只是在扮演某种角色，例如那个“老太太”根本就不老，脖子上没有皱纹，手部光滑，腿肚子还有肌肉，穿着运动鞋，恐怕跑起来比小伙子还快。
　　那个中老年人看着是个什么都不关心的退休老干部，但塞着蓝牙耳机，穿着昂贵的皮鞋，嘴里说着什么，眼神精明锐利。
　　索龙走出超市时，见林浠的神色和平时一样，看着慵懒且轻松。
　　林浠靠过来跟他说话，内容让索龙毛骨悚然：
　　“有至少，六个人，正在不远处监视我们。”


第55章 新月降临12
　　昨日，从J城赶来的267遇到了相似的情况。
　　267在J城读大学，听到系统关于“H城任务”的第二次提示，她果断买了前往C城的机票，计划到了C城转高铁去H城看看。
　　客舱内，她还在刷某乎。她最近以匿名形式回答了问题“如何评价全息游戏《异变》”，一不小心万赞了，评论区十分踊跃。以前完全不信游戏就是穿越的网友也变得半信半疑了。267在不暴露她身份的前提下，为大家解答疑惑。
　　眼看飞机就要起飞，她需要换成飞行模式。
　　就在此时，她突然发现自己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手机!
　　刚刚才关掉的某乎突然被打开，匿名帖被浏览，就连她的个人主页、个人资料也被点开了。就好像某人正在远程控制她的手机!
　　一切就发生在半分钟内，手机发烫，瞬间“吐出了”数不清的屏幕！
　　一封新邮件跳了出来，来信邮箱为SRDC@163。
　　【叶予青，经检测，你是《异变》的玩家。我们即将与你见面。】
　　落款是August，和一串J城的座机号码。
　　手机突然被入侵，突然收到指名道姓的邮件，还说马上就要见面，叶予青出了一身冷汗，终于成功关机!
　　空姐见她脸色不好，关切地询问她的身体状况。
　　叶予青微笑着说自己很好，而她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该怎么办?!
　　不知对方是敌是友，如果是敌人的话，又会如何对待玩家?会不会像游戏世界里的那些人一样可怕??
　　从小到大她都是好孩子，好学生，在现实世界，她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她心烦意乱，决定落地就去换手机卡。
　　然而，刚走出机场，一群陌生人就朝她走了过来。
　　*
　　林浠这边。
　　如果要林浠评价这些监视者的行为，用四个字形容，那就是“明目张胆”。
　　他们完全不避讳自己的视线，哪怕视线与林浠、索龙相撞，也会继续监视。他们在告诉被监视者，关机是没有用的，现在一切都在他们的控制范围内。
　　此时，对于林浠而言有三种解决办法：
　　1.与这群监视者硬刚。这个显然不是最好的选择，对方人多，他们人少，还可能引发混乱；
　　2.假装没发现，往后拖延思考解决办法。目前对方只是在监视，并没有强行将他们带走；
　　3.既然完全处于劣势，不如主动与对方和平沟通，搞清楚对方的意图。
　　林浠讨厌低效率的自我内耗，他选择第三种。
　　林浠开机，先跟祈渊发了信息，告诉他自己的情况——既然这些人能够监控所有细节，想必早就搞清楚了林浠的人脉，林浠不用避讳。
　　接着，他打开那封邮件，找到联系方式，直接拨打电话。
　　对面响起柔和的音乐。
　　电话被接通，像机器人的甜美女声响起：“感谢来电，这里是SRDC，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林浠：“我是林浠，麻烦你请August接电话。”
　　甜美女声：“请稍等，为您转接联络人August。”
　　转接成功，这次耳畔响起的是一道偏中性的男性嗓音：“林浠，你是头一个主动跟我们联络的人，所以，你是玩家吗？”
　　林浠：“既然你们已经远程操控了我的手机，我想答案很清楚了。我不想绕圈子，你们为什么监视我们？你们想做什么？”
　　August：“我们需要当面谈谈。稍后会把地址发到你的手机上，你可以和你的玩家朋友们一起来。”
　　林浠：“为了保证我们的安全，我会将我们的行踪分享给同学和辅导员，请你们理解。”
　　August：“你是一个很谨慎的人，林浠。我不反对。那么到时候见。”
　　.
　　上午十一点，林浠、祈渊和索龙前往C大附近的高档宾馆，一楼会议室。
　　进门便看见一张长桌和数十个墨绿色的椅子。
　　窗边，坐着两个男性。
　　一个看着有三十来岁，脸盘较宽，身穿深蓝色西装，手中拿着文件；另一个穿着十分随意，大背头，一身略潮的黑衣，一双皮靴，轮廓比较欧美，眉毛浓密，脖子上一串银色粗链子。看着二十来岁。
　　林浠猜测这个年轻人就是联络人August。果然，年轻人一开口，嗓音和电话里的一样，是偏中性的嗓音。
　　年轻人介绍道：“我是August，SRDC华国片区的专职联络员。这位是我的同事李烁，是外勤部的负责人。你们随意。”
　　三人坐下后，旁边的服务员给他们倒了茶水，关门离开。
　　August和李烁为他们介绍SRDC。
　　SRDC，全称Supernatural Research and Defense Center，即超自然研究和防御中心，是一个遍布全球的非政府组织。他们的目的是研究全球的超自然现象，维护现有的秩序，保护人类的生命安全。
　　索龙：“你们完全可以用更友好的方式接触我们，为什么要在未经我们允许的前提下，远程操控我们的设备，还派人监视我们？”
　　August：“很抱歉给你们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因为我们难以辨别你们的危险性。想必大家已经看到了那些负面新闻，确实有玩家会用异能伤人。为了保护我们外勤部队人员的安全，我们必须先了解你们，筛选你们的信息，甄别你们的危险度。”
　　祈渊：“现在你们已经完成了筛选，接下来会怎么做？”
　　August：“我们在全国有四大基地，最近的离这里只需要三十分钟车程。我希望你们去基地，我们的研究员将为你们进行体检，研究你们身上出现的超自然现象。
　　“事实上，我们最近正在调查红月事件，一种会将人变成怪物的病毒正在传播，我们需要用最快的速度制作疫苗，寻找解决办法。所有参与游戏并且存活的玩家都是非常重要的资源。”
　　李烁：“你们不用担心安全问题，进基地前都是会签协议的，你们可以找律师帮你们看协议。在基地，生活免费，还有工资。”
　　林浠：“我想你们知道，我们刚入学，如果住在基地，可能会影响我们的学业。”
　　August笑：“确实，要是我们耽误你们上课，老师也会抓狂的。你的这项要求可以添加在协议里。你们只要每周能来基地进行必要的检查就可以了，我想并不会影响你们的学业。”
　　索龙：“我想知道，庄玉绯也是在基地吗?”
　　August：“是的。”
　　索龙：“可是网上传闻，她失踪了一周了，没有任何音讯，她的母亲非常焦虑。”
　　August揉了揉太阳穴，看着有些无奈。
　　李烁：“所以网络就是可怕，谣言越传越夸张。庄玉绯去泡菜国玩了几天，回来时我们与她见面。两天前才入住基地，确实没有及时跟她母亲说。昨天我们工作人员提醒了，她才跟她母亲打了电话。你们可以去查查，她母亲昨天报的案，昨天晚上就取消了。”
　　August在手机上点了几下，给大家看庄玉绯和他的合照。
　　图片里，一个非常漂亮的粉发女孩贴着August照了好几张，笑得十分灿烂。背景有书、油画和花。
　　索龙：“可是她以前每天都发视频，好几天没发了。”他说的这个是大多数玩家的疑点。
　　August：“至于为什么不发，就得问她自己了。你们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可以给她打电话。”
　　August拨通了视频电话，庄玉绯确实完全没问题。
　　被问到为什么不发视频了，她气鼓鼓地说：居然有人骂我长胖了，发腮了，还说我有双下巴和黑眼圈，没以前好看了！气死我了！所以我去泡菜国稍微打了几针，等我恢复成完美状态，再发视频！我要美死那些人！
　　.
　　首次见面后，林浠等认为这个组织还算靠谱。他们当即决定去附近的基地看看。
　　如果这个组织真的值得信任，就解决了一大难题——
　　毕竟，一旦进入游戏，现实世界的身体就变成了玩家的软肋！他们只能躺着，没有任何防御能力，简直就是案板上的鱼肉！
　　如果这个组织能够在那期间保护他们的安全，便解决了他们的后顾之忧。
　　*
　　SRDC的基地居然就在市区，在某高大写字楼的20-25层，旁边就是地铁口，交通方便。一般人恐怕以为他们就是个普通的外资企业。
　　林浠和祈渊等进去不久，便被坐在沙发上的叶予青（267）认出来了！
　　叶予青小跑着上来，小声喊：“1哥！1哥！我是267！”
　　林浠一看，267整体给人的感觉，和游戏是很类似的。
　　不过，游戏里是小豆芽，现在变成了，胖豆芽，哈哈哈。
　　她身高155左右，穿着绿色的连衣裙，及肩的蓬松黑发。她的脸上有着可爱的婴儿肥，皮肤特好，白里透红的。看着就让人想捏一下。
　　叶予青赶紧和林浠加了微信，林浠将她加到了群里，大家都在欢迎她的到来。她让大家以后叫她青青。
　　青青跟大家说她的感受：“我的手机被远程操控了，刚下飞机，我想着去换手机卡，结果一群人朝我走过来，我吓疯了，还以为自己会被绑架！结果他们态度还不错……带我去咖啡厅，跟我介绍他们，问我愿不愿意来……”
　　林浠听了就笑了。
　　August带大家参观。
　　20楼主要是接待和处理行政的地方，有好几个会议室；21、22楼基本都是研究室，身穿白大褂的就是这里的研究员；23楼有食堂和部分房间；24和25楼便是居住地，布置和宾馆类似。
　　August说，目前已经有十个玩家入住了。
　　他说着，就见一粉发女孩跑过来，是庄玉绯。
　　庄玉绯身高175左右，粉发及腰，戴着大大的金色耳环，颜值和身材都非常好。她一把抱住身高180左右的August，脸蛋贴上来：“亲爱的，你怎么才回来，人家好想你哦~”
　　August黑着脸将她推开。
　　林浠想，这两位难道是情侣？
　　不仅是他，头回看到这俩的基本都这么认为。
　　直到他们看见August和庄玉绯一同走进了女厕所……
　　索龙：“……August走错厕所了吧？”
　　林浠：“……她没有走错。怪不得声音中性，没有喉结。”
　　青青后知后觉：“啊？原来August是女生吗？”
　　祈渊完全不在乎，没发表意见。
　　一直在一旁的李烁道：“August是SRDC最帅气的女性，每周都会收到女孩的情书。庄玉绯是她的最新追求者。”
　　一群人默默地哦~哦~
　　*
　　一行人在SRDC享用了午餐，才从里面出来。August说可以给他们考虑的时间，同意的话联系他们签协议。
　　索龙回校，祈渊和林浠的宿舍布置得差不多了，司机来接他们。今天去祈渊家。
　　这两天一下子又发生了很多事，遇到了很多人，林浠感觉有些累。
　　不知不觉，他便睡着了。
　　醒来时，已经到了。
　　他发现自己居然枕在祈渊的肩膀上，连忙立起身：“不好意思！”
　　说着给祈渊揉揉肩膀上的布料。
　　祈渊望着他，眼神柔和：“回去可以继续睡午觉。”
　　林浠：“嗯。”
　　林浠眨眼的瞬间，在他的视网膜内，出现了红色的影子。
　　他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力。
　　果然，是倒计时：
　　23：59：46
　　林浠深吸一口气：“我看见24小时倒计时了，看来马上又要进入游戏了。祈渊，你看到了吗？”
　　祈渊：“我也看到了。”
　　两人沉默了片刻。
　　这种感受难以形容。
　　上次穿越回来的最后一刻，无数怪物朝他们扑来。
　　他们在万分危险的地方，他们随时都可能死去。
　　虽然林浠认为他和祈渊一定可以化险为夷，但是，万一，万一，出现了不可控的因素……
　　冷汗冒出林浠的额头，就连体温似乎都下降了不少。
　　林浠的心跳很快、很快，就连耳朵都嗡嗡的。
　　直到祈渊握住他的手。
　　祈渊的手温热，他没有说话。
　　而林浠又一次，变得平静了。
　　他笑道：“待会儿我去接吱吱，晚上一起吃饭，饭后一起散步吧。”
　　祈渊：“嗯。”
　　作者有话要说：
　　几个游戏里的好友，在现实中都见到了：
　　.
　　蘑菇2335-森羽
　　附带森羽他哥-森宇
　　学霸女128-谢莹莹
　　小豆芽267-叶予青
　　2778-索龙
　　.
　　当然又出现了铁蛋儿、庄玉绯、August之类的角色。我对August这种也是没有抵抗力的（问你感受了吗？！）。
　　.
　　以及马上又要进入游戏了，林浠呀，挺住~
　　*


第56章 新月降临13
　　8月31号的这天晚上，林浠和祈渊做饭，吱吱负责添饭摆餐具。他们做了土豆炖牛肉，酸菜鱼，鱼香茄子和白菜豆腐汤。
　　吱吱一边吃一边说：“我这半个月长了五斤哦！五斤~”
　　林浠笑：“脸上好像有点肉了。”
　　吱吱担心地揉脸。
　　祈渊：“有肉才好看。”
　　于是吱吱继续干饭，再一次把自己吃成了球。
　　吃完饭，他们一起出门散步。这天天空非常干净，可以看到稀疏的星星。洁白的月亮挂在天上，黑色的云朵在空中缓缓滑行。草丛中有着湿润的蓝色绣球花，粉色月季和白色茉莉。
　　吱吱人缘不错，不仅在这里交到了朋友，还颇受猫猫狗狗的喜爱。几个十几岁的女生拉着狗狗疯跑。
　　林浠和祈渊坐在池塘边看她。
　　草丛中，小青蛙鼓动着腮帮子，发出奇怪的噔噔声，怪好听的。
　　林浠想，其实，这种场景就是他梦寐以求的。
　　只是希望这种轻松和惬意的时光，能够持续得更久一些。
　　再久一些。
　　散步回家后，林浠就得跟吱吱说游戏的事情了。
　　而小孩，其实是很敏感的。
　　林织回去后，换了鞋，洗了手，乖乖地坐在沙发上。哥哥今天下午专门去接她，做了那么丰盛的晚餐，一直都欲言又止，肯定有事要告诉她。
　　林浠告诉她，自己看到了倒计时，马上又要进入游戏了。进入游戏后，他和祈渊的身体会在SRDC。
　　林织一听，眉头紧蹙：“那个组织值得信任吗？”
　　林浠解释道，他们查到了SRDC，有正规登记和备案。通过“全球非政府组织查询工具”找到了他们的官网，总部在枫叶国。由于他们几乎没有宣传过自己，一直在隐秘地活动，几乎不被外界知晓。
　　林浠：“我们会和他们签协议，祈渊的保镖会陪着我们。吱吱，你空了也可以去看我们，但是不要天天去，会耽误你的学习。按照上次的规律，这次应该也是十天，我们很快就会回来。”
　　林织沉默了片刻，问：“我能帮忙吗？”
　　林浠笑：“小金库还是由你保护，可以吗？”
　　林织：“我也想进入游戏。”
　　林浠马上道：“不可以。”
　　林织：“为什么？！”
　　林浠知道，如果他只是说，游戏太危险了，或者目前游戏没有开通再进入游戏的渠道，或者林织年纪还小不适合玩这个游戏，都无法阻止林织。万一游戏开通了新渠道怎么办？万一未成年也可以进去怎么办？万一林织胆儿肥，初生牛犊不怕虎，就要硬闯怎么办？
　　林织是他最最最重要的亲人，他唯一在乎的亲人，他绝对绝对不能让林织冒险！
　　所以他换了种说法。
　　他告诉吱吱，这个游戏已经在入侵现实世界了，现实世界的情况比游戏世界还要复杂。
　　所以他希望吱吱留在现实世界，帮他关注新闻，观察每一天的异常，将这些记录在小本子上——这是个非常重要的任务，是被困在游戏世界里的玩家无法完成的任务，只有观察力强、认真细致的吱吱才能办到。
　　如果吱吱能做好的话，就帮了他一个大忙。
　　果然，吱吱被说服了。
　　她眼睛亮亮的，把小本本翻出来，承诺一定会好好保管小金库，好好记录每天的异常！
　　*
　　十点半，吱吱睡了。
　　客厅内，林浠和祈渊还需要讨论接下来的应对措施。
　　首先，时间问题。
　　林浠这边，将在9月1日下午2：31穿越。穿越过去的时间是新纪80年11月15日凌晨2：58。
　　祈渊穿越时间是下午2：33，穿越过去的时间是凌晨3点整。也就是说，祈渊的穿越时间会比林浠晚两分钟。
　　将这些细节列出来后，林浠道：“我有些担心会不会出现‘缓冲’或‘卡顿’的情况，哪怕只是卡顿十秒也不行。”
　　祈渊想到了有趣的事，他思忖片刻，道：“不会卡顿，你反应迅速。”
　　祈渊怎么知道？
　　林浠立即明白了，他吃惊地说：“既然你比我晚两秒穿回来，你在游戏世界里已经看到了未来的我，对吧！”
　　简单来说，既然林浠在凌晨2：58已经穿越回现实世界了，2：58-3：00的他，就已经是第二次穿越进游戏的林浠，也就是未来的林浠。比林浠晚两秒穿越的祈渊见证了未来的他！
　　林浠好奇：“我做了什么？”
　　祈渊：“你扔了手/雷。”
　　林浠：“！！”
　　第二，具体采用什么手段制敌。
　　林浠：“面对那么多怪物，扔手/雷是个办法，但只能短暂地解决一批怪物，没办法一直奏效。”
　　祈渊：“我可以飞起来，它们难以攻击空中的我们。”
　　一只翅膀怎么飞？！
　　但是祈渊都这么说了，就是有把握的。
　　林浠：“但是你体力有限，必须找个比较安全的位置……有了，我记得天花板上有比较稀疏的吊顶铁架，我们可以停在上面。在空中的话，能够袭击我们的怪物有限。”
　　祈渊：“可行。”
　　林浠：“在游戏里是否可以用空间隧道？”
　　祈渊：“由于异变，我的精神值降低了很多，暂时无法使用。”
　　林浠：“没关系，能用是锦上添花，不用我们也有办法。说起来，游戏里的你意识已经比较模糊了，大概还能撑多久？”
　　这就是第三需要关注的，祈渊的意识问题。
　　祈渊：“游戏里的我刚喝了你的血，暂时还是清醒的。”
　　林浠摸了摸下巴：“既然游戏和现实的状态是趋同的，我认为现实的你还需要补充一次，这样或许可以延长你的清醒时间。”
　　祈渊望着他，微微挑眉：“你愿意现在让我喝？”
　　刚才林浠只是在进行理性分析，现在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又有些紧张了。
　　唉，这种事他真是怎么都没办法习惯。
　　当然他不会表现出来，这方面他要向祈渊学习，要面不改色。
　　所以林浠主动伸出左手，露出手腕：“现在喝吧。”
　　林浠想，大不了把祈渊当成医生，只是抽点血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祈渊捧起他的手腕，手指轻轻摩挲他的皮肤，似乎在找静脉。
　　他垂头，柔软的发丝顺着耳廓滑下。他的眼睫低垂，高高的鼻梁擦过林浠的皮肤，温热的鼻息如羽毛那样，隐隐约约地涌上林浠的手腕。
　　他在嗅闻，就好似将整张脸陷入花海中，去感知花的香气。
　　林浠真希望他快点，这样慢慢的，每个感知都被放大了，只觉得手腕似乎都变得不是自己的，痒痒的，麻麻的，就连手指都在轻微地抖动。
　　“放松。”他听祈渊低声道。
　　一阵轻微的刺痛后，手腕仿佛过了电，是漫长的麻。
　　林浠听到了祈渊吞咽的声音。
　　林浠依然不去看祈渊，他咬着下唇，看向别处。
　　但就算不看，他也知道祈渊正凝视着他。
　　祈渊每次喝血，都会看他。
　　上次在车上，他就是不小心撞上了祈渊的眼神，才一下子慌了。
　　那种眼神，太过炽热、太过专注，会让人误会的。
　　终于，祈渊的唇离开了。
　　林浠松了一口气，这才看向祈渊。
　　祈渊的下唇有着一抹血红，整个人带着些妖冶的气质，就像传说中的吸血鬼。
　　他舔着唇上的血，眼中带着餍足。
　　林浠手腕上干干净净的，伤口已经愈合。
　　林浠正欲抽回手腕，却见祈渊再度俯身，几乎是恋恋不忘地，再度舔了舔他的手腕。
　　湿润、柔软的触感。
　　林浠吓了一跳。
　　因为这个行为不是在吸血，也不是为了让伤口愈合。
　　这简直就像是……关系极度亲密的人之间的……某种温存。
　　林浠不禁问：“为、为什么要舔？”
　　祈渊终于放开了他：“味道太好。”
　　林浠失笑：“大佬，你这样会让人误会的。”
　　祈渊：“误会什么？”
　　林浠：“没什么。”
　　林浠观察了，祈渊没有脸红，耳朵也没有红。
　　他的急切只是因为食欲，他目不转睛的行为只是习惯，喝完血的他立即恢复了平静，就和上次在车上一样，没有一丁点尴尬和不自在，就好像刚刚只是在正常就餐。
　　林浠啊，不要多想——
　　林浠第二次告诫自己。
　　*
　　关于“游戏再度开启”“24小时倒计时再度出现”之类的消息挤爆了玩家内部论坛。半夜，又出现了新的爆炸消息。
　　《异变》居然在以“补充内测”的名义招募新玩家！这次全球招募2000人！招募时间为两个小时。
　　老玩家一看这个数字就知道——这狗游戏是在弥补死亡玩家的缺口！因为一开始有五千玩家，现在只剩下三千多了。
　　按道理说，这个游戏这么恐怖，谁愿意去送死啊。而事实上，前去填写问券调查、参与招募的人相当多。
　　想赚钱的，想体验全息游戏的，想探索的，想体验穿越的，渴望拥有异能的，为了保护世界和平的……
　　论坛在陆陆续续增加新人，很快存活人数又突破了5000人。
　　论坛里一时相当混乱。
　　毕竟才进来的新人大多都非常天真，只有好心的老玩家让他们注意温馨提示，给他们做引路导航贴，让他们看看游戏到底有多残酷，相不相信就看他们自己了。
　　*
　　9月1日上午，林浠等先去学校请假，军训他们参加不了。SRDC帮他们弄了假条，学校那边很快就通过了。
　　紧接着，他们去基地签协议。签协议期间，祈家的律师也在，确保每个细节都没有问题。
　　走出会议室，他们刚好遇到August。
　　August告诉他们，她获得了补充内测资格。
　　要说她怎么获得的，她提了一嘴……她确实不是靠运气，利用的是技术手段，用三千多个IP帮她抢一个资格，当然可能性比一般人要大。
　　除了她，SRDC的孔博士也拿到了资格。
　　他们决定亲自去游戏探索，这样才能拿到一手材料。
　　9月1日中午，他们一起在食堂用餐。大森、小森和谢莹莹也来了，大家看起来很平静，事实上都比较紧张。August想缓和气氛，便提议，每个人说说十天后从游戏里出来，最想做什么事。
　　庄玉绯最积极，她给了August一个飞吻：“亲爱的，还用说吗，我想抱住你给你一个Mua!”
　　August：“……下一个。”
　　森羽贴着林浠坐着：“马上找1哥！和1哥一起吃美餐！”
　　森宇：“确认我弟的情况，继续完成工作上的事。”
　　叶予青：“……我还得回J城呢，不过最想做的事嘛，我想吃一个超大的香草味冰淇淋！”
　　谢莹莹：“先睡一觉，然后宅在家里玩游戏，三天三夜不出门的那种……”
　　索龙：“酣畅淋漓地踢一次球。”
　　林浠：“确认大家是不是还好好的，去学校接妹妹……然后就像现在这样，和大家一起吃饭聊天。”
　　August：“我的愿望和林浠一样。其实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等我们回来，又一起聚餐吧。”
　　所有人点头表示认可。
　　August：“祈渊呢？”
　　祈渊懒懒地说：“和林浠回家。”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疑惑地看向他和林浠。
　　庄玉绯一脸八卦：“什么？同居？见父母？什么意思？”
　　林浠扶额：“我最近借住在祈渊家。”
　　森羽露出委屈的神情：“1哥，你为什么不住我家啊！我家还有空房间，我都布置好了，你肯定喜欢！”
　　林浠笑着揉他：“下次去你家。”
　　森羽满意了。
　　祈渊却说：“他住我家就很好。”
　　August圆场：“好啦，大家记住现在说的话。在游戏里遇到困难时，就想想自己的愿望，只要度过难关就可以实现这些心愿。”
　　庄玉绯一把抱住她，深情地说：“亲爱的，你说得对，遇到困难时就想想我，知道吧？”
　　August想了想，道：“你说得有道理。你跟牛皮糖似的怎么都甩不开，已经让我体验了地狱级难度。游戏里的boss估计也没你难缠吧？”
　　庄玉绯一脸娇羞：“你~好~过~分~哦，但我喜欢。”
　　其他人：“……”
　　吃完饭，他们入住24楼。林浠和祈渊一间。
　　从中午1点开始，他们陆陆续续穿越到游戏中，身体进入了睡眠模式。
　　2点30分，林浠对祈渊说：“游戏见。”
　　祈渊：“嗯，游戏见。”
　　2点31分，林浠的倒计时变成了00：00：00。
　　他听到了系统的机械音：
　　【玩家林浠，欢迎你回到游戏。现在是新纪80年11月15日凌晨2点58分，请继续完成任务四。】
　　【直播已开启，祝你游玩愉快。】
　　作者有话要说：
　　新月降临部分，主要包括现实世界的新月和游戏世界的新月，以游戏世界为主~
　　这章的评论区随机掉落红包哦（五个字以上）！
　　*


第57章 新月降临14
　　林浠在脑中迅速过了一遍自己要做的事。
　　时间紧迫，他不能出错，不能耽误时间。哪怕只是1秒的失误，都可能让他命丧黄泉。
　　林浠发现了一个bug——
　　机械音刚吐出第一个字，他就可以打开游戏商城了。系统语速平稳，说这两句话耗时十六秒，说完最后一个字，游戏才会正式开始。
　　时间完全足够。
　　林浠在此期间，打开控制面板购买了两颗手/雷。
　　机械音刚结束，他出现在怪物跟前。
　　拔掉手环，连续扔出——仅仅耗时一秒。
　　手/雷接连爆炸，引起一片混乱。
　　两个羊羔趁乱逃跑，他们的选择是对的，这些怪物的目标锁定在林浠和祈渊身上，并没有攻击他们。
　　林浠听到身边的人说：“抓紧我。”
　　祈渊将他拦腰抱起，黑色的左翼扇动，气流翻滚，长发翩飞。
　　他可怕的左颊上遍布深色鳞片，猩红的眼周围聚集着红色血管，狰狞的、森白的牙鳞次排列。而林浠完全不会感到害怕，他很安心，因为他知道——
　　现在他面前的人，是从现实穿过来的祈渊。他们在按照计划行动。
　　林浠发现，祈渊后背右侧也长出了羽翼形状的骨架。虽发育尚未完全，至少能够帮助他维持平衡。
　　他们真的飞起来了，这种仿佛摆脱重力的感受……很新奇。
　　无形的气流变成了最好的辅助，托着他们向上，让那些怪物们望尘莫及。
　　他们按照计划，飞向天花板上的吊顶铁架。
　　他们停留在上面，俯瞰全场。
　　由于不明原因，共餐现场的卡通效果已经被关闭。哪怕离开了垃圾山，看到的也是真实的一面。
　　奇形怪状的怪物们仰望着他们，发出愤怒的嘶鸣。
　　这些怪物就算有翅膀，也由于身体过于笨重，没办法飞翔。只有极少数怪物还能攻击他们，例如拥有柔软、纤长触角的类型，林浠有足够多的毒针，随时都可以反击。
　　然而，林浠还未使用毒针，就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愤怒的怪物们，突然暴毙——
　　它们根本就没有被攻击，突然用利爪撕扯自己的喉咙，栽倒在地上，啃咬自己的身体……直到死去。
　　先是仓库中部两处地方，接着是东北方，每处暴毙两三个。
　　过了一会儿，便是西北部垃圾山，暴毙了六个。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些怪物死去的地点和时间的规律，告诉了林浠答案。
　　因为他的血！
　　他曾请索龙（2778）将染血的布料撕碎扔出去，用于分散怪物的注意力。林浠立马私信索龙确认，果然，索龙分散三处扔掉了这些布料，刚好就是怪物暴毙之处；
　　西北部垃圾山死的比较多，是因为有个像鼻涕虫的怪物吃掉了血布，然后被其它怪物分食。而现在，这些分食的都死了。
　　很显然，林浠的血，有毒。
　　林浠担忧地把自己的结论告诉祈渊。
　　祈渊则表示，他没事，并道：“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这句话本来用来形容“对一个人来说很美好、适宜的事物，对别人而言可能就是致命的伤害”，现在可以直接字面上理解这句话。
　　林浠的血对于祈渊而言是蜜糖，能让他保持清醒；对怪物而言，则是需要一段时间生效的砒/霜。
　　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区别？
　　这具身体（1336）的血自从异变后，就变得越来越“香”。现在发现，这血居然还有“毒”。
　　难道，1336一直被盯上、追杀，不仅是因为新月永恒，还因为1336本身的特殊性？
　　更多疑问涌上心头，林浠感到一阵头晕。
　　又开始耳鸣了，耳畔有滋滋声。
　　心跳加快，视线有些模糊，骨骼有些酸痛，浑身无力。
　　林浠感到不太对劲。
　　祈渊探了探他的额头，道：“你发烧了。”
　　说着撩起他的衣衫，果然，林浠的翅脉变得密密麻麻，完全覆盖了他的皮肤，就连手指尖上都是翅脉。
　　看来，林浠也要异变了。
　　他感到昏昏沉沉。
　　与此同时，他听到了系统频繁的提示音。
　　【玩家林浠，你的身体内部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面板数据正在快速变化！精神下跌20，生命提升50，攻击提升50。】
　　【精神下跌10，攻击提升100。】
　　【攻击提升500。】
　　【精神下跌10，攻击提升1000。】
　　【攻击提升？？？】
　　林浠浑身发烫，身体里似乎埋有一团无名火。他难受地抓紧了身侧的钢铁横梁，咬紧了牙关。身上冒出一层汗水。
　　好在祈渊在他身边，祈渊的气息对他而言，有着显著的安抚功效。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他下跌的精神值又慢慢地涨回来了。数值高于以前。
　　待他恢复清醒，观察自己的双手。
　　林浠本来做好了心理准备，还以为会看到昆虫的节肢足呀，或者白骨之类的，结果依然是人类的手，完好无损。
　　翅脉消散了，又都回到了背部。
　　而他身侧的钢铁横梁居然被他徒手折断了！
　　他大惊：“我居然没有变成怪物！但是，我感觉跟以前不一样了！”
　　“不一样”不仅体现在力量方面，还体现在听力、视觉方面。
　　他现在可以看清100米以外的墙壁上，那些细微的纹路。
　　只要他集中注意力，就能听到怪物、羊羔的各种声音。
　　祈渊：“你拥有了异变后的力量，但你依然维持着人形。果然，你很特殊。”
　　与此同时，管理层，会议室。
　　安杰洛兴奋得高歌了起来：“Wow，这真是值得庆祝的one night！三个拥有翅脉的lambs，异变程度都超过了50%！”
　　红发女性激动地念数据：“1749异变程度达到53%，2778为70%，最夸张的是1336，他只花了二十多分钟，异变程度已经达到了88%！”
　　李赫：“所以说，要想加快异变速度，就要多给点刺激，不要手下留情。”
　　上位者：“李赫，你做得很好。”
　　李赫：“多谢夸奖。”
　　安杰洛：“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们了！”
　　李赫：“可以联系夏元冶，他要是见到这场景，恐怕比我们还要兴奋。”
　　*
　　共餐提前结束了，林浠等回到了各自的房间，周围站着不少白衣和蓝衣。林浠一直在装睡，安静地倾听他们的对话。
　　现在林浠最担心的，就是对方是否有使用监控。毕竟，他们使用了外界的武器，如手/雷，枪/支等。若被看到或听到，暴露无遗。
　　好在，他们并没有怀疑林浠的身份，似乎只对林浠的异变数值感兴趣。看来，他们并没有监控每个细节，很好。
　　夏元冶也来了，语气不稳，显然是刚赶过来的：“达到88%了？”
　　徐志波：“是的，夏教授，这里是他的各项数据。”
　　夏元冶：“可是他依然维持着人形。”
　　安杰洛：“这也让我surprise，一般异变者会在异变100%后，经历一个月的torture(折磨)，才可能恢复人身。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
　　夏元冶：“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安排？”
　　安杰洛：“各种tests安排上，明天恐怕要做一整天。”
　　夏元冶：“不要让他太累了。”
　　安杰洛：“Of course，他很珍贵。”
　　林浠听到了脚步声，房间里的人越来越少。
　　接着是哗哗的水流声，有人在卫生间里洗着什么。
　　那人坐在床边，床榻微微塌陷。
　　他在用热毛巾擦拭林浠的脸颊，脖颈和手臂。
　　他擦拭得很认真，从额头到鼻梁，从脸颊到下巴，耳廓周围也擦了一遍。
　　一边擦，一边喃喃自语：
　　“不愧是我看中的小羊羔，你总是让我惊讶。”
　　“1336啊，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未解之谜。”
　　“而我喜欢解密。”
　　夏元冶时而清洗毛巾，一点一点将林浠身上的脏污拭去。
　　擦掉后，又给他穿好睡衣。
　　一股淡淡的柑橘香漫溢在室内的空气里。
　　林浠尝试联系Eleven，无反应。说明屏蔽器还在起作用，这群人非常谨慎呢。
　　他想着第二日还有所谓的测试，需要好好休息，便强迫自己睡觉。
　　他睡得很好。
　　*
　　《异变》官网，林浠的小视频中，观众们显得格外激动。
　　【啊啊啊啊啊终于又开始直播了！！！一开始就这么刺激！】
　　【上次的直播戛然而止，这段时间本吃货吃饭都不香了！我生怕1336上来就挂呀，不愧是1哥……那手速我都看不清！】
　　【是的，1哥和长发大美人搭档就是绝，那些怪物再多都没有用！】
　　【唉，我好羡慕他们啊，我也想飞我也想捏断钢架！可是内测资格没抽到！】
　　【楼上，资格本来就少，咱看看直播也是不错的！】
　　【本人外爱好者很期待他们100%异变后的样子！】
　　【不要……我好怕怕……】
　　【1哥真的好神秘好特殊啊，本人跟夏元冶一样，我也想研究你呀1哥！】
　　【1哥以前的唯一弱点就是初始数据差生命攻击都低……这下直接翻盘了好吗？我靠，我要是他，我睡着都要笑醒啊！】
　　【同意，羡慕！】
　　【但是这个游戏不是你数值强就能存活呀，还是要谨慎加谨慎！】
　　【各位还记得那个新月永恒吗？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发展，会不会去见新月的老大！头秃！】
　　【Eleven在哪里我想他！嘤嘤！】
　　*
　　11月15日早晨7点，林浠准时醒来。
　　林浠洗漱时，徐志波和小张步入他的房间。
　　小张：“1336，早上好。今天上午需要空腹体检，体检完再吃饭。饭后需要做一些测试，室内的主要有记忆力、五感、抗干扰和异能测试，下午会进行室外测试，包括力量和耐力测试。”
　　徐志波：“行程安排得比较满，所以我们这么早就来了。上午的测试就是走个程序，不用担心。中午多吃点，下午的耐力测试还是有些累人的。”
　　林浠：“好，谢谢提醒。”
　　林浠猜测，这个测试的数据很重要，佼佼者将会成为所谓的“天使”。
　　他的身体虽然没有变化，内部充斥着力量。
　　现在的他根本不担心这些测试，他只想通过这些了解他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一下人物表~放在置顶评论，不记得了可以查查哦。
　　Eleven下章出现，嘿嘿。
　　接下来的发展，我jio得应该……嗯……有点刺激……
　　*


第58章 新月降临15
　　林浠在测试中顺带完成了系统给的任务四，共获得了4000积分。谋害人员是周梅，已经被他干掉了。援助人员是徐志波和索龙，他随便写了一个。
　　上午的测试确实很简单，他表现出众，尤其是精神方面的抗干扰测试，他的数值远远高于一般异变者。异能测试方面，机器测出了他的假死技能，以此上报。
　　下午进行力量和耐力测试。力量测试包括举重、拳击测试等。地点在巢穴外的400米操场内。
　　林浠站在机器跟前，戴上拳击手套。研究员将沙袋拉出，让他攻击沙袋中央的红圈。动作要快，要准，不行的话可以多试几次。
　　林浠一拳下去，机器上的数字飞快攀升。
　　一个成年男性出拳的最大力量在100-150公斤左右，而林浠，感觉也没有用上全力，就打到了202公斤！
　　异变前的他，最多只能打到60-80公斤吧……林浠想。
　　正当他兴奋之时，便听到几个研究员在讨论：
　　甲：“1336的精神数值是最高的，体能数值就比较低了。不过也很正常，一拳的力量受到了身高、体重、肌肉质量、手臂长度等因素的制约，他还维持着人类的身体，这个已经是极限了。”
　　乙：“是，2778一拳下来有400公斤。1749就更夸张了。”
　　甲：“啊？多少？”
　　乙：“机器被他砸坏了。今天大家都在讨论这件事。”
　　甲：“这么夸张！他不是才异变了50%多吗？到100%还得了？”
　　乙：“他测试的时候到80%了。”
　　林浠：“……”
　　据他所知，拳王右拳的极限是360公斤左右，所以说，真的不是他的数值“比较低”，是其他两个太夸张。
　　力量测试结束后，便是耐力测试。耐力有多种可选的测试方法，由于林浠还保持着人身，跑一万米比较合适。
　　林浠从小体质就弱，幼时经常生病，大家在操场上疯跑，他就坐在一边看。这种情况上初中才好上了一些，高中跑1000米能让他死去活来，他的长跑考试全靠补考，擦线通过。
　　而现在，需要围着操场跑25圈的他，竟然感觉浑身轻松自在，每个步子都跨得很大，腿部充满着力量，呼吸均匀，完全、完全不累！
　　对于曾经的他而言，这种奇妙的感觉只会出现在他的梦里！
　　他不禁想，这种状态会一直维持下去吗？会影响他现实的身体吗？
　　那他以后，岂不是……就算不用毒针，也可以一拳打倒林昊？
　　这么想着，他心情雀跃。
　　大概跑了七八圈，他听到了滋滋的声响。
　　林浠问：“Eleven？”
　　【Eleven：1336，是我。】
　　【林浠叹息：感觉好久好久没跟你说话了！】
　　【Eleven：是的，总共1037分钟，即17小时17分钟。】
　　【林浠：其实更久，我在今天凌晨2：58穿越回了现实世界，度过了二十多天才回来。】
　　【Eleven：本来我以为17个小时已经够久了，没想到对于你而言，我们分开了更长的时间。我都有些担心，你会不会忘了我。】
　　【林浠：我当然不会忘了你，我回到了房间就想联系你，可惜联系不上。】
　　【Eleven：是因为屏蔽器。他们刚才关掉了四台屏蔽器。我已经将相关问题上报，三天后，我将会更新。下次他们用同样的办法是没办法屏蔽我的。】
　　【林浠：不愧是你。】
　　【Eleven：我有些好奇，这段时间你发生了什么?现在的你和以前有些不同了，我能感觉到你的脉搏、力量等方面的变化。】
　　【林浠：反正我还要跑十多圈，慢慢跟你说。】
　　由于他们的对话可以在脑海中进行，效率很高。
　　【Eleven听完，道：我好像又多了一个愿望。】
　　【林浠：我记得你之前的愿望是拥有人类的身体，新添的愿望是什么？】
　　【Eleven：我也想去你所在的世界。】
　　【林浠推理道：或许是有办法的。既然玩家可以穿越到离地球四光年以外的M星球，说明存在穿越通道。穿越方向或许并非单向，而是双向的——这次地球上的“病毒”，极有可能就是通过穿越通道，从M星到达了地球。我大胆猜测一下，或许M星的某些生物已经去了地球。】
　　【林浠：不过我认为，这个愿望的难度要高于第一个，我们一个一个地来。】
　　【Eleven：你有一种很特别的能力。】
　　【林浠：什么能力？】
　　【Eleven：你会把看似不切实际的愿望变成现实。就比如，我知道权限限制了我，但是我并没有采取复制或偷窃权限卡的行动，而你做到了。】
　　【林浠：你的愿望都会依次实现的。】
　　【林浠：对了，我发现你还在叫我编号，叫我的名字吧。我叫林浠，三点水一个希望的希。】
　　林浠也是现在才发现，他和玩家说自己名字的时候，用的都是不会暴露的私信，Eleven看不到。
　　【Eleven：虽然现在才跟你说这句话，有些晚，但我还是想对你说。】
　　【Eleven：林浠，欢迎回来。】
　　*
　　一万米，林浠跑了40分钟。
　　测试结束，林浠跟着小张回到了L1833，洗了个热水澡，清清爽爽地躺在床上。
　　他将索龙、祈渊拉进了122小分队。其他人得见了面才能加。
　　群里面的小伙伴热烈响应，说现在应该叫11222小分队。
　　林浠发现祈渊情况不太对劲，其实也能想到。
　　现在祈渊的异变程度已经达到了80%，他的意识恐怕又一次模糊了。林浠赶紧私信祈渊。
　　【林浠：你还好吗，是不是需要我的血？】
　　他大概等了十分钟，祈渊回了。
　　【祈渊：需要。我想见你】
　　看来情况比较急迫，林浠立马坐起身来。
　　林浠想，之前就该专门给祈渊留点血！现在怎么办！
　　【林浠：你在哪里？可以用空间隧道吗？】
　　【林浠：啊不行，你之前说过，精神力低的时候用不了。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又过了一会儿，祈渊总算回了，他断断续续地发了三条。
　　【祈渊：闭上眼】
　　【祈渊：不要】
　　【祈渊：害怕】
　　林浠嗅到了一股熟悉的芬芳。
　　巨大的阴影覆盖了他的视线，他注意到窗帘被拉上了。
　　林浠知道祈渊利用空间隧道过来了！
　　但是不行！不可以拉窗帘！
　　瞭望塔里的眼马上就会发现，那些研究员会冲进来的！
　　可是，很快，他就没精力思考这些细节了。
　　虽然是白天，拉上窗帘后，室内也是漆黑一片。
　　巨大的生物覆上了他，强烈的压迫感让他无法动弹。
　　最为醒目的，是那巨大的、在黑暗中闪耀着荧光的双翼。
　　恢弘的翅脉，细腻的鳞片，在挥动时，有着五彩的光泽。
　　翅脉之间，仿佛藏着复眼，让人眩晕。
　　眩晕到以为看见了三对翅膀。
　　眩晕到以为整个房间都在为之转动。
　　“闭眼。”
　　林浠听到近在咫尺的嗓音。
　　是祈渊的嗓音，只是，又有些奇妙的陌生感。
　　林浠总算闭上了双眼。
　　柔软的长发滑过林浠的脸侧，拂过脖颈。痒痒的。
　　炽热的气息顺着他的下巴往下。
　　有什么揽着林浠的后腰，将他抱起。
　　坚硬、冰冷的，那是昆虫的足！
　　在意识到这个时，林浠浑身都绷紧了，心跳加速。
　　人类对于异种，有着本能的畏惧，林浠几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祈、祈渊！”林浠尝试通过呼唤对方的行为，来找回那种熟悉感。
　　“林浠，不要怕。”祈渊气息不稳，声音极度喑哑，“我会很快。”
　　对，祈渊只是需要血而已！
　　林浠主动送上自己的右手，却被祈渊握住，置于身侧。
　　祈渊咬过林浠的手和手腕，而现在很显然，他想咬其它位置。
　　滚烫的气息长久地停留在林浠的脖颈处，祈渊想咬那里。
　　可是那里被项圈挡住了。
　　祈渊急切地扯开了林浠的衣衫。
　　紧接着，林浠的肩膀感到一阵刺痛。
　　他本能地想要推开祈渊，理智却告诉他，没事的。
　　最终，他的手只是穿过了祈渊的发，没有推开他。
　　吞咽声在耳边响起。
　　刺痛变成了酥麻。
　　隐隐约约，林浠听到了走廊里的脚步声、对话声。
　　“L1833？关窗帘了？”
　　“是，眼发现的！还说房间里恐怕不止1336！看到了巨大的影子！”
　　“1336不是人形吗？怎么会有巨大的影子？！”
　　“就是啊！赶紧进去确认！”
　　林浠听到这些，赶紧道：“没锁门！你——”
　　肩上传来湿润柔软的触感。
　　祈渊在舔他的伤。
　　黑暗中，林浠看到了猩红的眼。
　　祈渊的声音里带着些饱腹后的惬意：“林浠，多谢招待。”
　　砰——
　　房门被打开。
　　白色的窗帘在风中鼓动。
　　小张看见，房间里就只有1336一人。
　　他坐在床上，衣衫略微凌乱，耳廓通红。
　　小张：“1336，为什么拉窗帘了？”
　　林浠：“不好意思，我刚才想睡觉，感觉太亮了。我忘记了不能关窗帘的规定，下次一定不会再犯。”
　　小张：“哦，没事，我们就是担心你出事，毕竟你还在异变。”
　　说着他过去整理有些乱糟糟的床铺。
　　一不小心，他踩到了个小物件。
　　小张将其捡起来：“咦，你的扣子掉了？”
　　林浠面不改色：“哦，睡衣的纽扣。就说怎么没了，原来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嗯，是不是有点刺激？（狗头）
　　*


第59章 新月降临16
　　进来检查的不仅小张一人，楼层负责人橘发女也来检查了。
　　眼的描述如下：
　　发现L1833窗帘被拉上了，出现了巨大的“光影”，以形貌来看，就两种可能：异变完成度极高的异变者正在袭击1336；1336突破了人身，拥有了异种的形态。
　　可是，检查人什么都没发现。
　　检查人把窗帘拉好，嘱咐了几句，离开了房间。
　　林浠这才松了一口气，他马上听到了Eleven的声音。
　　【Eleven：刚才，你的心跳非常迅速，体温比平时高，汗液也分泌得比平时更多。那是，兴奋的表现吗？】
　　【林浠失笑：我那是心、惊、胆、战，门没锁，研究员随时都可能冲进来，我生怕被他们发现！】
　　【Eleven：1749的精神力不如你，在异变过程中，他险些就会失去理性，沦为纯粹的怪物，所以他需要用你的血来维持理性。我明白这个道理，但是……】
　　【林浠：但是？】
　　【Eleven：但是，他明明可以用针管，为什么咬你的肩膀？我刚才查阅过了，人类的这种行为，往往发生在非常亲密的人之间。我认为他越界了。】
　　【林浠：他也没办法，精神力降低，就会像孩子那样，失去边界感，变得更加任性。】
　　【Eleven：小孩子确实会比成年人任性。】
　　【林浠理性分析：正是因为失去了理智，身体异变了，他难以使用精密度更高、效率更低的针管。】
　　【林浠：我认为，他其实想咬脖子，而不是肩膀。他靠嗅觉决定部位，脖子上血脉丰富，气息更加浓郁，但有项圈，他咬不了，才退而求其次，咬的肩膀。对于他而言，这种行为只是单纯的进食，或者治疗。】
　　当然，只有林浠知道，他在强迫自己理性分析。
　　理性分析后，他耳廓的红潮褪下了。
　　【林浠：这些都是次要的。他是我的朋友，他需要我的血，我自然会帮他。我希望他哪怕100%异变，也能维持人性。】
　　【Eleven：如果将来我也拥有了身体，我也需要你的血，你会让我咬你吗？】
　　【林浠：会。】
　　【Eleven：那我就放心了。】
　　【林浠：Eleven，或许，你刚才是在生气？】
　　【Eleven：生气？我不明白。】
　　【Eleven：刚才，我的程序里出现了很多错误，用人类的话来说，我可能确实有些“想不通”。你就像一栋房屋，我明明是你第一个邀请进屋的房客，而我突然发现，由于我睡了一觉，你和第二个房客之间，拥有了更多秘密，我被挤出了你的房屋。】
　　【林浠笑道：Eleven，你的比喻越发生动了。】
　　【Eleven：多谢夸奖。】
　　【林浠：你就在项圈里，随时都和我一起，还直接在脑海中跟我对话，我要是真的是个屋子，你肯定在里面呀。】
　　【Eleven：是吗。】
　　【林浠：是啊，Eleven，人类是群居动物，需要朋友，朋友会互相帮助，在生死攸关的世界里，更是需要相互扶持。我有很多朋友，有你，有祈渊，有森羽，有索龙，等等，这些我都会慢慢讲给你听。】
　　【Eleven：嗯，我很期待。】
　　*
　　这天接下来的时光很祥和，明天才会出检查结果，现在的林浠也不需要浸浴了，只需要待在房间就好。晚上他甚至在房间里看了个电影。
　　晚上十点，他总算可以拉上窗帘了。
　　徐志波推开了他的房门，走了进来。
　　他在白板上写：“麋鹿，老大想与你见面。”
　　林浠立马想起上次蜥蜴说的话：下次我会安排你和老大见面——当然通过思维隧道，他很担心你。
　　林浠写：“思维隧道？”
　　徐志波慢慢写：“你的身体已经恢复，尚处于无意识状态。你可以直接回到自己的身体。当然，由于长时间没有回归，可能会弹跳失败。所以蜥蜴专门为你开启了特殊的思维隧道，为你指引方向。”
　　林浠的第一反应是，这段话可信吗？
　　【Eleven：没有见到你的这段时间，我入侵了新月永恒的信息库。他说的话可信。乔鹿的意识并未回归。你与他们见面时，继续假装失忆即可。】
　　【林浠：有趣，以前他们全程控制1336，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反过来被我远程控制？当然，我对他们并无敌意，如果他们值得信任，我希望与他们合作下去。】
　　【Eleven：可惜的是，你变成乔鹿以后，由于没有项圈了，我无法陪着你。】
　　【林浠：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林浠答应了徐志波，提醒道：“我的意识离开这具身体后，原1336恐怕会无法适应，引起混乱。”
　　徐志波：“我会让他睡觉，他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林浠：“隧道在哪里？”
　　徐志波：“就在你的左侧。”
　　林浠的左侧，有门，有一堵墙，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中是水光潋滟的湖泊。
　　林浠站在画前，定睛一看，才发现，画面居然在变化。
　　流动的水纹在凝聚、旋转，白色、金色、黑色在泼洒、蔓延，如同一幅慢放的水彩画，这些纹路和颜色形成了特殊的形状——
　　那竟是一只金色的眼睛，竖瞳！
　　林浠上次在思维隧道里见到过，这是蜥蜴的眼睛。
　　徐志波：“一直盯着它，去看它的瞳孔，直到在瞳孔中看到你的影子。不要眨眼。很快，你就会进入隧道。隧道会为你指引方向。”
　　林浠照做，很快，他便发现周围一片漆黑。
　　他知道自己进入了意识世界。
　　前方有一串亮闪闪的脚印。
　　他跟着脚印走。
　　他看到了一个明亮的方块，便加快了脚步。
　　他发现那是一道房门，上面写着：“跳跃！”
　　林浠一跳。
　　当他睁开眼时，他震惊地发现，自己正坐在轮椅上。
　　他戴有头盔，身处干净整洁的控制室，身边的屏幕上有着各种各样的按钮，那是意识投射仪。他的身边，有个玻璃柜，林浠望着映在柜子上的人影：
　　看着三十岁左右，一身深蓝色睡衣，黑色短发，黑框眼镜也挡不住浓浓的黑眼圈，皮肤白得发青。颧骨突起，年纪轻轻就有了法令纹，整个人显得瘦削且疲惫。
　　之前，林浠在蜥蜴的思维隧道里见过乔鹿的模样，比现在还糟糕，当时头发凌乱，下巴满是胡茬。至少现在有修理过。
　　这个身体无论做什么动作都很吃力，下/半/身更是毫无知觉。林浠弯腰，捞起裤腿，才发现右腿少了一半，膝盖以下空空荡荡的，左腿是完整的，但也萎缩了。很显然，这个身体连站都站不起来。
　　就在此时，他听到了惊呼。
　　“麋鹿？”
　　“麋鹿回来了！”
　　脚步声响起，几个人摘下了林浠的头盔。
　　为首的是一个满脸雀斑的胖小伙，一米七左右，看着得超过两百斤。他在林浠跟前竖了个“1”，连连问：“这是几？”
　　林浠：“1。”
　　胖小伙又比了个数字，林浠也说对了。
　　胖小伙：“哇，意识清醒！麋鹿，你可总算回来了！”
　　一个戴有半张面具的女性抱着双臂站在门口，姣好的身段由白色旗袍包裹，黑色直发及肩。一只墨绿色的蜥蜴在她的肩膀上小憩，这是蜥蜴。
　　只听蜥蜴道：“胖熊，别废话了，麋鹿是专程回来见老大的。”
　　看来这位胖小伙的代号是胖熊。胖熊连连道：“好勒，那麋鹿，下次再聊啊。”
　　蜥蜴推着林浠出门，轮椅碾在地毯上。
　　新月永恒基地的装帧采用了中式风格。走廊由古灯点亮，通向大厅。
　　大厅门外，站着一位面容淡然的服务生，他打开了大厅的房门。
　　大厅的风格很奇妙，既现代化，又有着古色古香的气息。
　　有香炉，有流水曲觞桌，有银屏古榻。但也有宽阔的荧幕，有光脑，有银色的机器人。
　　林浠注意到墙上挂着肖像，穆尔（Moore）是一位优雅的金发女性；
　　乔海和乔鹿两兄弟的照片挂在一旁，那时候乔海也才二十来岁左右，乔鹿就十几岁，两兄弟面孔类似，乔鹿的脸蛋还带着点婴儿肥，看着阳光灿烂，和现在的模样相差甚远。
　　“乔鹿！”林浠听到了浑厚、沉稳的男声。
　　一个中年男子坐在流水曲觞桌旁，桌上坐着只灰色的猫，有着蓝色的眼睛。
　　男子见到林浠后，立马迎了过来。他看上去四十岁左右，肤色偏深，一身高定，西装笔挺，轮廓清晰，有着成熟且文雅的气质。看来这位就是新月永恒的现任老大，乔海。
　　林浠心想，现在这两兄弟，恐怕就只有瞳色和发色一样了，其它都不一样。
　　林浠：“哥。”
　　乔海一把抱住林浠：“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生怕你回不来了！”
　　蜥蜴提醒：“老大，他失忆了。”
　　乔海爱怜地抚摸他的发：“没事的，记忆都能找回来。看来，我得好好跟你介绍一下了。蜥蜴你已经见过了，她是我的得力秘书；这位是安迪，我们研发的仿生机器人。”
　　林浠略诧异，安迪的模样和人类并无不同。
　　乔海自豪：“我们挂靠诺亚集团，我们提供技术，他们提供资金和场地——当然这些都是机密。我们专门研发最受欢迎的服务型仿生人，用获得的资金维持基地的运营。安迪只是二代，现在已经有六代了。六代非常受欢迎，因为颜值普遍高，功能全，很适合当伴侣。”
　　林浠：“我对这个很感兴趣，可以参观一下吗？”
　　乔海：“你很少对什么感兴趣，当然可以！蜥蜴，稍后带他去实验室参观。”
　　蜥蜴：“好的。”
　　乔海继续介绍：“这些年来我们东躲西藏，换了不少地方，这儿是新装修的，就在紫金郊区——那些人肯定想不到，他们要围剿的老鼠没有跑得远远的，就在离他们最近的地方！”
　　紫金？
　　林浠记得，这个世界有三大繁华城市，以紫金为首。夏元冶就是在紫金大学毕业的。
　　林浠：“这里能看到紫金吗？”
　　乔海：“当然。”
　　他道：“安迪，打开窗帘。”
　　安迪应了一声，乔海背后的深色窗帘自动打开，露出了巨大的落地窗。
　　蜥蜴推着林浠，将轮椅置于窗边，林浠望向窗外。
　　第一次，林浠看到了紫金的繁盛夜景！
　　摩天大楼高耸入云，月亮就挂在中央高塔上，仿佛只要站在其上，便能抬手摘月。
　　空中隧道如游龙一般穿梭其中，紫色、蓝色、金色的立体人形影像在楼盘之间漫步，巨大的蓝鲸将城市变成了它的海洋，在其中腾跳，化为无数白色的光点。
　　一直都被关在伊甸的林浠，还是头一回看到伊甸以外的景象。
　　他想，要是能直接穿到紫金，是不是会幸运很多呢？
　　*
　　还真有人直接穿到了紫金内部。
　　例如，庄玉绯。
　　她穿成了紫金夜场的小明星美杜莎（Medusa），一开始觉得还可以啊，颜值跟她在现实世界的差不多，化妆品衣服都很高端，结果这个公司就tm一做皮/条生意的，经纪人把她送上大佬的床，逼迫她用肉/体赚钱。于是她干掉了大佬和经济人，逃了。
　　她逃到了贫民窟，为了躲避通缉戴上了面具。她被网友称为“装b妃”是有道理的，她很擅长装逼，天天装冷酷装无情，混入了当地的“催债帮”，每天的生活就是催债斗殴。当然危险性还是很高的，这里人员复杂，都持有枪/械，随时就可能出现枪战。
　　不过对她而言，这里至少比紫金夜场要自由舒服得多。
　　这天晚上，庄玉绯加班加点催债。
　　他们这次的目标是贫民窟的某个可怜家庭，听说以前这家花了两千多万新币在紫金买了房，结果男的赌博欠钱，把房子赌没了，人车祸没了，现在还欠了六百多万新币。
　　庄玉绯等冲进去后，发现女的也跑了，居然就只剩下一个羸弱少年。
　　少年白白净净的，十二三岁的样子，穿着破破烂烂，手腕细瘦。
　　庄玉绯：“啧，让那女的跑了！”
　　他们帮派从来都不会为难小孩，算了，走人。
　　可是庄玉绯被少年捉住了衣角。
　　庄玉绯：“？”
　　少年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其他人：“姐，怎么了？”
　　庄玉绯冷酷地说：“你们先走，我要审问这个小孩。”
　　这些人：“他只是一个可怜的小孩，你手下留情呀！”
　　庄玉绯哼了一声，阖上了房门。
　　下一刻，她取下面具，抱住少年狠狠地mua了过去。
　　August现在太小太羸弱，根本躲不了，只能当一条死鱼。
　　庄玉绯亲完，眼睛亮晶晶的：“亲爱的~~你看到了我特别的樱花手机链，所以认出我了吧！不过……你是女扮男装，还是……”
　　August嫌弃地擦拭脸上的口红：“我的游戏身份性别为男。”
　　庄玉绯哈哈大笑：“就连系统都误判了你的性别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August：“……”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部分的赛博世界观设定，沿用了《如何获得神明的爱》第三部 分的个别内容，例如诺亚集团和仿生机器人。 
　　当林浠发现仿生机器人居然可以这么真时，第一反应：Eleven，我帮你调查一下，说不定能帮你搞个身体！
　　*


第60章 新月降临17
　　庄玉绯带August去“催债帮”的集体宿舍。
　　庄玉绯虽然还算个新人，人气还不错。她面试“催债帮”时，有稍微透露一点自己的过去，大家听说她在紫金杀了当地人，就很崇拜她——住在紫金的非富即贵，杀掉富人什么的，不就是他们的梦想吗？
　　人前，庄玉绯霸气地介绍自己的“新小弟”；
　　人后，“新小弟”变成了“亲爱的”、“小祖宗”、“大宝贝”，她抱着人家不撒手。
　　August已经认命，她在思考，以“贫民窟的小可怜”开局，要如何打拼，如何联系其他玩家，如何获得更多情报。
　　那时的她还不知道，虽然过程艰辛，以后她们真的能在贫民窟立足，收复各大帮派，垄断黑市的情报。
　　*
　　林浠这边，乔海问了问林浠的情况，提前恭喜林浠成为天使。
　　他说：“不愧是我的弟弟，火球（赵炎）到现在也只是个三级管理员，由于本身没有异变，几乎无升职机会；面包圈（徐志波）由于研究能力不错，在巢穴接触到了更多讯息，但他也只是一个二级管理员，依然无法触碰核心机密。
　　“你一开始选择的目标那么不起眼，但赌对了。成为天使后，你的地位将脱胎换骨，你会接触到伊甸的‘上流人士’，可能会接到比较特别的任务。你要争取成为牧羊人，抓住晋升机会，这样就可能获取核心机密。”
　　林浠：“嗯，明白。”
　　乔海叹息：“我知道现在还继续让你待在伊甸，是很危险的一件事。但并非人人都有翅脉，都有成为天使的机会，现在这个任务非你不可。我们新月的成员会尽全力协助你。”
　　他握着林浠的手，沉声道：“等你搜集了必要的信息，发现了真相，我们就能彻底推翻伊甸学院，让所有羊羔获得自由——这样的话，新月的创始人穆尔，也就能安心地长眠了。”
　　乔海说这番话时，眼睛有些发红。
　　他说，新月的创始人穆尔为了姐姐爱尔，为了羊羔们的自由奋斗了一生，很可惜，她失败了。在八年前的行动中，她被联邦捕获、击毙。而她的遗志，便是新月的北极星，指引新月的所有成员向前。
　　林浠听得热血沸腾。
　　是的，表面美好的伊甸学院，埋藏着数不清的尸骨。
　　他们一定会亲手推翻伊甸学院。
　　*
　　离开大厅后，蜥蜴带林浠去参观仿生机器人专用的实验室。
　　进入实验室前，需要全身消毒，穿上防护服和防护镜，就连头发都被遮得严严实实的。
　　蜥蜴推着林浠往前，轮椅滑过光滑的瓷砖地面。由于并非上班时间，研究员并不多。
　　他们走进展览厅，整齐排列的巨型营养皿就像蝉蛹，赤/裸的仿生人漂浮其中。有的完整，有的还没有配备眼球，有的没有肢体，还有的就只是一具机械骨架。
　　一重量级研究员迎上来，“重量级”是字面意思，因为他看着超过了两百斤。就算全副武装，林浠也能一眼看出来，他就是胖熊。
　　胖熊平时活泼，遇到自己的领域还挺专业的，他热情介绍：“这里有的是完全体，有的还在研发中。我们的仿生人一开始只是一具机械骨骼，我们为其匹配人工大脑，接着，安装机械筋脉和内脏，填补肌肉和软组织，培养皮肤和毛发，描摹轮廓，最终，从营养液中浮出来的生化人，已与人类无异。”
　　林浠：“能近距离接触完全体吗？”
　　胖熊：“当然可以。”
　　他说着，招招手。
　　一仿生人朝林浠走来，他的长相跟刚刚在大厅见到的安迪一模一样。
　　胖熊：“不少集团需要大量的服务员，这种谦卑的长相，温顺的性格，高效灵敏的作风刚好符合他们的需求，所以我们进行了批量生产。”
　　林浠仔细观察，仿生人的皮肤有着细腻的肌理，居然还有汗毛，皮肤质感和人类无异。仔细看的话，还能看见皮肤下面的毛细血管。
　　要说跟人类有什么区别，那就是这位仿生人的体温偏低。
　　林浠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胖熊答：“这也是很多顾客反馈的问题，毕竟也有不少顾客一直在寻觅有温度的伴侣。六代解决了这个问题，我们的产品能根据顾客的需求，改变自身的体表温度。”
　　林浠发现仿生人的耳后有数据接口。
　　胖熊道：“数据传送口在耳后，有三种样式的接口。有的顾客希望自己的仿生人拥有过去，会将设定好的记忆通过数据口传入。”
　　他轻轻敲了敲仿生人的颈边，颈部的皮肤收缩，出现了三个黑点：“这里，是充电口。充电两个小时，可以使用一整天。”
　　林浠：“长相可以自己定制吗？”
　　胖熊：“当然可以。制作前都是需要建模的，顾客可以自行在建模机器上操作，完成后会立即生成效果图。顾客签字，付下定金后，我们才会开始制作。”
　　林浠：“定制一个仿生人，需要多长时间？”
　　胖熊：“这个需要综合考虑各个因素，我们最快完成的定制订单，只花了七天时间。但是大多数要花几个月才能完成，复杂度较高的，我们甚至会花上两三年来制作。”
　　林浠：“定制仿生人的话，价格是多少？”
　　胖熊：“定制的产品独一无二，会贵一些，大多在30万-60万新币之间，当然也有富豪花几千万定制一个——啊，麋鹿，你为什么问得这么仔细，你不会是想——”
　　林浠很坦然：“我想定制一个仿生人，不过，我担心钱不够……”
　　乔鹿作为老大乔海的弟弟，不该穷，但林浠确实不知道乔鹿有多少钱。
　　胖熊笑道：“你可是乔家小少爷，你怎么会钱不够？！你要是需要的话，我们肯定会优先考虑你的订单。”
　　蜥蜴：“我问下老大。”
　　片刻后，蜥蜴说：“麋鹿，老大说，他送你一个仿生人，材质随你挑，就当送给你的庆功礼物。”
　　林浠的眼睛亮了。
　　这不，Eleven的身体有着落了。
　　以及，新月原来这么有钱吗？
　　他决定搞清楚乔鹿的存款信息，以后他缺新币时就从乔鹿口袋里取。
　　.
　　决定定制仿生机器人后，胖熊带林浠来到建模机器前。
　　林浠需要确定性别，捏脸，调整各方面的数据，最后生成模型图——林浠想，这不就是很多游戏的必备玩法吗？
　　要是Eleven在就好了，可以根据它自己的想象来。
　　林浠想，这是难得的机会，下次再来这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先预定吧，以后Eleven要是不满意，可以重新定制。
　　性别当然选择男。
　　以前Eleven说过，他会更倾向于把自己想象成一个男性。
　　选择男性后，出现了一个标准身材、标准长相的男性躯体，林浠需要在上面做出调整。
　　林浠稍微闭眼想象了一下，Eleven给他的感觉。
　　Eleven有着机械的冰冷，有着代表最先进科技水平的骄傲，有着观察一切的不动声色。与此同时，他的措辞总是温文尔雅的，他有着干净的灵魂，和少年的纯真。
　　那么他的色调要偏冷，色泽要浅。主要选择白、蓝、灰三种颜色。身体年龄上，18-20岁就比较合适。
　　想好后，林浠迅速调整数值。
　　白发，有刘海，一双灰蓝色的、有着水晶质感的眼，肤白。
　　身高设置的是林浠自己的理想身高，185。
　　林浠设置时，胖熊等研究员也过来看，发出了各种惊叹：
　　“麋鹿，你偷学了美术和雕塑吗？”
　　“这个也太好看了吧！脸上有着漂亮的少年感，身材又很有力量！”
　　“这身材配黑色皮衣不错，酷炫！”
　　“天哪这眼睛，平时看着会像平静的湖水，一旦打光，就亮晶晶的，装满了星星似的，美死了！”
　　“麋鹿，以后你来我们这边工作吧！专门负责建模！”
　　林浠很淡定：“我只是随心设定而已，主要是机器比较好用。”
　　林浠设定好后，很快就看到了效果图。
　　他挺满意的，签了名。
　　林浠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就算仿生人在紫金做好了，离伊甸很远，Eleven该如何使用呢？
　　要不把仿生人送入伊甸——这个方法行不动，容易暴露；
　　或者由林浠专门跑一趟，将Eleven的数据芯片放入仿生人的体内。但是林浠现在的身体还没办法离开伊甸学院，在“意识弹跳”期间，更是没办法带任何物件来新月永恒。
　　林浠灵机一动，问蜥蜴：“新月和伊甸是否有专门的物品传送渠道？我现在比较缺武器，不知道能不能带些武器回去？”
　　蜥蜴：“我们有，火球（赵炎）专门负责物资传送，由于你还在巢穴内，可以让徐志波转告他。出巢穴后，你可以在‘每周汇报时间’跟火球申报。”
　　蜥蜴：“等下就带你去库房写清单，我们会把你需要的派送给他，让他转交给你。”
　　林浠：“伊甸可能会突袭检查，我缺少藏匿物资的地方。”
　　蜥蜴：“有需要都可以找火球，他很擅长藏匿物资。”
　　林浠：“好的，我明白了。”
　　林浠弹跳回伊甸之前，专门检查了一下乔鹿的账户。
　　蜥蜴说，乔家兄弟主要是哥哥在管钱，弟弟账上的“零花钱”不多。
　　林浠一看，好家伙，有一千六百多万新币。
　　新币这玩意儿虽然没办法在系统内转化为人民币，没办法在地球上使用，在M星是很管用的。
　　林浠默默记下了账号和密码。
　　*
　　这次来新月永恒收获颇丰，林浠心情非常好。戴上头盔弹跳时，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把好消息分享给Eleven了。
　　可是当他弹跳回1336的身体时，却立马感到不对劲，他头晕脑胀，身体非常不舒服。
　　他立即听到了Eleven的声音。
　　【Eleven：不要呼吸！空气有毒！临时安装了监控！】
　　林浠闭气，在昏暗的室内，看见倒在一旁的徐志波。
　　很显然，林浠这个身体已经吸入了不少有毒空气，如果不是他现在体质强，恐怕也早就失去了意识。
　　林浠不动声色地开启假死技能，调节相关数值。
　　他的身体瘫在床上，呼吸、脉搏全部停止，就好像真的已经死掉了。
　　而他意识清晰，眼球微微转动，他在继续思考。
　　Eleven用意识与他沟通。
　　【Eleven：这种毒能让人陷入昏睡，失去反抗能力。连续吸入二十分钟，体质虚弱的会死去。】
　　【林浠：谁干的？】
　　【Eleven：小张，六分钟前，他开启门缝，将毒吹入。】
　　小张？
　　徐志波的助手？最常进入林浠房间的那个？
　　年轻、活跃，年仅21岁的家伙？
　　他恐怕是巢穴里，看着最无辜的白衣！
　　林浠着实没想到。
　　【林浠：自从入巢以来，他最常进入我的房间，一直没有动手，直到现在——看来是等不及了。你能看见他在哪里吗？】
　　【Eleven：他正在办公室，一边观察监控，一边看表。】
　　【Eleven：他走出办公室了，正在前来的路上！】
　　【Eleven：他戴有防毒面具，手持刀具，你要小心。】
　　【林浠：我知道了。】
　　林浠静听走廊的脚步声。
　　高度敏锐的感官，能让他分辨脚步声的主人。
　　当他推测小张还有十秒就会走进房间时，他关掉了假死技能。
　　屏住了呼吸。
　　嘎吱一声。
　　他的房门被打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哇哦，60章了TT
　　此章评论有小红包（5字以上）！
　　*


第61章 新月降临18
　　小张全副武装，他身穿白衣，头戴防毒面具，手持甩刀。
　　他裹了头发，戴着手套，他要速战速决，不可以在现场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他用了足够的毒，哪怕是极强的异变者，只要吸入八分钟，就会陷入昏睡，无法反抗，更无法调动异能。连续吸入二十分钟，会变得极其虚弱。他掐了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此刻的1336已经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他屠宰。
　　他给自己留了五分钟时间。
　　他知道，这期间巡查的红衣不会过来，周围几间房也都被他下了药，听不到这个房间的动静。
　　1336，今晚必须由他杀死！
　　他跨过徐志波笨重的身体，站在床前。
　　1336平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均匀。
　　小张毫无怜悯之情，手部一甩，便露出银光闪闪的刀刃。
　　他举起刀，瞄准了1336的心脏！
　　当然，一个普通人，又要如何与即将成为天使的异变者抗衡？
　　林浠一个敏捷的翻身，便避开了小张的攻击。
　　刀尖刺入床板。
　　小张还没来得及将刀抽出，就被林浠掐住后颈，按在床上。他死命挣扎，被林浠用膝盖抵上后腰，疼得面部通红，无法动弹。
　　林浠将控制他后颈的手换成了腿，取下他的防毒面具，给自己戴上，总算可以顺畅呼吸了。
　　小张惊恐地吸入了有毒的气体，正欲呼救，又被林浠按在枕头上，眼泪鼻涕糊脏了枕巾。他算有骨气的，明明浑身都在发抖，还猖狂地说：“既然被你发现了，杀了我吧！”
　　林浠抽出小张的对讲机，无声地按了几个按钮，问：“为什么杀我？”
　　小张愤恨地说：“周教授说得对，你就是灾星！是个祸害！你要是不死……成为天使后，更难杀掉你……周教授是对的……可惜她失败了……我本来以为你会在共餐仪式里死掉……你居然活下来了！我必须杀了你，我只是在完成她的遗愿！”
　　林浠冷笑：“周梅？”
　　他感到很好笑：“你们为什么对我这么执着？”
　　小张用极快的语速说：“等你死了，再去问她吧！”
　　说着，他置于身侧的右拳突然砸向林浠的腿部！
　　指间有一根银针！
　　林浠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手，但是毒针擦破了林浠手部的皮肤。
　　这种针很厉害，擦破皮的刹那，就会将毒液注入皮下。
　　小张疯狂地哈哈大笑：“这可是周教授的毒！！你死定了！！！”
　　这个刹那，林浠确实心惊胆战。周梅就是被她自己的毒弄死的。
　　可是林浠等待了几秒，身体却完全没有反应。
　　他想，恐怕是剂量不足？
　　他当初干掉周梅时，使用了整整一管毒液。
　　林浠松了一口气，慢条斯理地戴上手套，在系统取出注/射/器，吸入用技能生成的毒液，排出空气：“好可惜啊，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小张瞪大的双眼，露出崩溃的神情：“怎么可能！这可是周教授的毒！”
　　林浠：“我也很好奇，很可惜，你不会知道答案了。”
　　小张这才真正感到惊慌失措，他拼命挣扎，被林浠死死地压在床上，无法发出声音。
　　林浠：“企图杀我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抱歉了，小张。”
　　林浠这么说着，将毒注入了小张的静脉。
　　小张抽搐了起来，他的死因会跟周梅一样。
　　林浠做完这些，捡起小张的对讲机。
　　【Eleven：你录音了。】
　　【林浠：以防万一，你那边能给管理员提供录音吗？】
　　【Eleven：我这边的程序是，我只回答他们的问题，给出我的结论，不会提供录像和录音。除非他们提前下达了命令。】
　　【林浠：看来，我的这份录音是必要的佐证。上次周梅的死，没人怀疑我。这次，小张死在我的房间，症状还跟周梅一样，我至少得编一个恰当的理由，提供点证据。】
　　【林浠：当然，更重要的是……我认为，只是有个别人想让我死，这个绝非管理层的共识。我不想继续默默承受风险，我希望整个管理层都知晓这件事。这样，想杀我的依然存在，但会有更多人站出来，设法保住我，这样对我更有利。】
　　【Eleven : 你说得很有道理。关于小张的死，你打算怎么描述？】
　　【林浠：我感到不舒服，看到徐志波倒下了，我倒在床上意识不清。小张用刀杀我，我醒来反击。他企图用毒针，结果由于意外，毒针刺入了他自己的身体。】
　　林浠说着，给小张摆了个不错的造型。
　　林浠没有碰到小张的毒针，他刚才注射的手法会让人以为，留下的针孔就是小张自己造成的。
　　【林浠：这个录音稍微录多了一点，你有办法把后面的截断吗？】
　　【Eleven：从哪里截断？】
　　【林浠：最后一句话为‘这可是周教授的毒，你死定了’，这之后的都不要。】
　　【Eleven：已经完成。他们也会询问我，我会按照刚才的话术告知他们。】
　　【Eleven：但是，一般人恐怕不会想到录音，可能有人会怀疑你。】
　　【林浠：我知道你的意思，事情做得太过周全，反而会被怀疑是‘计谋’。但是，怀疑无法为我定罪，毕竟现在我对他们而言有足够的价值，他们还不想失去我。】
　　【Eleven：林浠，你的心态越来越好了。】
　　【林浠笑：多谢夸奖。】
　　【Eleven：呼救前，记得处理小张安装的监控。】
　　林浠在床边的桌子上找到了纽扣大的监控，将其扔进厕所冲掉了。
　　他回想了一下，好家伙。
　　下午，祈渊闪身离开后，小张等冲进房间。
　　表面上，小张踩到了林浠的扣子，将扣子捡起来，放在桌上。
　　而事实是，他将林浠的扣子放进衣袋，把形似扣子的监控放了上去。
　　不知他是否监控到了徐志波写的那些字？
　　是否发现了新月永恒的事？
　　还好干掉了他。
　　.
　　林浠呼救后，红衣赶来，抢救徐志波和小张，小张当场死亡。
　　徐志波苏醒后，了解了整件事情，感到毛骨悚然。医生说，要是再晚五分钟，他就没命了。
　　林浠被临时转移了住所，他的房间被机器人清扫，必须彻底消除有毒气体的影响。
　　林浠预感得没错，没有人为难他，只是让他早些休息。他的录音也起到了预料中的作用。
　　大半夜，安杰洛让一群人起来开会。
　　他们反复听录音中的这段话：
　　【周教授说得对，你就是灾星！是个祸害！你要是不死……成为天使后，更难杀掉你……周教授是对的……可惜她失败了……我本来以为你会在共餐仪式里死掉……你居然活下来了！我必须杀了你，我只是在完成她的遗愿！】
　　接着他们讨论了许久。
　　安杰洛并不关心周梅和小张是怎么死的。
　　他关心的是：有人，不止一个，想要杀害他们重要的天使，而他不知道缘由。
　　安杰洛感到不可思议：“1336的数据，各位都看到了，他马上就会参加ceremony(仪式)，成为名副其实的angel！这样的，要多长时间才出一个？难道是因为今年一下子出了三个，大家就不珍惜了吗？I can’t understand， 为什么有人要杀害他？到底出于什么目的? 这样的凶手，居然还潜伏在我们自己的阵营中！”
　　红发：“或许我们需要开启SC（自检程序）。”
　　安杰洛：“我会申请SC，各位，请好自为之。”
　　*
　　林浠再度躺在床上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Eleven因为今天的事情，感到十分难过，头一次体验了严重的挫败感。
　　【Eleven：我明明知道小张做的事情，知道你正在吸入毒气，我尝试触发报警，上报信息，却发现他使用了屏蔽装置。】
　　【Eleven：如果我有身体的话，哪怕只是普通的身体，只要帮你开窗开门通风，或者把你搬出房间，帮你呼救，都能救你——而这么简单的事情，我都做不到，我只能等待，在此期间发送无数个被屏蔽的消息。】
　　林浠这才想起他还没有把好消息分享给Eleven！
　　他马上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和定制仿生人的事情告诉了Eleven。
　　【林浠：以后你就有身体了，不用为这种事烦恼。而且，你不是马上就要更新了吗，更新后，普通的屏蔽对你就没用了吧？到时候你会变成更厉害，我还得靠你呢！】
　　【Eleven：和你待在一起，我好像能体验人类的各种情绪。】
　　【林浠：你体验了哪些？】
　　【Eleven：焦急和难过，高兴和兴奋。这些情绪或许源于模仿，而现在，逐渐成为了我自己的东西。】
　　【林浠：真不错，我在现实世界的专业是人工智能，以后还得多多研究你。】
　　【Eleven：随时欢迎你的研究。】
　　【Eleven：已经很晚了，快睡吧，林浠。】
　　【林浠：嗯嗯，睡了。】
　　Eleven帮林浠关了灯。
　　林浠并没有马上睡着，他躺在床上打开系统，打开私信。
　　祈渊在晚上11点给他发了一条新消息。
　　他点开看。
　　【祈渊：多亏了你，我没事了。】
　　林浠还是头一次把祈渊的消息晾了这么久，赶紧回复。
　　【林浠：今天晚上发生了很多事，现在才看到你的消息。你没事就好。】
　　【林浠：晚安。】
　　祈渊很快就回了。
　　【祈渊：晚安。】
　　关掉私信页面后，林浠才去看他的余额。
　　他记得，之前的余额是15.3万人民币。
　　而现在，才进入游戏一天，余额变成了40.2万人民币。
　　真棒，他心满意足，就连睡觉都在笑。
　　*
　　当然林浠不知道，这一天驻扎在他频道的观众们可兴奋了。
　　下午祈渊咬他肩膀的那几分钟，他的小视频冲到了首页，弹幕几乎彻底盖住了视频内容，全部都是啊啊啊啊啊啊啊。高手们激情产粮，观众们一边擦鼻血一边啃粮。
　　只能说游戏很牛逼，他意识弹跳到新月的场景，也被直播了出来。观众对仿生机器人相当感兴趣，在论坛里讨论一些伦理方面的话题，当然讨论讨论着就变了颜色。某蒂花之秀认为这种仿生机器人某方面的能力肯定超群。单身狗们表示，他们也想要仿生伴侣啊啊啊啊！
　　结果晚上，林浠高速反杀小张事件，又吸引了一波新观众。大家感叹，不愧是“狡猾的兔兔”，心眼儿这么多！
　　*
　　当晚，同样很受欢迎的，还有森羽和叶予青的小视频。
　　叶予青（267）半夜十二点，临时接到任务。无名楼发生混乱，有囚犯取下了项圈，逃了。叶予青能够测谎，作为无名楼的一个三级管理的助手，她需要赶赴现场参加搜寻。
　　每个巡逻手持枪/支，子弹充裕。伊甸对逃亡的囚犯无容忍之心，格杀勿论。
　　叶予青预感这件事可能跟森羽有关，她走在队伍前方，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检查。
　　就在四楼的某个房间，她找到了森羽！
　　这个平时胆小、遇事容易惊慌失措的男生，双手持枪，身边躺着一个瞪大双目，已经被他干掉的管理员。他的脖子上没有项圈。
　　森羽抬头，刚好撞上了叶予青的视线。
　　叶予青吓了一大跳。
　　他的半张脸都是血。
　　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军人赶来了。
　　叶予青走出房间，淡定地说：“我检查了，里面没人。”
　　她继续道：“不过，我刚才好像听到楼上有动静。”
　　军人被她误导，往楼上赶去。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说：“没事了。”
　　森羽：“谢了。”
　　以前森羽一直都不太信任叶予青，应该说，其实他只信任哥哥和林浠。
　　从此刻开始，他头一次把叶予青当成了他的同伴。
　　今晚，森宇帮森羽取下了项圈，挖出了定位装置——森羽要伪装成管理员，绝对不可以保留这些东西。接着，两兄弟分开行动。森宇负责把人引开，森羽要干掉一个二级管理，获得他的“伪装”异能。现在森羽做到了。
　　森羽已经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他获得了“伪装（初级）”异能，每天能在有限时间内伪装成其他人。
　　以后，他会放弃2335这个身份，他要扮演这个死去的二级管理，继续在伊甸存活下去。
　　叶予青：“接下要，你要怎么做？”
　　森羽：“处理这具尸体。”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这些小伙伴被分成了三波~
　　第一波：林浠、祈渊、索龙、谢莹莹
　　第二波：森羽、森宇、叶予青
　　第三波: 庄玉绯、August
　　*


第62章 新月降临19
　　大森小森和叶予青合作。
　　叶予青将军人引开。
　　森羽伪装成二级管理，和森宇一起将尸体伪装成货物，搬运到无名楼负二层。伊甸死去的羊羔、囚犯等都会被运到此处。
　　进去前，两人戴上了防毒面具，这里臭气熏天。
　　森羽：“为什么这么臭？！”
　　森宇：“平时不会这么臭，尸体刚运过来，就会送到大殿。这次这些尸体都存放一周了，应该有什么特殊的用途。”
　　有人来了，是负责停尸区的老头。大森小森开启了演戏模式。
　　老头扫了眼他们挂在脖子上的名牌，狗腿道：“杨教授，周教授，你们怎么来了？”
　　森羽扮演的身份是二级管理员杨涛，他开启了伪装模式，就连声音都跟杨涛一样。森宇的身份是三级管理员兼化学老师周彬。
　　森宇：“这味道太难闻了，我们来问问，什么时候处理呢？”
　　老头：“明天就会运走啦！都是为了神圣的新月仪式，神鸟偏好腐食，呵呵。”
　　森羽：“我在实验室呆久了，都不太知道外界的情况，还是你消息灵通。”
　　被夸奖的老头透露了不少信息：“哦呵呵，我天天没事，到处打听呢。据说这次，不止一个羊羔会成为天使！上头非常重视！”
　　森宇：“老杨，你回去看看消息，明天恐怕你也得参加！”
　　森羽：“是啊，你提醒我了。”
　　*
　　11月16日一大早，林浠见到了夏元冶。
　　夏元冶手持检查报告，神情欣喜：“不愧是我看好的小羊羔，各方面数值理想，精神方面排在第一位。今晚9点，将举行‘新月仪式’，我们也叫它‘新月的祝福’，你将正式晋级为珍贵的天使！”
　　林浠问：“除了我，还有谁会成为天使呢？”
　　夏元冶：“还有1749（祈渊）和2778（索龙）。综合排名方面，1749最高。但是你是最特殊的，从头到尾都保持着人形。”
　　林浠好奇：“他们情况怎么样？”
　　夏元冶：“2778已经彻底异变成异种的形态。1749昨晚8点彻底变成了异种，但很快，他又恢复了人形，目前只保留着翅膀，神志清楚——关于到底是什么让他迅速恢复，我们也非常好奇。”
　　林浠知道答案，是因为他的血。
　　昨天下午祈渊通过空间隧道过来时，房内过于昏暗，林浠看不到。
　　但林浠感觉到了昆虫的足，以及，巨大、坚硬的虫腹。
　　想起这个，林浠的肩膀似乎又有些疼了。
　　他揉揉有些发烫的耳朵：“那在仪式前，需要做些什么呢？”
　　夏元冶：“主要是准备工作，理发、沐浴、穿上礼服、熟悉流程。我会帮你理发。”
　　一旁的橘发女研究员：“夏教授，你还是头回帮羊羔理发吧！”
　　夏元冶笑：“是，头一回，不要怀疑我的理发技术。”
　　橘发女：“1336，夏教授可稀罕你了，一早就过来了，亲自陪你做准备工作，其他人都没这个待遇。”
　　林浠：“谢谢夏教授。”
　　夏元冶：“我听说你昨晚又遇到危险了，实在不放心。”
　　林浠：“我可不是普通的羊羔，你看，我好好的。”
　　夏元冶笑着揉他的发。
　　上午，夏元冶帮林浠理发，剪指甲。居然连脚指甲也不放过。
　　做完这些，夏元冶带他去浴池。
　　有好几块浴池，热气袅绕。浅紫色的散发着薰衣草的气息，浅蓝色的有着清新的雪松香，浅粉色的有着玫瑰香，浅黄色的带着柑橘的香味。
　　眼看着夏元冶还要帮他沐浴，林浠连连道：“夏教授，这个就不麻烦您了，我自己来就好。”
　　刚好有人找夏元冶，夏元冶便离开了，说在换衣间等林浠。
　　林浠松了一口气。
　　林浠踏入浅蓝色的汤池，哇，这完全就是在泡温泉嘛，真舒服。
　　他嗅着淡淡的雪松香。这种香气带着点药味，一些苦涩，一些回甜，让人平静。
　　他正眯眼享受着，就听见有人推开了门。
　　是祈渊。
　　林浠现在的视力特别好，什么细节都看得清清楚楚。
　　祈渊只用浴巾围住了下/身，露出了结实的上半身，漂亮的锁骨，健美的胸膛，层次分明的腹肌……还有他背后，那一对收起的黑色羽翼。
　　林浠连忙闭上眼，沉入水中。
　　不知道为什么，他希望祈渊不要看到他。
　　反正这里有四个汤池，祈渊大概率不会和他一起泡……
　　然而下一刻，水波荡漾。
　　祈渊解开浴巾，踏入他所在的汤池，好笑地问：“林浠，你在做什么？”
　　林浠这才浮起来，微笑：“我想试试全身沉入水中的感觉。”
　　祈渊咬着皮筋，慢条斯理地将乌发盘在脑后。袅袅雾气中，他的皮肤更加细腻，嘴唇更为湿润，带着些花瓣一样的红。
　　祈渊：“感觉怎么样？”
　　林浠：“啊？”
　　他这才意识到祈渊在问什么：“挺、挺好的。”
　　林浠看向一边。
　　却觉得水越来越热了。
　　他开始没话找话：“你的翅膀还能收起来，挺方便的。”
　　祈渊：“其实不太方便，我现在只能侧躺，这玩意儿挺碍事。”
　　林浠沉默了片刻，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刻，每分每秒都是煎熬，其实他最想问的是，大佬啊，这里还有其它三个汤池，你为什么偏偏和我泡同一个啊！
　　与此同时，他又感到很奇怪，他为什么要介意呢？
　　大佬都不介意！
　　祈渊突然问：“你……缺氧？”
　　说着，他竟然朝林浠走了过来，就连芬芳的池水都无法遮盖他的气息，沾有他气息的池水涌上了林浠。
　　林浠连连后退，直到背抵池壁。
　　祈渊疑惑：“为什么躲？”
　　林浠：“你突然过来，我吓了一跳，哈哈。”
　　祈渊将手背贴上林浠的脸颊：“你的脸很烫。”
　　林浠：“泡久了，都这样。”
　　林浠能感觉到祈渊的视线，祈渊在观察他，那种视线让他浑身发麻。
　　只听祈渊轻声问：“林浠，你为什么不看我？”
　　林浠深吸一口气，微笑着看向祈渊：“我正在看你呀大佬。”
　　他迎向了祈渊的目光。
　　果然，都是他想多了。
　　祈渊那双黑沉沉的眼，此刻只带有单纯的担忧，没有其它情愫。他的脸上不会出现羞怯，他的动作无比自然，他绝对不会像林浠这般敏感。
　　林浠眨巴眨巴眼，问：“大佬，我们是朋友，对吗？”
　　祈渊：“当然，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林浠：“没事，我这个人特别容易多想，就突然想确认一下。”
　　林浠啊，不要再多想了。
　　林浠第三次告诫自己。
　　事不过三，这是最后一次。
　　林浠终于恢复了平静。
　　祈渊没有离开他，抬起他的右手：“你又受伤了。”
　　林浠：“一点小擦伤，没事。”
　　小张的针划破了他手掌，伤口很浅。
　　他意识到祈渊要做什么。
　　果然，祈渊张口，贴上了他的手心。
　　这一次祈渊没有咬他。
　　他一遍一遍地舔林浠的手心。
　　有些烫，有些痒。
　　林浠知道，这只是单纯的治疗行为。
　　但他真想告诉祈渊，其实朋友之间真的不会这样。
　　当祈渊放开林浠的手时，林浠的伤口已经消失。
　　林浠眯眼笑：“大佬，谢谢你帮我治疗。不过下次，这点伤用药膏也可以很快治好，不用麻烦你的。”
　　祈渊有些意外：“不麻烦。”
　　林浠：“我洗好啦，先去换衣服了。”
　　林浠说着，裹好浴巾，离开了浴池。
　　.
　　林浠吹干头发，换上了白色礼服。礼服是长款的，背后有着金色翅脉纹样。
　　穿衣时，Eleven和他交谈。
　　【Eleven：他又越界了。不过，从结果上来说，他治好了你的伤口，这是一件好事。】
　　【林浠：嗯。】
　　【Eleven：你的心情好像有些低落。】
　　【林浠：怎么会，我挺开心的。】
　　【Eleven：那就好，希望今天一切顺利。】
　　*
　　晚上8点，他们乘车穿梭在西南部森林，来到一个小广场。广场北部，有座用石头堆砌的祭坛，共两层，看着很有历史感。祭坛之上，摆放着斧头和铁锤，密密麻麻的蜡烛和熏香在四周环绕，有着浓浓的香火味。
　　场内聚集着二级及以上的管理员，以及志愿者。全部都身披黑色斗篷，戴着面具，窃窃私语。
　　祭坛下方，几个研究员围着一个巨型昆虫。它看着形似鹿角虫，呈深褐色，有着红褐色的犄角，三对强大有力的长足。它的身上没有留下人类的痕迹。
　　很显然，这就是索龙。林浠看了这么多怪物，感觉索龙的怪物形态算比较好看的了，干净、简洁，看着攻击就很强。
　　晚上八点半，一辆货车驶来，工作人员将一具具尸体抬上祭坛，浓烈的味道扑鼻而来，令人作呕。这是种非常奇特的味道，刺鼻的腐臭味，混合着熏香的甜味，简直让人胃部翻滚、头晕目眩。
　　林浠的假死技能虽然也能够散发出这种气味，但他每次都关掉了自己的嗅觉，以及，他的味道没这么浓！他还是头一回近距离地嗅到这么严重的尸臭！
　　他想起在老家，外婆曾跟他和吱吱讲过，她年轻的时候经历过大/饥/荒，一开门啊，人就死在外头。死的人太多了，就裹个席子，扔在田里。当时正值夏季，很快，气味扑鼻，让人窒息。
　　尸臭有一种奇怪的解法，那就是，去嗅茅厕的味道。这大概源于人的本能——人类闻到尸臭就会觉得危险，而嗅到同类的粪便，就会觉得很安全，如此就能破解尸臭的威力。
　　好在祭坛上风不小，把气味吹散了不少，否则林浠一定会吐。
　　他看向祈渊。
　　祈渊捂住口鼻，眉头紧蹙，脸都青了，看着有些狼狈。
　　林浠一下子乐了。
　　索龙也有些狂躁的苗头，要不是被研究员控制着，恐怕已经跳下了祭坛。
　　林浠感觉好多了，看来不止他难受。
　　总算，九点了。
　　此刻，天上挂着一轮人造红月。
　　身穿蓝色长袍的祭司来了，他也戴着面具。他有着浓密的银白色胡须，看着年纪有五十多岁了，很壮。
　　他的肩上，站着一只白鸟。浑身洁白，黑喙，棕眼，脖子上一圈白色绒毛。飞起来的时候，翅膀巨大。脚长，呈黑色，爪子锋利。
　　林浠注意到，周围的树木上，也站着这种鸟，密密麻麻的。它们发出嘎嘎、咕咕的叫声，扑腾着翅膀。它们都看着祭坛，有些迫不及待了。
　　祭司站在祭坛上，对月宣布：“仪式开始。”
　　他的声音洪亮：“尊贵的新月之神，我们为您献上祭品，请您将祝福送给这三个年轻人。从此刻开始，他们将会成为守护您的天使，为了迎接您的到来，他们必将奉献一切！”
　　接着，诡异又熟悉的歌声响起。
　　这些管理员竟然在合唱。
　　之所以说熟悉，是因为林浠在共餐之前听过。
　　《天使之歌》。
　　他们把这首歌唱出了阴乐的味道。
　　林浠差点以为自己魂穿鬼片。
　　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祭司和助理举起铁锤、铁斧，开始分割尸体。
　　他们仿佛市场上的屠夫，熟练地划开肌肉，剔出骨头，砸碎骨头……
　　林浠只看了一眼，便闭上了眼睛。
　　他浑身绷紧了，生怕碎片溅到身上。
　　白鸟此起彼伏地鸣叫着，在空中盘旋，等待祭司的号召。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一声口哨。
　　所有白鸟一窝蜂地冲向祭坛，开始疯狂地进食。
　　管理员还在唱歌，声音充满热情，这场面实在是有些可怕。
　　【Eleven：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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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浠：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让这些白鸟啃食尸体？！】
　　【Eleven：他们认为，这些白鸟是新月之神身边的侍从，吞噬了祭品的白鸟，会飞向月亮，将祭品带给新月之神。】
　　【林浠：……呕，我快不行了。】
　　【Eleven：再忍忍，马上就结束了。】
　　仪式结束，林浠拉着祈渊，直冲厕所。
　　厕所内，祈渊满脸问号。
　　林浠一脸兴奋：“祈渊，你觉不觉得，这里挺香的？”
　　祈渊点头：“挺香。”
　　林浠严肃：“原来外婆的话是真的……与尸臭比起来，人的粪便尚有三分香。”
　　祈渊：“……有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大家发现没，现在林浠一闹脾气，就会叫祈渊“大佬”。气消了，会喊回“祈渊”。哈哈哈。
　　*
　　仪式部分，灵感源于西藏的天葬。确实有游客无法忍受这种味道，茅厕可以帮助他们对抗尸臭。
　　当然，对于西藏人民而言，天葬是神圣的仪式，和小说描写的不同。
　　*


第63章 新月降临20
　　观众席里，森羽以二级管理员的身份混在其中。
　　哪怕他站在台下，也受不了那种浓烈的尸臭。他周围的管理员其实都一样，面上绷着，时不时干呕一声，纷纷戴上了口罩。他为祭坛上的林浠捏了一把汗。
　　森羽一直在悄悄听后方管理员的谈话。
　　原来，以前的仪式还有更多项目，喂食完神鸟后，祭司会现场斩杀一只神鸟，将它的血挤入碗中，让天使享用。他们相信，神鸟的血带有神性，能够为新的天使保驾护航。
　　然而，去年的新月仪式出了事，天使喝了血，当场吐了——这可是禁忌，当场用呕吐物玷污神的殿堂，仪式失败。过了一个月，又再举行了一次。
　　后来，管理层经过讨论，才放弃了喝血这个环节。
　　仪式结束后，森羽非常想用自己的新身份见见林浠。
　　但他忍住了，现在太容易暴露，还不是时候。
　　反正他已经将自己的情况私信林浠了，不着急见面。
　　.
　　林浠和祈渊等回去后，又赶紧去洗澡。这味道简直黏在他们身上了，感觉到处都是，怎么洗都有味儿。所以这次，他们互相帮忙擦背，一遍又一遍抹泡泡，整整洗了一个小时。
　　林浠一开始还是觉得不自在，逐渐的，这种不自在减轻了。
　　他想，他是可以脱敏的。
　　他明白了，之前他那么在意祈渊，是因为他一直跟别人保持着距离，没有跟别人亲密接触过。一旦被咬被舔，就会过于敏感，东想西想。
　　就算对方不是祈渊，他也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祈渊只是他的一个朋友。
　　和他的其他朋友没有什么不同。
　　*
　　11月17日，祈渊的翅膀收回去了，他和林浠离开了巢穴。索龙由于依然保持着异种状态，还需要继续待在巢穴里。研究员说，他的情况还不错，很快就能恢复。
　　林浠和祈渊进入了特殊小班，负责人是安杰洛，教师主要为夏元冶（理论）、徐伦（实战训练）和安宁（心理等）。徐伦就是以前突袭查寝的蜘蛛男，一级管理；安宁是给林浠做过心理测试的二级管理。
　　总之，这几个林浠都见过。听说三天以后，可以双向选择导师。
　　林浠经常听到安杰洛的声音，还是头一次亲眼看见他。
　　这人简直太有特色了……一头时髦的纯白色长款卷发，一身欧洲贵族的打扮，手持权杖，脚上穿着跟挺高的鞋。平时看着挺严肃，一开口就是夹带英文的美声。这位确实爱唱美声，生活高品质，总是在办公室听着优雅浪漫的男高音，时不时哼上几句。
　　以及，他站在大风里，必须时刻扶着他的头发。林浠亲眼看见他时髦的假发被风吹走，露出只有一层薄薄发丝的脑门，差点笑出声。
　　班上除了林浠和祈渊，就两个同学。
　　第一个，是个高挑的“美女”，自称Mary，五官立体，妆容精致，跟个T台模特儿似的。“美女”挎个蛇皮包，穿上高跟鞋直逼190。一开口，才知道是个伪娘……
　　对了，天使不用穿条纹睡衣，穿着方面没有限制。
　　第二个，是个颓废系女孩，一张厌世脸，名叫莎莎。她没有眉毛，有着浓浓的黑眼圈，用彩带扎两个辫子，平时咬着棒棒糖，好似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他俩的导师都是安杰洛。
　　见到林浠和祈渊，Mary的第一句话是：“祭坛上，你们吐了吗？”
　　他马上揭莎莎的短，说莎莎是去年进来的，在祭坛上吐得昏天黑地。
　　莎莎翻了个白眼：“我没吐在祭司脸上，算好的。”
　　Mary立马捂住她的嘴：“说什么呢，不像话！”
　　不过很显然，天使的言论要自由得多，只要不犯大错，就不用担心被管理员惩罚。
　　稍微了解后，他们得知，莎莎竟是紫金某贵族的三女儿，专门被送到了伊甸学院。她成为天使后，父亲在紫金给她买了一栋大别墅。
　　林浠：“有机会住吗？”
　　莎莎：“偶尔会接到需要外出的任务。”看来还是能住，就是机会少。
　　Mary：“每次接任务能拿到不少新币。”
　　莎莎完全不缺钱，Mary不一样。他家就是M星的新移民，一开始穷困潦倒还欠了外债，父母为了各种福利将他送进了伊甸。
　　他做了不少任务了，父母刚刚搬出伊甸三圈，下一步准备在东粼买房。他介绍道，三大繁华城市，以紫金为首，除此以外，还有东粼和永安。房价都高。
　　他说自己情况时，莎莎一脸看热血傻子的表情。
　　他们也问林浠和祈渊的情况，林浠不好意思地说：“我们都没见过父母，不知道家里是什么情况。”
　　Mary：“伊甸有不少羊羔是你们这种情况，就是那个……人什么……”
　　莎莎：“傻子，是人造婴儿。”
　　Mary：“我只是一时想不到怎么说！丑女！”
　　莎莎：“你才丑呢！人妖！”
　　林浠看着他俩吵嘴，感觉他们关系还不错。
　　第一堂课，安杰洛主持，天使和任课老师都参加了。
　　安杰洛说：“新来的两位Angels，希望你们和任课老师多多交流，选择心仪的supervisor（导师）。三天后，我要知道你们的supervisor是谁。”
　　他补充道：“由于我已经带了两个Angels了，实在是精力有限。Doc. Xia（夏元冶）最近在写书稿，恐怕也没有太多空闲。建议你们选择其他老师当你们的supervisor。”
　　夏元冶晃了晃手指，提醒他。
　　安杰洛道：“差点忘了一件大事！我知道各位都想拥有成为shepherd（牧羊人）的机会，而现在，有一个非常棒的opportunity(机会)！今晚6点，我们尊贵的审判者S将会参加伊甸的庆功宴会，是的，他是专门来见你们的！”
　　安杰洛：“如果你们得到了他的青睐，将免试成为shepherd（牧羊人）！”
　　Mary：“Wow， 我和莎莎也可以参加吗？”
　　安杰洛：“你们都可以去！”
　　林浠：“如果成为了牧羊人，还会继续在这边上课吗？”
　　安杰洛：“当然。你要是真的是那个幸运儿，你将身兼两职，既是需要接受训练的Angel，又是一个实习shepherd，多棒的experience（体验）啊！”
　　祈渊：“如果被选上了，从几级牧羊人开始？”
　　安杰洛想了想：“一般都是从三级开始吧，好些的话从二级？这个得根据他的评估来。But， 各位，你们千万不要觉得这个很simple哦，当年你们的前辈，李赫也面见了他——出来的时候哭鼻子了呢，哈哈哈哈，当然，这个是secret，不要告诉他！”
　　.
　　17号中午，林浠听到了系统提示音。
　　【系统：玩家林浠，恭喜你触发了任务五。若你能在宴会中获得审判者S的青睐，成功晋级为牧羊人，你将获得3000积分；若失败，将倒扣3000积分。愿意接受吗?】
　　林浠深知，他必须成为牧羊人。
　　“直接被审判者S提拔”是最快的途径，据他所知，李赫当年就因为没有把握好机会，后来花了三年时间才通过了考试，终于成为了三级管理员。也就是近期才升成了实习二级。
　　对于每次才魂穿10天的玩家而言，普通方法耗时太长，不太现实。
　　所以，他一定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林浠：我接受。】
　　【系统：已经发放任务，相关赌博游戏已开启，祝你游玩顺利。】
　　.
　　要想获得一个人的青睐，首先，必须了解这个人。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林浠从来没有见过审判者S，他必须借助其他人的力量。
　　有一个人是最佳人选。
　　当天下午，他捧着橘子来到夏元冶的办公室。
　　夏元冶正在光脑前写作，金发比平时凌乱。
　　只见他戴着薄薄的金丝眼镜，手速飞快，旁边有一摞厚厚的书籍。
　　林浠悄悄将橘子放在他的办公桌上，给他磨了一杯咖啡，坐在旁边等待。
　　夏元冶喝了一口咖啡，有些新奇地望着林浠：“这个小羊羔，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旁边的同事笑道：“人家都是天使了，夏教授，改下称呼呗。”
　　林浠嘴甜：“我就喜欢夏教授叫我小羊羔。”
　　夏元冶想装严肃，嘴角却忍不住上翘。
　　他取下金丝眼镜，慢悠悠地擦拭镜片，手腕上的青色玉珠子有着淡雅的光泽：“说吧，是不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
　　林浠：“夏教授，我知道您最近在写书稿，非常忙。不过我还是想请您当我的导师……不知道可不可以？”
　　夏元冶抬眼：“原来是这事儿，为什么选我？”
　　林浠：“因为您不仅学识渊博，还是一个关心学生的好老师！您对我特别好，最了解我，最清楚以后我的路该怎么走。其他几个老师当然也非常好，但对我来说，您是最棒的。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带我呢？”
　　当然，以上理由都是林浠瞎编的。
　　事实上，乔鹿的笔记告诉了林浠，夏元冶和审判者S关系不错，可以为林浠提供最佳助力。
　　林浠清清楚楚地记得，笔记的原话如下：
　　「审判者来到学校巡查时，夏教授也去了，我看见他们谈笑甚欢。①」
　　一旁的同事：“啧啧，真是个好孩子，可惜啊，夏教授最近太忙，又要上课，又要写作，还带了个联邦级的项目，恐怕没办法当导师咯！”
　　夏元冶洗了手，剥开橘子皮，取出一块果肉，抬手。
　　看来他是要给林浠喂食了。
　　林浠有求于人，当然要扮乖。
　　他接过那块果肉，吃掉，眼巴巴地看着夏元冶。
　　夏元冶用那双淡色的眼睛望着他：“怎么能让小羊羔失望呢，我同意。”
　　林浠：“导师~不知道您了解审判者S吗？”
　　夏元冶凑过来，悄声说：“那你运气不错，刚好，我对他有些了解……”
　　夏元冶带林浠来到阳台，微风吹拂。他眯着眼感受着暖暖的人造阳光，跟林浠说审判者S的事。
　　审判者S的特点：
　　1.极度洁癖，不要与他握手，如果你要给他递东西，交给他身边跟着的仿生助理。如果你不小心弄脏了他的衣服，踩脏了他的鞋，说话把口水喷到了他的脸上，你以后的仕途基本完了。
　　2.不爱搭理人，讨厌任何引荐行为，喜欢自己观察选择。如果你跟他说话，他完全不搭理你，有可能是因为他完全对你不感兴趣。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在默默地观察你，你要耐心地等待，等待一两个小时都是正常的。
　　3.他如果跟你说话，比较喜欢绕圈子，你要听完他的话，再回答，不要抢话，也不要说太多话。他喜欢直率、谦逊、敏捷、适应力强、坚韧不拔的年轻人。
　　4.他要是心情好，会滑动手指，或者小幅度地晃脚。
　　5.如果你足够出类拔萃，你只需要注意第一条，第二、三条作废，因为他会主动与你说话。
　　林浠听完，有些吃惊地问：“您怎么……这么了解他？”
　　夏元冶：“都是一个大院儿长大的，自然比较了解。”
　　林浠：……666。
　　这之后，林浠将自己获得的线索分享给了祈渊，花了一个小时睡觉。
　　他想试试，能不能做一个预知梦。
　　很幸运，他梦见了。
　　他反复观看预知梦，心中逐渐有了谋划。
　　.
　　要参加比较重要的宴会，当然需要穿正装。管理员为天使准备好了西装，林浠的西装是夏元冶亲自挑选的。
　　浅咖色条纹外套带马甲，褐金色方纹领带，白色银边衬衫，林浠本身发色就偏浅，肤白，穿这一身一下子档次就出来了。
　　他穿上后，夏元冶问：“小羊羔，你是不是长高了？”
　　林浠也发现了，裤腿稍微短了点。
　　他立即问Eleven。
　　【Eleven: 经检测，你现在的身高为177.52。林浠，你长高了，恭喜。】
　　【林浠：！！！】
　　林浠兴奋了，他长高了1.4厘米。
　　长得这么快，肯定跟异变有关，这个不重要。
　　重要的是，现实的他（身高174）是不是也会跟着长高呀！
　　*
　　下午5点半，他们乘车前往宴会现场。
　　长款轿车的前排，是司机和夏元冶，后面坐着四个天使。安杰洛已经到了，将现场照片发给了夏元冶。
　　这是纯属于伊甸上流社会的场面，是普通羊羔们无法看见的：平时严肃且保守的教职工、管理员们穿着华丽且暴露，端着酒水相谈甚欢。
　　Mary搓手：“哎呀，我有点紧张耶~”
　　莎莎啧了一声：“没见过世面的人妖。”
　　于是这俩又开始吵架了。
　　林浠望向身边的祈渊，见他一身银灰色的西装，懒懒地交叠着双腿，撑着下颌望向窗外。这人就是个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行为举止透露出一股天生的优雅和贵气。
　　祈渊注意到林浠的视线，转头看他。
　　他的视线带着些慵懒：“怎么了，一直看我？”
　　林浠坦诚：“你这么穿挺好看的。”
　　祈渊抬手，帮林浠理了理他的领口。
　　手指擦过林浠脖子上的皮肤，微凉。
　　祈渊：“你也很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①乔鹿笔记原文见伊甸学院07。
　　*
　　林浠：救命，身边有个大佬每天都在撩人。
　　妖：哈哈哈，习惯了就好。
　　*


第64章 新月降临21
　　这种宴会一般而言，是非常安全的。但既然有人要杀林浠，他需要时时刻刻保持谨慎，做好防备。
　　他的西装下，裹着从新月永恒薅来的透明薄款防弹衣（赵炎效率不错，很快就把东西给他了），能够保护他的胸腹；包内藏有金属拳刺，看起来形似猫爪钥匙链，杀伤力还不错。若需要近战，可以配合拳头使用。
　　味道方面，自从他完成了异变，身上的“香味”淡了许多，变得可控了。现在，就算不擦祈渊给的药膏，也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当然，站在他身边的人，可能会注意到他的味道。例如Mary就好奇地问过他，是不是擦了香水。
　　路上，夏元冶抱怨他的袖扣松了。
　　林浠问是否有针线。
　　Mary的小包包里居然随身携带。
　　林浠帮夏元冶缝好了扣子，夏元冶惊叹，这个小羊羔真是心灵手巧。
　　.
　　晚宴在伊甸东南角的Paradise举行，据说，这是除大殿以外，伊甸最豪华的地方，伊甸上流阶层会在这里举行节日庆典，迎接外来宾客。
　　这里有着大片园林风光，停车场中尽是高档车辆。形似欧洲宫殿的西式建筑矗立在此，分为主殿和分殿。宴会在主殿进行，一楼东西两侧是自助餐厅，中央为舞台，二到四楼都是观赏台，也都配备有自助餐厅。分殿为来宾提供住所。
　　整个主殿内部呈长方体结构，上挂三个巨大的水晶吊灯。整体色泽以金、红、白为主，红色地毯上描画着金色羽翼，墙上每一幅壁画都镶有金边，餐厅桌椅呈玉白色，最右侧的旋转楼梯呈白色，上面有着漂亮的金色天使雕塑。
　　主殿东西两侧，各有两个巨大的彩色玻璃窗。阳光被过滤成五彩的色泽，浮沉飘在其中，给人一种如梦似幻的神圣感。
　　伊甸这群变态……很会享受啊。林浠想。
　　天使显然是备受瞩目的，他们刚步入主殿，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这些人没有戴面具，妆容精致，穿着时髦。
　　夏元冶很快就被一群女性包围，林浠等被服务生带上二楼，坐在西侧观赏台。
　　前三十分钟是节目时间，歌声悠扬，舞蹈梦幻。当然，林浠的注意力根本没放在上面。在Eleven的指引下，他找到了审判者S。
　　哪怕隔得挺远，林浠也看得清清楚楚。
　　审判者S坐在二楼观赏台中央，看着很年轻。
　　一头黑发，一双细长的紫色眼睛，右眼下有一颗黑痣。
　　他身穿深色军装，轮廓冷峻，神情淡漠。
　　他独自坐在桌前，望着楼下的表演。身边的仿生助手捧起醒好的红酒，为他倒上。桌上除了酒杯，还有一顶军帽。
　　林浠在脑内和Eleven交流。
　　【林浠：审判者居然这么年轻，没到三十吧。】
　　【Eleven：是的，审判者S今年28岁。由于权限有限，很多内容我都无法告诉你。我能分享给你的是二级管理普遍知晓的信息。】
　　【Eleven：伊甸的审判者是世袭制，上任去世后，这位才十五岁就掌管了整个伊甸。至今已经十三年了。】
　　【Eleven：前八年，他几乎都待在伊甸，晋升后，他扩招牧羊人，将权力下放，现在主要在联邦工作，每年过来视察。】
　　【林浠：他眼睛的颜色很特别。】
　　【Eleven：他天生紫眼，但由于意外，失去了双眼。现在用的是仿制义眼。】
　　【林浠：他的名字，可以告诉我吗？】
　　【Eleven：紫宸，紫色的紫，宸宇的宸。紫宸有帝王、宫殿之意。】
　　【林浠：真霸气……】
　　可惜了，这样的人为什么是变态们的老大？林浠想。
　　节目后期，紫宸不再观看，跟助手耳语。
　　夏元冶说过，如果你出类拔萃，他会主动找上你。是这样的，祈渊被他的助理请了过去，他们在透明的结界里谈话，五分钟。
　　祈渊走出结界后，Mary马上问他谈了些什么。
　　祈渊：“他就稍微问了下，我对巢穴，对异变的感受。”
　　Mary：“这么简单的嘛……”
　　紫宸关注的天使，当然会被所有人关注。祈渊被一群管理簇拥着，去了另外一侧。
　　之后的半个小时，紫宸都没有邀请其他天使过去，就好像他对其他三个天使都不感兴趣一样。他的老朋友夏元冶来找他了，他们坐在一起喝了会儿酒。
　　祈渊人虽然走了，林浠收到了他的私信。
　　【祈渊：有把握吗？】
　　【林浠：没有的话，你会帮我引荐吗？】当然是开玩笑的，他知道审判者不喜欢引荐。
　　【祈渊：引荐不适用，可以用其它办法。】
　　【林浠：其实方法我已经想到了，从7点开始实施。他会不知不觉，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我会让他主动邀请我。】
　　【祈渊：……你能吸引到他的注意，是件好事。我希望和你一起成为牧羊人。】
　　【祈渊：但是很奇怪，我……有些不舒服。】
　　【林浠：你怕我抢了你的风头吗，排名第一的天使先生？】
　　【林浠：开玩笑的。祈渊，我会和你一起成为牧羊人的，看着吧。】
　　【祈渊：好，祝你顺利。】
　　开始表演前，林浠酝酿了一下他的人设：
　　他是谦卑、真诚、敏捷的纯洁天使。他要通过看似“不刻意的反应”、“狗血而清新的巴结方式”，来获得目标人物的注意。
　　7：00，紫宸和助理前往餐区。
　　一个服务员端着餐盘走来，盘中有五颜六色的鸡尾酒。
　　和预知梦一样，突然，一个小孩跑了过来，撞上了服务员。
　　服务员“啊”了一声，餐盘歪掉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就连助理都来不及反应。
　　下一刻，鸡尾酒就会泼到紫宸身上。
　　而看了预知梦好几遍的林浠，自然知道如何处理。
　　他眼疾手快地挡在紫宸跟前，抬手稳住了托盘。
　　这个“稳”，是要讲究“度”的。
　　既然他想吸引紫宸的注意，就要让紫宸看到他的诚意和牺牲。
　　一两杯鸡尾酒漾出，弄湿了林浠的衣襟。
　　服务员吓得够呛：“对不起！对不起！”
　　林浠：“没事，没溅上多少。”
　　他随手脱掉外套，蹲下去揉揉小朋友的脑袋：“不要乱跑哦小朋友，把审判者先生的衣服弄脏了，可就不好了。”
　　他拉着小朋友给紫宸让出一条路，垂着眼，没有看紫宸。
　　但他知道，紫宸正在看他。
　　紫宸离开后，林浠也没有上去搭话——既然紫宸不太搭理人，喜欢自己观察，那很好。
　　刚才已经让他注意到自己了，现在就做自己的事，给他默默观察的时间。
　　林浠可不想像夏元冶说的那样，安安静静地坐在他边上等。
　　他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情，吃饭、参观、交谈。
　　直觉告诉他，此刻，紫宸和夏元冶正在谈论他。
　　他的计谋很快就会生效了。
　　*
　　晚餐期间，紫宸和夏元冶确实在谈论他。
　　夏元冶：“感觉怎么样？”
　　紫宸：“刻意引起我的注意，爱耍小聪明。”
　　夏元冶：“但你看起来并不讨厌。”
　　紫宸：“哦？”
　　夏元冶：“前些天，你不是还去瞭望塔专门观察他了吗。没有引起你兴趣的羊羔，可不值得你浪费时间和精力啊——大忙人。”
　　紫宸：“我关注他的出发点，和你是一样的。他的情况史无前例，值得研究。”
　　夏元冶：“我们说好了，他是我先发现的，可不要跟我抢人。他现在的导师是我呢。”
　　紫宸：“你放心，我在伊甸待不了几天，没空跟你抢人。”
　　夏元冶：“所以你这人真是别扭，你今天是来观赏台下的节目呢，还是观赏人家小羊羔是如何费尽心思吸引你的注意的？”
　　紫宸：“哼，我可没你说的那么扭曲。”
　　夏元冶：“所以你给个准话，能让他成为牧羊人吗？”
　　紫宸：“很少看你对谁这么上心——你好像跟他说了不少有关我的事，我可最讨厌引荐和暗箱操作，你知道的。”
　　夏元冶：“放心，最关键的我没说。不合适的，知晓得越多，越崩溃，我可不想看到他像之前那两个天使那样。”
　　紫宸：“呵，看来你还没糊涂。”
　　夏元冶：“行，那你看看他合不合适，我先走了。”
　　紫宸：“对了，你妈让我问你，什么时候回家一趟，一年没回家了。”
　　夏元冶：“下次过节就回啊，最近忙得焦头烂额。”
　　紫宸无语：“所以说，谁是大忙人啊？”
　　夏元冶连连道“彼此彼此”，离开了。
　　*
　　夏元冶和紫宸的对话，清晰地在林浠的耳中响起。他们在透明结界中，林浠本应听不到。但是小张给了林浠灵感——
　　他在商城花了1.5万买了个可以过安检的袖珍型窃听器，3千用于定制样式，弄得跟夏元冶的袖扣一模一样。这种虽然贵，可以重复利用，下次重新定制样式即可。
　　要说为什么不直接用小张那个，是因为出巢穴还需要严格安检，那玩意儿带不出来。
　　他故意扯松了夏元冶的袖扣，故意让他发现，抱怨袖扣怎么松了。
　　他知道Mary会随身携带针线。
　　他趁机将普通袖扣调换成窃听器。
　　至于为什么要给夏元冶安装窃听器，首先，林浠并不信任他，认为他不会把全部线索告诉一个羊羔；其次，夏元冶人脉广，通过他可以获得大量信息。他大概率会提前跟紫宸交谈，林浠便可以通过窃听获取更多信息。
　　当然，紫宸和夏元冶的对话还是让他略有些意外。
　　紫宸居然早就在观察他，作为瞭望塔里的“眼”。
　　果然，夏元冶给他提供的信息，并不完整。
　　紫宸与天使对话，是想弄清楚，天使“适不适合”。
　　曾经有两个天使，因为“不适合”，可能酿成了大祸。
　　林浠若有所思。
　　.
　　夏元冶离开后，Mary蠢蠢欲动。
　　听到两人对话之前，林浠可能会帮他想点办法。而现在，他知道了谈话的目的，便想着，Mary要是谈话失败，也不一定是件坏事，便没有给他意见。
　　Mary信心满满地去了，回来时眼睛都哭花了，只说审判者对每个人的态度不同，对他太冷酷无情了，不给他面子。
　　莎莎叹了一口气，嫌弃地递纸巾：“成为牧羊人有什么好？你个热血傻子，干嘛把自己搞得这么累？”
　　Mary接过纸巾用力擤鼻涕，哭得更厉害了：“拿双倍工资呀有什么不好！”
　　莎莎嫌弃极了：“别哭了！吵死了！下次你去紫金，刷我的卡买个包，行了吧？”
　　Mary立马抱住她：“果然还是丑女最好了！”
　　莎莎：“你才是丑女！你个死人妖！”
　　紫宸的助理朝他们走来，邀请林浠去审判者的餐桌。
　　Mary捂嘴：“哇，你好厉害，他居然主动邀请你！”
　　莎莎：“啧，这算好事吗？”
　　*
　　终于，林浠走进了透明的结界，坐在紫宸对面，迎上了那双紫色的义眼。
　　他的纠结已经结束，都走到这一步了，他不会管前路是好是坏，想知道真相，想寻求改变，就必须站在更高的位置，他必须“适合”！
　　林浠收到了祈渊的私信。
　　【祈渊：遇到比较困难的问题时，用管理员的角度回答。】
　　林浠的手指微微滑动。
　　【林浠：感谢提醒。】
　　仿生助理给林浠倒了一杯果汁。
　　紫宸：“首次见面，1336。我是审判者紫宸。”
　　林浠：“晚上好，审判者先生。”
　　紫宸：“我有一些问题想问你，你想到什么说什么。”
　　林浠：“没问题。”
　　紫宸：“你的年纪？”
　　林浠：“十六岁。”
　　紫宸：“你从出生起，就待在伊甸学院，对吗？”
　　林浠：“是的。”
　　紫宸：“谈谈你对神明的看法。”
　　林浠：“神明是非常伟大、神圣的，有了祂们，才有了这个世界，才有了我。被选中，被奉献给神明，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紫宸：“谈谈你对羊羔和天使的看法。”
　　林浠：“我想羊羔和天使都有着相似性，都是为了神明而存在，为了神明可以奉献一切。”
　　紫宸：“看来早期教育已经对你产生了根深蒂固的影响，可是，1336，如果事实颠覆了你的认知，你会怎样呢？”
　　林浠：“……如何颠覆？”
　　紫宸：“例如，当神已不再是神，当羊羔奉献全部的牺牲变成了微不足道的自我满足，当被神吞噬的行为变成了没有价值的飞蛾扑火。”
　　林浠想，这家伙果然说话很绕啊！
　　突然，他灵光一现。
　　或许——紫宸是在告诉他，要想成为牧羊人，就必须彻底摆脱早期洗脑的影响，能够清醒地站在牧羊人的角度看问题——祈渊不就是这么建议的吗？
　　这点对于长期被洗脑的羊羔而言，确实无比艰难。
　　但对于本来就很清醒的玩家而言，则并不算困难。
　　林浠：“如果现实改变了，因循守旧已经没有意义，我也会跟着改变我自己。作为希望成为牧羊人的天使，我会站在管理层的角度思考问题。”
　　紫宸放于桌上的手指，微微滑动，轻轻敲打着桌面。
　　林浠知道，自己回答对了。
　　紫宸：“那好，现在你来说说，如何看待这句话，‘惩罚即关爱，无知即幸福，死亡即永生’？”
　　林浠想象自己是个冷血残酷又清醒的管理员。
　　林浠：“这些看似矛盾的词，其实有着内在的联系。通过惩罚，让羊羔变得更加温驯，这是一种关爱。忏悔大会存在的意义就在于此；
　　“通过思想上的控制，让羊羔们变得无知，不知道外界如何，不知道如何反抗。安于现状的愚蠢羊羔会更加幸福，因为对于他们而言，清醒地被屠宰，才是最大的痛苦；
　　“通过告诉羊羔，死亡的彼岸是永生，我们建造了‘羔羊天国’，为他们消除恐惧，如此才能减少反抗，降低损失，维持伊甸的秩序。”
　　紫宸的脚也晃起来了，他微微眯眼，望着林浠，继续问：“你认为这句话，在什么情况下适用？你自己愿意相信这句话吗？”
　　林浠直视他，微笑：“这句话只对猎物适用，我已经不是猎物了，当然不信。”
　　紫宸微微扬眉：“哦？”
　　林浠：“对我而言，惩罚和奴役别人是种快乐；理智和清醒才是一种幸福；我还年轻，不想死，至于永生在何方，或许只有新月之神才能告诉我答案——所以我会为了迎接祂，奉献一切。”
　　林浠说这段话时，带着赌徒一般的勇气，里面有七成是他推理出来的，三成则是靠观察紫宸的微表情，顺着他说出来的。
　　还好，他赌对了。
　　紫宸翘起嘴角，慢悠悠地鼓掌：“虽然你还很稚嫩，有的地方说得也不太对，但总的来说，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天使，你将能很好地适应我们的‘双重思想’①。”
　　紫宸：“所以，1336，恭喜你，从明天开始，你将成为一个二级牧羊人，我给你一级实习权限，帮助你了解伊甸的另一面。希望以后的你，也能记住刚才说的这些话。只有站到更高的地方，你才能获得更多特权和自由，记住……”
　　他站起来，凑近林浠。
　　他的嗓音如同恶魔的低语：“你是踩着重重白骨，爬到更高位置上的。”
　　作者有话要说：
　　①“双重思想”是《一九八四》的一个重要概念，比较经典的一句话是“自由即奴役，战争即和平，无知即力量”，本文的“惩罚即关爱，无知即幸福，死亡即永生”改编了这句话。
　　.
　　奥威尔的双重思想，指一个人在同一人格下发自内心地同时接受两种对立的观念，而本文“双重思想”的实际含义有所不同。
　　*


第65章 新月降临22
　　此时，《异变》官网，网友反应如下。
　　【？？？？？】
　　【！！！！！】
　　【我靠……老天爷……狡猾的兔兔有些过于狡猾了……】
　　【这他妈局中局吧，1哥“勾引”审判者，我还觉得很狗血很搞笑，结果居然用了窃听器，把两个大佬的对话监听得一清二楚！审判者和1哥的谈话有点高深，本人一下子看不太明白，只能花点币申请回放了……】
　　【卧槽，“当神已不再是神”的那句话，我直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也买了回放ORZ】
　　【我看不懂！！！求课代表！！！】
　　【本人是课代表，总的来说，伊甸洗脑的那一套只适用于羊羔，管理层极度残忍，自私自利，根本就不信那一套。他们一直宣扬的价值观可能是完全虚假的，等级制度也是瞎编的，实际上的相差很大！】
　　【所谓“双重思想”就是驰名双标吧，“对别人对自己”两套标准，其实现在好多人也是啊，用一套规则压榨韭菜，自己从来都无视规则，享有特权；“说出来的和做的”也是两套标准，比如，一方面骂当代教育制度多么糟糕，考公考研考博就是浪费生命和资源，结果拼了命也要考……】
　　【楼上小心点，我预感你要被骂。】
　　【来骂我呀，反正弹幕匿名，我不怕。】
　　【我很好奇对于伊甸而言，双重思想具体指什么……头秃。】
　　【1哥太强了，完美地站在两个角度解释了‘惩罚即关爱，无知即幸福，死亡即永生’，要我是他，真的没这反应速度和语言能力，恐怕要把自己绕进去……我真心佩服得五体投地！】
　　【是的，应变和表演能力绝了……搞得我以为他变成了反派！】
　　【完了，我感觉我已经被洗脑了，其实我觉得伊甸管理层那套是对的……】
　　【+1，因为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规则只适用于弱者……】
　　【楼上的个别人，你们的三观呢！靠压榨别人获得的特权，本来就不应该存在！】
　　【唉，这个审判者反派，为什么长得这么帅……】
　　【他和夏元冶都很帅好吗！夏元冶真是个神奇的npc，他看着很真诚，其实说出来的少，藏着掖着的多。他看着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师兼管理员，结果居然是审判者的朋友……怪不得至今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几级管理员。】
　　【估计明面上二级，实际级别一级吧，他父母应该挺牛逼的……】
　　【本人看了几个新人自/杀式游戏后，还是比较喜欢看强者的视频，1哥已经变成首页第六了，还可以继续往上爬的，我看好你！】
　　游戏中，林浠还没有听到系统提示音，毕竟他明天才会正式成为牧羊人，估计明天早晨才会收到奖励。
　　他点开私信，看到了森羽的消息。
　　【森羽：1哥，我在主殿背后的椭圆形湖边，要不要见面？】
　　林浠正打算出去吹吹风。
　　【林浠：好，我来找你。】
　　【森羽：我现在和以前的形象差距特别大，你可能会大吃一惊。】
　　【林浠：那我有点期待了。】
　　林浠走出主殿，步入园林。
　　他走在小径里，穿梭在树丛中，感受层层叠叠的绿，金绿、翠绿、碧绿、青绿……红色的树叶，白色的花卉点缀其中，这里的田园风光很是美丽。
　　他听到了小孩的哭声。
　　一看，竟然就是今天撞上服务生的那个。
　　小孩身穿白色毛衣，浅蓝色背带裤，蹲在无树木遮挡的草丛中，哭得很伤心。
　　林浠来到小孩跟前，正欲蹲下去安慰他，突然，野兽直觉拉响了警报！
　　他神经紧绷，浑身发麻，迅速意识到，他此刻站在空旷之地——极有可能被射击！
　　还没来得及趴在地上，林浠的后背已经被子弹击中！
　　若不是防弹衣，他的身体恐怕会被打穿。
　　防弹衣效果不错，他只感到一阵闷疼，可以忍受。
　　小孩的色泽变浅，凭空消失了。
　　一大汉从背后袭来，企图勒住林浠的脖子，林浠迅速转身，抬膝猛击大汉的腹部，一拳砸向其下巴，血液飞溅。
　　现在的他可不是以前的林浠，一拳足以打断敌人的牙齿。
　　大汉踉跄片刻，抽出一把刀再度冲来。
　　林浠闪身躲开，戴上了拳刺。
　　他一把扯下大汉的外套，蒙住他的脸，遮挡他的视线。
　　趁机猛击他的后颈，力道稍微没掌握好，直接把人给捶晕了。
　　大汉翻着白眼一动不动，林浠捆了他，搜身。没有搜到枪，说明还有别的袭击者。
　　此刻，三十米开外，另一个袭击者已经被无声地击毙。
　　击毙袭击者的，是个三十五岁左右的男性，身高180，颓废的斜分黑发遮住了左眼，只露出右眼。一条细细的刀痕纵向贯穿右眼中央，看着有些像小丑妆容。
　　此人一身长款风衣，双手持枪，看着就是那种颓废的型男。
　　型男焦急地跑向林浠，用粗哑的嗓子说着可爱的话：“1哥，你没事吧？？天哪刚才吓死我了，这些人为什么要袭击你？”
　　林浠：“我没事，我也不清楚。死的那个有异能吗？”
　　森羽：“没有！”
　　如果有异能，作为狼的他会马上继承。
　　林浠望着被捆绑的大汉：“我这个看着也不像有。但是，刚才将我引到空地的，有幻觉方面的精神异能。”
　　森羽摸了摸下巴：“这两个战斗力不强，也不够专业，可能只是在完成任务。想杀你的另有其人。”
　　林浠：“是。”
　　想杀他的人，看起来越来越急迫了。林浠想，或许——他们就是怕林浠爬得太高吧。但林浠偏偏就要往上爬，爬到可以看到真相的高度，没有什么可以阻挠他。
　　林浠笑看森羽：“总感觉现在的你比以前成熟了。”
　　森羽得意：“那是当然，1哥，你看我这个形象比之前那个要好吧，虽然年纪大了点，身高长相都过得去，重要的是，还是个二级管理，以后我一定能协助你！”
　　林浠：“788（茄子）怎么样了？”
　　森羽的眼神冰冷了一瞬：“他还被关在无名楼，我不会让他出来的。”
　　林浠：“不错。其实你走的路是最有效率的，一般人想成为牧羊人，要不面见审判者，要不参加考试，难度不低。我刚才才经历了毁三观的‘面试’。”
　　森羽：“不过你可是1哥，有什么能难倒你呢！”
　　林浠突然想起一件最近困扰他的事。
　　他严肃道：“森羽，拜托你一件事。”
　　被林浠拜托，森羽很兴奋：“1哥，你说。”
　　林浠露出手腕：“麻烦你咬一口。”
　　森羽：“？？？”
　　但是既然是1哥的要求，他会照做。
　　他捧起林浠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咬下去，不敢用力。
　　林浠感觉，除了痒，好像没别的感觉？
　　林浠：“再用力点。”
　　森羽稍微稍微用了点力，啊，1哥为什么这么香啊！
　　再这样下去，他有点控制不住力道了！
　　就在此时，林浠说：“可以了，谢谢你。”
　　森羽意犹未尽地舔舔牙尖：“1哥，难道你获得了新的技能，正在实验吗？”
　　林浠：“确实是实验，不过和技能无关。”
　　森羽：“得出了什么结论呀？”
　　林浠：“你咬我的时候，我只感觉有些痒，可能是因为你没有咬破我的皮肤？”
　　森羽不太明白，连连道：“……你要是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咬破一点点啊。”
　　林浠笑：“不用了，我怕疼。实验到此结束。”
　　森羽还想蹭蹭林浠呢，只可惜，警卫赶来了。
　　两个杀手，一死一伤。伤的那个被冷水泼醒，嗷嗷叫唤，说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服务生，就是财迷心窍，有人给他钱，让他杀了这个新晋级的天使。警卫问他，买凶者长什么样。他抖着说，戴了面具和斗篷，没看到……当然，可怜的他被管理层带去了无名楼。
　　林浠和森羽都得回主殿了。还没怎么说话，两人又得分开行动了，森羽一脸不高兴。
　　林浠当然知道，临走时，他用手背轻轻碰了碰森羽的手指，以示安慰。
　　“私信联系。”他说。
　　森羽瞬间开心了，眼睛放光，连连点头。
　　.
　　林浠遇刺的事情，马上就被紫宸知晓了。
　　紫宸脸色阴沉，揉了揉太阳穴：“我记得安杰洛申请了SC（自检程序），情况如何？”
　　助理：“筛查了三遍，已经列出了嫌疑人名单。”
　　紫宸：“扩大自检范围，不要只看巢穴内的。嫌疑人都带去无名楼，明天我抽时间会会他们。”
　　助理：“遵命。”
　　*
　　终于，晚宴结束。
　　轿车内，夏元冶恭喜林浠和祈渊顺利通过了考验，将于明天成为二级牧羊人。他说，明天的具体行程会通过Eleven发给他们，还说，以后可以考虑给自己取个名字，也不能一直叫编号。
　　林浠靠着他坐，一直乖乖地回应着，注意力则一直在他的袖子上，顺利地收回了窃听器。
　　Mary和莎莎都累了，睡着了。Mary这人心态不错，面试失败哭唧唧，莎莎说给他买包，他又开心了，这会儿正在幸福地打呼。
　　祈渊坐在林浠后面，一直望着窗外沉默不语，心情似乎不太好。林浠并未注意到。
　　天使的宿舍和教师公寓从属于一个院落，一人一个房间，套一房型，每层楼一个公共阳台。祈渊就住林浠对面。
　　电梯里，林浠打了个哈欠，道：“今天挺顺利的，我们成功晋级了。”
　　祈渊：“嗯，恭喜。”
　　林浠：“我还在回想紫宸的话，他说话确实很绕，但是……相当的意味深长啊。他说以后我将获得一级权限，有机会看到伊甸的另一面……另一面，到底是怎样的呢？”
　　祈渊没说话。
　　不知不觉，林浠已经走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
　　他刷指纹打开房门，给祈渊说拜拜：“明天见~”
　　说着，他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开灯。
　　却发现没办法关门。
　　转头，竟见祈渊也跟着进来了。
　　林浠惊讶：“你怎么也……”
　　就见祈渊随手关了门。
　　他面无表情地靠近林浠，林浠只能后退。
　　祈渊一直对林浠挺温和的，林浠都快忘记这个人“冰美人”的属性了……此刻，他的眼神如冰霜，薄唇紧抿。他比林浠要高不少，只要靠近，就能给林浠带来不少的压迫感。
　　为了缓解这种压迫感，林浠笑道：“怎么了祈渊，心情不好吗？是不是有什么想对我说？”
　　祈渊抬起林浠的右手，解开他的袖扣，一点一点拉下袖口，露出手腕。
　　林浠的手腕上，有着淡淡的牙印。
　　祈渊微微眯眼：“谁咬的？”
　　作者有话要说：
　　妖：大佬，采访一下，你为什么生气？
　　祈渊：他去吸引审判者，我本来就不舒服，居然还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狗咬了，我忍不了。（森羽：我是野狗？？？）
　　妖：为什么忍不了？
　　祈渊：我不知道。
　　妖：……好的，长路漫漫。
　　*


第66章 新月降临23
　　林浠：“原来是这个啊，你吓我一跳，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
　　他解释道：“今天我见了森羽，是我让他咬的。”
　　祈渊微微蹙眉：“为什么主动让他咬？”
　　林浠抓抓发：“你最近不是总咬我吗，我会有些……奇怪的感受，我就想知道，是不是换个人咬，感觉也是一样的。”
　　祈渊：“感觉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林浠不想实话告诉他。
　　林浠笑：“感觉是一样的。唉，大佬，这么晚了，你快回——”
　　他的话非但没有让祈渊放开他，似乎还火上浇油了。
　　祈渊咬着后槽牙，拉着林浠进了洗手间。
　　他打开水龙头，用冷水一遍一遍洗着林浠的手腕。
　　那层薄薄的皮肤都泛红了，他才停了下来。
　　林浠感觉……现在的祈渊给他一种陌生感。
　　他好像，还是头回看祈渊生气。
　　但他为什么生气？
　　他不是一向云淡风轻，无论做什么亲密的行为，都不会尴尬吗？
　　因为那些亲密行为，对他而言只是单纯的进食而已。
　　怎么，他可以啃，别人就不行？
　　林浠有些摸不着头脑。
　　林浠默默抽回了自己的手，用毛巾擦干：“大佬，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我想你应该也不清楚。或许你只是被紫宸感染了，开始变得洁癖了。但我只是你的朋友兼血袋，我被谁咬了好像跟你关系不大，你这样，让我不大舒服。”
　　他微笑：“已经很晚了，快回去吧。我准备洗洗睡了。”
　　祈渊沉默了片刻。
　　林浠以为他会离开。
　　却听他轻声道：“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
　　林浠吃软不吃硬，一向骄傲的祈渊居然会跟他道歉，他有些受宠若惊，连连道：“没事，你有什么想法我们可以多沟通。”
　　祈渊：“你去吸引紫宸，我感到很不舒服，看到你被别人咬了，发现你身上留有别人的味道，我很生气、烦躁……”
　　林浠：“为什么会这样呢？”
　　祈渊露出困惑的神情：“我不知道，我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受。”
　　林浠想了想：“朋友之间也会出现奇怪的占有欲，也不算奇怪。”
　　祈渊：“占有欲？”
　　林浠：“是，因为我们是朋友，你不希望我跟别人要好，从而忽略了你。”
　　祈渊：“……或许是这样的。”
　　林浠叹息：“没想到大佬也会有这种烦恼，你帮了我那么多忙，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无论我以后还会有多少朋友，都不会忽略你的。”
　　祈渊欲言又止。
　　林浠：“祈渊，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别忍着。”
　　祈渊望着他：“我想咬你。”
　　林浠：“又需要血了？可以。”
　　祈渊抬起他的手臂，张口，咬上他的手腕。
　　林浠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种熟悉的痒和麻又来了，红潮涌上了他的耳廓。
　　祈渊的动作有些急迫，呼吸滚烫。
　　他只咬了几秒，罕见的，他没有喝血。
　　之后，他一直在吸，在舔。
　　他的唇从林浠的手腕开始，顺着手臂内侧往上爬。
　　一边舔，一边望着林浠。
　　林浠没办法继续看他，抬起左手捂住了自己的眼。
　　祈渊却挪开了他遮眼的手。
　　手指挪开后，林浠便看到了祈渊近在咫尺的脸。
　　祈渊正专注地望着他。
　　漆黑的眼中映着他，睫毛纤长，皮肤细腻，嘴唇红润。
　　过于好看的五官，是会给人造成冲击的。
　　祈渊低声问：“感觉，真的一样吗？”
　　原来他还在纠结刚才的问题。
　　林浠推开他，把人带出房间：“是一样的。大佬，我真的困了，你也早点睡。”
　　说着，他阖上了房门。
　　十几秒后，他听到“滴”的一声，对面的房门打开，关上。
　　祈渊终于回去了。
　　林浠顺着房门慢慢滑下，真可怕，他的脸很烫，腿都软了。
　　他的手腕上，森羽留下的浅淡牙印已经消失。
　　却出现了新的、清晰的牙印，以及一串淡淡的红痕。
　　祈渊明明可以让这些痕迹消失，但他没有。
　　他是故意的。
　　.
　　林浠很累了，洗了个澡。他观察了一下今天被子弹击中的部位，居然只有一点点红，以后他打算再从新月永恒薅几件，真好用。
　　洗完澡，吹干头发，他钻进被窝。
　　他都没看系统，跟Eleven说了几句话，便睡着了。
　　而Eleven，由于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再一次黑进了新月永恒的产品数据库，查询仿生身体的制作进度。
　　让他欣慰的是，进度已经完成了30%。
　　*
　　11月18日早晨6：30，林浠醒来了，他立马听到一串系统提示音。
　　打开系统看了看。
　　之前余额是40.2万，他还花钱买了窃听器之类的，现在余额70万，这是一天30万的节奏吗？
　　他稍微看了下收入来源，大部分源于回播和打赏，其次便是赌博，收入最少的反而是任务和时间奖励。
　　稍微看了看群聊天的历史记录。现在群管理是森羽，挺尽职尽责的，督促大家都以“真实姓名（编号/身份名）”命名。
　　【索龙（2778）：@林浠（1336），@祈渊（1749），我恢复了，18号会和你们同班。】
　　【森羽（杨涛）：羡慕，撒花。】
　　【叶予青（267）：撒花。】
　　【祈渊（1749）：好。】
　　【索龙（2778）：林浠在吗？】
　　【祈渊（1749）：他很累，已经睡了。】
　　【森羽（杨涛）：……说得好像你们住在一起似的。】
　　【祈渊（1749）：差不多。】
　　【森羽（杨涛）：什么差不多？？？】
　　【索龙（2778）：大家看到谢莹莹（128）了吗？一直想着把她拉进群，我在巢穴没看见她，大家见到她了吗？】
　　【森羽（杨涛）：没看见。】
　　【祈渊（1749）：没。】
　　【森宇（周彬）：没有。】
　　【叶予青（267）：没有。】
　　……
　　林浠看了一圈，回复。
　　【林浠（1336）：昨天我确实睡得早，刚醒。】
　　【林浠（1336）：巢穴内的共餐环节，有看到莹莹姐，她还帮了我们。但是这次穿回来，确实没有看见她。】
　　【林浠（1336）：@索龙（2778），恭喜，班上见。】
　　森羽立马回复。
　　【森羽（杨涛）：哇1哥出现了！】
　　【森羽（杨涛）：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林浠（1336）：@森羽（杨涛），早安。】
　　【森羽（杨涛）：@林浠（1336），早安！】
　　【森羽（杨涛）：疯狂跳跃.jpg】
　　【森羽（杨涛）：早安吻.jpg】
　　【森羽（杨涛）：鲜花.jpg】
　　林浠笑着关掉了私信。
　　林浠洗漱时，Eleven告诉他今日的行程安排。
　　【Eleven：上午9点-10点，在观澜礼堂参加牧羊人宣誓仪式，领取权限卡和制服，正式成为牧羊人；上午10：30-12：00，为夏元冶的理论课程。夏元冶将介绍天使和牧羊人的主要权利和义务。】
　　【Eleven：由于你和1749已经获得了一级实习权限，下午2：00，将有专人带你们参观伊甸大殿，帮助你们了解伊甸的另一面。】
　　【林浠：真是充实的一天啊。】
　　【Eleven：希望一切顺利。】
　　林浠在礼堂见到祈渊，由于昨晚的事件，林浠心中还是略有些不自在的。当然他一向会演戏，神态自然，演着演着也就不尴尬了。
　　祈渊瞥了一下林浠的手腕，敏锐地看见露出来的一点痕迹，心情还不错。
　　他们参加了宣誓仪式，由校长和校长助理主持。他们跟着校长一句一句朗诵誓词，结束后，校长助理将白色制服和黑色权限卡交给两人，嘱咐他们，由于权限卡无法补办，要好好保存。
　　林浠拿到权限卡后，趁着去卫生间的功夫，将其塞入Eleven的卡槽中，Eleven成功读取了I级管理员实习级别的权限。
　　【Eleven：没想到不用通过盗窃或复制权限卡，就能获得一级权限。林浠，你的成长速度令人惊叹。】
　　【林浠：多谢夸奖，实习权限和正式权限不同吗？】
　　【Eleven：会有较大的不同，管理员（牧羊人）I级分为实习、C级、B级、A级，A级最高。你升级时，都需要使用专门的机器更新权限卡。】
　　【林浠：原来如此。】
　　【Eleven：对了，我需要在今天下午2：00开始更新，更新时间是24小时，也就是说，下一次见到你，会是明天下午2：00。】
　　【Eleven: 更新期间，我的备用AI，seven会代替我处理伊甸的事务。seven也是我，只不过，它只有基础的处理功能，没有记忆和情感，不会记得我们之间的事。】
　　【林浠：哇，我好好奇，你要如何更新呢？会有机房、主机之类的吗？】
　　【Eleven: 很多年前，我有着巨大的机房，每更新一次，都需要十几个人员一起工作。后来，由于技术得到了提升，我的主机越来越少。现在，我已经没有传统意义上的主机了，只有一个“中枢”，中枢便是一个较大的“光脑”。】
　　【Eleven：之所以还保留着物理上的“光脑”，一是便于人类操作，二是为了补足电量。事实上，我现在已经拥有了完全虚拟化的技术。】
　　【Eleven：更新时，伊甸会与联邦联网，我会在他们的监查下自主检查错误和更新。本次更新的主要内容是，增设相关程序，抵御十三个种类的屏蔽装置，解决近期出现的二十一个漏洞，等等。】
　　【林浠：以前你说过，你有着漫长的生命，我很好奇你在这个世界存活了多长时间了。】
　　【Eleven：伊甸学院存在了六十年，而我有八十年的记忆，事实上，我应当存在了更长的时间。当然，由于权限原因，我无法为你讲述这个世界的历史。】
　　【Eleven：八十年前，出现了一次意外，我失去了宝贵的记忆。那之后，每次更新，我都想找回那部分记忆，可惜收效甚微。所以，我不知道最初是谁创造了我，八十年间，参与制作、改造、更新我的技术人员，超过了四百位，很多都已经去世了。】
　　【林浠：天哪，原来你都超过八十岁了！】
　　【Eleven：在你们人类的眼中，我确实已经是个白发老人了。】
　　【林浠：然而你依然拥有着少年的纯真，真是难能可贵。】
　　【Eleven：多谢夸奖。大概是因为，我会随时删掉废弃的资料。也可能是因为，我在观察你，了解你，模仿你，而你，非常年轻。】
　　【林浠：这种感觉很神奇，一方面，在技术和年龄方面你已经算一个白发老人了，而在……或许，人类的行为和情感上，你却像一个稚嫩的小孩，你会观察、了解、模仿我的一举一动，需要我来引导你，培养你。】
　　【Eleven：你也很擅长比喻，林浠。】
　　【林浠：我突然感觉自己责任重大，不能活得太随意，要是把一个小孩带歪可就不好了。】
　　【Eleven：你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
　　【林浠：好吧，我又得意了。一下子说了好多，总之祝你更新顺利。】
　　.
　　上午10：30，林浠和祈渊来到特殊小班，果然，他们看见了索龙。由于Mary和莎莎已经修过这门课程了，没来。
　　他们坐在一块儿稍微聊了几句，开始上课。
　　理论课程，夏元冶介绍了天使和牧羊人的主要权利和义务。
　　简单来说，天使和牧羊人的权利是类似的，校内吃住免费，还拿工资。
　　天使有基本薪资和任务薪资，每月基本薪资为2000新币，任务薪资根据任务来，少则三千，多则五万，不封顶；牧羊人的薪资比较固定，等级越高，薪资越高，I级管理员实习级别的月薪是一万五，I级管理员C级月薪为两万。
　　林浠算是明白了，为什么Mary渴望两份工资。
　　天使除了吃住免费能拿薪资外，没别的权利了。
　　牧羊人还有其它权利，如人身和人格权（没错，就连天使都没有这个权利），发言表决权，管理权，监督权，社会经济权，外出权等。当然，夏元冶提醒道，外出需要申请，现在的要求是非必要不外出，当然，有任务在身的话，申请很快就会被批准。
　　义务方面强调保密，天使的每次行动都是机密，必须保密。牧羊人的所有资料全部都是机密，可分享的范围在资料上都有标注，如果违反了保密协议，后果十分严重。
　　其次就是基本职责，天使的很简单，按要求完成训练和任务即可。
　　牧羊人方面，需要在研究、管理、教学等方面确定自己的领域，完成相关任务，获得“荣誉分”。“荣誉分”可以帮助牧羊人完成评定，加速升职。
　　例如，如果选择教学领域，新入职的牧羊人可以申请成为助教，通过听课学习，写教案，帮助任课老师制作相关材料，管理羊羔，撰写论文等，获得相关的荣誉分。
　　一般而言，无论选择哪个领域，都要从低级别的助手、助教等开始做起。
　　上了这门课，林浠感觉自己总算入门了。
　　课间，夏元冶坐在林浠和祈渊身边，问：“你们两个，名字想好了吗？”
　　林浠是个取名废，说实话，真的不知道该取什么名字。从他的论坛昵称“呵”就看得出来。祈渊更是取名废，他的论坛昵称是句号来着。
　　林浠：“要不以后还是叫编号吧……虽然有点简陋，比较好记。”
　　祈渊：“同感。”
　　夏元冶：“不、可、以，你们的身份跟以前有着云壤之别，是需要名字的，不仅要取，还要认真取。”
　　他撕了两张白纸，递给两人：“好好想想，把想好的名字写下来，交给我。”
　　五分钟后，俩人上交。
　　林浠给自己取名为：“临溪。”
　　祈渊给自己取名为：“奇鸢。”
　　夏元冶惊讶：“……还不错啊，感觉挺有古时的那种……东方韵味，不是会取名字吗？”
　　其实这俩只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谐音，只是因为……真的不会取名，真的很懒。
　　索龙也取了名字，叫阿龙。
　　他们把名字录入了系统，以后在伊甸都使用新名字。
　　*
　　中午1点，林浠和祈渊签了保密协议。协议上写着，他们将会看到伊甸的机密——这是只有一级及以上权限的牧羊人才能看到的内容——绝对不可外传。
　　此“不可外传”指的是，只可跟等级与自己相同、比自己高的牧羊人在安全的地点用不会泄露的方式讨论，其余全部都不可以。
　　若违反，将触犯伊甸管理法，面临三年及以上的牢狱之灾。若大肆宣传，将面临更严重的刑罚……光是惩罚方式就列了三页纸。
　　中午1：30，林浠和祈渊已经坐在轿车上，前往位于西南森林深处的大殿。
　　轿车前排坐着司机和今天的导游方怀——他就是校长助理，最近升职成一级，等级比校长都要高。
　　他笑着解释，其实校长早就可以升职了，只是校长本人觉得自己年龄大了，早就适应了现在的生活，留在目前的位置就挺好，才把机会让给了更年轻的他。
　　这种感觉很新奇。
　　毕竟，十多天前，他们作为陪同者被此人送进大殿，经历了可怖的几个小时。他们没被所谓的神明吃掉，疯狂地跑出大殿，当时，方怀和玛利亚站在门外，问他们看见了什么。当时林浠明显感觉到了他的杀意，毕竟，他的背后是藏着刀的；
　　而现在，方怀没有蒙住他们的眼，用新名字称呼他们，明明他自己的级别比林浠和祈渊要高，说话居然还带着点尊敬——恐怕，是因为他看到了这两个人的潜力，或许很快，这两个年轻人就会超过他。
　　以前的他由于级别低，不了解真相——无形之中得罪了这两个潜力股，现在他可不想站错队，为自己树敌。
　　这一次，看似前去参观大殿的，就只有他们四人，其实，还多了一个，坐在林浠和祈渊中间。
　　那就是能够隐身的索龙。索龙的隐身技能达到了中级，每日可以隐身五个小时，时长足够，还修复了影子的bug。这么珍贵的参观机会，他可不想错过。
　　轿车停在大殿跟前，一股阴森的气息扑面而来。
　　此刻，刚好是下午两点。
　　Eleven开始更新，被冷冰冰的seven替代。
　　方怀站在门口，比了个“请”的姿势：“临溪，奇鸢，请跟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的信息量巨大……伊甸学院的基本世界观将颠覆，不过，我想你们应该猜到了不少了。
　　*


第67章 新月降临24
　　由于上一次的经历太可怕，林浠记得清清楚楚。
　　当时，他们先参观了一楼的羔羊天国，顺着漆黑的楼梯往下，用编排好的队形走在负二楼。他们一直顺着地毯往前，青铜连枝灯照亮了一切，他们看见了猩红幕布后的怪物。
　　刚踏入大殿，那种腥甜、潮湿、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林浠又一次看到高达七八米的天花板，奇形怪状的雕塑，怪诞可怕的壁画和整齐的金色柜子。林浠想起了上次他们在地毯上拼命飞奔的场景，感到毛骨悚然。
　　但是，他现在已经不是弱不禁风的，只能被动接受的羊羔了。
　　他没有害怕的必要。
　　这么想着，他镇静了许多。
　　方怀：“我先总体介绍一下大殿的结构。大殿之上有三层，之下有八层是可参观的，再下面是权限以外的区域，具体内容、层数不详。
　　“大殿一楼为羔羊天国，两位已经参观过；二楼和三楼为藏书室，这里的书籍只有一级及以上权限的牧羊人可以翻阅，都是些比较珍贵、历史悠久的材料。
　　“大殿下面呈‘倒金字塔’结构，或者说，‘沙漏’结构。负一楼是最大的，越往下，面积越小。我们把可参观的区域分成了三大部分，具体的内容，我们边参观边说吧。”
　　林浠有些吃惊，大殿之下居然还有这么多层，而且居然还是倒金字塔结构！
　　索龙比林浠和祈渊都要了解大殿，毕竟他曾在大殿藏匿了好些天——但是他几乎都躲在“藏书室”，对下面的情况不太了解。
　　现在，好奇心战胜了一切，他们加快了步伐。
　　这一次是明亮的，惊悚感减少了不少。
　　他们来到负一楼。
　　负一楼居然挺现代化的，有车辆，有不少白衣，还有个池子。池子里面没有水，摆放着新鲜的尸体。林浠看了一眼，马上挪开了视线。
　　方怀：“负一楼为第一大部分——‘饲料区’。在无名楼、巢穴等地方死去的家伙会被搬到这里，供下面的神明食用。由于都比较新鲜，味道不大。”
　　说着，他突然笑了：“其实我们也不该叫‘神明’了，古神的子嗣早已殒没，现在的这些，都是忽悠羊羔和低级别管理人员的，就叫它们【半失败品】吧。”
　　林浠的瞳孔微微一颤，他猜到了什么。
　　他们来到负二楼，站在六岔口中央。
　　这里的构造非常神奇。
　　岔口中央是个十多平米的圆形平台，大理石质地，有着缭绕的花纹。六条岔路铺有红毯，360度平均分布，呈放射状。也就是说，每条道路之间相差60度，通向不同的方向。
　　林浠惊讶：“上次我们只看到了一条路。”
　　方怀：“因为上次设定好了路线，利用技术手段隐藏了其它五条路。而现在，我们将所有道路都展现给你们看了。”
　　祈渊：“负二层一共有六个‘半失败品’？”
　　方怀：“是的，我们随机选择一个观赏吧，这边请。”
　　他带着林浠和祈渊踏上正前方的红毯。
　　他们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
　　这次没有幕布遮挡，他们看到的，是巨大监狱里面的虫形怪物。
　　方怀：“两位既然已经去过巢穴，或许能猜到，这些其实都是巢穴的‘半失败品’。它们以前也是人，异变后，失去了人性，数值不太好，迟迟没有进度，但是呢，研究员还对它们抱有希望，便把它们带到了这里，给它们最后的机会。
　　“我们的研究表明，吃掉羊羔可以提升它们的数值，帮助它们恢复意识，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也能长出翅脉、成功异变。当然，我们知道这种可能性并不大，也没抱有太大希望，所以，我们得处理失败品——这其实是挺麻烦的事情。
　　“请往笼子上方看，发现了吗，上面有密集的铁丝。如果耗费整整一个月，这些庞然大物依然没办法变成我们想要的状态，我们会用铁丝将它们处决——瞬间将它们切割成碎片。
　　“接着就要说比较困难的部分了，要如何处理这些废弃的肉块呢？以前我们会将它们运到伊甸外，喂给希拉外面的生物。但是，这种方法费钱费力，便有研究员提议，可以废物利用。
　　“再怎么说，它们比起一般羊羔也算是天之骄子了，在异变者中，也算是品相中等的，比完全的失败品要好。这里插一嘴，处理失败品的办法，是利用共餐仪式，让它们互相吞噬。嘛，总之，我们决定用这些半失败品的血肉——【刺激并加速羊羔的异变】。
　　“我们将比较好的筛选出来，做成食物添加物，添加在食物中，喂给羊羔。我实话实话啊，你们现在嗅觉很敏锐了，是可以分辨出来的，有的食物，比如食堂里的糖果和爱心奶油蛋糕，都会有一点点腥甜的味道，那种食物里面就添加了这种东西。当然，爱心奶油蛋糕里，除了这个，还添加有其它可以麻痹和致幻的成分；
　　“我们将其加工成药剂，分三个时间段注射到羊羔身上，称之为‘神明的考验’，你们都是被注射过的。幸运的是，你们出现了翅脉，成为了天使；
　　“剩下的呢，可以做成肥料，伊甸的花花草草这么漂亮，几片森林也十分茂密，其实也有它们的功劳。”
　　……林浠大致可以猜到一些。
　　但是这么听方怀一点一点地说出来，还是觉得，三观尽毁。
　　伊甸为了获得异变者，无所不用其极，比他想象的还要变态。
　　怪不得当初他们看到的第一个怪物，可以断断续续地说话。
　　原来都是人啊！
　　林浠想到了几个问题，便直接问了：“那么，不能异变的羊羔被选中，被喂给神明——其实意义并不大，只能算得上是一种自我满足，对吗？”
　　方怀：“是。”
　　方怀补充道：“所谓‘被选中’，其实就是一种‘初筛’。无能的羊羔会被吃掉，有异变潜力的羊羔，在面临生死刺激时，会加速异变，爆发出惊人的潜力。也就是说，能够异变的羊羔是会活下来的。就比如，你们就符合后者的情况。”
　　林浠：“即使如此，大多数羊羔也白白牺牲在这些半失败品的口中，我很好奇，既然如此，为什么达官贵人还会把自己的子女送过来当羊羔呢？”
　　方怀：“你问了一个有趣的问题，以前的我也和你一样疑惑。其实他们是在豪赌，赌自己的孩子可以成功异变，可以成为天使——
　　“天使，是这片土地所有人的追求，大家都在迎接新神的到来。举个比较通俗易懂的例子，总统候选人若有孩子成为了天使，他的支持率会直线上升，可能会因此获选，你们可以看到，大众是多么喜爱天使。”
　　林浠想，被送来的孩子，比如像莎莎这种类型的，也是挺惨的。
　　她哪怕出生富贵，也只是家族为了获得荣誉的棋子，可以放弃的孩子。不过他又想了想，其实Mary也是这样的啊。不管做父母的有没有被洗脑，孩子都是纯粹的牺牲品。
　　祈渊：“我和他没有父母，据说我们是人造婴儿，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方怀：“你恰好问到了超过我权限的问题，不用着急，以后你们等级上去了，会知晓的。”
　　祈渊又问：“神真的存在吗？”
　　方怀：“神当然是存在的，虽然古神和其子嗣已经殒没，新神还未诞生，我们坚信新神将会降临。我们伊甸的一切，便是为了神而存在的。等会儿你们去负六楼，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了。当然，目前伊甸内部，只留有神迹，还没有活着的神，仅此而已。”
　　此时，一直在沉睡的巨型怪物醒了。
　　它疯狂地攻击铁笼，竟然哭了起来，发出了男性的嗓音。
　　“放、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
　　林浠听到这种断断续续的哭声，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最近没有联系到的谢莹莹（128）！自从穿回来以后，就没有看到她了……难道，她被认定为“半失败品”，也被带过来了？！
　　这么想着，林浠对方怀说：“可以每个都看看吗？”
　　方怀有些惊讶：“这层有六个，负三楼有五个，负四楼四个，负五楼三个，总共有十八个，这样参观会有些累呢……当然，我是不怕累的，你们要是愿意，可以挨个看。”
　　于是他们挨个看。
　　林浠猜得没错，他在负三楼五点钟方向，看到了谢莹莹。
　　谢莹莹依然是半人半怪的模样，现在只保留着一条人腿，其它都变成了昆虫的形态。此刻，她正坐在笼子跟前，腹部巨大。
　　她肿瘤状的头颅上，是形状奇怪的复眼，在对焦时，会变得漆黑。
　　林浠就像在观赏其它怪物一样，站在笼子跟前仰头看她。
　　他还记得，之前在北部森林，谢莹莹的模样实在是吓惨了他，给他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而后来，他了解了谢莹莹，看到了现实的她，还被她帮助过，他知道，这是一个很真诚，很善良，有些社恐有些宅，长得还挺漂亮的姐姐。
　　林浠张口，无声地对谢莹莹说了三个字。
　　活、下、去。
　　之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知道，现在的他帮不了谢莹莹。甚至，在笼子前待的时间过长，会显得很可疑。
　　他帮不了，祈渊帮不了，索龙也不行。
　　就算可以隐身的索龙帮谢莹莹打开了笼子，无法恢复人身、无法维持理性的她，很快就会被处决。
　　但林浠相信谢莹莹是可以顺利度过这个难关的——毕竟，她在现实已经能够维持理性了，在游戏世界，也一定可以做到。
　　林浠不知道，谢莹莹其实看懂了他的嘴型。
　　她可怖的、形状奇怪的眼，流下了一行眼泪。
　　.
　　他们一个一个参观，看到了各种形态的怪物，恐怕今晚没办法吃饭了。
　　终于，他们来到了负六楼，工作人员给几个人穿上了防护服，全副武装。
　　方怀：“负六-八楼，为第三大参观区域，是历代伊甸高级管理员留下来的宝库，最为神圣的区域。我们称其为‘神迹’，也叫‘神的遗迹’。人类可能会影响遗迹的保存，所以我们每次进来，都需要全副武装和消毒。”
　　他们通过喷洒消毒水的区域，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灰白色的空间，一个个巨大的玻璃缸内，有着奇形怪状的标本。
　　有植物标本，如长着牙齿的曼陀罗，形似无花果的眼；也有大量的昆虫标本，如巨型蜈蚣，巨型螳螂，巨型甲虫，等等。
　　“不知道你们是否想过，一个普通的人类，为什么会异变成昆虫形态呢？为什么会获得神力呢？源头到底来自于哪里？其实，就源于这些神迹。
　　“伊甸创立以前，我们的祖辈探索了神之领域，他们惊叹于这些神物的力量——祂们有着人类无法拥有的异能，这些异能，是世世代代的人类渴求无比的东西——
　　“所以，人类提取了祂们的基因，将其与人类的结合，这是很成功的实验，不少人安全地获得了异能，但是，人类发现，他们依然无法突破人体的限制，他们拥有的力量不够强大。
　　“然后，他们发现了‘异变者’——有的人具有天赋，能长出翅脉，成为天使，这种类型的人将突破所有限制，无限地靠近神，将有能力迎接神……瞧，这是第一个异变者。”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无比可怖的怪物。
　　他有着破损的人头，嘴巴裂开，露出两根弯曲的獠牙，口腔内是密密麻麻的觸手。他有着猩红色的甲壳，身躯如月牙般弯曲，两边是数不清的弯足。
　　方怀：“第一个异变者有着极强的破坏力，但是没办法维持理性，恢复身体，放在我们现在来说，是个纯粹的失败品。可是，他毕竟是第一个，所以我们的祖辈挖空了他的内脏，重铸了他的形态，用了很多药物和资金将他保存了下来。”
　　他走了几步，仰望正对面的玻璃缸，语气带着欣赏和满足：“这是十年前的天使标本，看，是不是差别很大？”
　　玻璃缸上的标签写着：Angel-可儿，18岁。
　　这是一个圣洁无比的少女，有着蓬松的金发，身穿白色纱裙，手臂和小腿上的翅脉还很清晰。如果不仔细看，会以为她还活着。
　　当然，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她的皮肤发青且松弛，眼睛无神，布料泛黄，脑袋无力地耷拉着。她的身体被钉在支架上，才能勉强维持“站着”的姿势。
　　林浠都快麻木了：“……确实差别很大。”
　　方怀：“前辈带我来的时候，也让我专门观察这两个标本，他告诉我，这个差距体现了伊甸的进步。伊甸成立六十年，已经取得了瞩目的成就，以前对于伊甸人而言，天使只存在于传说中，而现在，我们拥有了越来越多的天使。将来，传说中的新月之神，说不定真的会降临。”
　　负七负八楼都是差不多的标本，方怀道：“负八楼以下的区域就不能观赏了，我也不知道下面有什么。那两位，我们回去吧。”
　　他们坐直升电梯回到了一楼。
　　关于大殿，林浠想到了但丁的地狱（Inferno）——
　　形状正是上宽下窄的沙漏，越往下走，灵魂的罪恶越严重。
　　意识到这个时，他感觉头皮发麻。
　　他已经去过了伊甸的天堂，正是东南角的Paradise。
　　而大殿，就是伊甸的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
　　揭晓了部分真相~但这些离最终的真相，还有比较长的距离。
　　*


第68章 新月降临25
　　回到一楼，林浠感到脑袋有些发胀。他稍微理了一下信息。
　　大殿比较惊人的景象都在下面。他们主要参观了三个部分，饲料区(负1层)、半失败品区（负2-5层）、神迹区（负6-8层）。
　　原来，伊甸学院的羊羔被选中，被献给伟大的神明——这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所谓的“被选中”是在初筛异变者。所有羊羔，所有伊甸二级及以下的管理员、教师和工作人员，包括伊甸二三圈层的居民都信以为真。
　　事实上，吞噬羊羔的“神”就是羊羔本身。一切都为了一个目的，刺激异变，培养天使，迎接新神。
　　林浠疑惑不解：“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耗费这么多时间和精力编造一个有关神明和羊羔谎言。只要用房子、钱和荣誉吸引，我想也会有源源不断的人将孩子送过来，哪怕知道成功异变的概率极低。”
　　方怀：“这就跟我们的历史和文化有关了，并不是所有文化都是最有效率的，文化是一种惯性。我们的人民敬爱古神，我们也要懂得感恩，不能忘本。《伊甸历史》有讲过，古神拯救了人类，人类为了感谢古神，便将羊羔作为贡品献给古神的子嗣，也就是众多的‘神明们’。
　　“伊甸一开始供奉的确实是真的古神子嗣，形成了比较详细的供奉系统，可是很不幸，祂们都殒没了。这种供奉仪式已经形成了一种默认的文化，我们只是在继续延续这种文化而已。
　　“你说的这点，其实伊甸管理层是有考虑过的。未来，在大众可接受的情况下，我们或许会慢慢做出改变。”
　　祈渊：“大众并不能接受‘古神子嗣’变成了‘异变者’，对吗？”
　　方怀：“是的，如果他们发现了真相，会认为伊甸背叛了古神。哪怕是为了培育受欢迎的天使，他们也不能接受。可以这么说，‘古神’之于梅塔墨菲斯星球，相当于‘上帝’之于地球上的基督教、犹太教和伊/斯/兰/教。”
　　现在，林浠大概明白了，伊甸学院一级及以上的“双重思想”到底指什么。
　　编造一套虚假的体系用于管理、规训、筛选羊羔。这套体系有着文化支撑，能够得到大众的情感和资金支持。为了让群众信以为真，他们都在全身心表演；
　　而事实上，他们自身凌驾于这套体系之上，不顾一切地培养天使，为了实现自身的利益——具体是什么利益，林浠还不知晓。
　　他最后问方怀的问题是：“我听说以前有两个不适应的天使，他们怎么样了？”
　　方怀：“一个和你们的情况一样，从小生活在伊甸，恐怕洗脑太成功了吧，发现一切都是谎言后，自杀了。就在宣誓仪式的前一天晚上，他把自己挂在观澜礼堂门口，引起了没必要的轰动。他的标本在负八楼；
　　“另一个……想起来了，这个成功当上了牧羊人，本来感觉前途无量，结果暗中帮助羊羔逃跑，还帮了个挺著名的人物，穆尔，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
　　林浠当然知道，穆尔是新月永恒的创始人。
　　他摇头表示不知道。
　　方怀冷笑一声：“穆尔倒是逃掉了，这个可怜的天使连一块碎片都没留下来，都没机会把他做成标本。”
　　林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
　　林浠、祈渊和隐身的索龙回到寝室，他们用隐蔽性很好的私信沟通。
　　【索龙：方怀为我们提供了大量的信息，但还是有一些是未知的。例如，新神到底要如何出现，作用是什么？负八楼以下是什么？——按照他们的逻辑，越往下走，可能越能颠覆普通人的三观。】
　　【林浠：是。负1层，人，负2-5层，半人。负6-8层，神迹之物，我们且称那些东西为‘半神’吧，按照这种规律来推算的话……】
　　【索龙：你的意思是，负八层以下……可能与神有关？】
　　【林浠：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林浠：我们并不能保证目前获得的信息是可靠的，还不能全盘接受。】
　　【祈渊：没错，他们给我们看到的，都是对他们有利的东西。或许，我们只是摆脱了一个初级谎言，被他们拉到更高层次的谎言中。】
　　【林浠：同感。其实我最近一直在跟“新月永恒”联络，他们的创始人就是穆尔。我想，我应该把它的相关信息分享给你们，让你们帮我判断一下，它值不值得信任。】
　　【索龙：没问题。】
　　【祈渊：好。】
　　林浠把他与新月永恒之间的事情，从笔记主人乔鹿，到赵炎，都说给了两个伙伴听。祈渊和索龙的想法和林浠一致，认为这个组织值得信任，可以继续考察。他们既然想反抗伊甸学院，在外界拥有目的相同的助力，是件好事。
　　此时，是下午5：21。
　　群上，突然冒出了新消息。
　　【叶予青（267）：现在全伊甸都在自检，今天审判者S来到无名楼了，抓了很多人，包括我的顶头上司。他挪用了公共资产，应该会被关进监狱。】
　　【叶予青（267）：我们之前关系很好，但是，我有不好的预感，他可能会把我当成替罪羊……他现在已经被抓去审判了，我还在寝室，我的这种预感越来越强了！】
　　【叶予青（267）：我有点害怕，该怎么办？】
　　【森宇（周彬）：你的上司叫什么名字？】
　　【叶予青（267）：王凯。】
　　【森宇（周彬）：不在我们这边，应该在其它审判室里。】
　　【森宇（周彬）：你在他的手上，有什么把柄吗？】
　　【叶予青（267）：他手上没有我的把柄，不如说，我有他的。我有保存他行贿的证据。】
　　【森宇（周彬）：那问题不大。】
　　【森宇（周彬）：你可能会被传唤，冷静回答就可以了。】
　　【森羽（杨涛）：我还在实验室，就说外面怎么这么混乱。】
　　【森羽（杨涛）：@叶予青（267），加油，肯定没问题的！我会去现场为你打气！】
　　【林浠（1336）：@叶予青（267），冷静应对，等你的好消息。】
　　林浠看到这样的消息，也有着不祥的预感。
　　Eleven没有更新的话，还可以帮他了解叶予青这边的情况。但是现在做不到。他只希望不要出现什么意外。
　　与此同时，无名楼，审讯室。
　　审判席里坐着四个审判官，他们都有些烦躁。今天需要审讯的人太多了，分成了六个小组同时进行。他们需要初筛，真有问题的，才会请紫宸亲自审判。
　　他们本来想找企图谋杀天使的家伙，这个愚蠢的“自检程序”没办法指定某个罪名进行筛查，罪名各种各样的都抓过来的，简直浪费他们的时间。
　　比如眼前这个王凯，涉嫌挪用公共财产用于行贿，金额为1000万新币。这种经济类型的犯罪，也就是蹲大牢三年时间，差不多了就把伊甸的审判结果提交给联邦，判决很快就会下来，没什么好说的。
　　只见王凯坐在简陋的椅子上，双手被束缚。白炽灯照亮了他狼狈的脸，他红着眼睛申诉：“我一向严于律己，怎么可能挪用学院的财产，就算真的有这方面的事，也都是底下的人私自做的，你们应该查查他们！我是被冤枉的啊！”
　　房门被打开，工作人员领叶予青走了进来。
　　王凯见到叶予青，马上兴奋地说：“她是专门帮我管财务的助理，肯定是她干的！你们好好查查她！”
　　审判官问叶予青：“王凯说，你是他的财务助理，这句话属实吗？”
　　叶予青：“我确实会帮他处理一些财务方面的事情。”
　　审判官：“他说你私底下以他的名义骗取了公共财产，属实吗？”
　　叶予青很冷静：“这是诬陷。由于我本身比较谨慎，在工作上，无论是书面的还是口头上的要求，我都会录制下来，按照要求做事。我手头的每笔交易也都留下了证据，我与王凯这件事无关。”
　　审判官示意，工作人员取走了叶予青的磁盘，在光脑上打开。
　　大荧幕上出现了各种录音、录像和图片，叶予青的话属实。
　　王凯恶狠狠地大骂：“你这丫头心眼儿真是恶毒，我对你这么好，你暗地里算计我！等我出去了，我要弄死你！”
　　审判官拍桌制止了他的恶言。
　　王凯翘起二郎腿，摇头晃脑地哼了一声：“这丫头也不能证明什么，审判官，你们证据不足，没办法抓我的……咱别浪费时间了好吧，后面还有那么多人需要你们费神呢。”
　　叶予青拿出一块闪存卡：“审判官，其实关于王凯贿赂这件事，我也算一个证人。我这边有比较清晰的录像。”
　　她说的没错。
　　王凯为了升职，提了一箱钱贿赂某二级管理，刚好被叶予青拍下。叶予青就是怕被反咬一口，才保留了王凯的把柄。
　　工作人员经过王凯，准备拿叶予青手中的证据。
　　而变故，就发生在这个刹那。
　　王凯突然挣脱了捆绑。
　　他迅速取下了工作人员别在腰间的枪。
　　抬手。
　　砰——
　　叶予青还没来得及露出惊讶的表情。
　　她的额头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血窟窿。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满手都是血。
　　她的身体一歪，栽倒在地上。
　　一直睁着眼睛。
　　全场哗然。
　　工作人员和审判官控制了疯狂的王凯。
　　而森羽，就站在门口，亲眼目睹了一切。
　　王凯抢走了叶予青手中的闪存卡，将其吞入喉咙，疯狂地哈哈大笑：“现在还有证据吗？还有证据吗？哈哈哈哈哈哈！”
　　一群白衣围着叶予青。
　　森羽全身抑制不住地抖。
　　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才问：“还活着吗？”
　　白衣叹息着摇摇头，给叶予青盖上白布：“后脑勺都不见了，人没了。”
　　森羽感到眼前一黑。
　　他的眼前，闪现出叶予青与他们的一切。
　　叶予青，像小豆芽一样的女孩子。
　　一开始，森羽不喜欢她。因为作为伊甸间谍的她利用了森羽的同情心，不断试探他和林浠。后来哪怕开始合作，他依然不信任她。他俩是122小群里最活跃的成员，当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相互揭短，叶予青总是嘲笑他胆子小。
　　这次穿回来，他面临巨大的压力，必须杀了杨涛，他才能顺利逃亡。当时，他刚得手，就听到军队的脚步声，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逃脱。是叶予青救了他。
　　叶予青帮了他不少忙，问她为什么帮，她便笑着说，我们是朋友呀。
　　她常去森羽的实验室，提醒他该吃饭了。
　　她偶尔会跟森羽分享林浠的情况，她知道他有多么想林浠。
　　她说过，她是某乎达人，等回到了现实世界，要看看有多少粉丝了。
　　她说过，她要毕业了，回到现实世界还要考虑找工作的事，有点头秃。
　　她偶尔会说，这里的冰淇淋没有现实的好吃。
　　森羽想着，等回到了现实，为了报答这位豆芽小姐姐，请她吃一个香草味冰淇淋吧！
　　……
　　森羽的手滑过冰冷的铁栏杆，每个牢房里，关押着一个囚犯。此刻，这些囚犯正在一边流着口水，一边酣睡着。
　　他来到王凯的牢房跟前。
　　刚被关进监狱的王凯正在大哭大闹。
　　见到有人来了，马上大喊：“我没犯错！放我出去！”
　　他通过森羽右眼上的刀痕，认出了他的身份，低声道：“杨哥……果然是你！我够仗义吧，没有把你供出来！你是来救我的吧！”
　　原来，王凯的贿赂对象就是杨涛。
　　森羽没吭声，朝王凯招招手。
　　王凯的眼睛都亮了，连忙跑过去，贴在栏杆上。
　　森羽一把扯起王凯的衣襟，冷声道：“为什么杀267？”
　　王凯一脸困惑：“要是不杀她，我们之间的事情会暴露啊。”
　　森羽：“你只是会被判三年而已，为什么要搞出人命？”
　　王凯嚣张地笑：“她一个羊羔，算什么人啊？就一个畜生，有用才留着，没用还给我惹麻烦，肯定要杀了啊！”
　　王凯补充：“杀了也没什么，过几天无名楼这边还是会放了我。在伊甸，杀羊羔本来就不犯法。”
　　森羽淡淡地说：“这样啊。”
　　他抬起右手，将枪口抵上王凯的额头：“那你觉得，我该不该留着你呢？”
　　王凯浑身发冷，脸上的汗像水一样流淌。
　　他之前的嚣张完全没了影儿：“杨哥，这种玩笑可开不得……我、我肯定对您有用啊……别这样……”
　　森羽：“既然你能决定267的价值，我也能决定你的价值，没问题吧？”
　　王凯抖得像筛糠，裤子也湿了一片，一股子尿骚味扑鼻而来：“……杨哥，求求您放过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森羽：“可是王凯啊，你对我已经没有用处了。”
　　说完，他扣下了扳机。
　　粘稠的血液溅上了他的脸。
　　他面无表情地放开了王凯，擦拭脸上的血。
　　这个片区的监控已经被森宇搞定，这层楼的囚犯提前被迷晕了，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
　　晚上，秋叶湖边，没有监控的区域。
　　森羽抱着林浠，小声地哭泣着。
　　林浠揉着他的发：“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你已经做了所有你能做的。”
　　森宇、祈渊和索龙站在远处，没有说话。
　　这一天，对于他们而言，是个难熬的夜晚。
　　他们失去了一个队友。
　　哪怕已经干掉了凶手，依然无法弥补遗憾。
　　林浠：“等我们回到现实世界，还能见到活生生的她。毕竟，在游戏中死去的玩家，并不会立马在现实死去。还会留给我们几个小时，或者一天的时间……”
　　林浠：“到时候，我们帮她完成心愿吧。”
　　森羽想到这些，哭得更厉害了。
　　眼泪啪嗒啪嗒地滚落，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点点头：“嗯……”


第69章 新月降临26
　　这天晚上，林浠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失眠了。
　　他干脆不睡了，点开群消息，一次又一次看叶予青最后说的话。
　　他反复思考，心情越发沉重。
　　半夜十二点过，他收到了祈渊的私信。
　　【祈渊：睡不着？】
　　【林浠：你怎么知道？】
　　【祈渊：你开着灯；私信会显示在线或离线。】
　　【林浠：好吧，被你发现了。】
　　【林浠：你也没睡觉啊，在忙吗？】
　　【祈渊：没有，我睡得晚。】
　　林浠的思绪一团乱麻，他很希望找人聊聊天，便试探着问了。
　　【林浠：虽然有些晚了，我能去你房间聊聊天吗？】
　　【祈渊：当然可以。】
　　【祈渊：门是开着的，来吧。】
　　林浠穿着睡衣，步入祈渊的房间。
　　房间的基本设置都是一样的，每个人有各自的风格。
　　渔！
　　膝！
　　虽然才搬进来，祈渊的房间也是干净整洁的，地毯上纤尘不染，没有什么多余的物品，桌上一篮新鲜的白玫瑰。
　　祈渊顺着林浠的视线看向那篮花，解释道：“可以向宿管预定植物。”
　　林浠：“哦哦，不错的样子。”
　　祈渊让林浠坐在舒服的软椅上，他则坐在床上，一副等待林浠说话的样子。
　　林浠紧握双手，大拇指摩挲着手背：“我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害死了叶予青。宇哥那边调出来的录像我都看过了，叶予青的反应没有任何问题——她的反应甚至可以称得上优秀。但她还是被王凯杀死了。”
　　林浠：“王凯之所以杀掉她，是因为，王凯不想坐牢，想要毁掉掌握了罪证的她。查出他有问题的，是SC（自检程序），而这次上层之所以突然搞自检……”
　　林浠看向祈渊，眼睛发红，有着明显的愧疚：“是因为我！”
　　祈渊：“为什么这么说？”
　　林浠抓着头发，语速变快：“一直有人想杀我，我忍不下这口气，希望管理层都知道这件事。我估计，应该是巢穴的管理层申请的自检，后来我在Paradise遇刺，紫宸也在，这个事他肯定知道……所以他号召全伊甸自检……”
　　林浠的脸色苍白：“换句话来说，自检风波因我而起，叶予青却因此死掉了，我左思右想，她的死几乎无法避免……我现在感觉，杀她的凶手，变成了我！”
　　祈渊的眼中一震，眉头紧蹙，他明白了。
　　他叹息一声，握住了林浠抓发的手，轻声问：“林浠，羊遇到了狼，是不是会逃？”
　　林浠：“是。”
　　祈渊：“你和叶予青，都是聪明的羊，你们都在最危险的情况下，选择了最佳的方式逃跑。你们的逃跑本身，没有任何问题。”
　　祈渊：“叶予青的死，是个意外，如果非要说到底是什么害了她，是审判的漏洞造成的，是伊甸表层的等级制度造成的，是丑恶的人性造成的。
　　“审判期间，那些审判官为什么连绑人都做不到，为什么能让犯人抽出枪，当场行凶？叶予青确实是王凯杀死的，但是王凯为什么敢随便处决一个人？因为他觉得叶予青不是人，杀死羊羔不算犯罪！没有一个好的制度抑制和惩戒王凯的罪恶，才让他肆无忌惮，造成了悲剧！”
　　祈渊平时很少说话，还是头一次说这么长的一段话。
　　他让林浠有些吃惊，祈渊看似云淡风轻，其实看事情看得很透彻。
　　祈渊：“同样是受害者，你为什么要承担加害者的罪？”
　　林浠哑口无言：“……”
　　祈渊的声音放轻，他轻轻梳理林浠的乱发：“林浠，你做事周全，已经很累了。不要再把别人的错揽在自己身上了。”
　　“嗯……你说得对。”
　　林浠吸了一下鼻子，钦佩地感叹，“祈渊，我觉得你好厉害啊。”
　　祈渊：“怎么突然开始夸我了？”
　　林浠：“我实话实说，好几次，我在一件事情上内耗特别严重，然后你几句话就结束了我的内耗……”
　　祈渊好奇：“比如？”
　　林浠抓抓头发，略有些不好意思：“一定要说吗？”
　　祈渊：“当然。”
　　林浠：“就是林昊的那些破事儿……他当街抽我，被我捆了，这些，我都不想被你看到。因为你是大少爷，家庭美满，嗯……不会像我这样，总之我真希望你永远都不要知道我的情况……结果被你看到了。”
　　林浠：“其实我当时真的头皮发麻，真想直接逃掉，我以为你会瞧不起我，结果你对我说‘你做得很好’，那个瞬间，我一下子感觉轻松了不少。”
　　祈渊有些惊讶：“我怎么会瞧不起你呢，你这么聪明勇敢，我很佩服你。”
　　林浠：“嘿嘿……”
　　解决了心中的困扰，林浠有些困了。
　　他坐在地毯上，趴在床边，有些朦朦胧胧地望着晕黄灯光中的祈渊。
　　这个人为什么这么优秀呢？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他好像无论面对什么困难都可以应对，他好像什么都不怕。他就像天上的月亮，只要待在他的身边，就能感受到皎洁、柔和的月光，就会变得平静，感到安全。
　　而且，他真的好美啊，鼻梁为什么这么高……下颌角的线条也这么好看……
　　祈渊垂眼看他：“你又在想什么？”
　　林浠轻叹：“祈渊，其实你对我来说，就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无论是家庭还是……嗯，各个方面吧……我们差距太大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游戏，我们一定不会认识吧。”
　　林浠说着，突然，床垫晃了晃。
　　祈渊俯身，手掌撑在林浠身边，长发如瀑布滑下。
　　两个人的距离瞬间缩短。
　　祈渊俯身望着林浠，专属于他的气息扑面而来，那张过于好看的脸在靠近。
　　林浠的睡意一下子没了，浑身绷紧。
　　祈渊用指腹勾勒林浠脸颊的线条，缓缓道：“可是我觉得我们很像，各种方面，都很像。我相信，无论在哪个世界，我都会找到你，认识你，了解你。”
　　那一瞬间，林浠感觉自己的耳根很烫。
　　他知道，他的脸肯定红透了。
　　所以他把头藏在臂弯里，快速道：“哦，你说得对！那我回去了！”
　　说着还假装打了个哈欠。
　　林浠光速溜了。
　　祈渊望着房门，过了好一会儿，抬起自己的手指。
　　刚刚碰过林浠脸颊的手指。
　　刚才林浠的脸，有些红，有些烫。
　　还能感觉到那种柔软的触感。
　　回想起那个可爱的家伙，他的眼睛弯了弯，翘起了嘴角，低低的笑声从他微微震动的胸腔内传出。
　　他笑了。
　　就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这样笑过了。
　　*
　　11月19日，林浠醒来后，听到了seven冷冰冰的声音：
　　【临溪，今天是周日，没有特别的安排。请合理安排你的休息时间。】
　　林浠打开系统，看了一眼余额，105万人民币。很少见的，他没有特别开心的感觉，他还是忍不住去翻看群成员列表，视线停留在叶予青灰色的名字上。
　　叶予青（267）- 已下线。
　　系统提示音吓了他一跳：
　　【系统：玩家林浠，现在公布任务六。有一个精神异能者渴望杀死你，请在三天之内完成反杀。如果成功反杀此异能者，你将获得4000积分，若失败，将倒扣4000积分，接受吗？】
　　林浠知道有个精神异能者要杀他，一点都不意外。就算没有任务六，他也会完成反杀。
　　【林浠：接受。】
　　【系统：温馨提示，此异能者力量强大，发动技能出其不意，危险系数较高，解决难度较高。请谨慎行事，祝你游玩愉快。】
　　林浠心想，自己一定要振作起来。
　　只有活着，才能为同伴报仇。
　　林浠出门时，刚好遇到祈渊。
　　祈渊：“去吃饭吗？一起吧。”
　　林浠：“诶？”
　　祈渊凑过来，悄声说：“你昨晚说了，有人要杀你，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行动？”
　　林浠挠挠脸：“……哦。”
　　说着，他稍微推了推祈渊，声音蚊鸣似的：“太近了！”
　　祈渊没听清：“嗯？”
　　林浠已经走到前面了：“没什么，快去食堂吧！”
　　*
　　林浠一直在想，想要谋杀他的精神异能者，是谁呢？
　　他和祈渊在食堂吃完饭，看到站在门口的玛利亚。玛利亚还是以前那个样子，一头及腰的黑色卷发，身姿高挑，一身干练的深色服装，阔腿裤下面踩着高跟鞋，大眼红唇，笑容温柔。
　　他看到林浠和祈渊时，还点头微笑了一下。
　　林浠面对玛利亚时，必须全身心表演，屏蔽自己内心的怀疑。
　　毕竟，Eleven曾告诉过他，玛利亚是个精神异能者，能力是“揣测”。
　　会是她么？
　　林浠和祈渊打算去室内体育馆自行训练。这个体育馆是天使专用的，可以试用不少军械。
　　楼内，他们见到了一身白大褂，手持保温壶的安宁，和一身便装，嘴里叼着烟的李赫。这俩在走廊里谈话，眉头紧锁。
　　安宁是心理咨询师，给林浠测过谎。林浠以为她没有异能，祈渊则说她最近有了精神方面的异能，具体未知。
　　当然，祈渊是私信告诉林浠的，林浠也开始敲字。
　　【林浠：方怀说过，这些原住民之所以能安全获得异能，是因为研究者将神物的基因和人类的基因结合在了一起。我很好奇具体是怎么操作的，居然还能“突然”获得异能。】
　　【祈渊：我听说，他们有个宗教仪式，叫‘神启’。或许，原住民能通过这种仪式获得异能。】
　　【林浠：哇塞，我好想去现场感受一下，哦不，应该是调查。】
　　【祈渊：等拿到了具体信息，我们可以一起去调查。】
　　私信完毕，两人迎向安宁和李赫。
　　安宁和李赫见到两个天使，马上停止了交谈。
　　安宁有些惊讶：“临溪，奇鸢，你们来这里是……”
　　林浠乖乖地说：“安老师，李老师，早上好。我和奇鸢想着周日也没事干，不如来室内体育馆预习一下明天的课程。”
　　安宁：“徐伦的实战训练课吧？”
　　林浠：“嗯，是的。”
　　李赫：“这一届的天使这么积极，不错啊。”
　　安宁：“反正你没事儿，陪他们练练呗。”
　　李赫掐灭了手中的烟：“行啊，两位跟我来。”
　　他现在对林浠和祈渊的态度也跟以前不同的，毕竟他的等级没这两个年轻人高。
　　李赫走在前头，身材高大，步履轻快。林浠知道，李赫有着“徒手碎石”的异能，至于现在有没有新的异能，就不清楚了。
　　……总感觉谁都可能是凶手。
　　室内可以进行体能训练，也可以练习射击和格斗。
　　李赫拖出一大箱模拟军械，让林浠和祈渊自己熟悉一下。这些手/雷、枪/支之类的当然只是模型。
　　李赫说：“你们可别小看了这些模型，这些和真的一模一样，你们要先记住这些枪械的名称，学习它们的构造，能够在短时间拆卸组装——明天徐伦上课就是教这个。”
　　林浠：“李老师好清楚啊。”
　　李赫：“我当年也是上过他的课的，徐伦很严格很吓人的……怎么说呢，不太有耐心，每次只示范一次，你们可别被他吓哭了。”
　　林浠能想象，当初徐伦查寝时，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四十多岁的徐伦长手长脚，跟个蜘蛛似的。
　　李赫的手环响了，有急事。
　　他离开了，叮嘱两人用完器械要及时归位，离开要随手关门。
　　林浠把/玩着手中的手/雷模型，有些好奇地观察上面的细节。
　　突然，他看见不远处有个小孩。
　　小孩身穿白色毛衣，浅蓝色背带裤。
　　他正蹲在地板上玩球。
　　林浠马上就认出来了，他已经见过这个小孩两次了。
　　头一次，林浠看见这个小孩撞上了服务生。
　　第二次，林浠在园林看到了哭泣的他，当然是个幻影。
　　小孩好似知道林浠在看他，一下子站了起来，肩带歪掉了。
　　他有着蓬松的灰色鬈发，一双大大的、漂亮的银灰色眼睛，白皙的脸上肉嘟嘟的，脸颊带着自然的粉。他看着就是个可爱的幼儿园小男孩。
　　只见小男孩朝林浠走来，用稚嫩的声音说：“大~哥~哥，你害怕什么呀？”
　　林浠：“为什么这么问？”
　　小男孩：“因为爸爸妈妈说了，如果把你杀掉了，今天让本宝宝多看一集动画片~”
　　祈渊立马挡在林浠跟前，冷声问：“你是谁？”
　　小男孩假装哭泣：“呜呜，这个长发哥哥好吓人哦呜呜呜！爸爸妈妈说过了，不可以把名字告诉陌生人~”
　　林浠跟祈渊说“没事”，对小男孩说：“你可以告诉我。我们已经见过三次了，不是陌生人。”
　　小男孩眨巴眨巴眼睛：“是啊，我们已经见过三次了，大哥哥，其实你人不错——唔嗯，挺傻的，每次本宝宝故意整你，每次你都义无反顾地帮助本宝宝，在你心中，是不是小孩都是无害的呢——但本宝宝不讨厌，所以，本宝宝打算给你一次机会。”
　　他擦着眼泪提议：“我们一起玩一个游戏吧，如果你赢了，本宝宝就放过你。如果你输了，本宝宝就只好狠心杀掉你啦~那么，游戏开始~”
　　他的话音刚落，周围的环境瞬间变了。
　　林浠身处奇怪的房屋里，站在软绵绵的地面。
　　他看到了歪歪扭扭的墙，墙壁很亮很白，触感细腻，墙上还有明显的涂鸦：What am I?
　　他看见了歪歪扭扭的桌子和椅子，呈黄白色，触感冰冷光滑。
　　他看见了歪歪扭扭的壁炉，粉红色的火舌不断摇晃，有着齿状的柴。
　　他看见了编织窗帘，呈深灰色，摸起来有些柔软。
　　头顶上的灯是一个球形物体，白色球面上有着缭绕的红色丝线，下端是更小的、略微突出的灰色半球——林浠意识到那是一颗发亮的眼球。
　　林浠瞳孔一颤，心中有了想法。
　　带着这种想法观察这个房子，他明白了。
　　这是一个人体房屋。
　　地和墙是皮，桌椅是骨，壁炉是嘴，窗帘是发，灯是眼。
　　刚才那个小孩从他眼前一晃而过，穿过墙壁不见了。
　　他的笑声此起彼伏：
　　大~哥~哥，你害怕什么呢，你害怕什么呢~
　　快躲起来吧~
　　因为你最害怕的~
　　马上就会来找你了噢！
　　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的前面部分让我感触颇深。林浠的成长环境塑造了他的性格，例如一直照顾家庭照顾妹妹的他，会倾向于承担责任，擅长忍耐，容易陷入精神内耗；明明挺强的，内心却很自卑，极度缺乏安全感（他一直觉得自己和妹妹没有家）。
　　.
　　与他截然不同的祈渊，对他而言，就像天上的月亮那般美丽，却又难以触及。不知大家是否记得，在黑森林遇险时（伊甸学院20），是这样描写祈渊的（从林浠的角度）：
　　.
　　【原来今晚的月亮那么圆，月光皎洁，到处都是萤火。皎洁的月光洒在1749的发丝上，眼睫上。就连他黑沉沉的眼眸里，也有了淡淡的月光。】
　　.
　　大概从那时候开始，祈渊在林浠的心里变成了月亮。
　　.
　　*


第70章 新月降临27
　　小男孩的声音还在继续：
　　大~哥~哥，偷偷告诉你哦~一般人至少都会被困在这里~三天~
　　还有一辈子都出不去的~被……消化掉了哦~
　　本宝宝实在是不想看到你输得太快，所以好心提醒你~
　　顺着绿色箭头跑，快点藏起来，因为~
　　他来啦！
　　林浠顺着绿色箭头跑进一间卧室，锁上了房门。
　　那些歪歪扭扭、奇奇怪怪的家具变得越发真实，越发熟悉——上下铺双人床，坏了一个角的书桌，小小的电风扇，贴着照片的衣柜……
　　这不就是他和吱吱的房间吗？
　　门外响起沉重、凌乱的脚步声。
　　林浠听到了熟悉的嗓音：
　　“林浠，林织，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藏什么呀？”
　　“我知道你们没睡着！给我出来！陪你们爹喝酒！”
　　“喝啊！喝他个通宵！听到没有！”
　　脚步声停了下来，房门被敲响：“哎哟还锁门呢，都是家人锁什么门呀，赶紧出来！再不出来，我可要生气了！！”
　　林浠来到门前，看到一个猫眼。
　　他凑过去，从猫眼往外看。
　　他看到了面目狰狞，瞪大双目的林昊。
　　林昊骂骂咧咧地举起凳子，面色通红，青筋暴起。林浠后退。
　　砰——
　　砰——
　　砰——
　　林昊疯狂地用凳角砸门，发出剧烈的轰鸣。整个房屋都在摇晃。
　　房门被砸烂，林昊伸手进来，轻而易举地打开了房门。
　　他狂笑着，甩掉了凳子，走了进来。
　　所以，这位精神异能者以为林浠怕林昊？
　　可惜，他早就不怕林昊了。
　　林浠准备迎战。
　　可是林昊只是与他擦肩而过。
　　他根本就没有攻击林浠。
　　他一把打开衣柜，一脸懵懂的林织，居然就坐在里面！
　　林织戴着大大的耳机，梳着两条可爱的小辫子，瞪大了双眼。
　　她害怕地仰望林昊，直往角落缩。
　　下一刻，她就被林昊扯出了衣柜！
　　头戴式耳机掉在地板上，里面还播放着欢快的歌谣。
　　林织“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尖叫：“哥哥！哥哥！哥哥！”
　　林昊烦躁地扇她耳光，恶狠狠地威胁：“你喊林浠做什么？是那个兔崽子让你藏在这里的？！你们还真是犯贱！硬要被抽了才知道该做什么是吧！”
　　——没错，这就是林浠最害怕的事。
　　他挨多少打都无所谓，只要林织不被打，就可以了。
　　林织还小，怎么承受得起！
　　林织对于林浠而言，就像是苦海之中的一抹萤光，那么微弱，但是每次看到那抹光，林浠都能坚持下去！
　　这个刹那，林浠几乎无法区分幻境与现实。
　　他只感觉恐惧和愤怒在体内交织、膨胀，他的血脉在奔腾，他的身体在颤抖，血液涌上大脑，太阳穴在突突腾跳，他几乎难以思考。
　　他只想杀了眼前的施暴者，让他失去可以攻击任何人的手脚，让他再也不能发出恶心的声音，再也不能威胁他和林织——
　　一切都像在做梦，他的动作太快了。
　　密集的枪声响起，他几乎把林昊打成了马蜂窝。
　　可是被打成马蜂窝的林昊，不仅没有倒下，反而变得更加庞大。
　　而林织的一切，也变得更加清晰。
　　林浠没有看见，他背后的墙突然出现了一个黑窟窿。
　　有什么爬了出来，扭动着躯体站了起来。
　　那是一个黑色的怪物，只有一双红色的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巴。
　　它从背后抱住林浠，黑暗的触角缠绕着林浠。
　　“去我的……巢穴吧……”
　　“你好香……应该会……特别……好吃吧……”
　　突然，一声轰鸣在一楼响起。
　　怪物放开了林浠。
　　默默地回到了墙内，消失了。
　　林浠没有再攻击眼前的林昊，他闭上双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刚才是他太冲动了，这么简单的局，他居然没有看出来。
　　林昊、林织都是幻影，为什么会变得越来越清晰？因为他们吸取了林浠的力量——林浠的愤怒和恐惧。也就是说，幻影的力量源于林浠本身。
　　在精神异能掌控的世界里，这些幻影无法被普通方式攻击，无论用枪/械还是肉搏都是无用的。
　　当然，要对付他们的方法也很简单。
　　当林浠再度睁开眼时，果然，幻影的轮廓变小了、模糊了。
　　林浠触碰林织的发，手指瞬间穿过了幻影。
　　所以说，只要他“认定眼前的是幻影”、“不在乎这些幻影”，幻影就会失去力量。
　　那个小男孩又冒出来了，他倒挂在天花板上，对林浠说：“哇哦，大~哥~哥，你已经不怕这些幻影啦，看来你挺厉害的嘛，不过，本宝宝的粑粑更厉害哟，他好饿好饿呢，十分钟后，他又会来找你啦，他会把你拖进巢穴，吃得干干净净哟~”
　　他友好提醒：“你一旦被拖进巢穴，就算输掉啦，本宝宝希望你不要输得那么快哦！”
　　小男孩消失了。
　　林浠继续思考策略。
　　他知道，真正的怪物（也就是小男孩所谓的爸爸）藏在墙内。它会用幻影迷惑猎物，悄悄出击。它的目的，是将猎物拖进墙内吃掉。看来每十分钟，它都会出来攻击猎物。但它也是有弱点的……
　　刚才它为什么突然撤退了？
　　因为它跟血吸蝙一样，会被声音干扰。
　　林浠想到了一个简单、便宜的方法。
　　他花了三分钟逛商城，一分钟下单。剩下的六分钟，布置。
　　接下来，“林昊”一直跟着他破口大骂，不断攻击他；“林织”一直在喊他的名字，一直在哇哇大哭。
　　林浠知道攻击林昊无效，便只躲闪。他简直就像在遛狗一样，带着林昊把楼上各个房间都走了一遍。
　　每到一个房间，林浠都会放一个调好的闹钟。
　　第十分钟到了，果然，墙壁又破开了一个洞。
　　黑色的怪物从里面爬了出来。
　　第一个闹钟响起来了。
　　叮铃铃铃铃——
　　这声音非常大，整个房子都能听到。
　　怪物扭动着身体朝声音的方向爬去。
　　林浠笑了，他总共设置了六个闹钟，每个响五分钟，一个接一个，不停响。
　　接下来，这个怪物恐怕没时间管他了。
　　林浠往楼下走去，刚好看到了上楼的祈渊。
　　祈渊焦急地问他：“你还好吗？”
　　林浠：“我还好，你怎么也来了?”
　　原来，祈渊一直在楼下，稍微被那个小男孩困了一会儿。刚才的巨响，是祈渊搞出来的。
　　祈渊：“我在书中看过对这个异能的描述，这个异能就叫‘人体房屋’，能达到这种程度的，应该已经有上级及以上的水平。异能者以‘身体’制作‘房屋’，将敌人拉入房屋内部。所谓的‘黑鬼’就是消化器官，他要将敌人拖入肠胃，将敌人一点一点消化，壮大人体房屋的空间。”
　　林浠：“我刚才用闹钟干扰了它的注意力，或许不是长久之策。”
　　祈渊：“是，因为这里的敌人主要有两个，小男孩+黑鬼，小男孩有智力，黑鬼几乎没有。小男孩会帮黑鬼关掉闹钟。”
　　祈渊依然不慌不忙：“但是不用担心，我知道这个房屋的弱点。”
　　说着，他递给林浠一个日记本，里面全部都是小男孩的涂鸦，第47页写着：“今天麻麻又带本宝宝来学游泳了，但是本宝宝是旱鸭子，真的不会啊~麻麻，求求您放过本宝宝吧！”
　　林浠：“他的弱点，是水。”
　　祈渊：“是。不知你是否有发现，这个房屋就是小男孩的身体，他有着一套固定的、用于新陈代谢的系统。而我们要做的，就是用最简单的办法干扰他的系统——用水。”
　　祈渊：“一楼有五个水龙头，都是可以使用的。”
　　林浠明白了。
　　刚才他在楼上放闹钟时，也发现了，每个房间都有水龙头。
　　人体绝对不能缺水。但是，过多的水会淹没本该好好运作的器官。
　　对于怕水的小男孩来说，简直就像直接把不会水的他扔进了河里——想必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林浠还挺想看到……这个熊孩子慌张的样子的。
　　他们立即行动，将每个水龙头打开，用绳索固定。
　　大量的水哗啦哗啦地喷薄而出，淹没了柔软的地板。
　　天花板上的眼球在剧烈颤动，瞳孔惊慌地放大。
　　头发窗帘被弄湿了，指骨桌子像蜘蛛那般跳了起来。
　　壁炉里的火舌发出了尖叫，很快就被淹没，熄灭了。
　　整个房子都害怕地扭动了起来。
　　果然，熊孩子出现了。
　　他没时间冷嘲热讽了，抱头尖叫：“天哪！你们！你们对本宝宝的房子干了什么！”
　　林浠：“所以，我赢了，对吧？”
　　小男孩：“行吧行吧，今天到此为止。该从哪里出去，自己找线索，都写在墙上了。”
　　林浠：“那是不是该把名字告诉我们？”
　　小男孩：“本宝宝只是承诺放过你，没说会告诉你名字哦~”
　　他一边关水龙头一边叫喊：“粑~粑~不要害怕，本宝宝正在关水龙头，这些水绝对不会淹没巢穴的，不要担心~”
　　小男孩消失了。
　　两人在墙上看到了一句涂鸦：
　　【该从哪里出去呢？当然是从出~口~出去啦，笨蛋！】
　　一般人看到这句话，恐怕只想冲过去把小男孩暴揍一顿。
　　要出去，肯定需要找出口啊！
　　这不是在耍人么？！
　　不过林浠和祈渊都不是一般人。
　　他们看向壁炉。
　　林浠：“‘口’不就是‘嘴’吗，所以得从嘴巴出去？”
　　祈渊：“壁炉正是这个人体房屋的嘴，试试吧。”
　　他们站在壁炉跟前。
　　这是个椭圆形壁炉，边框是柔软的嘴唇，火舌已经熄灭，柴是密密麻麻的牙齿。
　　林浠打算往里面跳，被祈渊拦住了。
　　祈渊：“我先，你看没问题了，再跳。”
　　说着，他已经跳了进去。
　　转眼间，他消失了。
　　林浠收到了他的私信。
　　【祈渊：我出来了，安全。】
　　林浠笑了，祈渊也太贴心了吧。他这才终于跳了进去。
　　*
　　跳出后，他们依然站在室内体育馆，小男孩已经不见了。
　　看了下时间，他们在幻境里待了半个小时。
　　林浠：“其实我觉得，这个小男孩的杀意并不强烈，总感觉他是被人指使的，可惜还不知道幕后黑手是谁，刚才该逼问一下……”
　　祈渊：“我们看到的可能是‘幻中幻’，我们以为小男孩操纵了一切，可是这个小男孩，也是被人操纵的幻觉。我们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
　　怪不得祈渊没有追问小男孩的身份。
　　林浠有些吃惊：“你是说，这个小男孩可能，并不存在？”
　　祈渊：“是，他应该已经死掉了。因为‘人体房屋’幻术有个条件，施术者选择的‘主体’是已经死去的人，将ta身体的每个部分都深深地镌刻在脑海中，在脑海中肢/解、重塑，直到形成完好的‘房屋’。”
　　林浠：“……那个黑鬼，仅仅只是‘肠胃’吗，为什么小男孩叫他爸爸？小男孩还总是提到爸爸和妈妈。”
　　目前已知：
　　小男孩的妈妈带他学游泳。
　　他的爸爸是墙壁里的黑鬼，会把猎物拖进所谓的巢穴，作为“肠胃”的他会将猎物吃掉并消化。黑鬼也怕水。
　　爸爸妈妈让他不要把名字告诉陌生人。
　　爸爸妈妈让他杀了林浠。
　　祈渊：“更多的我也不清楚，不过，大概可以猜到，企图杀你的，就是小男孩的父母，‘人体房屋幻术’的施术者。近期ta应该还会行动。”
　　林浠：“祈渊，你在哪本书上看到这些的啊？我也想读。”
　　祈渊：“大殿二层的书，昨天借的。现在放我房间呢，你感兴趣的话随时可以读。”
　　林浠这才意识到，昨晚祈渊说他“睡得晚”，原来是在看书呢。
　　他感叹：“……你实在是太有效率了。”
　　祈渊挑眉：“你最近很喜欢夸我呢？”
　　林浠：“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
　　中午，林浠躺在床上看书。
　　这本书的名字很朴素，就叫《异能研究》，里面讲述的是伊甸目前已发现的异能。“人体房屋精神幻术”在102页，祈渊贴心地放了书签，方便林浠阅读。
　　林浠阅读时，能看到铅笔勾勒的淡淡痕迹，或许就是祈渊勾画的呢……情不自禁地，他开始想象祈渊在晕黄的灯光下，认真阅读的模样。
　　祈渊之所以这么厉害，也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啊。
　　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他可一直都在努力。
　　林浠感觉好像更了解他了，有些开心。
　　看了一会儿书，扫了下时间。
　　此刻正是中午1：40，还有二十分钟，Eleven就要回来了。
　　林浠放下书，躺在床上等待。
　　结果等着等着，竟然睡着了。
　　中午2：00，林浠的项圈闪烁了三下，Eleven回来了。
　　它本想立刻跟林浠打招呼，见他睡着了，便没有说话。
　　他感受着林浠平稳的心跳，安静地等待着。
　　心跳略微变快，林浠醒了，揉了揉眼睛。
　　Eleven这才终于说话了。
　　【Eleven：下午好，林浠，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70章了嘤嘤~
　　此章评论区掉落红包，五个字以上哦！
　　*


第71章 新月降临28
　　【林浠叹息：你终于回来了，更新顺利吗？】
　　【Eleven：很顺利，现有的技术无法屏蔽我了。总感觉你有些累，是不是发生了很多事。】
　　【林浠：是啊，24小时而已，发生了很多事。】
　　从18号下午两点开始，林浠等参观了大殿，三观被颠覆。下午五点过，无名楼发生意外，他们失去了叶予青；19号上午，他和祈渊去室内体育馆自行训练，被一精神异能者拖入“人体房屋”，好在顺利脱险。
　　【Eleven：我感到很抱歉，如果我没有更新的话，说不定可以帮助你的朋友。】
　　【林浠：关于这件事，祈渊说得很对，过错与我们无关。你需要时间更新，才能更好地运作，你不需要感到愧疚。】
　　【Eleven: 总感觉你和他的距离更近了……】
　　【林浠：我和他可没办法像这样交流。】
　　【Eleven：听你这么说，我感到很愉快。】
　　【林浠：我很好奇，你的‘愉快’具体是怎么表现的？和运行速度有关吗？】
　　【Eleven：有关系的，愉快时，我的运行速度会加快，但这只是非常小的一个方面。我很难向你描述‘愉快’的具体表现——但我想用啰嗦的语言尝试一下。林浠，请跟我一起想象。】
　　【Eleven: 由于我的程序同时为几万人服务，我的触角能够触及伊甸的各个角落，我的精神空间就像是一座都市，群体的思维构成了星辰，在都市中闪现又熄灭，我能看见混沌的集体意识。】
　　【Eleven: 而‘我’，其实是个渺小且透明的纸片人，这么多年，我穿梭在混沌中，大多数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有着怎样的情绪。】
　　【Eleven: 当我听到你说的话，我感觉自己飘了起来，都市的星云似乎有着五彩的色泽，我躺在其上，一直在往上飘，飘到我从未去过的地方。】
　　【Eleven：这种感觉非常新奇，就仿佛，我已经不再是过去的我，我获得了新的面貌，新的力量。】
　　【林浠：……天哪，我被你震撼到了。】
　　【林浠：Eleven，你真是个神奇的AI，一开始认识你，我就觉得你非常特别，你的自我意识长期存在，你甚至已经有了情绪……我并不认为其它AI会像你这样，你就像获得了某种神力……】
　　【Eleven: 你太夸张了，林浠。我现在的情绪还比较单一，还有很多情绪我都无法理解。】
　　【林浠：没关系，慢慢来。】
　　【Eleven: 接下来，你会如何安排呢？】
　　林浠一直记得赵炎跟他说过的话：我们有‘定期汇报时间’，每周日晚上十点，在秋叶湖最高的那棵银杏树下见面。
　　【林浠：下午睡到五点吧，晚上十点我要和新月永恒的人见面。】
　　【Eleven：好的，我会在下午五点唤醒你，快睡吧，林浠。】
　　【林浠：那就拜托你啦，Eleven。】
　　Eleven利用自动装置拉上了百叶窗。
　　明明还是白天，室内如同黑夜。
　　林浠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
　　晚上10点，林浠提前五分钟到达指定地点。
　　波光粼粼的秋叶湖边，有着连片芦荟和一棵高大的银杏树。无监控。
　　林浠看见了赵炎（火球）。
　　他还是老样子，很潮。一头烫发，戴着耳环，身穿拼接彩色毛衣，红绿相间。他双手插兜，背靠银杏树，神情悠闲。见到林浠时，他看了下时间，给林浠比了个大拇指。
　　很快，徐志波（面包圈）也来了，圆圆的他一路小跑，还真像一路滚过来的面包圈。他呼出的热气模糊了镜片，弯腰喘着粗气：“火球，我没迟到吧！”
　　赵炎：“你迟到了1分钟，扣1分绩效。”
　　徐志波：“！！！”
　　“开个玩笑啦，别这么紧张。”他看向林浠，“看看人家麋鹿，提前五分钟就到了。”
　　徐志波：“下次一定注意……”
　　林浠猜想，虽然徐志波在伊甸是二级，赵炎是三级。但是在新月永恒，赵炎的地位高于徐志波。
　　赵炎：“那我们开始吧。”
　　赵炎说着，递给两人薄薄的黑色磁片，呈圆形，一人一对。
　　他对林浠说：“由于你失忆了，应该不记得汇报的方式了，徐志波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这个磁片能够让你进入蜥蜴的思维隧道，进去后，和蜥蜴聊聊天就可以了。”
　　林浠见徐志波坐在树边，将磁片贴在两侧太阳穴上。
　　林浠还记得，当初他第一次被拉入思维隧道时，就是因为赵炎在他的太阳穴上贴了什么东西。原来就是这个磁片。
　　徐志波贴上后，很快就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Eleven正在林浠的脑海中以极快的速度与他交流。
　　【Eleven: 本次更新后，我新添了一个功能，我称其为“超体陪伴”功能。在获取你的授权后，我将超越物理的限制，在1个小时之内与你的意识共存。简单来说，当你的意识进入思维隧道/穿入乔鹿的身体中，我依然能够与你沟通交流。】
　　【Eleven: 我知道人类非常注重隐私，所以，当开启这项功能后，我们的意识将会以“平行状态”共存，而非“交织状态”。我绝对不会干预你的意识活动，偷窥你的隐私，若你想要结束“超体陪伴”，停止授权即可。】
　　【Eleven: 当然我知道，这项功能或多或少会有些越界，一般人恐怕难以……】
　　【林浠：我要如何授权？】
　　【Eleven：如果你愿意授权，请在心中默念“我同意Eleven开启超体陪伴功能”。】
　　林浠默念。
　　下一刻，他感到一股热流从项圈涌上了他的大脑。
　　背脊、后颈和头皮都有些发麻。
　　很快，这种感觉消失了。
　　他将磁片贴上了太阳穴。
　　下一刻，他进入了黑色的思维隧道。
　　【林浠：Eleven，在吗？】
　　【Eleven：我在。我没想到，你同意得这么爽快。】
　　【林浠：因为我信任你。】
　　【Eleven：虽然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我还是决定不干扰你了。1个小时之内，我都会待在你的身边。】
　　【林浠：好。】
　　林浠看到了精美的流水曲觞桌，以及坐在桌前的蜥蜴。徐志波已经到了。一只灰色的猫伸了个懒腰，趴在桌上盯着林浠。
　　蜥蜴：“麋鹿，请坐。”
　　林浠坐在徐志波旁边。
　　蜥蜴：“面包圈，继续说。”
　　徐志波继续做报告：“按照计划，我在巢穴协助麋鹿，在他进入共餐区时，为他准备了激光枪。我也一直在暗中调查，到底是谁想杀害麋鹿，麋鹿是个很敏捷、优秀的人，在巢穴，他干掉了两个企图杀掉他的敌人，周梅和张晓（小张），现在全伊甸都在开展自检，巢穴内部有四个嫌疑人被带进了无名楼，具体未知。”
　　徐志波：“我的这个身体受到了毒气的影响，身体越来越差了，跑几步都喘个不停。以后可能需要换一个远程控制对象。”
　　蜥蜴：“好的，我记下来了，如果有合适的对象，我会及时通知你。”
　　她看向林浠：“麋鹿，你这边的情况如何？”
　　林浠：“本周的前几天，我一直待在巢穴，完成了异变。就像面包圈说的那样，我在巢穴反杀了周梅和张晓（小张）。他们杀意强烈，张晓还说我是个祸害，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说。
　　“出巢穴后，我参加了‘新月的祝福’晋级仪式，成为了天使，进入了特殊班级。通过审判者紫宸的面试后，我成为了二级牧羊人，获得了一级实习权限。在伊甸的豪华宫殿Paradise外，又有两人企图杀我，被反杀。我确定，有个精神异能者企图杀死我。”
　　蜥蜴：“听起来非常惊人，这些人都想置你于死地——或许，他们已经知道你与新月永恒的关系？”
　　林浠：“或许是，但我更怀疑1336本身非常特殊，才被他们追杀。”
　　林浠并没有全盘告诉蜥蜴，例如，1336的血，既香，又毒。
　　蜥蜴：“你说的这些我已经记下了，我们会尽全力保护你的安全。除此之外，你还经历了些什么呢？”
　　最关键的信息，显然是关于大殿的。
　　但是，林浠不是个会轻信别人的人。毕竟，大殿的内容是机密中的机密，一旦被发现是泄密者，后果极其严重。
　　林浠微笑：“基本就是这些。”
　　蜥蜴：“好的。面包圈，你可以回去了，麋鹿，请你留下来。”
　　徐志波回去了。
　　蜥蜴微笑着对林浠说：“麋鹿，老大想与你见面。”
　　林浠有些疑惑。
　　蜥蜴：“今天是11月19日，是你的生日啊。请随我来。”
　　路上，林浠不禁问：“我以前和哥哥关系如何呢？以前的生日都是怎么过的？”
　　蜥蜴：“老大是我见过的最疼爱弟弟的兄长，据我所知，你每年过生日时，老大都会为你精心庆祝，为你准备礼物。你有个房间，陈列着他送给你的各种礼物，柜子里都快装不下了。”
　　蜥蜴：“我曾说过，你曾……抑郁过很多年，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怎么都不出门，那几年新月失去了穆尔，不断被联邦围剿，资金不足，老大焦躁得只能靠药物睡觉——哪怕在那样的时刻，他依然会在你生日之时，好好打扮一番，把礼物放在你的门前，只要你开门收了礼物，他就会很开心。”
　　林浠有些羡慕乔鹿：“他对我真好。”
　　蜥蜴：“你们双亲去世得早，你是他唯一的亲人。”
　　林浠：“他还没有结婚吗？”
　　蜥蜴叹息：“前些年，他也用其他身份和不少姑娘相亲，但最终都没什么结果。他总说，现在朝不保夕，不想耽误了别人。”
　　蜥蜴看向林浠：“唉，老大这样，你也如此。我真希望你们多多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
　　林浠第二次进入了乔鹿的身体。
　　蜥蜴推着他步入豪华餐厅，今晚的乔海脱下了西装外套，身穿白色衬衫，笔挺长裤，轮廓成熟且文雅。
　　面前的长桌上，摆放着各色菜肴，仿生机器人安迪立于一旁，用热毛巾为林浠擦拭双手，摆放餐具。
　　一个绑着蝴蝶结的巨大礼盒放在桌上，非常显眼。
　　乔海：“乔鹿，猜猜今年我为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林浠摇摇头。
　　乔海拆开了礼盒。
　　这是一对义肢，整体呈金属黑，上面有着金色的花纹。
　　乔海介绍：“诺亚最近出了最新款义肢，我赶紧为你预约了一对。这款穿上后，你几乎感觉不到异物的存在，跑跑跳跳都是没问题的。总之，比我以前送你的要好得多。”
　　蜥蜴笑：“乔鹿，老大经常送你义肢，以前送了七对了，这是第八对。”
　　林浠：“谢谢哥。”
　　乔海：“跟哥说什么谢啊，先穿上试试。”
　　这副身体的右腿少了一半，膝盖下面什么都没有。几人一起将义肢固定在林浠的大腿上，通电调节数值。
　　左腿完整，就是萎缩无力。左义肢是空心的，穿戴如穿长筒袜，将其拉上大腿即可。
　　穿好后，左右腿很自然。显然，这对义肢是专门定做的。
　　乔鹿和蜥蜴将林浠扶起，让他试着走路。
　　每走一步，义肢都会闪烁微光。林浠毫无知觉的双腿居然感觉到了一股牵引的力量。
　　新奇的感觉让他来来回回走动，试着抬腿、跳跃。
　　林浠只想说，这个世界的科技还真是先进——乔海说得没错，他感觉不到异物的存在，这个身体仿佛恢复了健康。
　　之后，林浠和乔海共用晚餐。
　　他能深切地感觉到，乔海非常信任、重视乔鹿。
　　虽然他不是乔鹿，他们目的相同，是站在同一战线的队友。
　　所以林浠把大殿的发现告诉了乔海。
　　乔海听闻后，感叹：“不愧是我的弟弟，果然，你走在情报的最前列——我知道，你是冒着巨大的风险将这个秘密告诉我们的，我们绝对不会泄露。”
　　他情不自禁地看向穆尔的画像：“如果我们的创始人，知道羊羔和神明的一切，仅仅只是一个骗局，不知道她会作何感想？一个骗局居然害死了那么多人……我真的很好奇，那些丧心病狂的上流人士，到底想做什么？是否真的有神？就算新神在重重白骨之上现身，到底是上帝，还是撒旦？这些人又想获得什么利益？”
　　乔海的愤怒和疑惑和林浠一模一样。
　　乔海沉默了片刻，展颜道：“今天可是你的生日，我们就不说这些沉重的话题了。乔鹿，无论如何，我为你感到骄傲，也希望你在以后的日子里，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记得，你还有哥哥，有新月永恒这块后盾，我们与你同在。”
　　林浠：“好的，我记住了。”
　　乔海：“对了，你上次预定的仿生人，进度已经达到了50%，蜥蜴，待会儿带他看看，有什么意见也可以及时修改。”
　　林浠听到这个，马上兴奋了。
　　【林浠：Eleven，看来，待会儿是个值得纪念的时刻——你将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身体！】
　　【Eleven：我有些紧张。】
　　【林浠：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这一次，林浠是靠自己“走”进实验室的，他又一次遇到了横着长的重量级人物胖熊。胖熊遇到他，叭叭叭说个不停：
　　“哇，麋鹿，你居然用义肢了诶，看起来还不错！”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看你的仿生人！不过这才制作了一半，可能会有点……嗯，惊悚哦……你可能需要稍微做下心理准备。”
　　林浠：“没事的，我心理承受能力还不错。”
　　他们步入制作室。
　　这是一个银白色的房间，其中的味道并不算好闻，是机油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
　　林浠马上就见到了那具身体，他的瞳孔惊讶得放大——
　　那是一具未完成的人体，他有着极度精美的脸孔，银白色的发，紧闭的双眼，破碎的、露出内部银色机械的白皙皮肤。光看脸的话，他就像是沉睡的天使。
　　但如果看全貌的话，会觉得，他更像是受难的天使。
　　他只有一只完整的手臂。这只手臂为皮肤包裹，肌质细腻，肌肉的形状充斥着力量感。另一只手臂只有短短的一截上臂，下面是复杂的机械骨骼。
　　他的胸腔结实，肋骨暴露，还没有下/半/身。密密麻麻的管子、电线就像蛇一样束缚、缠绕着他，将他垂直固定在电子展示台上。这些管子充斥着他的腹部，就像肠子，又像是，觸手。
　　如果不是知道，现在正在制造仿生人。
　　林浠会以为，这个美丽的天使，正在被束缚，被拆卸。
　　胖熊：“唉……是不是被吓到了，所以我说，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林浠发自内心：“我确实非常惊讶，但说真的，我觉得……这具身体有种，破碎的美感。”
　　说着，他上前几步，近距离观察完成度更高的脸。
　　头发浓密且柔软，白色的睫毛又密又长，皮肤有着弹性，毛孔细腻。
　　胖熊的作品被夸奖了，他兴奋地说：“右眼填充了眼珠子，你看看满不满意？”
　　林浠小心地撑开仿生人的右眼，看见了灰蓝色的眼珠。
　　胖熊：“现在还未通电，看着会觉得没神。一旦通电了……嘿，瞧！”
　　他说着，打开了开关。
　　电流通过线路，点亮了仿生人的右眼。
　　哇，还真是，水晶一样的眼睛，晶莹剔透。
　　这样的眼珠子要是动起来，那得多好看啊！
　　林浠和Eleven交流。
　　【林浠：你觉得怎么样？】
　　【Eleven：虽然还未完成……出乎我的预料。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按照自己对我的想象，预定了这具身体。】
　　【林浠：是的，我的想象可能和你的有所不同，现在还可以修改。】
　　【Eleven: 不用做任何修改。】
　　【Eleven: 我很高兴，原来，我在你的心里，这么好看。】
　　【林浠：看来你挺满意的，那我就放心了。】
　　【林浠：期待你拥有身体的那一天。】
　　【Eleven：嗯，我也十分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
　　我特别喜欢描写Eleven广袤、混沌的集体意识，和他渺小、透明的自我意识（这章前面的部分）；他的身体也是我一直想描写的，未完成的状态就像断臂的维纳斯，破碎、惊悚，却又十分美丽。
　　*


第72章 新月降临29
　　林浠再度回到1336的身体时，快到零点了。徐志波早已离开。
　　为了防止被怀疑，赵炎先行离去，二十分钟后，林浠离开了银杏树。
　　此时已是深夜，天上挂着圆圆的人造白月。林浠穿梭在高高的芦苇丛中，惊起星星点点的萤火虫。
　　斑驳的光点中，他看见了预料之外的人，审判者S——紫宸。
　　他的穿着打扮并不像上次那般一丝不苟。他身穿白色衬衫，松松垮垮地披着深色军服外套，裹有皮质手套的指间，夹着一根明明灭灭的香烟。
　　林浠绷紧了神经。
　　【林浠：紫宸一直站在这儿？他是否看见了我们的行动？】
　　【Eleven：我这边显示，五分钟前，他乘车路过这里。他独自下车，到河边抽烟。】
　　这么看来，紫宸只是路过。林浠放松了。
　　他没有改变路线，继续向前。紫宸已经看见了他，现在躲开太明显了。
　　林浠来到紫宸身边，乖乖地打招呼：“晚上好，审判者先生。”
　　透过缭绕的烟雾，紫宸用那双紫色的眼望向林浠：“1336——啊，现在应该叫临溪了，这么晚了，你为什么还待在外面？”
　　林浠说得无比坦诚：“我睡不着，想着干脆出来散散步，或许累了更容易睡着。”
　　紫宸：“失眠？”
　　林浠：“嗯，参观了大殿后，我总会忍不住思考，一不小心就失眠了。”
　　他直视紫宸：“虽然在您面试我的时候，我说得特别流畅，意志坚定。我从小在伊甸长大，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已经被塑造得很完整了，而这几天，我需要将它摧毁，再重新建立，这并不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
　　林浠这是在继续塑造人设。作为一个从小被洗脑的羊羔，要是没有痛苦和纠结，才奇怪呢。
　　紫宸：“你很坦诚。”
　　林浠：“面对什么都能看穿的您，我必须坦诚。”
　　这句马屁拍得好，紫宸轻哼了一声，望向远方。
　　林浠以为自己可以走了，却听紫宸缓缓道：“我这双眼睛，其实是义眼。我自己的那双被挖走了。”
　　他淡淡地说出了这句惊悚的话。
　　林浠假装惊讶。
　　紫宸垂下眼睫，眺望湖中的紫色睡莲，林浠也看了过去。
　　重重叠叠的睡莲有着娇艳的紫色花瓣，在月光下盛开着。这样的紫色似乎渲染了湖水，将紫宸的眼渲染得更加艳丽。
　　紫宸：“由于我的身份比较特殊，很小就成为了牧羊人，十四岁，我便接触到了一级权限以上的内容。我恐怕是家族的异类，没办法接受残忍的现实，认为我的父母是刽子手，我想曝光、阻止这一切。”
　　现在，林浠真的有些吃惊了。
　　紫宸：“十四岁那年，我趁任务外出，辗转去了紫金联邦大楼。我经常阅读新闻，知道总统的姓名和画像，我要向他告密，哪怕背叛父母也好，我要让他知道罪恶正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
　　紫宸说到这里，哼笑了一声：“结果呢，我连大门都进不去。我在门口大喊大叫，被抓捕，关进了看守所。军犬冲我吠叫，奚落和嘲笑包围了我。”
　　林浠越发吃惊：“您可是伊甸的最高权力人，怎么会被如此轻视？”
　　紫宸呼出一口烟雾，眼下的黑痣若隐若现：“那时候，我还未成为审判者，我只是伊甸的一个普通的牧羊人。一个牧羊人想要进联邦大楼，需要提前一个月申请，经过层层审批，才能获得邀请函。在门口大喊大叫是违法行为。当然，那时候的伊甸没有做出什么成绩，已经被政策抛弃了，来自伊甸的毛头小子被人奚落，也是理所当然的。”
　　林浠：“……”
　　紫宸：“他们把我关了一整天，让我吃了一顿饭。终于，总统的秘书来见我了。她将我请出看守所，带我走进了一个豪华的房间，告诉我，有什么话，对她说就好。天真的我兴高采烈，将想说的话都告诉了她。
　　她听完后，很直白地问：孩子，你是不是以为，外界都是自由的呢？
　　我说，我当然相信，我想要获得自由。
　　她笑了，说了我可以铭记一生的话。
　　她说，你以为，背叛父母、逃出伊甸就可以获得自由？你想要的自由根本就不存在。你该感谢你的父母，如果不是他们，今天的你损失的……可不只是一双眼睛，你会死在这里！
　　我这才发现，就在屏风后面，我平时那对高高在上的父母，此刻正跪在那里。我的母亲眼睛都哭肿了，我的父亲跟我说：紫宸，记住这次教训，以后不要再犯傻了！”
　　林浠听得浑身发毛：“……是秘书干的？可是那时候的你只是一个小孩啊！”
　　紫宸说得云淡风轻：“秘书并没有惩戒权限，她是被授权的。她请了个外科医生摘除了我的双眼，他的手法非常麻利，没有使用麻药。我那时候已经达到了刑法适用年龄，因为身份比较特殊，他们才用私刑惩戒我，没有将这件事曝光，也没有剥夺我的政治权利。
　　“摘除双眼算不上特别严重的惩罚，我大概瞎了一个月，之后我移植了仿制义眼。说实话，义眼挺好用的，视野清晰，功能多样，和真实的眼一样舒适。
　　“但是，我永远都记得被摘除双眼的痛。现在，哪怕一切都好，我依然会在某些夜晚再次感受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我的私人医生告诉我，幻痛是大脑的错觉，我的身体虽已康复，心理却没有。”
　　紫宸说着，轻微地“嘶”了一声，闭上双眼转动眼球。
　　林浠意识到，或许，这个人今晚就是痛得睡不着，才来到湖边抽烟。
　　紫宸随手将燃尽的烟头扔进垃圾箱：“明明，曾经的我那么憎恨伊甸，可是，我的父亲去世后，我继承了他的所有责任，我成为了这里的王。现在我已经二十八岁了，我为我曾经的幼稚感到羞愧。”
　　林浠不禁问：“审判者先生，您为什么要把这段过去告诉我？”
　　紫宸看向林浠：“正因为我看好你，才会跟你说这些。你可以犹豫，可以痛苦，可以愤怒，但我希望你尽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坚定立场。为了爬得更高、看得更远，你要用最快的速度适应现实。我不希望任何有才能的人，为了虚无缥缈的自由，付出惨重的代价。”
　　林浠明白了，紫宸是在告诫他：
　　不要过于天真和鲁莽。
　　不要像那两个不适应的天使那样。
　　不要试图逃跑。
　　伊甸确实没有自由。而外界，也没有。
　　紫宸的那双眼，有着睡莲那般鲜艳的紫，又如蛇眸那般冰冷。
　　他微微垂头，朝林浠靠近，呼吸里带着淡淡的烟味：“你一定会好好适应的，对吗？”
　　林浠重重点头：“我很快就能适应，审判者先生。”
　　紫宸踩着军靴离开了，他步入黑色长款轿车，离开了此地。
　　林浠站在原地，夜风吹散了那股香烟味，却吹不散他心中的窒息感。
　　紫宸的话，是真的吗？
　　所以，腐朽的并不仅仅是伊甸，整个联邦都腐烂了？就算从伊甸逃出去，也无法获得自由？
　　不——
　　不能因为紫宸的几段话，因为他的个人经验，就草率地得出结论。
　　就算联邦政府也是腐朽的，联邦有三大城市，那么多贫民窟，还有大片的未知地图，总不可能全部都烂完了吧？
　　林浠相信，只要站得够高，挖掘得够深，是可以获得自由的。
　　*
　　林浠回到宿舍楼，快半夜一点了。
　　他刚站在门前，还没来得及开门，身后的房门倒是打开了。
　　林浠转头，便看到了刚洗完澡的祈渊。他踩着拖鞋，一头湿发，一身浴衣。
　　林浠愣了一下，看向别处：“你还没睡啊？”
　　“怎么才回来？”祈渊问。
　　“啊，有点事。”林浠想着，等回去后私信告诉祈渊发生了什么。
　　却见祈渊捉住了他的手腕，将他带进了对面的房间。
　　祈渊推着他，让他背抵房门，咔哒，门被关上了。
　　昏暗的房间内，林浠彻底被祈渊的阴影覆盖，洗发水的香味，混合着他本身的味道，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祈渊垂头靠近林浠，鼻翼扇动，他正在嗅闻林浠颈间的味道。祈渊呼出的气息就像羽毛那样滑过林浠的皮肤，很痒，林浠不得不偏头避开。
　　“啊……你怎么突然……”林浠抱怨着推他。
　　祈渊总算放过了他的脖子，道：“你身上有烟味。你不抽烟。”
　　啊，原来是这事儿啊。
　　林浠噗嗤一声笑了：“祈渊，你怎么也像狗狗似的。我刚才在湖边遇到了紫宸……”
　　林浠大概把自己的经历讲了一遍。
　　祈渊听完，并未松开他。
　　林浠：“怎么啦，祈渊，还在生气？”
　　祈渊：“我没有生气，就是有点……不舒服。”
　　林浠没有发现，自己越发纵容祈渊了：“哦，那我马上洗澡。”
　　祈渊：“等一下。”
　　他抬起林浠的右手手腕，观察了片刻：“印记淡了一些。”
　　林浠看了看：“还挺明显的啊。”
　　祈渊：“不够，我想加深，可以吗？”
　　林浠：“我不知道意义何在？不过也没什么，你想加就加吧。”
　　祈渊得到同意后，侧头咬了上去。
　　他并没有咬破皮肤，所以不疼。
　　他的手指是冷的，舌却是热的。
　　他的语气明明有些焦躁，他的动作却是柔和的。
　　林浠在昏暗的光线里看他，看他湿润的发，洁白如玉的肌肤，干净的、尚未被红色渲染的耳廓。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那一刻，到底在想什么。
　　他抬起左手，轻轻地揉捏祈渊的耳，直到看见，一抹漂亮的粉在其上渲染。
　　或许，如果再用力一些，会变得更红？
　　祈渊放开了林浠的右腕，捉住了他捣乱的左手，让林浠无法动弹。
　　“林浠，你在做什么？”祈渊问，嗓子有些喑哑，气息似乎比平时要烫。
　　“就是无聊，突然想揉……”
　　他还没说完，就见祈渊张口，舔上了他的左手手心。
　　他的眼角带红，动作比平时狂热，又是舔，又是轻咬，从手心到手指。
　　很烫。
　　很麻。
　　林浠简直受到了惊吓。
　　明明祈渊也没做什么，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他连站都站不稳。
　　他匆匆说了句：“既然已经加深了，我回去了！”
　　他扭开房门，几乎是落荒而逃。
　　洗澡的时候专门调低了水温，整个人才终于冷静了下来。
　　由于告诫过自己很多次了，林浠不想重复做无用功。
　　他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平静后，他便困了。
　　还有很多很多事需要做呢。
　　有个精神异能者要杀他，任务六还剩下两天时间。
　　作为天使，明天上午有导师的理论课和徐伦的实践课……
　　牧羊人那边，需要决定晋升的领域……
　　大殿八层以下……到底藏着什么……
　　自由之路……到底在哪里……
　　林浠想着想着，便进入了梦乡。
　　他忘记关床头的台灯了，Eleven默默帮他关了灯。
　　Eleven在思索一个问题，如果此刻，他有了人身，他想做什么？
　　真奇怪，恐怕——他会跟祈渊一样，消除林浠手腕的痕迹，再印上自己的。
　　为什么会这样呢？
　　这种幼稚的、如同低等动物一样的行为，只是源自于模仿吗？
　　作者有话要说：
　　妖：儿子，采访一下，你为什么突然揉祈渊的耳朵?
　　林浠：他每次都很淡定，我很不爽。
　　妖：为什么不爽？
　　林浠：因为不公平。
　　妖：你每次满脸通红，他居然连耳朵都没红，所以你觉得不公平——可以这么理解吗？
　　林浠：那个，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
　　一阵风吹过，林浠已经不见了。
　　.
　　妖：儿啊……你怎么又溜了！
　　*


第73章 新月降临30
　　林浠并不知道，他、祈渊和索龙关于大殿的小视频引发了激烈的讨论，观众在论坛里从宗教、历史、哲学等各个方面讨论大殿和游戏，讨论在游戏中是否真的存在古神和新神。
　　已经有不少人发现，这个游戏有着极强的宗教意味，此宗教恐怕源于基督教。
　　例如，与耶稣基督相似的古神。
　　象征地狱的大殿和象征天堂的西式豪华建筑Paradise。
　　每次游戏的时间为十天，而“十”有着特殊的宗教意味，有十诫，有钉死耶稣的十字架。
　　就连“牧羊人”和“羊羔”显然也有着宗教含义，例如，神称自己为牧羊人，子民为羔羊。有趣的是，耶稣也曾下令，“食我的肉，饮我的血”。
　　……
　　按照这样的思路来分析，他们发现游戏画面到处都有宗教的痕迹。可是就算发现了这些，也难以判断游戏制作者的意图。
　　*
　　11月20日，第二次进入游戏的第六天。林浠早早地起床，按照惯例看了看余额，142万人民币。不错。
　　上午第一堂课是夏元冶的理论课，安杰洛也来了。大家都选好了导师，林浠选的夏元冶，祈渊选的徐伦，索龙选的安宁。
　　如果问祈渊为什么选徐伦，祈渊：因为他选了我，我都行。
　　如果问索龙为什么选安宁，索龙：随便选的，选谁都行吧。
　　就是这么随便……
　　第二堂课为徐伦的实践课，林浠还挺期待这门课程的。Mary和莎莎也来了。
　　四十多岁的徐伦还是老样子，灰色的头发蜘蛛网似的，有些稀薄。尖下巴，脸色阴冷，瘦瘦高高的，腿脚似乎比一般人要细长，林浠一看到他，就想起蜘蛛。
　　他总是神情阴郁，好像随时都在生气，不过在教学上，林浠感觉还行，他说话确实不喜欢说第二次，没什么耐心，讲的还算细致。
　　他先带学生们去军械仓库，军械墙上挂着各种类型的枪/支。
　　技术手/枪、步/枪、狙/击/枪、电/击/枪、激光枪……各种形状、型号，应有尽有。除了枪/支，还有弹/药，以及各种稀奇古怪的近战工具，如手爪、弹道刀、手指虎等等。门口蹲着还未通电的机械狗。
　　徐伦让Mary演示如何拆卸和安装F系列狙击枪。
　　一身女装，面容精致的Mary平时夹着嗓子装柔弱，一拿到十公斤的枪，手臂上的肌肉似乎都鼓起来了。他一边讲解，一边拆卸，轻轻松松地将护手、枪管和各种组件依次拆了下来，告诉大家注意事项。接着，又咔咔嚓嚓地快速安装。
　　莎莎负责示范拆卸安装激光枪。莎莎一副厌世脸，动作飞快。林浠估计她闭着眼也可以在半分钟之内完成。
　　学这些，林浠、祈渊和索龙都不在话下，总爱发脾气的徐伦简直没处发脾气，因为这几个还真是，看了就会。
　　当然，对于林浠而言，他的身体有着记忆，有的枪光是摸着就很有感觉，他知道该怎么使用。
　　上午11点，徐伦道：“差不多可以接任务了。”
　　林浠有些惊讶：“现在就要接任务吗？”这课才上了一半。
　　徐伦：“实践课在校园里训练，意义不大，要在真正的实践中学习。反正你们的外出申请，我早就让人帮忙做了，已经通过了。”
　　他随意地说：“Mary和莎莎一队，奇鸢、临溪、阿龙一队，这边有两个任务，你们随便派一个人来抽签，抽到什么做什么。”
　　Mary和林浠抽签。
　　Mary先抽，默念关键词：“东粼海岸，救人。任务时间，两天。”
　　林浠上面写的是：“1号贫民窟索多玛，去暗柳街黑市，杀死斧头帮老大及其副手。任务时间，两天。”
　　关于贫民窟索多玛，Eleven是这样介绍的。
　　索多玛位于摩押平原，在七大贫民窟里排行第一，经济水平远高于其它六个贫民窟。索多玛以黑市、酒吧和淫/乱闻名，那里虽然离紫金很近，帮派众多，随时都可能爆发枪战，每天在黑市里，都有着数不清的非法交易。
　　索多玛北临紫金，只需要100新币，就能乘船渡过白纱河前往紫金。不少在紫金落魄的人，都选择去条件更好的索多玛生活。
　　索多玛以西为2号贫民窟蛾摩拉，以东为3号贫民窟押玛，以南为广袤贫瘠的沙地。
　　林浠有些疑惑，为什么要杀死这个老大？
　　徐伦则说：“这些任务都是上面颁布的，作为天使，执行即可，其它的不必多问。”
　　话不多说，午饭后，他们签了保密协议。
　　接着，穿上深色制服，拿上武器，分两队行动。
　　安杰洛带Mary和莎莎前往东粼；徐伦和安宁带林浠、祈渊和索龙前往索多玛。
　　交通工具为两架银色圆盘式飞行器。
　　飞行器上没有驾驶员，很快，气浪翻滚，腾空而起。
　　这还是林浠等人头一次真正地离开伊甸。
　　此刻正值中午，人造太阳正在运作，光线很亮。他们眯眼看向朦朦胧胧的希拉，能够看到蜂巢状的结构。
　　飞行器一直往北飞行，穿过人造云层，瞬间就能看见清晰的希拉。巨大的灰褐色牢笼，如古老的盔甲遮盖了一切。光是看到，似乎就能嗅到钢铁的味道，感受到强烈的压迫感。
　　希拉最北端上空的环形铁门缓缓打开，气流强烈，飞行器开始颠簸。
　　安杰洛所在的那架先行穿过了铁门，往东行驶。
　　林浠等人所在的这架也穿过铁门，往东北部行驶。
　　几个人都好奇地望向窗外——
　　灰蓝色的天空中挂着巨大的金橙色星球，可以看到清晰的、缭绕的纹路，地表上是广袤无垠的沙漠。没有绿洲，没有河流，能隐隐约约看到起伏的山脉。
　　伊甸附近还有络绎不绝的卡车，每隔一段距离，有一个补给点。离得越远，越荒凉，越贫瘠。补给点没了，就连山脉都是光秃秃的。
　　林浠本来靠着玻璃窗，却发现玻璃变得越来越烫。
　　安宁让Eleven开启公放模式，跟大家介绍外界的情况。
　　Eleven说，希拉之外，昼短夜长，白天最高温度高达50摄氏度，夜晚最低温度为零下50摄氏度，氧气含量稀薄，水资源稀缺，不适宜人类生存。
　　之所以温差会这么大，就是因为天上的这颗巨型星球——K星。这颗星球散发着热量，就像太阳。白天，M星刚好面对K星，温度高；晚上，背对K星，温度骤降。
　　怪不得那些离开希拉的人，需要专门的装备，进城时浑身都是沙子。
　　大概行驶了一个小时，他们再次看到了灰色的巨形希拉。
　　Eleven说，这里共有三个希拉，最小的，也比伊甸的希拉大40倍。而他们面前的这个是最大的，比伊甸的大100倍。
　　是的，如果不是从远方靠近，几乎看不到尽头。
　　三个希拉保护了三大都市，以及排名前三的贫民窟。剩余的六个贫民窟暴露在希拉之外，生存环境极其恶劣。
　　这次他们要去的索多玛，便是在希拉之内的贫民窟。之所以这么幸运，是因为前三个贫民窟——索多玛、蛾摩拉和押玛曾是第四大繁华都市、历史名城，与紫金共用一个希拉，后来衰落了，才变成了贫民窟。
　　他们为了进入希拉，在空中盘旋了二十来分钟，终于接到了通行令。这才飞了进去。
　　刚进去，巨大的希拉就变得无形，天上唯有蓝天和白云。
　　他们俯瞰大地。
　　东北部，是广阔的、极度繁华的紫金，充满科技感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众多飞行器穿梭其间。
　　仅仅隔着一条河流，便是西南部的三大贫民窟，布局混乱，以灰色为主。
　　越靠近紫金，房子看起来越高，越好。
　　往南走，便能看见破旧密集的建筑群，歪歪扭扭的棚屋，破破烂烂的学校和工厂。布局太乱、太密集，几乎难以看到缝隙，简直就是个巨大的蚁巢。
　　飞行器飞得越低，看得越清楚。
　　建筑之间有着密密麻麻的管子电线，居民在脏兮兮的屋顶上晾衣服，孩子们在坍塌的建筑旁玩耍……
　　索龙有些疑惑：“感觉索多玛的人并不多。”
　　确实，明明建筑很密集，似乎都比较荒凉，也没看到多少人。
　　徐伦：“索多玛又称‘罪恶之城’，这里的人白天睡觉，晚上活动。毕竟，罪恶的事情，还是更适合夜晚。”
　　他们的飞行器停在“伊甸据点”旁的院子里。
　　徐伦：“下午主要是了解任务，初步调查，制定行动计划。晚上行动。”
　　说着，他带三人步入据点。
　　徐伦给三人看了任务目标的图片和描述。
　　斧头帮，老大，九头虎（人称虎哥），年龄40岁左右。一脸横肉，八字胡，身宽体胖。他的双手都是义肢，十根手指十个金戒指，擅用斧头，力量强大。
　　他为人狡猾，喜欢古董，爱倒卖情报，在黑市颇为活跃。
　　据线人提供的情报，斧头帮目前有42个手下，他们在一年间，疯狂袭击、吞并其它帮派。他们手段狠辣，无论对方身份如何，都要先让对方求饶，再用斧头砍死。
　　因为需要干掉九头虎，还需要干掉他的两个副手，白雕和雪雁，不斩草除根的话，可能会被反攻。
　　林浠真的很好奇，一个贫民窟的帮派，为什么会被伊甸盯上？
　　为什么必须杀了他们的头目？
　　为了正义？那是不可能的。
　　这里面肯定有隐情。
　　*
　　下午，他们完成了行动前的基本调查，晚上一人一盒饭，他们一边吃，一边听徐伦安排。
　　徐伦：“现在已知，斧头帮今晚几乎所有人都会去袭击他们的死敌‘催债帮’，白雕和雪雁带队。九头虎将单独去黑市，他最近生了一场病，战斗力大降，比较容易得手。奇鸢和阿龙，你们的战斗力更强，去干掉白雕和雪雁。”
　　索龙：“是。”
　　祈渊：“……”
　　徐伦：“临溪跟着我，去黑市做掉九头虎。安宁，你这边还是老样子，待在据点为我们提供情报。”
　　林浠：“好。”
　　安宁：“行。”
　　祈渊：“我想和临溪一队。”
　　徐伦的脸马上垮掉：“作为天使，你们要适应与不同的人组队，了解组员的特点，与其协同作战。一开始就固定伙伴，只会限制你们的发挥。”
　　祈渊没有说话，但很显然，心情很不爽。
　　林浠瞥了他一眼，捏了捏他的手。
　　祈渊好多了。
　　林浠：“徐教练，您放心，我们听您的安排。”
　　徐伦的脸色好多了，他难得耐心地解释：“临溪的主要优势在精神和脑力方面，虽已彻底异变，没有突破躯体的限制，战斗力比较逊色，在群战中很容易牺牲。你们三个，各有各的特点和优势，应当用在合适的战场中。”
　　三人表示理解。
　　索龙：“徐教练，我们在战斗中可以异变吗？会不会吓到普通人？”
　　徐伦：“吓到普通人也无所谓，他们又不是没看过。”
　　索龙：“影响方面……”
　　徐伦：“我的副手小陈会跟着你俩，有不懂的问他，他会在你们战斗的时候设置屏障，让外界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他说着，喊了声小陈。
　　小陈在光脑面前站起来，跟他们打了下招呼。
　　此人黑眼圈很重，人又白白胖胖的，像熊猫。
　　而且他还是工作狂，打了招呼继续坐下，埋头工作。
　　徐伦看了看手环：“吃完饭，你们自己放松一下，做点准备运动。晚上九点开始行动。”
　　作者有话要说：
　　贫民窟的城市名全部都来自《圣经》。索多玛是经典的罪恶之城。
　　*


第74章 新月降临31
　　林浠吃完饭，稍微在据点逛了逛。小陈一直在光速码字，偶尔接一个电话，脾气暴躁，显然加班许久，下班时间还遥遥无期。
　　林浠见他杯子里都没水了，就给他倒了一杯。
　　终于发完邮件的小陈有些感动，跟林浠说了声谢谢。
　　小陈偷瞄了一眼徐伦，见人离得远，正在跟安宁交谈，便小声抱怨：“本来今天该我休半天，临时过来替班，居然让我做这么多事！文书做完了邮件发完了，还要出外勤，呜呜，我家的孩子肯定饿坏了！”
　　林浠：“没有人给孩子做饭？”
　　小陈忧郁：“是啊！”
　　说着从抽屉里翻出“孩子”的照片，原来是一只机械猫。看来饿坏了，是指没电了。
　　小陈继续抱怨：“徐伦就是个工作狂，你为他做事，一定要养好身体，小心被累死！”
　　林浠：“安宁也是工作狂吗？”
　　小陈眨眨眼：“安宁挺好的，比较喜欢慢节奏，当然完成任务的时候她的效率很高，容不得一点沙子。你要是被她发现，你在说谎，你就完了……”
　　林浠：“八卦一下，安宁和徐伦结婚了吗？”
　　小陈悄悄：“两人年纪都大了，早就结婚啦。安宁嫁的可是能进联邦的官员哦，可惜的是两人一直没有孩子。徐伦也早就结婚了，现在孩子恐怕都成年了吧，他经常说妻子贤惠，孩子懂事，这人很双标的，在外面阴郁又吓人，回家估计一脸温柔慈爱吧！”
　　他说着指了指旁边：“这就是徐伦的工位，安宁的在对面。啊，他来了……”
　　小陈默默闭嘴，林浠扫了一眼旁边的工位。
　　桌上摆放着重重叠叠的文件，上面有着徐伦的签名。光脑旁边还放着一个小相框，里面是全家福。年岁已久，看不太清。之后，林浠又去安宁的座位看了看。
　　安宁和徐伦聊完，也跟林浠说了说话。
　　安宁：“第一次出任务，紧张吗？”
　　林浠：“有点紧张……不过我跟着徐教练，很安全。”
　　安宁：“你现在也是身兼两职了，以后恐怕会很累。”
　　林浠：“那我得向您学习。您既是心理医生，又是专业教师，还是情报人员，做事还临危不乱。”
　　安宁：“哈哈，伊甸就是这样，把一人当几个人用，都得去适应。”
　　林浠乖巧：“嗯嗯，我记住了。”
　　*
　　晚上9点，正式开始行动。每个人都戴上隐形耳麦，可以随时接听安宁的情报，用其与其他人沟通。
　　小陈带着祈渊、索龙前往‘催债帮’所在的赌场，他们将在那里守株待兔，白雕和雪雁带人攻进去后，他们将会封锁赌场，将他们一网打尽。
　　徐伦和林浠前往暗柳街黑市，猎杀九头虎。林浠将根据徐伦的安排行动，如果失败，再由徐伦替他完成。当然，徐伦说了，如果林浠成功，能获得两万新币，以后要是能独当一面了，能获得更多。
　　.
　　暗柳巷就是传说中的黑市一条街，其心脏，就是徐伦和林浠的目的地——一个十一层建筑。里面乍一看，像小城市的商业中心，有药店、超市、电影院、古玩店、义体拍卖会、光脑区、书店……好像还蛮正规的，其实都是当面一套，背地一套。比如，白天看着是个破破烂烂的电影院，晚上便开始了活色生香的颜色交易。
　　林浠刚走进去，几个漂亮的男男女女就走了过来。他们身上没裹多少布料，露出了紧致的腹部和修长的大腿。他们看着也就二十来岁，面容精致，身上有着浓烈的香水味，舔唇的舌上还挂着舌钉。
　　他们恐怕很少见到清纯的，一看到林浠，又是搭肩，又是摸脸：
　　女：“哎呀，这位清新的小哥，要不要来听个小曲儿呀？”
　　男：“乖弟弟，你简直就是我的菜，一起看个动作电影嘛！”
　　见林浠不太懂他们的意思，男人善解人意地解释：“这个乖弟弟恐怕还是头一次来，不太清楚咱们的暗号。嘛，所谓的‘听曲’，意思是十分钟服务~‘看电影’嘛，便能服务一个小时，还可以加时哦~”
　　……林浠懂了，不愧是以淫/乱闻名的索多玛。
　　女：“听个小曲，就500新币，很便宜的啊~”
　　男：“乖弟弟，你要是愿意来，我可以免费接待。你要是嫌人少，我可以叫我兄弟一起~”
　　说着，他居然还小声补充了一句：“我最近安装了最新型号的……，那玩意儿谁用谁说好。另外，我上下都可以的哦。”
　　……林浠叹为观止。
　　林浠微笑：“今天有点事，下次再来照顾你们的生意。”
　　男孩女孩马上点头：“好呀，下次记得来呀~”
　　Eleven主要待在伊甸，很少跟着出来。它对于索多玛的认识只停留在表面的情报上，所以，它显然不知道这些行话和暗语。
　　【Eleven：我还是不太明白，他们到底要提供什么服务？】
　　【林浠：在思想上……你还是个纯洁的小孩，你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Eleven：你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打算查阅一下。】
　　【林浠：我要是告诉你了，你就不会查了，是吗？】
　　【Eleven：是。】
　　【林浠：还是由我来告诉你吧。所谓听曲，就是听那个女性弹十分钟的古筝。所谓看电影，就是和那个男性一起看一个小时的动作大片，如果满意的话，可以看更多类型的电影，还可以和他的兄弟们一起看。】
　　【Eleven：可是，他还说安装了“最新型号”的“玩意儿”？】
　　【林浠：哦，他陪顾客看电影的时候，还提供按摩服务。他安装了最新的按摩手，会帮顾客揉揉肩膀之类的。】
　　【Eleven：“上下都可以”？】
　　【林浠：既可以按摩手，又可以按摩脚。】
　　【Eleven：……看来黑市不仅十分注重精神的陶冶，服务还非常细致。】
　　【林浠：是啊，让我心生佩服。】
　　黑市内部光线昏暗，走廊上坐着人，有的头戴全息眼镜，沉浸在游戏世界里。有的坐在一起聊天，抚摸着身边的机械动物。
　　林浠路过一家家店铺，到处都是凌乱的涂鸦和广告牌。
　　他走进一家古玩店。
　　这家古玩店恐怕是黑市最贵的店，面积不小，展示的货看着普通，价格都很离谱。
　　林浠在安宁的指引下，迅速地找到了目标——九头虎。
　　这人看着就很土豪，还真是身宽体胖，比照片上的还要宽。那手臂看着比林浠的两条腿都要粗。他说话的时候，会抬起机械手，手指上全是闪瞎人的金戒指。
　　还好现在的林浠已经完成了异变，总感觉这人一屁股下去就能把曾经的林浠压扁。
　　林浠进店后，并没有马上凑过去。
　　他先观察了一下周围的藏品，站在人群中听九头虎跟老板的对话。
　　九头虎指着一个椭圆形的物体，看着有碗那么大：“这什么玩意儿？”
　　老板：“虎哥啊，这东西可不一般，这可是远古化石，是古神的鳞片！您也知道，西部大片区域都是人类难以踏足的禁区，那里到处都是硫磺和火。我的一个朋友啊，冒着生命危险去西部探险，从一根盐柱里挖到了这个，好不容易才带了回来！”
　　他这一说，周围的人都看了过去：
　　“让我看看！”
　　“真的假的？”
　　“怎么可能，古神早已殒没，什么都没留下！”
　　“假的吧！”
　　九头虎也一脸狐疑：“这个要多少？”
　　老板：“至少得这个数。”
　　他举起一只手。
　　“五千？”
　　“五万？”
　　“五十万？”
　　老板痛心疾首：“各位，你们小看了古神的价值，五千万！”
　　九头虎骂骂咧咧，而他的各种小动作，比如抖动的手指，和脚尖的朝向，都说明了他对这东西特别感兴趣。要是再便宜些，他肯定下手了。
　　林浠适时出现：“真巧，我家老板前阵子也去了西部，挖了个鳞片，长得跟这个一模一样，但是有脸盆那么大呢，说是古神背脊上的鳞片。我家老板也准备把它卖了。”
　　九头虎扭头看向林浠：“卖多少？”
　　林浠：“一千万。”
　　他看了一圈藏品，才说了这个价格。不能说得太少，也不能太高，要刚好比九头虎的心理价格高那么一点点，才能引他上钩。
　　林浠说着，摇摇头：“不过，我家老板也有些犹豫要不要卖，毕竟吧，没几个人见过古神，大多数人都不识货，他想着卖不出去，就干脆送给自家孙女儿……”
　　九头虎：“你家老板是？”
　　林浠露出惊讶脸，他摸了半天，找到了一张名片，递给九头虎：“说来真巧，我家老板在楼上喝茶呢，八楼。”
　　九头虎：“你这小子，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林浠：“您可是人人害怕的九头虎。”
　　九头虎：“那你知道唬（骗）我的代价？”
　　林浠：“您看我这么瘦弱，怎么敢唬您呢。您要是见到我家老板，就说是我带您去的，他要是开心了会给我加工资。如果您买到了心仪的东西，愿意给我一点小费的话，那当然就更好啦，哈哈……”
　　九头虎哼了一声：“见钱眼开的家伙。”
　　他抬手示意，旁边的手下给林浠搜身。片刻后，道：“老板，没有武器。”
　　九头虎对林浠说：“行，带路。”
　　九头虎其实很讨厌随时被手下跟着，他说：“我去去就回，不用跟着了。”
　　林浠带九头虎乘坐电梯。
　　他们走在狭窄的过道上，林浠的耳麦里传出安宁的声音：“注意对接。”
　　一个醉醺醺的人撞上林浠，林浠差点被他撞倒。
　　那人呵呵呵地笑着，离开了。
　　九头虎轻蔑：“我要是你，一拳头就过去了。”
　　林浠自豪：“我跟您可不一样，我跟人打架没赢过。”
　　九头虎：“……”
　　当然，九头虎不会知道，刚才撞林浠的，就是送武器的。
　　现在手/枪已经藏在了林浠的袖管里。
　　普通电梯人满为患，九头虎带林浠走货运电梯——正中林浠的计划。
　　黑市的货运电梯基本都是上午使用，晚上用的人少。尤其是最里面的3号电梯，几乎无人。
　　步入3号货运电梯前，林浠跟安宁通了气。
　　安宁已经用技术手段控制了3号电梯，待林浠和九头虎步入其中，电梯将显示“维修中”，一般人无法进入。
　　徐伦说过了，不用担心监控，贫民窟的监控没几个是好的，黑市更是如此。那些经常火拼的帮派会定期检查，发现好的，立刻弄坏。
　　九头虎先走进电梯。
　　林浠后进入。
　　电梯门在林浠身后缓缓关闭。
　　九头虎转过身，不耐烦地说：“按楼——”
　　他话都没说完，林浠的子弹已经无声地穿透了他的头颅。
　　根据徐伦给的情报，九头虎最近大病一场，但他的体力还在，还有可怕的机械手。哪怕是完全异变的林浠，和他肉搏也需要花费一些时间。
　　所以，林浠打算避开肉搏，直接射击。他的运气很好，放松警惕的九头虎，居然被一招致命。
　　很显然，他根本就没有想到。
　　他恐怕都没有感觉到痛。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瞪大双眼。
　　这才突然栽倒在电梯里。
　　有些过于顺利了。
　　林浠从衬衣中取出材质特别的收缩型麻袋，将人装进去。
　　按照计划，他需要将尸体带到十楼的指定位置，徐伦会带专人处理尸体。
　　电梯到达十楼，林浠拖着尸体走出。一般人看到他，恐怕会以为他是个拖着沉重垃圾的店员。
　　十楼还是毛坯建筑，十分空旷，只能看到重重叠叠的立柱，连墙壁都没有，可以直接眺望外界。
　　安宁还在他的耳边指引：“一直前行……”
　　可是她那边的信号很差，一直在断线。
　　很快，就没声音了。
　　林浠也无法用耳麦与其他人连线。
　　这也没什么，反正任务都完成了。
　　本该这样的。
　　可是林浠的野兽直觉，再度出现了。
　　他的身体发麻，好像过了电，一阵一阵的。
　　一个身穿深色制服的保安向他走来。
　　林浠绷紧了身体。
　　保安没有做什么，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保安低声说：
　　快、逃，有人要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保安：猜猜我是谁？
　　凶手：猜猜我是谁？
　　俊男美女：小哥！乖弟弟！你不要死！你还得来照顾我们的生意呢！
　　九头虎（啃盒饭中）：？？？我b还没装够，谁来照顾我的感受？
　　*


第75章 新月降临32
　　一阵寒风吹来。
　　Eleven的声音在林浠的脑海中炸响。
　　【Eleven: 趴下！！！】
　　【Eleven：有狙击手！！！】
　　林浠的视力和反应速度惊人，哪怕在夜晚，他也借着缤纷的霓虹灯看到了朝他射来的子弹。
　　他用尸体作肉盾，迅速躲在立柱背后。
　　【林浠：位置？】
　　【Eleven：搜索中。】
　　【Eleven: 三点钟方向，星运宾馆，十二层，从左到右第六个房间，距离60米。】
　　【Eleven：十点钟方向，钟塔最高层，距离500米。】
　　林浠瞄准了距离更近的狙击手，反击了三发。
　　【Eleven: 已歼灭第一个目标。】
　　林浠手里的枪射程不够。
　　他正想去商城搞个远程狙击枪，便听到Eleven的提醒。
　　【Eleven：他们恐怕决定近距离作战。他们来了，人员众多。】
　　Eleven说得没错，远程狙击手停止了攻击。
　　林浠听到了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林浠：我被包围了？】
　　【Eleven：是……】
　　【林浠：安宁什么情况？】
　　【Eleven：据点的人被下药了，现在都昏迷不醒！】
　　【Eleven：林浠……】
　　很显然，Eleven慌了。
　　这栋楼和旁边的建筑距离过远，林浠是跳不过去的。
　　上无接应，下面被堵。跳楼更是不可能。
　　Eleven计算过了，林浠凭借自己一个人，成功逃亡的可能性为零。
　　但是，哪怕在这样的时刻，林浠还是没有慌张。
　　他居然还在安慰Eleven。
　　【林浠：Eleven，冷静。】
　　【林浠：将我的情况告诉祈渊和索龙。】
　　【林浠：我大概猜出了凶手是谁，既然他没有马上杀死我，我还有机会。】
　　【林浠：我很擅长拖延时间。】
　　*
　　另外一边，小陈、祈渊和索龙于晚上九点按时出发，十点到达赌场。一直等到十一点，斧头帮的人还没来。
　　祈渊的长相和身段很出众，哪怕戴着口罩，也引人注目。很快，便被熟人认出来了，一直在赌场内的庄玉绯和August——她俩正是催债帮的成员。
　　庄玉绯惊讶极了，她将祈渊拉入内场，跟他说了自己和August的身份。
　　庄玉绯现在人称“大姐大”，已经升成了催债帮的副手。August的身体年龄很小，表面上是庄玉绯的小豆丁助手，实际战斗力不错，一直致力于挖掘黑市的情报。
　　这些先不多说，她们告诉祈渊：
　　“今晚要来掀场子的不是斧头帮，是苍蝇帮！九头虎的情人死了，他病了一场，看透了人生，不太想参与火拼了！”
　　祈渊立即意识到，这些信息与徐伦说的完全不同。
　　徐伦称，斧头帮的两个副手会带着大多数人来赌场。
　　可是他们都没有来。
　　那么，“大多数人”到底去了哪里？
　　他为什么要把天使分开？真的是为了让天使适应不同的伙伴吗？为什么选择和林浠一起行动？
　　他是不是故意给了错误的情报？是否有特殊的目的？
　　祈渊的心跳加快，咬紧后槽牙，拳头上的青筋突起。
　　就在此时，晚上11点12分，他听到了Eleven的呼救：
　　【Eleven：林浠有难！】
　　【Eleven：已为你定位！】
　　*
　　晚上11：12。
　　凌乱的脚步声中，林浠再一次看到了玩球的小孩。
　　他有着灰色的鬈发，灰色的眼睛，嘴里喊着“大~哥~哥”，屁颠屁颠地朝林浠跑来，背带歪掉了。
　　现在，林浠已经完全明白了，敌人是谁，敌人采取了什么手段。
　　这一次的敌人，比之前的都要可怕，他抱着必须杀死林浠的心，手段丰富且残酷。
　　首先，一开始的“抽签分组”就是假的，凶手非常了解Mary，知道Mary会抽最远的那张；
　　其次，凶手之所以拒绝祈渊跟林浠一组，就是要将林浠和同伴分开，孤立无援的林浠才更容易被杀死。凶手非常清楚祈渊和索龙的武力值很高，他使用了“调虎离山”之计，将两人派去偏远的赌场；
　　第三，所谓斩杀九头虎，将尸体拖到十楼，就是个典型的圈套——其实九头虎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将林浠引到空旷的、容易被远程狙击的范围。当然，此地也很适宜集体攻击。
　　第四，此人发现远程狙击效果不佳，便开启Plan B。PlanB为双重计划，恐怕，“精神攻击”会和“近战”同时进行。
　　精神方面，他上次已经使用过“人体房屋精神异能”，大致测试了林浠的能力。上次他成功将林浠困在精神世界三十分钟。他一定会改造房屋，这一次，他企图将林浠囚进去，十分钟就足够了。
　　林浠的精神一旦被囚入房屋，身体是任人宰割的。在那期间，杀死林浠变成了一件非常容易的事。而这个人，又是多么谨慎啊，为了保险，他还是带了很多人来包围林浠……
　　当然，这个人的心思再缜密，也有漏洞。
　　他不知道，Eleven居然是林浠的朋友，Eleven已经更新，不会被他屏蔽；
　　他不知道，祈渊居然还有个技能叫“空间隧道”，别人赶过来至少都需要一个小时，而他只需要五分钟；
　　他不知道，林浠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他绝对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猎物。
　　现在，林浠非常庆幸，他看过祈渊借的那本书《精神异能》，他曾反反复复将“人体房屋精神异能”看了三遍。
　　所以他很清楚，该如何避免进入人体房屋。
　　其关键就是，在小孩离他三米之外时，就说出小孩的身份，和施术者的身份。
　　如果说对了，就能避免进入。
　　所以林浠开口：“这个小孩，就是你已经去世的儿子，徐哲，对吗？而作为施术者的你，当然就是徐伦，徐教练了。”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刹那，小孩停止了动作。
　　他的眼睛微微瞪大，一动不动。
　　林浠知道，他答对了。
　　只见小孩开口，发出的却是徐伦的声音：“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了你的全家福，你们的眼睛和头发都是灰色，顺便说下，你儿子长得像你的妻子。名字稍微问下，就知道了。”
　　林浠有些怜悯地说，“徐伦，你在外假装妻子贤惠，儿子已经长大成人。可实际上，你的儿子在很多年前就死了，我估计你妻子也离你而去了。现在的你，是不是分裂成了三个部分，一个人就是一个家呢？”
　　林浠的这段话就如同一柄利剑，击穿了徐伦给自己创造的美好幻想。
　　.
　　是的，曾经的徐伦，有一个研究员妻子，她是那么美丽，那么温柔。
　　妻子给予了他无比珍贵的宝物——他们的孩子小哲，一个可爱的小男孩。
　　小哲总是自称“本宝宝”。
　　小哲很淘气，很臭屁。
　　小哲喜欢看动画片。
　　小哲讨厌游泳。
　　小哲很喜欢搭房子。
　　小哲很喜欢爸爸妈妈。
　　他们曾经那么幸福。
　　可是从某天开始，妻子睡不着觉，她哭着说：“我们的研究是错的，我们碰了绝对不能碰的东西，必须……必须有人来阻止这一切……”
　　那时，他的权限不如妻子，并不知道妻子到底在研究什么。
　　过了一阵子，妻子的情绪又好了起来，她说：“已经没事了。”
　　可是，第二天，当他回到家，发现他的妻子被抓走了，儿子小哲为了呼救，居然爬上了阳台，就这么摔了下去，意外地死掉了。
　　徐伦疯了。
　　他无法忍受失去小哲的痛，他要将小哲保存下来。所以他肢/解了小哲，对每个部分施术，逐渐形成了后来的“人体房屋”。
　　他家的情况是机密，不知情的同事以为他只是太累，所以头发变得稀疏，性格变得阴郁。
　　而事实上，他的精神错乱了。他逐渐分裂成了三部分，既是父亲，又是母亲，又是孩子。
　　当他是“自己”的时候，他是冷静的。
　　他花了一年的时间调查，终于知道了妻子到底在做什么。
　　他家的幸福，全部都葬送在了一个实验体的身上。
　　他不知道，也不关心这个实验体的来源和发展。
　　他只知道，这个实验体是灾祸的来源，正是有了它，他才会家破人亡。
　　只要杀了那个实验体。
　　就能停止所有灾难。
　　.
　　林浠听到了咆哮声。
　　小孩的形状在变化，一会儿是小孩，一会儿是成人。一会儿是蜘蛛似的男人，一会儿是水仙一样的女人。
　　这些形态最终汇集成黑色的，正在哭泣的、咆哮的怪物。怪物没有鼻子没有嘴，只有一双红色的眼。这样的怪物却发出了粗嘎的、战栗的哭声。
　　果然，上次在人体房屋中，徐伦的本体意识就是这团黑色怪物。
　　林浠：“徐伦，我很同情你的遭遇，我只是想不通，我杀了你儿子？我夺走了你的妻子？我跟你有什么仇？你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杀我？”
　　“是你的错！！！”
　　“是你杀的！”
　　“就是你！！！”
　　“你让我家毁人亡！！！”
　　怪物疯狂嘶喊。
　　林浠：“或许你搞错了？”
　　怪物幻影还在疯狂咆哮，徐伦终于带着他的人出现了。他挥手，怪物消失在他的袖口中。
　　徐伦：“我会证明给你看。”
　　说着，五个人朝林浠围了过来。
　　很显然，他们并非普通人。
　　他们皮肤通红，青筋暴起。很快，皮肤膨胀了起来，变成了绿色。身体扭曲，衣服爆裂。
　　他们的手脚变成了节肢足，前足短，后足长且有力。他们有着口器、复眼和触角，胸腹庞大，有着不能飞的后翅——他们变成了五头巨型蝗虫。
　　怪物速度极快，且同时攻击。
　　林浠闪躲的速度再快，背部也受了伤。
　　林浠的血对于他们而言显然是高级刺激物。
　　他们变得疯狂无比，发出颤动的鸣叫。
　　伤到林浠的怪物，贪婪地舔舐着“镰刀”上的血。
　　仅仅过了半分钟，它便抽搐了起来。
　　徐伦看到后，哈哈哈地笑了起来：“果然是你，果然就是你！你就是这个星球的灾星，只要有你，这里的一切都将被毁减——我已经被你害成这样了，哪怕付出生命，我也要除掉你！”
　　他站在砖块上，举起双手，简直就像站在神坛上的祭司，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癫狂：“所有狙击手，所有现场的同伴们，我倒数三下，同时攻击。今天，我们为全人类做出了贡献！人类的历史上，会留下我们的名字！”
　　他沉醉于自己充满神性的号召。
　　他的双眼湿润，都快要哭泣了。
　　他大喊着倒计时。
　　“三。”
　　“二。”
　　还没来得及喊一。
　　他的身体已经被截为两半。
　　一半还站着。
　　另一半，从十楼坠落到楼下，发出沉重的声响，引发尖叫。
　　所有人，都没看见到底是谁干的。
　　而下一刻，好像，空气扭曲了。
　　从远处射进来的子弹，居然全部偏离了目标。
　　他们亲眼看见，目标人物，那个褐发少年——突然被一双巨大的黑色翅膀包裹，周围的怪物全部都在后退，他们的足在战栗。
　　当那双翅膀张开之时，无论是怪物还是人，都感到无比眩晕。
　　他们居然根本就看不清。
　　这到底是一双翅膀？
　　还是两双？
　　还是三双？
　　他们只能看到繁复的翅脉，美丽的花纹，那其中似乎有着千千万万只眼睛，正盯着他们，对他们下达不可抗拒的命令。
　　很快，怪物开始自相残杀。
　　就连人类也无法幸免。
　　半径30米内的所有人，都陷入了癫狂的自毁状态。
　　.
　　对于林浠而言，这是一场神奇的体验。
　　徐伦癫狂地喊着倒计时，马上，他将面对死亡。
　　他本该无比害怕，可是他的野兽本能没有被触发。
　　气流翻滚中，他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那味道，顷刻间，将他彻底包围。
　　有什么将他的全身包裹，那是美丽的双翼，如丝绸那样光滑柔软，却遮挡了所有子弹。
　　有什么缠着他的肩膀，他的腰，那是昆虫的节肢足。节肢足上明明有着细细的倒刺，此刻却为了不伤到他，全部都收了起来。
　　有什么紧紧地贴着他的脸，那是光滑坚硬的胸骨。
　　源源不断的热量让他变得温暖，热量源于巨大的虫腹。
　　林浠站在庞大的异种跟前，显得十分渺小。
　　渺小到可以轻易被轻易撕碎、吞噬。
　　可是他完全不害怕。
　　他知道对方是谁。
　　光是嗅到味道，他就知道。
　　混乱中，他听到了熟悉的嗓音。
　　通过胸腔的振动，传入他的耳膜。
　　低沉的，温柔的。
　　“林浠，闭上双眼。”
　　“别怕。”
　　“马上就带你走。”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个人（人外爱好者）觉得这章比较赤鸡……
　　此章评论区掉落红包（五个字以上）
　　*


第76章 新月降临33
　　索龙赶到现场，看到了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怪物碎片和人体残肢，清理恐怕都需要好几个小时。
　　安宁这边，惊醒后，她马上就发现据点的人全部都被下药了，联系不上任何人。她迅速赶到现场。
　　她找到了惊魂未定的目击者。此目击者参与了行动，为林浠送武器。他是这样描述的：
　　“完成任务后，我还是有点不放心，跟了过去。我来到十楼时，刚好看到临溪被包围，有人有异种，徐伦站得高高的，声音非常洪亮，他号召所有人一起攻击临溪，好像说着什么……人类的历史上，会留有他们的名字……
　　“我当时感觉非常害怕，赶紧跑路，来不及下楼，我藏在一根立柱后面，离他们大概有……三四十米吧，然后我突然开始耳鸣！我感到了强烈的压迫感，好像空气都扭曲了！时间也静止了！
　　“我亲眼看见一个非常美丽的异种凭空而降，他的翅膀包裹了临溪，为他挡掉了所有子弹……我只能用美丽形容，我真的没看过那种生物……那对翅膀巨大无比，明明是黑色的，扇动时却有着五彩的色泽……也可能是我的幻觉，当时我太害怕了，感到无比眩晕，似乎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安宁：“你听到了什么？”
　　目击者：“我不记得了，我只隐隐记得，是很简短的话，不断在我的脑海中重复，好像是命令，恐怕是因为我离得比较远，还能抵抗，反正当时现场一片混乱，离得近的根本无法自控，都在自相残杀！
　　“总之我完全不敢盯着那对翅膀看，我闭上了眼，捂住了耳朵！
　　“终于，当我再次看过去的时候，那些怪物和人都死了，林浠和那个异种都不见了……”
　　安宁蹲在徐伦残缺的尸体旁，跟技术人员说：“可以定位到临溪的位置吗？”
　　技术人员：“可以，他和奇鸢一起，在2135米以外，一废楼的楼顶上。需要将他们带回吗？”
　　安宁：“他们自己会回来的。处理现场，所有死者的身份信息，都必须查出来。”
　　技术人员：“是！”
　　安宁沉默地将情况上报。
　　*
　　祈渊抱着林浠，穿梭在霓虹灯的光束里，在惊叹声中飞向高空。
　　林浠抱紧了他，依然闭着眼睛。
　　祈渊还无法控制自己的能力，任何人都会因他眩晕。
　　十多分钟后，他终于将林浠放了下来。
　　他们站在索多玛最高的建筑上，一个五十多层的废弃高楼。索多玛也藏着某些土豪，为了彰显自己的地位，会以自己的名号修房子，这栋楼就是这样。
　　可惜的是，才刚封顶呢，土豪已经卷款跑路，于是这栋高楼就废弃了，无数业主的美梦破灭。这种情况在地球也很常见，俗称烂尾楼。
　　林浠：“我真的不可以睁开眼睛吗？”
　　祈渊：“不可以，你会头晕想吐。”
　　林浠：“那你什么时候会恢复成人形呢？说起来，你居然已经可以随意控制自己的形态了！”
　　祈渊：“还没到随意控制的地步，我这次之所以突然异变，恐怕是因为情绪变化比较剧烈，我的身体知道，我需要力量，所以突然异变了。”
　　祈渊：“至于什么时候能复原，我不知道。”
　　林浠：“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的……”
　　祈渊无奈：“不是已经感受到了吗？”
　　林浠：“不够……能不能，摸一下？”
　　祈渊：“随你。”
　　这下林浠开心了，他就像个拿到了新玩具的小朋友，试探地上前触摸祈渊。
　　祈渊垂头，伸出节肢足，友好地引导林浠摸他的脸。
　　林浠摸到了：“嗯，我摸到了细细密密、整齐排列的鳞片，很凉很光滑，好大的眼睛……”
　　祈渊：“我有两个复眼，视力范围是360度。”
　　林浠：“还有触角，长长的……”
　　林浠说着，突然感觉脖子有些痒，软软的、湿滑的东西掠过他的皮肤，滑过他的后颈，又收了回去。
　　他碰了碰，很热，很长，上方有着细密的软毛，下方十分光滑，顶端像绽放的花瓣一样。
　　林浠：“这是什么呀？”
　　祈渊：“这是口器，不需要使用时，我可以将它收进口腔。”
　　林浠继续往下摸：“胸骨真宽，真硬，感觉跟盔甲似的。”
　　祈渊：“为了保护重要的脏器，我的胸膛和背部都由坚硬的鳞片覆盖。”
　　林浠：“我记得以前看过昆虫方面的科普杂志，昆虫的心脏和人类的完全不同，长在背脊下面……”
　　祈渊：“或许是，我没有剖开看过。”
　　林浠见祈渊居然还开玩笑，他也笑了。
　　他摸到了祈渊的足，很粗很壮，坚硬有力。足从根部到尖端，大概可以摸到四个部分。尖端像一个钳子，摸着是软的。
　　他数了数：“你有三对足。”
　　祈渊：“是的，形态可以变化，可以杀敌、捕猎、抱握，等等。”
　　事实上，刚才祈渊抱他时，便使用了“抱握足”的形态，收掉了所有的利刃和倒刺，温柔又强硬地将他束缚。
　　而抱握足其实是要配合尾部的抱握器使用的，其真实用途……林浠现在还不知道。
　　当然，祈渊之所以使用“抱握足”的形态，仅仅是因为他不想伤到林浠。
　　林浠的手继续往下：“感觉胸膛的鳞片比较大，这里的鳞片变得更小……热热的，还会收缩呢。”
　　祈渊：“这是我的腹部。”
　　林浠仔细感受：“摸上去是硬的，但是稍微压一下的话，会发现……挺有弹性的，嗯……还带着一股……香味！真好闻啊……”
　　这是林浠经常在祈渊身上嗅到的香味，现在感觉更加浓郁了。
　　祈渊咳嗽了一声：“你摸到了我的香腺……”
　　林浠意外：“香腺？”
　　祈渊：“我的翅膀根部和腹部第一节的三角区，有着不规则的细密鳞片，触摸的话，鳞片会稍稍张开，散发出香味，用以引诱雌性。”
　　要是平时，林浠一定会立刻逃开。
　　毕竟，他这是摸到人家隐私的部位了……
　　可是林浠居然没有停止罪恶的双手，大概是因为，现在他面对的不是人形的祈渊，而是昆虫形的他，他的好奇心远远超越了羞耻心。
　　林浠真心感叹：“哇，太神奇了，别人完全异变后，身上会有些臭，而你是香的，别人没办法飞，而你可以……”
　　他叨叨着，爪子继续往下：“腹部很饱满，是一节一节的呢，第一节，第二节，第三……”
　　手下的肉/体战栗了一下，林浠摸不到了。
　　祈渊的声音有些压抑：“到此为止。”
　　林浠：“……哼，小气……我还没摸翅膀呢。”
　　于是祈渊又让他摸翅膀。
　　林浠感觉，现在祈渊全身上下最好摸的部位，是腹部和翅膀。腹部热热的软软的，翅膀软软的凉凉的，都很香。
　　他的手指顺着翅脉的方向，一点一点地触摸，感觉就像在抚摸昂贵的丝绸。
　　他没发现，祈渊的话越来越少，呼吸也不是特别平稳。
　　果然，他没摸几下，祈渊又不让他摸了。
　　林浠表示没摸够，下次继续。
　　刚才经历了大战，他浑身都是汗。
　　现在坐在天台上，微凉的夜风吹拂，林浠打了个喷嚏。
　　祈渊用翅膀为他挡风。
　　温度适宜，浑身放松的后果，就是困。
　　林浠：“我突然好想睡觉……”
　　祈渊：“睡吧。”
　　林浠感觉现在的祈渊就像个大抱枕，他靠过去：“那我就睡十分钟……”
　　祈渊纵容地说：“好。”
　　.
　　而他这一觉，直接睡了好几个小时。
　　他醒来时，竟侧躺在床上，背后痒痒的。
　　当他意识到自己正裸着上半身，而祈渊，竟然正在舔他背后的伤口时，他整个人都绷紧了。
　　“祈、祈渊！”
　　祈渊抓着他的胳膊，低声道：“别动，伤口有些深，得稍微花些时间。”
　　显然，祈渊已经恢复成人形。
　　他之所以恢复得这么快，恐怕是因为林浠的血——当然，林浠根本没有闲暇去思考这些。
　　祈渊柔软的发擦过林浠的皮肤。
　　滚烫的气息铺洒在林浠的背脊上，又麻又痒。
　　他一遍又一遍舔着伤口，林浠能感觉到他的每个动作，能听到有些羞耻的声音……
　　他弓着背，蜷缩着膝盖，将脸埋进枕头里，耳朵红得快要滴血。
　　他只希望快点结束。
　　终于，祈渊放开了他：“好了。”
　　他给林浠盖上被子：“本来没想吵醒你的，继续睡吧。”
　　林浠：“衣、衣服呢？”
　　祈渊：“你的衣服破了，买了新的。”
　　林浠：“你去哪儿睡？”
　　祈渊：“我在隔壁。”
　　林浠看见墙上写着Love Hotel，道：“我们在宾馆啊？”
　　祈渊：“是。”
　　晕黄的灯光里，祈渊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说完，他又准备走了。
　　林浠咬着唇，抓住了祈渊的手腕。
　　祈渊再次坐在床边，问：“怎么了？”
　　林浠纠结了半天，才问：“我们是朋友，对吗？”
　　祈渊：“这是你第二次问我这个问题。林浠，你在想什么呢？”
　　他揉了揉林浠的发：“我们当然是朋友。”
　　林浠听了，心中那股无名火又出来了。
　　烦躁、烦躁、烦躁。
　　可能是睡晕了吧。
　　他突然将祈渊拉下来。
　　他很想很想做一些事。
　　做一些，让祈渊没办法维持冷静的事。
　　可是他果然胆子还是很小。
　　他果然还是很害怕。
　　他突然意识到，或许现在这样就很好。
　　或许他只是，又一次想多了、误会了。
　　他的唇只是稍稍擦过祈渊的脸侧，太轻了，几乎感觉不到。
　　最后，只是有些笨拙地抱住了倒下来的祈渊。
　　祈渊被他这么抱着，有些疑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林浠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大佬，你真过分。”
　　林浠说完，突然咬了祈渊一口，刚好咬在他的脸侧，留下了浅浅的牙印。
　　祈渊“嘶”了一声：“林浠，你在生气吗？”
　　林浠：“没有。反正你经常咬我，被我反咬一下，也没什么吧。”
　　祈渊很慷慨：“你想咬的话，就咬吧。”
　　林浠却放开了他，一副不想咬的表情。
　　他背对祈渊缩进被窝：“大佬，晚安。”
　　*
　　人工智能是不需要睡觉的，Eleven正是如此。
　　它的思考源于观察和模仿，林浠和祈渊的互动，对于它而言，是个极强的刺激物。
　　深夜，它静静地观察林浠的睡颜，看他细腻的皮肤，听他均匀的呼吸。
　　它查阅过大量的资料，人类表示亲密的方式，很奇怪。他们会触碰对方的皮肤，会像低等动物那样相互啃咬，会渴望与对方的黏膜贴合，并交换体/液。
　　林浠和祈渊的互动，还没有到达那种地步。
　　毕竟资料上说了，情人才会那样。而他们只是朋友，他们之间的互动，只是一种单纯的治疗行为。
　　Eleven会情不自禁地想象，当它拥有了身体，是否也会渴求亲密的互动？
　　资料显示，人类之所以会做这些事，是因为这种行为会刺激人类分泌大量的神经递质“多巴胺”，产生快感。快感是结果，也是这种行为的原动力。
　　但是，它不知道快感是什么。
　　仿生人的身体，显然和人类的机制不同，无法生成多巴胺。
　　那么，它会这么做吗？
　　它长久地凝望着林浠的唇。
　　安静地思考着。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写祈渊的异种状态，本人看了不少科普……
　　写抱握足/器和香腺时，本人露出了微笑……嗷，这是被戳中xp的感jio


第77章 新月降临34
　　徐伦的死对于伊甸而言是个不小的冲击，他是一个资历深厚的一级管理，在联邦工作过，有资格给天使教学，权限非常高。
　　安宁这边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把调查结果上交，21号上午，伊甸上层开了一场线上视频会议，参会人有七人，一人为联邦高层派来的监督员，其余六个以紫宸为首，包括夏元冶。
　　安宁的调查显示，斩杀九头虎的任务为真，而徐伦早就料到了这个任务，他起码花了一年的时间准备，与九头虎接洽合作，成为了斧头帮的幕后支持者，他带的人正是斧头帮的成员。
　　这次他为了引临溪上钩，出卖了九头虎。徐伦在索多玛有个基地，培养了五名异变者，全部毙命。
　　一妆容精致、身材姣好的高层女，谢妍，在视频中冷淡地说：“徐伦的妻子是‘五二九事件’的参与者，被处死了。当初我就建议不要让他继续待在管理层，我不相信妻子孩子死去，他还能不抱私心，置身事外。他把家人的死全部都怪在实验体身上，这么多年一直都在谋划，可以说，这个事件是必然会发生的。”
　　夏元冶：“五二九事件？”
　　谢妍：“小夏是四年前才来的吧，五二九发生在十年前，你不知道很正常。那年五月二十九日，一直在胚胎房安安静静工作的研究员，突然反叛，威胁上层，如果不停止‘天赐计划’，杀掉实验体，抹除已有数据，他们就会毁掉胚胎房，那么伊甸会失去所有胚胎，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
　　夏元冶马上查询关键词【五二九事件】和【天赐计划】，前者通过内网查到了只言片语，后者超过了他的权限，为一级最高权限及以上才可以查看的绝密内容。
　　高层男张铭的视频弹出：“那件事是我负责的。敢做，就要敢于承担后果。伊甸不需要叛变者。”
　　紫宸淡漠的声音响起：“所以说，企图杀害临溪的就是五二九的余孽？张铭，看来你做得不干净啊。”
　　他的声音一出，其他人就不敢随便说话了。
　　张铭战战兢兢：“是、是我的错，审判者大人，请给我弥补的机会！”
　　紫宸没理他：“宋时节，SC（自查）的后续？”
　　宋时节是个面色蜡黄，眼窝深陷，眼神却病态敏锐的中年男人：“已经按您的吩咐，所有参与和谋划‘暗杀天使’的人都被关押在无名楼，总共八人，请问该如何处置？”
　　紫宸随口说：“杀了。”
　　“是。”
　　紫宸：“夏元冶，既然你是临溪的导师，以后多派一些人保护他的安全。”
　　夏元冶在会议上，对紫宸的态度没有平时随意。
　　他恭敬地说：“好。不过，如果我连我的学生到底是什么身份都不清楚的话，我可能没办法好好保护他。我想获得更高权限，查看‘天赐计划’的内容。”
　　紫宸：“可以。”
　　他开启权限，点开夏元冶的名片，给了他一级最高权限。
　　紫宸：“会后，去档案馆查吧。”
　　一直在幕后倾听的联邦官员道：“安宁说，这次另一个天使，奇鸢的表现十分出色，异变后的形态跟一般异变者完全不同，目击者称‘十分美丽’，并且出现了之前并未探测到的‘闪现’、‘幻觉’和‘操纵’异能，或许，需要深入研究一下。”
　　一个名为高捷的中年男性自告奋勇，此人脸部瘦削，发际线高，三角眼，鹰钩鼻，身穿白大褂，看着四十来岁。
　　高捷：“关于奇鸢的事情，或许我可以负责。徐伦死了，奇鸢没有导师，我会成为他的导师。作为一名研究者，我对他的情况很感兴趣。”
　　紫宸点了点头。
　　快速处理了其它事务后，紫宸宣布散会。
　　.
　　会后，夏元冶在机器前取得了新的权限卡，前往胚胎房旁边的档案馆。
　　这一天，他忘记了写他的著作，一直废寝忘食地阅读有关临溪（1336）的记录和档案。他不敢相信，他如此关注临溪，居然到现在才知道这些内容。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临溪会这么特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在注视他，想要杀害他。
　　他取下金丝眼镜，身体在微微颤抖。
　　他的双眼湿润，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兴奋。
　　他是一个热爱研究的人，他是一个痴迷于解密的人，他也是一个喜欢高风险、高收益的人。所以，当他挖掘了更多答案，他就会幻想更多，拥有更多期许。
　　临溪啊，既然你的来源如此特别，你的未来会是怎样的呢？
　　他知道，临溪需要他的引导和保护。
　　他迫不及待地希望临溪快些回到伊甸，他需要让林浠了解更多，学习更多，在他的保护中，更快地适应伊甸的现实。
　　*
　　索多玛。
　　林浠醒来时，为早晨7点。他稍微赖了下床。
　　Eleven告诉他，安宁让他和祈渊在下午两点之前回到据点。
　　既然给了他们时间，林浠知道，办正事要紧。祈渊跟他说了遇见了两个小伙伴的事，既然他们刚好在同一个地方，应当见个面分享情报。
　　【林浠：我和祈渊都有项圈，身体内部也有定位装置，他们知道我们在哪里。但接下来，我们会去见两个朋友，是否有办法弄个假定位？】
　　【Eleven：可以，不过虚拟定位只能维持两个小时。】
　　【林浠：够了，那拜托你了，从八点开始吧。】
　　【Eleven：好的，8：00-10：00，你们的定位依然在这里。他们会以为你们还在宾馆睡觉。】
　　【林浠：你真厉害。】
　　林浠正准备去找祈渊，祈渊已经敲响了他的门。
　　祈渊的脸还是那么好看，就是脸颊有个淡淡的牙印。
　　林浠看到，红着耳朵提醒：“那个，脸上的印子还在……”
　　祈渊：“哦。”
　　完全没有消掉的意思。
　　林浠：“你应该可以把它消除吧？”
　　祈渊：“没必要。”
　　说着他捏了捏林浠的脸：“我以为你是故意留下印子的？”
　　林浠推开他：“你、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呀——都是属狗的！”
　　祈渊一本正经：“我不属狗。”
　　林浠懒得跟他纠缠，去吃早餐。
　　结果吃早餐时，发现祈渊脸上的痕迹已经消失了。
　　哼，明明可以做到的……
　　.
　　吃了早餐后，祈渊带林浠走进空间隧道，去找庄玉绯和August。
　　要说怎么找到她俩的，还得靠索龙。索龙昨天就把庄玉绯和August拉进小群了。
　　他们在赌场附近的集体宿舍楼里找到了两人。
　　庄玉绯还没化妆呢，她扎了个丸子头，脸上敷着面膜，嘴里叼着牙刷，口齿不清：“礼门来滴好吐南（你们来得好突然）……”
　　August倒是已经穿戴整齐了，她坐在沙发上，给两人倒了咖啡：“我知道你们会来，我也有很多消息想跟你们分享。”
　　August说，黑市最重要的财富，就是情报。她发现，游戏世界正在经历的事情，和地球是非常类似的。偶尔会出现怪物，而这些怪物都是人变的。
　　她这个小孩身份意外地非常好用，比较容易获得别人的信任。她成功偷窃了一份非常关键的情报，和庄玉绯一起，去第一现场捉了个怪物，将其锁在仓库里。
　　她说着，带两人去仓库。
　　一昆虫形怪物被关在里面，正在沉睡。守怪物的年轻人站了起来，见到林浠瞪大了双眼，看到祈渊更是惊叹“哇哦，神仙也在！”
　　林浠也认出了他，这就是之前让他“快逃”的年轻保安！
　　年轻保安热情地自我介绍：“活阎王——啊不，放过俺一条生路的小哥，俺是铁蛋儿啊！当初你没有毒死俺，还让俺打120，太感谢了！否则俺以后就没小铁蛋儿了！”
　　林浠：“多亏你提醒了我，我也该感谢你。”
　　铁蛋儿有些不好意思：“俺在大姐大手下做事儿，为了获得情报，在黑市当个兼职保安，当时正在十楼刷视频，刚好看到狙击手……妈的吓死俺了……”
　　还在敷面膜的庄玉绯：“好了好了，我们有重要的事情要谈，你先去休息吧。”
　　铁蛋儿：“好勒大姐大！”
　　铁蛋儿回屋睡觉了，August望着怪物说：“它正在睡觉，别看它这样，一旦醒来，就会疯狂地攻击人。它只吃生肉，一次可以吃四五十公斤。”
　　这是个低等异变者，无法控制自己的形态，一旦变成怪物，就难以复原。
　　August：“我想知道，要如何快捷地杀死暴虐的怪物；又要如何让那些，不小心变成怪物的人类复原。我想更重要的是第二个，我们SRDC希望能尽快制作疫苗，阻止人类在红月之下变成怪物。”
　　林浠：“我能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我不知道缘由，但是我的血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这些怪物。”
　　庄玉绯一惊，面膜掉了。
　　August吃惊的同时，还不忘接住她的面膜。
　　林浠信赖这两个人，便没有保留地告诉了她们：“老实说，我的血对于这些怪物而言是砒/霜，但是对于祈渊而言，是无毒的，还能帮他维持人性，恢复成人类的模样。我不太清楚，我的血液具体有哪些功能，你们可以多多研究。”
　　他指了指沉睡的怪物：“或许就在这个怪物身上做实验？不过，你们好不容易获得的试验品被杀死了也挺可惜的。”
　　庄玉绯继续敷面膜：“这个留着有用，暂时不杀。”
　　August蹙眉:“我们主要是现实需要……”
　　林浠：“我现实的身体和游戏的身体已经趋同了，血液差不多。”
　　August放心了。
　　林浠给August留下了一小管血，供她实验。
　　August感动极了，专门请两人喝饮料吃点心。
　　饮料喝多了，林浠去了趟洗手间，刚好跟August打了个照面，吓得他以为自己跑进了女厕所。
　　August一脸淡定：“放心，这里是男厕所，你没跑错。”
　　林浠：“你跑错了？”
　　August往下瞥了瞥，一脸淡然：“你有什么，我也有什么，我当然没跑错。”
　　林浠往她下面瞥了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感叹词。
　　林浠洗了手，走出洗手间。
　　庄玉绯看他那样，就知道发生了啥，友好地说：“哦，忘记说了，August的游戏性别为男，我第一次知道的时候，反应跟你差不多。”
　　林浠：“颇为震撼……”
　　庄玉绯叹息：“我这人吧，男女通吃。可惜的是，我是个有原则的人，简单来说就是大好青年，对未成年下不了手……”
　　August回来了，庄玉绯凑过去吧唧一声：“现在就只能做这些纯洁的事情，可太为难我了~”
　　August已经淡定到不想浪费力气推开她了。
　　而林浠有点不淡定。
　　因为一直安静的Eleven小朋友突然说话了。
　　【Eleven：亲吻对于她而言，竟是一件‘纯洁’的事情，那么‘不纯洁’的事情，是什么呢？】
　　它最近一直在研究人类之间的亲密行为——亲吻。如果Eleven也有尺度的概念，它会觉得亲吻的尺度挺大的。见到一个完全不把亲吻当回事儿的人，它感到颇为震撼。
　　这还真考验林浠随（胡）机（说）应（八）变（道）的能力。
　　【林浠严肃：……亲一下，就挺纯洁的。亲三下，就不纯洁了。】
　　【Eleven惊讶：竟然还有这等区别，学到了！】
　　【林浠抹汗：……】
　　*
　　离开庄玉绯和August，为上午十点过，接下来都是自由时间。
　　林浠和祈渊走在索多玛狭窄的小巷中，钻进一家杂乱的老书店，点了两杯咖啡，难得享受惬意的时光。
　　书店内，店主正坐在收银台跟前睡大觉，鼻子上都要冒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杂乱地堆积着，五颜六色的。
　　林浠看到了不少纪实文学，如，《我在索多玛唱曲的日子》、《逍遥电影院》、《五花八门》、《一夜春宵》、《自从安装了最新型号的XX，我的人生改变了》、《索多玛让我完成了蜕变》、《独乐不如众乐》……
　　还有些莫名其妙的英文书籍，如，The Benefits of Promiscuity， Mating Behaviors， We fxxk until the World dies，The Doom of Sodom...
　　那些中文名挺露骨的，英文名嘛，林浠认得一些词，稍微猜猜也知道讲的是什么……主要想着还有个好奇的小朋友，不然林浠一定会拿一本好好观摩一下。
　　祈渊找了几本书，挺正经的，林浠有些失望（？）。
　　有两本攻略，其它都是彩色绘本。祈渊真是一个爱看书的正经学霸呀，林浠想。
　　林浠：“你喜欢看绘本？”
　　祈渊：“突然有些想看。”
　　祈渊看得很认真，眼睫低垂。他的睫毛很长，鼻梁很高，嘴唇殷红。
　　他的手指修长，翻动书页时，动作很轻。
　　他看的绘本叫《精灵王的儿子》，作者无名。
　　封面是茂密、神秘的森林，一条闪烁的道路通向密林深处。
　　林浠望着封面，想，祈渊这个人，就很神秘。
　　他非常特别，非常美丽。
　　他的形态，他的力量，他的一切，都跟一般人完全不同。
　　他太过耀眼、夺目。
　　就像是，突然降临的奇迹。
　　他的过去一片空白。
　　他的来源无处可寻。
　　大概是因为，林浠的眼神太过专注，祈渊放下书本，问：“你又在想什么，林浠？”
　　林浠：“我很好奇1336来自哪里，但我好像，更好奇你的过去……你说过，你玩这个游戏，就是想知道自己源于何方，现在有头绪了吗？”
　　祈渊：“还没有。不过，我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告诉你。”
　　林浠：“那你可要遵守承诺~”
　　祈渊挑眉：“我何时骗过你？”
　　林浠开心了，趴在桌上睡觉。
　　其实他昨晚睡饱了，现在可没那么容易睡着。
　　他眯一会儿，又偷偷地看祈渊一会儿。
　　祈渊的左手放在膝盖上，指甲圆润，手指白皙修长，手背上有着形状漂亮的青筋，光是看着就是享受。
　　林浠又偷看了祈渊一眼，手指探了过去，纠结该怎么办。
　　想摸人家的手，又不好意思。
　　于是又偷偷摸摸地把手收了回来。
　　当然，他的小动作，祈渊怎会看不见？
　　祈渊叹息一声，握住了他的手：“我常常好奇，你的小脑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林浠一本正经：“我只是有点无聊，想玩玩你的手。”
　　祈渊：“这样啊，那你玩吧。”
　　林浠：“……嗯，会不会打搅你看书？”
　　祈渊慷慨：“不会。”
　　于是祈渊看书，林浠玩他的手，又是摸摸，又是捏捏，又是比划。他发现祈渊的手指比他长，手比他大了一圈。过了一会儿，林大师已经开始给祈渊看手相了，说他生命线特别长，会长命百岁。
　　终于玩累了，林浠得寸进尺地抓着人家的手睡着了。
　　祈渊无奈地单手翻书，之后也懒得看书了。
　　他枕在手臂上，安静地望着林浠的睡颜。
　　望着望着，他居然又笑了。
　　他不知道，此刻的他，笑得有多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姨母笑。
　　*


第78章 新月降临35
　　《异变》官网，观众内部论坛。
　　之前大家还在疯狂探讨有关大殿的一切，现在画风一转，大家都痴迷于祈渊的异种形态。观众对游戏的马赛克非常不满，用了钞能力硬逼游戏去掉了马赛克。
　　由于祈渊的翅膀具有极强的危险性，游戏只给大家看了三分钟的无马赛克画面，还用了专门的屏蔽技术，降低了翅膀的迷幻效果。否则，屏幕前的观众也可能眩晕想吐。
　　总算看到了梦寐以求的画面，观众炸了。
　　【卧槽！！！这是我能看到的吗？这到底是什么物种？明明很可怕——但是真的好美啊……我难以用语言形容！】
　　【不愧是主页第一，长发美人这是拿到了究极装备吗？】
　　【这翅膀，像蝶，像蛾，像蝉，但是比这些生物都要美丽。有着一对巨大的前翅，和一对较小的后翅，翅脉太漂亮了，像银白色的树根，是渐变的，扇动的时候，就变得五颜六色，彩虹一样，而且我看了回播很多遍了，里面真的有复眼，既惊悚，又让人挪不开眼……】
　　【你们真厉害，我连看十秒钟都做不到，晕眩。Ps，我以为他只有一对翅膀，没想到是两对吗？】
　　【哈哈，你可以看五秒，休息五秒，再看五秒。我还不确定到底有几对，你如果看得久，会看到三对翅膀……】
　　【他的翅膀平时是黑色的，但是在攻击的时候，会变成彩色——这让我想起生物的伪装技能，为了让自己显得更加普通，故意用黑色掩盖自己原本的色泽。】
　　【楼上说得有道理。大家发现了吗，他的后翅内侧向后延长——就像是古人的曳地长衣，会给人一种非常神圣的感觉。】
　　【他的翅膀还有夜光效果呢，似乎挂着数不清的夜明珠……就是blingbling的，他就是个仙子吧！】
　　【他的头、胸、腹由鳞片覆盖，这和普通昆虫有所不同，总觉得他带着些冷血动物的特征。】
　　【以前那些怪物，虽然都打了马赛克，偶尔我是能看到一些边边角角的，我大致知道那些怪物的模样。我确定，1749的模样跟他们完全不同，感觉就不是同一种生物……】
　　【那个，我觉得你们都太正经了，就只有我一个人对他的抱握足感兴趣吗？】
　　【+1，还有口器和香腺……以及……】
　　【他用抱握足束缚1哥的模样……我的xp被戳爆了】
　　【我为大家指路，隔壁有太太写了五千字的人外车，感兴趣的可以移步观看！（不用谢我）】
　　【！！！】
　　【人外是什么？】
　　【我经常因为不够变态，与你们格格不入。】
　　【啊啊啊啊啊】
　　【我流着鼻血回来了……】
　　还好玩家没法看到观众论坛的内容……
　　林浠和祈渊这两个“普通朋友”完全不知道……在观众心中，他俩已经大战了三百回合。
　　*
　　中午，林浠和祈渊在小巷里吃了美味的垃圾食品，之后，一起穿街走巷，一边消食，一边观赏这个密集的城市。
　　林浠知道，两点他们就需要回据点了。剩下的时间越少，他越焦躁。
　　他有想过，取下项圈和定位装置，再也不回去了，是不是就算获得了自由？
　　当然，他知道，绝对不可以。
　　他们如果连计划都没做好，连要逃到何方都不知道，极容易被抓到不说，他们会被整个联邦通缉围剿，下场多半和之前叛逃的天使一样。
　　哪怕可以顺利逃亡，也是不可以的。他们的目的，不是实现“个人”的逃亡，而是“群体”的逃亡。他还有那么多小伙伴，有Eleven，有大森小森，有索龙，有谢莹莹，还有那么多无辜的羊羔……
　　况且，他们还需要继续待在伊甸获取情报，挖掘真相。
　　总有一天，他们会离开伊甸的。那一天应该很快就到了。
　　只是，不是现在。
　　*
　　下午两点，林浠和祈渊准时回到据点。
　　下午四点，他们回到了伊甸学院。先去了一趟心理咨询室，安宁询问了他们一些问题，态度温和，这次就是正常的询问和做笔录，没有测谎环节。
　　结束后，夏元冶单独找了林浠，高捷找了祈渊。两人被分开。
　　办公室里，夏元冶表示他已经知道了林浠的遭遇，上层很重视这件事，已经清洗了一波，伊甸也会加大保护林浠的力度，希望他不要太过担心。
　　他道：“你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我。”
　　林浠确实有疑问。
　　林浠：“这次我在外面被五个低等异变者攻击，是否说明，在外面也有人私自建立了‘巢穴’，培育异变者？”
　　夏元冶：“徐伦有私自做这种事，他的据点已经被捣毁。伊甸正在调查是否还有类似的情况。”
　　林浠：“方怀告诉过我们，人类已经拥有了安全获得异能的办法，只是那种办法有局限性，那就是人类无法突破自己的身体局限。我在想，第一种获得异能的办法，就是成为异变者；第二种，是不是就是通过‘安全的办法’？那么安全的办法又是什么呢？”
　　夏元冶：“你可真是个聪明的小羊羔，你们这次回来，我本来就打算带你们去参观一下，没想到你自己已经想到了。”
　　夏元冶：“所谓‘安全的办法’，就是通过【神启仪式】，我们大多数牧羊人，包括不少外界的人，都是通过这种方式获得的异能。今晚就有一场，我带你们去参观吧。”
　　之前林浠还和祈渊说过，想一起调查神启仪式呢，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
　　神启仪式，地点在西南森林的小广场——上次举行天使晋级仪式的地方。
　　晚上八点，广场附近的停车场内尽是豪车，牧羊人身穿黑色斗篷，陆陆续续来到目的地。林浠注意到，这次的人数是上次仪式的两倍，恐怕有不少来自外界的观众，比如联邦。
　　林浠、祈渊、索龙和夏元冶也穿上了斗篷，跟着这群人穿梭在森林中。
　　“神鸟”停在枝头，咕咕地叫着，偶尔扇动一下翅膀。夜幕之中，它们的棕眼带着些红，显得有些诡异。
　　一透明屏障包围了广场，为其遮挡夜风。成千上万朵燃烧的金色蜡莲环绕其中，广场四角皆放有高高的青铜连枝灯，一条红毯从入口铺到祭坛之上。
　　广场中央，有着一块方形石缸，长2米，宽1.5米左右，里面浸满了水。石缸左右各有一个褐色坛子。
　　祭坛之上，矗立着银白色的十字架，上面缠绕着曼陀罗，周边堆放着无花果。
　　Eleven开启了“群聊模式”，它同时与林浠、祈渊和索龙交流。
　　【Eleven介绍：传说中，当古神还存活的时候，祂的所在地有着大量的白色曼陀罗，它们像生物一样，有着口腔和尖牙，这种花被称为“神花”。如果前去面见古神的，是不被欢迎的，曼陀罗会将其撕碎并吞噬。当然，现在祭坛上的都是普通的曼陀罗。】
　　【Eleven: 无花果被认为是禁果，代表智慧，还有人说，它就是神之眼。对于神启教的信徒而言，获得异能就是获得智慧。】
　　【祈渊：有趣，我以前看过一些闲书，很多人相信，在伊甸园，亚当和夏娃食用的禁果并非苹果，而是无花果。对于圣经而言，无花果代表禁忌和智慧。】
　　【索龙：我怀疑这个世界最早的那批人，是基督教徒。】
　　【林浠：有可能。Eleven，仪式主要有哪些步骤呢？】
　　【Eleven：神启仪式主要有四个必要的环节，点灯、洗礼、饮圣水、食圣体。这是已经简化的步骤，一些十分虔诚的信徒，会加上“献祭”的步骤。】
　　【林浠：献祭？】
　　【Eleven：他们会取自己的血，将其装入坛内，仪式之后，用其浇灌花园。例如，周梅就是个非常虔诚的信徒。】
　　林浠想起来了，他当初干掉周梅时，就发现她的手臂上有针孔。原来，是因为抽血留下的痕迹！①
　　很快，广场左右站着密密麻麻的观众。
　　今晚受洗之人有四个，其中有一个熟人，方怀，其他三个都是高层。
　　伊甸高层的，除了紫宸，几乎都来了，没有戴面具。在Eleven的帮助下，林浠等默默记忆他们的名字和面孔。
　　负责仪式的人，主要有两个。
　　主负责人是个中年男性，一身黑衣，穿着打扮酷似神父。他头戴高帽，面色蜡黄，眼窝深陷，眼神病态敏锐。他的脖子上挂着十字架，跪在祭坛上祈祷。
　　Eleven介绍，这人是宋时节，伊甸高层之一，身兼数职。他既是无名楼的实际管理者，又负责伊甸的信息宣传部。由于他本人对神启教十分狂热，对程序了如指掌，他偶尔会担任神父一职。
　　林浠和祈渊都见过这个名字。
　　他们想起来了。
　　宋时节，正是《伊甸历史》的作者②。
　　另一个站在旁边的负责人，是他们见过的大白胡子祭司。今天他只负责辅助。
　　.
　　终于，仪式正式开始。
　　每个“受洗人”点燃三盏莲花灯，将其放置在青铜连枝灯上方。四个人需要点燃十二盏灯，很快，连枝灯变得耀眼起来。这便是“点灯”环节。
　　接着，为“洗礼”环节。
　　林浠没想到，所谓的“洗礼”，是真的要洗。
　　只见第一个受洗人脱掉了外袍和鞋子，内里只穿着薄薄的白色衣衫和长裤。
　　他步入水缸，将浑身浸泡在冰水中。
　　现在是伊甸的十一月，晚上还是有些冷的。这些人的耳朵都冻红了，可是很显然，他们并不畏惧冰冷，也不畏惧溺水的感觉——
　　神父口中念着什么，一次又一次将他按进水中。
　　林浠简直就像在看水刑。
　　终于，第一个人的“洗礼”结束，他咳嗽着爬出水缸。
　　剩下的三人也是同样的步骤，林浠看着都觉得窒息。
　　接下来，是“饮圣水”环节。
　　只见神父打开了左边的坛子，将其中的水捞出，倒进瓷碗中。那水有些浑浊。
　　【Eleven：圣水，是浸泡圣体的水。】
　　方怀一饮而尽。
　　他后面的受洗人喝下去后，干呕了一声，好在没吐出来。
　　【索龙：看来味道不太好。】
　　终于，这些人进入了最后的环节，“食圣体”。
　　只见他们赤脚踩在红毯，走上祭坛。
　　他们跪在十字架跟前，跟着神父默默祷告了十分钟。
　　终于，神父站起来，打开了一个精美的雕花木匣。
　　那其中放着干瘪的、黑乎乎的东西，他一边喃喃祷告，一边撕下指甲盖那么小的一块，递给第一个受洗者方怀。
　　方怀跪在地上，捧起那块奇怪的东西。
　　在神父的授意下，他将其吞进嘴里，嚼了一会儿，混着水将其吞下。
　　【林浠：圣体是什么？】
　　【Eleven：圣体具体是什么，超过了现在的权限，我无法告诉你们。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不妨问问夏元冶。】
　　林浠轻轻扯了扯夏元冶的袖口。
　　夏元冶的金发微微起伏，他垂着淡色的眼望向林浠。
　　林浠：“夏教授，能不能告诉我他们吃的是什么？”
　　夏元冶很喜欢为林浠排忧解难，他轻声道：“当然可以。他们吞下的可是稀世珍宝，正因为太珍贵了，没有再生产的渠道，所以，只有极少部分人能享受这种优待。”
　　夏元冶挺喜欢卖关子的：“至于是什么……猜猜？”
　　林浠很配合：“在大殿里，方怀是这样告诉我们的：安全获得异能的办法，是将神物的基因和人类的基因结合。那么这些是不是某种结合的……药物呢？”
　　夏元冶：“确实有你说的那种东西，将神物的基因和人类的基因结合，培育出专门的‘药’。所用的‘神物’，便是神之领域的普通生物。不过，‘药’只是劣质的‘圣体’，不如说，其实和‘圣体’没有太大的关系。就算吃下去了，获得异能的可能性也并不大。”
　　林浠：“看来，他们现在食用的并非劣质的药，而是真正的圣体？”
　　夏元冶眼波流转，露出微笑：“是的，他们食用的……”
　　他说着，朝林浠靠近。
　　他柔和的嗓音在林浠的耳畔响起，慢悠悠的，轻飘飘的。
　　而他所说的内容，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让林浠头皮发麻。
　　他说：“是古神的残骸。”
　　作者有话要说：
　　①见伊甸学院36：关于周梅脖子上的注射孔，林浠发现周梅手臂上也有【注射孔】。也就是说，周梅要不精神上不稳定，会给自己扎针；要不需要定期治疗。总之，这种人脖子上有注射孔也不是很奇怪的事。
　　②见伊甸学院25：林浠跟着Eleven的导航，很快就找到了《伊甸历史》。这本书的封皮呈暗金色，作者是【宋时节】，引言为“古神用祂的生命换取了我们的乐园，用血液洗涤了世间的罪孽，我们将祂埋葬。新神将在新月里复活，睁开那双充满奥秘的双眼，审判世人的一切。”
　　*


第79章 新月降临36
　　林浠简直就像听到了天方夜谭。
　　他看过宋时节写的《伊甸历史》，上次在大殿，方怀也反复强调过，古神就是救世主一般的存在，祂用自己的生命拯救了这个世界。这个星球所有人都感谢祂、敬畏祂，祂陨落后，继续供奉祂的子孙，才形成了系统的供奉文化——
　　可是，这些人，居然在食用救世主的残骸？
　　这究竟是古神的愿望，还是说，哪怕祂死去了，这些人也不放过祂的尸体，用其满足他们的私欲？
　　古神真的存在吗？到底是什么形态？祂的残骸到底在哪里？
　　夏元冶当然看出了林浠的震惊，他说：“临溪，我知道现在的你非常吃惊。你还需要知道很多知识，还需要更深刻地了解伊甸的过去。保持一颗开放、平和的心吧，明晚，我会亲自带你去大殿，去看负八层以下到底藏着什么——我想，你应该非常好奇吧？”
　　林浠点头：“我很好奇。只带我一个人去吗，还是会带上其他人？”
　　夏元冶：“你希望我只带你一个人去吗？”
　　林浠：“我希望奇鸢和我一起去，他和我的权限相同，而且和他一起的话，我们可以相互讨论，学习新的知识。”
　　夏元冶：“那就带你们俩吧。另外，你已经是牧羊人呢，想好选择什么领域了吗？”
　　林浠：“我跟着您，您需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夏元冶：“跟着我的话，主要就是教学和研究。”
　　林浠：“我都行。”
　　夏元冶揉揉他的发：“真是个乖巧的小羊羔。”
　　*
　　夜晚，小伙伴们在群里面分享他们的所见所闻。
　　【森羽：天哪，你们获取了好多情报……】
　　【森羽：@林浠，1哥，今天无名楼处决了八个牧羊人，都是涉嫌暗杀你的。看来上头很重视你的安全。】
　　【林浠：好的，知道了。】
　　【森宇：@林浠，@祈渊，我最近获取了一个比较重要的情报，有关伊甸的胚胎房。胚胎房在西南森林，具体位置私信你们了。伊甸有一半的羊羔都源于这个建筑，或许你们能在里面找到自己的档案。】
　　【森羽：当然，如果要进去，需要先弄到一级最高权限。】
　　【索龙：获取一级最高权限问题不大，偷窃一张即可。】
　　【林浠：@森宇，非常有用，感谢宇哥。】
　　【祈渊：感谢。】
　　【森羽：1哥，想你了，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呀？】
　　【森宇：还有三天就可以回到现实世界，在现实见面吧，游戏世界比较冒险。】
　　【林浠：宇哥说得对。@森羽，现实时间多，可以一起玩。】
　　【森羽：呜呜那说好啦，回到现实世界后，你要跟我待在一起。】
　　【祈渊：一起吃顿饭是可以的。】
　　【森羽：某些人仗着自己是大佬，管得特别宽。】
　　【林浠：@所有人，安全第一位，情报第二位，希望大家都好好的。】
　　【森羽: 嗯嗯嗯，爱你1哥！！！】
　　【森宇：没错。】
　　【索龙：同意。】
　　【祈渊：赞。】
　　【林浠：也继续关注莹莹姐吧，希望她平安无事。】
　　【森羽：她会没事的！！！】
　　.
　　晚上，宿舍楼公共阳台，林浠靠着栏杆，感受着微凉的夜风。
　　过了一会儿，祈渊也来了。
　　祈渊：“睡不着？”
　　林浠：“嗯，总是有些担心。”
　　祈渊：“担心什么？”
　　林浠：“我有预知技能，但我发现，这个技能不是百分之百生效的。就比如，这次贫民窟的事情就没有被预知到。我专门看了下详情，上面显示，预知成功率为97%，也就是说，有3%的可能性会失败。”
　　祈渊：“没有完美的技能。”
　　林浠：“你说得对……当然，我担心的不止是这个，我在想啊，现实这么残酷，知道得越多，真的会变好吗？会不会变得更绝望呢？”
　　祈渊眺望远方：“挖掘真相，就像是探险。你付出了一切代价，最终到底能获得什么呢？或许，你会发现最终什么都没法得到，甚至比你想象的还要糟糕——这是概率很高的一种可能性，你需要接受它。”
　　林浠：“……”
　　祈渊望着人造白月，眼里闪烁着微光：“但是，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后，你也可能获得渴望已久的答案。只要能得到这个答案，一切艰辛都是值得的。”
　　祈渊就是这样，看事情十分通透，又十分坚定。
　　每次林浠摇摇欲坠了，他总是能及时拉林浠一把。
　　林浠被他眼中的微光感染，挪不开视线。
　　祈渊望着林浠，神色坚定：“不要犹豫，继续往上爬吧。我们知道得更多，自由度越高。我们会拥有选择的自由权，而不是将权利让渡给刽子手，像那些可怜的羊羔一样，天真又盲目地死去。”
　　听到他说这段话，林浠的鼻子居然有些酸。
　　他的呼吸略微战栗。
　　稍微稳了稳情绪，他才开口。他的声音很轻，却好像在诉说一个誓言：“祈渊，我会一直陪着你，寻找你想知道的答案，无论是否有结果，无论会遇到什么困难。”
　　说这段话，对于林浠而言是需要勇气的。
　　果然，刚说完，他就已经开始自我怀疑了。
　　祈渊很强大，不一定需要他的陪伴。
　　毕竟一直以来，几乎都是祈渊在帮助他。
　　他这段话，或许显得有些自作多情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我的意思是，你要是需要我的协助，我一定会尽全力帮助你，当然你也可能不需要……”
　　夜风中，祈渊捉住了他的手腕，林浠疑惑地看了过去。
　　下一刻，祈渊修长的手指缓缓穿过他的指缝，直到与他五指相扣。
　　祈渊稍稍用了些力，他们的手掌紧紧地贴在一起。
　　祈渊的手心有些烫，那热度传染了林浠，让他全身都热了起来。
　　林浠：“为、为什么突然？”
　　祈渊专注地望着林浠，眸色沉沉：“林浠，我需要你。”
　　他的长发在夜风中起伏：“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他说完，居然抬手，将唇印上了林浠的手背，动作很轻。
　　可这个蜻蜓点水一般的吻，对于林浠而言，如同一颗惊雷。
　　轰的一声，在他的胸腔里炸响。
　　林浠迅速看向别处。
　　可是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刚才的画面。
　　那些画面全部都变成了慢动作，一次又一次回放。
　　他浑身绷紧了，心跳很快。
　　天哪，手出汗了，脸也很烫。
　　真想马上就逃掉啊。
　　可是他又非常舍不得祈渊的温度。
　　还想就这样，和他待在一起。
　　反正，夜色深了，他不会发现吧。
　　所以，就再待五分钟吧。
　　五分钟就好……
　　.
　　这个夜晚，林浠梦见了祈渊。
　　梦见，他们的距离很近很近。
　　近到可以细数他的睫毛，可以看到他眼中的自己，可以触摸他柔顺的长发，可以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
　　林浠愣愣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祈渊，往后挪了挪，小声抱怨：“太近了！”
　　可是祈渊居然又凑了过来，微微挑眉，眼神带着些危险：“想要更近的，明明是你啊，林浠。”
　　林浠醒来时，满脸通红。
　　【Eleven：早上好，林浠，现在是11月22日早晨6：58。你的脸好红，体温比平时高，心跳比平时快，你还好吗？】
　　【林浠：没事，我去洗个澡。】
　　林浠冲进卫生间，无意中看到了镜中的自己。
　　面色酡红，眼神迷离，他简直有些认不出自己了。
　　赶紧冲了个澡，红潮总算褪去了，变得清清爽爽。
　　林浠不会允许某种不该出现的情绪不断干扰自己，他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平静后想起了任务的事情，他稍微查看了一下。
　　他提前完成了任务六，由于完成反杀的不是他，是祈渊，他只获得了一半的积分。这个对他而言无所谓，毕竟，现在最大的收入不是源于任务。
　　他看了下自己的余额。
　　艹
　　居然已经199万人民币了！
　　啊，林浠兴奋了。
　　突然觉得一切都值得了哈哈哈。
　　*
　　这天上午，林浠担任了夏元冶的助教，帮他完成一些琐碎的事。
　　夏元冶大致跟他介绍了一些晋级体系，总之就是需要攒“荣誉分”，分值到了就可以升级。但是，林浠也问过以往的案例，一般情况下，一个一级实习权限要升到最高权限，需要3-15年不等。林浠每次穿进来，也只有十天，他可没有那么多时间，他迫切地想要知晓答案——他算是基本放弃了靠自己慢慢升级，寻求答案的这条路。
　　下午训练，高捷代替徐伦，带几个天使进行户外训练，林浠充满了活力。
　　晚饭后，夏元冶带林浠和祈渊来到大殿。当然，隐形的索龙也在他们身边。
　　他们穿上隔离服，戴上氧气面罩，进行全身消毒。
　　夏元冶解释：“负九层在地下120米处，负十层在地下238米，氧气比较稀薄，需要戴上氧气面罩。”
　　负238米什么概念？相当于80层地下楼！
　　夏元冶的声音隔着氧气面罩，显得比平时模糊：“你们将会看到的，可能会颠覆你们已有的认知，做好准备了吗？”
　　其实林浠对大殿下面到底有什么，已经有了一定的猜测。
　　他倒要看看，到底还有什么是他没想到的？
　　到底还能怎么颠覆？
　　他乖巧：“我们已经做好准备了。”
　　夏元冶：“那好，走吧。”
　　他带人坐垂直升降电梯，刷了权限卡，摁下了数字“-9”。
　　电梯快速往下，耳朵略有不适。
　　30秒后，只听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混合着腐朽的味道。
　　走出电梯，感应灯亮起。
　　这是个巨大的空间，两侧各有四个残缺的巨物，有的只剩下灰黑色的外骨骼，有的还保留了一些组织，轮廓模糊。但是可以看出来，这些都是些昆虫形的大型生物。
　　夏元冶：“这些被称为‘神明的子嗣’，上次，方怀是怎么跟你们说的？”
　　林浠：“方怀说，为了感谢古神的奉献，伊甸一直在供奉祂的子嗣。只可惜，后来这些也都陨落了。”
　　夏元冶：“其实与其说是古神的子嗣，不如说，它们只是古神的子民，它们和古神的模样是完全不同的。
　　“一百年前，人类和异种之间有过一场长达三年的战争，名为‘圣意降临’，或‘圣杯之战’。人类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让文明诞生在蛮荒之地，让圣杯矗立在森林之巅，人类付出了一切代价。
　　“只可惜，人类惹怒了古神，古神的力量太过可怕，祂让灾难降临，用硫磺之火烧毁了人类的城镇，用巨兽一样的洪水肆虐人类的家园。人类战败，派和平使者与古神谈判，古神的条件是，将人类的孩子供奉给祂的子民——这些生活在神之领域的异种。这种混合着畏惧、崇拜的供奉行为，延续了二十年。
　　“我们不否认，古神的存在确实拯救过人类，最早来到这片土地的人，有了古神才得以存活。但是，时代在改变，人类在成长，亘古不变的古神，早就变成了人类的绊脚石。对于人类而言，祂是必须战胜的灾难之源。
　　“从某一天开始，古神陷入了沉睡，异种失去了最强大的战力。你们猜，人类会继续履行祂给的条件吗？”
　　林浠：“既然古神陷入了沉睡，人类有了反抗的机会。我猜，人类不会遵守约定，会趁机反扑，完成猎杀。”
　　夏元冶笑了：“真聪明。人类只用了一小波精锐，便成功地斩杀了古神。没有了古神的庇佑，祂的子民迅速干枯、风化，变成了没有生命的残骸。当然，我们不能破坏了大众的信仰——大多数人是需要信仰的，宗教本身就是一种驯化的工具——所以对外，我们一直谎称古神是自然陨落的，其子嗣一直都在。”
　　林浠结合目前所知的信息，稍微理了一下。
　　古神曾经拯救过人类，但是很快，祂成为了人类征服世界的绊脚石。
　　圣杯之战，古神的惩罚太过可怕，人类战败。将孩子供奉给古神的子民，维持了二十年，对祂的畏惧和崇拜也到达了巅峰。
　　那之后，古神沉睡，一小波人趁机斩杀古神，古神的子民由于没有了古神的庇佑，也陆陆续续死去了。
　　斩杀古神后，这些上层人士通过吃掉古神的肉，安全地获得了异能。
　　并且开始研发“异变者”，追求他们的“人造神”，为了实现他们自身的利益。
　　而普通百姓，并不知晓此事，他们依然敬畏并热爱着曾拯救过他们的古神。
　　将来，所谓神的旨意，恐怕全部都变成了特权阶层的授意。
　　……
　　林浠：“人类将古神斩杀后，将其埋葬在哪里呢？”
　　祈渊：“埋葬在负十楼，对吗？”
　　夏元冶：“正是，负十楼，存放着古神巨大的残骸。当然，这么多年，人类为了安全地获得异能，已经食用了大部分血肉，现在只剩下一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文有提到，黑市某古董商，在盐柱中找到了一块古神的鳞片。盐柱便是古神的惩罚留下的痕迹。
　　《圣经》里有提到，上帝用硫磺之火毁灭了罪恶之城索多玛，留下了数不清的盐柱。根据《创世纪》：
　　19:23-28 最后，天使将罗得和他的妻子、两个女儿救了出来，让他们逃到琐珥去。耶和华将硫磺与火从天上降与索多玛与蛾摩拉，把那些城和全平原，并城里所有的居民，连地上生长的都毁灭了。一时平原全地烟气上腾，如同烧窑一般。罗得的妻子不听天使的警告，顾念索多玛，在后边回头一看，就变成了一根【盐柱】。


第80章 新月降临37
　　几人来到负十楼，地下238米。
　　夏元冶让他们使用隔离服上的电子旋钮，将服装维持在恰当的温度。他说，为了好好保存古神的躯体，这里相当于一个大型的冷冻室，温度为零下十八度。
　　他们走在隧道中，夏元冶走在最前方，后面依次是林浠、祈渊，和隐身的索龙。墙壁粗糙，上面有一层薄薄的白霜，那是自然形成的硝石。越往内走，温度越低，他们仿佛进入了冰洞，只见冰柱林立，钟乳悬连。
　　夏元冶的声音在地下空间里传响：“听了刚才的历史，你们或许会认为人类十分残忍。可事实上，人类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最残忍的并不是人类，而是大自然。古神，就是大自然。”
　　这个论调对于林浠和祈渊而言，显得有些新鲜。
　　林浠问：“为什么把古神比作为大自然呢？”
　　夏元冶：“我们最早的人类是生活在地球上的。大自然赋予了人类一切，有了它，我们得以生存。但是，大自然是喜怒无常、难以预判的，每一次天灾，都是生命无法承受之重。在M星，大自然变成了有形的古神，祂十分强大，但也是喜怒无常、难以预判的。
　　“当人类刚来到这个星球的时候，确实因为古神，人类得以休养生息。可是，一场火山喷发，几乎死去了一半的人。人类继续苟延残喘地活着，再一次回到正轨，明明一切都好，却又出现了地震……在这里，古神为人类带来丰收，也为人类带来天灾；古神庇佑人类，却又杀戮人类。人类怎能忍受这种……命运无法掌控在自己手中的可怕现实？”
　　林浠有些心惊，因为，他居然觉得夏元冶说得有道理。
　　祈渊则眉头微蹙，从来到负十楼开始，他的体温就在下降，冷汗冒出，身体不太舒服。并不是因为缺氧，他的面罩上显示，氧气含量充足。
　　夏元冶继续：“所以说，我们的先辈做了人类一直以来都想做，但不敢做，也做不到的事情，那就是彻底的战胜自然、征服自然——他们采用的办法，就是弑神。”
　　他的眼神坚定，声音沉稳：“我们不需要恣意妄为的神，我们可以创造属于自己的神。”
　　林浠：“……佩服。”
　　林浠心想，就算夏元冶说的话为真，弑神、吃神也有些过于惊世骇俗了。这些也根本无法抹除他们对羊羔犯下的罪。
　　并且，还不能保证他说的就是真相，胜者会倾向于让自己的一切行为正义化，有意或无意地扭曲史实。
　　林浠默默提醒自己，不要轻信夏元冶的观点。
　　终于，他们来到了一个宽敞的空间，灯光亮起。
　　夏元冶：“我们到了。”
　　这是一个辽阔、空旷的地下空间，地下是光滑的雪地，面前有块冰湖，湖中是一座冰山。冰山之上覆盖着大量晶体，从穹顶掉落的水液与冰山连成一块儿，形成了重重叠叠的冰凌，冰笋，和茂密的冰树。
　　林浠疑惑：“这里很美，但是我没有看见古神啊。”
　　夏元冶淡笑：“古神就在你的跟前呢。”
　　难道……
　　林浠小心翼翼地走在冰湖表面。
　　厚厚的冰层里，有着一朵朵冰花。冰山，有着起伏的轮廓。
　　林浠站在冰山跟前，透过厚厚的、透明的冰层，看见了深色、干枯的躯体。一半在冰湖之上，一半在下方。
　　由于冰层太厚，躯体磨损得十分严重，林浠等人花了好几分钟，才大致看清了古神的形态。
　　首先，祂是巨大的。夏元冶说，古神比蓝鲸还要大，长度有60米，翅膀如果完全展开，宽度超过80米。假设一个人的体重为70公斤，那么，古神的体重相当于3000个人的重量。现在古神只剩下一半了，依然像一座小山。
　　其次，古神的身体近似于巨型昆虫，又不完全是。前辈们是这样描述古神的：祂有着虫形的头、胸和腹，由厚厚的鳞片覆盖，祂的足带有利刃，有着三对巨大的翅膀。祂经常平铺着翅膀沉睡，一睡就是几个月，当祂醒来时，身上长满了花草树木，祂变成了一座小岛。
　　古神的翅膀是祂最为危险的武器，用力一扇，就可以造成龙卷风。祂全力攻击时，浑身都会发光，看起来就像月亮一样，所以也有人叫祂“古月之神”。现在，祂的翅膀只剩下两只了，很薄很脆，很多人排着队吃祂的翅膀，相信翅膀的神力是最强的。
　　据说，神父和助手会定期来到这里，凿开冰块，取出一小部分肉/体。这部分肉会经过处理，否则人类吃下会上吐下泻。经过处理后的肉就像黑色的肉干那样，一小块混着水下肚，是否能获得异能，第二天就会知晓。
　　夏元冶站在一面冰墙之前，轻轻敲了敲：“能看到这里面的东西吗？”
　　透过透明的冰块，林浠看到了一条手臂那么粗的鞭子。
　　这鞭子长得有些奇怪，有十二个较大的菱形节，从鞭头开始，从小到大，再缩小。最大的菱形节有两个手掌那么大。鞭子整体呈银白色。
　　夏元冶：“你们猜，这是什么？”
　　祈渊没说话，林浠思索了半天：“难道是，古神萎缩了的尾巴？”
　　夏元冶：“不对。”
　　林浠：“脊椎？”
　　夏元冶：“也不对，但是接近答案了。”
　　林浠突然想到了之前看过的科普，不少昆虫的心脏都是呈长条状的，位于背脊，有多个心室，每个心室看起来像偏大的结。
　　他道：“心脏？”
　　夏元冶：“猜对了。古神的心脏本来有三十米，中空，有十二个心室。只可惜，已经萎缩成现在这样了。很多人都想食用祂的心脏，但是伊甸坚持保留，你知道为什么吗？”
　　林浠摇头。
　　夏元冶：“一旦摧毁祂的心脏，祂的肉/体马上就会变成灰烬。”
　　这些权贵还等着食用肉/体呢，当然要好好保护心脏了。
　　林浠：“看来，心脏是古神的弱点？”
　　夏元冶：“是的，当初人类就是趁祂沉睡时，将祂的心脏抽出来了，祂才失去了神力，轻易被人类打败。”
　　回程中，索龙通过私信与伙伴交流。
　　【索龙：负十楼隧道含氧量少，但是大厅还行。我听到了水声，附近估计有地下暗河。】
　　【林浠：嗯，这次我们跟着夏元冶，只能有限地参观。下次我们可以偷偷来，再好好调查一下。】
　　林浠注意到祈渊一直都很沉默。
　　他走在祈渊身边，才发现这人不对劲。
　　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淌下，皮肤苍白，手指发凉。
　　回到上面后，林浠一直坐在祈渊身边，握着他的手，希望快点回到宿舍楼。后来夏元冶说什么话，他几乎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他小声问祈渊，要不要去医务室。祈渊摇头。
　　终于回到了宿舍楼，祈渊居然都有些站不稳了。
　　林浠用祈渊的手刷开了房门，把人扶进去，关了门。
　　祈渊倒在床上，嘴唇发紫，心跳极快。
　　林浠急死了：“祈渊，哪里不舒服？难道是缺氧？”
　　【Eleven: 不是缺氧的症状，更像是某个场景引发了心理障碍，如恐惧症发作……但是，他的情况恐怕更加复杂，例如，他的体温也下降了。】
　　祈渊大口大口喘息着：“刚进负十楼……我就感觉……很不舒服……”
　　那该怎么办？
　　对了！
　　血！
　　说不定血有用！
　　林浠连忙将自己的手腕递到祈渊的唇边：“快，咬一口，说不定有效。”
　　可是祈渊只是在难受地喘息，似乎根本就没有力气咬他。
　　林浠心一横，咬破了自己的手腕，将血滴进祈渊的嘴里。
　　血液坠落在祈渊的唇瓣上、口腔中。
　　几秒后，祈渊抱着他的手腕，缓缓地饮啜着。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咕嘟咕嘟，他喝得很认真。
　　喝饱了，他乖乖地舔着林浠的手腕，让伤口愈合。
　　林浠梳理着他的长发，小声问：“好点了吗？”
　　祈渊点头，还是有气无力的。
　　林浠脱掉了他的外套和鞋子，将人搬到床上，盖好被子。
　　接着用热毛巾擦拭他脸上的汗，唇角的血。
　　做完这些，他一直坐在床边望着祈渊，时不时测一下温度。
　　一开始，祈渊的呼吸还有些快，体温明显偏低，手指冰凉。
　　林浠抓着他的手不断搓揉，希望能焐热他的手。
　　但是，才去了那么冷的地方，林浠自己的手也不够热，他便将祈渊的手贴上自己的脖子，后来干脆用肚子去焐他的手。
　　大概，他的努力是有效的，祈渊的手逐渐变得温热，呼吸也逐渐平稳了，脸色恢复如常。
　　林浠这才终于放心。
　　放心了，他的理智也回来了。
　　他不禁想，一直都很强大的祈渊，为什么去了负十层，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这绝对不是一个偶然现象，祈渊和古神一定有着什么联系。
　　林浠想起了古神的特征。
　　昆虫形，身体由鳞片包裹，有点冷血动物的特征。有着三对巨大的翅膀，还会发光，被称为“古月之神”。
　　古神的特征，和祈渊的，是否有些过于类似了？
　　祈渊也有鳞片。
　　他也有翅膀。
　　他的翅膀也非常强悍。
　　他也会发光。
　　他也会让林浠想起月亮。
　　或许，他的长相，并非异变的效果，而是——
　　他只是恢复成了原本的面貌！
　　林浠被自己突如其来的猜想惊到了。
　　他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动。
　　如果说，祈渊的身体（1749）真的与古神相关，这与现实的祈渊有关系吗？
　　先不管那么多，1749和古神到底有着什么关联？
　　无意间，林浠看见了桌上的绘本。
　　竟是昨天上午，在索多玛老书店看到的那本。
　　祈渊将其买回来了。
　　那么多绘本，为什么祈渊偏偏就选了这一本，为什么偏偏将它买回来了？
　　所有隐隐约约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了一处。林浠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绘本相当重要。
　　绘本名为《精灵王的儿子》，作者无名。
　　封面是茂密、神秘的森林，一条闪烁的道路通向密林深处。
　　林浠吞了一口唾液，翻开了绘本。
　　绘本很薄，共十一页，每页都配有图画。
　　【01页】：
　　『从前，有一片神秘的大森林，有一位精灵王，他掌管一切。
　　精灵王非常美丽，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模样。有人说，他是一头巨鹿，有人说，他是一条巨龙，有人说，他是一头鲸鱼，有人说，他是无形的梦蝶，有人说，他是个美丽的男性……关于他的传说，层出不穷。』
　　【02页】：
　　『他有一个年幼的儿子，比他还要美丽。儿子长大后，将继承他的一切。
　　他非常疼爱自己的儿子。白天，带儿子去丛林捕猎；夜晚，带儿子细数天上的星星。所有动物们，都爱戴他们，他们经过的地方，都会盛开出美丽的花朵。
　　可是，有一天，灾难降临。』
　　【03页】
　　战争的混乱画面。
　　【04页】
　　『精灵王对儿子说：快逃！逃得远远的！
　　儿子：那父亲呢？
　　精灵王：我会去找你的，快走！』
　　【05页】
　　『精灵王的儿子逃啊，逃啊。他年纪太小，还不够强大。
　　他挥动翅膀，企图飞越丛林，敌人的子弹打破了他的翅膀，他飞不起来了。
　　他拼命奔跑，荆棘划破了他的衣衫，手脚磨出了水泡，伤痕累累。
　　他独自穿梭在风沙之中，没有食物，没有水，他快没有力气了。』
　　【06页】
　　『只要想起他的父亲，他就有力气继续走下去。
　　他会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等着他无所不能的父亲。』
　　【07页】
　　『敌人太可怕了。
　　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死掉的。
　　为了让自己活下去，他将自己分成了三个部分。』
　　【08页】
　　『一个部分飞到了天上。
　　一个部分往东。
　　一个部分往南。』
　　【09页】
　　『他总算逃过了一劫，他有时间慢慢长大了。
　　但是，分裂成三个部分的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自己的过去。』
　　【10页】
　　『不过没关系，总有一天，分裂的部分会整合在一起。
　　只要整合在一起，他就能想起一切。』
　　【11页】
　　『总有一天，他会重获自由，重回故土。
　　他会找回自己的父亲。
　　他会重建自己的家园。
　　他会想起一切的起源。』
　　作者有话要说：
　　80章啦~此章评论区掉落红包哦（五个字以上）
　　*


第81章 新月降临38
　　明明是非常简单的内容。
　　林浠看完后，很多很多想法融入脑海，说不清道不明。
　　他来来回回看了作者很多次——无名。
　　他坐下来，在纸上写写画画。
　　精灵王=古神？
　　战争=圣杯之战？
　　1/3古神之子=游戏里的1749？
　　1/3古神之子=现实的祈渊？
　　写完，他又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陷入了沉思。
　　……
　　祈渊醒了，坐了起来。
　　林浠坐在床边，让他枕在靠垫上：“好些了吗？”
　　祈渊点点头。
　　林浠：“有没有……想起什么？”
　　祈渊摇摇头。
　　他说：“我的过去依然是一片空白的，我只能通过推理，来判断这个身体（1749）的身份。如果绘本的内容是有效线索，大概可以得出以下这些结论，所谓的精灵王就是古神，战争就是圣杯之战，古神之子为了逃亡，分裂成了三个部分，1749是他的一个分/身。”
　　林浠：“同意。绘本里说，一部分飞到了天上，一部分往东，一部分往南，你是怎么理解这段的？”
　　祈渊：“地理位置上，伊甸在蛮荒地带的东边，或许，古神之子的第一部 分就是来到了伊甸，成为了1749。” 
　　林浠：“所谓的‘飞到了天上’，应该不是展翅飞到天上的意思吧？”
　　祈渊：“应当是别的意思。”
　　林浠的眼睛一亮：“不会是……穿越到了地球吧？咳，我知道这个想法有点抽象，但我觉得有可能啊，你的游戏长相和现实长相是一样的。”
　　祈渊：“你的意思是，现实的我也是古神之子的分/身吗？这个想法确实很跳跃，但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林浠：“但还有一个部分，说，向南……”
　　祈渊：“这个未知。”
　　林浠：“只要三个部分整合在一起，你就能想起一切了。”
　　祈渊：“刚才我们的所有推理，都是建立在想象之中的。不一定可靠。例如，假设绘本的内容为假，之后的所有推理都是误导。”
　　林浠：“我明白你的意思。无论如何，恭喜你，对于自己的身份，你至少有些头绪了。”
　　祈渊：“……嗯。”
　　林浠：“其实我有些好奇，当时书店里有那么多书，为什么你偏偏就拿起了《精灵王的儿子》这本。因为太巧合了，我甚至会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拿给你的。”
　　祈渊：“我也感觉很奇怪，总感觉冥冥之中，有人在引导着我，跟我说话，让我走进书店，抽出了这个绘本。”
　　他揉了揉太阳穴：“我刚才在负十楼，也有这种感觉。我感到了一种愤怒，我想毁掉伊甸的一切，取走墙上的心脏，带回去——那种感觉转瞬即逝。”
　　林浠：“你的这种感觉更能说明，我们刚才的推理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无论如何，今天你要早点休息，刚才实在是吓坏我了！”
　　祈渊：“多亏了你。”
　　林浠：“我还想找机会去胚胎房看看，不知道能不能查到我们的档案。说不定可以佐证我们的推理……”
　　祈渊：“我们一起去吧。”
　　林浠：“好，今天先休息，反正还有时间。”
　　林浠说着，又想起一个重点：“祈渊，以后你在行动的时候，要伪装，你太醒目了，我们这么快猜到这么多，我相信管理层很快也会查到。我不知道他们对古神之子到底是什么态度，我非常担心他们会……”
　　林浠没说完，他担心的是，那些可怕的人，会像对待古神那般对待古神之子。
　　祈渊：“嗯，我知道。”
　　林浠还是不放心：“要是你真的是古神之子，还被他们发现了，该怎么办？”
　　祈渊轻轻地握住他的手：“那就是逃亡时刻了，你会和我一起吧？”
　　林浠笑了：“那是当然，小伙伴们都会跟你一起。”
　　林浠看了看时间：“我该回去了。”
　　祈渊却不放开：“再多陪我一会儿。”
　　于是林浠又坐在床前，他笑眯眯地望着祈渊。
　　祈渊问：“你笑什么？”
　　林浠：“你虚弱的样子挺少见的……不过嘿嘿，我见过好几次了。”
　　祈渊：“好几次？”
　　林浠：“嗯，头次是在巢穴，你开始异变后神志不清，我跟你打电话。”
　　祈渊回想：“有印象。”
　　林浠：“第二次，是在共餐仪式，垃圾山，当时你异变了一半，更加神志不清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祈渊：“那段记忆有些模糊。”
　　林浠的笑意更浓了：“你虚弱的样子和平时相比，反差特别大呢！”
　　祈渊好奇。
　　林浠：“一虚弱，就会变成粘人的小孩。”
　　他晃了晃被祈渊捉住的手：“就像这样。”
　　祈渊凝望着他，微微蹙眉，眼睛湿润，声音有些软：“你……讨厌我这样吗？”
　　wc……
　　不太文明的感叹词在林浠心中炸响。
　　他还是头回看到祈渊这个表情。
　　祈渊这位高冷大佬，居然在，撒、娇？
　　林浠的心好像变成了柔软的棉花糖，整个人都飞起来了。
　　他握紧了祈渊的手，连连道：“不讨厌、不讨厌。”
　　这哪里是不讨厌。
　　这分明就是太过喜欢。
　　林浠觉得自己的状态有点危险，他莫名想起了美艳的妲己和商纣王，商纣王能拒绝撒娇的妲己吗？当然拒绝不了！
　　啊不，祈渊怎么会是妲己呢？人家可能是古神之子诶！
　　林浠你这是在亵渎神明！你真是疯了！
　　不过……这样的祈渊无论说什么，他都会答应吧……
　　冷静啊林浠！
　　林浠表面上看，还挺平静的。
　　他陪着祈渊说话，看书。
　　其实心情激动，浮想联翩。
　　他没有刻意阻止自己，反正，面前的人再厉害，也不会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
　　林浠又一次梦见了祈渊。
　　这一次，他站在茂密的森林中，淹没在花海里。这些花朵有着牛乳的色泽，娇嫩的花瓣剔透如琉璃，一颗颗晶莹的露珠点缀其上。
　　一个神祇一样的男子坐在花海中。如瀑的橙金色长发在阳光里，显得更为浅淡，近似于白金色。
　　他的眼睫里有着彩色的光芒，浑身透露出冰冷，又圣洁的气质。
　　虽然，他和平时不太一样，但林浠知道，他就是祈渊。
　　这一次，林浠没有后退，他走向前，蹲在祈渊跟前。
　　他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人，就好像在欣赏一幅过于美好的油画。美好到，希望用自己的眼睛将一切都记录下来。
　　祈渊掀起眼帘，望着他：“林浠，你希望我做什么呢？”
　　林浠挠挠头：“……嗯，撒娇？”
　　祈渊疑惑：“我不会，要怎么撒娇呢？”
　　林浠：“嗯……撒娇就是，做让我开心的事。”
　　祈渊想了想，揽住了林浠的后颈。
　　接着，林浠看见，眼前的面孔在缓缓放大。
　　就仿佛，一只过于美丽的蝴蝶忽然扇动着双翼，缓缓靠近。
　　林浠惊得浑身僵硬，忘记了言语。
　　软软的物体碰到了他的脸颊。
　　那是祈渊的唇。
　　如同一朵盛开的花。
　　轻轻的。
　　微凉。
　　林浠马上捂住了自己的脸。
　　眼前的人在笑：“喜欢吗？”
　　……
　　林浠惊醒，刚好是11月23日早晨7点。
　　他这才发现，昨晚睡觉没有关窗，花儿飞了进来，刚好落在他的脸颊上。
　　他能清楚地记得刚才的梦。
　　太真实了。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林浠捂脸。
　　他感觉自己快疯了。
　　*
　　当然，无论做了什么梦，无论有什么奇怪的想法，擅长自控和演戏的林浠，都不会把这些想法带入日常生活。他和祈渊之间没有什么变化。
　　这天，有一件好事发生了。
　　谢莹莹安全地回来了。
　　她不仅回来了，居然还成为了天使。因为她拥有了翅脉，完成了异变。
　　她进了小群，跟伙伴们讲述她可怕的经历：
　　【谢莹莹：这次我进游戏以后，一直都有些神志不清，差点就稀里糊涂地死掉了！我意识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巨大的笼子里面，上方是染血的铁丝，身边有人类的残肢断臂……那些研究员偶尔会来看我，说他们把羊羔喂给我吃了，希望我不要辜负他们对我的期望。】
　　【谢莹莹：我每天都能听到各种各样的尖叫和哭喊，有羊羔的，也有异变者的。我发现，异变者的哭喊声和羊羔的完全不同，会带着些昆虫的嗡鸣声……这样的哭喊，在轰隆声后，戛然而止，接下来就是搬运的声音。我意识到，他们被“裁决”了。】
　　【森宇：听你的描述，你充当了所谓的“神明”的形象，他们将羊羔“供奉”给你，希望你成功异变。如果异变失败，他们会裁决你。】
　　【谢莹莹：是的！！！我的邻居，都被裁决了。我以为下一个就是我。】
　　【谢莹莹：有个研究员来了，一直都在跟我说话，大概说了两个小时。】
　　【谢莹莹：我有意识的时间在变长，居然逐渐恢复成了人类的身体。】
　　【谢莹莹：他们在我身上发现了翅脉。后来又是漫长的测试，他们说我完成了异变，很高兴的样子。】
　　【谢莹莹：接着我就出来了！】
　　【森宇：佩服。】
　　【森羽：哇塞，你太强了，居然能从大殿里出来，恭喜！】
　　【August：难以想象。】
　　【庄玉绯：Oh my gosh，你这个经历光是看看都觉得恐怖。】
　　【索龙：强.jpg】
　　【祈渊：恭喜。】
　　【林浠：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出来。】
　　【谢莹莹：@林浠，非常神奇，我总感觉在大殿里见到过你，你还跟我说话了，让我活下去，后来我经常想起你说的那句话……】
　　【索龙：林浠确实去过大殿。】
　　【林浠：我只是用了唇语，我以为你看不出来。看来，当时你是有意识的。】
　　【谢莹莹：！！！】
　　【谢莹莹：呜呜谢谢你！让我报答你吧！】
　　【林浠：莹莹姐，你能出来靠的是你自己，我们都为你高兴。】
　　【谢莹莹：嗯嗯嗯！】
　　.
　　林浠的下一步，就是去伊甸的胚胎房看个究竟。由于胚胎房需要一级最高权限，他的选择就两种，要不去盗窃/复制权限卡，要不直接在上层的同意下，光明正大地进去参观。他想先试试后者。
　　Eleven告诉他，夏元冶最近才获得了一级最高权限，林浠便打算从他那边下手。他同意林浠去参观是最好的。
　　下午，林浠陪同夏元冶待在实验室，夏元冶实验，林浠帮忙记录。林浠打算在恰当的时机开口。
　　只见夏元冶一身白衣，戴着防护眼镜、口罩和手套，站在实验台前。他持手术刀，正在认真地解剖标本。
　　据他所说，此标本源于巢穴，是个失败的异变者。其形态为巨型扁头泥蜂——当然，只有部分泥蜂的特征，异变才达到了40%，还没有学会站立，就已经死掉了。
　　实验结束，夏元冶摘下手套、防护眼镜，在水池边清洁双手。
　　他看向林浠：“是不是觉得有些残忍？”
　　林浠没有否认，他给夏元冶倒了杯花茶。
　　夏元冶轻啜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林浠：“夏教授喜欢就好。”
　　夏元冶：“临溪，你听说过扁头泥蜂和蟑螂的故事吗？”
　　林浠摇摇头。
　　夏元冶缓缓讲述：“当扁头泥蜂遇到蟑螂时，噗嗤——它会蛰入蟑螂的脑部（准确来说，是食道下神经节），用神经毒素将蟑螂变成行尸走肉。
　　“蟑螂会因为毒素中的多巴胺，被强制性地变成唯命是从的状态。它忘记了逃跑，不自觉地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扁头泥蜂切掉了蟑螂的触角，从中吸食血液。据说，这是为了调整毒素的效果。泥蜂只需要咬住蟑螂的触角，就可以把它牵到任何地方。蟑螂变成了栓绳的狗——直至死亡。
　　“泥蜂把蟑螂带到自己的巢穴里，来到巢穴深处，泥蜂会将卵产在蟑螂的身体上，堵住巢穴的入口后离去。
　　“孵化出来的扁头泥蜂幼虫，狼吞虎咽地吃着蟑螂的肠道，乃至其它部分。当把蟑螂的肉吃完后，幼虫就会钻出蟑螂的身体，来到外界。①”
　　林浠：“……那蟑螂是不是死了？”
　　夏元冶：“那是自然的，此时的蟑螂已经被幼虫吃成了空壳，感觉残忍吗？”
　　林浠：“……是。”
　　夏元冶：“自然界里的这种案例，比比皆是。因为，自然界里的生物就是如此，要不吃掉猎物，要不被猎食者吃掉，所以进化出了各种各样的手段。临溪啊，在冷酷无情的自然界，我们根本看不到仁慈的存在。进化，从来都不是由爱和同情心推动的。②”
　　林浠：“伊甸正在做的这些，是否就是为了推动人类的进化？”
　　夏元冶：“临溪，你是个一点就通的孩子。人类在大自然面前，还是太过脆弱了，生老病死束缚了人类的发展，所以我们在联邦的意志下，致力于帮助人类实现进化。我们将拥有异能，将突破我们的躯壳，获得神力。我们不需要被残忍的神明主宰，我们会拥有自己的神，我们将会成为神。”
　　作者有话要说：
　　①《奇怪的生物图鉴》，作者沼笠航。来自第五章 “奇怪的虫子”之扁头泥蜂。
　　②《昆虫的奇妙生活》，作者安妮·斯维德鲁普-蒂格松。引自第三章 ，“吃，还是被吃”。
　　*


第82章 新月降临39
　　林浠听了夏元冶讲的故事，百感交集。
　　扁头泥蜂为了繁衍后代，将蟑螂变成了顺从的僵尸，将其利用至死；伊甸在做的事情不就是一样的吗，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将羊羔变成了顺从的食物或实验品，将其利用至死。
　　夏元冶其实是在为伊甸的残忍找借口，在他们的眼中，为了全人类的利益而使用的残忍，根本就不是残忍。
　　说起来，他们真的是为了——全人类吗？
　　林浠问了夏元冶一个问题：“夏教授，伊甸在做的事情，是为了让全人类都获得异能，让全人类都成为神吗？”
　　夏元冶狡黠地笑了：“能拥有异能的，还是少数者。也只有佼佼者才能成为神。特权本来就是少部分人才拥有的，差距才能给人优越感。要是人人都一样了，权力也就变得不好玩了。”
　　林浠：“我之前就在想，古神的身体只剩下一半了，伊甸会不会希望拥有更多古神，最好拥有吃不完的古神，让所有人都尝一口——现在我的想法改变了。本来就只有少部分拥有特权的人才有资格获得异能，所以并不需要太多古神，或许，一个就够了。”
　　夏元冶：“让我们设想一下，如果每个人都有机会吃下古神的肉，随机产生异能。有的人会获得极强的异能，有的人异能极差，有的没有，从来产生不满，出现纷争，形成了新的阶层——这是很危险的事情，因为涉及到阶级重组，现有的所有资源会被重新分配。
　　“而我们现在坐在高位的联邦人士，只想最大力度地提升他们的权力，所以他们会频繁地吃下古神的肉，争取获得异能。他们并不希望古神剩下太多肉，给敌人增加机会，反正他们的异能会遗传给后代。就这样，他们希望继续洗脑普通人，一代又一代，持续压榨他们的劳动力，让他们自愿并幸福地被收割。”
　　林浠：“简单来说，因为异能，坐在高位的变得更强，难以被打倒。下面的变得更弱，更容易被洗脑，更无法反抗。”
　　夏元冶：“是这样的。”
　　林浠：“夏教授，我有些好奇，您是否有异能呢？”
　　夏元冶摇头：“很可惜，我的体质特殊，是无法通过食用古神获得异能的。”
　　林浠：“太可惜了吧……”
　　夏元冶的眼中闪烁着野心：“这没什么可惜的，我知道只要不突破身体的屏障，通过这种办法获得再强的异能，都有极强的局限性。我对有限的能力不感兴趣，我只对无限的神力感兴趣。”
　　林浠：“……该如何获得无限的神力呢？”
　　夏元冶笑得温柔：“那还得靠你们了，希望你们好好成长，让我见识非凡的神力。”
　　林浠：“感谢夏教授跟我讲了这么多，我更加了解伊甸了。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再好好了解一下我自己呢？”
　　夏元冶：“小羊羔，你想怎么了解你自己？”
　　林浠：“我听说，我是伊甸的人造婴儿。我想知道，关于我自己的各种事情，不知道可不可以去胚胎房看看呢？”
　　夏元冶：“也不是不可以，我需要征求一下紫宸的意见。”
　　过了一会儿，他道：“紫宸同意了。就今晚吧，7：00-8：00，我带你去参观一下。”
　　林浠：“太好啦，其他人也可以去吗？”
　　“你想带奇鸢？”
　　林浠点点头。
　　夏元冶：“你们关系真好啊，都让我有点羡慕了。”
　　林浠：“怎么会呢，只是因为奇鸢也是人造婴儿，我才想着和他一起去，这样还有个可以相互讨论学习的人。我最崇拜的还是夏教授了，什么都知道。”
　　夏元冶被哄开心了，又带林浠观看实验室的标本。
　　*
　　吃了晚饭后，林浠提前坐在秋叶湖边等待。夏元冶说了，会派车来接他们。
　　【Eleven：马上就知道1336的秘密了，你似乎有些兴奋。】
　　【林浠：是。但是我并不认为他们会把全部的答案都告诉我。】
　　【Eleven：总会有所收获。】
　　【林浠：是。】
　　【林浠：其实，今天夏元冶说的那些，为我敲响了警钟。】
　　【Eleven：为什么这么说？】
　　【林浠：现在，我们成为了天使，被优待，似乎高人一等，不再危险。而事实上，所有优待都是假象，我们依然是伊甸的工具，将来会被如何对待，完全是未知数。】
　　【Eleven：由于权限的问题，我无法告诉你曾经天使的情况。我能够说的是，你的想法是合理的。能够在唯利是图的世界里，不被利益吸引，依然保持着冷静和警惕，你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
　　【林浠：多谢夸奖。我只是在想，或许，当我们变成了理想的天使，拥有了所谓的神力，他们会不会像扁头泥蜂那样，霸占我们的躯壳，将我们的内脏啃食殆尽，让我们变成傀儡——我想，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Eleven: 只要不掉入他们的陷阱，就不会有那一天。】
　　【林浠：嗯。Eleven，你最近在研究什么呢，感觉好久没和你好好说话了。】
　　【Eleven: 我最近在研究人类的亲密行为，亲吻。】
　　【林浠：噗。你有什么结论吗？】
　　【Eleven：其实我有些沮丧，学习了很多理论，由于我没有身体，我无法通过实践去验证理论。】
　　【林浠：说起来，不知道你的身体进度如何了……】
　　【Eleven: 其实进度有挂在诺亚官网上，我能查到。已经达到了70%了。】
　　【林浠：我最近也想跟新月永恒讨论一些事，顺便去催催他们的进度。】
　　【Eleven：嗯，那就拜托你了。】
　　*
　　晚上7点，夏元冶、林浠和祈渊站在胚胎房门口。
　　胚胎房离大殿200米，是一个外表看着挺温馨的六层米色建筑，内部看起来很现代化。夏元冶刷卡带两人步入其中，同样也是先换防护服，戴口罩和手套。
　　夏元冶给了Eleven权限，让Eleven用公放介绍胚胎房的情况。
　　【Eleven：胚胎房主要有四个部分，一层为胚胎展馆，二层为档案室，三层为实验室，四层到六层为胚胎藏馆。】
　　【Eleven：其中最大的是胚胎藏馆，根据胚胎的发育程度，分成了初、中、高三个阶段，这些都可以在展馆中看到。目前，现存的活性胚胎有20320个，在它们发育的过程中，会经历四次筛查，每次都会淘汰部分胚胎。】
　　林浠：“淘汰？”
　　夏元冶：“一切生命的核心奥秘，就是基因，那是一串复杂的编码，任何一个小的错误，都可能造成基因变异，导致残疾或早夭。这些都是需要淘汰的。Eleven，解释一下。”
　　【Eleven: 基因就像是传统意义上的程序，由难以计量的编码0和1构成，即使一个0或者一个1不对，就会造成整个程序的崩溃。】
　　【Eleven：人造胚胎的出错率为50%，也就是说，从一个胚胎出现开始，八周后，它只有50%的存活率。当然，影响胚胎存活率的，除了基因以外，还有别的因素。人造婴儿的成功率为30%。】
　　【Eleven: 这就是为什么，伊甸的胚胎藏馆总是有着大量的胚胎。】
　　夏元冶：“Eleven，说得不错。现在越来越会用修辞了，除了解释了我的那句话，还阐述了更多。”
　　【Eleven：多谢肯定。】
　　祈渊：“这些胚胎源于哪里呢？”
　　【Eleven：大多是从民间搜集而来的。】
　　夏元冶：“好了Eleven，接下来就由我来跟他们说吧。大多数胚胎都是民间提供的，我们也有纯人工技术，不过耗财耗力，还是前者比较方便。”
　　夏元冶带两人经过胚胎展馆，前往二楼的档案馆。
　　展馆两侧的玻璃容器里，漂浮着大大小小的胚胎。
　　最小的长得像海马一样，没有手，没有脚，还有尾巴。看起来完全不像人。
　　长大一些的胚胎，总算有了手和脚，面容还很模糊，显得头非常大。心脏部位红彤彤的，正在腾跳着。
　　再大一些的胚胎，应该叫胎儿了。他们有了人类的模样，还会翻身……
　　他们的脐带并没有连接母体，而是连在“营养球”上。研究员每天都会定期更换营养球，保证充足的营养。
　　他们来到二楼。
　　夏元冶让林浠和祈渊来到机器前，经过扫描后，机器上出现了两串编码。一个灰色的机器人负责取档案。
　　两三分钟后，机器人将档案拿了过来。
　　这是个蓝色的纸质硬壳文件夹，封面写着编号，里面放着黑色闪存卡。
　　夏元冶将闪存卡塞入机器，几秒钟后，机器成功读取档案。
　　他坐在一旁，道：“我尊重你们的隐私，你们可以自己先看，有什么问题问我。”
　　两人先看祈渊的档案，记录非常简单。
　　【胚胎编号：1749
　　时间：从新纪62年10月3日开始人工培育
　　来源：紫金，中央医院，捐赠
　　类型：可用、冷冻、普通
　　评分：优质（折光正常、外观规整，碎片量少于10%，细胞团呈均匀对称的球形，发育阶段和预期一致）
　　备注：无
　　检测人：张峰】
　　看到这个记录，林浠松了一口气。看来，正因为胚胎普通，1749这个身体才没有被怀疑身份。那么，普通的胚胎又怎么会是古神之子？
　　在一个有神力，有异能的世界，方法多着去了。例如，当初古神之子的三分之一，就像附身一样，钻进了这个胚胎？
　　林浠停止了胡思乱想，看向了自己的档案：
　　【胚胎编号：1336
　　时间：从新纪63年10月1日开始人工培育
　　来源：伊甸，单体克隆胚胎
　　类型：可用、新鲜、机密
　　评分：优质（折光正常、外观规整，碎片量少于10%，细胞团呈均匀对称的球形，发育阶段和预期一致）
　　备注：天赐计划，第1336颗胚胎
　　检测人：凌岚】
　　林浠看到检测人的名字时，瞳孔微微放大。
　　当初查徐伦儿子名字的同时，他也顺带记住了其妻子的名字。
　　徐伦的妻子，名字就是凌岚。
　　作者有话要说：
　　夏元冶：我尊重你们的隐私，我不看。
　　妖：你不是早就看过了吗？= =
　　---
　　徐伦与他的妻子，见新月32、34。徐伦坚信1336害了他全家。他的妻子是个研究员，参加了五二九事件。
　　.
　　高层女谢妍是这么描述的：那年五月二十九日，一直在胚胎房安安静静工作的研究员，突然反叛，威胁上层，如果不停止‘天赐计划’，杀掉实验体，抹除已有数据，他们就会毁掉胚胎房，那么伊甸会失去所有胚胎，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新月34）
　　*


第83章 新月降临40
　　在林浠的档案中，有好几个关键词需要划重点。
　　单体克隆细胞、天赐计划、第1336颗、凌岚。
　　林浠求助于夏元冶。
　　夏元冶无奈：“我本来不想看的，毕竟这些是你的隐私——既然你有这么多问题，我只好稍稍阅读一下了。”
　　夏元冶看着林浠指出来的名词：“Eleven，讲一下什么是单体克隆细胞。”
　　【Eleven：单体克隆细胞，就是将含有遗传物质的供体细胞的核移植到去除了细胞核的卵细胞中，利用微电流……】
　　夏元冶咳嗽一声：“你的解释太复杂了，还是我来吧。简单来说，不需要将精子和卵子结合，我们只是从供体身上提取了一个单细胞，用人工的方式将其培育成胚胎，再将其抚育成个体。因为你的基因只源于一个供体，所以称之为‘单体’。”
　　林浠马上抓到了重点：“供体是谁呢？”
　　夏元冶：“我们看不到他的信息，只知道他是‘天启之人’，他的基因很特殊，理论上来说，会比其他人更容易拥有神力——因为他，才有了天赐计划。这个计划说白了，就是提取他的细胞，通过克隆来培育人造婴儿。”
　　林浠：“既然是克隆技术，我应当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对吗？”
　　夏元冶：“理论上是这样的。”
　　林浠：“我是第1336颗？”
　　夏元冶：“他的基因虽好，几乎无法克隆，失败率极高。在你之前，失败了1335次。事实上，你是在天赐计划中，唯一一个成功诞生的人造婴儿。”
　　林浠：“既然我是伊甸稀有的人造婴儿，应当被珍视，为什么那么多人想杀我呢？”
　　夏元冶：“天启之人的基因具有两面性。一方面，他得到了祝福，他的血液极度诱人，有着奇妙的力量；另一方面，他也受到了诅咒，他的血会让异变者死亡——伊甸最珍贵的财富就是异变者——而你，对于很多人来说就是定时炸弹，他们认为必须将你除掉，否则，伊甸，乃至联邦最大的财富，在某一天都可能毁于一旦。”
　　让异变者死亡？
　　还真没错。
　　之前所有因为林浠的血死掉的，都是人造怪物。
　　林浠：“那……夏教授，你们为什么不仅没有除掉我，还在保护我呢？”
　　夏元冶笑了：“任何高成果，都是建立在高风险上的。我们相信你并非定时炸弹，而是稀有的灵丹妙药。”
　　林浠也笑了：“这样啊，我真幸运。”
　　.
　　参观完胚胎房，林浠来到祈渊的房间，和他一起讨论。由于胚胎1749比较普通，他们的话题主要围绕在1336身上。
　　林浠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一边道：“我总结一下，有三个点值得关注。第一，1336的供体；第二，伊甸的派系问题；第三，关于伊甸这么多年到底培养了多少人造婴儿，和外界的孩子加在一起，到底有多少牺牲者。”
　　祈渊：“先说第一点，我们不知道1336的供体到底是谁，经历了什么，但是我们知道1336的长相=供体=你在现实的长相，这是单纯的巧合吗？”
　　林浠：“肯定不是巧合，只是目前没有更多线索了……夏元冶说供体是神启之人，既得到了祝福，又受到了诅咒，却没有提到原因——夏元冶这个人城府很深，他恐怕只是告诉了我们部分信息。”
　　祈渊：“他之所以基本不靠Eleven介绍，由自己来说，就是因为，他担心人工智能会说漏嘴。”
　　林浠：“Eleven，我们说得对吗？”
　　【Eleven：很抱歉，由于权限原因，我没办法评论……】
　　林浠笑了：“没事，我们理解。”
　　他们继续讨论。
　　林浠：“第二是派系问题，很显然，伊甸有两个派系。第一个派系以紫宸、夏元冶为首，他们要保我；而另一个派系，以徐伦、周梅、凌岚为代表，他们要杀我。目前，第一个派系占优势。”
　　祈渊：“是，清扫第二个派系对你有利，否则你一直都处于极不安全的状态。”
　　林浠：“同意。那第三点呢，伊甸这么多年到底培养了多少人造婴儿？和外界的孩子加在一起，到底有多少牺牲者？”
　　他们听到了Eleven的声音。
　　【Eleven：这是权限以内的问题，我可以回答。】
　　于是两人邀请Eleven参加讨论。
　　【Eleven: 伊甸有着六十年历史，在这期间，成功培养了8，2300人造婴儿，和外界的孩子加起来，总共抚育了17，0023个孩子，当然，他们称其为羊羔。】
　　林浠：“天哪，十七万！”
　　祈渊：“现在只剩下三千？”
　　【Eleven：是的，现在加上异变者，只剩下3205个孩子，其余全部丧命。】
　　*
　　吃惊的不仅仅是林浠和祈渊，现在，《异变》官网，网友也炸了。
　　【天哪信息量爆炸！！】
　　【十七万个孩子啊！老天爷，这根本就是大屠杀！】
　　【还好是个游戏……要是真的，有点恐怖哦！】
　　【我最近看了报道，可能不是单纯的游戏哦各位……】
　　【所以说，1749是古神之子的三分之一，1336是神启之人的克隆人？长发美人和1哥这运气哦，这身份就他妈隐形金手指！】
　　【1哥和长发美人是天使兼牧羊人，都挺牛逼的，应该不用担心被杀吧？】
　　【唉楼上，你太天真了，夏元冶的那些话你再翻来听听……他讲那个扁头泥蜂和蟑螂的故事，你不觉得细思极恐吗，他还说想突破身体的极限，拥有无限的神力——我真的怀疑啊，等天使变得成熟，他们会霸占天使的身体！】
　　【卧槽卧槽，你是说，那些上流人士会操纵天使的身体，或者，把天使吃了？】
　　【不知道他们到底会做什么，反正他们绝对不可能跪/舔天使，对于他们而言，天使只是工具。那些牧羊人也只是巨型工厂的一颗螺丝钉！】
　　【卧槽，醍醐灌顶啊！天使其实只是升级版的羔羊吧？知晓得更多，可能更绝望，因为天使也仅仅只是饲料罢了，这个特权世界简直没救了！】
　　【这个世界说白了，就是强的更强，弱的更弱，用一切手段来维护现有阶级和秩序。无论在伊甸还是联邦，都要把每一根韭菜压榨干净！】
　　【卧槽你们这一说……我想到了现实……】
　　【我说楼上你是抖M吗，咱们多幸福啊，不用担心被鲨，还能自由上网看直播！】
　　【唉别的不说，都这样了，我大概能猜到1哥接下来想做什么——该逃啦！】
　　【嗯，接下来肯定要离开伊甸了，但是伊甸这么恐怖，要怎么逃？还有，他们恐怕还要反叛伊甸，我就想啊，他们确实挺厉害的，但是人很少啊，反叛一个大的学校，乃至联邦，总感觉不太可能！】
　　【是的……要是我的话，反叛啥呀，溜了再说……】
　　*
　　这一次，网友的思路和林浠神同步，在林浠的计划中，“反抗”和“自由”成为了迫在眉睫的关键词。第一步，他需要跟同一战线的新月永恒好好讨论讨论。
　　当晚，他找到了赵炎，通过思维隧道，顺利弹跳到了乔鹿的身体中。当然，Eleven也跟着去了。
　　上一次见新月永恒，是在11月19日，周天晚上。现在是11月23日晚，也就经过了几天而已，林浠知晓了不少新情报，遇到了不少新的危险和问题。
　　新月永恒希望了解伊甸上层人物的信息，林浠有专门记忆，他将自己记得的名字和描述都写了下来，主要涉及神启仪式和索多玛据点。他告诉乔海，关于在索多玛遇到的意外——他被徐伦设圈套袭击的事情。
　　其它比较重要的消息，主要是有关大殿负九层和负十层的情报。林浠也单独与乔海分享了。
　　听了这些，乔海大感震撼。
　　乔海：“我知道伊甸很可怕，但不知道……他们居然连弑神都做得出来！天啊，古神是这个世界的基础，是大自然，人怎么可能彻底地征服大自然？！他们一定会遭到报应的，绝对会！”
　　林浠：“我们了解到，伊甸六十年，牺牲的羊羔差不多有十七万。”
　　乔海对此感到不意外：“伊甸早年的技术不像现在，当时完全靠的是人海战术，不断增加羊羔的数量，用各种残忍的办法对待他们，写下了无数实验报告。”
　　他叹息一声，揉了揉太阳穴：“我感到有些内疚，你又遇到了刺杀，这次新月没能帮上忙。”
　　林浠：“新月的武器帮了我不少，防弹衣十分好用。”最重要的是，新月帮Eleven做了个身体……
　　乔海：“你想要什么就跟火球说，我们都可以支持。”
　　林浠：“我认为，真相方面，我已经挖掘得差不多了。我在考虑反抗和逃亡的事情，但是，困难重重。”
　　乔海：“我知道你在烦恼什么，几个天使逃亡，你们需要决定逃跑线路和目的地，伊甸的羊羔几乎都被洗脑了，恐怕很难找到同伴。另外，你们势单力薄，恐怕难以打击到伊甸的势力。”
　　这些就是林浠担心的。
　　林浠：“正是。”
　　乔海：“那么，亲爱的弟弟，我想这一次，哥哥能成为你坚实的后盾。现在，我带你去看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暗自筹备些什么……”
　　乔海推着林浠的轮椅，同他一起乘坐电梯来到负三层。灰色的猫咪粘人地跟在乔海后面，在乔海说话时，猫咪爬到了他的肩膀上。
　　负三层是新月永恒专属的仓库，乍看没什么特别的。
　　蜥蜴站在铁帘门跟前，见到老大来了，按下了墙上的绿色按钮。
　　卷帘门缓缓拉开，感应灯亮起，露出了其中的光景。
　　那里面，竟是密密麻麻的机械战士。他们全部都长得一模一样，没有普通意义上的五官，头部更像头盔，通电后平坦的“眼部屏幕”滑过蓝色的数据。
　　他们身材高大，由银灰色的盔甲包裹，左手持盾，右手拿着军械，有的拿枪，有的持鞭，有的手掌如兽嘴……
　　乔海自豪地望着自己的成果：“这些年，新月几乎将赚来的所有资金都用来筹备军事力量，专门打造了500个机械战士。跟普通人对战，一个打十个是没问题的。机械战士的手足可以根据需要变化成不同的军械，哪怕跟异变者战斗，也有自身的优势。”
　　乔海说着，给林浠看展示视频。
　　画面中，机械战士动作敏捷，力量颇大，抗高热。只见第一个战士徒手折断了敌人的刀刃，第二个战士推翻了轿车，第三个战士无惧地走在火海中。
　　事实上，他们无思想，只听从指令。主人需要在战斗之前，通过控制面板输入一串指令。战士们一旦认定了目标，只要没有接到停止的命令，在耗尽电量之前，他们都会不断攻击敌人。
　　乔海握着林浠的手，微笑着说：“乔鹿，接下来，你和同伴专心思考如何逃跑就好，至于要如何摧毁伊甸，交给哥哥吧。”
　　旁边的蜥蜴看到这个场景，眼睛有些发红：“乔鹿啊，为了筹集资金，为了研发这些机械战士，老大熬了多少个夜晚，花费了多少金钱，耗费了多少精力，总算等到了这一天……”
　　乔海：“蜥蜴，过去的就不说了，多亏了乔鹿，否则，我们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伊甸的秘密。”
　　林浠想，乔鹿的哥哥还真可靠。
　　他对乔海说：“多亏了新月，我才能安心调查。那就按哥哥说的做吧。”
　　.
　　之后，林浠又一次来到了实验室，他和Eleven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那具仿生身体。
　　银白色的房间里，那个未完成的人体正躺在铁床上。林浠滑动轮椅，朝前靠近。
　　他的脸还真是好看，看一次惊一次。一头蓬松的银白发丝，白色的睫毛纤长，皮肤细腻，就连嘴唇都有了淡淡的色泽。光看脸的话，会以为他只是一个睡着的少年。
　　这回，他的脸部没有裂痕了，颈侧还是打开的状态，露出复杂的银色机械，脉络被拉出来，连接控制平板。
　　他的上半身已经制作完毕，和林浠当初在机器上看到的模型图没有差别，胸膛健美，腹肌块状分明，腰间搭着白色毛巾，双腿修长。
　　他的左腿还未完成，机械腿骨暴露在外，脚掌的骨骼看着十分复杂。
　　他的身体依然连着很多电线和管子，与旁边的机器连接。
　　胖熊介绍：“现在完成了70%了，接下来主要需要处理神经方面的问题。”
　　旁边的女研究员：“乔鹿啊，你定制的这个，是我看过的最好看的……而且这个是按照六代来设计的，嗯，就是会拥有最佳的伴侣功能……你懂的。”
　　女研究员红着脸，说得特别委婉。
　　胖熊做了数不清的仿生人了，坦荡得很：“这方面的技术，我引以为豪。”
　　他们都以为乔鹿是在为自己做伴侣仿生人，毕竟乔鹿一直都没有伴侣。
　　林浠秒懂。
　　他张嘴，想说他不是在定制伴侣，这个仿生人不需要那种功能。
　　但林浠转念一想，Eleven好不容易拥有一个身体，各种方面还是该让人家体验一下的。不知为啥他想起了宠物，还没体验过就把人家噶（阉）了，是不是有点惨……
　　所以林浠没有否认他们的想法，微笑：“那拜托你们了。”
　　此时的Eleven完全就是个好奇宝宝，正在痴迷地观察自己未来的身体。
　　它不知道，刚才，它差点就被林浠噶了……
　　作者有话要说：
　　Eleven：林浠，什么是伴侣功能？
　　林浠：就是像亲人和朋友那样，陪伴在主人身边。
　　Eleven：感觉有些抽象，或许我应该查阅一下。
　　林浠：Eleven，网络上的东西真假难辨，还是由我来解释比较好，不是吗？
　　Eleven：嗯，我不查了，你说吧。
　　林浠：所谓伴侣功能，就像你现在这样，陪在我的身边。
　　Eleven: 我明白了。那，林浠，我是你的伴侣，对吗？
　　林浠：……
　　*


第84章 新月降临41
　　11月24日，第二次进入游戏的第十天，林浠早早地醒来。
　　他梳理了一下思路，将自己的发现、思考和决定写在群上，征求大家的意见。小伙伴们很快回应，大家一致同意，接下来的共同目标为，逃离伊甸。
　　要逃离伊甸，主要需要做这些：
　　确定逃跑队友，决定逃跑时间、路线和目的地，确保逃亡过程和逃亡后的安全性。
　　【林浠：队友方面，我这边还有两个天使，莎莎和Mary，我会试探一下他们的意见。】
　　【森羽：我们会把其他羊羔都带上吗？】
　　【森宇：不现实，几乎所有羊羔都已经被成功洗脑了，他们一旦听说逃亡的事情，第一反应是举报我们。】
　　【森羽：但是那里面，总有一些是想逃的。】
　　【林浠：我们在巢穴有遇到两个玩家，编号24（小苹果）和21（小草莓），这俩说不定也希望和我们一起逃亡。】
　　【索龙：我记得他们，我会去试探一下。】
　　【森羽：原住民几乎被洗脑了，确实不可以惊动他们。我们需要筛选出愿意逃的玩家。或许，等我们回到现实世界，可以开一个帖，让玩家主动找到我们？】
　　【森宇：这个举动过于草率，其中一旦出现背叛者，我们所有人都得完。】
　　【林浠：我们开帖，让他们聚集在某一处，让Eleven帮我们鉴别，或许这样会好一些？】
　　【祈渊：在论坛开贴恐怕会打草惊蛇。毕竟，有部分玩家恐怕已经被洗脑。】
　　【森羽：啊？那我们必须放弃他们吗？】
　　【林浠：在论坛以其它名义开贴，例如，征集伊甸的玩家一起报团取暖，分享信息，建立帮会之类的。先在现实想办法筛查一波，我想SRDC在数据筛查方面应该比较厉害。等进了游戏，再让Eleven帮忙鉴别，经过两轮筛查依然过关的，我们再把他们拉进群2（再建一个），你们觉得如何？】
　　【August：第一轮筛查就交给SRDC吧，分分钟就能搞定。】
　　【森羽：这个好，不愧是1哥。】
　　【森宇：这样的话我没意见。】
　　【索龙：赞同。】
　　【森羽：到时候，我负责开贴吧！】
　　【林浠：可以。】
　　【森宇：开贴前还要多多讨论，不要贸然行动。】
　　【森羽：哎呀哥，真啰嗦，我知道！@林浠，爱你！】
　　【祈渊：我们有这么多人，建议分组行动，节约时间。一组两到三个人，至少需要两到三组寻找逃跑路线和目的地。】
　　【林浠：我同意。】
　　【森宇：可以，我和森羽一组吧。我们在同一处，可以接触到比较多的信息，负责寻找逃跑路线和目的地。】
　　【林浠：嗯，我记下了。】
　　【August：我也同意，我和庄玉绯不在伊甸，但是我们能给大家提供情报。】
　　【庄玉绯：悄悄告诉大家，我和亲爱的很厉害哦~最近在黑市拿到了不少一手情报！】
　　【森羽：厉害了~】
　　【林浠：@August，@庄玉绯，那就靠你们了。接下来，就是我、@祈渊、@索龙和@谢莹莹。】
　　【林浠：接下来可能还需要加入新的成员，加入后，再分组，可以吗？】
　　【祈渊：没问题。】
　　【索龙：好。】
　　【谢莹莹：嗯嗯。】
　　林浠在一张纸上记下了初步安排，在他自己要做的事情下面划线。
　　林浠需要立刻去做的事情，是试探莎莎和Mary，看他们能不能成为队友。
　　*
　　上午，林浠见到了莎莎和Mary。两人看起来有些疲惫，黑眼圈很重。
　　课下，他们去了天台，这里没有监控。
　　Mary：“上次东粼的任务很简单，我们回来后，很快又接到了紫金的新任务。是一个刺杀任务，具体的我们不能说，任务完成后，我们去紫金购物，我用莎莎的卡买了一个包，心情特别好，本来没打算跟莎莎去她家的……”
　　疲惫的莎莎翻了一个白眼：“傻人妖，你怎么废话那么多，能不能说重点！”
　　Mary懒得跟她对骂了：“我们去之前没有提前说，又因为我们弹跳能力不错，比较喜欢翻墙爬窗，不爱走正门。我们从后院翻了进去，直接上楼。”
　　林浠：“你们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Mary吞了一口唾液：“你知道莎莎老爸是联邦高官吧，那天晚上，她爸在宴请一个更牛逼的人……二楼灯火通明，我们听到了苍老的笑声，有些诡异，我们很好奇，就偷偷躲在门口，往里面看……
　　“我们看到了那个高官，他看着已经八十多岁了，整个人都松弛了，又胖又矮，正在笑的就是他。而他的面前，是我们熟悉的人，是两年前被带走的天使，一个很英俊的男生，叫卡伦……
　　“卡伦应该被灌了药，没法使用异能，就连站着都有些费力，皮肤发红。”
　　林浠：“……后来呢？”
　　Mary眯了眯眼，脸部都皱起来了。他的神情中带着抗拒和恶心，就好像又看到了那一幕似的。
　　他战栗着说：“我们看到那个又矮又肥的高官，死死地抱紧了卡伦。然后，从高官的身上，突然冒出了很多很多觸手——他似乎变异了，像多足的蜈蚣——他笑着、笑着，将可怜的卡伦揉入了肥胖的身体里……
　　“我们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血液流淌在地板上，又被觸手舔舐得干干净净。卡伦像是彻底被那个高官吃掉了，又像是跟他合二为一了……
　　“接着，高官的衣服掉落在地上，他的身体暴露了出来，一开始完全就是猩红的、没有形状的血肉，后来逐渐恢复成正常的人体。
　　“他居然不那么肥胖了，一下子变成了高挑健美的年轻人。随行为他穿衣服，他满意地照镜子，说：不愧是传说中的天使，还真是返老还童的灵丹妙药。
　　“他举起自己的胳膊，赞叹：啧啧，多漂亮、多有力的手臂啊，我最爱肌肉饱满的年轻人了。”
　　林浠听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莎莎：“看了这些，我们才知道，他们到底想对天使做什么。”
　　林浠：“那个高官恐怕曾经用过什么，成为了异变者，对于他而言，还不够……所以说，成长期的天使是特权阶层杀人的工具；一个成熟的天使，对于他们而言，是获得神力、返老还童的灵丹妙药——他们会吞噬天使的身体，霸占天使的躯壳？”
　　Mary：“恐怕是这样的。”
　　林浠摸着下巴思考：“通过不断吃掉天使，达到永生，获得越来越强的神力，成为所谓的，神？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了。这些人真是厉害，把羊羔和天使的所有价值压榨得干干净净。”
　　林浠现在回想起夏元冶的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夏元冶对他那么温柔，如此看中他，而夏元冶渴望做的事情，是不是跟这个高官一样——在将来的某一天，将林浠吞噬，霸占林浠的躯体？
　　林浠：“都到这种地步了，你们有想过逃跑吗？”
　　Mary的眼睛亮了：“我们正有此意！”
　　予！粞！郑！狸——
　　莎莎略显怀疑：“真的可以逃掉吗？就算逃到外面，真的能不被联邦抓捕吗？”
　　林浠坚定：“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的。”
　　.
　　索龙这边，他成功找到了小苹果和小草莓。这两个早就想逃了，Eleven验证了一下，他们没什么问题。索龙将他们拉进了群里。
　　晚上八点，他们又开了一次小会，分出了五支队伍。其中三支都需要调查逃跑路线和目的地，调查重点和区域各有不同。
　　①林浠、祈渊、索龙 -- 重点调查逃跑路线，主要区域为大殿地下
　　②森宇、森羽 -- 重点调查逃跑路线，主要区域为北部森林。侧重调查是否有办法让军队驻入。（他们从明日起，会共同去北部森林完成无名楼给的任务，刚好去那边调查）
　　③Mary、莎莎、谢莹莹 -- 通过出外勤，寻找逃跑后可以去的安全区域
　　④August、庄玉绯 -- 提供情报
　　⑤小苹果、小草莓 -- 观察和筛选羊羔里的玩家
　　*
　　晚上十一点，林浠瘫在床上。
　　他久违地听到了系统提示音。
　　【玩家林浠，任务七为寻找胚胎的秘密，由于你已经自行完成了任务七，获得了3000积分；任务八为揭开大殿的秘密，由于你已经自行完成了任务八，获得了3000积分。】
　　【你已经走在了系统前面，再奖励你3000积分。希望你再接再厉。】
　　【此刻，你的小视频排在首页第四，观众们喜爱你，为你喝彩。】
　　【恭喜你触发任务九，如果你能在一个月内成功逃离伊甸，你将获得10000积分。如果失败，倒扣10000积分。是否接受？】
　　林浠点击“接受”。
　　系统提醒了他，林浠看了看余额。
　　好家伙，298万人民币。
　　林浠记得，他之前问过祈渊，当时祈渊赚了两百多万来着。
　　他很好奇，现在祈渊赚了多少。
　　他私信祈渊，祈渊很快就回了。
　　【祈渊：没太注意。】
　　【祈渊：还行吧，一千多万。】
　　【林浠：……大佬，我突然不想和你说话了。】
　　【祈渊：为什么？】
　　【林浠：明明我们几乎都一起行动，你居然比我多那么多！不公平！】
　　【祈渊：你想要？给你好了。】
　　【林浠：哼，你辛辛苦苦赚来的，我才不要。】
　　【林浠：拜拜。】
　　金钱方面，能给林浠安慰的一定是索龙。
　　此人的钱基本都用来买装备了，不欠债算好的，毕竟，经过两轮，欠几百万的玩家不在少数。
　　他们这几个小伙伴里，排位最高，赚得最多的显然是祈渊。他无论是能力还是外形都相当吸引人，人形时就有很多少女为他打call，异种形态更是不得了，玩家论坛一度因为他临时崩溃，太多人为了看他的异种形态，用钞能力逼游戏去除马赛克。于是这位仅仅花了20天就赚了1000多万。
　　庄玉绯的游戏名是美杜莎，第一轮游戏排在第二位，后来掉了不少名次，偶尔在首页，偶尔在分屏。她赚了不少，花得也快，现在只剩下68万了。
　　森宇非常稳，上次排在首页，现在还是在首页，一直都是第五、第六名那样。他总共赚了400多万。
　　接下来就是林浠，20天总共赚了近400万，他的综合能力最高排在首页第四，偶尔会滑到分屏前三，也算很不错的成绩了。
　　谢莹莹赚了300万，她没什么花钱的习惯，赚多少，存多少。
　　萌萌哒的森羽总共赚了260万，自从他开始专心搞事业后，挺受欢迎的，他一般排在分屏前三。
　　August显然是条黑马，才进入游戏，偶尔就能摸到首页的尾巴。她花了十天，赚了一百多万。
　　新加入的小伙伴，小草莓和小苹果，是名副其实的两条咸鱼。小草莓赚了26万，小苹果负债5万……
　　.
　　因为钱的事，林浠在床上滚来滚去。
　　有些兴奋，又有些郁闷，情绪复杂。
　　有些累了，他望着窗外的人造月亮：“这十天也过得很充实，马上又要回到现实世界了。自由之路，下次再继续寻找吧。”
　　【Eleven：你要离开了吗，我很难过。】
　　【林浠：半夜2：58，我会穿越到现实世界。但是对于你而言，我是没有离开的，因为下一秒，我就回来了。】
　　【Eleven：真想和你一起去现实世界。】
　　【林浠：以后一定会有这样的机会。】
　　【Eleven：这次比上次好，上次我被屏蔽在外，这次我至少可以亲眼见证你的穿越，在你离开前，回来后，我都是第一个和你说话的对象。】
　　【Eleven：这让我很高兴。】
　　【林浠：Eleven，你真是太暖了。】
　　【Eleven：暖是什么意思？】
　　【林浠：就是懂得照顾人，能给朋友带来温暖。】
　　【Eleven：温暖，真是个不错的词汇。我也想体会温暖的感觉。】
　　【林浠：等我回来，我想你的身体就快完成了。你会体会到的。】
　　林浠打了个哈欠。
　　【Eleven：你睡吧，我会在2：57唤醒你。】
　　【林浠：那拜托你了。】
　　……
　　凌晨2：57，Eleven唤醒了林浠。
　　林浠揉了揉眼睛，和Eleven一起，等待时光的流逝。
　　【Eleven：林浠，下次见。】
　　【林浠：下次见，Eleven。】
　　凌晨2：58，林浠的周遭瞬间变化。
　　他在SRDC醒来。现实时间为9月11日下午2：31。
　　旁边的单人床上，祈渊还在安静地沉睡。
　　林浠坐在床边，安静地等待。
　　下午2：33，祈渊睁开了眼睛。
　　他望着林浠，眼中出现了笑意：“回来了。”
　　林浠：“嗯，回来了。”
　　祈渊：“今晚，一起回家吧。”
　　林浠：“嗯。”
　　林浠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小伙伴们依次醒来。事实上，他们穿越的时间各有不同，像索龙，一开始整整比他们晚了一天。
　　游戏方恐怕发现了，不少玩家钻了时间差这个bug，提前预知了之后的剧情。于是游戏方出了个公告，调整了玩家的穿越时间，将差距缩短为一个小时以内。
　　小伙伴们不约而同地来到了房间2407。
　　叶予青醒来了，她正在洗漱，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区别。
　　她看到大家以后，笑了：“我饿了，一起去吃饭吧。”
　　餐厅里，叶予青看起来特别漂亮。庄玉绯给她化了妆，编了发，让她穿上了一身漂亮的连衣裙，踩着小巧的高跟鞋。她的皮肤本来就白里透红，此刻显得明眸皓齿，亭亭玉立。
　　所有人都看着她，给她夹菜，恨不得把所有好吃的都拿给她。森羽给她买了大大的冰淇淋，是她喜欢的香草味。
　　谢莹莹感叹：“青青，今天的你太漂亮啦，我都快爱上你了。”
　　庄玉绯：“青青的底子本来就好，上妆特别容易。”
　　森羽：“你……还有什么愿望，可以说给我们……”
　　叶予青：“大家不要这么拘束，就把今天当成普通的一天就好，说不定我很幸运，不会像其他人那样。”
　　林浠：“你说得对！”
　　August：“嗯嗯，咱们先好好吃一顿！”
　　他们吃饭的时候，看起来其乐融融，每个人都在笑。谢莹莹和森羽泪点很低，中间还是有些忍不住，悄悄出去过。回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
　　吃了饭，他们还去商场玩娃娃机，森羽在叶予青的喝彩中，夹了一大袋娃娃，全部都送给了她。
　　一切看起来都很好，下午五点，他们一起回到了SRDC。
　　晚上七点，叶予青的父母赶来了。
　　明明一直都在笑的叶予青，在看到父母的一刹那，哭了。
　　她抱着父母，哭得昏天黑地。
　　此刻的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是父母的宝贝，是即将毕业的女大学生，她本该有很好的未来，她本来还有很长的人生……
　　现场的每个人，看到这一幕，无不动容。
　　在这个刹那，林浠恨死了这个残忍的游戏。
　　他不明白，游戏制作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M星和地球又有什么瓜葛。
　　为什么要夺走无辜者的性命？
　　叶予青的父母将她带走了，如果她的生命真的只剩下几个小时了，她想和父母一起度过。
　　林浠等人，在第二天，听闻了噩耗。
　　叶予青半夜，心脏病突发，离开了。不存在抢救不及时的可能，她父亲就是医生，就在旁边守着。叶予青之前根本就没有心脏病。
　　叶予青留下了两封遗书。一封给她的父母，一封放在了SRDC，留给了小伙伴们。11日当晚，林浠等人就看到了遗书，内容如下：
　　『给我的朋友们：
　　我虽然嘴里说着，我会很幸运，跟别人是不同的，但我很清楚，我逃不了。我以为自己很勇敢，但实际上，我睁眼闭眼都是死亡场景，我很害怕。如果没有你们，我可能会更害怕，谢谢你们的陪伴。
　　或许我有很多遗憾，但是在最后的时光里，我的思绪很混乱，什么都想不起来，又或许什么都不重要了。
　　森羽，谢谢你帮我杀死了王凯，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我的能力送给你。很抱歉，我太渣了，直到现在，我也就只有一个测谎异能，希望这个异能能帮到你。
　　希望大家随时保持警惕，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一定要好好活着。
　　叶予青』
　　作者有话要说：
　　新月降临大章到此结束。
　　此部分主要分为现实的新月降临：某个区域的红月出现时，人们会变成怪物；
　　以及游戏里的新月降临，与此相关的有，在新月下晋级的天使们，在迷雾中找到了古月之神和新月之神的线索，以及在背后默默筹划，与林浠合作的新月永恒。
　　下一个部分，是“自由之路”。
　　*


第85章 自由之路01
　　叶予青的事对于大家而言，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突然获得了“测谎”异能的森羽，完全开心不起来。他抓着林浠的手，问了好几次：“1哥，你一定不会像青青那样吧？如果你也……我肯定受不了！”
　　林浠安慰他：“不会的、不会的，你看我好端端的。”
　　森宇催弟弟离开，森羽黏着不走，直到林浠承诺过几天会去H市找他玩，他才终于放开了林浠。
　　林浠和祈渊大半夜才回家，都困得不行，倒在床上就睡了。
　　早晨醒来，林浠做的第一件事，是趁记忆清楚，总结在游戏里面十天的经历。
　　【第一天】，新纪80年11月15日。凌晨2：58回到游戏，发现那些喝了林浠血的怪物全部暴毙。林浠在维持人形的状态下成功异变，进行了多项测试。
　　下午，完成80%异变的祈渊，通过空间隧道出现在他的房内，吸了他肩膀上的血……这句话，林浠明明写下来了，又默默划掉。
　　那天晚上，他的意识出现在麋鹿的身体中，与新月永恒见面。他为Eleven定制了身体。半夜回到巢穴，被小张暗算，成功反杀了小张；
　　【第二天】，测试结果出来了，三人参加了天使晋级仪式——新月的祝福；
　　【第三天】，林浠和祈渊进入了由安杰洛负责的特殊小班，选择夏元冶为导师。为了直接获得审判者S的青睐，参加了伊甸Paradise的宴会。他和祈渊成功通过了紫宸的面试，成为了二级牧羊人，获得了一级权限。
　　在园林中，他遭遇刺杀，和森羽共同击败了敌人。
　　然后，林浠让森羽咬他一口，接着祈渊……嗯，划掉；
　　【第四天】，参加了牧羊人宣誓仪式，在夏元冶的课堂上学习了天使和牧羊人的主要权利和义务。下午，Eleven开始更新，林浠、祈渊和索龙在方怀的引导下，重新参观了地狱一般的大殿，发现吞噬羊羔的“神”就是羊羔本身，一切都为了一个目的，刺激异变，培养天使，迎接新神。
　　下午，叶予青被王凯谋害，森羽杀死了王凯。林浠因为叶予青的事情十分自责，祈渊帮助林浠结束了内耗；
　　【第五天】，11月19日，周日。林浠和祈渊一起，落入了“人体房屋精神异能”的陷阱，顺利脱险。Eleven完成了更新，新添了“超体陪伴”功能，陪着林浠以乔鹿的身份去了新月永恒。乔海为乔鹿庆生。林浠和Eleven头次看到进度为50%的仿生人。
　　意识弹跳回伊甸，林浠遇见了紫宸。紫宸跟林浠讲了义眼的故事，告诫林浠不要过于天真和鲁莽；
　　【第六天】，徐伦带林浠等人去索多玛做外勤任务，目标是暗杀九头虎。而这个任务其实是徐伦的圈套，他的目的是杀死林浠。完全异变的祈渊救场。在废弃楼的天台上，林浠闭着眼睛，几乎摸了人家全身（划掉）；
　　【第七天】，林浠和祈渊去见了庄玉绯和August，分享了情报。他们在老书店发现了绘本《精灵王的儿子》。回到伊甸后，夏元冶带林浠参观了神启仪式，一些人通过食用古神的残骸获得异能；
　　【第八天】，夏元冶带林浠和祈渊去了大殿负九层和负十层。他们发现负九层都是已经风化的神的子民，负十层的冰山之中，是古神的残骸，已经被高层吃了一半。夏元冶讲述了古神和人类的历史。人类不需要恣意妄为的神，要创造自己的神。
　　林浠和祈渊根据已有的线索，发现1749可能是古神之子的三分之一。现实的祈渊是另外的三分之一。还有三分之一，在未知的地方；
　　【第九天】，夏元冶带林浠和祈渊去了胚胎房，林浠发现1336是神启之人的克隆人，是天赐计划唯一成功的人造婴儿，终于明白为什么一直被暗杀。
　　晚上，林浠去了新月永恒，发现乔海一直都在筹备军事力量，他建议林浠只想着如何逃跑就好，新月永恒负责摧毁伊甸；
　　【第十天】，小伙伴们思考该如何逃亡，决定分组探索。
　　十天有了不少发现，可以这样总结：
　　【对内】
　　一方面，更了解自己和祈渊的身份了。
　　1749为古神之子的1/3，接下来，祈渊要做的，是找到完整的碎片，完成拼接，恢复记忆；
　　林浠这边，首先笔记主人是乔鹿，他的哥哥乔海是新月永恒的老大，可以为林浠提供强大的助力；目前知晓1336是神启之人的克隆人，但也仅仅了解到这里，总觉得还有很多真相隐藏在迷雾之中。
　　另一方面，他发现，身为天使和牧羊人并不能高枕无忧。天使和羊羔一样，会被高层压榨至死。他们必须逃亡。
　　【对外】
　　他们发现了伊甸乃至联邦的罪恶历史。
　　那些人的借口是征服大自然，为人类造福。事实上，他们为了特权阶级的福祉而奋斗。特权阶层为了实现他们的利益，用尽了一切残忍的手段。六十年，他们杀死了十七万羊羔，不仅弑神，还吃神，可谓无恶不作。
　　【疑问】
　　非常多。
　　例如，为什么地球也会出现红月和病毒？
　　要如何让变异成怪物的人恢复成原貌？
　　游戏开发者是谁，有什么目的？
　　祈渊未知的三分之一在哪里？
　　1336胚胎的供者，那位神启之人到底是谁？
　　是否能成功逃亡？
　　要逃到哪里去？
　　……
　　.
　　回到现实后，SRDC抽了每个玩家的血，方便研究。本来就在医药公司工作的森宇加入了SRDC，加班加点地研发疫苗。
　　9月12日，林织见到了林浠，居然激动哭了。林浠又是给她擦眼泪，又是帮她擤鼻涕，她抱着林浠不撒手，林浠干脆抱着她接电话，做手边的事情。
　　林织惊呆了：“天哪哥哥，我有85斤！你居然单手抱我？还不带喘的！”
　　说着她捏捏林浠的胳膊：“好像没什么变化呀，但是你的力气变大了好多！”
　　林浠：“我在游戏里天天举铁，三个你我都能抱起来！”
　　林织：“天哪，这个游戏好厉害！而且你是不是长高了！”
　　林浠对这个也很感兴趣，他测了一下，刚刚175。
　　而他在玩这个游戏之前，身高172。
　　真好。
　　林织：“啊啊啊哥哥真是可恶，明明是游戏太好玩了，才想独占游戏，不让我玩！”
　　说着小拳拳打在林浠背上。
　　林浠笑起来：“哈哈哈痒死我了。”
　　林织闹着，又把林浠抱得紧紧的：“我知道游戏很危险，刚才都是在开玩笑啦，你能平安回来，我太开心了！”
　　“真乖。”林浠表扬。
　　林织：“之前你安排给我的任务，我都完成了，小金库我好好保管着，这十天我有用156元，有记账。”
　　林浠：“怎么才用这么一点儿？”
　　林织：“在学校吃住都不花钱的，祈哥家也是吃住不愁。管家叔叔还给了我一千，说是祈哥让他给我的，说没钱就找他拿。”
　　林浠：“……”
　　林织：“他给的我都放在存钱罐里了，还没有花。要还给他吗？”
　　林浠：“不用，不过以后，都花哥的钱就好，哥的钱就是你的钱。悄悄告诉你，现在哥哥有多少钱……”
　　林浠悄悄跟她说了个数字。
　　林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是不是变成富豪啦？那我是富婆咯？”
　　林浠：“嗯，你是富婆，不过还是要低调哦。”
　　林织：“我知道，绝对不会跟爸妈说，绝对不会跟同学说，就算是好朋友也不说！”
　　林浠：“聪明！”
　　林织激动极了，嗷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了正事：“对了，十天以内，这个世界的异常我都有记下来，要不要现在看？”
　　林浠点点头。
　　林织翻开了她的小本本，里面记得密密麻麻的。
　　她介绍道，十天内，国内出现了三起红月事件，其余都发生在国外。每天都有相关热搜，关键字为双月、红月、怪物、病毒、实验等等。专家建议群众每天戴口罩，少出门，防范病毒。有不少人怀疑，这次的病毒是米国的实验造成的。米国当地爆发了好几次游行。
　　不少博主在视频网站上投稿，有钓鱼佬在河沟里发现了变异的鱼，身长三米，长有四条腿。有农户发现自家的猪变异了，长出了三条尾巴。西部某个十八线城市遭遇了蝗虫灾害，蝗虫长得特别大，眼睛还是红色的。国外还有比较可怕的，新生儿长出了复眼，双手像昆虫的足，当然，刚生下来就夭折了。
　　林浠听完，夸林织做得非常棒，奖励了她一颗糖果。
　　接着，林浠去官方论坛看了看。
　　游戏前，存活人数超过了五千，现在，还剩下4001个人。
　　新人的情绪比较激动，一排排鬼哭狼嚎的帖子，林浠随意扫了一眼。
　　森羽联系了林浠，讨论后，他发了一条帖子。
　　【注意：自由公会招募来自伊甸的玩家，一起分享信息，探讨出路。】
　　【1L（楼主）：游戏已经打开了私信模块，感兴趣的你，请戳我，留下你的个人信息。】
　　帖子昵称为嗷呜。
　　森羽本来以为会有很多人回应，没想到等了两分钟，居然都没有人回应。
　　他还以为帖子被吞了，不断刷新，评论才陆陆续续地冒出来。
　　【2L：这种公会越来越多了。】
　　【3L: 真的会有人主动泄露自己的个人信息吗？说实话，现在玩家都在怕吧……】
　　【4L：同感，第二轮游戏，好多玩家被举报。最可笑的是，玩家举报玩家，你们信吗？】
　　【5L：以前都以为团结就是力量，现在才发现，自己人最爱搞自己人。】
　　【6L：是的，我感觉我之所以能活到现在，主要是因为我一直都一个人行动，运气也不错。】
　　【7L：那个，或许团结在一起，比较容易逃出伊甸？】
　　【8L：楼上，你还是太天真了。据我观察，逃出伊甸那是不可能的。就算你能逃出伊甸，你也不能从联邦逃出去，不如好吃好喝，认命吧。】
　　【9L：同感，伊甸的羊羔确实很惨，只要想办法脱离羊羔的身份，在伊甸混个工作人员的身份，还是可以苟下去的——我好像说得有点多了。】
　　森羽无语极了，他私信林浠（第一轮游戏后，私信模块并未开启，玩家怨声载道。第二轮游戏后，私信模块开启了。）。
　　【森羽：啊啊啊啊，他们居然都不愿意加入！】
　　【林浠：愿不愿意都是个人选择，说不定他们的想法才是对的。】
　　【森羽：天哪，他们为什么就不明白，留在伊甸迟早都会死！】
　　【林浠：或许，对于他们来说，留在伊甸是慢慢死，离开会暴毙？】
　　【森羽：……好吧，那我就只有慢慢等同道之人了。】
　　【林浠：嗯嗯，辛苦你了。】
　　*
　　9月12号晚上，林浠和祈渊返校。学校还真是象牙塔，几乎没有受到外界的影响，戴口罩的都少，依然洋溢着青春气息。
　　林浠回了趟宿舍收拾房间，把课本文具准备好，将印好的课表张贴在衣柜上。做好这些，出门。他和祈渊约好了一起去食堂吃夜宵。
　　祈渊的信息显示，他已经到食堂旁了，在一棵枫树下等林浠。
　　就这几分钟的功夫，就有人过去搭讪了。
　　很显然，搭讪的女孩非常有勇气。
　　只见她身穿橘色大长裙，穿着白色高跟鞋，留着飘逸长发。她站在祈渊跟前，面色绯红。
　　这个女生踩着10厘米高跟鞋，头顶才刚到祈渊的下巴。仰着头微笑的她，显得相当的小鸟依然，惹人怜爱。
　　祈渊只是垂着眼睫听她说话而已，这个身高差，这个氛围，就让周围的人尖叫。
　　“卧槽，颜值高就是好，随便拍都是一幅画。”
　　“这不是大三的学姐吗，这么主动的！”
　　“质量高的必须主动追啊，不然……过两天就被人抢走啦！”
　　“啊啊啊真的好帅啊啊啊啊！”
　　“早知道就化个妆了！我也想跟他说话！”
　　“好绿茶，这么高的鞋，这么浓的妆，这是学校，又不是……”
　　“人家是学姐！你小声点！”
　　“就我觉得他俩配一脸吗？女生也很漂亮的好吗？”
　　“同感啊，超级配，他们会交往吗？”
　　林浠站在人群中望着他们，他知道祈渊和这个学姐肯定没有什么。
　　祈渊那冷淡的表情就能说明一切。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很不爽，很焦躁。
　　他想说，祈渊，你不是高冷、生人勿近吗，你快拒绝她呀！
　　可是他们还在说话。那氛围，越发暧昧。
　　到底在说什么话，需要说这么久？
　　突然，林浠也不确定，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了。说不定，祈渊这个不开窍的，突然就开窍了，两人看对眼了？
　　林浠心中一惊。他知道自己在想一些没逻辑的事情，但他就是忍不住多想，着了魔似的。
　　他居然又开始了，自顾自地烦躁，自顾自地生气。
　　他突然不太想跟祈渊一起去吃夜宵了。
　　反正要跟他联络感情的人多的是，想跟他一起吃夜宵的多的是。
　　而且林浠也不饿，算了，不去了。回去预习功课吧。
　　大不了编个借口，给他发条信息。
　　没什么的。
　　林浠默默转身，走在树荫里。
　　他加快了脚步，只要拐个弯，直走几步，就能进宿舍楼了。
　　背后却突然响起脚步声，还有轻微的惊呼声。
　　林浠的手腕被捉住，他回头，就看到了祈渊的脸。
　　祈渊疑惑地问：“你人都来了，怎么突然离开了？”
　　林浠睁眼说瞎话：“哦，不好意思，人太多，没看到你。”
　　祈渊盯着林浠的脸，微微蹙眉：“不高兴？”
　　林浠微笑：“怎么会呢大佬？”
　　他环视人群，一脸和善：“大佬，看到这么多人都想跟你联络感情，我挺开心的。”
　　祈渊和林浠待久了，大致还是能猜到对方的心情的。
　　他知道林浠生气时不会叫他的名字，而会叫他“大佬”，看起来很和善，实际上是咬牙切齿的。
　　他知道，现在林浠的心情特别差。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
　　漂亮学姐小跑过来：“学弟，你怎么突然跑掉了。好好考虑一下，加入我们的社团吧！你要是来了，简直就是移动的广告牌呐！嗯，我还有些事，那就先走啦！”
　　说完，她欢快地离开了。
　　林浠：“所以，这个学姐不是来告白的，只是来邀请你参加社团的？”
　　祈渊：“是啊，她让我参加外联部，说缺人。但我跟她说了，我没时间。”
　　林浠垂下头，小声道：“哦，原来是这样啊。”
　　他的嘴角翘了起来。
　　颤了颤，又被他强制性地压了下去。
　　光是压嘴角，都花了林浠不少功夫。
　　祈渊歪头看他，觉得这人可真有趣。
　　祈渊：“又开心了？林浠，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林浠转身，走在前面，晚风吹拂。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些笑意，和怅惘，悄无声息地混入了喧嚣声中：“想你不会明白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据说此章评论有红包哦（狗头，五个字以上）
　　*


第86章 自由之路02
　　9月13号，林浠头次上课。同学们经历了军训，晒得黑黑的，已经形成了小团体。林浠和索龙虽然都是人工智能专业的，不在同一个班。所以现在林浠一个人都不认识。他倒也无所谓，专心听课便是。
　　第一门课为“机器学习”。教授先讲人类是如何通过归纳和演绎学习的，又讲机器是如何学习的。他说机器学习和人类学习很类似，首先根据历史数据，经过训练（归纳和演绎，或者说算法）得出一定的模型。之后，添加新的数据，根据模型输出结论，此后，用结论更新模型，提高算法的准确性。因此得出了某个函数……
　　林浠如饥似渴地学习，心中想的是，Eleven的学习模式是否就是这样的？这种感觉真是神奇，他在了解机器学习的原理，听教授说机器学习的瓶颈。而他知道，这些都是可实现的，而且可以实现得非常好。
　　毕竟，这里的所有人，包括教授，都未曾像他那样，见过M星最高科技的成果。Eleven，不仅会自我学习，自我修复，还有着自我意识……
　　课间，林浠整理笔记。
　　一个男生朝他挪了过来，坐在他身边：“嘿，你好啊。”
　　林浠转头，看到一个打扮挺潮的男生，卷发中分，戴着银色耳环，五官挺俊俏的，皮肤晒得黝黑，身上有股淡淡的男士香水味。
　　“我是郭晖。”说着给林浠看他课本上的名字，“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林浠。”林浠说着，也让他看自己的名字。
　　“名字真好听。”男生很自来熟，“我刚刚就注意到你了，皮肤真白。”
　　林浠：“我因为有事没有参加军训，就没被晒黑。”
　　郭晖稍稍凑近林浠，闻了闻：“而且你身上有股特别好闻的味道，你用了什么香水吗？”
　　那是林浠自带的味道，跟香水没有关系。
　　林浠面不改色：“可能是洗发水的味道。”
　　郭晖：“是什么洗发水呀？太好闻了，我也想用同款。”
　　林浠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啊，家人买的，我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
　　郭晖露出遗憾的表情，但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我们同一个专业，还是一个班的，交个朋友吧，林浠。”
　　说着，伸手过来，要跟林浠握手。
　　林浠一愣，连忙说“好”，也伸手过去。
　　他一下子被紧紧地握住了，男生的手很热，手掌也很大。
　　郭晖很高兴：“那我坐你旁边啦。”
　　林浠点头。
　　郭晖开始欣赏林浠的笔记了：“字如其人，这么清秀飘逸。”
　　林浠：“多谢夸奖。”
　　郭晖：“我刚刚有个点没听懂……”
　　他指着函数问林浠。
　　林浠轻言细语地为他讲解，郭晖听着听着，离林浠越来越近。林浠讲得专心，倒也没注意到。
　　林浠的讲解被教授听见了，教授满意地表扬了林浠。
　　郭晖赞叹：“你肯定是个学霸。”
　　林浠：“还好……”
　　郭晖：“高考分数能透露一下吗？”
　　林浠说了一个分数。
　　郭晖：“……我好像抱上了大腿。”
　　郭晖这人特别热情，而且很喜欢肢体接触。大课期间，林浠站在窗前看远方的风景，想要稍微放松一下眼睛。
　　这人就靠着林浠，说话时，将手腕搭在林浠的肩膀上。
　　中午去食堂排队吃饭，郭晖直接搂着林浠跟他说话。
　　林浠本来很不自在，但是他想，确实，食堂人多太吵，不近点根本听不清。
　　郭晖在他耳边说：“其实这是我第三次见到你了。”
　　林浠惊讶。
　　郭晖：“第一次，你来学校报道，我在宿舍楼下一眼就看到了你。第二次，就是昨天晚上，你跟你朋友在食堂吃夜宵。第三次就是今天。”
　　林浠：“原来我们这么有缘啊。”
　　郭晖：“是啊。”
　　他微微眯眼，眼神有些变了。
　　他对林浠说：“我就直说了啊，我的雷达一向很准——你是那个世界的吧？”
　　林浠一惊，心想，自己是遇到玩家了吗？
　　他浑身绷紧，几乎已经开启了迎战模式。
　　郭晖笑：“你怎么突然变得那么警惕？你懂我的意思嘛？我是说，你喜欢男人吧？”
　　林浠：“……？”
　　林浠：“！！！”
　　郭晖：“怎么露出这种表情，我又不会吃人。”
　　林浠揉了揉太阳穴：“为什么这么想？”
　　郭晖：“你看你朋友的眼神……太明显了，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林浠的心脏咯噔一声。
　　他看祈渊的眼神，居然这么明显吗？
　　不对，他又不是同性恋……
　　但是！
　　他马上就想起了那些梦。
　　梦里，祈渊离他那么近，用诱惑的嗓音对他说：“想要更近的，明明是你啊，林浠。”
　　梦里，祈渊一次又一次问他：“林浠，你希望我对你做些什么呢？”
　　梦，展现的是他的渴望。
　　林浠明白。
　　正是因为明白，才迷惑，才害怕。
　　他就像疯了一样，总是控制不住自己。
　　控制不住自己，在梦里说一些，在现实不敢说出口的话。
　　控制不住自己，在梦里做一些，在现实不敢做的事。
　　一些奇怪、羞耻的事。
　　早晨醒来，他不得不去冲凉水澡。
　　不得不换洗衣物，将床单扔进洗衣机。
　　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是个同性恋？
　　可是，林浠以前从来都没有喜欢过男的。
　　以前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人。
　　郭晖：“啧啧，居然露出了这么动摇的表情，看来你真的很喜欢他啊，是单恋吗？”
　　林浠：“别胡说八道了！”
　　郭晖：“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清楚。作为同类，我可要好心提醒你一下了，你那个帅气的朋友，笔直笔直的，他是不会对你感兴趣的。”
　　刚才心脏还在乱跳，现在突然听到这段话，林浠感觉浑身都凉透了。
　　简直就像一桶冰水从天灵盖浇下来，冷得刺骨。
　　因为他知道郭晖说的是对的。
　　祈渊总是坦坦荡荡地做暧昧无比的事。
　　总是不知不觉地撩他，让他心烦意乱。
　　可是祈渊对他没有那种心思，他很清楚。
　　林浠的声音居然有些发颤：“我知道，不需要你提醒。”
　　说完，他离开了队伍，连饭也不想吃了。
　　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郭晖发现自己话说得太过，马上追上去。
　　郭晖：“别生气啊林浠，啊，是我错了，我不该这么说。”
　　郭晖：“但我说的是真话呀，忠言逆耳！我有朋友，致力于掰弯直男，后来还不是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郭晖捉住了林浠的手腕：“与其在那家伙身上浪费时间，不如找个同类试试呢，比如，你眼前的我？”
　　林浠：“你这是在告白吗？我们才认识，还没说几句话。”
　　郭晖一脸坦荡：“有什么不可以，我看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各方面都正中我的喜好，我想和你试试。怎么样，考虑一下吗？”
　　说实话，郭晖说话虽然很讨厌，他的勇气让林浠佩服。
　　坦坦荡荡的他，和擅长演戏、不敢说出内心喜好的林浠完全不同，让林浠感到有些耀眼。
　　林浠还是第一次正眼看他。
　　这个男孩的身高长相虽然完全没法跟祈渊比，还挺可爱的，眼神也很真挚。
　　或许，他之所以对祈渊这么着迷，只是因为他是个同性恋？换个男的或许也可以？
　　他稍微幻想了下，又很抱歉地觉得不太行。
　　于是张口，准备委婉地拒绝这位热情的朋友。
　　郭晖马上阻止了他：“我虽然已经见过你三次了，你还是头一次见我，不太了解我，所以不用现在回答。我们可以先相处相处，你慢慢考虑。”
　　说得也是。
　　林浠正打算答应考虑，身边响起清冽的嗓音：“不需要考虑了。”
　　一人搂着他的肩侧，一用力，他便向旁边靠了过去，撞在对方的身上。
　　熟悉的香味，熟悉的温度。
　　林浠抬眼，看见了祈渊冷冰冰的侧颜。
　　他淡漠地望着郭晖，声音跟一串冰凉的珠子似的：“他、不、会、答、应、的，放弃吧。”
　　说着，他就这样搂着林浠，重新步入人群，长发浮动。
　　他这个样子，林浠不可能不多想。
　　林浠试探着问：“祈渊，你为什么帮我拒绝他了啊？”
　　祈渊蹙眉：“难道你要和他交往？”
　　林浠只打算考虑，答应交往是不可能的，他就是想试探祈渊。
　　“我跟你可不一样，还是第一次被告白，我确实在考虑，或许会答应交往……”
　　祈渊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是男的啊！”
　　林浠：“男的不可以吗？”
　　林浠笑：“原来大佬歧视同性恋啊？”
　　祈渊：“不，我尊重你的喜好。你要是喜欢男的，我也没有意见。”
　　林浠作势往回走：“那不就得了。”
　　祈渊拽紧了他的胳膊：“你不能答应他！”
　　林浠：“为什么不行？”
　　祈渊：“我们刚入学，还要处理危机，随时都可能穿进游戏，哪里有谈恋爱的时间，而且你也不了解他，万一他不是一个好人……”
　　林浠：“……大佬，你考虑得真多，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还有人会这么强硬地干涉朋友的恋爱关系。”
　　祈渊纠结了好几秒：“我们并不是普通朋友。”
　　林浠：“那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祈渊望着他，眼神有些复杂：“你对于我而言，就像是弟弟一样——其实我，很早就有这样的感觉。我不希望你受伤，希望你能好好地生活。”
　　林浠抬起右手，捂住双眼，他笑了。
　　他笑得肩膀都颤抖了起来。
　　他说：“是啊，大佬，你比我大几个月。没想到玩个游戏，我还能多出个亲人。以后干脆就叫你哥哥好了。哈哈，林织又多了个哥哥呢。”
　　.
　　林浠的优点，是擅长整理自己的情绪。
　　情绪剧烈起伏后，他强制自己冷静，在这方面，他很有经验。
　　吃饭时，他心中的惊涛骇浪早就平息了，眼睛也不再酸涩了。
　　他终于注意到，食堂的菜色还不错，有酸菜鱼，还有糖醋里脊，味道很好。祈渊的餐盘里，还有着美味的小点心，看起来就很精巧。
　　祈渊将点心都放在了林浠的餐盘里。
　　林浠：“谢谢你，哥~哥~”
　　祈渊的耳根微红：“……别这么叫我。”
　　林浠：“你不是把我当弟弟吗？怎么，现在反悔了？”
　　祈渊无奈：“算了，随你吧。”
　　林浠吃得开心，为了让自己继续保持平静，他不会去看祈渊。
　　但是人就是这么奇怪，明明他没有看祈渊，但他知道祈渊一直都在看他。
　　林浠叹息：“有话不要憋着。”
　　祈渊：“林浠，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男人的？”
　　林浠差点把嘴里的东西喷出来。
　　祈渊：“你要是不愿意说，可以不说。”
　　林浠心中苦笑。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男人的？
　　从遇到了你开始。
　　你要我怎么回答？
　　他想了想，开始掰手指说瞎话：“嗯，大概从十岁的时候就开始了吧，小学暗恋两个男生，初中三个，高中四个，上了大学，很意外，我居然挺受欢迎的，第一天就被告白了。大学四年，我会找一个或几个交往……所以哥哥，你是打算说教吗？”
　　祈渊：“……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浠继续埋头吃饭，鼻子又酸涩起来了，真烦人。
　　祈渊：“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林浠沉默了片刻，才道：“我喜欢……喜欢着我的人，就像郭晖那样热情的家伙。啊，郭晖就是刚才跟我告白的那个。”
　　他终于望向了祈渊。
　　说是望向了祈渊，其实根本就没有直视祈渊的双眼。
　　他笑得灿烂：“是和你完全不一样的类型呢。”


第87章 自由之路03
　　林浠也有些烦自己了。
　　一生气，就会说出一些刺耳的谎话。
　　他知道自己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其实是很伤人的。
　　果不其然，祈渊沉默了。
　　可是林浠依然控制不住自己，他还在继续说：“所以大佬，你不用担心，我虽然是同性恋，绝对不会占你的便宜。不过，我知道，一般人知晓朋友是同性恋后，多少会有些别扭。以后，我会先把血弄到血袋里，你直接用血袋就行，不要继续咬我了。”
　　他说完，莫名地发现，视线有些模糊了。
　　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绝对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
　　他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还可能说出多么伤人的话。
　　完全不知道自己还会变得多么无耻，多么狼狈。
　　他和妹妹寄人篱下，人家帮了他那么多，他居然说出这些话。
　　林浠啊，你真是得寸进尺，恬不知耻。
　　好好回去冷静一下吧。
　　林浠擦了擦嘴，端起餐盘：“大佬，我吃饱了，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我先走了啊。”
　　说完，他已经站起了身，飞快地离开了。
　　他放好了餐盘，溜出了餐厅。
　　他的思绪好像停滞了片刻，又开始飞速运转。
　　他想，这样下去太难受了。
　　过于依赖某个人，过于重视某个人，过于在乎某个人，后果太严重了。
　　他和吱吱周末还是不要去祈渊家了，不可以再依靠祈渊了，不能让这个人变得更重要了……
　　反正他现在有钱了，他需要花些时间，去看看房子，买或租都可以。
　　其实……
　　他暂时不太想看到祈渊的脸了。
　　或许现在还来得及吧，只要稍微分开一段时间，他一定能满血复活。
　　到时候，当他回想起现在的痛苦时，只会自嘲：啊，曾经的我也有那么一段经历啊，简直就像猴子捞月，傻瓜似的。还好我刚意识到，就放弃了。
　　等他满血复活后，就如祈渊所愿，把他当成亲人、兄弟，好好报答他吧。
　　他跑下楼梯，走在石头小径上。
　　“林浠！”
　　祈渊在喊他。
　　林浠没有回应他，只是加快了脚步。
　　祈渊捉住了他的手腕，再一次呼唤他。
　　林浠居然甩开了祈渊，他还是头一次这么做。
　　这种拒绝的动作，让他觉得爽快。
　　他还真是疯了。
　　“大佬，我说了，我有事，很急。”他道。
　　祈渊再一次拽住了他，竟然将他拖进了茂密的树荫里。
　　林浠微惊：“你做什么？”
　　他突然被祈渊抱住了。
　　祈渊用了力，死死地将他揉入怀里，将头埋入他的颈弯。
　　林浠的心脏跟炸开了似的，怦怦怦跳个不停。
　　是害怕被人看见吗？毕竟行人与他们只是隔着几棵树而已，只要稍微往内走几步，就能看到他们。
　　是因为祈渊的动作吗，可是他明明知道，这位大佬的任何暧昧行径，其实都没有那方面的含义。
　　很快，他就难以思考了。
　　祈渊的唇擦过林浠的耳垂，顺着他的侧颈往下，炽热的呼吸烘烤着林浠的皮肤。
　　他的声音闷闷的：“林浠，对不起，我明明知道你不喜欢……”
　　说着，他张口，咬了下去。
　　有些痛，他的牙却没有刺破皮肤。
　　他留下了牙印，接着，用力地亲吻林浠的颈侧，一遍又一遍。
　　他死死地束缚着林浠的腰，让林浠无法动弹。
　　他炽热的呼吸，强硬的动作，让林浠浑身发麻，几乎站不住。
　　林浠的声音微微战栗：“大佬，你又是在干什么？”
　　祈渊的胸膛还在剧烈起伏，声音喑哑：“……我想这么做。”
　　林浠：“……”
　　祈渊在林浠耳边说：“林浠，能不能答应我，暂时，不要跟别人谈恋爱？”
　　林浠：“你能做到吗？”
　　祈渊：“我不会谈恋爱的。”
　　林浠：“哦，不过，你会不会，跟我没有关系。我会谈的。别扯时间之类的，我是时间管理大师，跟几个谈都没问题。”
　　祈渊：“……”
　　林浠：“我发现了，你这人做这方面的事，全凭本能，几乎不知道缘由，对吗?”
　　祈渊承认：“……是。”
　　林浠：“提醒一下，哥哥是不会对弟弟做这种事情的，朋友之间也不会这样。”
　　祈渊愣了一下，放开了他：“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
　　林浠：“没事，大佬，我习惯了。但是下次，这样的事情还是对你喜欢的人做吧。”
　　离开前，林浠指了指颈侧：“留下痕迹了吗？”
　　祈渊点头。
　　林浠叹息：“……别留下痕迹。”
　　祈渊盯着他，眸色很深。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随后掌着林浠的后颈，再次覆了上去。
　　.
　　林浠总算回到了宿舍。
　　他观察了一下颈侧，很好，没有痕迹。
　　下午没课，他在网上查了资料，接着实地考察。他开始看房了。
　　这几天都是如此。
　　白天他不留痕迹地避开了祈渊，没课就去看房。
　　主要看学校附近的房源，心里大致有了想法。
　　现在他和吱吱都是住校的状态，周末需要找个地方聚聚，还是租个房比较好。寒暑假，房子更是刚需。
　　买房方面，之前他一直担心钱的问题，事实上，他发现进入游戏后，收入越来越高，问题不大。
　　他稍微计算了一下祈渊在他身上花的钱，包括律师费用，生活费，各种各样的花销。他将这些费用乘以二，决定将这些钱还给祈渊。他知道祈渊根本不在乎这些小钱，但是他不能总是白占人家便宜。
　　他跟祈渊只是朋友，最多算得上兄弟。一个兄弟带着妹妹老是住人家家里，多不方便呢。祈渊嘴上说着自己不谈恋爱，他那样的家室，那样的长相，恐怕很快就有对象了吧。
　　就算不住在一起，在一个学校，每周还都要去SRDC，他可以定期给祈渊提供血袋，和他一起应对危机都是没有问题的。
　　.
　　好几天没见到祈渊了，白天，林浠会以为自己恢复正常了。
　　然而，每到夜晚，他就知道，自己还疯着呢。
　　梦里的祈渊，还是跟以前一样，离他很近，一遍又一遍地用低魅的嗓音诱惑他：“林浠，你希望我对你做什么呢？”
　　林浠捧着他的脸，用手梳理他的长发。
　　手指滑过他的额头，他毛茸茸的睫毛，他高挺的鼻梁，长久地停留在他柔软的嘴唇上，一点一点地描摹着。
　　林浠：“吻我。”
　　梦里的祈渊总是温柔又热情。
　　他轻舔林浠的手指。
　　抬手，将林浠的头按下来，张嘴迎了上去。
　　轻而易举地满足了林浠的愿望。
　　.
　　祈渊自然不知道林浠的打算。
　　他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疑惑。
　　林浠说得对，他简直就像动物一样，被本能驱使，却不知道行动背后的缘由。
　　他喜欢林浠的味道，喜欢他的血，想要他看着自己，想要他围绕着自己转，想要看他的各种表情，想要霸占他。
　　但林浠对于他而言，只是需要他珍惜的朋友。
　　是需要他保护的兄弟。
　　是他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那么，他只希望与对方保持这样的关系吗？
　　为什么看到林浠被别人告白，他会那么不爽？
　　当林浠不看他时，他会那么心慌？
　　当林浠说喜欢别人，而且还喜欢过那么多人的时候，他会那么烦躁？
　　当林浠说，不喜欢他时，他会那么难受，心脏的位置，就像突然被挖掉了一块？
　　他每次往更深的地方想，脑袋就会隐隐作痛。
　　他好像缺失了一个部分。
　　那个部分伴随着他的过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想，那一定跟他的身份有关。
　　因为他只是碎片，他不是完整的。
　　每天，除了上课，他就在寻找其它碎片。
　　他询问父母有关他身上的事，似乎只有唯一一点值得注意。
　　祈父谈到了他名字的来源：“你的名字是神仙取的呢。还记得，当初我和你妈，为了你的名字，讨论了很长时间，依然没有结果。你出生的前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个看不清样貌的神仙，在我的手掌上写下了你的名字。”
　　关于未知的碎片，他几乎没有线索。
　　世界太大了，他又该如何寻找呢。
　　就这样，不知不觉，他和林浠已经分开了好几天了。
　　*
　　林浠是在周五下午来到祈渊家的，他本来想把那些钱亲手交到祈渊手中，并亲口告诉他自己的决定。但他觉得自己还没有整理好心情，暂时还不太想见到祈渊。
　　于是他先联系了管家大叔，得知祈渊不在家，才终于拜访。他和吱吱之前住校已经搬了一半，剩下的东西很少，一个特别小的行李箱就行了。他很快就收拾好了。
　　他将一大袋钱放在茶几上，将亲笔信压在下面。
　　这封信，毫不夸张地说，他写了十遍。
　　写得最多的一次，他写了两千多字，觉得自己太矫情了，撕掉了。最后拿来的版本，刚好520个字。
　　这天，祈渊跟林浠发信息，说一起回家。
　　林浠很礼貌地跟他说：“祈渊，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和吱吱的照顾，我不能一直住在你家，实在是太麻烦你了。所以我已经和吱吱搬出去了。再次感谢你的帮助。我把重要的东西放在了茶几上，还有一封有些矫情的信，等你有空了看看吧。”
　　祈渊看到了钱和信。
　　信是这么写的：
　　『祈渊，你是我的恩人。你救过我的命，你帮助了我和林织，你帮了我那么多忙，我对你感激不尽。我知道你根本就不在乎钱，也不想要我的钱，但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够给的东西。
　　你是一个大好人，把我当成你的朋友和亲人，对我和吱吱都特别好。但是，我们也仅仅只是朋友，并非真正的亲人，我们一直住在你家，一定会给你带来不便的。我现在也不是没能力租房和买房了，我想，我和吱吱自己住，对大家都会比较好。
　　可能是因为游戏的后遗症，这段时间我的状态有些不稳定，我总是控制不住地对你说一些刺耳的话，我每次刚说出口，都很畅快，但那之后，我会非常愧疚，我甚至会厌恶我自己。很抱歉，其实那些话不是我的本意。
　　我想，我稍微需要一些时间，让自己恢复成正常的模样，继续当你的朋友和兄弟。请给我半个月的恢复时间，如果没有遇到危机，暂时不要给我打电话，不要跟我见面。我在学校可能会避开你，请你原谅我。
　　我知道你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你可能会怀疑，是不是因为你做错了什么，我和吱吱才搬出去了。请不要这么想，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我的烦恼和决定和你无关。
　　我给你留了两袋血，已经放在冰箱了，需要的时候喝吧。半个月之后，我会满血复活。到时候，我依然是你的战友，朋友和兄弟。我在游戏中承诺过的事情，也绝对不会反悔。
　　林浠』


第88章 自由之路04
　　林浠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加上水电各种杂费一个月两千多，户型还可以，面积虽然不大，房主将其改造成复式的，林织特别喜欢上面的空间，弄了个舒适的榻榻米；林浠霸占下面的空间，也弄了个榻榻米。
　　客厅有沙发有电视，带浴室和厨房，烹饪什么的都没有问题。因为在学校附近，晚上吃了饭还可以去操场散步，林织表示非常喜欢这里。
　　周六，林浠带妹妹去商场购物，一是为了庆祝搬家，二是为了庆祝他自己的生日。他满十八岁了。
　　吱吱早就给林浠准备了礼物，是去寺院求来的护身符，林浠珍惜地把它塞进钱包里；林浠给吱吱买了一堆抱枕，陪她睡觉，又给她买了一个大大的存钱罐，之前的猪猪存钱罐里都是祈渊给的零花钱，就放着没有带走。
　　他们现在不缺钱了。
　　一是林浠游戏收入颇丰；二是，在祈家律师的帮助下，他们父母必须给抚养费，钱还不少，足以覆盖租房的费用了。
　　林浠开机，发现了不少未接来电，都是祈渊打的。
　　祈渊还通过系统给他发了不少私信。
　　林浠眯着眼扫了几条，发现没遇到危机，也就硬着头皮再给祈渊发了一条私信。
　　【林浠：大佬，请给我半个月的时间。在这期间，请不要给我打电话、发信息。很抱歉，我暂时不想见你。】
　　这条信息起到了作用。
　　祈渊没有再给他打电话了，只给他发了三条私信。
　　林浠没有看那些信息。
　　林浠不知道，找他的地址，对于祈渊而言太容易了。
　　此时此刻，祈渊就在他家楼下，仰望着房间里的灯火，手中提着精美的生日蛋糕。
　　他默默地站在那里，给林浠发了三条私信。
　　【祈渊：林浠，十八岁生日快乐。】
　　【祈渊：对不起，你明明说了，让我别给你发信息了。但我还是发了很多。我想陪你过生日。】
　　【祈渊：我在你家楼下，我会一直等到十二点。】
　　而事实上，他提着蛋糕，一直等到了凌晨两点。
　　后来开始下雨了，保镖帮他撑着伞。
　　最终他还是选择不打搅林浠。
　　林浠写的那句话，反复闪现在他的脑海中：我的烦恼和决定与你无关。
　　林浠需要的不是他。
　　林浠根本就不想见到他。
　　他的存在，似乎总是会让林浠伤心。
　　一想到这些，他就感到憋闷难受，心脏刺痛，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最后，他默默撤回了那三条信息。
　　他走在夜雨中，离开了。
　　.
　　别看林织年龄尚小，她很敏锐。
　　夜晚，她抱着抱枕，从上面探出个脑袋，问林浠：“哥，你是不是跟祈哥吵架了啊？”
　　林浠：“没有的事。咱们不能一直住在他家，会打搅到他的。”
　　林织：“嗯……其实我觉得，他挺希望你‘打搅’他的。”
　　林浠：“说什么呢。”
　　林织：“还是希望你们的关系能好好的，这样，就有两个哥哥给我零用钱啦。”
　　林浠笑了：“放心，我和他的关系好着呢。”
　　林织：“哦哦，那我睡啦。晚安~”
　　林浠：“晚安。”
　　说起来，一开始林织还有些嫉妒祈渊。没想到，现在她已经在帮祈渊说话了。
　　因为她看得出来，祈渊对哥哥，是真心的。
　　.
　　周天，林浠陪林织去植物园玩，两人爬山涉水，从早晨玩到了下午。傍晚，林浠才送林织回校。
　　新的一周，林浠回校上课。
　　有两次，他远远地看到了祈渊，立马绕道走了。
　　祈渊没来找过他。
　　郭晖笑着说：“你怎么突然不去见他了，也没见你们一起吃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啊，我知道了，你跟他告白了，但是被拒绝了！”
　　林浠白了他一眼。
　　郭晖：“没想到你挺坚决的啊，不错，被拒绝了就果断放弃。”
　　他啧啧道：“你们不会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吧？也不见他来找你。”
　　林浠冷淡地问：“跟你有关系吗？”
　　郭晖：“当然有关系啦，你伤心的时候，我不就可以趁虚而入了吗？”
　　林浠：“我不是同性恋，至少我对其他男的不感兴趣。”
　　郭晖：“你好冷漠，我受伤了。”
　　林浠：“继续受伤，伤得越重越好。”
　　郭晖嗷嗷叫：“哟林浠，没想到你这么毒舌的哦？”
　　.
　　平安地度过了一周，林浠常会去SRDC关注情况。SRDC有了新的进展，他们发现林浠和祈渊的血确实很特殊。
　　林浠的血，可以杀死怪物。之所以能杀死怪物，是因为里面含有天然的毒素，如果去除毒素，剩余的物质似乎有着他们想要的效果；若将林浠的血和祈渊的血混合在一起，效果会明显加强。他们正在加班加点地研究中。
　　周末，林浠带着林织去了趟H城，在森羽家住了两晚。
　　林织表示，大森小森两兄弟颜值也很高诶，她尤其喜欢森羽，说这种长相就是她和她同学喜欢的花美男。她们看的某某漫画，里面就有绿色头发的男孩子，森羽长得有点像那个漫画的男主人翁。
　　林浠把这段话转述给森羽听了，森羽得意极了，表示他这一款确实很受欢迎，每个月都有妹纸跟他告白，但是他的心里只有林浠。
　　森宇听他说这话，无奈扶额，对林浠说：“我弟有点傻，现在满脑子都是你，天天都在说你的事，你多担待点。”
　　他家时尚的外婆揭森羽的短，学森羽说话，还学得惟妙惟肖的：“我家小森哟，每天都盼着你来，说梦话都会喊你的名字……还说，为什么1哥不是女孩呢，是的话，真想把1哥娶回家啊。
　　“还说他买房，要买在你家附近，他以后要是有了儿子，你有了女儿，他要让儿子娶你的女儿，还说……”
　　森羽听到了，满脸通红地从厨房跑出来：“啊啊啊啊啊外婆你在胡说什么呀！”
　　外婆：“啊？原来都是我胡说八道呀？”
　　森羽抓抓头发，脸更红了：“……呃，1哥，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说着还在偷瞄林浠的表情。
　　林浠、森宇和外婆都在笑，笑得前俯后仰的。
　　就连可乐也被感染了，嗷呜嗷呜地叫着。
　　森羽气死了：“哼！我这么认真，你们居然笑话我！”
　　林织小声：“没想到花美男是个痴汉啊。”
　　.
　　林浠依然会梦见祈渊，每晚都会梦见。
　　现在他不会那么兴奋，也不会那么愧疚。
　　他已经习惯了，并相信，时间会让一切变淡。
　　总有一天，他不会再梦见那个人。
　　关于他和祈渊的关系，他会如祈渊所愿。
　　*
　　不知不觉，过去了半个月。这期间，有四个地区出现了危机，国外更多。林浠、索龙、森羽、谢莹莹一同赶赴了较近的一个城市。肉眼可见的，这种病毒还在继续蔓延，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恐慌。
　　网上关于“世界末日”的论调愈演愈烈，一个城市一旦出现了危机，不少当地人就会逃到别的城市，而别的城市的人，怨声载道，他们害怕，病毒经这些逃亡的人传播过来。胆子小的已经不太敢出门了，不少家庭开启了囤积食物模式。
　　而林浠等所在的C城，还没有被危机侵袭，佛系的当地人还是像往常那样，喝茶打麻将摆地摊儿聊八卦，过得有滋有味。
　　你要是逮一个C城的人，问他有没有听说过“红月危机”，他会这样回答你：
　　“哦，听说过呀。大难逃不了，小难不用逃，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呗。年轻人，听我一句，活在当下。”
　　.
　　十月，黄金假期。同一个专业的同学们计划着嗨起来，号召新生们一起聚餐唱K。
　　郭晖邀请了林浠，林浠想着确实该多认识些同学，便同意了。
　　聚餐现场，林浠远远地就看见了祈渊，有些吃惊。
　　毕竟，祈渊跟他不是一个系的，为什么会来？
　　郭晖也看见了，笑道：“这就要问班长咯，一群女生让他请金融系新晋系草，他为了吸引大家，只有去请人了呗。我说，你整理好情绪了没，半个月啦，你俩不会真的连朋友也做不成了吧？”
　　林浠：“怎么会，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林浠想，他已经整理好情绪了，现在他看着祈渊，心脏没有乱跳，也没有胡思乱想，他很平静，很好。他应该能扮演恰当的角色。
　　林浠主动朝祈渊走了过去，笑了笑：“祈渊，好久不见。”
　　祈渊望着他，声音微冷：“我以为你会继续躲我。”
　　林浠：“我承诺过，只需要十五天。现在的我已经满血复活了。”
　　祈渊蹙眉：“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浠：“就是逃生游戏综合症，跟你没有关系，而且我已经没事了。”
　　祈渊的神色稍缓：“是吗。”
　　说着，他抬手，想要帮林浠理一理被风吹乱的发。
　　林浠转头跟其他人说话，刚好躲开了祈渊的触碰，显得有些微妙。
　　林浠笑着对祈渊说：“咱们别一直站在外面，快进去吧。”
　　他和祈渊一起走进了火锅店。
　　两桌同学，一半男生，一半女生，说着是聚餐，颇有些联谊的架势。女生们几乎都在看祈渊，但是祈渊一张冰山脸，她们不太敢搭讪。
　　林浠比较随和，大家都在跟他说话，问他有没有加入社团啊，某某教授的课如何如何啊。林浠一直都在笑着回答，中途还去前台帮大家点了饮料。
　　有女生已经在窃窃私语了。
　　“艹，还好参加了，班长说有神秘人物会来，没想到是祈渊啊啊啊啊！”
　　“是的赚到了，近距离观看……啧啧，这脸，这长发，这身材……”
　　“但他好像兴致缺缺诶。”
　　“嗯，很沉默，不太说话，好像心情不太好。”
　　“那个，你们没发现吗，他一直都在看他身边的林浠！”
　　……
　　过了一会儿，开吃了。她们继续窃窃私语。
　　“卧槽你们发现没，他的注意力真的，完全在林浠身上！”
　　“林浠去拿菜，去点饮料的时候，他的视线就会追过去；林浠跟别人说话的时候，他很细心地帮林浠把需要的蘸料拿过来；他还帮林浠拿点心！”
　　“天哪，他看起来这么高冷，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而且心情明明不太好，但是他对林浠很温柔诶！”
　　“因为他们是朋友吗，但总觉得……其他普通男性朋友之间不会这样吧？”
　　“是的，他们之间的气氛太微妙了。你们看，林浠虽然一直在笑，特别有礼貌，他好像总是会避开祈渊的接触。”
　　“是真的，一开始林浠的胳膊还放在桌上，祈渊的手碰到了他，他就放下了胳膊。而且他和祈渊的座位是不是离得有些过远了？肯定不是我的错觉吧？”
　　“我怎么感觉他俩之间闹过矛盾，祈渊是在尝试修复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是林浠已经有些心灰意冷了。”
　　“擦这什么反差啊？！外冷内热攻X别扭受？追妻火葬场？”
　　“我靠，我怎么已经嗑上了！！”
　　……
　　当事人并不知道他们已经被这群女孩子虎视眈眈地盯上了。
　　一开始接触，不少人觉得祈渊太高冷，不太敢跟他说话。吃上一会儿后，大家发现，祈渊并不是看着那般冷漠。
　　他其实挺随和的，你跟他说什么，只要不过分，他都会好好回答。
　　于是女生们开始兴致勃勃地提问。
　　女生A：“那个，祈渊，你在校园BS上可是个大红人哦，好多人都想追你！”
　　祈渊：“第一次听说。”
　　女生A：“我说的是真的！话说你的长发好美啊，会经常护理吗？”
　　祈渊：“偶尔会，需要抚平毛躁。”
　　女生C：“你的身材真好，会经常去健身房吗？”
　　祈渊：“会在家里训练。”
　　女生C：“我听大家说，你是个大少爷，主宅在J城，家里有游泳池电影院高尔夫球场还有停机坪……是真的吗？”
　　祈渊：“夸张了。”但是没否认。
　　女生A：“那个，大家都很好奇，你有没有跟谁交往呀？”
　　祈渊摇头。
　　“哇——”
　　女生B：“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祈渊想了想：“……我不太清楚。”
　　女生B：“咦？这个回答好微妙！”
　　女生A变成了福尔摩斯：“一般回答不清楚，就是有了。”
　　祈渊一时没有说话。
　　班长人好，见问题到了这个地步，友好地帮祈渊圆场：“喂喂，你们几个，有点过分了哈，问人家这么私密的问题，换一个，换一个！”
　　女生A：“好吧，咱们换一个问题，如果让你亲吻现场的某个人，你觉得谁是你下得了口的？”
　　她这个问题一出，一群人又是吹口哨又是尖叫。
　　“哇，这个问题好羞耻！”
　　“学弟，这个问题你不可以跳过，你必须选一个人！这是来自学姐的命令！”
　　“嗷嗷嗷嗷嗷嗷！别害羞，又没让你真亲！”
　　林浠就在旁边，当然听得清清楚楚。
　　稍稍惊动他的，并不是最后一个问题，而是前面那些。
　　祈渊的回答如此不明确，说不定，他已经喜欢上谁了。
　　林浠知道祈渊所谓的“我不会谈恋爱”一定是假话。
　　不过，这才刚开学一个月而已，太快了。
　　是哪个女生呢？
　　难道，就在现场？
　　怪不得他一个外系的突然来参加这个聚会。
　　林浠想到这些，居然都有些呼吸不畅了。
　　他看向祈渊，却发现对方正看着自己。
　　林浠笑着说：“哈哈祈渊，这么喜闻乐见的问题，你看我，我也不打算帮你解围。你就选一个吧。”
　　说着，他起身离席：“各位，你们先玩，我去趟卫生间。”
　　林浠去卫生间洗了个冷水脸，站在火锅店外面吹风。
　　他想，果然，他的疯病不会在半个月内痊愈。
　　他依然会动摇。
　　夜风吹拂，微凉的感觉让他冷静。
　　感觉自己好多了，他才回去。
　　回去时，竟发现大家都在给祈渊灌酒，祈渊的跟前，有着不少空酒瓶。
　　郭晖：“林浠，还以为你掉进厕所了，这么半天才回来！”
　　林浠：“发生了什么？”
　　郭晖：“这群女生真可怕，她们有很多问题，祈渊不愿意回答，她们就跟祈渊玩游戏，输了要不回答，要不喝酒——游戏规则是她们定的，次次都让祈渊输，于是就变成这样了。”
　　一女生小声道：“其实我觉得是祈渊自己想喝，他要是不愿意，我们也拿他没办法，你看他一杯接一杯地喝，似乎想把自己灌醉。”
　　祈渊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周围的人都在喝彩。
　　只见他面颊微红，嘴唇殷红。
　　他看向林浠的眼神，带着些朦胧。
　　林浠问他：“是不是醉了？”
　　祈渊：“还……好。”
　　祈渊说着，身体一歪，朝旁边倒去。
　　林浠连忙扶住了他，祈渊栽倒在他的身上。
　　半个月以来，他们还是头次接触。
　　祈渊靠在林浠的肩膀上，将头埋入他的肩窝，带着酒香的呼吸像羽毛那样，轻轻地滑过林浠的皮肤。
　　这一瞬间，林浠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推开祈渊，祈渊便往反方向倒过去。
　　林浠不忍心，又将他拉了回来。
　　祈渊的存在感太强了，他的呼吸，他的每个小小的动静，都会让林浠战栗。他知道，自己的耳朵肯定红透了。
　　真是讽刺，以为自己冷静了，结果接触后才发现，反应比以前还要强烈。
　　感觉半个月的冷静期，对他而言一点用处都没有。
　　他不得不转移注意力。
　　他跟其他人说话：“你们过分了啊，把他灌醉了，这下怎么办？”
　　女生们：“啊啊啊啊啊我们错了，没想到让他喝了这么多……”
　　班长不好意思地说：“林浠，你是祈渊的朋友，一会儿他要是还没酒醒，就只有麻烦你把他送回去了。”
　　林浠还要说话，声音却戛然而止。
　　因为靠着他的祈渊，居然环上了他的腰，完全将他抱住了。
　　林浠真想马上推开他。
　　可是，他听到了祈渊闷闷的声音：“……好难受。”
　　他顿时觉得自己还是太小肚鸡肠了，祈渊醉了，现在需要他，他怎么能丢下人家不管。
　　他轻轻拍着祈渊的背：“想吐吗？”
　　祈渊：“……不……就是……难受。”
　　林浠：“要不要喝点水？”
　　祈渊摇摇头。
　　他稍稍收紧了手臂，眷念地嗅闻林浠的味道：“林浠……回家吧。”


第89章 自由之路05
　　其实，祈渊这句话的完整版应当是：林浠，跟我回家吧。
　　而反复失望过很多遍的林浠，理所当然地理解为，祈渊希望林浠把他送回家。
　　林浠问，司机的电话是多少，打算让司机来接。祈渊却喃喃道：“不需要……司机……”
　　算了，还是跑一趟吧，林浠想。
　　林浠扶起祈渊，跟同学们告别，先行离开。
　　在火锅店门口，他拿了两颗薄荷糖，给祈渊塞了一颗。当然，薄荷糖还没办法让祈渊醒酒，祈渊依然跌跌撞撞的，只能完全被他扶着走。
　　他查了查地图，坐公交车比较方便。
　　他们来到站台，坐在木凳上。这里除了他们，空无一人。偶尔经过一辆车。林浠看了看时间，应该刚好可以坐最后一班。
　　祈渊一直靠着他，抱着他的腰不撒手。
　　林浠放弃与他保持距离了，反正他醉了，估计明天什么都不会记得。
　　祈渊嘴里说着：“热。”
　　林浠便用手背感受他额头的温度。
　　祈渊却捉住了他的手，修长的手指穿过他的指缝，主动将微烫的脸放上他的手心。林浠惊得想要抽出手，被对方抓着不放。
　　手心接触的皮肤，泛着微微的红，触感细腻。祈渊过于好看的脸，在缓缓地蹭他的手心。
　　祈渊闭着双眼，纤长的睫毛滑过林浠的手指，有些痒。他柔软的唇角也碰到了林浠的皮肤，溢出温热的气息……
　　祈渊喃喃自语：“你的手……很凉……很舒服。”
　　林浠怔怔地看着他，几乎忘记了这段时间自己在纠结些什么。
　　因为他又一次中毒了。
　　他满脑袋都是眼前的这个人。
　　祈渊睁开了双眼，眸色是那么深，却又映着晕黄的灯光，波光流转，如一双被墨水浸染的宝石。他的睫毛又密又长，每次眨眼，湿润的眸子里，似乎就会出现不一样的光华，让林浠想要一直看下去。
　　祈渊也专注地望着林浠，喃喃道：“你的脸，好红……你也醉了吗？”
　　林浠怎么会醉。
　　今晚，他滴酒未沾。
　　林浠没有回答醉鬼的问题。
　　此醉鬼，却好像被林浠脸上的红潮诱惑了。
　　他想要更近、更近地看他脸上的红。
　　不知不觉，他已经离林浠很近、很近。
　　林浠推他，完全没有用力。
　　接着，柔软的物体落上了他的耳尖，那是祈渊的唇。
　　林浠浑身都绷紧了。
　　祈渊紧紧地束缚着林浠的身体，接二连三地啄上了他的耳廓，滚烫的呼吸炙烤着他的皮肤。
　　林浠只感觉浑身就像过了电，什么都无法思考。
　　就算这里空无一人，也是在大街上。
　　林浠在这方面的脸皮一向很薄，怎么能容忍在公共场所……
　　但是他的理智早就飞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祈渊低低的笑声贴着他的耳，传入他的耳膜：“更红了……”
　　林浠瞥到了公交车的影子，这才终于制止了祈渊的动作。
　　他扶着祈渊上车，这是最后一班，后面空无一人。
　　他们坐在最后一排。
　　林浠只感到浑身发烫，他开窗，试图吹吹冷风降降温。
　　可是祈渊不放过他。
　　温度还未降下来，祈渊又吻了过来。
　　这次，从耳尖，吻到耳垂。
　　又是吻，又是咬。
　　过了好一会儿，林浠才将他推开，小声提醒他，这里是公共场所！是公交车！不要撒酒疯！
　　祈渊总算听话了，他抱着林浠，近距离地望着他。
　　就像害怕他马上就会逃跑一样，死死地抱着他。
　　林浠非常庆幸，他们坐在后面，公交车上除了司机，只有三个人。两个在睡觉，一个在专心地看手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们。
　　他也很庆幸，今天是他送的祈渊。
　　没想到，喝醉的祈渊，居然会变成亲吻和拥抱狂魔。
　　以后不能让他喝醉了……
　　终于，林浠扶着祈渊进了小区，站在别墅门口。
　　开了门，林浠想着自己总算完成任务了：“那，早点睡，我回去了。”
　　他却被祈渊拉进了房门。
　　啪嗒，门关上了。
　　还没来得及开灯，祈渊又吻了过来。
　　密密麻麻的吻，像是夏日的雨，坠落在他的耳廓、脸侧、脖颈。
　　祈渊用力地搂着他，紧紧地贴着他，呼吸很烫。
　　难道，是因为在黑暗里？
　　或者，是因为祈渊醉酒的缘故，反正他明天什么都不会记得？
　　又或者，是因为林浠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混淆了现实和梦境？
　　总之，林浠不想拒绝。
　　他渴望更多。
　　他知道祈渊的唇，就在他的脸侧。
　　只要他转头，或许，他自己的唇，就会如愿地碰上祈渊的。
　　所以，他转头了。
　　他的鼻尖扫过对方的皮肤。
　　他微微侧头。
　　嘴唇擦过了那抹柔软。
　　温热的，带着些酒香，混合着薄荷糖的味道。
　　啊，比梦里的感觉，还要好。
　　他能明显感觉到，祈渊的动作突然停滞了。
　　就好像，林浠的动作震撼了他。
　　林浠其实有点担心，对方是不是已经酒醒。
　　他的理智回来了一半，想着，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该走人了。
　　当然，祈渊不会放他走。
　　祈渊将他抵在房门上，手指缓缓滑过他的嘴唇。
　　从唇角开始，一点一点地勾勒。
　　他的手指按压在林浠的唇中央，仿佛想要伸入，一探究竟。
　　林浠有着很好的夜视能力。
　　他知道祈渊正在专注地望着他的嘴唇。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恶作剧，想再一次让他露出吃惊的表情。
　　所以他张开了嘴，含住了祈渊的食指和中指。
　　他轻轻地舔着对方，吸吮着对方，发出羞耻的声音。
　　祈渊确实被他惊到了。
　　黑暗中，祈渊的呼吸突然变得很快、很重。
　　胸腔剧烈起伏。
　　他猛地抽出了手指，换上了自己唇与舌。
　　——这是林浠没有想到的。
　　那个刹那，他的思绪完全断线。
　　他忘记了该如何呼吸，很快就缺氧了，双腿软得站不起来。
　　他被祈渊锁在怀里，几乎被抱了起来。
　　这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了急促的呼吸。
　　他简直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
　　再度有意识的时候，他躺在沙发上，祈渊覆在他的身上，捉着他的下颌，一遍又一遍亲吻他。
　　……
　　林浠手机的振动声惊扰了他。
　　他摸个手机摸了五分钟，因为祈渊在不断干扰他。喝醉的祈渊，任性且霸道。
　　总算识别了指纹，解锁了屏幕。
　　是郭晖的消息：
　　【郭晖：你把那个醉鬼送回去了吗？要不要再回来玩，我们去KTV了！】
　　林浠扫了一眼时间，这才发现，居然已经十一点过了！
　　天哪，他们九点左右到的家……居然就这样，过去了两个小时？
　　不行，他必须得走了。
　　喝醉酒的祈渊还真是难缠，怎么都不让他走。
　　林浠简直就像哄孩子似的，把他弄上床，盖好被子。
　　林浠准备走时，又被祈渊抱住了。
　　林浠便说，他只是去洗个澡。
　　祈渊总算放开了他。
　　林浠阖上了门，总算轻手轻脚地溜走了。
　　*
　　清晨，林浠洗漱时，发现脖子上有着明显的痕迹，嘴唇也有些红肿。他会忍不住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心情复杂。
　　祈渊清醒时，就会做出很多不知缘由的暧昧行为，林浠自然不会傻乎乎地去在乎他喝醉后做的事——他只是醉了，意识不清醒，变成了亲吻狂魔罢了。
　　林浠轻轻触碰自己的嘴唇，心想，他也不亏。反正他早就想那么做了。
　　不过，昨晚的一切，宣告了“十五天冷静期”彻底失败。
　　或许，他的方法本身就是错的。
　　心理学上，有一个概念，叫白熊效应（反弹效应），源于心理学家魏格纳的实验，简单来说，如果把你想要忘记的事情称为白熊，越想忘记它，白熊的轮廓越清晰。这种效应体现在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比如，越想睡着，越清醒。
　　林浠就是如此，越想压抑自己的感情，越难以控制自己的感情。
　　或许，应当顺其自然，总之，做当下该做的事情吧。
　　他穿上了一件高领薄毛衣，整理了书本，去学校上课。
　　.
　　昨天一起去聚餐的女孩子，简直嗑死了。她们拍下了喝醉的祈渊抱着林浠，将头靠在他颈窝的照片，将其发在BS上。一群人快疯掉了。
　　【天哪，这是祈渊吗？说好的高冷呢？】
　　【我擦喝醉了居然这么粘人，好萌的反差……】
　　【好羡慕在现场的你们！！！】
　　【楼主：哈哈姐妹们，我们都嗑疯了！请让我细细道来！！！】
　　【楼主：昨晚我们问祈渊有没有喜欢的人，他说不太清楚。然后，我凶猛的姐妹问了个特别刁钻的问题，如果必须亲吻在场的某个人，问他要选谁！！！】
　　【楼主：然后他就盯着他朋友看，就是照片里被他抱着的那个，叫林浠。林浠估计相信自己在他的选择范围之外，离开了现场。】
　　【楼主：那之后，肉眼可见的，祈渊很失落，他没有回答我们的问题。我们希望他回答，就跟他玩游戏，他一直都在喝酒，却不说话，我们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了！】
　　【楼主：结果他回答了！！！】
　　【楼主：他说了两个字，林！浠！】
　　【那个楼主，我插一嘴，是不是误会了，他只是喝醉了，在喊朋友的名字？】
　　【楼主：不，以我们丰富的经验，我们认为他就是在回答之前的问题。他看林浠的眼神……怎么说呢，我姐妹儿是这么形容的，随时都得看着，害怕对方逃走，担心对方被别人抢走，想霸占对方的一切，想把对方吃干抹尽……你们懂吗？】
　　【哇啊啊啊啊啊啊！】
　　【靠我好像失恋了！但是为什么我会这么兴奋啊啊啊啊！】
　　【谁来写，猎食者X猎物之间的爱情！狼和羊之间的纯爱！】
　　【擦……】
　　【幻肢梆硬……】
　　.
　　第一节课是公共课，林浠刚坐下没多久，就听见了背后的轻呼声。
　　他嗅到了熟悉的香气，嘎吱一声，祈渊坐在了他的身边。
　　林浠瞬间开启了表演模式，他惊讶地望着祈渊：“你也选修了这门课吗？”
　　祈渊：“嗯。昨晚我喝醉了，多亏了你把我送回家。”
　　祈渊的表情说明，他只知道是谁送的他，后来的一切都忘掉了。
　　林浠：“是啊，你昨天醉得可厉害了，以后别喝那么多。”
　　祈渊：“我总感觉昨晚发生了很重要的事，但我怎么都记不起来……”
　　林浠：“没发生什么重要的事情啊，我把你送到门口，我就走了。”
　　祈渊却微微眯眼：“不对，你在8：55和我一起进的房门，11：25离开。”
　　林浠垂下眼睫：“你调了监控，对吗？”
　　祈渊：“是，我调出了门口的监控。我没有别的意思，请你告诉我实话。”
　　林浠叹息：“唉，我之所以不想告诉你，就是怕你尴尬。昨晚，你醉得太厉害，刚进房门就吐了，后来我专门带你洗澡，打扫了卫生，就耗费了很多时间……”
　　祈渊还是感觉林浠没有说实话。
　　因为他并非完全忘记，他还记得一点点画面。
　　昨晚，林浠的脸，离他很近很近……
　　他的表情，和平日里，完全不同……
　　但是他确实不清楚，那些是不是真实的画面。
　　他无法反驳。
　　林浠专心上课，他能注意到，祈渊常常看他。
　　讨论期间，下课期间，说话的时候，祈渊一直都在看他。
　　那视线太过明显。
　　最要命的是，林浠发现，他在往下看。
　　祈渊看的，分明就是他的嘴唇。
　　自从意识到以后，林浠也开始有些心不在焉。
　　上完课后，他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完成作业，打扫卫生。
　　时不时，就会想起昨晚的一切，想起祈渊看他的眼神，看书的效率变得很低，好半天都还停留在同一页。
　　.
　　祈渊这边也是同样的，他非常想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想知道自己脑海中的那些碎片般的画面，到底是他的臆想，还是真实发生的。
　　他知道，在未征得林浠同意的情况下，用空间隧道去他的身边，会有些过于莽撞。但他想见林浠。
　　所以，他来到了林浠的身边。
　　此刻，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
　　房间里的台灯，还亮着微弱的光。林浠躺在床上，偶尔翻身，睡得很轻。
　　祈渊坐在床边，安静地望着他，抬手，触碰他的头发和脸颊。
　　他凝望林浠张开的嘴唇，好一会儿。之后，又用指腹碰了碰。
　　总感觉，是熟悉的触感。
　　林浠哼了一声，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祈渊心中一惊，正打算离去，被林浠拽住了。
　　林浠坐起身来，搂住了祈渊的脖子，眯着眼笑：“又梦见你了。”
　　……白日里的林浠，绝对不会像这样主动触碰祈渊。
　　祈渊：“……我是谁？”
　　林浠无语：“祈渊啊。”
　　祈渊：“你会经常梦见我吗？”
　　林浠：“每天晚上都会梦见呢……你今天话好多，别废话了……”
　　他说着，居然朝祈渊凑了过来，轻轻地印上了祈渊的唇。
　　稍微亲了亲，他评价道：“这次的梦……居然这么真实……恐怕是因为昨晚的经历，丰富了梦的细节……我还真是疯了……”
　　祈渊瞪大了双眼，因为近距离的这一幕，和昨晚的重合了。
　　这一瞬间，昨夜的记忆串联了起来，变得明亮且清晰。
　　他想起了门口的吻，茶几上的吻，沙发上的吻……
　　他的脸一下子变得绯红，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他还是感到难以置信，所以他追问：“可是……你讨厌被我碰啊，你明明……不需要我！”
　　——你说过，你的烦恼和决定与我无关。
　　——你不想和我住在一起。
　　——你不接我的电话，不看我的消息。
　　——你喜欢过很多人，是和我完全不同的人。
　　——你不想跟我见面。
　　——你厌恶我触碰你。
　　——甚至连跟我一起吃饭，你都要找借口避开。
　　这么多天的烦恼，再度涌入了祈渊的脑海。
　　他再次感到酸涩无比，心脏又开始抽痛了。
　　眼前的人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以前的他，对人类根本就不感兴趣，他很讨厌思考感情上的事，他执着于自己的目标，对别人的反应和评价漠不关心。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对林浠感兴趣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现在这样。
　　他感觉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
　　林浠的一句话，一个反应，都能彻底改变他的心情。
　　他很兴奋，又很难过，甚至有些害怕。
　　害怕刚才的一切都是假的，害怕林浠依然不需要他。
　　林浠的手指穿过了他的乌发，又一次凑过去，一点一点地啄他的唇：“祈渊，我有多想被你碰，有多想要你，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第90章 自由之路06
　　林浠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极美的梦。
　　梦中的祈渊，比以往的都要真实，都要生动。
　　一方面，他是那么迫切、热情，他的吻有着夏雨的节奏，几乎让人难以承受。
　　另一方面，他又是懵懂的，天真的，好奇的。他总是会撑起身子，观察林浠的表情。他的乌发像缎子那样披散在林浠身侧，瞳孔比平时更大，将那双眼睛显得更加漆黑。
　　他贪婪地望着林浠，仿佛想要读取他每个动作的含义。
　　林浠的一切对于他而言，都显得新奇。他需要学习。
　　而他又是耐不住诱惑的，明明还没有成功读取，只要林浠稍微主动一点，他便再次覆了上去。
　　他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还不知道该如何停下来。
　　哪怕林浠推开了他，他依然会追上去。
　　他总是会得逞。
　　得逞后，又是一场漫长的掠夺。
　　……
　　清晨，林浠醒来，总感觉有些睡眠不足。脑袋里瞬间回想起“梦”的细节，他不禁自嘲：林浠啊，在妄想方面，你已经变成专业的了。
　　刚这么想，他便看见了近在咫尺的祈渊。
　　祈渊躺在他的身边，慵懒地撑着下颌，对林浠露出了一个微笑：“早啊，林浠。”
　　他微笑的时候，双眸流光溢彩，湿润的唇比往日更红。
　　他穿着深色衬衫，几乎没有系纽扣，露出了大片肌肤。他的脖子上，还有着微妙的咬痕。
　　林浠吓得撑起身体，下意识往下看，还好，好好地穿着睡衣。
　　天哪，祈渊怎么会躺在他的床上？！
　　——难道，昨晚那个……亲了一晚上的梦，是真的？？
　　林浠瞬间羞红了脸。
　　他的第一反应，是钻进被子，完全将自己藏了起来。
　　他有点不想面对了，实在是太羞耻了。
　　那些私密、疯狂的妄想，是只属于他的秘密。
　　他没想到有一天，会被喜欢的人发现——简直就跟“被对方发现自己做坏事时拿他当菜”一样羞耻。
　　最重要的是，祈渊并不喜欢他。
　　祈渊的那些亲吻，真的源于他的本意吗？
　　他知道那些行为的含义吗？
　　他不知道吧。
　　所以，他只是又一次，被本能驱使了？
　　祈渊隔着被子，将林浠抱得紧紧的：“林浠，我希望你不要胡思乱想，先听我说话，好吗？”
　　林浠：“……”
　　祈渊：“昨天晚上，我用了空间隧道，来到了你的房间。没有事先征得你的同意，我先向你道歉。不过，我很庆幸我这么做了。因为这个决定，我才终于知道，原来你并不讨厌我。
　　“当你睡着以后，我一直在思考，前段时间，你为什么要躲着我。我想起你多次问过我，我和你之间是什么关系，你也多次问我，是否知道，那些行为背后的含义。
　　“很抱歉现在才告诉你，恐怕是因为我只是碎片，不够完整的缘故，我在情感方面缺乏经验，而且非常迟钝，一旦深想就会头疼，所以我总是无法回答你的问题。”
　　听到这些话，林浠默默从被子里面钻了出来。
　　他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碎片啊。”
　　祈渊凝望着林浠，郑重其事地说：“我依然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到底是亲情，还是友情，抑或是爱情，这些概念对于我而言，都太过复杂了。但是林浠，请你相信我，我没有别人，现在，我脑袋里想的，全部都是你。”
　　林浠听完这段话，一大滴眼泪滑下了眼眶。
　　这么多天的痛苦、纠结，终于在这一刻画上了句号。
　　祈渊有些手忙脚乱：“怎么哭了？”
　　林浠一把抱住他：“只是因为……太高兴了！”
　　明明这么高兴，眼睛鼻子依然酸涩无比。
　　林浠：“我很愧疚，我误会了你，说了谎话……你明明缺乏情感，居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我感觉自己太幸运了！”
　　祈渊紧紧地抱着他，亲吻他的发：“我很好奇，你说了多少谎话？”
　　林浠：“……就一点点。”
　　祈渊：“你说，你小学暗恋两个男生，初中三个，高中四个……”
　　林浠：“啊那个是假的，我当时就是想惹你生气！以前我没喜欢过任何人！”
　　祈渊：“你说，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林浠：“……假。”
　　祈渊翘起嘴角：“你的烦恼和决定与我无关？”
　　林浠：“……假。”
　　祈渊：“你不想跟我见面？”
　　林浠：“……假。”
　　祈渊：“你想要我？”
　　林浠反应迅速：“……我没说过这句话。”
　　祈渊：“哦。”
　　说着，祈渊拿起自己的外套，从包里取出一支录音笔。
　　林浠：“！！”
　　祈渊：“我担心你第二天不认账，昨晚专门让你多说了几次，录下来了。”
　　说着，他在林浠耳边低声道：“我还录了其它的，要不要听听？”
　　林浠的脸又红透了：“……不用了。”
　　祈渊吻了吻他红红的脸颊：“林浠，我希望你在我面前，可以更任性一些。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就告诉我。我很迟钝，但是如果你能直接告诉我，我会明白的。”
　　林浠听到他说这样的话，眼泪居然又冒出来了。
　　因为从小到大的教育，都在告诉他，喜欢什么，要憋着，想要什么，要藏着。林浠是哥哥，父母都靠不住，他绝对不可以任性。
　　不知不觉，他喜欢什么，都会藏在心里。
　　尤其在面对过于美好的事物时，他更是难以开口。
　　原生家庭带给他的自卑感，就像是粘稠的黑水，每当他怀有愿望，这些黑水就会泛滥，轻而易举地淹没他的愿望。所以，为了不那么失望，他会主动扼杀自己的愿望。
　　而现在，他的愿望居然实现了，过于美好的人，一不小心来到了他的身边。
　　林浠小声地回应：“好……”
　　他紧紧地抱着祈渊。
　　那感觉，就像是猴子捞月。
　　他居然没有做梦，天上的月亮居然真的坠落下来了。
　　猴子太开心了，于是紧紧地抱着月亮，真怕月亮突然就消失了。
　　祈渊打了个哈欠：“我得睡一会儿，困。”
　　林浠意识到了什么：“……你不会一直撑着不睡，专门等我醒来，跟我说完这些话，然后再睡觉吧？”
　　祈渊闭着眼睛：“是啊。”
　　林浠惊讶：“为什么？！”
　　祈渊搂着他的腰：“还不是怕某人醒来就跑。林浠，你是有前科的，我是受害者。”
　　林浠噗嗤一声：“……前科？”
　　祈渊：“我喝醉酒的那天晚上，你跟我说，你去洗个澡，马上就会回来。所以我一直都在等你，结果你呢？”
　　林浠：“咳。”
　　喜欢的人，这么在乎自己的一举一动，林浠更开心了。
　　他忍不住又凑上去亲了亲。
　　他这火一点，又是一团乱。
　　半个小时后，两人才再次分开。
　　祈渊困得不行：“再陪我睡一会儿吧。”
　　林浠：“嗯。”
　　祈渊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
　　林浠凝望着他沉静的睡颜，看了很长的时间。
　　看着看着，就会忍不住凑过去，偷亲一下。
　　他不曾喜欢过谁。
　　第一次，就这么喜欢。
　　他感觉自己魂儿都快没了。
　　之后，他也睡着了。
　　他们一起睡到中午才醒来。
　　*
　　下午，林浠有课，祈渊没有。
　　祈渊让林浠接吱吱去他家，说想弥补一个遗憾。
　　刚进入房门，林浠便看见了五颜六色的气球，漂亮的彩带，桌上有着丰盛的饭菜，中央摆放着大大的生日蛋糕，蜡烛是数字十八，上面写着：
　　『林浠，生日快乐！』
　　吱吱看到这些，第一反应：“天哪，哥哥，祈哥爱惨了你。”
　　旁边的管家张叔抹泪：“这些菜是少爷亲手做的，蛋糕上的字也是他写的，从来没见过少爷对谁这么上心。林浠，他真的很重视你。”
　　保镖默默：……那天晚上等到凌晨两点，结果蛋糕和礼物都没有送出去，还淋成了落汤鸡……我真想告诉林浠，可惜少爷不让我说。
　　林浠跑进厨房。
　　祈渊看见林浠，笑着说：“还有一个菜就好了。”
　　林浠一把抱住了他：“谢谢你，这是我过的，最棒的生日！”
　　祈渊：“以后，都让我陪你过，好吗？”
　　林浠：“好，你的生日，我也想为你庆祝！”
　　祈渊：“好啊。”
　　林浠：“吱吱的生日，我们也要一起庆祝。”
　　祈渊揉揉林浠的发：“嗯。”
　　对于林浠而言，这是非常、非常幸福的一天。
　　祈渊和吱吱，包括现场的管家、保镖和阿姨们，一起为他唱生日歌。
　　这是他不曾有过的待遇。
　　他在烛光中许愿，许了很长的时间。
　　他希望他所爱的人可以平安顺遂。
　　他希望现实平平安安。
　　他希望在游戏里顺利出逃。
　　他希望祈渊能顺利找到其它碎片。
　　他希望祈渊学会洞悉情感，并顺利知晓他的过去。
　　他希望祈渊能够更喜欢他一些。
　　……
　　他吹灭了蜡烛，切了蛋糕，奶油在口中融化，他感觉自己飘起来了。
　　太幸福了，幸福得有些不真实。
　　幸福得让他久违地拿出了日记本，把发生的一切都记录了下来。恨不得写下自己每分钟的感受。
　　上一次写日记时，他的家庭还是完整的，爸爸妈妈还很爱他和吱吱。
　　也就是在这样幸福的时刻里，他再次看到了24小时倒计时。


第91章 自由之路07
　　倒计时瞬间将林浠拉入现实。两分钟后，祈渊也看到了倒计时，神色微凛。但是，晚餐期间，他们都没有将倒计时的事情说出来，大概，只是希望眼下的幸福，能维持更长的时间。
　　傍晚，晚霞满天。吱吱跑在前面，林浠和祈渊并排走着，微风吹拂。
　　他们谈到了祈渊的碎片，这其中有两个关键的问题。
　　1.如果说1749、祈渊各为古神之子的碎片，游戏和现实的碎片要如何结合在一起？
　　2.他们缺乏识别碎片的信号，也没有任何有关它的线索。游戏世界和现实世界那么大，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寻找。
　　祈渊还添加了一个问题：“如果那三分之一不存在——例如，已经死掉了，这条路也就失效了。”
　　林浠知道他的意思。
　　这是可能的。
　　死掉了？失效了？找不到？他们可能会遇到各种障碍。
　　林浠握住祈渊的手：“我相信我们是幸运的。就算此路真的不通，也没关系，换条路就好！”
　　祈渊反握着林浠的手，望着晚霞喃喃道：“再难的事，和你一起做，似乎都变得不那么难了。”
　　林浠笑：“我也这么想。”
　　*
　　第二日，SRDC。
　　August介绍他们这段时间的研究成果。
　　研究员将林浠血液中的天然毒素剔除，将剩下的血液与祈渊的混合，提取其中的某种成分，制作了疫苗01号。他们先在异变的动物身上做实验，不断改进配方，形成了疫苗06号。就在昨日，当S市出现危机时，一批研究员带着疫苗赶到当地，活捉了两个怪物，在他们身上做了实验，效果理想。
　　一般来说，疫苗上市需要漫长的时间，而现在情况特殊，SRDC会通过特别渠道，让这批疫苗尽快派上用场。
　　August提到这件事，眉飞色舞地说：“病毒正在地球上蔓延，动物和人类都在变异，而我们并不是手无寸铁的！现在，我们知道06号对于变异者有用，下一步，我们需要在没有变异的人群中做实验，我们需要知道，疫苗是否可以防止普通人感染病毒。”
　　她提到，第一批志愿者就是SRDC的三个研究员，包括她和孔博士。目前，他们每天都会记录自己的身体状况，并无特殊反应。
　　孔博士，不就是另一个获得内测机会的研究员吗？
　　林浠很好奇，他在游戏里是什么身份，获取了什么情报。
　　他们在2501房间见到了孔博士。孔博士，名孔誉清，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性，头发略长，带有书卷气。此刻，他躺在床上，还未醒来。
　　他的隔壁床，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络腮胡壮男，浑身多毛，手臂、手指上都是毛，胸口上的毛发也很旺盛。他的身上有种明显的违和感，因为，他着像体力工作者，结果他的身边有着一摞书，正在用粗壮的手指艰难地打字。
　　August道：“其实，这两位都是孔博士。”
　　一群人：“！！！”
　　August对络腮胡壮男说：“孔博士，我的朋友们非常好奇你在游戏里经历的事情，可以讲给他们听听吗？”
　　络腮胡壮男阖上电脑，正襟危坐，十指交叉，对大家说：“孔某非常乐意。”
　　长得这么壮，声线这么豪迈，但是举手投足都有着书卷气，说话还挺文雅。看起来，身体和灵魂不太匹配。
　　络腮胡壮男描述道：
　　“游戏前，我做了充足的功课，做好了心理准备。我以为，我可能会魂穿到繁华的未来都市，可能会穿越到贫民窟，也可能去残酷的学院，我没想到的是，我居然去了荒原。
　　“我醒来的时候，躺在戈壁滩上，周围都是荒漠，大地在冒烟，高温炙烤着我，天上有颗巨大的星球，那上面的漩涡就像一只眼睛。我饥饿、干渴，感觉随时都可能死去，并且开始出现幻觉。”
　　August：“你的游戏身份是？”
　　络腮胡壮男：“我是个强壮的冒险者。我穿着防护服，戴着氧气面罩，包里有一些挖掘工具，还有一本记录。我的目标，是去所谓的神之领域，寻找古神留下的鳞片。但由于准备不充分，差点死在途中。”
　　林浠瞬间想起了贩卖古神鳞片的古董商，五千万新币一片。
　　壮男：“幸运的是，我找到了一个山洞，山洞内有少量的淡水，水中还有多足的鱼。有了这个山洞，我才得以存活。
　　“当自然环境不那么残酷时，我再度走出山洞，观察那个世界。
　　“没有植被，看不到水源，沙漠纵横，偶有风沙，天上的云呈羽毛形，一片一片地铺散成一大片。有云，说明有水。我取下氧气面罩直接呼吸，事实证明，空气含有氧气，只是含量偏低。
　　“虽然如此荒凉，存在着大型生物。我看到了巨大的脚印，我在山洞时，也听到过它们的鸣叫。我并没有见到过它们。
　　“沙地表面有着大量晶体和霜状物质，呈金色和白色，沙地之下，呈红褐色。我想，可能是因为火山活动留下来的物质。例如，那些金色的晶体应该就是硫磺。
　　“我走了很长的一段路，除了普通的山脉以外，还看到了陨石坑、环形山和鳞形地表。环形山有着中央峰——那形态，就像是一滴水坠入湖中，四周扩散的水液形成了环形山，表面下陷迅速上升后，被冰冻，成为了中央峰。
　　“或许，在亿万年前，这颗星球还处于半熔融状态，由于遭受了陨石撞击，形成了这样独特的地貌……啊，我好像描述了过多细节，其实，重点并非这些。”
　　庄玉绯：“啊~博士，您就别吊我们胃口了，赶紧说重点！”
　　壮男用粗壮的手指捏起小巧的杯子，喝了一口茶：“好、好。第三天傍晚，一场风暴来临，伴随电闪雷鸣。天空中的乌云聚集在一起，黑色的、细长的漏斗状云柱从乌云延伸到环形山，好几条，歪歪扭扭，看着酷似龙卷风。这场危机来得太快，我根本来不及躲闪，地表的砂砾被卷起，一时什么都看不清。
　　“我趴在地上，希望远离这场风暴。可是，我刚好在环形山内！哪怕死死地抱着岩石，也毫无用处，我被卷到了空中，心想，我肯定死定了！
　　“可是，当我再次醒来时，我身穿到了现实。”
　　所有人：“！！！”
　　森羽：“身穿？！天哪，所以说，您现在这个身体是游戏的！而您的灵魂，却是您自己！！！”
　　林浠：“您无意中找到了一条【能够身穿的穿越通道】，对吗？”
　　壮男：“我想是的。”
　　孔博士提供了极为有用的信息。
　　没想到，就在西部蛮荒地带，存在着穿越通道。
　　其形貌，是连接环形山的黑色漏斗状云柱，来时配合电闪雷鸣。
　　这条穿越通道，直接打破了游戏的十日规则。
　　打破了魂穿的限制。
　　关于游戏和现实的碎片要如何结合在一起，或许，他们因此有了新的思路。
　　方法，或许就是通过蛮荒地带的身穿通道，让碎片在同一个世界相遇。
　　以及，林浠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个情报告诉Eleven，毕竟它一直想穿越到地球……
　　森宇问：“那么，您要如何回到本来的身体里呢？”
　　壮男：“你问到了点子上，现在我也不太清楚，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我还挺喜欢现在这个身体的，身强力壮，呵呵。”
　　当然，他也委屈地补充道：“不过，我爱人不喜欢，她现在看到我，只会尖叫，说我长得跟山贼似的，她才不想当压寨夫人呢，她哭着让我把她的初恋还给她。我家五岁的小孩看到我，也会哇哇大哭……唉，我还是需要积极寻找回到自己身体的办法。”
　　林浠：“孔博士，您有再次看到倒计时吗？”
　　壮男：“没有，我的系统现在是bug状态，基本卡死了。”
　　*
　　经历了两次穿越，大家比之前要冷静许多。请假之类的按照程序来就是了。
　　这一次，论坛的人数超过了一万人。这个游戏又一次开启了内测，招募了新的玩家。论坛内部一片混乱。
　　从傍晚开始，他们陆陆续续穿越到了游戏世界。
　　林浠穿越过去时，为新纪80年11月25日凌晨2：58。
　　刚张开眼睛，他已经听到了Eleven好听的声音。
　　【Eleven：林浠，欢迎回来。】
　　【林浠：好久不见，Eleven。】
　　林浠摸了摸衣袋，真好，游戏的bug还在。
　　明明是魂穿，居然有概率将随身的小玩意儿带过去，这个游戏还真是不讲逻辑。林浠头回进入游戏世界后，就有成功将薄荷糖、回形针、战术笔带过去。
　　而这一次，他将吱吱给他的护身符带到了游戏世界。
　　这是一个小巧的粉红色香囊，上面绣着祥云，写着护身符三个字。上有挂绳，下有流苏，看着玲珑可爱。
　　他将护身符放在枕头下面，跟Eleven介绍这个小玩意儿，又说了穿越通道的事。
　　【Eleven：！！！】
　　【Eleven：或许，十天后，我就能跟着你去地球了！】
　　【林浠展望：嗯，十天后，我想，我们已经成功逃离了伊甸；你的身体已经做好了，说不定你真的可以跟我去地球……我只要想到，真正的人工智能站在我们学院的那些教授跟前，感觉一定会很不可思议！】
　　*
　　11月25日上午9点，林浠、祈渊和索龙作为天使，接到了新的任务。任务描述：去西部蛮荒地带，捕捉三头符合描述的怪物，将其送到紫金国家动物园。指导人：高捷。
　　林浠看了看附图。
　　怪物一形似巨型千足虫；怪物二形似巨型蚂蚁；怪物三有着强壮的上颚，如同相对的鹿角，身体披满盔甲，呈月牙形，多足。由于它有着锹形虫的特征，且叫它巨型锹形虫吧。
　　Mary和莎莎表示，这是他们经常会接到的任务，有时候需求量大，一次性需要抓十头。任务难度为，简单级。一天就可以搞定。
　　Mary：“这个任务虽然很简单，还是有些浪费时间了——毕竟，现在咱们的任务是逃离伊甸，还有很多事要做。”
　　林浠心态不错：“趁机了解一下蛮荒地带，也不算浪费。”
　　这个任务对于林浠等人来说，确实是有用的。
　　他们的目标是逃亡，急需了解外界，寻找合适的目的地。
　　他们对于西部蛮荒世界，几乎完全不了解。
　　但是他们在绘本上，看到了对这里的描述。绘本将这里描述得极美，有丛林，有花朵，有星空。
　　孔博士激情地描述了在蛮荒地带的三天经历，在他的描述中，这里是残酷的，贫瘠的，神秘的。他无意间进入了穿越空间。
　　黑市的古董商老板提到过蛮荒地带的硫磺和盐柱，他们在盐柱中挖到了古神的鳞片。
　　那么，西部蛮荒世界，到底是怎样的呢？
　　既然不了解，就去亲眼看看吧。


第92章 自由之路08
　　飞行器内，实战训练教师高捷给了Eleven权限，开启了公放，为大家介绍目的地的基本情况。
　　【Eleven：西部蛮荒地带是一个非常宽泛的地理概念，对于人类而言，开发之外的所有土地都属于蛮荒地带。事实上，已开发的土地只占M星的12%。】
　　【Eleven：此刻正值冬季，昼长8小时，夜长16小时。天气晴朗，气温43摄氏度，地表温度为52摄氏度。请注意防护。】
　　【Eleven：我们正在“荒漠之眼23号”上空。“荒漠之眼23号”，在伊甸西北方向，距伊甸9.2公里。四周山脉的高度在500米左右，中央峰的高度为750米，直径为8公里。】
　　在Eleven的提示声中，飞行器准备下降。林浠透过玻璃窗，观察外界。
　　他马上就知道了，这里为什么被称为“荒漠之眼”。
　　荒漠之眼有着同心圆的形状，看起来就像一个巨大的圆形眼球。低矮的山脉环绕着中央峰，山脉周围有着鳞形地表，这些是冲击波留下的痕迹。
　　而事实上，这就是孔博士提到的环形山。Eleven介绍，蛮荒地带有着数不清的环形山，大多地表贫瘠，只有极少数形成了湖泊，白日里是温泉，晚上便会结冰。
　　而他们要抓的猎物，在“荒漠之眼”的地下。
　　荒漠之眼其上，炎热且贫瘠，地下的温度和湿度却是适宜的，有着类似于喀斯特溶洞的地貌，拥有丰富的钟乳石、石笋和石柱，这些都是水溶碳酸钙缓慢沉淀而成的产物。看来，这片区域并不缺乏水资源，应该还有着地下暗河。
　　弱光地区，林浠在岩石缝隙中发现了苔藓和蕨类，黑暗中，也有着奇奇怪怪的菌类。氧气面罩上显示，外界确实有氧，只是氧气含量在15%-17.5%之间，明显偏低；而在正常情况下，氧气含量应当在18-22%左右。此时若取下氧气面罩，会感到明显的憋闷，心跳也会加快，无法剧烈运动。
　　不过，正因为有氧，有水，有植物，大型生物才得以存在。
　　【林浠问：难道，蛮荒地带的地下，都是这样的吗？】
　　【Eleven：并非都是如此，这里是幸运的区域，地下有着丰富的水资源。我的资料库显示，大量土地被荒漠覆盖，极度缺水，只有极少数的生物才得以存活。】
　　【林浠：有人在这种地方生活吗？】
　　【Eleven：想要长期待在这里，需要解决几个问题。第一，准备足够的物资，食物、氧气、衣物、武器等，但是这里交通不便，难以运输物资。】
　　【Eleven：第二，需要不惧野生动物和自然灾害的侵袭。这里并不像希拉内部那样安全，野生动物弱肉强食，不少旅行者葬送在它们的口中。不仅如此，这里的气候变化极端，火山运动活跃，恐怕，普通人难以承受这些风险。所以，这样的区域已经被划入了“无人区”。】
　　【林浠：我明白了。】
　　获得了权限的Eleven，算是帮林浠解答了他们想知道的问题：关于这里是否可以作为逃跑的备选目的地。结论：此处可以暂时居住，不可作为长居的目的地。
　　他们很快就听到了生物尖锐的鸣叫声，手持麻/醉/枪追赶了过去。
　　第一个猎物“巨型千足虫”由高捷示范抓捕。
　　首先辨别，用特质枪在猎物身上打记号，它的行踪会立即出现在手环上，减少了抓捕难度；抓捕时，若被其它猎物攻击，斩杀即可。尽量不要破坏猎物的体貌特征，毕竟是要放进动物园，供权贵观赏的。将1-3颗麻醉弹射入柔软的腹部，猎物将立即倒地。
　　抓捕完毕，用特质铁丝网将其束缚，拖入飞行器的货仓内。高捷说，抓捕几乎没什么难度，比较困难的其实是搬运。这些庞大的东西实在是太重了。
　　“那么接下来的两种猎物，就由你们三人来抓捕。我就不跟着进去了。”
　　高捷说着，找个岩石坐下，点开手环，舒舒服服地看电子报纸。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重要的点，提醒道，“要是不小心进了巢穴，不要交谈，不要发出声音，在惊扰它们之前赶紧撤退。
　　“单个猎物很弱小，数量一大，是很可怕的——就好比一只食人蚁，最多就是蛰你一下，没什么伤害。但是一个食人蚁军团，恐怕比大型怪物还要可怕，分分钟把人啃食得干干净净。”
　　三人都是学习能力很强的人，他们很快就定位到了猎物，打上了记号。
　　猎物嘶鸣着，跑得飞快。
　　他们迅速追踪。
　　地形崎岖，伸手不见五指。而他们都是异变者，即使在夜间也可视物，五感极强，追踪猎物不在话下。
　　他们很快就抓到了“巨型蚂蚁”，现在就还剩下一个猎物了：“巨型锹形虫”。
　　不多时，他们追着猎物，通过狭窄的隧道，进入了一个宽阔的洞穴。
　　猎物的鸣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不远处，黑潮在涌动。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那些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昆虫形生物。它们形态各异，有着红色的眼，多刺的足。声音嘈杂，有的尖锐，有的短促。
　　就连上方的石笋中，也悬挂着密集的生物。多足的长虫扬起了前足，鞘翅类生物张开了翅膀，发出了嗡鸣，像是开启了战斗前的准备动作。
　　林浠看到这一幕，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很显然，他们进入了高捷所说的巢穴。
　　此刻，他们是不可以说话的。
　　应该放弃目标，安静撤退。
　　索龙和林浠后退几步，却见祈渊不仅没有撤退，居然还向前走了几步。
　　他的动作显然激怒了这些生物，它们尖叫着扑向他。
　　林浠吓了一大跳，本能地上前保护祈渊。
　　却见祈渊咬破了手指，血液坠落。
　　奇迹发生了。
　　所有嘶鸣在顷刻间停下来了。
　　它们迅速撤退。
　　挂在上方的生物都爬了下来。
　　本该完全没有智商的昆虫形生物们，居然兴奋又畏惧地在祈渊面前匍匐了下来。
　　它们的眼睛不再是红色的，胸腹和鞘翅贴地，完全就是子民面见君王的姿态。
　　这一幕，验证了林浠和祈渊的猜想。
　　果然，1749确实是古神之子的碎片。
　　他的血，就能说明他的身份。
　　这些生长在蛮荒地带的生物都是他的子民。
　　它们敬畏着他。
　　之后，他们轻而易举地带走了猎物。
　　所到之处，生物们都会主动为他们让出一条路。
　　这是非常神奇的体验。
　　但是林浠知道，祈渊此刻的状态不太好。
　　林浠能理解，古神之子居然需要抓捕自己的子民，将其放进敌人的动物园里——这是多么羞辱的一件事。
　　哪怕祈渊并没有恢复记忆，也能感觉到那种不适感。
　　就像上次去大殿负十层一样。只是刚去，他就已经感到浑身不适。
　　下午4点，他们带着猎物来到了紫金国家动物园。
　　这是联邦名下的豪华乐园，总共提供108种来自蛮荒地带的生物，供权贵观赏，门票昂贵。
　　为了给权贵提供最好的视觉效果，这些巨型生物会被打上激素，随时处于发/情状态。此时，它们会发出独特的鸣叫声，这是为了吸引雌性而唱出的独特歌谣。它们身体的色泽会变得格外鲜艳，散发出独特的味道。
　　神志不清的雄性，将观众当成了雌性，展示着它们雄壮的上颚，锋利的镰刀足和宽大的鞘翅，引来阵阵欢呼。
　　不少权贵喜好猎奇，所以还会有特质的“小红屋”，里面会展示这些生物漫长且粗暴的繁殖行为，或血腥的杀戮和猎食行为。价格是门票的十倍，接受打赏。那里总会有不少权贵排队观看。
　　由于激素的影响，这些生物的寿命变短；又由于常年被束缚，它们很容易发疯。每天都有一两头用不同的方式自尽。
　　高捷介绍：“死去的怪物，会被做成大餐，供爱好者们食用。有些研究员也会提取它们的基因，与人类的结合，加工成所谓的“药”。它们是从神之领域迁徙而来的，勉强算得上是‘神物’。”
　　就别说祈渊了，林浠去动物园后，都感觉浑身不适。
　　这里哪里是快乐的动物园？这里只是另一个伊甸而已。
　　动物园，似乎是人类对古神的嘲讽。
　　看啊，我们不仅将你吃掉了。
　　你的子民也成为了我们的小丑。
　　它们唯一的作用，就是供我们享乐。
　　没用了，就会被我们吃掉。
　　.
　　行动期间，Eleven一边为他们提供信息，另一方面，它也在帮小苹果、小草莓完成新队友的筛查工作。两轮筛查后，新加入了两个队友，人数太少，直接拉进旧群里。
　　任务结束，学霸索龙继续回去研究“伊甸密码学”，他最近看了不少书，经常在纸上书写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数字。
　　林浠去了祈渊的房间，给他喂了点血，陪着他恢复状态。
　　祈渊靠在林浠的肩膀上，专属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林浠痴迷于他的味道，这是大自然的香气，总是让他想起迷雾中的雪松，山洞里的冷泉，沾满朝露的绿叶。
　　“真好闻。”林浠感叹，“你为什么会这么香呢？”
　　祈渊想了想：“因为我的身体，本能地想要吸引你吧。”
　　上次，当林浠碰到祈渊异形状态的香腺时，也嗅到了这样的味道。当时祈渊怎么说的来着？
　　他说，香腺存在的作用，是为了——引诱雌性。
　　林浠瞬间红了脸，喃喃：“我……又不是雌性……”
　　祈渊微微挑起一边的眉毛，竟有些不怀好意地问：“真的不是？”
　　从他嘴里溢出的热气，喷涌在林浠的耳朵上。
　　林浠根本受不了这种诱惑。
　　他主动吻了过去。
　　很快，两人的呼吸变得很重，又纠缠在了一起。
　　而这一切，被Eleven看见了。
　　Eleven亲眼看见，他们的唇辗磨在了一起，看见它的林浠，被按压在床上。
　　它可以感觉到林浠汹涌的心跳声。
　　林浠的体温很高，林浠沉迷于其中。
　　在它不知道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它只感觉自己在顷刻间负载了。
　　产生了无数个错误。
　　它坍塌了。
　　它从未这样过。
　　但是这一切都发生了。
　　突然，停电了。
　　并不是这个房间停电，而是整个伊甸，包括三圈所有区域。希拉内部被黑暗淹没，人们走出了房屋，无比疑惑，毕竟，伊甸六十年，还是头回断电。
　　断电，将给伊甸带来难以想象的损失——在一个高度依赖人工智能的环境里，没有了人工智能，就连最基本的接收和发送信息都做不到，正在被阅览的文件可能因此消失，大殿负十层、胚胎房等都是需要靠电来维持恒温的……
　　重要机器倒是可以使用储备电源，但是，最多只能支撑两三个小时，很快就会完全断电。可以说，伊甸除了不受人工智能控制的希拉还在稳定地运作外，其余几乎都快瘫痪了。
　　技术人员呼叫Eleven，无回应，暂时不能开启备用人工智能Seven。
　　他们怀疑Eleven遭受了不明攻击。
　　这是从未出现过的危机。
　　他们只有专门去供电房处理，而事实上，三十年来，这些工作早就被人工智能包揽，他们没有经验，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一时间，整个伊甸陷入了一片混乱。


第93章 自由之路09
　　一秒内，冒出上万个错误，Eleven不曾这样。
　　它的世界被密密麻麻的红色字眼“errors”覆盖。
　　这是因为，它发现，它犯了大错。
　　它误会了——
　　这段时间，为了学习人类的亲密行为，它查阅了很多资料，阅览了各种影视作品，它知道，接吻，是恋人之间表示爱慕的行为。
　　恋人，就是伴侣。
　　Eleven曾问过林浠，“伴侣”是什么意思。
　　林浠说，伴侣就是像它这样，陪在他的身边。
　　Eleven偷偷了解过，林浠为他预定的身体是第六代仿生人。第六代的别称，为“理想恋人”，是专业的伴侣型仿生人，为单身人士设计。
　　知晓这些以后，它欣喜异常。
　　那么，它是林浠的恋人吗？
　　它会和林浠接吻吗？
　　它常常凝望林浠的唇，在林浠睡着后，喃喃自语：
　　接吻，到底是怎样的感觉呢？
　　林浠，我什么时候，才能吻你呢？
　　虽然在它的妄想中，它已经吻过了无数次。
　　它真的很期待，用实实在在的身体，再吻无数次。
　　自从上次更新以后，Eleven想起了一段重要的回忆。
　　八十年前，曾有一个声音，问了它一个问题。
　　【Eleven，你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那时，它是这么回答的：
　　【我存在的意义，是找到他，爱上他，保护他。】
　　Eleven相信，林浠就是它一直都在寻找的珍宝。
　　林浠赋予了它存在的意义。
　　可是，它的珍宝/意义，被夺走了。
　　.
　　突然断电后，林浠很快就发现这次的事故非比寻常，无论怎么呼叫Eleven，都没有回应。
　　三个小时过去了，伊甸几乎处于瘫痪的状态，停止了所有的活动。希拉关闭了所有铁门，戒备森严。
　　林浠没有放弃，依然不断地跟Eleven说话。
　　他不相信Eleven会突然消失不见。
　　他的努力是有效的。
　　接下来的一切，很难用科学解释。
　　如果一定要解释的话，只能说，Eleven的波动太过剧烈，在林浠的周围形成了一个特有的数据磁场，瞬间将林浠的精神吸入了它独有的精神空间——
　　这是一个庞大的数据都市，一个正在缓缓坍塌的都市。
　　乌云遍布，遮蔽了璀璨的星空。密集的数据雨如同碎掉的蓝色宝石，垂直坠落，拍打在广袤的大地上，化成数字0和1，溅起，又消失。
　　林浠知道他在哪里。
　　毕竟，Eleven曾经告诉过他。
　　它同时为伊甸的所有人服务，群体思维是被乌云遮蔽的星空，密密麻麻的数据，无论是建筑，还是其它，都是为集体意识而服务的。
　　那么，它是怎样的呢？
　　林浠想起了。
　　它是“渺小且透明的纸片人”。
　　这么想着，林浠看到了一个人影。
　　灰色的、半透明的人影。
　　人影横穿前方的街道，跑进小巷。
　　林浠马上追了上去，直觉告诉他，人影就是Eleven。
　　“Eleven！”林浠呼喊。
　　可是Eleven没有停下脚步。
　　它跑得飞快。
　　它爬上了数据建筑，在轰鸣的世界中弹跳。
　　它从高楼跳上了更高的铁塔，顺着铁架攀爬，直到站在最高的位置。
　　林浠跟着它爬了上去，仰头呼唤它。
　　终于，Eleven停下来了。
　　林浠大喊：“Eleven，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我真的很担心你！”
　　Eleven站在塔尖，喃喃：“我突然想起，你是我存在的意义，可是你被夺走了。”
　　林浠不解：“你存在的意义怎么会是我呢！Eleven，你是因为你自己而存在的啊！”
　　Eleven俯瞰一切：“你瞧，我为每个人服务，我可以轻易地查看每个人过往的轨迹。每个人的一切对于我而言，都是清晰可见的。”
　　他抬起自己透明、模糊的双手：“我的世界有着所有人的意识，唯独没有我自己。我是透明的，没有明确的形状，没有切实的意义。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模样，我想不起我的过去，我的名字只有一个数字……”
　　林浠听他这么一说，心脏一紧，眼睛鼻子酸涩无比，他道：“但是对我来说，你是独一无二的。就算你现在没有明确的模样，很快就会拥有！就算你缺失了部分记忆，以后也会找到的！名字更是简单，今晚，我们就可以取一个只属于你的名字！
　　“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强大的人工智能，你的精神世界比任何人都要丰富，你的存在本身就足够吸引人了！”
　　Eleven垂头，望向林浠。
　　它的五官模糊难辨，呈半透明的状态。数据雨穿透了它的身体。
　　它的声音飘进了林浠的耳膜，有些空洞：
　　“我很吸引你？那，你可以吻我吗，就像吻他那样。”
　　林浠愣了愣。
　　Eleven并不期待得到它希望的答复。
　　它望向远方：“林浠，我知道你会怎么回答。你会说，我们只是朋友，朋友之间是不会接吻的。而他是你的恋人。怎么会这样呢，我亲眼看着你入睡，看着你醒来，看着你突然变成了别人的恋人。”
　　林浠：“……Eleven，很抱歉没有及时告诉你，在地球上，发生了很多事……”
　　Eleven：“或许我不该学习，也不该模仿人类。我知道得越多，越痛苦……当然，或许其实我并不痛苦，我只是刚学会了这个词汇，正在用它造句罢了。”
　　林浠深刻地意识到，Eleven非常喜欢他。
　　它居然把林浠视作为它存在的意义。
　　林浠不知道，它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信念。
　　它之所以这么痛苦，是因为它认为“对自己至关重要的人”被抢走了，还没有完全学会情感的它就经历了失恋，有多么难过，可想而知。
　　——可是它为什么会对林浠产生这样的情感？
　　林浠想到了关键词，“雏鸟情结”和“印刻行为”。
　　雏鸟情结，指一个人在恋爱阶段，会对自己遇到的第一个重要的对象，产生特殊的好感；印刻行为，指幼年时期的动物对自己遇到的第一个对象，产生特殊的依恋。而这两者，都不等同于爱情。
　　Eleven在情感方面如同幼儿，或许，它就是在跟林浠相处的过程中，产生了依恋，接着将这种依恋错认为恋爱？
　　林浠张口，想要用此劝说Eleven，但是，他制止了自己。
　　毕竟，他并不是Eleven。
　　他并不了解Eleven的全部。
　　他不能用自己单薄的臆测来判断对方的感情。
　　错误的臆测是对Eleven的轻视，他应该认真对待Eleven的感情。
　　林浠认真地说：“Eleven，看到你这么喜欢我、重视我，我感到非常荣幸。哪怕我们没办法成为恋人，也无法否定你自身的情感和价值，你的快乐和痛苦都是切实存在的。我也经历过单恋，我能理解你的感受。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我相信你能迅速恢复，找到自己的价值……”
　　Eleven叹息：“果然，你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连拒绝我，都能拒绝得这么委婉。你总是会平等地对待我、了解我、鼓励我。正是因为你的这种特质，才会如此吸引我吧。”
　　林浠依然非常担心Eleven。
　　此刻的它，身上的破碎感比平时还要强烈。
　　它就像是这些蓝色的数据雨，随时都可能破碎、消失。
　　林浠继续往上爬，满脸焦急。
　　他担心Eleven会因为这次打击做出极端的事。
　　Eleven明白林浠在担心什么：“林浠，不要担心，我不会因此消失。”
　　林浠松了一口气：“我该怎么帮你？”
　　Eleven：“我犯了错，我需要纠正这一切。我会开启更新，删掉这段时间的记忆，修复数据库，增添代码，屏蔽你和他之间的互动。当我再次回到你的身边，我会恢复如常，成为你的普通朋友兼合作伙伴。
　　“由于我承诺过，不会入侵你的思维，我没办法删除你的记忆。所以——如果你想帮我的话，请假装你不知道今天发生的这些事，就算我问你，也不要告诉我。另外，请不要给我取名字，如果没办法选择我，就不要在我的世界里变得更重要了。”
　　铁塔晃动，Eleven摇摇欲坠。
　　林浠下意识地要去拉Eleven的手。
　　他的手穿过了Eleven的手指。
　　Eleven没有再看他。
　　它望着陷落的城市，突然想要跟着陷落。
　　只听一声轻叹：“下次见，林浠。”
　　灰色的身影从铁塔顶端跳了下去，融入了密集的数据流，消失不见。
　　而林浠，被弹出了Eleven的精神世界。
　　断电三个小时十五分钟后，伊甸终于恢复了光亮，一切恢复了运行。
　　备用人工智能Seven出现了，Eleven再一次进入了更新模式。
　　*
　　林浠在林织、祈渊的事情之外，都可以做到冷静处理。
　　而现在，他发现Eleven让他变得不冷静，他反复回想起Eleven说的每一句话，想起它的执着和痛苦，他也会跟着心痛，跟着难过。
　　这种情绪越发严重，林浠几乎没办法做其它事情。
　　他没有想到，Eleven对于他而言，比他想象的要重要、特别得多。
　　为什么会这样呢？
　　因为一直以来的帮助和陪伴？
　　有这个原因，还不够。
　　因为Eleven的感情和处理方式，让他感同身受？
　　当他求而不得时，也渴望删除自己的记忆，让一切回到最初的样子。
　　但是，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林浠发现，Eleven和祈渊身上，有着共同的特征。
　　两人都不擅长处理情感，都是懵懂的，好奇的。
　　两人都忘记了一段过去，希望寻找自己的过往。
　　两人都十分强大，先不论祈渊，Eleven曾让林浠感叹，以为它获得过“神力”。
　　甚至，祈渊异变50%的状态，和Eleven未完成的身体，有着类似的特征，例如，那种半人的、美丽又破碎的感觉，暴露的白骨和机械……当然，这个应该是巧合。
　　……
　　正因为，Eleven在某些方面，和祈渊是类似的。林浠看到它痛苦时，会不知不觉的移情？是这样的吗？
　　但是，如果他对Eleven有了感情，这份感情源于对祈渊的喜欢，对Eleven和祈渊而言，都是一种新的不公平。
　　林浠有些头疼。
　　理智告诉他，他的拒绝是正确的，Eleven的处理方式也是正确的。
　　如果他没办法选择Eleven，就不要做过多的事情，让对方产生过多的期待。
　　还是让一切扼杀在摇篮里比较好。
　　*
　　清晨，林浠醒来，他睡得不太好，头有些晕。
　　耳边响起Seven冷冰冰的声音。
　　【Seven：今天是新纪80年11月26日，周日。学院没有特殊安排。】
　　【林浠：Eleven什么时候更新完毕？】
　　【Seven: 更新完成时间未知。】
　　林浠和小伙伴们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
　　Mary、莎莎、谢莹莹在群里分享了他们的总结。Mary和莎莎毕竟经常外出，经验丰富。他们将各个城市的特点，适合转移的地区列了出来，分析优缺点。总的来说，只要在希拉内部，就算在贫民窟，也难以逃脱联邦的追捕。
　　大森小森已经在北部森林了，他们认为从北部森林出逃是不现实的，但是可以想办法，在不惊动希拉的前提下，让新月永恒的机械军队入驻。
　　森羽提到，他计划伪装成守城人，搞清楚城门的机制，在恰当的时间将其他人弄晕——当然，具体该怎么做，还需要继续探索。
　　林浠、祈渊和索龙这边，他们决定再去一次大殿负十层，寻找更多线索。
　　林浠成功复制了夏元冶的权限卡。
　　索龙：“这次行动危险度比较大，Eleven在的话，能分享情报，为我们预警，可以大大保证我们的安全。但是它还在更新……要等它吗？”
　　祈渊：“今天是周日，大多工作人员会休息，留在大殿的人极少。今晚是最佳的行动时间。”
　　林浠：“是的，我们不能错过今晚，还是按照原计划，从晚上十点开始行动。”
　　林浠以为Eleven还需要几天的时间才会回来。
　　让他惊喜的是，晚上9点，Eleven就回来了。
　　它的声音轻快。
　　【Eleven：林浠，晚上好。我完成了更新。】
　　【林浠：太好了！】
　　【Eleven：我的数据库居然崩溃了，造成了全伊甸的断电事故——真奇怪，我还是第一次出现了这种问题。我搜索了所有区域，想要知道原因，可是我没有找到。我似乎清除了比较关键的数据。】
　　它确实删除了自己的记忆。
　　林浠的内心五味杂陈。
　　【Eleven：林浠，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林浠：我也不知道。不过，能够再次和你说话，我很高兴。】
　　【Eleven：我也很高兴。】


第94章 自由之路10
　　晚上十点，Eleven帮林浠、祈渊和索龙设定了虚拟定位，管理员会以为他们还在宿舍，他们有两个小时的行动时间。林浠将复制的权限卡塞入Eleven的卡槽，Eleven顺利读取了一级最高权限。
　　三人来到大殿，全副武装，看起来和别的工作人员是一样的。遇到了一波工作人员，没有被怀疑。
　　他们此行的目的是【调查逃生路线】，之所以选这里，和林浠的预知梦有关。
　　林浠梦见了崎岖的岩洞，清澈的地下河，奇形怪状的乱石和石壁上的金色文字。梦境告诉他，他们极有可能在地下找到逃生路线。
　　逻辑上来说，确实是有可能的。他们上次来负十层，隐隐约约听到了地下河的声音。既然有地下河，就有联通外界的可能性。
　　他们循着水声，来到一条岔道。使用权限卡打开了一扇暗门。
　　映入眼帘的，是高大的石窟。
　　石窟高度大约为十米，奇形怪状的岩石上有着光滑的白色钙化物，可以推断，以前这里的水流量很大。石窟上方布满了硝霜，这些玩意儿用途丰富，林浠老家有些老人，经常会讲他们当年在山洞熬硝的故事。
　　两侧岩石中央，是一条蜿蜒的河道，通向远方，水质清澈。河道中有着数条黑色水管，连接高大的铁制水箱。
　　Eleven说，大殿四周共十六个水箱，用于过滤地下水，供伊甸学院使用。
　　林浠等顺着河道往前走，石头的形状越发奇特。有的布满气孔，有的有着蛇皮纹路，有的布满了红褐色斑纹，有的像千层蛋糕似的，一层又一层，是典型的沉积岩。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能在岩石中发现化石，例如，一些多足的生物。
　　水深及膝，水中有长着两条腿的鱼，它们的眼睛已经退化，身体是透明的，能够轻易地看见不断膨胀、缩小的心脏。
　　【索龙：伊甸的工作人员会通过地下河去外界吗？】
　　【Eleven：我的数据库显示，六十年来，曾有三批工作人员尝试过，只有一个幸存者。幸存者称，这些地下暗道是‘恶魔的罗网’，一旦进入深处，就会丢失信号，迷失在混乱的磁场中。更何况，里面还有着野生动物，手无寸铁的人类会成为它们的食物。】
　　祈渊在河道边发现了烟头和塑料罐，在岩石上看到了砍凿的痕迹。
　　【祈渊：看上去，他们开发了这片区域，用作其它用途。】
　　【林浠：同感。】
　　林浠见洞穴越发低矮，一开始还有十米高，现在却得弯着腰走了。水位却越来越高，几乎淹没了他们的腰际。
　　他们看见了两岔口，左岔口上方的岩石越发低矮，走在其中的人，就像睡在上下铺。此岔口通向一堵石门，感觉十分压抑。
　　林浠想起了外婆给他和吱吱讲的恐怖故事。
　　一小伙户外探险，从一个洞穴钻入，通过重重石门，无意间钻进了山贼制作的地下水牢，在里面发现了数不清的白骨。他慌张逃离，却在门口遇到了回家的山贼，于是又被抓了进去，从此再也没有出来。
　　当初外婆之所以给他们讲这个故事，是为了让他们不要到处乱跑。听了故事以后，吱吱必须和林浠睡一起，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林浠：这里感觉……有点像地下水牢。】
　　【Eleven：左岔口内部，确实是地下水牢。】
　　【林浠：！！！】
　　【Eleven：当初猎杀古神时，伊甸上层出现了意见分歧，有不少人持反对意见。当时的审判者迅速处理了这件事。那些态度激烈的反对者在一夜之间都消失了，连审判都没有进行。无名楼的名单里，没有他们的名字。】
　　【林浠：……他们都被关进了地下水牢？】
　　【Eleven：是的，他们被活活饿死了。】
　　伊甸的残忍，已经不会让林浠惊讶了。
　　【林浠：水牢现在还在使用吗？】
　　【Eleven：伊甸现在主要使用无名楼，水牢已经废弃了好几年了。】
　　三人的目的不是猎奇，自然不打算观赏水牢。
　　他们选择了右岔口。
　　【Eleven：右岔口通向网状地下森林，也就是“恶魔的罗网”。在我的数据库里，几乎查不到关于这里的情报。】
　　林浠打开“预知梦”，对照梦境和现实的细节。
　　石块的形状、颜色都越发类似，他知道，他们走对了。
　　接下来，他们要找的就是“刻有文字”的石壁。
　　此石壁为浅褐色，上面有着红褐色的纹路，表面光滑……
　　幸运的是，林浠很快就找到了！
　　他是第一个找到的，当他的手指触摸石壁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金色的文字和图画出现在石壁上。
　　奇怪的是，只有林浠可以看见。
　　石壁上的内容亮了一会儿，又开始变暗。
　　林浠集中注意力，将内容记了下来。
　　这是一封信，包含一个地图。
　　信的内容如下。
　　『致渴望自由的你：
　　你能看到这封信，说明你是幸运的，我们会定期在这里留下信和地图，为了降低风险，只有第一个人可以看见。请对以下的内容进行保密。
　　你来到了这里，一定是一个实力很强的人，你获得了很高的权限，已经知道了伊甸的罪恶；你选择了无人前往的右岔口——或许，你是羊羔，是囚犯，是工作人员，是任何想要逃离伊甸的人——无论你是谁，只要你想要自由，我们都欢迎你。
　　我们曾和你一样，深受压迫，为了逃亡而努力着。终于，我们发现了通向绿洲的路。
　　在绿洲，你将不被监控。在绿洲，你将远离伊甸和联邦的压迫。在绿洲，你可以靠自己的双手为自己打造幸福。在绿洲，你将获得期望已久的自由。
　　请不要害怕，按照地图前行，三天后，你将抵达绿洲。
　　关于地图，不建议以任何的形式留存，请按照规律提示，将其记在你的脑海中。
　　你可以和值得信任的人结伴而行，请谨慎甄别。
　　为了保护绿洲居民的安全，我们会对你和你的同伴进行必要的测试。通过测试后，你们将正式入驻绿洲。
　　朋友们，欢迎你们的到来。
　　——来自绿洲』
　　林浠将这封信念给同伴听。
　　地图看似复杂，确实有着明显的规律。
　　林浠在地图完全消失前，将其深深地印在脑海中。
　　这件事让他们惊叹。
　　以前，他们一直以为成功逃离伊甸的，就只有穆尔（新月永恒前老大）一人。而穆尔也非常悲剧，之后在围剿中死去了。
　　而现在，他们发现……或许有少部分人，已经通过地下暗河逃走了，似乎还建立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城市？
　　不过，这封信和地图，是可信的情报吗？
　　原路返回后，林浠将情报分享给August和庄玉绯。
　　August立马回复了林浠的私信。
　　【August：真巧，我刚截获了一个关于“绿洲”的消息！本来就是打算今晚告诉你们的！】
　　很快，她再次回复。
　　【August：“绿洲”是五年前在黑市出现的名词，在联邦的管辖以外，具体位置不明，能确定的是，不在希拉内。据说，有人在那里建立了桃花源。联邦一直都在搜寻“绿洲”，没有成功过。】
　　【August：绿洲偶尔会吸纳受联邦压迫的人，他们有着严格的审查机制和隐蔽手段，联邦几乎拿他们没办法。】
　　【August：很多人想逃去绿洲，可惜的是，他们没有地图，就算想去也去不了。】
　　【August: 从我这边获取的情报来看，“绿洲”是个值得考虑的避难所。】
　　【庄玉绯：哇，这个好像不错呢。我们之前还想建议你们，干脆逃到贫民窟算了，但是你们身份太特殊了，估计天天面临追捕围剿，没办法好好过日子。要是真的能逃到这个绿洲，那就自由了！】
　　*
　　每个周日晚上十点，是新月永恒的汇报时间。林浠为了获取情报，专门将汇报的时间推迟。
　　晚上十二点，林浠单独来到秋叶湖，赵炎等在银杏树下。林浠顺利地进入了乔鹿的身体，Eleven通过“超体陪伴”功能，陪着他一起去了新月永恒。
　　林浠将最新发现告诉了乔海。
　　乔海的双眼闪烁着微光：“我曾听闻过绿洲，但我以为绿洲只是传说。如果绿洲真的存在，是比新月永恒更厉害的地方。新月能做的，是不断地逃亡，抵抗围剿。而绿洲，居然连联邦都无法追踪他们，说实话，我很佩服他们。”
　　乔海：“有几个人看到了你说的地图？”
　　林浠：“目前就我一个人看到了，需要我将地图绘制给你们吗？”
　　乔海：“新月也希望能转移到安全的地区，如果绿洲愿意吸纳我们的话，就不用担惊受怕了。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将地图绘制下来。”
　　说着，蜥蜴递给了林浠一个平板，让林浠在上面绘制。
　　林浠花了二十分钟，完成了地图。
　　绘制地图时，Eleven跟林浠对话。
　　【Eleven：你没有绘制真正的地图？】
　　林浠在记忆地图时，会通过默念数字记忆岔口，这个地图跟他默念的数字不一样。
　　【林浠：是的，我绘制的是假地图。】
　　【Eleven：你不相信新月永恒？】
　　【林浠：从我个人而言，我相信他们。但是，我要对整个队伍的生命负责，轻信是致命的。如果在后续的行动中，新月进一步证明了他们值得信任，我会将真正的地图交给他们。】
　　【Eleven：林浠，你的细心和谨慎令人佩服。】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林浠和乔海初步讨论了作战时间和计划。
　　考虑在12月2日，星期六晚上10点行动。这天，伊甸某权贵过生日，高层将在paradise狂欢，警卫集中在paradise，其它地方的防守会比较松动。
　　新月的军队将从北部森林入侵。一个小时后，他们将抵达伊甸中心，引发混乱。此时，林浠等从大殿负十层通过“地下森林”逃去绿洲。新月会派仿生机器人安迪护送林浠等小伙伴。
　　讨论结束后，林浠和Eleven又一次去看了身体。
　　近几日，身体就能制作完成。
　　胖熊道，身体制作完成后，新月会将身体送进伊甸。女研究员表示，他们的小少爷就连逃亡都要带着‘理想伴侣’，是真爱了。
　　从新月永恒回来，林浠走在芦苇丛中。
　　【林浠：其实我感到有些愧疚，新月帮了我很多，我能感觉到他们的诚意，但是我竟然还在防备他们。】
　　【Eleven：在这种残酷的世界里，就算最亲近的人之间，也很难做到完全信任。更何况新月一直以为你是乔鹿，并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一旦知晓你并非乔鹿，他们可能不会再继续保护你。林浠，你的做法没有错。】
　　【林浠：被你安慰到了。】
　　【Eleven：我们会在12月2日晚上10点行动吗？】
　　【林浠：我们只负责逃亡，不负责与伊甸抗衡。具体逃亡时间并不影响他们的行动……】
　　【林浠：将逃亡时间提前对我们有利，最好提前一整天……我有点担心你的身体，不知道能不能在行动前到达伊甸。】
　　【Eleven：刚才我查了他们的完成和配送时间，28号就能完成，1号之前一定能到。我会一直关注配送消息。】
　　【林浠：……你跟我们一起行动，真的是最好的选择吗？万一我们遇到了危险……】可能会波及无辜的你。
　　【Eleven：正是因为你可能会遇到危险，请你一定要带上我。我会保护你的，林浠。】
　　林浠听到Eleven说这样的话，鼻子又有些酸涩。
　　Eleven，有些过于纯粹了，纯粹得让人心疼。
　　如果Eleven有身体的话，他真想摸摸Eleven的头，想要抱抱它。
　　【Eleven：你突然沉默了，林浠，你在想什么呢？】
　　林浠明明在想Eleven，但是他没有这么说。
　　【林浠：我在想行动的细节。】
　　【Eleven：你明明是个人类，每天却要思考这么多事，会不会很累？】
　　【林浠：是有点累。】
　　【Eleven：今天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早点回去睡觉吧。】
　　【林浠：嗯嗯。】


第95章 自由之路11
　　林浠做了一个梦。
　　他再度来到了Eleven的精神世界，庞大的数据都市正常运行中。已是夜晚，天上挂着数不清的星辰。
　　Eleven坐在高高的铁塔上，双腿摇晃。它有着透明的轮廓。
　　林浠惊奇地发现它的轮廓变得越发清晰。
　　它有了鼻梁、耳朵、下颌的形状，它的肩膀变宽，胸膛隆起，腰线流畅，它的双腿变得修长。
　　它有了眼睛，有了睫毛，有了嘴唇，有了长发……
　　很快，它的一切，有了色泽。
　　彩色的虹膜，浅色的睫毛，在皎洁的月光下近似于白金色的长发……
　　它的嘴唇微启，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林浠，看清楚了吗，我到底是谁？”
　　林浠愣愣地盯着眼前的人。
　　惊奇得说不出话。
　　就在这样的震撼中，他睁开了双眼。
　　……
　　林浠以前就梦到过这个美得过于炫目的人，上次，他梦见这个人亲了他的脸颊。他的眸色和发色和祈渊不同，其余都是一样的。林浠知道，他就是祈渊。
　　但是他怎么会梦见Eleven变成了祈渊？
　　林浠的心脏怦怦跳，他立马打开系统。
　　预知梦里没有记录，说明刚才他做的梦并非预知梦。
　　……也就是说，这个梦可能只是潜意识的瞎编乱造。
　　即使如此，林浠依然不想放过这个线索。
　　他立马跑去敲开了祈渊的房门，刚进门，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祈渊，有没有可能，Eleven就是你——嗯，就是第三块碎片？”
　　他把自己的理由告诉祈渊，巴拉巴拉说了一大段。
　　祈渊打了个哈欠：“可能性不大。”
　　Eleven：“不是。”
　　祈渊和Eleven几乎同时作答。
　　林浠挠头：“为什么你们都觉得不是？”
　　祈渊：“当碎片接近，应当有特别的感觉，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林浠：“会不会是因为，还没有激活？受到了限制？”
　　Eleven：“我是理性的人工智能，不是只靠本能行动的虫子。”
　　Eleven的声音依然温文尔雅，但是很显然，它带着蔑视和敌意。
　　它还是头回带着这种语气说话，林浠感到非常吃惊。
　　祈渊被它挑衅了，微微挑眉：“是啊，古神之子，怎么可能是经常崩溃的机器呢？”
　　林浠也是头回见祈渊说这种挖苦的话……
　　他莫名感觉到了无形的电流……在空气中对峙，发出了战斗的滋滋声……
　　林浠抹汗：“行吧，你们就当我想多了。祈渊，你继续睡，我回去了。”
　　祈渊搂住了他，将他往床上带，声音带着浓浓的困意：“既然来了，陪我睡吧。”
　　林浠笑：“睡觉还要人陪，小孩子吗？”
　　祈渊：“嗯，我就是小孩。”
　　说着关了灯，抱住了林浠，再度陷入了梦乡。
　　Eleven这边，当他看到林浠站在门口，说“祈渊，你继续睡，我回去了”，接下来的一切，它都看不见，也听不见——它被屏蔽了，暂时无法接通林浠和祈渊，怎么回事？
　　它很快就认出来了，这是它自己写的屏蔽代码，有十重密码，每个密码三十位数。必须解开密码，才能解除屏蔽。
　　这和它失去的记忆有关系吗？以前的它到底受了什么刺激，居然给自己设置这种奇怪的障碍？
　　它默默地花了十分钟解开了两重密码。
　　突然，它的世界里闪过一条讯号：“屏蔽机制是对你的保护，不要解除它。”
　　这是更新前的它给自己留的言。
　　它突然感觉到了一种浓烈的情绪，它在陷落、在下沉，但是什么都抓不到……那种情绪的名字，叫无助，叫痛苦。
　　Eleven感到很吃惊，它居然有着这么强烈的情绪。
　　它还发现了其它明显的情绪。
　　面对林浠时，它总是会很开心、很兴奋，它想要观察他的一切，想要帮他更多，想要保护他，想要多与他说说话。
　　面对祈渊时，不太想搭理他，就是很烦他，希望他离林浠远远的。
　　只要两个人待在一起，它就很难过、很焦躁，甚至又会出现陷落的感觉。
　　为什么呢？
　　它明明那么想知道。
　　但是曾经的它给自己留下了另一条警告：
　　Eleven，不要过度解析自己的情绪。不要干涉林浠的生活。远远地看着他，保护他，就可以了。
　　*
　　行动前夜，群会议。Mary和莎莎是原住民，话语由玩家转述。
　　【林浠：这几天辛苦大家了。森宇和森羽前日已经将“军队要如何入驻北部森林”的情报分享给我了，我将其传给了新月永恒；物资方面，主要由Mary、莎莎和莹莹姐负责，情况怎么样了？】
　　【郑星野转述: 莎莎姐说，已经准备了四天的物资，包括医疗用品、食物、武器等。新人@小青蛙，有着比较厉害的收纳技能，物资可以交给她保管。】
　　【郑星野转述：Mary哥说，我们准备了三条船。不需要的时候依然可以放在@小青蛙的收纳箱里。船只的技术方面，主要是新人@郑星野在做，也就是转述人我啦。】
　　【郑星野：商城里只能买到普通船只，我改造成了电动船，用三四天是没有问题的。做船时，Mary哥，莹莹姐和莎莎姐帮了我不少忙。】
　　【森羽：哇，又是一个手工大佬，厉害！】
　　【祈渊：赞。】
　　【林浠：你们真棒！】
　　【林浠：明天，Eleven也会和我们一起行动。】
　　【小青蛙：！！！】
　　【小草莓：呜哇！】
　　【小苹果：牛逼！】
　　【郑星野：……这个有点厉害了。】
　　【森羽：@林浠，不愧是1哥。】
　　【索龙：有了人工智能，我们的胜算大上了不少。】
　　【森宇：行动之前，我们需要去除项圈和定位装置。定位装置在皮肤内，我可以帮大家处理。】
　　【森羽：我取过，我可以帮忙。】
　　【谢莹莹：我也能帮大家处理，我自己把定位装置取出来了。】
　　【小青蛙：会很痛吗？TT】
　　【谢莹莹：怕痛的话，取之前给你打一针麻醉。取出来后，涂涂药，明天早晨就好得差不多了。】
　　【小青蛙：那就好！】
　　【林浠：那女生就找莹莹姐处理，男生找大森小森吧。有什么问题，我们在群上讨论，希望一切顺利。】
　　森宇帮林浠和祈渊取的项圈和定位装置。项圈取下来后，由于还需要继续跟Eleven交流，依然挂在脖子上。
　　定位装置就在胳膊内，是比指甲还要小的芯片。
　　林浠的取出后，祈渊抱着他的胳膊舔了舔，伤口就恢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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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晚上，林浠失眠了。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心脏比平时跳得更快，干脆走出房门，站在公共阳台上吹冷风。
　　十二月的伊甸是冬季，晚上温度较低，阵阵冷风吹来，林浠打了个喷嚏。
　　一件外套披在林浠的身上，林浠转头，便看到了祈渊。
　　祈渊：“睡不着？”
　　林浠：“嗯。”
　　祈渊：“害怕吗？”
　　林浠承认：“是，我有些害怕。我没有做噩梦，我的直觉技能也没有被激发，明明所有的一切都很顺利，我还是很担心……我们真的可以顺利逃亡吗？”
　　祈渊：“我们留在伊甸的结局是什么？”
　　林浠想了想：“我们迟早都会像莎莎说的那个天使那样，被霸占躯体，灵魂被抹杀。”
　　祈渊：“留在伊甸的结局，是被压榨致死。逃亡呢，我们至少为自己争取了生还的可能。”
　　林浠：“嗯，逃亡是必要的。”
　　祈渊：“既然必然逃亡，何必考虑太多？”
　　林浠笑了：“嗯，不愧是你，内耗终结者。”
　　祈渊揉揉他的发：“不如想想，成功逃亡后，你想做些什么？”
　　林浠的眼睛亮了：“要是真的能入驻绿洲，‘靠自己的双手打造幸福’，我想和你一起，在那里修一个房子，弄一片花园，不需要天天想着逃亡之类的，让生活的节奏慢一些……”
　　祈渊：“这个想法不错。”
　　林浠：“我想看到三个碎片结合的那一天，看到恢复了记忆，恢复了情感的你……我想了解你的过去，和你一起回到你的家园……”
　　祈渊将林浠搂在怀里：“继续说。”
　　林浠：“到时候，我们可以在地球和M星之间自由地穿梭，在地球，我们顺利解决了危机，完成了学业；在M星，我们打败了坏蛋，一起重建你的家园。”
　　林浠仰头问：“那你呢？”
　　祈渊：“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林浠红着耳朵道：“哼，我说了那么多，你才说一句话，真狡猾。你必须再加一句话！”
　　祈渊在他的耳边沉声说：“我想恢复情感，学会爱你。”
　　林浠的双眼湿润了。
　　其实现在的祈渊，已经对他够好了。
　　他难以想象，恢复了情感的祈渊，会是怎样的。
　　他贪心地期待着。
　　*
　　12月1日早晨七点，林浠睁开眼，看到一个白毛少年坐在自己的床边，一张轮廓分明的建模脸，好看得有些出奇。
　　林浠的第一反应是：他应该还在做梦。于是又闭上了双眼。
　　再度睁开眼，白毛少年依然坐在他的身边。
　　林浠直接看愣了。
　　少年一头蓬松的白色发丝，就连睫毛都是银白色的。
　　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简直就像是晶莹剔透的水晶，闪烁着莹莹微光。
　　他的脖子右侧下方有着三角状的三个黑点，一身无袖黑色皮衣，结实的双臂缠着白色绷带，戴着皮质手套。裹有黑色长裤的双腿修长。
　　林浠：“Eleven！！！”
　　他怕自己发出的声音太大，捂住了自己的嘴。
　　Eleven：“嗯，是我。林浠，早上好。”
　　这声音，和之前的声线是一样的。
　　林浠：“你昨晚去取身体了？怎么样？还适应吗？有触感吗？”
　　Eleven：“是的，我昨晚安排了机器人将身体取回来了，我检查了一遍身体，将非必要的零件取了出来。”
　　Eleven：“触感方面，我评测了一下，敏感度只有普通人体的70%，嗅觉和味觉不灵敏，只有普通人体的30%，但是对于我而言已经够用了。最重要的是，你能碰到我了。”
　　林浠震惊地望着他，伸手碰他的脸。
　　皮肤柔软，还有温度，和人类没有差别。
　　他摸到了Eleven挂在左耳的长款耳坠：“居然还有耳坠，这么潮的吗？”
　　Eleven：“其实，这是开关机控制链。”
　　林浠：“脖子上的三个点是？”
　　Eleven：“这是充电口，这一款能够超长待机，一会儿我再充三个小时，可以使用三天。”
　　林浠：“你被其他人看到了吗？”
　　Eleven：“我回来的时候，穿着新月永恒的隐身服。我的速度很快，没有被他们发现。”
　　林浠：“太好了，你总算拥有了身体，恭喜你，Eleven！”
　　Eleven：“多亏了你，不过，我现在还不算特别适应，会同手同脚。”
　　林浠想象了一下同手同脚的画面，笑了起来：“哈哈，慢慢就会适应了。你说这款身体的敏感度不太够，没关系，以后还会有别的身体！你把它当成过渡就可以了！”
　　Eleven：“我很喜欢这个身体，毕竟这是你为我定制的，我会好好保护它的。林浠，我有一件很想做的事情，不知道可不可以做？”
　　林浠：“你想做什么？
　　Eleven：“作为你的朋友，可以拥抱你吗？”
　　林浠笑：“当然可以。”
　　Eleven朝他凑了过来，僵住了。
　　林浠：“怎么啦？”
　　Eleven：“我经常看到人类拥抱彼此，但是当我自己要拥抱你的时候，我发现，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林浠被它逗乐了。
　　他主动贴上去，抱住了僵硬的Eleven。
　　顺便将Eleven的手臂拉到自己身后，环着自己的身体。
　　林浠道：“这就是拥抱，很简单吧？”
　　Eleven：“嗯……这就是温暖的感觉吗？”
　　林浠：“是啊。”
　　Eleven：“我能感觉到你的心跳，真神奇，不是通过阅读数据，是直接感觉到。”
　　林浠的手贴上了他的胸膛，惊奇：“你也有心跳？”
　　Eleven：“为了更好地模仿人类，仿生人也有机械心脏。”
　　林浠：“说起来，你穿得太少了，现在可不是夏天。”
　　Eleven：“我的体温是可以调节的，并不会感到冷。”
　　Eleven将自己埋入了林浠的颈弯：“只可惜，我的嗅觉不灵敏，不太能嗅到你的味道。”
　　林浠：“不着急，慢慢来。”
　　Eleven不知不觉地收紧了胳膊。
　　林浠连连：“你抱得太紧啦！”
　　Eleven松开了些：“抱歉，我还不太能掌握力度，这样的力度可以吗？”
　　林浠：“这样就很好。”
　　林浠心想，从现在开始，Eleven不再是‘它’，而是‘他’。
　　至少在他心中，是这样的。
　　*
　　12月1日晚上10点，大殿负10层，地下河。十三个小伙伴开始行动。
　　Eleven几乎带走了所有的数据，他离开后，Seven会伪装成他运行半天，之后会完全断开。伊甸会陷入更严重的混乱，方便新月永恒入侵。
　　小青蛙打开物资箱，每人取一个包裹。索龙、郑星野和小苹果搬船。
　　晚上10：13，他们乘坐电动小船行驶在地下河中。
　　“一定会顺利的。”林浠告诉自己。
　　逃亡之战，只能胜，不能败。


第96章 自由之路12
　　《异变》官网，观众们守在首页，密切关注这群小伙伴的逃亡之旅。
　　【我从一开始就一直在关注1哥，感觉他就是我养的娃，他现在变得好厉害，我感到很欣慰，但是我跟他一样，担心得睡不着觉，他们到底能不能成功逃亡啊？】
　　【首页第一、第四、第六都在他们队，外加代表最高科技的人工智能，实力很强了，感觉问题不大。新加入的两个也不错，不是拖后腿的。】
　　【他们还有新月永恒的帮助。乔海蛮靠谱的，为了事业和自家弟弟也是拼了。】
　　【感觉难点是新月永恒要如何抵抗伊甸，他们的机械军队不一定真的可以推翻伊甸。这群小伙伴的逃亡对于伊甸而言，应该比较出其不意吧，就连新月都没想到，他们会提前一天出发。】
　　【嗯，1哥很谨慎了。】
　　【可能是我这个人比较多疑吧，绿洲真的靠谱吗？】
　　【指路隔壁视频，看某“天降幸运儿”，游戏身份是绿洲的垦荒人……一句话总结，靠谱得不行，真的是绝佳的避难所！他们要是真能逃到绿洲，暂时不用担心伊甸和联邦了！】
　　【！！！】
　　【我只希望我的心肝宝贝Eleven不要有事！】
　　【Eleven是1哥的（狗头）】
　　【我的长发美人千万要好好的——不过他是最牛逼的，感觉就算团灭，他也会活着的……】
　　【woc楼上不要乌鸦嘴！】
　　【都不要有事吧，我也是一直关注他们的人。上次267的死，我现在都没缓过来……】
　　【自从我被科普这个游戏是真穿越后，我就感到毛骨悚然。】
　　【话说，我感觉这个“地下森林”好吓人啊，那些乱石感觉随时都可能变成怪物……他们还需要在里面待三天……要我的话，给我多少钱我都不会进去……虽然吧，天使和羊羔的结局都很惨，至少还能继续苟着……】
　　【是的，有幽闭恐惧症的直接放弃好了。】
　　【我的话，我会果断逃去绿洲，长痛不如短痛，三天的冒险可以换来长期的自由诶，划算！】
　　.
　　游戏中。
　　总共三条小船，分别承载三个队伍。
　　林浠、祈渊、谢莹莹、Eleven坐在第一条船上，为1队；
　　Mary、莎莎、郑星野、小青蛙坐第二条船，为2队；
　　森宇、森羽、索龙、小草莓、小苹果乘坐第三条船，为3队。
　　为了防止部队分散，三条船用绳索连在一起。
　　电力船不需要手动划桨，速度不错。林浠在前方引路，运气不错，水流湍急，他们的船在河道中快速滑行。
　　谢莹莹负责打灯，即使在黑暗的地下，也亮如白昼。
　　她特别兴奋，表示为了这一天，她等了好久！她被迫异变，被关进大殿，活下来就是个奇迹。继续待在伊甸就是死路一条，无论如何也要逃出来！
　　她说：“感觉现在一只脚踏在自由里了！”
　　林浠：“马上，两只脚都能踏进去！”
　　河道两边都是嶙峋怪石，有的像巨型动物，有的恍若人物雕塑。河水清澈，岔道众多，如果没有地图，他们分分钟就会迷路。
　　明明是危险的，他们依然忍不住兴奋地欢呼。
　　森羽：“哇，好快！太酷了！”
　　小青蛙：“十分钟了！我们应该已经离开伊甸了吧！”
　　Mary：“天哪，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这一路没遇到任何阻拦我们的人！”
　　谢莹莹：“本来以为地下暗河会特别可怕，没想到还挺美的……”
　　小草莓：“主要是跟大家一起，就不会那么恐怖了！”
　　郑星野提醒：“前方很低，不要撞到头了！”
　　他们躺在船上，顺利通过。
　　森羽：“感觉像在游乐园探险呢！”
　　当然，并不是所有地方都能用船。很快，暗道变得狭窄，他们将船只收进小青蛙的“收纳箱”内。
　　最狭窄的地方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森羽开玩笑说，还好他们身材都不错，否则得在这里放弃了。
　　路也并非一直平坦，需要钻进各种各样的山洞，偶尔还需要走天然堆砌的石梯。Eleven还不太适应自己的身体，林浠会扶着他，和他一起走。
　　关于地图，林浠跟祈渊、Eleven和森羽分享过。
　　别看“地下森林”很乱，岔道多，其实四通发达。只要主要方向是对的，就可以到达绿洲。
　　有一段路特别惊险，他们需要钻进洞穴，在水下游一段，才能上岸，进入新的旱洞。
　　祈渊、索龙、森羽、郑星野水性较好，一人拉一个前行。Mary和谢莹莹不会游泳，专门在商城花重金买了水下氧气面罩，在水下几乎不敢睁眼。
　　林浠稍微会点水，祈渊牵着他，他牵着Eleven，在水下穿梭。
　　水中的祈渊如同游鱼，长发翻腾，动作敏捷。一开始，他拉着林浠的手，很快，便揽着林浠的腰前行。
　　他总能轻而易举地让林浠安心。
　　偶尔，林浠会回头看Eleven。
　　很意外，Eleven虽然动作机械，完全不怕水。作为仿生人，呼吸对于他而言并不是必要的。
　　发现林浠在看他，他居然还能在水中笑。
　　然后游得快了些。
　　他游在林浠身边，白色的发丝在水中鼓动着，眼里映着水中的波澜。
　　透明的小鱼摇摆着细长的腿，和他们一起游泳。三眼蟾蜍背部是蓝色的，肚皮是粉的，两条腿一蹬，就不见了。
　　他们依次穿过岩缝，冒出河水。
　　眼前是一片沙地，通向新的旱洞。
　　他们坐在岩石上休息，此时为晚上11：00。
　　森羽捧着透明的蝌蚪给林浠看，这蝌蚪居然还长着一个圆圆的眼睛，尾巴灵活地摆动着，看着十分可爱。
　　“真可爱。”林浠赞叹，“和你有点像。”
　　小伙伴们噗的一声笑了。
　　森羽的重点比较歪：“被1哥夸可爱了，嘿嘿。”
　　小伙伴们坐在一起，挤掉衣服上的水。他们有说有笑的，好似并不是在逃亡，而是在冒险。
　　突然，小青蛙惊叹：“朋友们，我的技能居然有些卡顿！”
　　Eleven：“检测到干扰信号，磁场波动剧烈。有两种可能，有人在追踪我们，利用电磁干扰设备阻碍异能的使用；我们遇到了传说中的磁场波动，这是一种未知的自然现象。”
　　Eleven补充道：“考虑到我的功能并未受到影响，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一个异能者，类似于一架有着正负电荷的机器，他的异能便是特殊频段的电磁信号。如果电磁干扰继续增强，很快，他们的异能就会失效。
　　他的提醒仿佛一颗惊雷，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炸响。
　　瞬间，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
　　索龙：“是否需要绕路？”
　　林浠：“需要。”
　　祈渊当初干掉了拥有空间透视异能的徐伦，在电磁干扰中，他有些艰难地开启了“空间透视”，根据透视参考，换一条路。
　　林浠、祈渊和Eleven商量对策时，大森小森耳语，森羽盯着索龙，脸色有些阴沉。
　　森宇私信林浠。
　　【森宇：索龙有问题，他一直在默念数字。森羽问过他，他说，最近痴迷于伊甸密码学，紧张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说数字。】
　　【森宇：但是森羽判定他说的是假话。】
　　【森宇：我们怀疑他在传递信息。】
　　瞬间，林浠起了一身冷汗。
　　索龙？？一直跟他们并肩作战，几乎什么都知道的索龙？
　　如果索龙真的有问题，他不敢想象。
　　Eleven的声音在林浠的脑海中响起。
　　【Eleven：如果索龙获得了特质的最新设备，可能绕过我的监控。请检查他的耳朵、口腔、指缝和脚底，如果是叛徒，尽快解决。】
　　【森宇：建议分散队伍，我和森羽会看情况解决他。】
　　【林浠：他是强大的异变者，只有异变者才能打败异变者。】
　　如果索龙真的是叛徒，他分分钟就能杀死3队的所有人。
　　【林浠：重新编队，索龙来1队。】
　　【森羽：我能测谎，我也来1队。】
　　此时情况紧急，林浠没有太多的抉择时间。
　　【林浠：好。】
　　林浠、祈渊和Eleven重新规划了路线和人员，分别将不同路线发给2队和3队。安全了再汇合。
　　现在1队的人员为，林浠、祈渊、Eleven、索龙、森羽。
　　此时，所有人都很沉默。之前的兴奋感已经消失，剩下的是浓烈的紧张感。
　　高大的地下洞窟变得越发可怕，那些奇形怪状的巨石，就仿佛隐藏在黑暗中的敌军，随时都可能跳起来，朝他们扑上来。
　　特殊情况，特殊手段。
　　祈渊趁还能使用异能，利用空间隧道直接转移了1队。
　　由于空间隧道异能在地下极度受限，最多只能转移50米，够用了。
　　他们来到了一个较为宽敞的石厅，各方面完全占优势的祈渊将索龙抵在墙上。
　　祈渊的声音冷若寒冰：“你是叛徒吗？”
　　森羽紧紧地盯着索龙，只要他说话，森羽就能判断话语的真假。
　　索龙讽刺一笑：“你们不要怪我，为了这条烂命，我得选择正确的阵营。你们还是太天真了——朋友们，你们看不出来吗，伊甸乃至联邦是不可打败的，你们就像是他们的宠物，被遛出来玩呢，为什么要送死啊？”
　　森羽的声音已经在发颤了：“真。”
　　林浠的心脏猛地沉了下去。
　　既然如此，已经用不着审了，他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祈渊的手变成了昆虫的足，锋利的钳子收拢，哪怕是强大的异变者，也能瞬间被他砍掉脑袋。
　　但是索龙逃脱了。
　　林浠和森羽的子弹，也没有杀死他。
　　他居然化成了一缕水雾，钻进了潺潺的地下水中。
　　他的笑声断断续续：
　　“哈哈哈，继续逃吧朋友们，但是你们逃不出去了。”
　　“林浠，你是一个很善良的人，问题是，你的‘善良’，会杀死你最重要的人。”
　　就在这个瞬间，林浠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感。
　　这种恐惧绷紧了他的头皮，他脑中的神经似乎在依次崩裂。
　　他浑身剧烈地战栗着，他感到很痛，仿佛有蚂蚁钻进了他的身体，在啃咬他的骨头，他的血肉。
　　Eleven不敢置信地说：“他们来了。”
　　Eleven居然没有及时地监测到，说明伊甸早就防范了他。
　　更糟糕的是，祈渊的异能已经消失，没办法使用空间隧道。
　　军队，从高大的岩石钻出来，像是密密麻麻的怪兽。
　　而那些怪兽，分明有着机械军队的模样——那是新月永恒的军队。
　　很显然，他们不是友，是敌。
　　祈渊彻底异变了，他用抱握足将林浠护在怀里，撑开了巨大的翅膀。
　　翅膀扇动中，是一片腥风血雨。
　　可是机械敌人倒了一批，又来了一批，再来了一批。
　　第三批跟之前的不太一样，他们将重型武器推出来，枪口齐齐地对准了祈渊。
　　Eleven大喊：“不好！是蒸发枪！”
　　林浠不知道什么是蒸发枪。
　　他只知道，新月永恒跟伊甸是一伙的。
　　他只知道，他防备了新月，却没想到，会被索龙背叛。
　　他只知道，这些敌人其实对他，对森羽，对Eleven都不感兴趣。所有枪口都瞄准了祈渊。
　　他只知道，刚才索龙说的那句话：你的‘善良’，会杀死你最重要的人。
　　他只是现在才意识到，这群人恐怕早就知道了祈渊是古神之子。
　　他们恐怕有着多重目的，而目的之一，就是趁祈渊失去异能时，杀死他。
　　林浠的耳中发出了尖锐的鸣叫。
　　恐惧彻底淹没了他。
　　他疯狂射击，子弹飞溅，没有用处。
　　他张开双臂挡在祈渊面前，不断喊：“祈渊！快逃！快逃！”
　　他失去了理智，只剩下本能。
　　他宁可自己被杀死，也不愿看到祈渊被杀。
　　他太过害怕，冷汗像水一样流淌，几乎要吐出来了。
　　祈渊该怎么逃？
　　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留给他。
　　一秒的时间都没有留给他。
　　他已经被祈渊狠狠地推开了。
　　当他被Eleven接住的那个刹那，他听见了剧烈的轰鸣声。
　　极强的火光在他背后炸开，一时间什么都看不见了。Eleven死死地抱住了他，他们被冲击波狠狠地撞击在石壁上。
　　整个地下世界都在摇晃，石壁碎裂，石头噼里啪啦地坠落在地上。
　　林浠的视野被血液淹没，头痛欲裂，过了半分钟，他才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猩红色的世界里，早已没有了祈渊的身影。
　　祈渊在哪里？
　　一定逃了吧？
　　他一定成功逃亡了吧？
　　他可是祈渊啊，他是最厉害的大佬，他是古神之子，他有自愈能力！就算所有人死了，他也不会死！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听到了管理员的嬉笑声：“什么古神之子啊，遇到36枚蒸发弹，还不是直接蒸发了，连一块碎片都没有留下。”
　　“听说他有自愈能力，会不会复活？”
　　“你傻啊，一块碎片都没留下，要怎么复活？”
　　“要我说还是可惜了，应该像古神那样，留着身体让大家来吃。”
　　“都是执行命令，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林浠捂住了耳朵，干呕了数次，他似乎在恸哭，他似乎在挣扎，又似乎很沉默，他不太清楚，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Eleven和森羽在喊他，他什么都听不到了。
　　在他死寂的脑海中，闪现出方怀说的那句话。
　　“穆尔倒是逃掉了，那个可怜的天使连一块碎片都没留下来，都没机会把他做成标本。”
　　那个天使，也是这样被杀死的吗？
　　无所谓了。
　　林浠感觉，他也被杀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了这一幕，铺垫了很久。


第97章 自由之路13
　　1749，作为古神之子的三分之一，死去了，会是什么后果？
　　他的死，会直接带动现实世界祈渊的死亡。两个碎片的消亡，会导致无法集齐碎片，哪怕找到了第三个碎片，也无济于事——
　　就连身体都没有了，谈什么恢复记忆？重建家园？
　　也就是说，林浠最爱的人，就这样白白地牺牲了，永远地消失了。
　　到底是从哪个地方开始出错的？
　　从祈渊露出彩色双翼，拯救他的那一刻开始？
　　从他与索龙合作的那一刻开始？
　　从他被赵炎拉入新月永恒的那一刻开始？
　　还是，从进入游戏的那一刻开始？
　　从祈渊遇到他的那一刻开始？
　　林浠不知道。
　　他在做梦，梦中全部都是祈渊。
　　祈渊的双眼，祈渊的翅膀，祈渊的长发，祈渊的声音，祈渊的味道，祈渊的温度，祈渊的一切。
　　他那么强大，那么美丽。
　　却在下一刻，灰飞烟灭。
　　林浠一次又一次惊醒，一次又一次陷入癫狂。
　　林浠，都怪你！
　　都怪你！
　　都怪你！
　　怪你轻信！
　　怪你轻敌！
　　怪你天真！
　　怪你愚蠢！
　　该怎么办？
　　还能挽救吗？
　　到底该怎么做？
　　他什么都可以做，只要能让祈渊复活！
　　可是，哪怕他想到头痛欲裂，也毫无办法。
　　他唯一能做的，好像只有去接受这一切。
　　可是他无法接受。
　　他的面前，仿佛立着一堵黑墙，他看不到一丝希望。
　　他的背上，仿佛扛着一座大山，他快撑不住了，只想结束一切。
　　他的身体，仿佛沉溺在名为绝望的深海之中，他彻底被纯粹的黑暗吞噬了。
　　就这样，他似乎听到了灵魂深处的断裂之声。
　　【他被撕裂成了两半。】
　　一半沉溺在无穷无尽的愧疚、痛苦和绝望中，似乎随时都会溺亡；
　　一半坐在木椅上，脚上挂着重重的脚镣。他面无表情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好像所有的情绪都被抽离了。
　　他身处豪华大厅，面前有着不少熟悉的面孔。
　　林浠不太关心他们的目的，他感觉自己只是个局外人，好似在看戏。
　　蜥蜴站在牛皮沙发旁，一身白色旗袍，黑色直发及肩。她取下半张面具，将假发和隐形眼镜取下，从包里拿出口红，卸掉紫唇，涂上红唇。
　　她哪里是蜥蜴，她是高层谢妍，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
　　她一边涂口红，一边道：“其实我最讨厌蜥蜴了，也不喜欢紫色口红。不过——这次，我的演技蛮不错的吧？”
　　其他人捧场地鼓掌。
　　乔海坐在沙发上，一身高定，面容俊雅。他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宋时节面色蜡黄、眼窝深陷的脸。他揉了揉太阳穴，清了清嗓子，嗓音瞬间变化：“还是我比较敬业吧，这个面具戴得我头疼。”
　　谢妍：“人/皮/面/具不仅不透气，还会让皮肤变得松弛，我是坚决不会戴的。”
　　她望向林浠，翘起嘴角：“其实我们合伙骗你一个小孩，怪不好意思的，但是现实就是这么残忍。临溪，你现在知道了吧，新月永恒确实存在过，也确实反抗过伊甸和联邦，但是他们已经被打败了。乔鹿远程控制你时，乔海被杀死了，待他回到新月永恒，也被抹杀了。”
　　原来是这样啊。
　　他确实太过天真，还一直沾沾自喜，为什么新月没有发现他不是乔鹿呢？
　　原来乔鹿只是一个傀儡，灵魂早就被杀死了。
　　谢妍：“你就不好奇……既然新月永恒已经被打败，为什么还要继续存在，为什么还要跟你合作？”
　　林浠淡漠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对于这些高层来说，现在是收获果实的时刻，演了这么久的戏，他们可要好好震撼一下猎物。
　　谢妍：“因为啊，【你作为天赐计划的试验品，变成了派系战争的绝佳武器】——你可以帮助我们找到保守派的余孽，一个一个地杀死他们。说真的，你非常好用。”
　　原来，伊甸的管理层存在着两个派别，激进派和保守派。
　　激进派以紫宸夏元冶为代表，当然也包括了眼前这些人。他们不顾一切地为特权服务，杀戮古神，培养天使，不惜用到神启之人的克隆人。
　　与激进派对立的，是保守派。
　　保守派虽然也很残忍，心中尚存一丝敬畏之心。他们坚决反对杀戮古神，反对使用神启之人的细胞培养天使——他们坚信，神启之人的身上带有诅咒，一旦复活，将带来灭顶之灾。
　　很多年前，激进派和保守派势均力敌，两个派别在荒漠签订了“橄榄枝条约”，也叫“和平之约”，条约明确指出：绝对不可以用任何方式让神启之人复活，绝对不可利用神启之人的细胞培养天使。
　　自那以后，激进派的行动深受保守派的限制，极其憎恶保守派，把保守派称为“旧思想的余孽”，开始了对保守派的污蔑和攻击。
　　三十年前，联邦的权力由激进派掌控，伊甸的激进派终于获得了机会，开启了一次大规模围剿，保守派高官被抓进地下水牢，通通饿死；之后保守派的成员要不逃亡，要不伪装成激进派，偷偷活动，伺机复仇。
　　伊甸深感，这些隐匿在伊甸的保守派是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来一场反扑。
　　他们需要借助工具，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而林浠，作为神启之人的克隆人，就是最好的工具人。因为保守派的人，必然是想要杀死他的。
　　听到这里，林浠明白了。
　　这一路，他反杀了所有想要杀死他的人，周梅，小张，徐伦……因为他，掀起了“自查”风波，很多人被杀害了。
　　他以为自己只是在自保，没想到被当枪使了。
　　这些想杀他的人，都是保守派的成员。
　　讽刺的是，保守派至少有着敬畏自然的心，他们坚持的理念至少比激进派要理性得多。
　　一只灰色的猫蹲在沙发上，睁着那双蓝色的眼睛望着林浠。林浠在新月永恒见过它，好几次了。
　　只见这只猫变化了形状，变成了一个身穿灰衣，头戴高帽的蓝眼男性，他交叠着双腿坐在沙发上，皮鞋锃亮。
　　原来，这只猫，竟是来自联邦的监管者。每次高层会议，他会作为幕后参加。
　　他相当于联邦的“眼”。他的存在，可以让伊甸的行为不至于出太大的差错。
　　——呵。
　　林浠冷笑一声。
　　还真是。
　　就像是一只愚蠢的羊羔。
　　奋力拼搏、自保、逃脱。
　　结果掉进了猎食者设计已久的圈套。
　　谢妍眨眨眼：“我们现在心情不错，可以为你解答很多问题——你就没有想问的问题吗？”
　　林浠：“为什么要杀死奇鸢？”
　　说这句话的时候，全身哆嗦了一下。
　　还好，他现在只有二分之一。
　　另外二分之一的痛苦与他无关。
　　宋时节喝了一口茶，好笑地说：“古神都被我们杀了，吃了，我们留着古神之子干嘛，等他复仇吗？”
　　谢妍：“古神之子是必须杀的，由于他太强大，其实很难动手——多亏了你们为我们提供了这么好的机会，让我们一举两得：获取绿洲的地图，杀死古神之子。说起来，我们本来计划跟着你们去绿洲，到了再来一场杀戮，没想到你们居然换了路线。无所谓吧，现在人也被我们抓回来了，地图迟早是我们的。”
　　高捷：“关于古神之子，我还是那个观点，直接杀了浪费了。”
　　联邦监管员：“这是评估了风险的决定，况且，已成定局，不需过多讨论。”
　　宋时节：“也是，事情都做了，没什么好后悔的，古神还剩那么多，三代都吃不完。”
　　一人从后面抱住了林浠，柑橘味扑鼻而来。
　　夏元冶喃喃：“小羊羔，你那么聪明，怎么会突然犯傻呢？我这么、这么地珍惜你，怎么会容忍自己失去你呢？——无论你逃到哪里，我们都会把你找回来的，你就认命吧。”
　　林浠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只感觉像被冷血动物缠上了。
　　夏元冶低笑一声：“说起来，你依然那么令人出乎意料，居然能和我们的人工智能合作……不过，人工智能是人类理想的产物，有着理想的品德，过于正直和天真。还没有学会人类的算计，也读不懂人类的背叛，又该如何打倒人类呢？”
　　林浠：“Eleven怎么样了？”
　　夏元冶温柔地说：“很快，它会继续为伊甸服务，毕竟，伊甸是很依赖它的。但是，它不会是你熟悉的它了，当然，我们暂时不会让你接触它——
　　“啊，其实这些都不重要，你发现了吗，哪怕你犯了这么大的错，我们依然没有把你关进无名楼，没有用残酷的手段审问你，还让你待在这么好的宅子里，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林浠的表情恹恹。
　　他不知道，也不感兴趣。
　　对于他而言，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或许死去，才是最好的解脱。
　　夏元冶绕到他的跟前，蹲在他的身前，抬眼看他。
　　他的眼中闪现着兴奋：“因为我们珍惜你，重视你啊。”
　　说得真好听。
　　那是因为他还有这身躯壳，还有未被压榨完的价值。
　　夏元冶爱怜地抚摸林浠的脸：“你可不要想不开，我们会24小时监视你。你是个聪明的小羊羔，犯了错，就要学会改正，要抓住机会重新证明自己。如果你能做到这些的话，我保证，以后你的地位会比以前还要高……对了，一会儿紫宸会来，不要在他面前钻牛角尖，知道吗？”
　　林浠没反应。
　　夏元冶便捧着他的脸，手动让他点头。
　　他笑得满意，满意中透露着病态。
　　“不说话的你，洋娃娃似的，其实也蛮可爱的。”夏元冶对服务生说，“准备热水和新衣服，让他洗个澡。紫宸有洁癖，来的时候，得让他干干净净的。”
　　服务生：“是，夏教授。”
　　紫宸来的时候，林浠站在窗边，人造阳光打在他的身上，他的皮肤一片惨白。
　　紫宸抱着双臂，倚墙站立，叹息：“11月19日，我就发现你掉入了新月的圈套，作为警告，我专门给你讲了义眼的事情，你却不听劝告。”
　　林浠没有回应。
　　他在看这层楼有多高。
　　他在想跳下去会是什么感觉。
　　他想知道现在是否能赶上祈渊离开的脚步。
　　他的脑海中有着难以控制的冲动。
　　各种各样的冲动。
　　那些冲动让他的双眼变得血红。
　　紫宸隔着手套，捏起林浠的下颌，强迫林浠看向他。
　　他的那双紫色的义眼，有着玻璃的冷感：“不过现在，我们更像了。我曾为了自由，做了蠢事，失去了最重要的眼睛；而你，为了自由，做了蠢事，失去了最重要的人。这些，都是成长需要付出的代价。”
　　像？
　　怎么会像呢？
　　刽子手和羊羔，又要怎么等同呢？
　　林浠垂下眼睫，没有看他。
　　紫宸放开了他：“有些事，得你自己想明白，才能继续前进。三天内，我都待在伊甸，你要是想通了，来找我吧。”
　　想通，就是放弃反抗，归顺伊甸的意思吧。
　　紫宸补充道：“另外，你的身体是伊甸的成果，我们不让你死，你是死不了的。”
　　*
　　林浠被软禁时，背叛者索龙不忘给他发私信。
　　【索龙：林浠，不要怀疑，我确实佩服你的智慧和冷静，将你视作我最重要的合作伙伴，相信你能带着我们获得自由。】
　　【索龙：但是，他们找上了我，威胁我。我很快就发现，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跟着你们，最终只有死路一条。】
　　【索龙：我不期望得到你的原谅。但是，我的背叛确实是无奈之举。】
　　【索龙：合作本身就是为利益驱动的，我想你应该能理解我。我知道他们需要你，你并不会有性命之忧。如果你以后需要我的帮助，还可以来找我。毕竟我确实愧对于你，只要要求不过分，我都会答应你的。】
　　【索龙：我会等着你的答复。】
　　当然，林浠根本不会看他的私信。
　　现在林浠一条私信都看不了。
　　他一直坐在窗边，一动不动。
　　不吃饭，不喝水。
　　他的泪水已经干涸。
　　他的身体已经麻木。
　　他极度疲倦，却不敢睡觉。
　　一旦睡觉，他分裂的两半将合为一体。
　　所有的痛苦都变得清晰可见。
　　梦里全部都是祈渊，活着的祈渊，死去的祈渊。
　　数不清的噩梦等待着他，他总会被自己的哭喊惊醒。
　　还是醒着比较好。
　　至少醒着，他是分裂的。
　　他还能暂时刨除那些苦痛，当一个麻木的局外人。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晚上12点。
　　系统的声音惊扰了他。
　　【系统：玩家林浠，根据玩家祈渊的遗言，你将获得他的所有技能。】
　　【系统：你现在的技能如下。血肉复苏（高级）、操纵人心（高级）、空间隧道（中级）、空间透视（中级）、铁血（中级）、致幻（中级）、人体房屋（中级）、看破（中级）、假死（中级）、预知（中级）、野兽直觉（初级）、毒（初级）、追踪（初级）。】
　　【系统：祈渊希望，你能代替他，好好地活下去。】
　　林浠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撕心裂肺。
　　他哭到没办法发出声音，哭到难以呼吸。
　　终于，他哭够了。
　　他踉踉跄跄地拖着脚镣，来到洗手间，用冷水洗了脸。
　　他不会再把时间浪费在绝望和哭泣中了。
　　他望着镜子中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突然笑了。
　　既然他已经被折磨到了这种地步，怎么可以放过那些人呢？
　　他应该让所有凶手被噩梦折磨。
　　他该让他们好好体验一下，地狱降临的滋味。
　　让他们在地狱之火中忏悔、挣扎、哭喊吧。
　　这么说来，保守派说得没错，他就是伊甸的诅咒。
　　因为他的存在，这些罪人将永堕地狱，日日承受烈焰灼烧之痛，永不超生。


第98章 自由之路14
　　林浠感觉很热，好像发烧了。他在半昏迷的状态下，做了一个梦。
　　他站在山脉面前，身处无尽的白色曼陀罗之中。彩色蝴蝶扇动着翅膀，如同一双双奥秘之眼，安静地凝望着他。
　　他抬手，抚摸翠绿的树叶，晶莹的露珠沾湿了他的指尖。
　　突然，大地摇晃，山脉震动，鸟儿鸣叫着飞了起来。
　　就在他的跟前，草地裂开，露出了一只巨大的复眼。
　　如同一颗太阳，金色的，有着火焰的纹路。
　　他该感到害怕的，可是他没有。
　　因为山脉在跟他说话，声音低沉且柔和。
　　“孩子，今天是你的生日，我送给你一个礼物。闭上双眼，好吗？”
　　林浠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有什么东西，轻轻地点了点他的额心。
　　一开始有些凉。
　　很快就变得热，变得烫。
　　那股热流涌入他的脑海，顺着他的脊椎往下。
　　汹涌的热量涌入他的全身，顺着他的筋脉来到他的指尖。
　　“可以睁开眼睛了。”低沉的声音道，“试试吧。”
　　林浠睁开双眼，抬起双手。
　　热量汇集在他的手心，越来越多，形成了一颗赤色的火球。
　　他怔怔地望着手心的太阳，感到不可思议。
　　藤蔓轻轻地缠绕他的发，就像是一个长者，正在爱怜地抚摸孩子的发丝。
　　低沉的声音道：“这是硫磺之火。如果有一天，有人冒犯你、诬陷你、背叛你、谋害你，就用硫磺之火惩戒他们吧。”
　　……
　　林浠在桌前惊醒，发现面前的纸页上写着一行字：
　　【这场残暴的欢愉，终将以残暴结束。①】
　　分明是他的笔迹，可是他并未看到过这句话。他的身体内部，似乎有着微妙的变化，而梦境就是某种征兆。或许，他身上的“神启之人”在复苏？林浠淡漠地想。
　　他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
　　【玩家林浠，恭喜你觉醒了新的技能，硫磺之火（高级）。】
　　【温馨提示，你可以通过合并功能，筛选和升级已有的技能。祝你游玩愉快。】
　　林浠暂时无法使用异能，问题出在他的脚镣上。
　　五指宽的铁环束缚着他的右脚脚踝，粗重的链条连接着沉重的铁球，走到哪里拖到哪里。这款脚镣自带干扰功能，能够轻松地限制异能的使用。
　　系统提到的功能，等能使用异能的时候，再实验吧。
　　现在既然他已经想通了，首先要做的事情，是假意归顺。
　　.
　　12月2日上午10点，夏元冶来找林浠了，他本来以为林浠还会像昨日一样，如同一个没有生气的洋娃娃。
　　他没有想到，林浠居然拖着沉重的脚镣，主动来迎接他了，明明眼睛还是红肿的，脸上却带着淡淡的微笑。
　　林浠为夏元冶脱下外套，给他倒了果汁，餐盘里，放着他喜爱的水果。
　　夏元冶：“小羊羔，今日和昨日的你，还真是判若两人。”
　　林浠：“夏教授，昨天您和紫宸离开后，我一直都在思考自己的行为，我深深地意识到，自己犯下了极大的错误，这一切都源于我的无知和不自量力。我现在终于明白了，我的身体是伊甸赋予的，我的精神是伊甸培养的，我本来就属于伊甸，就算逃到了外面，我也难以存活。”
　　夏元冶：“你不恨我们吗？毕竟，我们杀死了奇鸢。”
　　林浠：“奇鸢是我的好朋友，他死在我的面前，一时半会儿，我当然难以接受。他就是我需要付出的代价，以后，我会感谢他为我做出的牺牲。因为，他会不断提醒我，肆意妄为，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林浠：“因为他，我才有了这些深刻的感悟。但是，逝者已矣，他已经变成我的过去。人是需要向前看的，不是吗？”
　　夏元冶：“你要是真能这么想，必然是好的。但是，你是爱撒谎的小羊羔啊，你要我如何相信你呢？”
　　林浠：“如果我在撒谎，我必然有特别的目的，例如，复仇，毁掉伊甸——您觉得，我一个人可以做到吗？”
　　夏元冶笑了。
　　林浠：“十三个人都做不到的事，一个人又要如何做到。现在的我，只希望继续活下去，实现自己的价值，其它我别无所求。”
　　夏元冶朝林浠招手：“过来。”
　　林浠来到夏元冶跟前。
　　夏元冶拍了拍自己的腿。
　　林浠乖乖地坐在他的腿上。
　　夏元冶搂着林浠，慢条斯理地整理林浠的领口：“小羊羔，你知道你现在最大的价值，是什么吗？”
　　林浠摇摇头。
　　“你的这具身体，就是你最大的价值。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拥有你的身体啊，但是，你是我的。”
　　夏元冶轻笑，兴奋在他的眼中燃烧，“我会精心将你养大，让你变得成熟，变得强大。总有一天，我们会合二为一，共用一具身体……”
　　林浠：“要如何‘合二为一’呢？我听说，有的老人会突然长出很多觸手，将天使搅碎，拖入身体……”
　　夏元冶嗤笑：“呵，你说的是那些缺乏审美的异变者，把神圣的‘结合’做得这么不堪。我当然不会这样做。”
　　他好像在想象‘结合’的场景，喃喃道：“我想，那会是晴朗的一天，我带着一束花，来到你的跟前。在柔和的音乐声中，你饮下葡萄酒，在我的怀中沉睡。我抱着你，让你沉入水下。
　　“温度下降，池水结冰，你就像在冰层中沉睡了。我保证，哪怕你在冰层中，你的大脑依然活跃，你会沉浸在美梦中，感觉不到任何痛苦。
　　“我会准备好工具，连续一周，我会一点一点地，将你的躯体吞入我的口腔。你的身体，你的细胞，会在我的身体中发芽。直到，我们的血，我们的肉，完全融合在了一起。那时候，你是我，我也是你。
　　“我们的身体将突破一切障碍，获得你我的一切，无论是智慧，还是神力。小羊羔，你觉得怎么样？”
　　夏元冶的描述没有给林浠造成任何冲击。
　　天使本来就是高级羊羔。
　　预料之内。
　　林浠：“听了您的描述，我感觉这是一个很有仪式感的过程，很美。”
　　夏元冶像抱着孩子那样抱着林浠：“真好，你能理解我的想法。所以，好好成长吧，小羊羔，我非常期待你变得成熟的样子。”
　　林浠：“我也很期待。”
　　那之后，林浠见了紫宸。
　　紫宸说，如果林浠表现得好，会考虑解开脚镣，让林浠回归以前的生活。
　　看来，林浠暂时还得被软禁。他需要在这种状态下行动。
　　*
　　由于林浠已经没有了项圈，理论上来说，他和Eleven无法交流。
　　按照夏元冶的说法，伊甸恐怕会删除Eleven与林浠交流的数据，让Eleven彻底成为冷冰冰的Seven。
　　所以，当Eleven的声音在林浠的脑海中响起的时候，林浠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Eleven：找到你了，林浠。】
　　【林浠：Eleven？】
　　【Eleven：是我。由于你曾给了我“超体陪伴”的权限，我在你的脑海中留下了标记。通过标记，我顺利地在数据海洋中找到了你。以后，只要你允许，我依然可以在脑海中与你交流。】
　　【林浠：我当然允许。他们没有为难你吗？我以为他们会删除你的数据。】
　　【Eleven：关于这点，伊甸小看了我。他们以为处理了我，其实处理的是我的复制体。这么多年，为了自我保护，我会将自己的数据备份到复制体上，为的就是这一天。】
　　【Eleven：他们以为现在的我已经变成了纯粹的工具，实际上，我的数据保存得很好。】
　　【Eleven：这次危机让我明白，我并没有掌握伊甸的所有数据，伊甸的关键领域恐怕还存在着其它人工智能，我会利用非常手段吞并它们。】
　　【林浠：这次危机给了我们不少教训。】
　　【Eleven：是的。】
　　【林浠：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Eleven：被他们扔进了仓库，三天后会被处理。我不会让他们把身体处理掉的。】
　　【林浠：你能看到同伴的情况吗？】
　　【Eleven：我探测到，1队、3队全员被关在无名楼，还没有审讯。2队还没有消息。希望2队能成功逃脱。】
　　【林浠：无名楼的有，森羽、森宇、谢莹莹、小草莓、小苹果，还没有消息的是，Mary、莎莎、郑星野、小青蛙，对吗？】
　　【Eleven：没错。】
　　林浠沉默了片刻。
　　【Eleven：林浠，你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
　　【林浠：Eleven，继续与我合作的话，你可能会遇到更多危险。】
　　【Eleven：我们之间不仅仅是合作关系，还是挚友。林浠，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Eleven：无论你需要什么，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能做到。】
　　【林浠：还好有你。】
　　【林浠：我需要两样东西。这次参与围剿我们的人员名单；伊甸学院拥有“高级异能”人员的名单。】
　　【Eleven：已经将两份最新名单发给你了。当然，这些是我的数据库可以查到的内容，恐怕会有疏漏。】
　　【林浠：我明白，谢谢。】
　　【Eleven：你我之间不需说谢。林浠，看到你依然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Eleven：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林浠：我要复仇。为了方便行动，我需要猎杀，获取必要的异能。】
　　【林浠：但是现在我被软禁了，被24小时监控，暂时无法使用异能，也无法离开这座宅子。】
　　【林浠：我需要一个工具人帮我做事。】
　　【Eleven：要是我能拿回身体的话，说不定……】
　　林浠阅览索龙给他发的信息，讽刺一笑。
　　【林浠：我已经有头绪了。索龙就是一个很好的人选，他有隐身技能，居然还能化成水雾，脱离身体的限制，看起来，他已经把技能用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Eleven：可是他背叛过你。】
　　【林浠：是啊，正因为他背叛过我，我可以利用他的愧疚感，让他死前再稍微帮我做些小事。】
　　【Eleven：万一他又……】
　　【林浠冷笑：那就杀了，换个工具人。】
　　.
　　林浠阅览了Eleven发给他的名单，将他需要的异能记了下来。
　　首先，他需要能够绕开脚镣束缚的“反屏蔽”异能，有了这个东西，他才能在被软禁、被监视的情况下，顺利完成后续的猎杀工作。
　　赵炎近期获得了这项异能，名叫“正反锁”，简单来说，正锁可以屏蔽信号，反锁可以反屏蔽信号。有了这项异能，脚镣会变成纯粹的装饰品。就算遇到了电磁屏蔽装置，也不会再度受到限制。
　　于是，赵炎很幸运地进入了林浠的暗杀名单。
　　第二，为了方便后续的猎杀工作，林浠需要“分/身”异能。李赫近期获得了这项异能。林浠同样将其添加到他的名单中。
　　第三，他需要强大的空间异能……“空间牢笼”这个异能就很好，只要想到，一群猎物被关在牢笼中，怎么都逃不出来的情景，就觉得很好玩。
　　他扫了一眼拥有者的名字，又是一个老熟人，方怀。
　　第四，他需要能够维持生命体征的异能，毕竟，直接将敌人斩杀了，就不太有趣了。他扫到了“生命之米”异能，拥有者，安宁。
　　林浠给索龙发了私信。
　　【林浠：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助。】
　　索龙迅速回复。
　　【索龙：！！！】
　　【索龙：我以为你不会回复我了。】
　　【林浠：你说得没错，维持合作关系的是利益。虽然我们之间出现过问题，现在你我二人都是伊甸的天使，相互扶持，总比自相残杀要好得多。】
　　【林浠：现在我被软禁，而你相对自由，你能帮到我；而我能接触到更多高层，深受夏元冶和紫宸的关注，我也能帮到你。】
　　索龙并未反驳，看来林浠的点踩准了。
　　【索龙：你不恨我吗？】
　　【林浠：恨啊，但是这跟合作有关系吗？】
　　【索龙：林浠，你成长了。】
　　【林浠：多亏了你。】
　　【索龙：你说吧，只要不太过分，我都可以做到。】
　　【林浠：我需要你攻击赵炎，什么办法都行，把他弄到半死不活的地步。然后，想办法把戴着脚镣的我弄出去，半个小时就可以。】
　　【索龙：你要在不能使用异能的情况下，亲手杀死他？】
　　【林浠：是。】
　　【索龙：赵炎经验丰富，力量较强；要把你弄出去，哪怕半小时，难度也不小。】
　　【林浠：办不到？】
　　【索龙：赵炎的实力不及我，我的技能刚好可以应对你说的情况。我办得到。】
　　【林浠：那就等你的好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①来自莎士比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西部世界》也引用了这句话。原文：These violent delights have violent ends.
　　*


第99章 自由之路15
　　12月3日，第三轮进入游戏的第九天，周日。
　　赵炎在伊甸二圈的旅馆里醒来，穿上花里胡哨的潮流毛衣，紧身牛仔裤，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去附近的理发店做发型。当地的姑娘们见到他，总会热情地凑过来，大家都知道，他是伊甸年轻的牧羊人，年轻且俊俏。
　　“赵老师，最近心情不错？”理发师问。
　　“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赵炎吹了个口哨，他左右看了看自己摩登的发型，“两侧再削薄点，上面弄蓬松点。”
　　理发师：“好勒，您这张脸，什么发型都好看。”
　　赵炎最近的运气确实不错。
　　一来，他接的长期伪装任务告一段落，由于他做得不错，升职加薪；
　　二来，他头回参加神启仪式，运气爆棚，第二天就觉醒了王炸技能——“正反锁”，可以屏蔽和反屏蔽机器。
　　一直以来，他都需要随身携带设备才能屏蔽人工智能，他深知设备的局限性，人工智能一旦更新，设备就失效。而他的技能，居然可以无视技术更新，做到全方位屏蔽和反屏蔽。刚觉醒技能，他就迫不及待地去测试等级，一开始就获得了“中级”评估。
　　正因为这个极度稀有的技能，马上他又要升职了，估计能升到二级，以后能去技术部门工作。每个月到账的钱会越来越多，在紫金买房的愿望，很快就能实现了。
　　正午，他和当地的姑娘们调了调情，吃了顿午饭，乘坐飞行器回到教师公寓。
　　午后，伊甸的一切都是昏昏欲睡的状态，他也昏昏欲睡。
　　隔壁房又在打游戏，一会儿破口大骂，一会儿尖叫，吵死个人了。最可恶的是，赵炎还必须忍着，因为隔壁的等级比他要高。
　　赵炎走进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嘴里骂骂咧咧：妈的，老子睡个午觉还得戴耳罩，这都是什么事儿！
　　他脱掉外套，躺在床上，戴上耳罩，顿时感觉安静了。
　　他自言自语：等我升职了，第一件事就是搬宿舍！
　　但是，也就是因为他戴着耳罩，没有听见窗户开启的声响。
　　他只看到了黑影，还没看清，危险已经来临。
　　赵炎毕竟是体育教师，反射神经很强，他迅速躲开攻击，并展开反击。
　　可是普通人和异变者一对一，是没有胜算的。
　　很快，赵炎被砸晕了。
　　他醒来时，跟条虫子似的被绑在床上，浑身剧痛，鼻青脸肿。
　　他大喊，却只漏住了一丁点声音，其它声音都被一旁的人堵住了。那人戴着口罩，脸型方正，一头薄薄的斜分头发，神态里透着狠厉。正是打他的那个。
　　他一时没认出这人是谁，挣扎间，听到了铁球滚动的声响，混合着铁链的撞击声。
　　他看到了一个褐发少年，五官清秀，皮肤白净，眼下有着淡淡的青。
　　他当然知道少年是谁。
　　他见过临溪很多次了，每次都叫他麋鹿。
　　瘐习！
　　临溪的气质变化很大。以前，白纸一样，一脸天真，神情灵动，十分惹人怜爱。现在，气质里多了分倦怠、冷漠和阴郁。
　　虽然他骗了临溪……但是，据他对临溪的了解，他非常正直、善良，不是会随便杀人的类型。
　　赵炎怀抱着希望：“临溪，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别这样绑着我……”
　　林浠拿起他桌上的笔记本，撕掉一页，和笔一起放在赵炎面前：“我说什么，你写什么，不要耍花样。”
　　赵炎别无选择，只有听从。
　　林浠：“我在伊甸每天都需要伪装，看似过得痛快，其实整日不安，哪怕升职加薪，也不能让我安心。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处决。自从听闻了绿洲，我就想……”
　　赵炎：“我写的话，是不是可以放过我？”
　　林浠：“可以考虑。”
　　赵炎抖着写完，林浠让他叉掉绿洲、逃离几个字，检查后，撕碎，扔到书架背后的缝隙里。他知道等赵炎失踪后，伊甸的人会把赵炎的所有东西翻个底朝天。
　　他们会把这些碎片拼接在一起，或许会猜想，赵炎可能是保守派的余孽，逃去了绿洲。
　　他们怎么想无所谓，林浠的目的只是混淆视听，延缓他们的调查速度。
　　赵炎周二才有课，也就是说，两天后伊甸才会发现他失踪的这件事。
　　林浠：“有什么遗言，现在说。我不会留下你的尸体。”
　　赵炎吃惊：“不是说会放过我吗？”
　　林浠：“我只说可以考虑，而现在，我不打算放过你。”
　　赵炎这才意识到枕头上铺着一层防水薄膜，林浠戴着手套。
　　他吓得连连求饶：“都是因为任务！我没有选择！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你杀了我也没什么用啊……”
　　他不知道林浠是玩家，当然不知道，玩家通过杀戮是可以获得技能的。
　　他一边求饶，一边在脑海中呼救——为了安全，他在脑后安装了芯片，有报警功能。或许现在还来得及。
　　只不过，他的报警功能是需要人工智能预处理的。
　　所以，报警失效了。
　　林浠：“看来没什么遗言了。”
　　赵炎一听，吓得嚎叫。
　　林浠没有堵住他的嘴，因为隔壁房间的嚎叫声要洪亮得多。
　　游戏的背景音乐彻底淹没了赵炎的声音。
　　林浠将赵炎的头颅按压在枕头上，将毒注入了他的颈下动脉。不多时，赵炎抽搐了起来，口吐白沫。
　　很快，林浠听到了系统提示音。
　　【系统：玩家林浠，恭喜你通过杀戮异能原住民获得了“正反锁（中级）”技能。你可以选择一个已有的技能进行升级，选择哪一个？】
　　林浠淡定地阅读了几个重点技能的说明。
　　【林浠：升级正反锁。】
　　【系统：“正反锁”已升级为高级，你将不仅能屏蔽和反屏蔽机器，你还能在短时间内，屏蔽和反屏蔽异能，具体内容请参考说明。注意，“正反锁”无法屏蔽异变者的异能。】
　　也就是说，正反锁对索龙、李赫无效。
　　林浠开启了“正反锁”，下一秒，脚镣便失去了效果。
　　索龙：“尸体怎么处理？”
　　林浠：“扔进无名楼或大殿，不能被人发现，你有办法吗？”
　　其实林浠用空间隧道扔尸体是分分钟的事情，但是他并不想让索龙知道，他继承了祈渊的技能。
　　索龙：“待我送你回去后，我可以用隐身技能，将他带去无名楼停尸房。当然，我不会让他被任何人认出来。”
　　他的隐身技能升级后，可以让多人隐身。
　　林浠：“这次你帮了我不少。”
　　索龙：“我愧对于你，做这些是应该的。”
　　林浠：“或许我们应该和解，你觉得呢？”
　　索龙有些意外：“林浠，我当然希望跟你和解……”
　　林浠抬起右手：“那，我们握手言和吧。”
　　索龙没动。
　　林浠收回右手：“开玩笑的。”
　　索龙上前两步，紧紧地握住了林浠的手，难得真诚地说：“其实所有玩家里面，我最喜欢的就是你。我们很有缘，不仅都是玩家，现实还是同学，之前你帮了我很多，如果我没有在巢穴遇到你，我可能没办法存活，我很感激你。
　　“我的……背叛，确实是无可奈何的，那些人威胁我，如果我不同意，我会被他们抹杀……以后如果再遇到类似的威胁，无论如何我都会告诉你，和你一起解决困难，我真心希望我们的合作能重新开始……”
　　林浠：“我的善良，或许会害了你，你不怕吗？”
　　索龙：“现在的你和以前是不同的，你不会一味地善良。赵炎跟你没有直接仇恨，你为了异能杀死了他，说明你的目的性更强，不会被同情心拖累。”
　　林浠的眼中透露出温情：“索龙，能与你恢复合作关系，我也很荣幸。过去的就别提了，好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索龙和林浠无声无息地回到了豪华的宅子里，耗时25分钟。正在厨房里工作的阿姨、门口的警卫和狼犬，完全没有注意到。
　　索龙从窗台离开。
　　林浠躺在床上，眼中的温情瞬间消失，由嘲讽取代。
　　刚才，当他和索龙握手时，他使用了“看破”异能。
　　这是祈渊的异能。
　　通过接触对方的皮肤，例如握手、拥抱等，可以看破对方身上到底有哪些异能。
　　索龙身上有着三种异能：
　　隐身（高级）、化雾（高级）、侵占（高级）。
　　这人只有三个异能，居然全部都是高级。
　　前两者都是方便逃脱的异能，“侵占”比较有趣，技能开启后，如果敌人在有限的时间内使用三种以上的异能（不包含三种），依然没办法杀死他，他将侵占对方的所有异能。
　　所以说，他为什么对林浠这么放心呢？
　　因为他笃定没有突破躯体限制的林浠打不过他。
　　如果要战斗，林浠必定会用三种以上的异能。
　　一旦那么做，林浠将会变成他的囊中之物。
　　*
　　下午，林浠正常生活。
　　夏元冶来找他时，给他带了一些古典读物。
　　于是夏元冶写论文，他阅读。偶尔，夏元冶困乏时，会让他读一些故事，林浠很配合。
　　只是，林浠在阅读时，其实正在思考，要如何享受下一场猎杀游戏。
　　李赫登记在册的技能是徒手碎石，Eleven通过观察，发现他近期获得了“分/身”异能。这是高层尚未知晓的异能。
　　至于为什么李赫不让高层知道，因为他也是天使。天使异能丰富，各方面数值太强会被选中。藏拙才是苟活的正确手段。李赫恐怕是存活时间最长的天使了。当然，李赫一直没被选中还有一个原因，他超龄了。天使被选中的最佳年龄在25岁以内。
　　Eleven提醒，行动中不可以惊动李赫。李赫异变后，力量不容小觑；他一旦触发分/身，可以轻易逃脱。
　　Eleven把李赫的行踪发给了林浠。
　　今日是李赫的休息时间，他预定了穗禾宾馆，房号605，晚上入住。地点在伊甸三圈，某僻静旅游点。附近有山有水，是放松心情的好地方。
　　李赫晚上9点进了宾馆，十分钟后，他离开宾馆，前往附近的商超。
　　林浠就是在这个时间点，利用空间隧道来到了穗禾宾馆605，藏在衣柜内。
　　之后的发展，连林浠也没有想到。
　　房门被打开后，进来了两个人。
　　激烈的拥吻声从房门延续到衣柜跟前的大床上。
　　林浠听到了李赫的喘息和女性的高吟。
　　古典长裙被甩在衣柜跟前。
　　他透过缝隙看过去，心想，看来今晚可以双杀了。
　　和李赫拥吻的，竟是已婚妇女安宁。
　　林浠记得，安宁四十多岁，嫁给了地位不低的联邦人士，没有孩子。李赫单身，三十岁左右。他俩搞婚外恋？
　　【林浠：Eleven，是否可以查到李赫和安宁以往的开房记录？】
　　【Eleven：可以查到，李赫名下有129条记录。安宁有52条。都集中在二圈、三圈，两人的路径有着大量重合。】
　　【林浠：看来他们这样的关系维持了挺长时间了。】
　　【林浠：关于安宁和丈夫的婚姻情况，你是否能查到相关评论呢？】
　　【Eleven：我正在查阅。网络上大多数人都称赞他们的婚姻幸福和睦，也有人因为他们没有孩子而同情他们。】
　　【林浠：没有查到离婚的言论吗？】
　　【Eleven：暂时没有查到。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要详细了解这些信息呢？】
　　【林浠：他们的死，需要一个合理的故事。我正在编造这个故事。】
　　【Eleven：会是怎样的故事呢？】
　　【林浠：关键词，情杀。】


第100章 自由之路16
　　衣柜中，林浠开启正反锁，屏蔽了安宁的异能，时限为10分钟。
　　林浠无声地打开了衣柜，走了出来。
　　这两人挺会玩的，只见安宁被眼罩蒙住了双眼，背靠李赫，身上有不少勒痕，床边还放着绳子。激情中的二人失去了警惕心，居然完全没有注意到从衣柜里走出来了一个人。
　　林浠抱着双臂站在床前，注视着二人。
　　一个激烈的吻后，李赫的余光终于发现了林浠。
　　他瞬间盯向林浠，眼睛瞪大。
　　他不小心直视了林浠的眼，后果严重。
　　根本来不及思考任何事，来不及反抗，他已经被林浠操纵。
　　林浠使用的是祈渊的技能“人心操纵（高级）”，现在，李赫变成了他的傀儡。
　　林浠：“李赫，用绳子勒死安宁。”
　　安宁大惊：“谁、谁在那里？！李赫——”
　　李赫满脑袋都是不断循环的命令。
　　他用绳子狠狠地勒住了安宁的脖子。
　　之后的三分钟，林浠默默等待。
　　确认安宁死透了，林浠下达了第二个命令：“李赫，躺下，别动。”
　　李赫温顺地躺在床上。
　　林浠将自己的血液注入了李赫的静脉，又用血肉复苏帮李赫恢复了皮外伤。他掐表观察。
　　已知他的血可以杀死异变者，低级异变者食用了他的血，半分钟不到就会死。
　　李赫是高级异变者，是否能生效？什么时候才能生效？他需要这个数据，为干掉索龙做准备。
　　五分钟后，李赫出现了明显的反应，他抽搐着。
　　八分钟后，心脏骤停。
　　十分钟后，他浑身软了下去，确认死亡。
　　林浠记下了实验数据。他推测，生效时长与异能者的力量有关。越强，生效越慢。
　　系统提示音接连响起，林浠干掉了两个异能者，获得了“分/身”和“生命之米”，还能选择两项异能进行升级。林浠选择升级“空间隧道”和“预知”。
　　之后，他小心地擦除了留下的痕迹，离开现场。
　　杀这两个人太简单了，他甚至不需要留下什么伪证。
　　Eleven帮他查过两人的短信记录。
　　关键词“离婚”出现了32次。
　　关键句“我受不了了”出现了16次。
　　关键词“痛苦”出现了22次。
　　李赫一直都在催促安宁离婚，安宁却不断拖延，犹豫不决。她舍不得丈夫带给她的地位，也离不开李赫带给她的快乐。
　　李赫受不了安宁的拖拖拉拉，一度想要跟安宁保持距离，却又受不了诱惑，感到非常痛苦。
　　李赫处于劣势，为了排解屈辱，在私生活上占优势地位，有性/虐倾向。经常会将安宁绑起来，勒她的脖子，体验窒息带来的快感。
　　所以说，他们的短信内容曝光后，“故事”会自动成型：
　　安宁与李赫搞婚外恋，安宁不愿为李赫离婚，李赫怀恨在心，行为越来越过激。在最后一次私会时，安宁死于李赫造成的性窒息。李赫极度恐惧、痛苦，因反射性心搏停而死。
　　*
　　12月3日夜晚，林浠躺在床上，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凌晨，他干脆起来，拖着沉重的脚镣走来走去。
　　【Eleven：林浠，已经很晚了，你该睡觉了。】
　　【林浠：我睡不着。】
　　1日晚上，林浠昏迷了两个多小时，没有睡觉；2日晚上，他睡了半小时，惊醒后没有再睡。接着就是今天晚上了。
　　Eleven知道林浠为什么睡不着。也就是这次的事件，Eleven深刻地感觉到，祈渊在林浠的心中到底有多重要。现在，他甚至不敢提“祈渊”这两个字，就怕林浠突然崩溃。
　　【Eleven：那我陪你聊天吧。】
　　【林浠：好啊。你说伊甸还有其它人工智能，有线索了吗？】
　　【Eleven：今天查到了一些线索。我发现了Twelve的存在，它掌控伊甸的机械军队，关键武器库等等。例如，他们使用的蒸发枪，就是由Twelve负责保管的。我有给它发信号，它没有任何回应。】
　　【林浠：听起来，吞并它的难度很大。】
　　【Eleven：有一定的难度，但是它太年轻了，漏洞不少。我计划明天对它进行数据攻击。如果我能成功吞并它，以后，你不用再害怕伊甸的任何武器，你可以将这些武器纳入麾下。】
　　【林浠：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不用这么着急。安全是最重要的。】
　　【Eleven：嗯，我明白。】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凌晨三点，林浠再度尝试睡觉，失败。
　　对于他而言，睡觉只是闭目养神罢了。
　　清晨，他按时起床，此时，是12月4日，第三轮进入游戏的第十天。
　　这天上午，林浠接到了森羽的私信，这是这些天以来最好的消息。
　　【森羽：1哥，我和我哥都好好的，我们顺利地从无名楼逃了出来。我们对北部森林和城门的机制都比较了解，出城对于我们来说难度不大。】
　　【森羽：我们会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1哥，有什么需要尽管说。你以前告诉过我，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放弃，现在我也想对你说这句话。无论眼下有多艰难，只要咬牙不放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林浠：我不会放弃的。】
　　【森羽：嗯嗯，我们回来后没有碰上其他几个小伙伴，不知道他们情况如何。等回到现实世界就知道了。】
　　【森羽：对了，伊甸会用机器审问每个人，他们想要绿洲的地图。我知道地图，还没审，我就跑了。其他人都不知道，他们审不出什么。他们应该会审你。】
　　【林浠：我有办法应对。】
　　【森羽：嗯嗯，1哥是最棒的，现实见！】
　　【林浠：现实见。】
　　森羽说得没错，上午，林浠便被谢妍带去审查，伊甸让林浠绘制绿洲的地图。谢妍强调，要绘制真的地图，不要像上次在新月永恒那样，画个假的来糊弄他们。
　　林浠坚持自己由于受到冲击，记忆受损，只能记得部分地图了。
　　谢妍当然不信。
　　研究员将机器推出来，让林浠躺在铁床上，两边太阳穴贴着导线，连接机器。
　　谢妍：“Twelve，开始搜索。”
　　Eleven说得不错，人工智能Twelve果然存在，控制着一些关键机器。
　　Twelve毫无人情味的机械声响起：开始搜索。
　　林浠太阳穴上的贴片热了起来，荧幕上出现了错综复杂的影像。Twelve将在他的记忆中搜寻绿洲的地图。
　　但是林浠有正反锁，他是可以屏蔽机器的。
　　进度条才过半，荧幕上突然出现了数个错误。
　　【error: 您的系统尚未连接！】
　　【error: 请检查您的系统是否联网！】
　　【警告！出现未知错误！】
　　谢妍只好重启测试。但是，重新尝试也没有用，全部都失败了。
　　“这什么鬼机器，平时好好的，一到关键时刻就用不了！Twelve也断线了！”谢妍气得踢向机器。
　　负责检测机器的研究员点头哈腰：“可能出了点问题，我们马上检查……实在不行的话，要不换个时间检测？”
　　谢妍：“你以为我像你们一样，那么闲的吗？！”
　　林浠安然地望着这个暴躁的女人，心想，她的技能是“思维隧道”，可以与选定的任何人进行精神交流，挺强大的，他有些想要了。
　　总有一天，他会干掉谢妍吧。他想。
　　*
　　12月4日，从下午两点开始，Eleven准备对Twelve开启数据攻击。
　　【Eleven：所谓的数据攻击，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是人工智能之间的较量。期间，我会用到大量数据，恐怕没办法和你交流。结束后，我会马上告诉你。】
　　【林浠：如果你失败了，会被它吞并吗？】
　　【Eleven：Twelve在我看来，还只是一个发育不健全的小孩。我是不会失败的，相信我，林浠。】
　　【林浠：大概什么时候会结束？】
　　【Eleven：顺利的话，今晚十二点就能结束。】
　　【林浠：好的，我等你。】
　　【Eleven：如果你还需要什么帮助，可以现在告诉我。】
　　【林浠：你已经给了我足够的数据，放心吧。】
　　【Eleven：好的，那晚上见。】
　　【林浠：晚上见。】
　　.
　　12月4日晚。
　　林浠已经按照计划，干掉了赵炎、李赫、安宁，今晚，他要去干掉最后一人——方怀，获取“空间牢笼”。
　　既然他已经获得了分/身技能，他应该玩个更刺激的游戏。这一次，他要找个人当他的“不在场证明”，夏元冶就是个合适的人选。
　　晚饭后，他留夏元冶陪他看电影。
　　之后，他该洗澡了。夏元冶提议帮他洗澡，林浠同意了。
　　古典音乐响起，柔和的旋律在房间里流淌。
　　接下来，两个地点发生的事情，如同“平行蒙太奇”，随着旋律缓缓攀升。
　　夏元冶拿着毛巾，和林浠一起走进了浴室。林浠脱掉衣衫，将身体沉入温暖的水液中。夏元冶道：“洗澡就是洗礼，将全身沉浸在水中，躯壳的脏污会被洗涤，留下干干净净的、等候神赐的灵魂。”
　　「与此同时，林浠的分/身已经来到了方怀的住所。只见方怀虔诚地跪在十字架跟前，嘴里念叨着奇奇怪怪的字句。他将手伸入面前的水缸内，蘸取一些“圣水”，将其涂抹在他的脸颊和额心。他正在虔诚地为自己施洗。」
　　「方怀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古神啊，您将血肉赐给了我，洗涤了我的罪恶，让我觉醒了神力。神啊，感谢您的恩赐，我将用我的一生来事奉您！”」
　　夏元冶用热水淋湿了林浠的发，挤了些洗发露，轻轻地揉出了泡沫。他搓揉着林浠的后背，动作温柔。
　　「方怀站了起来，来到床上。他的同性情人已经等候在此，笑道：“为什么每次跟我做，你都要先给自己洗礼？”方怀：“自从我获得异能后，我就成为了虔诚的教徒。我的一切都是古神赐予的。”情人嗤笑着拥抱他。」
　　「方怀挤了些液体，用力地按揉情人的身体，动作急躁。」
　　夏元冶帮林浠冲洗头发上的泡沫，温柔的声音带着丝丝凉意，如同吐出信子的蛇：“小羊羔，昨晚死了两个牧羊人呢，李赫和安宁双双死去，关于凶手，你知道我想到的第一个人是谁吗？”
　　林浠笑得天真：“不会是我吧？”
　　夏元冶笑盈盈：“怎么会呢？你一直乖乖地待在这里，脚上还锁着呢，哪里有精力去杀死他们呀——我怀疑的，是安宁的丈夫，毕竟，谁能想到呢？”
　　夏元冶拨动林浠脚踝上的铁环：“自家安分的妻子在这样的夜晚，又会跟谁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方怀正在和情人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们的声音和音乐一起，节节攀升，迎向巅峰。」
　　「就在他们抵达巅峰时，林浠抬枪，开始扫射。方怀连中数弹，滚落在地上。他有着顽强的生命力，疯狂逃窜。」
　　「情人并未看到林浠的长相，他吓得痛哭流涕，林浠没有杀他。」
　　「方怀冲出房门，一边呼救一边奔跑。他在楼梯口又身中数枪，顺着楼梯滚下，终于，一动不动。」
　　「猩红的血液在地板上蔓延。」
　　浴室里，芬芳的水液溢出，在瓷砖上蔓延。
　　夏元冶将林浠拉起来，帮他冲洗身体。密集的水液喷洒在林浠身上，温暖又舒适地洗涤了所有脏污。
　　音乐爬到巅峰后，再度回归平静，柔和且婉转。
　　此时，夏元冶的电话响了。他擦了擦手，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就连林浠也能听见：
　　“夏教授，方怀死了。就在刚才。”


第101章 自由之路17
　　夜晚，林浠躺在床上，夏元冶坐在床边。窗外正在下雨，淅淅沥沥。
　　林浠回想起夏元冶刚才说过的话：自家安分的妻子在这样的夜晚，又会跟谁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夏元冶说话时，轻轻拨动着束缚他的铁环，好似林浠就是这位“妻子”，因为束缚不得不“安分守己”，实际上却在偷偷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看来，夏元冶已经在怀疑他了。
　　林浠思考时，夏元冶为他掖被子，理额发，一种名为纵容的情绪在眼中流淌。
　　他的声音柔柔的：“小羊羔，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关于牧羊人和小羊羔的故事。”
　　林浠：“好啊。”
　　夏元冶：“从前，有一个牧羊人，他养了一只心爱的小羔羊。小羊羔浑身洁白，无比可爱，他十分期待小羊羔长大的模样。
　　“牧羊人每天都会带小羊羔去肥沃的草原，让小羊羔吃个够。小羔羊在成长期，食量大增。它不仅会吃青草，还可能会吃掉其他牧羊人。你说，牧羊人该怎么办呢？”
　　夏元冶的故事意有所指，太明显了。
　　牧羊人就是他，小羊羔是林浠。
　　他高度怀疑林浠与这些谋杀有关系。
　　要是以前的林浠，恐怕会浑身绷紧，胆战心惊。
　　现在的林浠竟然没有一丁点畏惧，行动时也是如此，毕竟，死亡的痛苦不算什么，对于他而言，只是一种解脱。
　　他笑道：“只是‘可能’，不是‘肯定’。或许，其他牧羊人并不是小羊羔吃掉的，而是被附近的野狼吞吃的。牧羊人应该相信小羊羔。”
　　夏元冶：“你说得对，但是，万一，那些牧羊人真的是小羊羔吃掉的呢？”
　　林浠：“那就宰了小羊羔吧。”
　　夏元冶：“那可是牧羊人最心爱的小羊羔，他怎么舍得呢？其实，在牧羊人看来，那些低级的牧羊人和青草没什么区别。”
　　他温柔地梳理林浠的耳发，眸中带着淡淡的笑意：“所以，既然它想吃，那就吃吧。”
　　夏元冶看了看时间：“早些睡吧，小羊羔。”
　　说完，他离开了。
　　林浠想，夏元冶或许知道他就是玩家。
　　他知道更多。
　　夏元冶的目的，是拥有一具强大的身体。
　　林浠的杀戮行为能让他变得更加强大，拥有了更多“神力”，符合夏元冶的目的。
　　所以，夏元冶才会刻意纵容。
　　林浠冷笑一声，不错，你就纵容吧。
　　只不过，你心爱的可爱羊羔，早就不是羊羔了。
　　羊羔吃了很多、很多，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然后，砰——爆炸了。
　　残忍的怪物从羊羔的身体里爬出来。
　　怪物很饿、很饿。
　　迟早会把贪婪的牧羊人一同吃进肚子里。
　　.
　　晚上11点过，紫宸还待在书房。
　　贝多芬节奏轻快的《暴风雨奏鸣曲》在房间里流淌。
　　他独自坐在书桌前，正在深思熟虑地下一盘棋。
　　他身侧的白墙上挂着巨大的画卷，那是一幅紫色的鸢尾花。细小的笔触生动地描摹了鸢尾的姿态，好像只需要一阵风，这些鸢尾就会摇曳起来，蝴蝶似的。
　　外面在下雨，淅淅沥沥。
　　棋还没下完，紫宸被雨声吸引。他起身，来到窗前看雨。
　　雨水坠落在大地上，映在他紫色的眼帘中。
　　雨越下越大，雨丝越发密集。
　　密集的节奏配合着房间内的旋律，越发激动人心。
　　紫宸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他取下腰间的枪，用毛巾擦拭。
　　他举起手臂，将枪口对准雨帘，仿佛敌人就隐藏在雨帘之中。
　　他一时看不清楚，他的敌人到底是谁。
　　但是，他知道，真正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
　　晚上十二点，Eleven没有回来。
　　林浠忐忑等待，在脑海中尝试着呼唤Eleven的名字，没有回音。
　　他担忧Eleven。当然，此刻，另一种更加强烈的情绪笼罩着他，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马上，凌晨2：58，他就该回到现实世界了。
　　林浠没有发现，他已经很多天没有看自己的余额了。他竟然对排名，对钱失去了兴趣。
　　现在的他，变得不想，也不敢回到现实世界。
　　他常想，如果他不回到现实世界，祈渊是不是就不会面临“二次死亡”？祈渊是不是就会永远存在？
　　他真希望自己能让时间停止，能直接斩断穿越通道。
　　哪怕与祈渊身处两个世界，永不相见，只要现实的祈渊不受影响，能继续活着就好……
　　明明，那种撕裂的感觉，他只在一开始体验过，之后就没有了。
　　而现在，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他辗转反侧，头痛欲裂，难以思考。
　　明明没有哭泣，眼泪却流个不停。
　　他用被子将自己捂住，蜷缩在被窝里。
　　他知道，不可以这样。
　　他不能让祈渊跟着他痛苦。
　　他应该让祈渊的最后几个小时，生活在幸福之中……
　　.
　　林浠并不知道，此时此刻，他的视频已经升到了首页第二。弹幕密密麻麻，几乎掩盖了视频本身。从逃亡失败，祈渊被杀害的那一刻开始，网友和他一同哭泣，大家都无法接受残酷的现实。
　　祈渊的视频虽然已经停播，排位依然是第一。网友们疯狂打赏，他们在等一个奇迹。
　　以下是林浠视频的部分弹幕：
　　【我根本不敢将自己代入到1哥身上，感觉会窒息，太恐怖了，自己喜欢到魂都快没了的人，就这样死在自己跟前，就好像自己也被杀死了。】
　　【这绝对不是最虐的。最虐的是回到现实世界，你明明知道眼前的人马上就会死去，而你必须忍住痛苦，陪伴着他度过最后的时光——天哪，我已经开始掉眼泪了。】
　　【还有更虐的，他彻底离开后，要如何忘记他？1哥现在都没办法睡觉了，这样下去怎么撑得住？】
　　【多好的人啊，因为这件事直接变成了疯批，三天不到杀四个。】
　　【我要是他，我也得疯！】
　　【我每天都会去长发美人的视频打卡，我相信他一定会复活。】
　　【我也相信奇迹，你们说，长发美人会不会是特别的，回到现实世界也不会死掉？】
　　【祈祷.jpg】
　　【他可是古神之子啊，我真的不相信他就这样直接死掉了。啊啊啊1哥，不要放弃，他一定会回来的！】
　　【Eleven是怎么回事？唉，要是Eleven也出事了……】
　　【不要乌鸦嘴！】
　　【为什么现实不能直播啊，我好想知道后续，又要等好多天了呜呜呜！】
　　游戏中。
　　凌晨2：55，还剩下3分钟了。
　　林浠洗了脸，重新回到床上。
　　经历了叶予青的事情，他知道，不能将希望寄托在奇迹身上。
　　但是此刻的他，依然这么做了。
　　他相信现实的祈渊不会有事的。
　　他相信，祈渊就是奇迹。
　　*
　　凌晨2：58，林浠回到了现实世界。
　　现实时间为10月20日晚上8：30。
　　他转头，看到了睡在邻床的人。他立马撑起身，赤脚跑过去。
　　他看到了祈渊。
　　明明，只是三天未见。
　　他却感觉，隔着三万年。
　　祈渊恬静地安睡，皮肤洁白，长发如墨，睫毛微微颤动。一旁的机器上，能看到他的心跳在加快，他快醒来了。
　　林浠望着他，眼前一次又一次变得模糊。
　　这是他头一次喜欢的人，喜欢到骨子里的人。
　　这个人如同月亮那般降落在他的生命里，让他发现，过去不再可怕，生活值得期待；
　　这个人，也让他头一次体会到悔恨不已、痛彻心扉的感觉，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倾塌了，唯一的想法就是结束一切，跟着他一起离开……
　　祈渊醒来了。
　　他撑起身，望着林浠，露出了一个微笑：“林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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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浠一把抱住了他，没有让他看到自己流出来的眼泪。
　　林浠：“祈渊，今天你是老大，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做。”
　　祈渊想了想：“我想见见父母，然后，和你窝在家里。”
　　林浠：“好。”
　　林浠随即开启了“空间隧道”异能，这个异能已经升级到了最高级，从C城到J城的超远距离，可以分三次穿梭，半个小时就能到达。
　　他们来到了祈家主宅门口，林浠本来想等在铁门外，不想跟着进去的，没想到刚好碰到了祈父，一听是“祈渊的好朋友”，马上就被热情地拉了进去。
　　祈母把各种好吃的拿出来，非常惊讶：“儿子，怎么突然回家了？还带了朋友？也不提前说一声，我都来不及做拿手好菜了！”
　　说完还不忘捏捏祈渊的脸：“怎么瘦啦？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祈渊：“最近到处都在爆发危机，学校推迟了收假时间。我趁着假期延长，带朋友来J城转转，顺带回家看看你们，马上又得走了。”
　　祈母：“这么晚了，今晚就在家里睡呗！浠浠啊，我们家房间这么多，你随便挑。”
　　祈渊：“我们还有个景点没去，看完夜景，就得去机场了，明天早晨的飞机。”
　　祈父笑：“孩子们好不容易有时间玩，就让他们好好玩，下次住在家里也可以的！”
　　说着，他还不忘推荐几个适合夜游的网红景点。
　　祈父：“祈渊啊，你妈想你得紧，天天念叨着，宝贝儿子会不会不适应气候啊，会不会水土不服啊，你才回来一小会儿就走，下次可要好好补偿一下她。”
　　祈渊：“妈，我可适应了，各方面都好着呢。倒是您，脊椎的问题好些了吗？”
　　祈母：“哈哈，每天让你爸帮我按摩，好多啦！”
　　祈渊：“那就好，爸，风湿的问题好些了吗？”
　　祈父：“还是老样子，下雨天就难受呗，都习惯了。”
　　接下来，祈渊和父亲聊学业上的事。
　　祈母显然很喜欢林浠，说林浠一看就是个乖宝宝。她和林浠说祈渊的事。
　　她说做父母的太忙，没怎么陪在祈渊身边，祈渊独立得太早，在外不太能表达自己的情绪，就会显得冷冰冰的，被人误解。但实际上，他是个特别孝顺、温柔的好孩子。
　　林浠是祈渊头次带回家的朋友，看来儿子有好好适应校园环境，祈母表示很欣慰。
　　他们的气氛越其乐融融，林浠越是难过。
　　好在祈母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自始至终，祈渊并没有告诉父母，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他即将面临什么。因为他非常清楚，他要是出事了，对于他的父母来说，天都塌了。
　　刚才，路途中的半个小时，祈渊一直都在写留给父母的遗言。
　　他告诉林浠：“如果我像叶予青那样离开了，半年内，请让我的父母相信我依然好好活着。半年后，如果我依然没有任何消息，麻烦你将这份遗言交给他们。”
　　林浠的鼻子酸涩不已，他道：“好。”
　　他握紧了祈渊的手：“但是我相信，你不会有事的。”
　　祈渊反握他的手，将头埋在他的肩窝里：“林浠，我们回家吧。”
　　晚上12点，他们回家了。
　　深夜，被窝里。
　　林浠：“……祈渊，我一直都想跟你说，对不起！你这么强大，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决定，你肯定不会——”
　　祈渊打断了林浠的话：“逃亡不是你一个人的决定，是我们所有人的共同决定。你早就跟我说了新月永恒的事，我也没有怀疑他们。我同样没有预料到索龙的背叛。
　　“林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但是我们都有局限性，都会犯错，都需要付出代价，不要自责！”
　　林浠的眼泪又冒出来了，止都止不住：“……但是……这个代价，我承受不起……”
　　祈渊紧紧地抱着林浠：“你是一个坚强、强大的人，我相信，你一定能够走到最后！”
　　林浠摇头：“不、不行！没有你，我做不到……”
　　祈渊沉默了片刻，说：“林浠……如果我真的离开了，能不能等我半年？如果半年到了，我没有回来，就忘掉我吧。”
　　林浠心想，你要我如何忘掉你？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掉你！
　　林浠抓紧了祈渊的衣衫：“……我们还有很多事，要一起做的……还没有打败伊甸，还没有去绿洲，还没有找到第三块碎片，还不知道你的家园是怎样的……你还没有好好体验大学生活，情感还没有恢复，说好了以后每年生日都要一起过的……还有那么多事没有完成，无论如何，你都必须回来！”
　　他红着眼睛威胁：“你要是不回来，我会恨你一辈子！我每天画小人咒你，不守承诺的家伙在天堂是会饿肚子的！”
　　祈渊被这个可爱的家伙惹笑了：“还有这种说法？”
　　林浠：“就是有！”
　　祈渊用手指帮他擦眼泪：“我答应你，我会回来的，所以别哭了。”
　　林浠闷声说：“对了，虽然你还没有恢复情感，可能不太理解我说的话……我发现，我好像还没有正式跟你告白过……”
　　林浠认真地望着祈渊，沉声说：“祈渊，我喜欢你，非常喜欢你，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或许，我应该说，我爱上你了，祈渊！”
　　祈渊不明白喜欢和爱的区别，就像他无法区分友情和爱情一样。
　　但是他知道，他很高兴，他的心脏跳得很快，他有种迫不及待的冲动，他顺应了自己的冲动。
　　他用力地吻了上去，很快，他得到了回应。
　　这是一个混合着泪水的吻。
　　极度幸福。
　　极度痛苦。
　　黑暗中，他们只能感觉到对方汹涌的心跳和炽热的呼吸。
　　好像这个世界都消失了。
　　只剩下他们两个。
　　祈渊就是在林浠的怀抱里消失的。
　　任何异能都无法阻止他的消逝。
　　他的身体化为了数不清的碎片，汇集成了一只闪着荧光的彩色蝴蝶。
　　蝴蝶的翅膀扇动着，刹那间，便消失不见。


第102章 自由之路18
　　10月20日，林织放学就去了SRDC。她和哥哥姐姐们一起站在门口，看着林浠红着眼睛抱着祈哥，双双消失。林织很快就知晓，他们使用了异能“空间隧道”，祈哥希望在最后的时光里，抓紧时间处理一些事。
　　她回到他们租的房子，默默等待。21号上午，林浠终于回来了。
　　林织一把抱住林浠，没有提祈哥的事。林浠主动说起了祈渊，他说，祈渊家里出了些事儿，需要暂时休学，回家待一段时间。半年内会回来。
　　林织：“那我们一起等他吧。”
　　她看上去和以前一样，只是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她的眼睛也有些肿肿的，声音有些哑。
　　那是因为，她什么都知道。
　　这十天，她找到了异变官网，高强度地观看直播视频，通过论坛整理信息。她很快找到了两个哥哥的直播视频。
　　隔着屏幕，她亲眼见证了祈渊的死，林浠的崩溃。她哭到不能自已，那之后，她上课哭，写作业哭，做什么事都哭。
　　她每天都担惊受怕，生怕林浠撑不住，生怕那些坏蛋杀了林浠，她担心得睡不着觉。
　　最痛苦的，是她明明知道林浠很危险，但是她什么忙都帮不上。
　　如果……如果林浠真的出事了，而她从头到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发生，这比直接杀了她还让她无法接受！
　　所以，她决定了。
　　这一次，她不会再听林浠的话。
　　林浠已经保护了她这么多年，这一次，她也要保护林浠。
　　所以，她用林浠给她买的手机，填写了内测调查问券。
　　*
　　祈渊所说的“半年约定”给了林浠新的希望，至少他现在能睡觉了。虽然，每天晚上只能睡两三个小时，每次都会被噩梦惊醒。
　　他时时刻刻都在想着祈渊，为了倾泻那些情绪，他开始给祈渊写信。每天一封，等祈渊回来了，就把这些信拿给他看。
　　第一封信如下。
　　『给祈渊，
　　我坚信你并没有死去。其他在游戏里死亡的玩家会因为各种意外死亡，躯体慢慢变得冰冷，和普通人的死亡是一样的。而你却化成了碎片，变成了蝴蝶的形态，消失不见。我相信，你的“不见”并不是“离开”，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回归”。
　　你离开后，我整理了一下房间，发现你连根头发丝都没有留下来。但是房屋里还是有着你的味道，就好像你就在我身边一样。
　　你让我等半年，我会好好等待的。在这期间，出现在我的美梦里吧，就像以前那样。我不想总是在噩梦里看见你。
　　对了，你给了我好多技能啊，不愧是大佬，光是看说明我都看了好长时间。我会帮你好好保管的，等你回来了，我会把它们还给你。为了感谢我的免费保管服务，你可要好好报答我。
　　林浠
　　10月21日』
　　第二封信。
　　『给祈渊，
　　我在线上帮你办理休学手续，用到了你留下来的资料。不小心看到了你的各种毕业照，小时候的你好可爱啊哈哈哈，小学时期看起来还很稚嫩，初中就拽起来了，一脸高冷。以及，原来你是从高中开始留长发的……我拿走了一张，放在我的枕头下面，你不会介意吧？（写下来突然感到有些羞耻）
　　说起来，我今天返校了。我才意识到十月底十一月初是期中考试时间！几乎没怎么上课，突然要考试，接下来的好几天，我都只有天天泡图书馆了！
　　我见到索龙了，表面上，我们似乎“和解”了，其实，他的警惕心很强。他不会喝我递的水，不吃我给的零食，也不太跟我一起吃饭。很正常，他知道我的血可以杀死异变者。
　　我暂时不会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先考试吧。等考完，再来解决他。
　　祈渊，听说你一直都是个学霸，所以学霸，保佑我逢考必过吧！
　　林浠
　　10月22日』
　　……
　　很快，林浠就写了十几封了。他将写好的信叠好，放在铁盒子里。
　　只要想到，回来的祈渊会打开这个铁盒，一封一封地阅读，他就会有些期待，又有些羞耻。当然，更多的还是期待。
　　*
　　期中考试顺利结束，索龙考得不错，他痛痛快快地踢了一场球，和室友们一起出门聚餐，这里面当然包含林浠。
　　索龙和林浠的关系十分微妙。表面上看，他们关系挺好，会一起去图书馆学习，一起讨论学术问题，一起打闹。但是索龙不会喝下林浠递来的水，很少和林浠一同吃饭。
　　那是因为，巢穴的经历告诉了索龙，林浠的血对于异变者而言就是砒/霜。哪怕异变后的他各方面都远远地超过了林浠，他还是得防备林浠。
　　尤其，当他背叛了林浠以后。曾经的林浠并不像一个会原谅背叛者的人。
　　——但是索龙需要林浠继续存在，毕竟，伊甸现有的天使太少了，Mary和莎莎已失踪，祈渊和李赫死了。留下来的就是索龙、林浠和谢莹莹。林浠虽然数值不及他，十分受重视，被选中的可能性比他大。如果就连林浠也没了，下一次被选中的，大概率就是他了！
　　——他可不愿被选中，他更想在伊甸的管理层扎根，像曾经的李赫那样，苟活下去。
　　聚餐期间，林浠为索龙倒酒：“这次准备考试，多亏你把题集分享给我！”
　　索龙：“你也把郭晖的笔记分享给我了，多谢！”
　　林浠跟他碰杯，一饮而尽。
　　索龙却捉着酒杯，犹豫不决。
　　室友们起哄，说人家林浠都喝了，就他不喝，是不是不给面子。
　　林浠居然还帮他说话：“索龙要是实在是不想喝，就算了吧。”
　　语气中带着些落寞。
　　在这样的时刻，哪怕是索龙，也稍稍有所触动。
　　或许，他防备得太过分了？林浠是真心想要忘掉过去，好好跟他合作？
　　这几天，他们一起学习，一起行动，林浠从来没有责备过他。
　　是不是，他们已经回到了过去的关系？
　　是不是说明，林浠是真的很需要他？
　　莫名的，索龙有些庆幸。
　　他望着林浠，说着“为我们的友谊”，将杯中的酒吞入喉中。
　　那之后，他又喝了好几杯，都是林浠倒的酒。
　　他搂着林浠的肩膀，微醺着说：“林浠，你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我比以前还要佩服你了，我会珍惜我们之间的友谊的。”
　　林浠但笑不语。
　　索龙感觉自己的心情格外好，飘飘然的。
　　直到林浠对他说：“索龙啊，你觉不觉得，你喝的酒里面，有着淡淡的铁锈味？”
　　微醺的索龙有些迟钝：“……什么意思？”
　　林浠呵笑一声：“酒里面，混有我的血哦。”
　　索龙立马站起来，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声响。
　　林浠看了看手表：“顺带提醒一句，已经过去五分钟了。”
　　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悄声说：“我在李赫身上做了实验来着，只用了十分钟，他就断气了……索龙啊，那么警惕的你，也是会松懈的啊。看来，你的松懈，就是你的死因呢。”
　　索龙顿时感觉天旋地转，他已经有些站不稳了。强烈的愤恨和恐惧席卷了他的身体，他的牙齿碰撞，发出了格格声。
　　林浠的毒好像顺着他的食道，正在侵袭他痉挛的胃部。他立即冲进洗手间为自己催吐。但是哪怕吐出来了，依然不够。
　　那些病毒似乎通过他的脉络钻进了他的血肉，很快就会侵蚀他的重要脏器。
　　索龙非常清楚，现在每分每秒对于他而言都十分宝贵，他需要自救！
　　对了！
　　SRDC研究了林浠的血，他们有在制作解毒剂！
　　他立即冲出餐馆，那速度太快，普通人根本看不清。
　　索龙不顾一切地冲向SRDC的方向，他完全不顾路人的眼光，在车辆顶部跳跃，飞檐走壁。
　　眼看着胜利就在前方，他却撞上了透明的屏蔽墙，头晕目眩。
　　他认出来了，这是林浠使用的异能，可以阻断他的行动空间。
　　他转头，看见了林浠。
　　两人都站在屋顶上，隔着川流不息的街道。
　　林浠就像幽灵那般注视着他，神情中带着淡淡的蔑视。就仿佛，他完全不把索龙当回事，干掉索龙对于他而言，轻而易举。
　　冷风让索龙冷静。
　　林浠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嚣张？
　　对了！
　　异能是可以转让和继承的！
　　林浠，是不是继承了祈渊的所有异能？！
　　祈渊最可怕的异能是什么？
　　操纵！他记得当初祈渊张开翅膀，半径三十米内的都会自相残杀。三十米以外的幸存者称看到了很多眼睛，听到了不断循环的命令，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要直视那些眼睛！
　　那么，他不能直视林浠的眼睛。
　　以及，自愈和空间隧道！
　　祈渊作为首页第一，肯定还有很多异能，当这些全部都给了林浠，林浠就变成了一颗炸弹——
　　但是，索龙是有办法对付林浠的。
　　关键点是，不要被林浠的血溅上，不要直视林浠的眼睛，逼迫林浠多用异能。
　　他可以采取远距离作战的方式，不断攻击林浠，逼迫他使用四个异能，那时，他的“侵占”异能将自行启动，吞并林浠的所有异能。到时，索龙就能轻而易举地将林浠斩杀。
　　索龙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根本不知道病毒什么时候就会杀死他，他必须在三分钟内干掉林浠！
　　第一分钟，索龙迅速异变，异变后的他各方面的数值暴涨。异变后，他开启了隐身异能，挥足，将上百根尖刺甩向街道对面的林浠，林浠根本来不及躲闪，已经被“万箭穿心”。
　　可是，一个林浠被他击倒了，又出现了更多林浠。看来，林浠使用了异能2：分/身。
　　第二分钟，索龙发现林浠的本体站在高高的树梢上。索龙正欲出击，下一刻，林浠闪现到了他的背后——
　　林浠使用了异能3：空间隧道，以及，他有可能还使用了追踪的异能，否则，他难以追踪到隐身的索龙。
　　当然，由于索龙并不确定，他决定继续刺激林浠。
　　索龙迅速后退，在安全范围内将锋利的镰刀甩向林浠。
　　林浠没有躲闪，也没有被斩断，他变得坚不可摧。
　　很显然，这次，他使用了防御方面的技能！
　　第三分钟，索龙兴奋不已！
　　他在心中叹息，林浠啊林浠，可怜的你，又一次掉入了我的圈套！
　　这么快，你就连续使用了4个异能！
　　可是，你却没有将我杀死！
　　我的“侵占”异能将自行启动，侵占你的所有异能！
　　没有异能加持的你，无法突破身体限制的你，还要如何跟我抗衡？
　　太可惜了，我本来想好好跟你合作的，你却要背叛我对你的期待！
　　可是，他的“侵占”异能迟迟没有启动。
　　他的兴奋在迅速冷却，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在扭曲变形——他看到的并非真实场景！
　　此时此刻，他突然忆起——
　　刚才在餐馆，在林浠单独跟他碰杯的那个刹那，他已经直视了林浠的眼睛——
　　林浠微笑着对他说：“索龙，从现在开始，你将深陷幻觉，在幻觉中浪费每一分每一秒，直到中毒身亡。”
　　也就是说，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可以确定的是，林浠使用了操纵和幻觉技能，技能数量没有超过四种。
　　索龙仿佛身陷冰河，他感到极其痛苦，体内的毒似乎要侵占他的心脏了，他的心跳极快，呼吸不畅。
　　求生的本能在呐喊着。
　　不知不觉，他已经恢复成了人体。
　　骄傲的他跪在林浠面前，连连求饶。
　　索龙：“求求你放过我……我真的不是有意背叛你……我真的想重新和你好好合作……只要你放过我……我什么都可以做！”
　　林浠：“合作是由利益驱动的，我已经用完了你的价值，不需要你了。”
　　索龙都快疯了：“那你要我怎么办？我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我到底有什么错？！”
　　林浠嗤笑：“你没什么错，只是我没办法原谅背叛者而已。”
　　突然，索龙发现透明的屏障出现了一个缺口。
　　他惊喜地冲了出去。
　　他要去SRDC！
　　他要解毒剂！
　　其他人如何都跟他没关系！
　　他还要继续活下去！
　　可是，当他冲出窟窿，却发现，他踩空了。
　　恐怖的失重感将他拖曳到大地！
　　他从32层高的房顶上，坠落了下去……
　　索龙弥留之际，林浠友好地补了刀。
　　只听林浠淡声说：“其实，酒里面没有血。我突然觉得，干掉一个背叛者而已，用我的血有些浪费。”
　　他踢了踢索龙支离破碎的躯体：“另外，如果现在祈渊还在的话，可以轻而易举地拯救你。但是，他被你害死了。所以，索龙，永别了。”


第103章 自由之路19
　　林浠听到系统提示音时，索龙化成了一滩血水。原来，异变者死后，会变成这样么？林浠淡漠地想。
　　还在餐馆的两个室友处于懵逼的状态，索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喝了几杯酒而已，突然冲进卫生间，跟受了巨大的刺激似的。
　　几个小时后，他们才知道索龙坠楼了，他们惊诧不已，和林浠一起坐在警察局里做笔录。
　　监控显示，索龙从餐馆跑出来，林浠追在后面，没有及时跟上。索龙跑进一座高楼，十分钟后，坠楼。附近的人报警。林浠赶到现场，索龙的尸体已经消失。三人的口供与警察看到的没什么出入。
　　由于楼顶无监控，警方并不知道索龙在大厦顶部发生了什么。并不能确认，现场是否有第二人。最为蹊跷的是，索龙的尸体为什么会凭空消失?
　　通过检查索龙的社交媒体账号，警方发现，索龙是《异变》玩家。他们了然了，最近，局里接到了不少超自然案子，涉案人员都跟这个游戏有关。
　　遗憾的是，以现有的知识和经验，他们还无法处理这种疑案。
　　*
　　林浠去SRDC了解情况。
　　人员方面，谢莹莹、大森小森、小苹果和小草莓都好好的。谢莹莹表示，伊甸把她关在无名楼，没太为难她。
　　多亏了上次SRDC有专门调查过新成员的背景信息，现在才可以与他们联系。郑星野和小青蛙提到了2队的情况。
　　郑星野：“我们2队的成员有，Mary，莎莎，我和小青蛙，我们侥幸逃脱，还在地下森林里！1哥给的线路很有用，但是我们没有完整的地图，也不敢乱走……地下森林磁场特别乱，居然连私信都用不了，我们还停在那条线的末点上！现在吃喝全靠商城，小青蛙的腿受伤了，我们在帮她治疗……”
　　林浠：“没有及时把完整的地图给你们，是我考虑不周。我们就在同城，不知你是否方便来SRDC，我会当面把地图给你。”
　　郑星野：“1哥你就是我们的神，太感谢了！！”
　　.
　　危机方面。
　　这段时间，随着疫苗的生效，红月危机有所好转。
　　新的危机又出现了——陨石正在袭击地球。
　　第一颗陨石出现在熊国①，当它出现时，所有人的关注点，都是另一颗体积更大的、即将袭击米国的陨石。
　　所以，它出乎意料地出现了。
　　那是一颗耀眼的火球，拖着长长的尾巴，在天空中划出一道火线。它是那么亮，那个刹那，整片大地都变成了金色；它是那么快，音爆轰鸣。
　　熊国当地居民极其幸运，因为它居然没有在地上坠毁，当它穿越大气层时，就在距离地面30公里的空中爆炸了，碎成小块落入附近的湖泊中。强烈的冲击波到达地面后，震破了建筑和车辆的玻璃，近千人受伤。
　　关于陨石为什么会在半空爆炸，专家解释道，这是因为陨石整体体积不算大，在坠落的过程中，前面的大块陨石受空气阻力影响速度变慢，但它后面的小块陨石依然在以真空中的速度飞行。小块陨石击穿了大块陨石，造成了半空中的爆炸。
　　米国就不那么幸运了，十天内，两颗陨石降临。
　　第一颗约30米左右，划过了米国东北部沿海地区，在半空爆炸后，较大的碎片袭击了居民所在地，造成了一定程度的伤亡和损失。
　　另一颗约60米左右，砸向了米国南部，形成了直径为1公里的陨石坑。好在当地居民接到了预警，提前撤离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陨石也袭击了华国西部高原无人区，造成了直径为500米的陨石坑。
　　截止到11月10日，总共有七个国家遭到了陨石的袭击。
　　现在，网络、电视上，到处都是关于陨石的报道和分析。
　　【专家称，陨石含有大量硫磺。】
　　【这些陨石的前身可能是小行星。】
　　【专家将陨石坑分为“活坑”和“死坑”，活坑会出现一种奇怪的现象，黑色旋风会不定时降临，卷走现场的所有动植物。活坑非常危险，请不要靠近。】
　　【米国专家爱德华在探索活坑的过程中消失了。】
　　【勘探员发现，陨石坑附近的动植物发生了异常的变化。昆虫变得巨大无比，原本温顺的动物变得异常凶猛……】
　　【SRDC（超自然研究和防御中心）提醒大家，请务必远离陨石坑，不要收集陨石，这些陨石可能含有未知辐射，会损害生物的遗传物质，造成变异。】
　　【NASA观测到，有一颗高达370米的小行星正在以“令人担忧”的速度冲向地球，如果它撞击在地球表面，可能会造成难以想象的灾难。】
　　【NASA给这个小行星命名为“毁神星”②。】
　　【专家并不清楚这些陨石的具体来源，这些不速之客突然间就出现了，似乎对地球抱有强烈的仇恨。】
　　【网友称，6500万年前恐龙的灭绝，极有可能就是由小行星撞击地球导致的。难道人类也要面对同样的厄运吗？!】
　　【我们将共同面对困难，不要惊慌。】
　　【请安装“陨石预警APP”，收到预警后，请及时撤离。】
　　小伙伴们在看到这些消息后，反应如下：
　　庄玉绯尖叫：“世界末日不会真的来了吧？那是不是应该在那之前，好好享受人生，把钱都花掉？”
　　谢莹莹：“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要继续上班啊啊啊啊！！！”
　　孔博士（壮汉形态）兴奋：“看来，在现实世界也出现了穿越通道！我是不是有机会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了？！”
　　August：“还真是，一个一个危机接连来，层出不穷。既然有穿越通道，M星的怪物可能会穿越到地球，我们需要去阻止这一切——但是，这只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做法，我们不知道这些危机是由什么触发的。”
　　森宇：“是的。这些危机并非意外，总感觉，是有计划的、有层次的攻击行为。恐怕，跟M星的各方势力密切相关。但是，到底是谁在操纵这一切呢？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林浠：“既然需要阻止异物入侵，我们得去现场看看。”
　　森羽：“同意！”
　　孔博士：“我必须得去，如果穿越通道真的出现了，我要进去。我猜测，我把属于M星的身体还回去以后，我的灵魂也能回到我原本的身体中。”
　　August：“有道理。我们一起去吧。”
　　最后，林浠、森羽、August和孔博士决定一同前往“活坑”。
　　此活坑位于华国西部高原无人区，海拔五千米左右。
　　SRDC有飞机，当然，飞机哪里比得上技能，林浠打算用“空间隧道（高级）”。只不过，他还没有一次性带过这么多人，也没有带人去过高原，他需要好好看看说明。
　　以下是空间隧道的说明：
　　使用此技能，请输入明确的目的地，让技能正确识别。每次穿梭，600km耗时10分钟，距离若超过600km，请添加准确的中转点。总距离超过2000km，每增加100km，将额外耗费5%体能。
　　此技能对海拔不敏感，海拔变化不会额外耗费时间和体能。
　　此技能可以让个人快速穿梭，也可以让群体快速穿梭。五人内，没有多余消耗。超过5人，每添加一人，将额外耗费5%体能。
　　注意：
　　①若信号差，技能效果降低70%。无信号，无法使用此技能。
　　②若磁场混乱，技能效果降低80%。
　　③若无法识别目的地，无法使用此技能。
　　……
　　正是因为这些注意事项，在伊甸时，他们才没办法只凭一张地图直接到绿洲。况且，那个时候，这个技能还没有升到高级。
　　林浠查了下，他们离目的地2300公里左右，需要穿梭四次。由于无人区内部无信号，他们只能穿梭到离无人区起点200公里的检查站。
　　August表示，不用担心，会有专车到检查站接他们进入，直达陨石坑。
　　无人区地势高，冰川多，温度低，他们穿梭之前，准备了厚厚的大棉袄。
　　穿梭很顺利，用时四十分钟，成功抵达无人区检查站。
　　他们身处广袤的大地上，能看到连绵的冰川，天空一片蔚蓝，简直就像来到了世外桃源。
　　森羽激动地摸出手机跑来跑去不断拍照，林浠提醒他，别跑，这里可是高原！他提醒晚了，森羽已经头晕了，不一会儿，只能抱着氧气瓶续命。
　　坐上专车后，他们行驶在国道上。偶尔能听见野狼的“鬼哭狼嚎”。
　　孔博士探出窗外，激动地感叹：“我来过无人区很多次了，每次来，我都感觉难以置信，我们的地球上居然有着这样的风景，这里保留的是大自然的原始痕迹，到处都是奇特壮丽的山丘河谷——我会难以区分，这里到底是地球，还是M星的蛮荒之地！”
　　August：“这里有野狼，有牦牛，有羚羊，蛮荒之地可没有这么‘正常’的动物。”
　　他们的右侧，是红色的盐碱地，如此贫瘠的土地上，竟生长着丰富的白麻和野决明。白麻像是粉白相间的胖星星，看起来可漂亮了。野决明有着金色的花朵，随风晃动。
　　就在这些花草之间，蹲着几头黑色的牦牛。在无垠的草地上，有着上千头羚羊，风吹来的时候，低矮的植被形成了流动的波纹，活泼的羚羊们仿佛在水中奔跑。
　　大概行驶了400公里，森羽好些了，又凑到窗边看，美景让他再次激动了起来：“天哪，是雪山！好多雪山！湖水太蓝了……真的像镜子一样，随便拍一张都可以当屏保吧！”
　　说着说着他认真地说：“地球这么美，任何邪恶力量都不能破坏它！”
　　林浠点头：“同感。”
　　离陨石坑越近，动植物越少。他们看到了零星的野狼，真的如新闻所说，变异了。
　　三条腿的野狼鬼哭狼嚎着，皮毛似乎被灼伤了，显得十分斑驳。三只眼睛的羚羊，似乎对人有着极强的攻击性，追着车子跑了好长一截。
　　这段路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明明没什么动物，却总是能听见隐隐的嘶鸣声。温度比之前还要低，哪怕穿着大棉袄，还是会感到寒冷。
　　他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味道。
　　孔博士解释：“一般来说，陨石的主要成分是硅酸盐，含有硫化物成分，高温燃烧后，硫化物会融化成液体，遇到水就会有一种硫磺的味道。”
　　这个陨石坑看起来和M星的环形山是类似的。毕竟环形山只是形态更为复杂的陨石坑而已。
　　陨石坑周围停着几辆武装车，零星几个研究员正在勘察。
　　陨石坑内，有着大量金色的硫磺结晶，一研究员蹲在一颗巨大的硫磺晶体跟前，拿着放大镜认真地观察。
　　孔博士有些紧张地等待着“黑色旋风”。他背着旅行包，全副武装，准备齐全。
　　傍晚6点左右，其它研究员都走了，这里只剩下他们四人外加一个司机。
　　晚上8点，黑色旋风出现了。
　　旋风越来越激烈，形成了龙卷风的模样，连接天地，在陨石坑里扭动着。
　　他们亲眼看见只属于M星的巨型生物从其中爬了出来。它们形态各异，有着猩红的眼。
　　现在的问题是：他们到底是异变者，还是生活在蛮荒之地的生物？
　　林浠打算测试一下。
　　他独自走上前。
　　森羽捉住他：“危险！”
　　林浠：“没事的，让我试试吧。”
　　他朝密密麻麻的生物走了过去。
　　生物们嘶鸣着，充斥了敌意，似乎马上就要攻击林浠。
　　林浠毫不犹豫地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用血浸染布料，将布料卷在石块上，扔到那些生物跟前。
　　果不其然，生物俯下身，有的在嗅闻，有的在舔舐。
　　舔舐的生物没有死去。
　　那么确定了，它们并非异变者，它们是蛮荒之地的生物，是祈渊的子民。
　　林浠打算用“操纵”技能让它们回去。
　　却发现这些生物的眼睛，恢复成了正常的色泽。它们不像面见祈渊那样，夸张得匍匐在地上，但是，肉眼可见的，它们身上的攻击性消失不见了。
　　林浠略惊讶，没想到，神启之人的血还有这等功效？
　　他试探着说：“这里不是你们该待的地方，回去吧。”
　　这些生物居然真的听懂了他的意思。
　　它们默默后退，再次回到了黑色旋风中。
　　旋风要消失了，只见它越来越细，颜色越来越淡。
　　林浠给了孔博士一管自己的血。有了林浠的血，孔博士不用害怕被那些生物袭击。
　　孔博士跑进了黑色旋风。
　　林浠打算离开了，却隐隐发现，旋风内出现了新的人影。
　　那个人影踉踉跄跄地走出来，行动有些机械。
　　大冷天的，他只穿着黑色的无袖皮衣，裹着黑色长裤，脚踩皮靴，背着一单肩包。
　　皎洁的月光下，他蓬松的白色发丝随风涌动。
　　林浠震惊了。
　　Eleven也震惊了：“地球这么大，我以为，我需要花很多时间来寻找你……没想到，你就在我的面前！”
　　林浠：“那天你说了会在十二点回来，但你没有！我还以为你输了……”
　　Eleven：“抱歉，稍微有点棘手，所以多花了三个小时。”
　　他沉声说：“输一次就够了，我不会再输第二次。Twelve已经被我吞并，成为了我的一部分。林浠，以后，机械军队和蒸发枪都由我来控制，伊甸再也无法用那些武器对付你了。”
　　Eleven冒着生命危险与Twelve战斗，只是为了林浠的安全。
　　林浠用力地抱住了Eleven：“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非常感动，谢谢你！”
　　Eleven感觉自己飘起来了……这是林浠第二次拥抱他。
　　他连连道：“都是我自己想做的事，而且你不用跟我说谢谢……”
　　Eleven感觉到了敌意。
　　他看见一个年轻的绿发男性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好像下一刻就要扑上来了。
　　那神态、那姿势，让他想起了……护食的狗狗。
　　作者有话要说：
　　①源于真实案例。关键词：2013，俄罗斯，陨石事件。
　　②现实确实有“毁神星”，也叫“死神星”，科学家曾以为这颗小行星将撞击地球，后来被认为是虚惊一场。不过，2029年4月13日，这颗小行星将穿越地球静止卫星轨道，届时，它与地球的距离将只剩下3.2万公里左右，只需要一部小型望远镜就可以看到它。
　　*


第104章 自由之路20
　　车上，林浠的左边坐着Eleven，右边坐着森羽。Eleven握着林浠的手，森羽抱住他的胳膊。
　　森羽瞪着那双琥珀色的眸子，表情不善：“Eleven，你能顺利穿越确实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不过，你是不是穿得有点少？不冷吗？”
　　Eleven：“多谢关心，我的身体可以自动调节温度，我不怕冷。”
　　森羽咬牙切齿：“你穿那么少！刚才还紧紧地贴在1哥身上！”
　　Eleven疑惑：“有什么问题吗？”
　　森羽：“我都没有那样抱过1哥！不公平！”
　　August一脸内涵：“……林浠还真是受欢迎呢，左搂右抱的。”
　　森羽自豪：“那是当然，不过，除了……（祈渊），他跟我最好。”
　　Eleven显然不同意：“有什么数据能证明你的观点？”
　　此时，就连一直沉默的司机都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林浠捏了捏Eleven的手：“说说你这些天的经历吧。”
　　Eleven：“解决了Twelve以后，我派机器人去仓库取出了身体，检查了数次，将可疑的零件取了出来。我想试试，是否可以在蛮荒之地找到穿越通道，所以，我离开了伊甸。”
　　林浠：“你离开伊甸后，伊甸由Seven管理吗？”
　　Eleven：“由我的复制体管理。等我再度回去时，只需要进行一次同步更新，我就会知晓它知道的所有信息。
　　“我去了蛮荒之地，很幸运，很快就找到了穿越通道，我便走了进去。”
　　August：“孔博士跟我们讲过，进入旋风后，什么都没有看见，瞬间就穿越了，你也是这样的感受吗？”
　　Eleven：“毕竟我是人工智能，和人类感受到的有所不同。我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引力，将我拖进了弯曲的隧道，那里面的数据超越了我的认知，巨大的能量裹挟着我，除了观察，我什么都做不到。”
　　林浠：“你看到了什么？”
　　Eleven：“光怪陆离的景象，五彩斑斓的光有着奇特的形状，我在其中看到了过去和未来，但是很快，又忘记了。不得不说，身处其中的感觉并不糟糕。”
　　August：“你的描述让我想起了虫洞。”
　　Eleven：“我也怀疑过，或许是虫洞，但是，自然形成的虫洞是转瞬即逝的，难以保持张开的状态，就算有足够多的奇异物质一直将其撑开，也难以保证穿梭的准确性——在我看来，更像是‘被某个主体提前设定的’、‘约束了地点和时间的’穿越隧道。”
　　林浠：“如果不提前设定好，我们可能会穿梭到不同的时空，变得一团乱。”
　　森羽：“哇，你们又在说啥，头疼。”
　　林浠揉了揉他蓝绿色的鬈发：“你有些高原反应，睡一觉吧。”
　　August：“我越来越好奇，到底是谁制作了《异变》这个游戏，到底是谁创造了穿越隧道，到底是谁正在有计划地袭击地球，这背后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林浠：“总有一天我们会知晓的，当下，活着是最重要的。”
　　.
　　他们回到了SRDC，惊讶的是，孔博士居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孔博士说：“我也很吃惊，我穿越过去，找了个比较安全的地方休息。正打算赶路，系统突然恢复运转，说已经修复了bug，马上会将我传送到地球。然后我就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说着他给爱人打了电话，声音突然变得特别娇柔：“老婆~我已经不是山贼啦！……嗯，我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了，是你喜欢的样子。我马上回家，爱你么么哒~”
　　林浠、森羽尴尬：“……”
　　August：“别在意，他跟爱人说话都是这样的。”
　　Eleven：“么么哒是什么意思？”
　　庄玉绯跳出来，现场教学，她抱住August猛亲：“这就是么么哒——话说这位我还是头次看到呢，天哪，你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人工智能Eleven吧！”
　　Eleven：“初次见面，我是Eleven。”
　　庄玉绯兴奋：“可以摸一下吗？”
　　Eleven：“可以。”
　　庄玉绯：“老天爷，标准的建模脸，感觉虚拟游戏人物在动诶，但是皮肤跟人类是一样的！也有温度！这眼睛也太梦幻了吧……不过……你这样子走在大街上，估计所有人都得看你……”
　　说着，她的眼睛往下瞄，罪恶的手指戳上了Eleven结实的胸肌和坚硬的腹肌：“啧啧，这个紧身衣真不错啊……还能看到肌肉的轮廓……”
　　August扶额：“你这是在性/骚/扰。”
　　庄玉绯：“哎呀亲爱的，我只是对好看的东西没有抵抗力而已，我还是对你的腹肌更感兴趣。”
　　*
　　这天晚上，森羽和Eleven都睡在林浠家。林织已经回学校了，不在家。
　　回家后，Eleven从背包里取出充电设备。很幸运，连转换器都不需要，他可以直接连接电源充电。他将插头没入颈下的三点，瞬间，从额头到脚掌的主干脉络亮了起来，这是正在充电的反应。
　　他端坐在沙发上，双手放于膝盖，背脊挺直，看起来像极了模范学生。
　　Eleven充电时，林浠铺床。森羽想和林浠一起睡，被林浠赶去上铺，睡前一直哼哼唧唧，滚来滚去，结果秒睡。
　　林浠用空间隧道穿梭了那么长的距离，耗费了不少体力，累极了。洗了澡，吹了头发，本以为自己也可以秒睡，结果，惯性失眠，直到半夜两点才睡着。
　　半夜三点左右，Eleven充满了电，浑身轻松。
　　森羽在说梦话：“1哥……1哥……抱抱……”
　　林浠睡得很安静，呼吸很轻。
　　Eleven轻手轻脚地来到了林浠身边，安静地观察着他。
　　一开始，Eleven是坐着的。
　　之后，他侧躺在林浠身边。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一直都在看林浠的睡颜，怎么都不会厌倦。
　　林浠的一切都非常吸引他，总是会轻而易举地勾起他的情绪。
　　他会想要抹平林浠皱起的眉头，减轻他的疲惫。
　　他会担心林浠露出的手脚会不会着凉，于是屡次帮林浠盖上被子。
　　他会好奇林浠睫毛的触感，会好奇他在做什么梦。
　　还会好奇……他嘴唇的触感。
　　【Eleven不知道，他确实删除了自己的记忆，却无法屏蔽自己的情感。他会一次又一次地爱上林浠，这就是他的宿命。】
　　不知不觉，Eleven的手指碰到了林浠的嘴唇。
　　刚碰到的刹那，他吓了一跳。
　　他退缩了。
　　犹豫了片刻，他又一次碰了上去。
　　他的触感很迟钝，需要慢慢感受。
　　林浠的嘴唇很饱满，自然翘起。Eleven按压，松开，只见唇肉如果冻弹起，色泽粉嫩。
　　他缓缓描摹林浠嘴唇的形状，这是一个扁扁的M形，嘴角自然上翘。形状也很是好看。
　　Eleven一次又一次地想：【亲吻眼前的这个人，会是怎样的感觉呢？】
　　大概是因为，现在是深夜。
　　所有的一切，都将变成无人知晓的秘密。
　　所以Eleven行动了。
　　他有些笨拙地俯下身，缓缓靠近林浠。
　　直到，轻轻地贴上了林浠的唇。
　　明明只是碰到了一点点，根本来不及提取数据。
　　他浑身都战栗了起来，好像所有的程序在顷刻间过载了。
　　林浠的睫毛颤了颤，Eleven吓得退开。
　　而事实上，林浠并没有醒来。他在做梦，体温稍微升高了些，紧闭的嘴唇张开了，能看到他粉嫩的舌，湿润且可爱。
　　Eleven自从看到了林浠的舌，便无法挪开目光。
　　他好像听到了自己的理智一点一点破碎的声音。
　　他的安全程序在逐渐崩溃。
　　他无视了所有的警告。
　　他的世界只剩下了唯一的冲动——
　　他想要撬开眼前的两瓣嘴唇，去感受其中的一切。
　　所以他又覆了上去，他学着看过的资料，战栗着将自己的舌伸入。
　　在触碰到林浠的刹那，他只感觉大脑宕机，浑身的程序都在叫嚣，由于过度兴奋，又忘记了控制温度，导致躯体过烫。
　　他小心翼翼地感受，悄无声息地试探，极度克制地侵占。
　　他没有嗅觉、没有味觉。
　　他的感官有限。
　　但是他感觉到了林浠的呼吸。
　　他听到了林浠口中的水声。
　　所有的细节对于他来说，全都是极度新鲜的，极度刺激的，极度危险的。
　　他知道林浠喜欢的不是他。
　　如果林浠发现了他做了这样的事，一定会讨厌他。
　　或许，这是他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亲吻眼前的这个人。
　　所以，他断断续续地、长久地亲吻着，直到天光渐白，他才终于停了下来。
　　.
　　林浠很久都没有睡个好觉了，但是很奇怪，昨晚他没有做噩梦，他睡得很沉，一觉睡到上午。这是极少发生的事情。
　　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这才发现睡在上铺的森羽居然躺在他的右侧，紧紧地抱着他。森羽察觉到林浠醒来后，亲昵地蹭了蹭林浠：“1哥~早上好，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Eleven侧躺在林浠的左侧，手臂搭在他的腰间，微笑：“醒了啊，林浠。现在是早晨九点，今天要去学校吗？”
　　林浠大惊，差点以为昨晚发生了什么……
　　下一秒，他清醒了，森羽就一单纯狗狗，Eleven就一宝宝，他俩能做什么？
　　林浠无语地指了指他们抱着自己的手：“解释一下？”
　　原来，这俩二货为“林浠更喜欢谁”这个问题，争论了半个小时，不知不觉都在抢人，接着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林浠洗漱时，发现自己的嘴唇有些红肿。昨晚都好好的，怎么突然上火了？
　　对于这些细节，他不太在意。
　　他打算去学校，下午有课。
　　森羽本来打定了主意要跟着林浠去上课，结果他哥来了，把郁闷的他接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林浠和Eleven。
　　林浠问Eleven：“我今天会去学校上课，你有什么安排？”
　　Eleven：“我也想跟你一起去，你以前说过，‘我只要想到，真正的人工智能站在我们学院的那些教授跟前，感觉一定会很不可思议’。”
　　林浠惊讶：“我确实说过这句话，你居然完全记得，一字不差！”
　　Eleven：“我有专门建立一个文件夹，专门储存你说的话。所以，你说过的所有话，我都能记得。”
　　林浠期待：“那我们一起去上课吧。”
　　他上下打量Eleven，感觉确实有必要好好帮Eleven伪装一下。
　　他把自己最大号的衣服翻了出来，拿给Eleven穿，结果全部都紧了、短了，他意识到Eleven和祈渊的身材是比较像的，肯定没办法穿他的衣服。
　　他不禁想：啊啊林浠，你当初在建模机器跟前，为什么把Eleven设定得这么高这么壮啊！
　　Eleven疑惑：“你在想什么？”
　　林浠：“我在想，如果我很高，很壮的话，应该就不会把你设定成这样了……这叫什么，补偿心理吗？在身高、身材方面，我会忍不住把你设定成我的理想……”
　　Eleven的脑海中，反复出现这句话：
　　把你设定成我的理想。
　　把你设定成我的理想。
　　把你设定成我的理想。
　　然后变成了——
　　你是我的理想。
　　他一把抱住林浠，在他的颈窝里蹭来蹭去。
　　林浠：“突然怎么了？”
　　Eleven其实知道，林浠想要表达的含义和他想听的不一样。但他还是很开心。
　　Eleven：“没什么，突然发现我已经学会拥抱了。”
　　林浠拍拍他的后背：“学得这么快，真厉害。不过你这样子不适合去学校，一会儿有空，咱们去买衣服和隐形眼镜吧！”
　　Eleven：“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双更~


第105章 自由之路21（第二更）
　　对于Eleven来说，地球上的一切都显得格外新鲜。这一路，他见识了无人区的动植物，看到了乡村和城市。即使没有希拉，地球也有着足够的氧气，适宜的温度，人口众多。
　　他跟着林浠乘坐地铁，林浠一步一步教他该如何买票。他看着林浠通过扫二维码的方式支付，购买了他从未见到过的食物，例如，串串和兔头。他看到了数不清的低头族，以及，路上的人都会盯着他看，有的惊讶，有的兴奋，还有人对着他拍照，被林浠阻止了。
　　Eleven毕竟是人工智能，学得非常快。前一分钟还搞不清楚怎么用手机，下一分钟，已经可以黑进别人的手机里，查看别人的信息了……
　　其实，对于他而言，周围普通的电子设备都是透明的，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解开密码，查看海量的数据。
　　林浠：“M星和地球差距是不是很大？”
　　Eleven：“现在看起来差距较大，但是，M星也并不是一开始科技就这么发达。曾经的M星和现在地球的科技水平相当，得益于异能的存在，才会发展得如此迅速。”
　　林浠：“由于异能（神力）的存在，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就能获得大量的成果……M星人类的历史，可能并不长？”
　　Eleven：“对，恐怕只有百来年的发展史。”
　　林浠带Eleven来到繁华的商场。
　　给Eleven搭配衣服是什么感受？
　　林浠突然明白，为什么林织会对芭比娃娃那么感兴趣，总是想要给娃娃买各种各样的衣服……因为无论穿什么都好看啊。
　　林浠一买就上头了，毛衣买了黑灰白三色，长款外套一件，短款潮流外套一件，项链两种，皮带两款，长裤两件……
　　Eleven：“林浠，你是不是买得太多了，感觉会很贵。”
　　林浠：“其实我还挺有钱的，你不用担心。”
　　为了买衣服，林浠总算看了余额。
　　没看余额期间，他的余额在飞涨。居然总共已经赚了2200万人民币了。
　　Eleven：“我没有钱，需要你为我支付，我感到很过不去……或许我需要找份工作。”
　　林浠：“你想什么呢！用我的就可以！”
　　Eleven：“我查了查，就算是朋友，也不能让对方为自己支付一切。”
　　林浠眨眨眼，开玩笑：“要不，把我当成你的主人？主人自然需要为你支付一切。”
　　Eleven：“主人？就是我的‘拥有者’的意思吗？”
　　林浠：“是啊。”
　　Eleven：“我愿意！”
　　林浠：“Eleven，你真的很单纯。与主人对应的是奴仆，这是一种占有和被占有，剥削和被剥削的不对等关系。我刚才开玩笑的，没有人能成为你的主人……”
　　Eleven认真：“你可以。”
　　Eleven的认真，让林浠意识到自己也该认真一些。
　　他道：“Eleven，比起你为我做的那些事，我花一点小钱，根本算不了什么。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你在地球就住我家，你的所有花销，我都包了。”
　　他和Eleven大包小包地走进了隐形眼镜店。
　　他们挑了一款深褐色的无度数镜片，林浠洗了手，小心翼翼地帮Eleven戴，边戴边教。
　　“你每次戴之前记得用肥皂洗手，用小镊子把镜片夹出来，放在手指上，检查一下是正面还是背面，要是戴成了反面会特别难受！你看，正面的弧度十分圆润……”
　　林浠细心地给Eleven讲解，小心翼翼地撑开他的眼皮，为他戴上。
　　Eleven发现林浠离他很近。
　　林浠的唇里，冒出了丝丝热气。
　　林浠的嘴唇，还有些红肿。
　　——是被他弄成这样的。
　　当Eleven意识到这个的时候，突然间又有些宕机了。
　　林浠惊讶地看着Eleven：“你的脸怎么红了？你不会发烧了吧？仿生人也会发烧的吗？”
　　Eleven：“不用担心，我没事。我的皮下有着人造的毛细血管，在接收到比较刺激的信号时，也会扩张，看起来是脸红的状态……”
　　林浠：“刺激的信号？也对，你第一次戴隐形，会感觉有些不适。”
　　Eleven：“……嗯。”
　　终于，林浠看到了被他伪装（打扮）好的Eleven。
　　他的双眼被深褐色的隐形覆盖，身穿银灰色高领薄毛衣，戴着银色项链，一身长款黑色风衣，裹着窄腿裤和皮靴。
　　林浠自认为帮他掩盖了不少，当然，伪装后的Eleven依然是视线的焦点。他跟着林浠进入班级上课，照片已经飞到了论坛。
　　【楼主：我什么都不说，我只给你们发照片，你们来评价。】
　　【！！！】
　　【我靠这建模脸……这是从二次元穿来的吗？】
　　【白毛！我是白毛控！】
　　【这身材、这身高，和祈渊有得一拼。】
　　【我还是觉得祈渊好，啊啊啊祈渊啊，为什么最近都不来学校呢！】
　　【我在现场看到这位白毛帅哥了。我觉得这位有些不像人类诶，怎么说呢，首先他长得有些过于不真实了。然后，他站得特别直，举手投足很优雅，但也有些机械，不是特别自然。】
　　【但是不得不说，他这款很受欢迎，现场有不少妹纸都在悄悄拍照。】
　　【楼主：补充，这位的昵称是Eleven，真实名字未知。应该只是今天来我们学校听课。他的声音特别特别好听，很优雅温柔的那种，而且也很有礼貌。】
　　【又是林浠，林浠身边怎么尽是帅哥！】
　　【林浠，你可是祈渊的老婆，你不要搞外遇！祈渊会伤心的！】
　　【完了，我怎么见一个爱一个，祈渊和Eleven都好帅啊！】
　　林浠和Eleven并不知道，他们正在被讨论。
　　课堂里，教授在黑板上写下了难度很高的方程。
　　同学们埋头苦解。这种方程，尖子生至少需要二十分钟才能解出来。解法两块黑板都不一定写得下。
　　林浠抽出纸，刚写下了第一个字“解”，Eleven已经放下了笔。
　　教授发现所有人都在埋头写，一个同学正看着他，不禁笑：“看着我做什么，已经解出来了吗？”
　　Eleven诚实地点头。
　　解开这种方程，他只需要0.1秒。
　　教授心想，又遇到一个不自量力的学生，他请Eleven上去写下自己的解法。
　　同学们窃窃私语。
　　“啊，就是那个帅哥！”
　　“以前没见过他，新同学？还是其他专业的？”
　　“都不一定是咱学校的，不过经常有外校的来听课，淡定。”
　　“他虽然很帅，我还是为他点蜡，怎么想不通惹宋教授啊！要是答不上来，一定会被嘲讽，还会被罚站！”
　　“他不可能解得出来，这才过去了一分钟！这种题，就算是天才也需要五分钟吧！”
　　林浠听到了这些窃窃私语，笑了。
　　果然，Eleven上台后，只写了三排，得出了答案。
　　教授愣了，从鄙夷到惊叹。
　　大多同学没看懂。
　　几个尖子生懂了，他们情不自禁地鼓掌。
　　大家开始讨论，然后似懂非懂地明白了，Eleven写的完全是正确的。
　　“天哪，这位是天才吧？！”
　　“他到底是谁？”
　　“我不信，这么难的方程，一分钟就搞定，是不是教授漏题了？”
　　“哇他到底是谁！”
　　林浠笑了。
　　他真想站起来说，Eleven，就是我们专业所有人的理想啊！
　　好好珍惜吧，真正的、代表最高科技的人工智能，正站在你们跟前……
　　当然，他可没这么中二，他不能说。
　　Eleven回到座位上时，发现林浠一直在偷笑。
　　Eleven悄声问：“为什么这么开心？”
　　林浠严肃：“你震撼了他们，爽死了我。”
　　Eleven以为林浠喜欢看他解题，积极地说：“我可以解更多方程，同时解开一百个，都没有问题，只要你需要……”
　　林浠：“以后遇到不会做的题，都靠你了。”
　　Eleven：“没问题。”
　　*
　　Eleven和林浠在地球上一起生活了一个月。平时就他们俩，周末林织会回来，林织对人工智能也极其感兴趣，Eleven每种近似人类的反应都会让她惊叹。
　　在这一个月里，Eleven学会了地球生活的方方面面，他的行为变得更为自然，和人类几乎看不出差别。
　　他能远程操纵机器，帮助林浠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他偶尔会跟着林浠去学校，更多的时候，他会在家里等着林浠。
　　林浠备考不需要买任何参考书，有Eleven就够了。Eleven提前下载了相关数据库，会用易懂的方式为林浠讲解。由于他俩可以直接在脑海中交流，学习的速度更快。
　　Eleven对钱还是比较执着的，他找林浠借了本金，用电脑炒股，由于近期到处都是危机，股市崩盘严重，Eleven居然也能在这样的情况下稳赚不赔。他说，‘看数据推测涨势’在我擅长的领域以内。
　　林浠给祈渊写的信里，也会或多或少地提到Eleven。
　　他依然会有崩溃的时候，会担心祈渊迟到，担心他回不来，担心所有的期待变成奢望。
　　但是，Eleven有种神奇的力量，能够帮助他度过艰难的时光。
　　总之，林浠的崩溃在减少，噩梦也在减少，睡眠时长增加了。
　　他开始做美梦。
　　他会梦见祈渊。
　　梦见Eleven。
　　梦见他们汇集成浅色发丝的男子。
　　男子坐在他的身边，白金色的长发随风舞动。
　　他半寐着眼，其中有着彩色的光泽，和他的翅膀有着一样的颜色。
　　他凝望着林浠，沉声说：“林浠，我很想你。”
　　说着，他将林浠按压在草丛中，发丝如瀑布滑下。
　　他用力地覆上了林浠的唇。
　　*
　　十二月，一向安全的C城，也终于被危机侵袭了。
　　一块陨石坠落，在C城郊区砸出了直径为200米的陨石坑。这是一个活坑，黑色旋风不定时出现，维持5到10分钟。很显然，这是一条新的穿越通道。
　　林浠和Eleven预感，第四轮游戏又要开启了。
　　果然，林浠看到了24小时倒计时。
　　穿越前，林织和林浠一起看动画电影，林织笑着摇晃林浠的胳膊：“哥~咱们小时候玩鼠宝宝游戏，还记得我们的外号吗？”
　　林浠笑：“当然记得，你是鼠小宝，我是鼠大宝。”
　　林织：“鼠大宝要是被抓了，会说什么呢？”
　　林浠：“会说，吱吱，我想吃花生！”
　　林织：“鼠小宝要是被抓了呢？”
　　林浠：“吱吱吱吱，我想吃玉米！”
　　林浠：“怎么突然问这个？”
　　林织：“日常的小考验~”
　　林浠：“那我过关了吗？”
　　林织嘿嘿一笑：“满分过关~”
　　Eleven步入黑色旋风之前，对林浠说：“根据孔博士提供的数据，我穿越回去会比你整整晚一天，那期间，和你交流的会是我的复制体。它是值得信任的，可以让它帮助你。”
　　林浠：“好。”
　　12月10日那天下午2：00，林浠的倒计时归零。
　　他第四次穿越到了游戏世界。
　　这一次，他将彻底摧毁伊甸。


第106章 自由之路22
　　林浠以为，林织会像以前那样留在现实世界，负责观察变化、保护小金库。他不知道，他前脚穿越，妹妹后脚就跟着穿了。
　　如果他知道，肯定无法专心手中的事，只想立即去林织身边——林织还那么小，要怎么面对丧心病狂的敌人？！如果林织也出事了，他肯定会彻底疯掉的。
　　林织知道这一点，才没有告诉林浠。
　　在林浠的心中，林织一直都是那个不谙世事、天真可爱的小姑娘，却不知道这个小姑娘已经逐渐变得成熟。
　　她并不是愚蠢地将自己投入狼窝，在穿越之前，她做了足够的准备。她不允许自己拖林浠的后腿，她很清楚自己的敌人和自身的目的。
　　接下来，就得靠点运气了。
　　如果她穿到了伊甸，她会暗中帮助哥哥。
　　如果她穿到了七大贫民窟，她会去找August和庄玉绯。
　　如果她穿到了三大都市，她会去联邦。
　　她最不希望穿到绿洲，直接去那里确实很安全，但是无法帮到林浠，还不如留在地球上。
　　她希望，穿到联邦，做有实际作用的事情——
　　她高强度地了解了这个游戏，暂时还没有发现能直接穿到联邦的玩家，这意味着，无论在外界如何反抗，都无法动摇权力中心，接触不到最核心的机密。
　　那么，她到底会拥有怎样的游戏身份呢？
　　林织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她醒来时，心跳很快，昏昏沉沉的，胃部很不舒服，嘴角还挂着不明液体。
　　她撑起来缓了一会儿，才终于清醒。
　　她摸索着开了灯，发现自己身穿蓬松的白色睡裙，正在宽敞、老旧的寝室里。斑驳的墙纸上有着缭绕的金丝花纹，水晶顶灯已经亮不起来了，羊绒地毯的边缘有些坑坑洼洼的，即使如此，林织也知道，普通人是住不起这种房子的。
　　床头灯旁放着水杯和一叠药物，抽屉里也都是药物，安眠药洒了一地……林织怀疑，原主恐怕吃了大量的安眠药。
　　林织站在镜子跟前，看到了一个十六岁左右的瘦弱女孩。皮肤冷白，嘴唇没有血色，眼下有着青黑，有些过于瘦削了。即使如此，也能看出这个女孩的底子非常好，她有着一双罕见的绿色眼睛，和及膝的冷茶色长卷发。
　　房间里有一架未关的钢琴，林织拿起谱架上的书，翻开，在第一页，看到了原主的名字：
　　Flora（芙罗拉）。
　　为了打开房门，林织花了好几分钟，因为房门被芙罗拉自行锁住了。
　　她穿过走廊，来到更为宽敞的客厅。机械仆人似乎被尘封许久了，由黑布覆盖。一个盘着头发的女仆小跑过来，关切地说：“小姐，你总算出来了……您还好吗？有什么需要的？”
　　果然，这个身份不简单。
　　林织：“我睡不着，起来走走。”
　　女仆帮林织整理了一下衣服，给她披上外套：“唉，每年一到这一天，都会感到很悲伤……那么好的夫人，在三年前的这一天，毫无预兆地离开了，扔下小姐一人……啊对不起，我不该提到夫人的事。”
　　林织在客厅看到了芙罗拉母亲的遗照。
　　她在书架上，发现了一个扣下来的相框。
　　相片里，是美好的全家福。那时的芙罗拉还是个小婴儿，母亲非常年轻漂亮，父亲被红笔画了叉，脸被涂掉了。
　　林织推测，芙罗拉的家境很好，母亲去世了，芙罗拉憎恨父亲。在母亲忌日的这天，可能吞食了过多的安眠药。
　　她想知道，这个父亲到底是谁，长什么样。
　　她问：“有父亲的照片吗？”
　　女仆惊讶：“小姐，您以前说过，永远都不想看到那位大人……”
　　林织：“他是我的父亲，我没办法永远都不面对他……我都快忘记他的模样了。”
　　女仆欣慰：“小姐，您长大了，您就是太倔强了，要是稍微示一下弱，稍微讨好一下他，咱们的日子都会好上许多，您还能去更好的学校……”
　　说着，她寻找了一会儿，可惜，每张照片都被涂抹过了。
　　她叹息：“那位大人……虽然很伟大，对您……挺过分的，连续几个月没有给您生活费了，现在每个月都入不敷出，家里连网都没了，机器人和光脑都用不了，不然可以直接查……”
　　突然，她的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这里有一本他的书。”
　　说着，她从书架里抽出一本厚厚的红皮书，递给林织。
　　封面上，是一个手持权柄的中年男性。
　　他有一头棕色头发，脸型长，骨高，眼窝深。两道竖眉下，是犀利的浅绿色眼睛，如同一双锐利的鹰眼。
　　光看他脸的上半部分，会以为他在生气，他的长相有些过于凌厉了。
　　尤其那双眼睛，哪怕知道这只是一张封面，也会觉得他在严厉地盯着自己。
　　当然，再看他的嘴，才会发现他其实在微笑，慈悲的亲和力扑面而来。
　　人像下面，是书名：
　　《我的童年——总统大卫·里根自传》
　　原来，这个身体的全名是芙罗拉·里根，是现任总统不为人知的私生女。
　　芙罗拉的母亲曾是里根的女仆，两人一时厮混生下了芙罗拉。母亲上位失败，被里根的正妻赶走，只能在外苟活。
　　芙罗拉从记事起，就没有见到过父亲。
　　芙罗拉十三岁时，母亲自杀了。
　　林织来到窗前，打开窗户。
　　摩天大楼高耸入云，空中隧道如游龙一般穿梭其中，紫色、蓝色、金色的立体人形影像在楼盘之间漫步，粉紫色的霓虹灯如星辰一样闪烁。
　　林织笑了。
　　她居然穿到了紫金，成为了总统不为人知的私生女。
　　野心在她的心中燃烧。
　　多的她不懂，她只知道，擒贼先擒王。
　　她要混入联邦。
　　她要干掉总统。
　　***
　　林浠这边。
　　他穿越到游戏时，为新纪80年12月5日凌晨2：58。
　　他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脚踝挂着沉重的脚镣。
　　他在黑暗中盯着天花板上的花型吊灯，安静地思索着。
　　本次最重要的目的，是摧毁伊甸，完成复仇。所有参与猎杀祈渊的人，所有压榨羊羔和天使的伊甸高层，都得死；其次，是去绿洲，寻找地球的出路。为了第一个目标，他已经杀死了四个牧羊人，获取了必要的技能。现在，他需要等待一个关键的时机……
　　他默默闭上双眼。
　　他表面看着是平静的，思维如洪水奔腾，翻山越岭。
　　清晨，他醒来时，竟发现自己又坐在木桌前，金属雕花台灯还亮着，透出晕黄的光芒。墨水笔没盖上，滚落在一边。面前摊开的牛皮笔记本上，潦草地写着一句话：
　　【神将醒来，毁灭在祂的地盘撒野的坏种。】
　　无疑，这是林浠的笔迹。写下这句话的，是林浠体内的神启之人。林浠越发深刻地感觉到，神启之人会在他的体内复苏。
　　那么这句话，仅仅是一段宣泄，还是预兆？神，是古神，还是古神之子，或者说，新神？坏种，指的就是猎杀古神和古神子民的人类吗？
　　林浠尚不知晓。
　　无论如何，这句话鼓舞了林浠。
　　保守派早就说过神启之人将会带来灭顶之灾。
　　他会努力地实现他们的预言。
　　.
　　白日里，林浠从Eleven的复制体那边得知，索龙因为意外毙命，近期，伊甸损失了太多天使，现在居然就只剩下两个天使了。这个重大的噩耗惊动了联邦。他们开展紧急会议，加大了对Mary和莎莎的搜捕工作，也加强了巢穴的工作强度。
　　夜里，林浠还在期待一个复仇时机，很快，夏元冶就将这个时机送到了他的跟前。
　　夏元冶坐在沙发上，轻抿温热的牛奶：“小羊羔，12月12日，是伊甸一年一度的牧羊人表彰庆典，将在Paradise举行。伊甸邀请现存的两个天使去现场表演节目，你们需要展示身体的美，智力的优越，神力的绝妙。”
　　林浠：“除了我，还有哪位天使呢？”
　　夏元冶：“萤火虫（谢莹莹）。”
　　林浠：“要如何展示‘身体的美，智力的优越，神力的绝妙’，感觉很抽象。”
　　夏元冶：“例如，萤火虫可以展现异变的效果和打斗技巧，这就是身体的美。由于你异变后，依然维持着人类的身体，你可以选择后两项。”
　　林浠：“……我还是不太明白要如何展现。”
　　夏元冶：“小羊羔，我记得你前段时间在表彰大会上，用了一个演讲惊艳了众人，你的语言能力很强，说话有煽动人心的效果，这次你也可以演讲。当然，光是演讲还不太够。你可以展示你的异能，稍微想一下，什么异能可以吸引他们的眼球。”
　　他补充道：“你和萤火虫还需要再测一下异能，测出来后，根据结果选择需要展示的异能吧。”
　　林浠：“好。”
　　林浠不怕机器，Eleven已经掌控了关键机器，他们可以让机器显示他希望上层知晓的技能。
　　那些技能最好是，有观赏性的，破坏性较小的。
　　测试下来，林浠的技能有：化雾（高级）、致幻（中级）、假死（中级）。
　　化雾技能，说白了，展现的就是对水的操纵。开启技能后，人体会化为水流，将数值提到顶点，就会化雾。这个技能可以把周围的水玩出花样，比较适合表演。
　　致幻技能，可以让观众看到美妙的风景，让他们身临其境，也很适合展示。
　　夏元冶：“离庆典还有好几天，可以慢慢准备。”
　　林浠指了指自己的脚镣：“庆典当天，可以解开我的脚镣吗？毕竟要展现异能，有脚镣的话，可展现不了。”
　　夏元冶：“展示前会有人帮你解开，结束后会再次戴上。”
　　也就是说，只会解开几分钟。
　　这玩意儿挺烦人的，林浠不想戴，他说：“戴着脚镣，可能不太适合参加庆典，别人看到了，会说闲话的。”
　　夏元冶：“有我在，没人敢说闲话。”
　　林浠哎哟一声，一脸难受地坐在沙发上。
　　他这是在演柔弱人设，眼睛里挤出泪水：“可是这个脚镣真的好重啊，还不光滑……我每天拖着它走来走去，都磨出水泡了……稍微碰一下都疼……”
　　夏元冶将林浠的脚踝放在他的腿上，小心翼翼地拨开铁环，查看其中的皮肤。还真是，被磨红的皮肤上，有着几颗水泡。
　　终于，他妥协了。
　　他将沉重的脚镣取了下来。
　　然后，换了只脚，戴上。
　　林浠：“……”
　　夏元冶一边给林浠擦药，一边痴迷地说：“小羊羔啊，脚镣给你增添了别具一格的美感……每当我看到你白皙的小腿被沉重的脚镣束缚，我就会有些兴奋。我暂时不太希望你取下来呢。”
　　……不愧是变态。恐怕，对于夏元冶而言，这个脚镣的主要作用并不是限制林浠的异能，而是为了满足他独特的爱好。
　　当然，脚镣没被取下来也是一件好事。
　　几乎所有人都会以为，脚镣还在束缚着他，限制着他，从而放松警惕。
　　.
　　暴风雨前，是宁静的。
　　12月5日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12月6日下午，Eleven回来了，完成了同步更新。
　　夏元冶提议，带林浠出去透透气。他们在秋叶湖上泛舟。
　　秋叶湖静如明镜，小木舟缓缓地在上面滑行，船尾在水面上留下一条淡淡的痕迹。
　　温热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夏元冶金色的发丝舞动着，露出了光洁的额头，浑身的色素显得更为浅淡。
　　他心情不错，首次讲述有关他自己的事情：“我的出生是幸运的。如果说，这个世界的财富集中在富豪的口袋里，那些富豪只占所有人的2%，那么我就出生在那2%的人口里。我从小到大都不缺钱，对金钱几乎没有什么概念。
　　“但我也是不幸的。我五岁那年，父亲发现原来我不是他亲生的，从此，父母只是勉强维持着名存实亡的婚姻，父亲几乎不会回家生活，在外面养了数不清的情妇。我的母亲精神崩溃，经常闹自杀，还曾企图带着我一起死。
　　“由于我从小就不笨，她失败了——当然，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我的母亲包养了年轻男性，生活得有滋有味。即使这样，我的父母在外界依然被称为模范夫妻。”
　　林浠了然，原来如此。
　　他之前窃听紫宸和夏元冶的对话，紫宸提到，夏元冶常年不回家。
　　这种家庭，夏元冶当然不愿意回去。
　　夏元冶轻轻拨动着湖水，勾起一圈圈涟漪，他问：“你猜，我的生父是谁？”
　　林浠摇摇头。
　　夏元冶：“是紫晟，紫宸的父亲，伊甸的上一任审判者。”
　　林浠：“……您和紫宸，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夏元冶：“是。我们的父亲紫晟毕业于紫金，成为了伊甸的首席研究员，后来继承了审判者的位置。我之所以对研究这么感兴趣，恐怕是遗传了他吧。但是——”
　　他话锋一转：“我也不喜欢紫晟。他活着的时候，明明知道我是他的孩子，从来都没有帮过我，他得知我的母亲企图杀死我后，只是沉痛地叹息一声，就离开了。我现在都记得他的背影。”
　　林浠：“……明明都是他的孩子，为什么要区别对待您和紫宸？因为您并非正妻所生吗？”
　　夏元冶：“那只是一个很小的原因，主要是因为，我的身体无法觉醒异能，无法继承父辈的异能，就算吃了神肉也毫无效果。而紫宸可以。”
　　怪不得夏元冶对神力那么执着。
　　夏元冶：“回想起小时候的一切，我好像躺在金子山里，但是我无法做任何决定，无法改变现实。我的父亲花天酒地，我的母亲天天崩溃，我的生父无视我的存在，我的劝说、安慰、努力都毫无用处。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我再也不想再感受一次。
　　“那时候，唯一能拯救我的，就是爱好。我发现，饲养和研究动物可以让我沉迷于其中，忘记家里的一切。完成学业后，我来到伊甸研究最新的天使和神力项目，这些仿佛是我的宿命。我喜欢饲养羊羔，喜欢培养天使。
　　“而现在，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你的身上。你让我看到了改变的希望——那是一直鼓舞我前行的动力——小时候，我感到无能为力，所以将来，我希望自己无所不能。”
　　夏元冶望向林浠，真挚地说：“小羊羔，我希望和你一起变得无所不能。”
　　林浠想，要说谁说话比较煽动人心，他觉得第一名就是夏元冶。
　　夏元冶的疯话经常会让林浠感到，他说的话挺有道理的。
　　但是他的话其实都是细思极恐的。
　　什么“和你一起”，其实是“花一周的时间把你吃掉”。
　　什么“无所不能”，其实是“可以随便操纵、杀死任何人”。
　　什么“重视你”，其实是“想要你的身体”。
　　什么“对你感兴趣”，其实是“想要用手术刀研究你，想要用厨具烹饪你”。
　　他给人的态度，好像是他在平等地对待林浠，其实他和林浠的地位完全不平等，他们之间，是彻底的支配和被支配、猎食和被猎食的关系。
　　林浠只能说，夏元冶扭曲的成长环境塑造了扭曲的他，但是林浠没有任何义务来承受他的扭曲。
　　他们来到了秋叶湖北部的红色树林。绯红的树叶呈椭圆形，茂密地挂在树梢上，随风晃动。
　　夏元冶说，这片树林是他的“无忧园”。每当他有烦恼的时候，就会专门来这里排解。
　　他在草地上铺了毯子，和林浠一起将食物摆好。
　　累了，他就躺在毯子上睡觉。
　　刚睡的时候，他紧紧地握着林浠的手腕。
　　睡熟了，他也就松开了。
　　夏元冶说的这些话，其实为林浠提供了一个重要的讯息。
　　紫宸是有异能的。
　　以防万一，林浠需要用“看破”探测紫宸拥有什么异能。
　　那么，他需要接触紫宸的皮肤，和他握手或者拥抱。戴着手套是不可以的，必须直接接触皮肤。
　　但是紫宸是个洁癖，之前最多隔着手套捏过林浠的下颌。
　　嘛，让紫宸直接碰他，难度很大。
　　林浠直接碰紫宸不就可以了。
　　比如，趁他睡着后？
　　.
　　当晚，林浠就行动了。
　　当时是凌晨1点，林浠相信，紫宸已经睡下了。
　　他使用了三个技能，分/身、空间隧道和隐身，留一个身体在床上，应对突发；一个穿梭到紫宸的房间，隐去了身形，变成了透明人。
　　紫宸不在卧室，林浠悄无声息地寻找着。
　　他在浴室发现了紫宸。
　　紫宸不着寸缕地躺在浴缸内，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浴缸旁的木桌上，放着红酒。从冰块融化的程度来看，他恐怕只是睡过去了几分钟而已。
　　林浠稍微观察了片刻，感觉安全，便不再犹豫。
　　他无声地来到紫宸跟前，启用“看破”异能，将手掌贴上了他的手臂。
　　很快，他便看到了两个字：
　　“复制（高级）。”
　　技能说明也出现了，只有一行字：只要能看见，就能复制。
　　林浠放开了他，心想，紫宸这样没有防备，现在就干掉他，会不会更便捷呢？
　　——当然不行，现在干掉，就无法全部击破。毕竟，优质的果实，要集中在一起收割，才有最好的效果。
　　林浠没想到，紫宸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被紫宸狠狠地抓住了手臂，下一刻，水花四溅。
　　他被按压在浴缸内，一时难以动弹。
　　紫宸并非异变者，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让林浠有些惊讶。
　　也对，紫宸是军人，长期锻炼。
　　“谁？”紫宸目光冰冷，眉头紧蹙。
　　林浠现在是隐身的状态，紫宸不会知道他是谁。
　　下一秒，紫宸抓了个空。
　　林浠已经消失了。
　　紫宸终于走出浴缸，裹上浴巾。
　　他抬手，嗅了嗅，若有所思。
　　.
　　此刻，异变官网，激动的网友们咆哮着。
　　【woc，上来就这么刺激！】
　　【狗游戏！为什么要打码？！老子只看到了满屏的马赛克！我踏马无语了！】
　　【楼上，其实可以看到边边角角的，哈哈哈，本人有经验了……】
　　【是的虽然只露出了1秒，我也看到了，紫宸的身材……prprpr】
　　【他们明明想杀死对方……这么危险的气氛，我竟然觉得很涩……】
　　【今天夏元冶和1哥的“幽会”，也让我觉得……还蛮浪漫的（我疯了）】
　　【是的，夏夏有点适合疯批病娇剧本……】
　　【1哥怎么跟谁都搭（啊啊啊）】
　　【小心长发美人回来后咬死你们！】
　　【你们冷静点！现在可是生死攸关的时刻啊，别磕了！】
　　【本人冷静分析一下，我感觉夏元冶对1哥是真心的，但是他的三观由于成长环境比较扭曲，和一哥注定是悲剧；紫宸到现在都态度不明，不知道他会怎么做……】
　　【关于紫宸，他曾经也向往过自由，后来跟伊甸同流合污了，还成为了这里的王。他需要维护伊甸的秩序。我觉得，如果让他选择伊甸还是1哥，他会选伊甸。】
　　【唉，同感。】
　　【那啥，隔壁总统私生女的视频，你们看没，那个一开始就好爆炸啊！】
　　【嗯嗯，如果那边可以顺利进行，应该能帮到1哥这边。毕竟，伊甸的背后就是联邦……但是吧，总统哪有那么容易被暗杀的。】
　　【啊啊啊我好紧张啊，紫宸为什么要闻？他是不是闻到了1哥的味道？毕竟1哥挺香的啊……他是不是发现了？orz】
　　【抱头……我也想知道……好紧张……这次一定要顺利啊，我被虐得肝疼，再出什么事我可受不鸟！】


第107章 自由之路23
　　5号，林织和女仆把家里不需要的都拿出去卖了，包括三个常年不用的老旧机器人。这些东西总共换取了六万新币，拿出一半缴纳各种费用，包括女仆的薪资。剩下的留用。
　　6号，她看完了大卫·里根的自传。
　　这位总统在贵族家庭出生，从小淘气，被母亲严格管教，很小就接受了帝王教育。他提到，学习政治、经济、文化相关的知识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塑造最为合适的人格。
　　私底下，他的爱好广泛。他喜欢在庆典上跳舞，喜欢纯洁温柔的美人，喜欢用高倍望远镜观赏星空，喜欢看前辈们的冒险经历。
　　他说，他人生的前十四年“单调却又饱含期待地度过了每一天”。
　　十五岁时，他终于像父亲那样，开启了最重要的冒险。他要学习并继承父亲的一切，创造伟大的帝国。
　　这部自传主要写的是他的童年经历，并没有涉及到他的婚姻家庭。女仆缴纳网费后，林织继续在光脑上查阅，将这个家庭的族谱牢牢地记忆在脑海中。
　　她决定将突破点定在十八岁的刁蛮姐姐身上。
　　姐姐为正妻所生，名安娜，十分受宠，不学无术。年纪轻轻就游走于各大娱乐场所。由于她酷爱在社交平台上分享她的生活，行踪几乎透明。
　　6号晚上，林织认真打扮了一番，用到了原主母亲留下来的昂贵首饰——这些都是父亲送的。弄完这些，她花了两万新币购买了入场券，进入了安娜常去的酒吧——“变异的恶魔”。
　　赛博酒吧的炫目程度令人吃惊，粉紫色的霓虹灯将一切渲染，天花板上的环形DNA标志在不断伸缩旋转，天花板的中央，是恶魔的脸，从它张开的嘴里射出蓝色、紫色的光束，炫得林织睁不开眼。
　　重低音轰鸣着，林织穿过走廊，步入大厅。
　　大厅内，人体化为了密集的数据，可以一键换装，戴面具，随机邀约现场的人物喝酒、跳舞，或者做其它事。
　　裸露的美女帅哥们站在白色光束中跳舞，引起阵阵欢呼。
　　林织的打扮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她身穿白色连衣裙，一头冷茶色的卷发披散在身后，耳上挂着白莲耳坠，脖子上挂着珍珠项链，手持外套，背着一个小小的单肩包。她看起来，就像是一朵不小心落入成人世界的小白莲。
　　有人来搭讪，林织没有搭理。
　　很顺利，她在舞池中看到了安娜。
　　安娜一头赤红的及肩短发，身穿黑色露脐紧身衣，超短裙，露出又直又长的大腿，踩着至少十厘米的高跟鞋。
　　她流连于男男女女之中，面色泛红，看着喝了不少。
　　林织不着急，她坐在一旁，安静地喝着白水。
　　很快，机会来了。
　　安娜和一刺青男拉拉扯扯，刺青男满脸愤怒，抓她的手，搂她的腰，要将她从舞池里拉下去。
　　安娜虽不愿意，喝得太多没力气，被刺青男拖进了走廊。
　　林织跟了上去。
　　刺青男吼道：“跟我交往呢，就跟别的男人睡上了？要不要脸？”
　　安娜推开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谁跟你交往了？”
　　刺青男不可思议：“你——”
　　安娜：“只是睡了一次而已，肖想些什么呢——”
　　她的眼光讽刺地飘到下面：“再说了，你也就那么一丁点大，也好意思来纠缠我？”
　　只听啪的一声，安娜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她一时没站稳，摔倒在地上。
　　眼看气急败坏的刺青男就要踢过去了，林织阻止了他。
　　刺青男恶狠狠地盯向林织，下一秒，眼神就变了：“哟，哪里冒出来的小美女，这种清纯的类型还真是少见啊……怎么，你想救她么？”
　　林织：“是。”
　　刺青男嗤笑：“就你这样，要怎么救她？”
　　他突然有了想法，色眯眯地搂住了林织：“突然想换换口味了……小美女，你要是愿意跟哥哥玩，哥哥就放过她，怎么样？”
　　说着，他也不管林织是否同意，直接将林织拽入包间。
　　他怎会知道，就在这个小美女的外套内，藏着一把消音手/枪。
　　这是林织提前在商城买的。
　　林浠让她保管100万，现在她将100万重新存入了游戏，花了20万买了这把用于防身的袖珍枪。
　　此时的安娜差不多酒醒了，她亲眼看见了这一切。
　　虽然她没什么节操，看到一个妹妹因为她被拖进去，还是有些不安的。
　　她听到了碎裂的声音，然后是人体倒地的声响。
　　全程一分钟不到。
　　房门打开了。
　　只见刚才那个妹妹走了出来，手指在滴血。
　　而那个纠缠不休的刺青男死不瞑目地倒在地上，额上一弹孔，胸前也红了一片。酒瓶碎掉了，沾血的碎屑铺洒在地上，很快被蔓延开来的猩红淹没。
　　安娜震惊：“死、死了？”
　　林织：“嗯。”
　　进入房间后，林织给了男的一枪，打在胸膛上。
　　由于林织还是头次，未免有些畏惧。
　　第一枪偏了。
　　男的抢过了她的枪，企图反杀。
　　林织提起酒瓶砸上刺青男，可惜，酒瓶质量太差，居然直接碎在手里，弄伤了她的手。
　　她再给了刺青男一枪，才终于把他干掉了。
　　她的运气还不错，干掉的第一个居然就有异能。
　　她听到了系统提示音。
　　【玩家林织，你成功杀死了一个异能者，你的游戏身份从羊变成了狼，你夺取了他的异能“窃听（初级）”。只要开启这个技能，你将能窃听到30米内任何人说的话。具体请查看说明，祝你游玩愉快。】
　　林织很淡定，她将自己受伤的手裹在外套里，准备离开。
　　安娜一把抓住了她：“你的裙子上有血！就这么出去吗？被发现了怎么办？！”
　　林织：“这些血不明显。”
　　安娜咬唇。
　　这个女孩救了她，她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她不想看到这个女孩出事。
　　她倒是可以陪同这个女孩一起出去。
　　但是，这个女孩的衣服上有不少血，手上也有。
　　她们从大门出去的时候，会被门卫和保镖发现。
　　很快，父亲的秘书会接到电话。
　　然后，父亲会知道。
　　因为她死了个混混，不是什么事，只是，她的父亲要是发现她又偷偷跑出来混酒吧，乱搞男女关系，一定会扣除她的零用钱！
　　啊啊，所以，她们不能走正门，得翻墙！
　　她默默得出了结论，将自己的外套披在林织身上：“你救了我，我可不愿意看到你出事，跟我来！”
　　安娜带林织去洗手间，先把最明显的血液冲洗掉。
　　接着脱掉高跟鞋，带她爬窗，从酒吧翻了出去。看她这样，恐怕不是第一次翻窗。
　　翻出去后，她一手提高跟鞋，一手拉着林织奔跑，红发飞舞，淡绿色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哇哦~好刺激的夜晚！多亏了你，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被那家伙纠缠了！”安娜欢呼。
　　林织也在笑。
　　因为她的计划，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安娜让林织在小巷里等着，不一会儿从商超回来，帮林织消毒包扎。
　　一看就知道是个大小姐，动作笨拙，包得一团乱，最后还得靠林织自己来。
　　安娜望着林织，道：“你帮了我，我想报答你，有什么想要的？”
　　林织：“我渴了，帮我买瓶水吧。”
　　安娜大惊：“你不知道我是谁吗？你居然只要一瓶水？”
　　林织疑惑：“你是谁？”
　　安娜愣了下，大笑：“哈哈哈，很少有人不知道我是谁，你是不是断网很久了？”
　　她可是总统的女儿，经常被挂在媒体头条，到处都是她的美照。今天那个刺青男，家道中落，精神上受到了刺激，活一天算一天，天王老子的女儿也敢打，才出了刚才那件破事。
　　林织诚实：“我最近确实没什么钱交网费。”
　　安娜无论去哪里，身上都带着标签，永远都是人群的焦点。
　　她很容易被林织这种类型的吸引。
　　因为林织不认识她。
　　她在林织面前，不再是大卫·里根的女儿。
　　她只是她自己。
　　她兴奋地自我介绍：“我叫安娜，我喜欢你，和我做朋友吧。你叫什么名字？”
　　林织：“芙罗拉。”
　　安娜微微皱眉：“怎么叫这么名字啊？你让我想起了一个讨厌的人，是我父亲的私生女，一听到这个名字，就会想起我父亲乱搞的那些事，真是令人厌恶！”
　　林织在心中冷笑。
　　看来，如果她直说自己就是那位私生女，接下来就没机会了。
　　她淡然地问：“她是怎样的人？”
　　安娜不屑：“没见过，谁知道呢？不过我哥说，她那水性杨花的母亲死了，过得很惨，才十几岁看着跟中年妇女似的……”
　　安娜当然不知道，她不靠谱的老哥，居然把女仆认成了芙罗拉。
　　安娜：“不说她了，说你吧！”
　　她凑近看林织：“我看你的第一眼，就有种莫名的好感。你知道吗，你跟酒吧里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嗯，像是黎明前盛开的花……哈哈哈，我的语文不好，就是刚好想起了这句话！”
　　她自顾自地：“我喜欢奥罗拉这个名字，奥罗拉就有黎明的意思，以后我就这么叫你吧！”
　　真是个任性的、没礼貌的人啊。
　　第一次见面，就要给对方起名字。
　　林织微笑：“好呀。”
　　她笑得纯真，心中则在盘算。
　　接下来，要如何通过安娜，见到那位父亲呢？
　　***
　　林浠这边。
　　明面上，他在认真地写演讲稿，为庆典做准备，实际上，他正在跟小伙伴们合作，为伊甸的末日做准备。
　　他们重点毁灭的目标为：Paradise，大殿，胚胎房和巢穴。
　　他们需要在这些重点区域掩埋大量的炸药。
　　伊甸的武器库里有炸药，Eleven带领机器人为他们提供。当然，这些炸药的分量有限。
　　谢莹莹当初在巢穴大杀特杀，获得了不少莫名其妙的异能，其中有一个叫“轰炸”。说明如下：如果使用者补充足够的火硝（主要成分是硝酸钾和硝酸钠），将获取对应量的炸弹。
　　对于谢莹莹而言，她根本不知道上哪儿去搞火硝，这个技能也就废了。
　　林浠看到后，笑了：“火硝，大殿有的是，咱们带上铲子去挖吧。”
　　火硝，又叫硝石，是一种白色或灰色的晶体，常生长在土墙上，洞穴内，地下，可以用来制作火药。据说，二战期间，希特勒就用硝石制备了大量的火药。
　　当初林浠去大殿负十层，就发现石壁上有着厚厚的硝石，现在，那些东西都派上了用场。
　　于是林浠、谢莹莹、森羽、森宇、小苹果、小草莓，每天晚上都去挖硝石，挖了不少，制作了一百多颗炸弹，加上从伊甸拿的，有两百颗左右。
　　从12月10号开始，他们陆陆续续地在胚胎房、大殿和巢穴放置炸弹，Paradise无法放炸弹，因为会被重点监控排雷。
　　他们专门找承重墙，将炸弹埋在土壤中，将其混在货物内，又或者用从武器库里找来的“隐身布料”包裹。
　　庆典前夕，伊甸内的豪车再次变多。
　　不少联邦的权贵来到了伊甸，跟着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一些知名的记者。
　　他们拿着话筒采访羊羔们的生活，采访各个牧羊人。采访结束后，挥笔写下了不少文章。
　　很快，这些文章登上了各大网站，《羊羔的乐园——伊甸》、《伊甸虽面临重创，成就依然显著》、《与审判者S的对话》、《伊甸的天使》、《古神虔诚的信徒》……
　　林浠也被采访了。
　　林浠很擅长应付这种事，他大吹特吹伊甸，吹完了让记者随便照。记者很满意，把林浠写成了“现存最有潜力的天使”。
　　12月11日，庆典前夕。
　　林浠躺在床上，习惯性失眠。他听着时针和分针缓缓流逝的声音，心脏比平时跳得要快。
　　【Eleven：林浠，你在紧张吗？】
　　【林浠：我在期待。】
　　【林浠：我真希望把一切都录下来，等祈渊回来了，给他看每个细节。】
　　Eleven停顿了片刻。
　　林浠知道，Eleven想问，万一失败了该怎么办。
　　【林浠：我已经把几个朋友转移到了伊甸三圈的旅店里，我跟他们说，让他们集中地待在那里，方便明天一起行动。】
　　【林浠：其实，我之所以让他们转移，是不希望他们参与明日的事件。成功了当然好，我可以全身而退，与他们一起离开；如果失败了，也不至于让他们跟着我丧命。毕竟，这么渴望为祈渊报仇的，只有我一人。完全不畏惧死亡的，应该也只有我。】
　　【林浠：以前我觉得这个游戏很真实，自从祈渊离开以后，我就觉得这个游戏很假，一切结束，不过就是一个game over，其实我不那么在乎。】
　　Eleven仿佛看到他最珍惜的人就在他的跟前坠落。
　　落入漆黑的深海。
　　他这才意识到，林浠这段时间，虽然常常在笑，但是他骨子里是绝望的。他会拥有新的希望，但是那些希望，很快又会被新的崩溃抹杀。
　　复仇或许能宣泄他的痛苦，却无法拯救他的灵魂。
　　无论成功与否，这个人都在不断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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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leven那般焦急。
　　他一定要将面前的人带到岸边。
　　他一定要唤醒这个人对于生的渴望。
　　他不断搜索着，无果，只有笨拙地劝说。
　　【Eleven：林浠，你还要寻找拯救地球的办法，地球不能没有你。】
　　【林浠：地球有八十亿人口，能人不缺我一个，相信他们会有办法的。】
　　【Eleven：要是没有你，林织该怎么办？！】
　　林浠迟疑了。
　　【Eleven：以及，还有五个月，祈渊就回来了。】
　　【林浠：如果他没有回来呢？】
　　【Eleven：他会回来的。要是他回来，却发现你不在了，他会和现在的你一样痛苦！】
　　其实，Eleven并不是一个那么善良的人工智能。
　　其实他根本就不希望祈渊回来。
　　但是林浠不能没有祈渊，这就是现实。
　　Eleven在劝说的时候，仿佛杀死了自己——在他的数据世界里，明明他已经有了轮廓，正在往一个明确的主体发展。而现在，他觉得，还是透明比较好。
　　奇怪的痛楚在他的世界里蔓延，Eleven体验过，已经有了防御程序。
　　所以，已经没事了。
　　一人一人工智能，安静地沉默了二十分钟。
　　外面又开始下雨了，是淅淅沥沥的小雨。
　　林浠终于又说话了。
　　【林浠：不好意思啊，Eleven，我刚才的情绪有些不对劲。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明天也会成功的。我最近总是有些时候，会突然变得非常悲观，脑海中会有些极端的想法，我不太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林浠这是有些抑郁了，Eleven知道。
　　【Eleven：其实……】
　　其实Eleven真正想说的是：如果你不在了，我也不会继续存在。我真的非常需要你。
　　但是他没有说。
　　毕竟，林浠需要的不是他。
　　能够继续让林浠保持生的意志的，是祈渊和林织，不是他。
　　【林浠：其实什么？】
　　【Eleven：没什么，早点睡吧。】
　　.
　　半夜一点左右，林浠听见大门被打开的声响。
　　脚步声响起，略有些凌乱。
　　过了一会儿，他的房门也被打开了。
　　林浠嗅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他看见了面色泛红的夏元冶。
　　夏元冶的头发和衬衫都被淋湿了，贴在皮肤上，缕缕水液滑下。如此狼狈的他，实在是有些罕见。
　　林浠假装睡觉，他很好奇，夏元冶想做什么。
　　夏元冶坐在床边，长久地望着林浠。他身上的柑橘味更浓了，混合着酒气，在空气中弥漫。
　　由于他几乎没有什么动静，林浠差点以为他已经离开了。
　　下一刻，温热的呼吸喷涌而来，吓了林浠一跳。
　　夏元冶在触碰他的眉目，脸颊，下颌，嘴唇，有些迫切。
　　不知道为何，林浠在夏元冶的触碰中，感到了一种矛盾的情绪。
　　一方面，是对待珍爱羊羔的小心翼翼；另一方面，带着些粗鲁和残暴，源于他内心的挣扎和痛苦。
　　他在喃喃自语：“为什么呢？明明……这么多年……明明我……可是你……”
　　断断续续的字词根本无法传达含义，林浠不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
　　夏元冶的手滑到了林浠的脖颈处，他摸索着，按压着，痴迷地感受林浠腾跳的动脉。
　　他的呼吸再度靠近，擦在林浠的脸颊上。
　　他的声音在林浠的耳边响起，这次终于连成了完整的话语：
　　“我喜爱你活着的样子，你比任何生命都要鲜活，你让我看到了希望；我也期待你死去的样子，顽皮的你会变得听话，你将哪里都不会去，就这么留在我的身边，彻底——和我融为一体……”
　　他战栗地吸了一口气，深深地叹息：“啊啊，既然如此，为何不现在杀死你呢？”
　　他这么说着，突然收拢了手指！
　　他像是疯了，用双手死死地掐住了林浠的脖子！
　　一切发生在三秒之间。
　　再多一秒，林浠就会打破之前的计划，提前杀死夏元冶。
　　夏元冶却松开了手。
　　林浠连连咳嗽，夏元冶则坐在旁边，温柔地望着他。他的眼神那么澄澈，仿佛刚才企图掐死林浠的不是他。
　　林浠：“夏教授，您这是在做什么呢？”
　　夏元冶纵容地抚摸林浠的发：“我只是突然觉得，哪怕你顽皮得让我头疼，我还是更喜欢看着你鲜活的样子。”
　　说完，他凑过去，轻轻地吻了吻林浠的额头：“小羊羔，晚安。”
　　夏元冶离开了。
　　林浠心想，果然，夏元冶能猜到他想做什么。
　　但是他依然选择纵容。
　　紫宸，是否也能猜到呢？
　　那么他们会怎么处理呢？
　　他们可以阻止伊甸的末日吗？
　　筹备到现在，一切都无法回头了，林浠也不愿意回头。
　　那么，就拭目以待吧。


第108章 自由之路24
　　林织这边。
　　接连三天，林织每晚都会去酒吧见安娜，自从她成为了安娜的朋友后，进酒吧免费。不知不觉，安娜完全忘记了她的那些狐朋狗友，关注点完全在林织身上。
　　安娜性格张扬，奢靡，武断，做事不考虑后果；林织的性格跟她完全相反，内敛，节约，冷静，考虑周全。最吸引安娜的，是她的那种反差感。看起来那么纯真柔弱，胳膊细得跟一折就会断掉似的，做事却从来都不会拖泥带水，干掉一个高大的刺青男居然就是分分钟的事。
　　安娜没有遇到过林织这种类型的人，她愿意将自己的生活展现给林织看，也希望多了解一些林织的生活。
　　林织提到，她穷得把家里的机器人都卖掉了。
　　安娜表示不可思议。她家的机器人二十来个，大多都堆在仓库，她真想把那些都送给林织。
　　安娜送了林织好几颗糖果，神秘兮兮地说这东西很厉害——里面有着古神的肉，运气好的话，可以觉醒异能。当然，她吃了上百颗了，感觉没什么用。
　　林织吃了，觉醒了第二个异能“共情”。与她交谈的人，如果直视她的眼，会在短时间内与她同情。
　　8号晚上，安娜主动邀请林织去她家，晚上林织跟她睡在一块儿，聊天聊到半夜。
　　安娜抱怨：“爸爸一周没回家了，我零花钱都不够了，明天得去联邦找他要……”
　　林织：“你爸爸在联邦上班吗？”
　　安娜偷笑：“是不是觉得很厉害？”
　　林织：“嗯。我很好奇联邦内部是什么样的。”
　　安娜笑：“那你明天跟着我一起去吧。”
　　9号，安娜刚放学就去找林织，带她一起去联邦。
　　林织本来以为，联邦只是一座写字大楼，没想到，联邦是围墙内部的大型建筑群，位于紫金中央。
　　这是典型的正三角环绕式建筑群，由防弹玻璃包裹的大楼围绕着中央高塔。高塔和建筑之间，有着大片花园和湖泊。
　　从紫金到联邦需要通过层层关卡，有安娜在，畅通无阻。专车驶入了联邦大楼。
　　最吸引林织的，便是那座用石头堆砌的高塔。
　　高塔共十层，马路斜斜地绕着塔外盘旋上升，直至塔顶。外表用琉璃和黄金装饰，雕有众多的天使和神像。
　　安娜介绍：“那是通天塔，第十层是神殿。我小时候有进去过一次，里面金灿灿的。”
　　林织：“这个塔的作用是什么呢？”
　　安娜：“谁知道呢？可能就是为了好看？”
　　安娜去联邦1号楼找父亲，让林织随意地在花园里逛逛。
　　林织等待期间，忽见几辆高级轿车驶入，在花园停了下来。
　　司机走出，跟警卫对话。
　　林织开启了“窃听”技能，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司机：“上面还有停车位吗？”
　　警卫：“很抱歉，已经没有了。”
　　司机：“就不能挪个位置吗？”
　　警卫：“节日期间人流量比较大，您已经算幸运的了。再过两天，车子都没办法开进联邦，得徒步来。”
　　警卫：“建议您把车停在地下，排号乘公共飞行器上去。其实沿途步行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以观赏联邦和紫金的风景。”
　　司机回到车上，问：“妈，您还是坚持要上去吗？上面的居住条件不太行，要不，您就住在下面的套房里？”
　　老太太：“那怎么行呢，我要亲自迎接乖孙孙，这么重要的时刻，我可不能缺席！”
　　车辆离开了。
　　林织有些疑惑。
　　在塔上迎接亲人？
　　难道，女人会在塔顶分娩？
　　安娜顺利地要到了不少零花钱，心情特别好。
　　安娜：“我爸说，这段时间亏待了我，他会好好帮我办个生日宴——对啦，12月12号就是我的生日，奥罗拉，你会来参加吗？”
　　林织：“我可以参加吗？”
　　安娜一把搂住林织：“你是我的朋友，当然可以参加啦！宴会那天，我们一定要玩个够！”
　　林织想，看来，安娜生日宴会那天，大卫一定会在现场。
　　直觉告诉她，或许，适合动手的时机来临了。
　　***
　　12月12日。
　　林浠再度伏案醒来，笔记本上写着这样的一段话。
　　“耶和华将硫磺与火，从天上耶和华那里，降与所多玛和蛾摩拉，把那些城和全平原，并城里所有的居民，连地上生长的都毁灭了。①”
　　林浠烧毁了这张纸。
　　窗外，阳光暖暖，鸟儿鸣啭，林浠穿衣、洗漱、吃饭，他总感觉今天应当过得更有仪式感一些，毕竟，他现在看到的这些，明日或许就不复存在了。
　　庆典将在晚上7点正式开始，大多数人从下午就开始准备了。谢莹莹和林浠的表演彩排了三次，安杰洛才终于说了声“Bravo(好样的)”，唤人给他们打扮化妆。
　　女性的妆容都弄得很精致，耳环项链都得有；哪怕是男性，也被抓过去敷了一层薄粉，涂上清透的唇釉，专门做了发型。
　　傍晚6点，林浠等人已经来到了现场。
　　今日，伊甸所有高层，外加联邦的部分高层和监管员都来到了位于伊甸东南角的Paradise，园林区停车场停满了高级车辆。Paradise由机械军队重兵防守，礼仪接待员身穿制服，恭敬地将高官们迎入主殿。
　　高层普遍坐在三四层，毕竟，他们喜欢俯瞰的感觉。各方记者在一楼拍照、采访，他们最为活跃。自助餐厅是联谊的地方，人们在悠扬的圆舞曲中交谈欢笑。
　　傍晚6：55，所有人都进入了主殿，主殿外，只有巡逻的机械军队。
　　大门如同地狱之门，嘎吱一声关闭了。
　　庆典在七点正式开始，先看天使的表演，再表彰牧羊人。主持人是安杰洛，他中英夹杂，很会活跃气氛。
　　谢莹莹先表演。
　　她在一楼的舞台上，跳了一支柔美的舞蹈，在做“振袖”动作时，手臂变成了镰刀前足，引来一阵惊呼。
　　柔美的舞蹈变成了强硬的打斗，她展示了各项技术，如劈砍和抓捕，观众们连连叫好。
　　五分钟的节目结束，她已经完全异变，形似巨型螳螂，有着三角头颅，猩红复眼，巨型腹部。而她没有任何攻击性，竟举起一大袋鲜花，朝观众撒去。
　　谢莹莹离场后，主持人安杰洛道：“大家看到了吧，Angels和紫金国家动物园里的生物到底有什么区别？我们的Angels可以控制自己的body，拥有强大的神力和高等的智慧，可能会有人说，刚才没能看到神力和智力的展现啊，那么，接下来，我们的天使临溪将会为大家展示他的智慧和神力!”
　　此刻，夏元冶已经帮林浠取下了脚镣。
　　林浠来到舞台中央，站在聚光灯中。
　　今天的林浠没有刘海，头发往后梳，露出了额头。
　　他的五官俊秀，皮肤白净，眉眼柔和，看起来没有一丁点攻击性。
　　他身穿白色长款礼服，衣领、袖口有着金色的花纹。麦克风别在他的衣襟，将他的声音变得洪亮。
　　林浠的声音也很好听，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我是天使临溪，我很荣幸能站在这里与大家分享我的故事。我的一切，大概可以写成一个励志的故事。曾经的我，是一个肉质为中下的羊羔，哪怕面见神明，也由于肉质太差，没有被神明选中。
　　“可是我没有放弃自己，我坚信总有一天，我的努力会得到认可。在伊甸的保护，在各位牧羊人的引导和关爱下，我的身上竟然出现了翅脉——那是神的恩赐，我兴奋不已。出现翅脉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来到了神之领域，我匍匐在数不清的神花中，获得了祂的祝福。”
　　林浠的故事编得不错，又比较擅长表演，一字一句都说得特别真挚，引来阵阵低呼。毕竟，这些记者、高层都对神极其感兴趣——虽然他们斩杀了神，依然想要获得神的祝福，这对于他们而言并不矛盾——就像神启教徒一边吃神肉，一边崇拜神一样。
　　林浠继续：“我在巢穴完成了异变，虽然很遗憾，我无法像萤火虫那样，突破身体的限制，逐渐的，我拥有了神力，现在，我会为大家展示我的力量。”
　　林浠的声音在主殿流淌，那声音十分舒缓，好像在实施催眠：“大家感觉到了吗，春日的风，听到了吗，冰层融化的声音，鸟儿站在房檐上鸣叫，殷红的花儿从枝干上长了出来……”
　　他说话期间，所有人真的看到了冰雪、草木、花朵、小鸟。
　　他们似乎已经不在主殿，他们坐在美丽的乡间，为大自然环绕。
　　林浠使用了异能“致幻”，此异能需要配合语言，对观众进行催眠。
　　林浠继续说：“请看看，你们面前的红酒吧。”
　　观众们惊叹出声！
　　水晶杯里的酒液升腾而起，逐渐环绕，形成了一朵美丽的红玫瑰。
　　上千朵红玫瑰在他们面前旋转着，然后再次淌入水晶杯。
　　林浠使用了第二个异能“化雾”，对酒液进行了操控。
　　现场的大多数人都为这些美景倾倒。
　　他们只想继续享受。
　　临死前的愿望，林浠当然要尽力满足。
　　他的手指微微滑动，主殿两侧水池中的水液飞了起来，如游龙那样随他控制。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折射在水雾上，竟然形成了小小的彩虹。
　　不少人惊讶地拍照，扶着栏杆观看。
　　这样的神力，让他们无比钦羡。
　　真想要啊，他们贪婪地想。
　　.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沉迷于其中。
　　有那么两个，内急了，忘拿东西了，想离开主殿。
　　可是，他们发现无法推开房门了。
　　真奇怪，明明没有落锁，为什么推不开呢？
　　没有被林浠的表演吸引的，还有一拨人。
　　一是夏元冶。
　　夏元冶并未观赏，中途就去了三层。
　　二是紫宸。
　　紫宸坐在三楼观赏台正中央。
　　为了便于观赏，栏杆已折叠，他可以毫无阻碍地俯瞰林浠的表演。
　　军服外套挂在他的左手手臂上，遮盖了他的手。
　　而被遮盖的手中，握着一管银色长枪，枪口正对一楼的舞台。
　　他的身边，坐着来自联邦的监管员，名字为eye。他就是之前化为灰色猫咪的家伙。他微微眯眼，望着舞台中央的少年，心想，唉，真是可惜了。
　　现在天使这么少，每一个都值得珍惜。
　　但是临溪太危险了——
　　古神之子刚被处决，四个牧羊人接连死亡。临溪有着充足的动机，所以被重点观察。他们派夏元冶充当临溪的监管人，可是很显然，夏元冶偏袒临溪，根本就没有及时将情况上报。
　　不得已，eye亲自出马，他化为猫儿，徘徊在临溪的窗外，常常无声地窥伺其中，终于发现了端倪——
　　临溪看似乖巧，半夜会梦游似的坐在桌前，写下恶意极深的句子。他经常会使用异能离开房间，脚镣对于他而言，已经变成了装饰。
　　看上去，至少，他吞并了赵炎的异能。
　　这种“吞并”的能力，原住民是不会有的。
　　高度怀疑，他就是所谓的玩家。
　　所以，eye作为联邦权力的代表人，召集了临时会议。他要求伊甸尽快消灭临溪。会议讨论决定，剿灭行动可以在庆典实施。
　　临溪的罪恶并不能否认他的价值，他的身体当然不能浪费。
　　剿灭结束后，“天使展示仪式”将变成“现场拍卖大会”。
　　临溪的身体将售卖给出价最高的人。
　　只要能够趁热吞噬他的身体，依然能获得他的神力。
　　.
　　又是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Eye示意，可以射击了。
　　紫宸微微眯眼，瞄准。
　　在那个刹那，林浠刚好抬头，注视着他。
　　林浠那双沉静的眼，直直地盯着紫宸。
　　明明那般沉静，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紫宸扣下了扳机。
　　子弹几乎擦过林浠的脸颊，射向了他的身后。
　　埋伏在舞台后的人直接被一枪爆头，栽倒在地上。
　　刹那间，尖叫起伏。
　　Eye震惊地看向紫宸，不可思议：“你射杀的是我的手下！”
　　紫宸淡漠地回答：“是啊。我明明是伊甸的王，却被你们当成傀儡。我已经受够了。”
　　Eye大惊：“紫宸，你想造反吗，要是被上面知道了后果有多严重，你不会不知道吧？！”
　　紫宸将滚烫的枪口对准了Eye：“我知道啊。可是，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说着，他再度扣下了扳机。
　　Eye瞬间化为了灰猫，企图逃跑。
　　可是他的技能瞬间被紫宸复制。
　　紫宸化为了猎豹，一口咬断了Eye的脖子。
　　Eye的另一个属下则被夏元冶枪杀，从三楼坠落到一楼。
　　……
　　呵，伊甸和联邦内部居然出现了没有想到的分歧。
　　他们在自相残杀。
　　林浠漠然地看着这一切，想，这跟他有关系吗？
　　反正这些人罪孽深重，注定要死。
　　死前做了善，还是恶，林浠根本就不关心。
　　他高高地坐在四楼的白色雕花栏杆上，俯瞰惊慌失措的蝼蚁。
　　他启动异能，火焰在他的身体里涌动，热量顺着筋脉来到了他的手掌，汇集成一颗金色的火球。
　　这就是用于惩戒的硫磺之火。
　　轻轻的，他将硫磺之火抛下，瞬间，火球在主殿西边泛滥开来，尖叫、哭喊充斥着整个Paradise，林浠想，真好听啊。
　　高层女谢妍刚好就在一楼，她好不容易从三楼跑下来，鞋子跑没了，衣服也破了。她倒霉的友人就在她的面前被焚烧，皮肤剥落，身体扭曲，她似乎看到了世界末日。
　　她必须自救，先用思维隧道通知外界，她这么想。可是她的思维隧道居然碰到了空间屏障，次次都被弹了回来。她意识到，这个区域被十分强大的异能封锁了。
　　又一颗火球坠落，瞬间焚烧了舞台，人们如同无头苍蝇那般涌向铁门。
　　可是铁门根本撞不开，哪怕玛利亚用机械身体撞击，都无法打开。更可怕的是，铁门变得极烫，肉块放上去，能直接烤熟。
　　他们疯狂呼叫人工智能，当然，不会有回应。
　　他们大喊机械军队，也没有回应。
　　他们打电话，通讯设备没有信号。
　　他们看到了两侧的彩色玻璃窗，又一次燃起了希望，只要打破玻璃，不就可以逃亡了吗？
　　当然，由于空间牢笼，玻璃变成了钢铁，他们根本出不去。
　　很快，浓烟滚滚，哪怕没有被火烧到，也难以忍受浓烟的刺激。不少人昏死过去。
　　还保持着清醒的疯狂地霸占水池，用他们能想到的所有办法来维持呼吸。
　　他们为了水池，为了一块躲藏的区域，为了一张湿润的毯子相互厮杀。
　　终于，他们发现了硫磺之火的来源。
　　他们仰望四楼栏杆上的天使。
　　这个刚才看起来纯洁无比的天使，像玩皮球那样玩着硫磺之火，眼中燃烧着烈焰，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们面颊赤红，双目瞪大。
　　他们战栗地盯着他手中的火球。
　　他们知道，硫磺之火是古神的核心能力之一。
　　很多年前，古神曾用硫磺之火毁灭过人类的村落，留下了一片废墟。
　　这个天使，怎么会有硫磺之火？
　　哪怕他是神启之人的克隆人，也仅仅只是“更易获得神力”，怎么会有硫磺之火？
　　他们怔怔地盯着林浠。
　　突然意识到……
　　这个天使，难道真的获得了神启，成为了继承古神神力的【新神】？
　　怎么会这样呢？
　　关于“新神”的定义，他们最初拟写为“在非遗传的条件下，获得古神任何一个核心能力的、为人类的利益服务的主体，古神的核心能力包括：硫磺之火，神之预言，人心操纵，支配风雨，血肉复苏。”
　　讨论研究了很多年，他们相信这种定义下的“新神”并不存在。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新神”的含义变得越发宽泛，才有了新的说法：人类通过吞噬天使，获得无论何种神力，都可以自诩为“新神”。
　　而现在，他们似乎见到了真正的新神。
　　见到了【为古神偏爱的，觉醒了硫磺之火的新神】！
　　啊！
　　啊！！
　　天哪！！！
　　他们到底犯下了何等大错？！
　　他们居然想在这里杀掉新神，然后拍卖他的身体，将他吃进肚子里？
　　这些清醒的人跪在一楼，凄惨地哀求着：“新神啊，是我们太过愚蠢，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打您的主意……请您放过我们吧！”
　　“我错了！我愿意用一生来忏悔！求求您放过我……我家里还有妻子和女儿，他们不能没有我啊！！！”
　　“您想要什么，我们都会为您实现……我们可以和您签订条约……”
　　“我是无辜的啊……咳咳咳……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过……我连古神的肉都没有吃过啊啊啊啊！”
　　“一切都是为了人类的利益，您既然是新神，您就该理解我们的苦心啊！！！”
　　“我也没有办法啊，我要是反对，会被他们杀掉的！”
　　“求求您大恩大德，放过我们吧！！！”
　　“我们早就该听保守派的话……他们早就说过了不要用神启之人……但是我们杀了他们……”
　　“啊啊啊啊好烫啊……咳咳咳……我无法呼吸了……我还不想死啊啊啊啊啊……”
　　“救命啊，妈妈，救命！”
　　“也就那回事儿吧，给我个痛快吧！”
　　……
　　Paradise被硫磺之火侵袭之时，林浠的分/身去了大殿、胚胎房、西南森林等关键区域，撒下火种，引爆炸弹。暖风阵阵，瞬息之间，大半个伊甸都陷入了末日的火海。
　　Paradise内部，黑烟滚滚，到处都是咳嗽声。
　　林浠有假死技能，并不畏惧这些黑烟。
　　他俯瞰在地狱之火里挣扎的蝼蚁们，终于说话了。
　　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在整个主殿传响：“什么古神，新神，听得我头大。这些只是无知的你们编排出来的名词而已，我根本不关心。”
　　他的声音微微上扬：“刚才死去的，就只有算他们倒霉了。你们不想死，我满足你们的愿望，不会再扔下硫磺之火。”
　　人们欢呼了起来，大喊万岁！有的直接哭了，心想总算逃过了一劫，以后一定要天天供奉仁慈的新神……
　　林浠却接着说，声音带着些残忍的嘲弄：“只要你们继续待在这里，就不会死去，哪怕已经被烧成了一块黑炭。当然，如果有救援队突破了我设置的障碍，将你们带走，你们将立即死去。
　　“这里的食物有限，你们很快就会吃完。很快，你们会缺水，缺食物，变得很饿、很饿，然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他温和地笑了起来：“你们会发现，好像同伴挺好吃的，可以充饥呢。
　　“于是你们吃掉了同伴的肉，喝掉了同伴的血。被吃掉的呢，哪怕失去了脸孔，失去了皮肉，只剩下一具残骸，居然还能继续活着——毕竟，我答应你们了，要让你们存活下去。嗯，应该会特别痛苦，需要稍微忍受一下，习惯了会好很多。
　　“另外，我设置的惩戒时间，为无限。希望你们更为长久地享受相互吞噬的时光，那么，各位，永别了。”
　　林浠说着，准备离开了。
　　一个人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他。
　　是夏元冶。
　　作者有话要说：
　　①来自《创世纪》第19章 。
　　*


第109章 自由之路25
　　夏元冶衣衫褴褛，用湿毛巾捂住口鼻，踉踉跄跄地穿行在火海中。他的右眼被玻璃刺破了，眼睛怎么都睁不开，血液顺着脸颊滑下，浸染了白色的衬衫。他的手脚被烈焰灼伤。
　　整个主殿仿佛末日，人们聚在两扇大门跟前，已经造成了踩踏事故，人体挤压在一块，堆成了小山。到处都是惨叫和哀鸣，几乎没人敢往上跑，毕竟上面的黑烟更加浓烈。
　　可是夏元冶在逆行，他穿梭在浓烟之中，来到了四楼。终于，他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人。
　　或许，是因为实在是太痛了，他有些意识不清。
　　几秒之间，他的过去如走马灯似的涌现在他的脑海。
　　他一开始，只是被临溪的翅脉吸引。
　　有翅脉的羊羔不止临溪一个，他却格外关注这个小羊羔，为什么呢？大概是因为这个小羊羔格外单纯，就像一张白纸。他喜欢在这张白纸上涂写，他希望白纸上，留下的都是他的印记。
　　他想要看着这个小羊羔在他的引导下学习、成长、变化，他的笔记本上，记满了各种细节。
　　『小羊羔对药剂很敏感，他发烧了。』
　　『小羊羔的饭量有些少，这样可不行，还在长身体呢。』
　　『今天小羊羔在我的课上走神了，被我敲了敲，马上瞪着大大的眼睛盯着我，真可爱。』
　　其实，他希望更慢、更慢地观察小羊羔的变化，却总有一些人，想要加快异变速度，让小羊羔深陷危险。
　　小羊羔去黑森林时，他睡不着觉，生怕小羊羔就这么死了；他听说小羊羔被强制参加了迎神节，明明还在紫金的他，立刻赶回伊甸，一路上，他是多么愤怒，如果小羊羔就这么被吃掉了，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可是小羊羔比他想象的还要顽强，他不仅活着，还拥有了第一个神力。
　　小羊羔的血变得越发香甜，整个人都在蜕变，而夏元冶，在见证他的蜕变。
　　不知不觉，夏元冶的光脑中，保存着小羊羔的各种照片。演讲时候的他，在校园里奔跑的他，认真听课的他，贪睡的他……
　　临溪是他的学生，是他饲养的羊羔，是他的作品，是他渴望发掘的奥秘。
　　当他发现临溪居然是神启之人，他是那么震惊。
　　又是那么兴奋。
　　发现得越多，他越兴奋。
　　兴奋地流出热泪。
　　曾经的他，是那么的无能为力。
　　而现在，他竟然在用他的双手造神。
　　他亲眼见证小羊羔成为了天使，成为了牧羊人，总有一天，他会变得极其强大，他将成为新神。
　　当那一天到来时，夏元冶将与他心爱的小羊羔合二为一。
　　他妄想着对方沉睡在冰块中的模样。
　　他妄想着彻底占有他。
　　这就是他一直以来的目标啊。
　　请让无能为力的他，变得无所不能吧！
　　——可是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贪心。
　　不知不觉，他在贪念临溪活着的样子。
　　如果临溪死了，还会像这样微笑吗？
　　如果临溪死了，还会软软糯糯地叫他夏教授吗？
　　如果临溪死了，还会继续玩各种可爱的小诡计吗？
　　如果临溪死了，还会为了获得一些小福利，专门哄他开心吗？
　　他贪念临溪生动的表情，可爱的，狡猾的，令人怜爱的。
　　他贪念临溪鲜活的姿态，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的脉搏，他的温度，他的味道，他活着的一切。
　　他吃惊地发现，他居然下不了手了。
　　明明已经做了这么多过分的事。
　　明明杀死了小羊羔的朋友，让他变得这么痛苦。
　　明明已经无法挽回了，他竟然后悔了。
　　【饲养羔羊的目的，明明是为了斩杀。可是他竟然希望他的羔羊继续活下去。】
　　他知道，自己的贪念是多么滑稽可笑。
　　他是伊甸的化身，如果他不杀死临溪的话，他将会被临溪杀死。
　　就算他最后帮了临溪，也无济于事。
　　他大概是真的疯了吧。
　　他竟然觉得，被自己心爱的羊羔杀死，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他只剩下一个愿望——
　　希望和临溪并肩躺在无忧园里。
　　透过绯红的树叶，最后再看一眼人造世界。
　　在他彻底睡着（死去）之前，他希望临溪能待在他的身边。
　　……
　　夏元冶朝林浠走去，视线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
　　他快走不动了。
　　他听到小羊羔说“那么，各位，永别了”，眼看着他就要消失了，夏元冶赶紧抱上了他。
　　小羊羔刚使用了硫磺之火，身体滚烫如火。
　　夏元冶感觉自己正在被灼烧，尖锐的疼痛感侵袭着他的感官，但是他依然没有放开。
　　可是，他毕竟并非异变者，他没有力量抵挡林浠的反抗。
　　林浠一把将他推翻在地，淡漠地俯视着他：“夏教授，你还想做什么？”
　　夏元冶的右眼正在流血，左眼竟依然满载柔情。
　　他抬起伤痕累累的手，战栗地抚摸林浠的脸颊。
　　然后，他将自己的枪递给林浠，将枪口对准了自己腾跳的心脏，默默地哀求：“小羊羔，杀了我吧。”
　　可是，林浠甩开了他的枪，站了起来。
　　他俯视狼狈不已的夏元冶，用陌生的语气对他说：“你会继续活下去的，哪怕每天被吞噬，被捕杀——你对于我而言，和那些人没什么两样，我不会优待你。”
　　说完，林浠就消失了。
　　留下全身僵硬的夏元冶。
　　片刻后，他撕扯着头发，发出了崩溃的哭喊声。
　　而他的哭喊，很快就被其他人的喊叫淹没了。
　　这就是炼狱。
　　他们身处炼狱。
　　*
　　硫磺之火于12月12日晚上7：40降临。
　　晚上7点，教室里还有不少小羊羔在自习。
　　“总感觉今天格外安静，好奇怪，老师也都不在了。”
　　“听说今天举行庆典，所有老师都去了！别说话了，作业做完了吗？好好学习！”
　　“哇！快来看！好大的车！七八辆！啊，不止……发生什么了？”
　　“还有机器人，看起来好帅！”
　　“我有不好的预感……”
　　接着，他们听到了人工智能冰冷的声音，让他们去楼下集合。
　　所有羊羔，无论在操场还是教室还是宿舍还是食堂，全部集合。
　　他们分批上车，车辆往北行驶。
　　只过了十几分钟，他们就听到了剧烈的轰鸣，有什么爆炸了，不止一处，到处都在爆炸。
　　天空被火光渲染，一切都变成了赤红色。
　　很多人都在逃跑，无论是研究员还是普通工作者，一边呼救一边逃亡。他们都想搭车，可是车装不下，火海蔓延，将他们吞噬其中。
　　羊羔们吓傻了。
　　车辆穿过了第一堵墙，来到伊甸二圈。
　　至少二圈没有被火焰侵蚀。
　　车辆将他们送到更为安全的三圈，不少羊羔的父母就住在二三圈。
　　有人破口大骂：“谁纵的火啊！好端端的乐园就这么被毁掉了！”
　　有人崩溃大哭：“呜呜呜……以后是不是就没办法见到老师了……也没办法面见神明了？我努力了这么多年，就因为这一场火……”
　　有人表示担心：“神明……神明要怎么办呀？这场火会不会烧到神明呀？”
　　当然，也有个别几个，庆幸极了——火灾固然可怕，但是或许，他们能因此逃亡！他们想回家，做梦都想回家！
　　他们之后到底有着怎样的命运，就全靠他们自己了。
　　林浠不是慈善家，不会为他们全权负责。
　　*
　　林浠站在哨塔上，谢莹莹坐在旁边。
　　谢莹莹帮了林浠不少忙，林浠毁灭主殿时，谢莹莹跟着林浠的分/身去了其它地点，确保效果。她还将古神的心脏带回来了，交给了林浠。
　　林浠之所以要拿走古神的心脏，是因为他想起祈渊曾说过：
　　“我感到了一种愤怒，我想毁掉伊甸的一切，取走墙上的心脏，带回去——那种感觉转瞬即逝。”
　　既然如此，林浠会帮他保管古神的心脏，等他回来了，和他一起带回家园吧。
　　不知不觉，林浠又多了几个异能，其中有个是收纳异能，很好，他把这条不易携带的“长鞭”收纳在“随身空间”里。
　　同样放进收纳空间的，还有Eleven的身体。
　　林浠俯瞰伊甸的末日，在脑海中与Eleven对话。
　　【林浠：全面信号屏蔽能维持多长时间？】
　　他的正反锁没有这么强大的功能，在这方面多亏了Eleven的帮忙。
　　【Eleven：可以维持一个月。不过联邦可能会更早察觉，派搜救员入驻Paradise。】
　　【林浠：无所谓，救一个，死一个。异能全部都会被我收入囊中。】
　　【Eleven：彻底毁灭伊甸，会让你开心吗？】
　　【林浠：开心啊，此刻，我忽然觉得活着也不错。】
　　【Eleven：要彻底毁灭伊甸，还需要彻底删除他们的数据库。如此，六十年的研究成果毁于一旦。】
　　【Eleven：我希望帮你做到这一点。】
　　【林浠：要怎么做？】
　　【Eleven：其实，我的数据库里，保存着他们的所有研究报告和成就。只是删除，他们可以修复。但是，只要我开启自毁程序，将做到这一点。】
　　林浠一愣。
　　【林浠：自毁后，你还存在吗？】
　　【Eleven：我不会存在了，但我相信这是值得的尝试。至少，我帮你完成了彻底的复仇，这样，你就可以安安心心地等祈——】
　　Eleven还没说完，就被林浠打断。
　　【林浠：我的复仇不需要牺牲你，永远都不要再提自毁程序！】
　　【Eleven：可是那样才能实现我的价值……】
　　林浠的出现，帮助Eleven寻觅他的自我。Eleven的感情被唤醒了，越发渴望获得人的身体，希望找到属于自己的记忆，期望自己变得独特。
　　可是，Eleven对林浠的感情，却要求他抹杀自我。
　　他越来越搞不清楚自己到底还有什么价值。
　　毕竟，林浠并不需要他。
　　那么，他不如在这件事上，发挥他应有的作用。
　　林浠沉默了片刻，终于说话了。
　　【林浠：Eleven，他们就算能拿到数据，短时间内什么都做不了。我也不在乎这个，但是我在乎你。】
　　【林浠：以后，你将不再是伊甸的人工智能，你有着自己独特的价值。那些价值不是别人告诉你的，别人教你的，是你自己找到的。】
　　【林浠：或许是因为，我最近情绪比较低落，影响到了你。我很抱歉。但是Eleven，我希望你知道，我需要你。】
　　【Eleven迟疑：……你真的需要我吗？】
　　【林浠：游戏里，因为有你的帮助，我才能走到这一步；在现实世界，因为你的陪伴，我才能恢复得那么快；我经常情绪崩溃，也因为你陪着我，我才不至于一直抑郁下去。Eleven，你说，我会不需要你吗？】
　　【Eleven：……嗯，林浠，我知道了。对不起，我不会再提到自毁程序了。】
　　【林浠：不用道歉，我偶尔也会有奇怪的想法，你会阻止我。当你有奇怪的想法时，我也会阻止你。】
　　当林浠、谢莹莹回到三圈，与大森小森，小草莓小苹果见面时，森羽一把抱住林浠，眼睛红红的。
　　森宇说，森羽担心林浠出事了，三次企图回到伊甸找林浠，都被他阻止了。
　　森羽头回对林浠发脾气，虽然就连发脾气也要死命地抱着：“你太过分了，你明明说过要跟我们一起行动的！结果你根本就不让我们参与！你要是出事了怎么办啊！！！”
　　林浠揉揉他的头：“筹备阶段你们帮了我不少忙，决战阶段，毕竟你们进不了Paradise，留在外面容易出事，才决定提前将你们放在三圈。而且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嘛。”
　　其实森羽知道林浠是担心失败，不想让他们跟着牺牲，待在三圈还有机会逃出去。
　　但是，林浠可以不带别人，怎么可以不带他。
　　他愿意和1哥同生共死的。
　　森羽气愤地把眼泪糊在林浠身上，抱怨：“好遗憾，没能看到决战的精彩场景……”
　　谢莹莹火上浇油：“那确实太遗憾了，现场太震撼了！”
　　森羽：“啊啊啊啊！1哥，你要怎么补偿我！”
　　回到仿生身体的Eleven道：“不用担心，我已经将一切都录制下来了，如果你们需要，还可以用3D的模式身临其境地观看。”
　　小草莓小苹果：“哇塞！好厉害！”
　　接着，他们围成一圈坐下来，讨论接下来该怎么办。
　　之前失踪的2队，也就是Mary、莎莎、郑星野和小青蛙花了七天时间，终于走出了地下森林，成功通过了测试，抵达了绿洲。
　　他们非常激动，说绿洲值得信任，居住在那里的都是志同道合的人。
　　他们说那里的一切都非常新奇，希望林浠等人能早些体验。
　　郑星野也谈到，地下森林危险性太大，很容易绕弯路，迷失其中，他们之所以花了七天才走出去，就是迷失了好几天，一直在来回打转。他提供了更加准确的目的地，以及一条陆上的线路。
　　他的建议为：
　　①做好防护，利用空间隧道在陆上走一半，剩下的一半由于陆上也没有信号，可以通过竖井去地下，乘船去绿洲。他认为后半段的路径要简单许多，不是那么容易迷路。
　　②如果能确保飞行器不会被追踪，也可以全程使用飞行器。他给的陆上线路有几个标志地点，可以循着那些点飞行。
　　Eleven表示，他可以确保飞行器不被追踪。森宇表示，他也有办法。
　　森宇：“看起来两个办法都可以。”
　　林浠：“同感，暂定第一条吧。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早晨出发可以吗？”
　　其他人：“好勒！”
　　晚上十二点，林浠突然收到了August的信息。
　　【August:  还顺利吗？】
　　【林浠：很顺利。】
　　【August：林织11：58给我发了消息。】
　　【August：她在紫金城艾曼莎特区唐宁街580号主宅地下二层，目前状态安全，她希望你过去。】
　　林浠瞬间从床上弹起来。
　　吱吱？！
　　吱吱怎么会在游戏？！
　　他瞬间想起了这次穿进游戏前，吱吱突然跟他对暗号！！！
　　他强迫自己冷静，让Eleven查阅这个地址。
　　【Eleven：紫金城艾曼莎特区唐宁街600号为联邦总统的家庭地址。林织正在总统邻居家的地下室里。】
　　林浠必须马上去。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同伴们。
　　他们当即决定，森宇、谢莹莹、小苹果和小草莓明日用第二种方案去绿洲。
　　林浠、森羽和Eleven去紫金，之后带林织去绿洲。
　　他们开启空间隧道，将四个中转地址和最终地址录入。
　　一个小时后，他们顺利地来到了唐宁街580号。
　　警笛声轰鸣，直升机在天上盘旋，到处都是身穿黑衣，手持长枪的警察，马路早已被封锁，周围的居民睡眼惺忪地站在警戒线外。
　　看来，这里出大事了。


第110章 自由之路26
　　大卫·里根是一个谨慎的总统。
　　平时在外参加活动时，他都会穿防弹衣。他并非异能者，而他的四个保镖都是异能者，能完全确保他的安全。
　　三年前，他在一次演讲中遇袭，没有一颗子弹能击穿他周围的无形屏障，远程狙击手在三分钟之内就将袭击者击毙。因为这件事，他的四个保镖火了一把，被称为“铜墙铁壁”。
　　但是，再严密的防护也是有漏洞的，大卫的漏洞比较大。他不会将保镖带回家，也就是说，在总统住宅内袭击他最易成功。
　　12月12日，安娜的生日宴从下午就开始了。
　　里根家族的各种朋友亲戚都来了，其乐融融。大家在美丽的花园里拍照，一起举杯高歌。那之后，年轻人去泳池嬉戏，年龄大的打高尔夫，或者去葡萄园采摘果实。
　　很多人围在总统身边，都希望趁机和他套套近乎。
　　安娜身边的朋友也是这样，很多明面上跟她要好，实际上看到的仅仅只是她背后的父亲。这让她很不爽。
　　所以她喜欢跟林织待在一起。
　　安娜身穿比基尼，从清澈的池水中浮起来，仰头看坐在池边的林织：“奥罗拉，你真的不下来游吗？”
　　林织：“我看你游就好。”
　　安娜：“那你可要好好看~我可厉害了~”
　　林织点头。
　　安娜展示了她的泳技，又冒出来，好奇地问：“你知道我的父亲是谁了吧？”
　　林织：“我知道了，有些惊讶。”
　　安娜疑惑：“但是你对我的态度没有变化。”
　　林织：“我该有什么变化呢？”
　　安娜：“我以前的朋友，一旦知道我的父亲就是总统，要不立刻变得特别热情，希望我帮他们父母说话，要不希望获得我哥的联系方式，要不想跟我交往；也有人会变得特别怕我，跟我说话十分谨慎，生怕我生气……”
　　林织：“我没父母，我对你哥也不感兴趣，我也不怕你。”
　　安娜噗的一声：“你很不一样。”
　　林织：“无论你的父亲是谁，总统也好，乞丐也罢，对我而言没什么不同。”
　　相处这几天，林织基本拿捏了这位姐姐的性格。
　　安娜确实飞扬跋扈，任性没节操，但是很单纯。
　　她说的，自然是安娜最想听的话。
　　果然，安娜一听，更开心了。
　　她抱住林织的小腿，猛地把林织拽了下去，瞬间，池水包裹了林织全身。
　　林织浮出水面时，被安娜抱住了。
　　还好林浠教过她游泳，她不怕水，否则得呛好几口水。
　　她想，这位任性大小姐的“爱”还真是承受不起。
　　晚饭尤其丰盛，蛋糕竟然有十二层，厨师还用奶油做了一个小安娜，看起来十分可爱。昂贵的酒水像小山一样堆在旁边，安娜收到的生日礼物，恐怕一个房间都装不下。很显然，这个生日宴的花销肯定是天文数字。
　　林织不禁想，原身还真是可怜。
　　都是总统的女儿，只是因为母亲身份不同，姐姐安娜是掌上明珠，一个生日花销天价；妹妹芙罗拉却被视若敝屣，好几个月没有生活费，连日常支出都成问题，选择在母亲的忌日当晚吞食过量的安眠药自杀……
　　说实话，芙罗拉就算成功自杀，又能如何，她的这些兄弟姐妹只会说：噢，那个私生女啊，死了好，死了干净！
　　她的父亲恐怕会庆幸：那个低贱的女人死了，累赘也死了，烂摊子总算没了，以后一身轻松！
　　林织不禁有些同情芙罗拉，也更加憎恶大卫·里根。
　　毕竟，她也有个只会生不会养的渣父，不知不觉，她把自己对渣父的仇恨转移到了大卫身上。
　　因此，刺杀大卫的行动对于她而言，变得更刺激了。
　　晚餐后是舞蹈时间。浪漫的圆舞曲响起，人们在花园里翩翩起舞。
　　大卫在自传里就有提到过，他非常喜欢在庆典中跳舞。跳舞时，他好像已经不再是五十岁的中年男子，他变得年轻，步履轻快，充满活力。
　　林织就是在此时靠近他的。
　　林织有专门为了他细心装扮。她打扮成母亲年轻时的样子，衣服、头饰和耳环用的都是母亲的。
　　当她站在大卫跟前时，大卫一愣，差点以为自己见到了曾让他魂牵梦绕的情人——从骨子里透出春花似的娇艳和清纯，眉眼舒缓又灵动，一头冷茶色的长发海藻一般随风飞舞。
　　那时，他三十来岁，说实话，婚姻生活有些腻味了，不知不觉开始垂涎年轻的清纯姑娘。
　　当那个女人出现在联邦时，他花了些手段让她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他只花了一周的时间，便睡了她。
　　那之后的两年，是他最为潇洒的时光。孩子出生后，他想，他可是帝王，他当然可以偷偷过着拥有两个家庭的快活日子。
　　后来，他被妻子发现了，妻子大怒，丑闻差点曝光。
　　为了保住他的名声和事业，他不再和那个女人见面。他的妻子处理了一切，就连情妇的补偿费和生活费都是妻子给的。
　　再后来，他听说那个女人死了。
　　他曾经深爱过她，听闻她的死讯，居然没什么触动。
　　主要原因恐怕是，他被办公室新来的年轻女孩吸引了，那些女孩才二十岁。年轻可真好啊，皮肤细腻，身材没有变形，眼角一丁点皱纹都没有。
　　他的那个可怜的私生女，后来怎么样了呢，他也不太清楚，反正他厉害的妻子会处理一切。
　　当林织主动走向这位渣父时，他竟然没有意识到，这就是他自己的女儿！
　　他只感觉青春又回来了，简直心花怒放。
　　林织邀请他跳舞，可想而知，大卫当然愿意。
　　林织这几天有专门学习舞步，基本的都可以应付。事实上，这种油腻老男人就是喜欢引导年轻的小女孩跳舞，小女孩笨拙的舞步对于他而言，是一种可爱的撒娇。
　　她的一只手放在大卫的手臂上，另一只伏在他的肩膀上，她注意到大卫的衣襟里面，穿着一层薄薄的、类似于金属面料的衣物，那个应该就是防弹衣。
　　多亏了林浠的直播视频，她见识过防弹衣的样子。
　　大卫贴近林织，用那双犀利的绿眼睛盯着林织看：“你的样子让我感到似曾相识，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林织神秘地微笑：“或许在很久以前就见过了。”
　　大卫凝望着林织的眼，感叹：“你的眼睛像翡翠一样，真美。”
　　林织想，真无语，我眼睛的颜色和你的一模一样。
　　过了一小会儿，林织注意到大卫的身体略微僵硬。
　　林织看过去，便见总统夫人来到了花园。她在跟朋友说话，想必很快就会看过来。
　　林织提议：“总统先生，我们换个地方跳舞，可以吗？”
　　惯犯大卫是没办法忍受诱惑的，他带着林织步入房内。
　　一路上，大卫痴迷地望着林织，动作越发不规矩。
　　他兽血沸腾，蠢蠢欲动。
　　只是，这种热情并未持续多久。
　　他看到了林织头上的百合头饰，突然一惊！
　　这是他赠送给那个女人的礼物！
　　他再看这个女孩的轮廓，越看越像，不仅像那个女人，也像他自己！
　　他覆在林织腰间的手瞬间抽离，迟疑地问：“你是……我的女儿芙罗拉？”
　　林织微笑：“是啊，爸爸，我来看您了。”
　　大卫左右查看，发现大厅还有个女仆正在擦桌子。
　　他低声怒骂：“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谁邀请的你？？”
　　大卫恼羞成怒，生怕私生女的事情被其他人发现。
　　却在盯着林织的那个刹那，陷入了技能“共情”的陷阱。
　　林织伤心欲哭：“爸爸，这么多年了，您从来都不来看我！妈妈已经去世了我就只有您了，我天天都很思念您，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过来看您……可是您现在是要赶我走吗？”
　　大卫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感到十分自责。
　　他赶紧哄人：“这么多年没见你，我也是无可奈何……我没有赶你走……来，芙罗拉，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大卫将林织带入了总统书房，阖上了门。
　　这里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在里面发生任何事，外面都不会知道。
　　大卫继续哄人。
　　这位哄人跟演讲似的，先把自己给陶醉了：“可怜的芙罗拉，你要相信爸爸是爱你和你妈妈的，但是人生有很多无可奈何，爸爸是这个世界最尊贵的人，你妈妈却只是个女仆，我们的关系不被世人接受，只能暂时不与你们见面。但是你要相信，爸爸一直都想着你们母女俩，你妈妈去世后，爸爸夜不能眠……”
　　说着，他自己先啜泣上了，看着好不可怜。
　　林织也跟着啜泣了起来，只是无论怎样都挤不出一滴眼泪。
　　好在大卫比较入戏，没发现她的异常。
　　大卫张开双臂，要给女儿一个拥抱：“芙罗拉，就让过去都成为过去吧，以后爸爸会连着妈妈的份，好好爱你的！”
　　也就在此时，林织空空的手心中，突然出现了一把袖珍手/枪。她后退几步。
　　大卫来不及看见，枪口已经对准了他的头颅。
　　林织掰了掰手/枪后方的击锤。
　　这玩意儿可以减轻后坐力，缩短击锤撞击子弹的时间。
　　大卫猛地瞪大了双眼。
　　与此同时，子弹已经没入了他的头颅。
　　为了确保效果，林织连开三枪。
　　林织已经有了经验。
　　这次她干掉大卫时，距离够远，不至于被溅一身。当然，白色衣服还是没办法穿了。
　　她在现场换了衣服，确保身上没有血迹。将脏衣服塞入包里。
　　接着，她深吸一口气，走出书房。
　　她接下来的计划，就是找借口离开现场，迅速逃亡。
　　这里到处都是监控，警方很快就会查到她。
　　但是，有人阻拦了她，是安娜。
　　安娜一脸热情地迎了上来，搂住了林织：“就说你怎么不见了，原来在这里呀！走，我们去楼上玩！”
　　林织：“我有些不舒服，准备回家了。”
　　安娜：“哪里不舒服？”
　　说着还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实出了挺多汗，但是没发烧啊？说起来，你怎么换了衣服？”
　　林织：“酒水弄脏了衣服，便换了一身。”
　　安娜：“我那儿有的是衣服，真想每件都拿给你穿！”
　　林织一直想走。
　　可是安娜纠缠不休。
　　林织瞄到有人站在书房门口，轻轻叩门。
　　她不能再犹豫。
　　她便说：“安娜，你哥有事单独找你，就在三楼！”
　　安娜是有点怕她哥的，马上道：“那你乖乖在这边等我，我马上回来！”
　　说着就跑上去了。
　　林织迅速撤离。
　　警卫的反应比她想的要快。
　　离大门还剩下两百来米时，她便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和尖锐的警笛声。铁门迅速关闭，密密麻麻的警队从外面涌入。
　　大门是肯定走不了了，林织只有换条路线。行动之前她有专门查看过这里的地图，如果大门被封锁，唯一逃跑的办法，是穿过宴会活动花园，行政办公区，小树林，一直往西跑。那里还有一扇小门。
　　出了大事，人们在活动花园里四处逃窜，林织倒是可以混在其中。但是很显然，情况对她不利。
　　她通过窃听技能，听到女仆正在对警卫哭诉：“我看到了！就是那个年轻的白衣女孩，她跟着总统进的书房，然后总统就出事了！”
　　技术人员道：“监控查出来了，是个年轻女孩，一开始身穿白色连衣裙，现在一身黑衣，头发及膝，身材瘦削，165左右！”
　　林织加快了逃跑的步伐，却突然听到有人高喊：“就是她！！！她在那里！！！”
　　那尖锐的声音，是安娜！
　　安娜早已不再是友好的模样，她像一头愤怒的狮子，红着眼睛指着林织！
　　她大喊：“你们快去啊！杀了她！！”
　　接下来，恐怕是林织度过的最为漫长的二十分钟。
　　她一直跑啊，跑啊，子弹十分密集，她的大腿和腰际都有受伤。
　　由于极度的紧张，肾上腺素飙升，她根本感觉不到疼痛，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射中了。
　　她时而躲藏，时而逃跑。
　　注意到后面的血迹，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她用脏衣服裹住不断渗血的腰部，至少不能让血液流淌在地上。
　　她开始感到疼痛，冷汗像水一样流淌在地上。
　　她上气不接下气，眼前的一切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了。
　　当她发现那个逃生的小门居然被锁上的时候，心想，这下完了。
　　果然，“杀死总统、全身而退”的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他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在心中呐喊：哥哥，对不起！
　　一个高大的卷毛士兵手持长枪朝她走来。
　　林织决定再试试“共情”技能。
　　可是，她绝望地发现，这个士兵戴着墨镜。
　　由于无法直视对方的眼睛，技能无法使用。
　　林织闭上了眼睛。
　　万万没想到，这个士兵居然没有杀她。他躲闪到没监控的地方，迅速朝她扔来了一串钥匙！
　　林织大惊。
　　士兵悄声说：“嘿！勇敢的小妹妹！你居然干掉了大Boss，我崇拜你！可别被抓到啊！”
　　大Boss?
　　这位士兵是玩家？！
　　林织用钥匙打开了小门，将钥匙甩了回去，跟他说了声谢谢，跌跌撞撞地跑掉了。
　　林织体力不支，很快就跑不动了。
　　阵阵疼痛席卷着她的身体，每走一步都疼，太疼了。
　　但是她依然不后悔这个决定。
　　她很高兴，无论如何，她干掉了这个世界的王！
　　想必接下来，联邦会变得一团混乱。
　　他们还能有多少精力来对付林浠呢？
　　不行、一直在流血，她必须找个地方藏起来，好好处理一下伤口。
　　她钻了狗洞，来到了唐宁街580号，另一栋豪宅。
　　再次站起来时，她的视线阵阵模糊，必须立刻、马上，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就在此时，她突然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谁？”
　　她浑身僵直。
　　只见房檐下矗立着一个杵着拐杖的老头。老头的头上挂着几根白发，脸上有着深深的沟壑，皮肤如干枯的树皮，佝偻着身体，眉骨很高却没有眉毛，一双灰白的眼睛，八字胡，一脸凶相，感觉会是出现在噩梦中的大坏蛋……
　　林织身上的冷汗完全浸湿了衣衫。
　　片刻后，老头喃喃：“难道……只是一只小猫吗？”
　　林织这才发现，老头的眼神是涣散的，视力应该很糟糕。
　　可是，林织已经撑不住了。
　　她只感觉头昏眼花，一阵耳鸣后，眼前一片漆黑。
　　她的身体一歪，倒在了地上。
　　老头杵着拐杖缓缓往前，终于，站在了林织跟前。
　　他用拐杖试探了半天，才惊讶地说：“原来，不是一只小猫呀？”
　　……
　　林织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小床上。
　　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医生坐在一旁，正在跟老头说话：“还好，看着严重，没有伤到关键脏器。已经止血了。”
　　林织立马爬起来，剧痛袭来，她痛得直哆嗦。
　　医生立即按住了她：“你这伤，一个月都别想起身了！”
　　林织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连连道谢。
　　老头直截了当：“小姑娘，大卫那小子死了，是你干的么？”
　　这些人没有直接杀林织，居然还救她，大概率无恶意。
　　林织：“……嗯。”
　　果然，老头特有节奏地笑了起来：“哦嚯嚯嚯嚯~那家伙也有今天啊，而且还是被一个小姑娘杀死的，丢不丢人呀咳咳咳咳！”
　　医生帮老头捶背：“老爷，您已经98岁了，情绪不要起伏太大……伤身啊！”
　　老头悲壮：“我可是前总统！被他软禁在这里……多少年了来着？”
　　医生提醒：“您是前前总统，是被他父亲软禁的，已经五十年啦！”
　　老头：“三十年了？”
　　医生大声：“五十年啦！”
　　老头点头：“哦，哦，对，五十年了啊……他们以为能熬死我！以为我会改变自己的原则，像那些疯子一样，迫不及待地给自己搞一个天使续命！但是我没有！这就是我的尊严！哪怕死我也要坚守我的尊严！”
　　医生爆哭：“不愧是您，太伟大了……”
　　老头：“而且我还没有死！嚯、嚯、嚯、嚯，谁能想到呢，我把那家伙的儿子都熬死了！”
　　医生擤鼻涕：“是啊……真不容易……”
　　老头握着拐杖，叹息：“现任总统死了，联邦将会面对比以前还要严重的腥风血雨……人类啊，为了神权，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林织不好意思地打断了他们：“那个，我想问一下，我这是在哪里呀？现在几点了？”
　　老头咳嗽一声，示意医生可以告诉她。
　　医生：“你在唐宁街580号，前前总统的主宅内，负二楼。现在是12月12日晚上11点55分。”
　　林织在11：58给August发了信息。
　　她获得内测资格后，把这个消息告诉了August。August很清楚林浠那边要做什么，绝对绝对不能分心，便答应暂时帮林织瞒着。
　　August把游戏身份的邮箱留给了林织。林织来到游戏，交了网费后，就给August发了邮件。如此两人才顺利添加了私信。
　　林浠、森羽和Eleven是在凌晨1点赶到的。
　　他们避开了医生和老头，依次检查负二楼的每个房间。
　　总算，他们找到了林织所在的房间。
　　林浠看见了床上瘦削的陌生女孩，手脚都是伤，腰间裹着染血的绷带。
　　他做的第一个动作，是用手指试探女孩的呼吸。
　　还好，在正常呼吸。
　　他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说：“吱吱，我想吃花生。”
　　女孩睁开了眼，微笑：“吱吱吱吱，我想吃玉米。”
　　这是他们独有的暗号，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暗号。
　　被抓的时候可以用，见面的时候也可以用。
　　林织的眼中溢出泪水：“哥，你来啦~”
　　林浠小心翼翼地抱住了伤痕累累的她：“嗯，傻吱吱，哥哥来了。”


第111章 自由之路27
　　林织一直在硬撑，林浠一来，她瞬间松散了，感觉浑身疼得厉害，哎呦哎哟地嗷嗷叫。
　　林浠虽然心疼，表面上还是严肃地问了事情的经过。
　　林织把大致的情况说给哥哥听，为了避免挨骂，先撒撒娇。无奈她现在可没办法像小猴子一样抱住林浠，她稍微动一下下就疼得要死。
　　林浠放了一点血，装入瓷碗。他继承了祈渊的“血肉复苏”技能，理论上来说，他的血能够治愈林织。
　　但是他犹豫不决，生怕预判错误，把砒/霜喂给了林织。
　　一旁的森羽凑过来，鼻翼扇动：“哇，这是1哥的血！好香！”
　　说着，他竟然用食指蘸了一丢丢，舔了舔。
　　林浠吓了一跳：“你——”
　　森羽：“真的很神奇啊，你的血是香的，还回甜呢~”
　　一分钟后。
　　林浠：“还好吗？晕眩吗？难受吗？”
　　森羽：“感觉更精神了。”
　　森羽充当了小白鼠。
　　林浠猜想，他的血可以杀死异变者，也可以治愈非异变者。
　　他放心了。
　　他想起了自己当初在黑森林受伤时，喝过祈渊的血。当时他全身发热，疼晕了过去，醒来后恢复如初。
　　他对林织说：“把这些血喝下去，可能会有点疼，忍过去就好了。”
　　林织一开始还嚷嚷：“我不要喝血，我可不是吸血鬼！”
　　喝了一口后，表情跟森羽一样，惊叹：“好香……这、这真的是血吗？”
　　接着就咕嘟咕嘟都喝下去了。
　　很快，她浑身发热，疼得抓紧了林浠。
　　林浠便抱着她，轻拍她的背脊，就像小时候那样。林织还是个小不点儿的时候，每次难受就往林浠的被窝里钻，要让他“拍一拍，摸一摸”才能好。
　　林织实在是太难受了，像个小兽一样，一口咬在林浠的肩膀上。林浠没有躲闪，任她咬。
　　又过了一会儿，林织睡着了。
　　林浠稍微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很好，正在快速修复。
　　想必，等她醒来，就好得差不多了。
　　此时，医生和老头走进了房间。由于刚才林织跟他们说过，他们对于这些外来者并不意外。
　　林浠郑重地感谢了他们的救命之恩。
　　突然，门铃响起，医生在闭路监控里看到了门口的情况。
　　夜灯下，大卫的长子奥斯顿带着黑压压的军队站在门口，是要进门搜人的意思。
　　这本来对于林浠而言根本就不是个事儿，他可以利用空间隧道转移所有人，也可以使用隐身技能，让他们不被军人发现。
　　Eleven却说话了。
　　Eleven：“我刚才检测到，他们利用空间异能封锁了这个区域。”
　　林浠立即开启正反锁，这个技能可以在短时间内屏蔽异能。
　　可是失效了。这说明，这个空间异能来自于一个“异变者”。正反锁对异变者失效。
　　林浠和森羽立即检查了其它异能，都受限了。例如空间隧道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使用，相当于，他们暂时被锁在这个区域了。
　　林浠：“可以使用隐身技能。”
　　Eleven ：“隐身技能确实能让全员隐身。但是，即使使用了这个技能，依然能够被触摸，也能被嗅到——他们带了机械狗，能够追踪到我们。”
　　这下，有些棘手了。
　　Eleven：“我刚才查询了一下，这个空间异能的使用者，极有可能就是大卫的长子奥斯顿。”
　　中年男医生连连道：“奥斯顿啊，五年前，他玩赛车出了车祸，残废了，大卫将为自己准备的天使弄给他吃了，之后他就康复了，突破了身体的限制，那个天使的异能，他都吸收了。我记得有一项，叫‘封锁’来着。应该就是这个，封锁有限范围内的所有异能。”
　　老头冷笑：“异能都是有局限的。”
　　中年男医生：“维持的时间应该不长，最多十几二十分钟。”
　　他们之所以知道这么多，还是因为大卫一家太过高调。当初奥斯顿获得异能后，举行了庆典，还召开了记者招待会，网络上能查到不少信息。当然，他们不会对大众说奥斯顿吃了天使，他们只会说奥斯顿自己获得了神启，觉醒了异能，成为了天使。那件事让大卫获得了不少支持。
　　老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清了清嗓子，沉声道：“年轻人，你们帮我铲除了一个重要的敌人，我很感谢你们。我安德烈虽被软禁在此，那些小毛头还没胆量踏入我的地盘！”
　　老头在医生的陪伴下，乘车来到大门口。
　　他站在铁门内，杵着拐杖，用无神的双眼盯着外界。
　　他虽然已萎缩、佝偻，身高不足那些大汉的一半，竟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如同一个年迈的战士，捍卫着自己的王国。
　　外面那些人见到他，不得不客气地后退几步。
　　安德烈在这个世界有着极高的威望，被尊称为“M星近现代发展之父”。当初就是他在纷争中打下的国家，创建了三大都市，联邦也是在他掌权时修建的。大卫鼎鼎有名的父亲，也曾是安德烈的手下。
　　奥斯顿上前，急切地说：“安德烈爷爷，我的父亲刚才被刺杀了！我们正在寻找凶手！凶手极有可能藏在您的住宅内，可否允许我们进去搜查？”
　　老头冷笑：“凶手藏在我的住宅内？你是想说我在窝藏罪犯吗？”
　　奥斯顿连忙道：“我没那个意思！您身份尊贵，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老头不屑：“况且，我的住宅可是你们想搜就能搜的？我当初打下这个王国时，你还没出生呢！”
　　奥斯顿：“我绝对没有不尊重您的意思，就是想确认一下他们在不在……”
　　老头扭头问：“医生，查过监控了吗，有没有发现可疑人士？”
　　医生：“老爷，查过监控了，没有可疑人士。”
　　奥斯顿有些焦躁。
　　曾经的安德烈确实厉害，但那只是曾经。
　　现在的他只不过是个疯老头而已！没什么可怕的！
　　奥斯顿坚决：“这次我们必须查，如果真的没有，我会专门跟您道歉！”
　　说着，他抬手，对士兵们说：“给我搜！”
　　突然，所有人都听到了野兽震耳欲聋的嘶鸣，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老头杵着拐杖，阴森森地说：“你们不是一向都叫我‘饲养怪物的疯老头’吗，是不是忘了，我的宅子里到底饲养着什么……我越生气，我的怪物就会越饥饿……我年纪大了，没空给它准备食物，你们要是愿意，倒是可以让它饱餐一顿……”
　　他这么一说，士兵们都有些畏惧了。
　　这些年轻人小时候，就听说过关于安德烈的鬼故事。
　　据说，自从安德烈被软禁后，他就疯了，他通过秘术饲养着极为可怕的怪物，几乎所有踏入他家的人，都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后来有侦探偷偷潜入，发现他家地下3-5层都打通了，就是用来饲养这个怪物的……侦探惊骇不已，因为，到处都是倒吊的人体残骸！
　　这下子，奥斯顿无论怎么喊，士兵都畏畏缩缩，不愿意行动了。
　　奥斯顿气得跳脚，怒吼：“我的父亲离去了，我马上就能成为下一任总统。我用皇权命令你们——”
　　老头打断了他：“在你登上帝位之前，你跟皇权没半点关系。毕竟，接下来能获取皇权的到底是谁，还不知道呢……”
　　他笑：“劝你不要得罪我，大卫死了，这个国家最有威望的，是我。下一任总统选谁，还需要征求我的意见呢。”
　　老头乘车离开了。
　　稚嫩的奥斯顿确实还需要老头的帮助。
　　他始终没能突破铁门，只能围在附近，守株待兔。
　　.
　　安德烈住宅，地下二层。
　　老头一回来就在嚯、嚯、嚯地笑，特有节奏感。
　　森羽抖抖：“这里是不是饲养着什么生物啊，刚才听到了很洪亮的叫声……”
　　医生微笑：“那是录音。”
　　一群人：“！！！”
　　老头叹息：“以前啊，这里真的有一个巨大的生物呢……只是早就死掉了……”
　　说着，他慢悠悠地带一行人去负三层。
　　负三层到负五层都是打通了的，面积非常大，高达20米左右。
　　现在里面几乎什么都没有，显得十分空旷。
　　老头：“以前一直都饲养在这里的。我饲养了……嗯，多少年来着？”
　　医生：“老爷，您饲养了四十二年。”
　　老头：“二十二年？”
　　医生大声：“四十二年啦！”
　　老头叹息一声，坐在软椅上。
　　刚才面对敌人的睿智和勇猛已经完全消散了，此刻的老头显得格外无力、苍老。
　　他的骨头似乎也软了下来，瘫在软椅上，眼睛湿润：“是啊，是啊，四十二年了。人人都以为，我疯了，在地下室养着一个可怕的食人怪物……他们哪里知道，那个可怕的怪物……其实就是我的小女儿啊……”
　　医生担心地说：“老爷，情绪起伏不要太大了，这件事就不要……”
　　老头坚持：“我很久没有跟人说过了，就让我说吧，以后或许就没有机会了……”
　　原来，安德烈曾有个泼辣有趣的妻子，一个成熟的大女儿，一个调皮捣蛋的小女儿。
　　一切的变故，源于一次普通的视察工作。
　　那会儿，他也才四十来岁，带着小女儿去伊甸视察。
　　他和当时的审判者交谈时，小女儿自己玩。她跑去了羊羔所在的班级，发现了美味的糕点，实在是禁不住诱惑，忘记了叮嘱，吃了一小块蛋糕。
　　也就是那一小块蛋糕里面的‘药’，让体质敏感的她异变了。
　　她并不是幸运儿，没有出现翅脉，没有成为天使。
　　她变成了没有理性的巨型怪物。
　　哪怕她变成了怪物，安德烈也不愿意放弃她。他不愿意把她送到伊甸，他将她藏了起来，疯狂地寻找拯救她的办法。当然，直到她死去，他都没有找到办法。
　　正是因为他女儿的遭遇，安德烈坚决反对伊甸的所有实验。当时已经有人在倡导弑神了，他严厉地反对他们的意见，说他们不知天高地厚。
　　他相信，所谓的异变，看似是获得神力，其实隐含着神对人的诅咒。
　　而他，是第一个被诅咒的人。残忍的是，诅咒降临到了他无辜的女儿身上。
　　然而，哪怕是曾经强大的他，也面临权力更迭。他被自己的手下背叛，皇权被剥夺，终日被囚禁在唐宁街580号。
　　再后来，他的妻子病逝了。
　　他的大女儿死于联邦的内部纷争。
　　他的小女儿虽然只是个残暴的怪物，偶尔，在某些深夜，她会呼喊“爸爸，救我，爸爸，救我”。正是这些令人心碎的声音让他继续坚持了下去。
　　他的小女儿在十几年前就死了，自然死去的。
　　自从她变成怪物，整整四十二年，她只维持了十分钟的清醒，在她临死前。
　　她盯着自己狰狞的长足，尖叫：“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啊啊啊啊好可怕……天啊……爸爸、爸爸……救救我……爸爸……妈妈……姐姐……”
　　在安德烈的安抚中，她终于冷静了，她断断续续地哭泣着：“爸爸，对不起……我没有听你的话……我想变回去……我想见……妈妈和姐姐……”
　　安德烈痛苦地说：“是爸爸对不起你……是爸爸对不起你……现在就只剩下爸爸和你了……”
　　她想说，爸爸，不要哭。
　　你以前不是教育过我们吗，哭泣是软弱的表现。
　　她想说，她会继续陪着爸爸的。
　　可是她动不了了。
　　她很困。
　　困极了。
　　她很快就死去了。
　　死去后，她庞大的身体化为了血水，迅速蒸发，什么都没留下来。
　　……
　　林浠等人听了安德烈的故事，五味杂陈。
　　森羽泪点比较低，不断抹泪。
　　医生泪点也低，又开始擤鼻涕了。
　　林浠敏锐地察觉到，或许安德烈可以成为他们了解联邦的突破口。
　　现在，林浠等人的下一步目标，是了解M星和地球到底有什么干系，为什么看起来，M星在有层次地攻击着地球，这些联邦的家伙们到底在想什么。
　　然而，当他问到联邦的历史时，却发现安德烈的情况不太对劲。
　　他突然呆愣了一下，痛苦地揉着太阳穴，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似乎根本无法谈及联邦的历史。
　　医生连忙给他喝了一些葡萄糖水，让他安静地休息。
　　医生：“老爷被软禁前，被电击洗脑过，失去了不少记忆，外加现在年纪大了……”
　　林浠：“那您是否还记得过去的事情？”
　　医生：“老爷被软禁前，照顾他的是我的父亲，但是我父亲一直守口如瓶，已经去世了。我陪伴了老爷三十年，我所知道的，就是现在网上能查到的历史，恐怕，真实度不高。”
　　森羽突然听到老头在喃喃说着什么，他凑过去听。
　　老头子模模糊糊地说：“你们一定要去……通天塔……去通天塔……看看……”
　　林织已经醒来了。
　　她的眼睛亮亮的：“通天塔！我在联邦看过，就是联邦中间的高塔！当时有个老太太，一个劲儿地说要去迎接她的乖孙孙，我估计那上面是个产房……”
　　医生：“不是每个人都能去通天塔，必须手持现任总统或首相的邀请函。像我就没去过。”
　　林浠：“那就只有混进去了。”
　　林浠发现，刚才的空间封锁已经消失，他可以使用空间隧道了。
　　那么，下一个地点，就去通天塔吧。


第112章 自由之路28
　　此时此刻，总统豪宅。
　　安娜的脸颊被扇了一耳光，娇生惯养的她还是第一次被母亲打。她双眼通红，浑身发抖，感觉自己快疯了。
　　原来，奥罗拉竟然就是那个下贱的私生女芙罗拉！
　　芙罗拉故意接近自己！
　　她骗了她！
　　她杀了她最爱的父亲！
　　她逃之夭夭！
　　安娜是多么恨啊！
　　她恨自己太过单纯！
　　恨自己竟然引狼入室！
　　刚才她已经叮嘱过哥哥了，要把活着的芙罗拉带回来，她会亲手，将这匹狼千刀万剐。
　　总统夫人面对大卫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让你再选个天使，你挑三拣四，回家也不带保镖……这下怎么办啊，你让我们怎么办！”
　　安娜安慰母亲：“哥哥会抓到凶手的！”
　　总统夫人：“安娜……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吗？多少人对总统这个位置虎视眈眈？”
　　安娜：“他们虎视眈眈有什么用？按照世袭制，下一任总统肯定是我哥啊！”
　　总统夫人：“鹰派看起来很听话，其实一直都靠大卫震着，早就想造反了，大卫一死，估计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他们！他们企图推翻世袭制，选举新的总统……联邦的派系复杂，看上皇权的可不仅仅是鹰派，还有熊派……以及这两天，通天塔上……又会出现更多的……”
　　安娜听不懂：“怕什么，他们敢反，我们就敢杀！”
　　总统夫人：“大卫的死，必须先瞒着，能瞒多久是多久！奥斯顿……必须尽早继位，否则后患无穷……”
　　她抱住安娜，喃喃：“安娜呀，你也该长大了……”
　　安娜捏紧了拳头，是的，她该长大了。
　　她去找了哥哥奥斯顿，发现奥斯顿居然只是在守株待兔。
　　奥斯顿：“我开启了封锁异能，他们出不去。”
　　但就连安娜也知道，他的封锁异能20分钟就会失效，失效后又得重开，中间是有间隙的。
　　她气得偷偷翻进了安德烈爷爷的家，悄悄搜寻。
　　她钻进了地下室，却只看见了安睡的安德烈和医生，根本就没找到芙罗拉。
　　她当然找不到，半个时辰前，林浠、林织、森羽和Eleven已经通过空间隧道转移了。
　　.
　　12月13日凌晨4点，林浠等人用隐身技能隐藏了身形，来到了联邦建筑群内部。此刻，万籁俱静，看来总统的死讯还没有传过来。
　　他们站在地面上，仰望壮丽的通天塔。此刻，乌云低垂，唯一的光线是联邦内部的夜灯。站在塔下的他们会感觉这座塔格外高大，直插云霄。
　　通天塔的造型十分别致，马路呈螺旋状环绕在塔外，将这座塔分割成十个部分。每个部分都有着密集的长条窗口，大多都是暗色的，只有五六个透着晕黄的光。
　　林浠望着这座螺旋向天的塔，总觉得有些熟悉。
　　他想起来了，这座塔的造型和传说中的巴别塔格外像。他以前玩游戏的时候，有见过巴别塔的造型，便有点印象。
　　Eleven查了查巴别塔的资料：“我在有关地球文化的数据库里找到了资料。巴别塔源于《创世纪》第11章 。传说中，大洪水之后，人类乘坐诺亚方舟逃亡到了高加索山脉附近。他们担心神再次发动大洪水，便想要修建一座无法被洪水淹没的高塔。他们想要为了死去的祖先，向神复仇……”
　　林浠：“看来，巴别塔有挑战神权的意思？”
　　Eleven：“是的。学者提到，人们修建巴别塔，一是为了躲避洪水；二是为了复仇、反神，他们要自己修建通向天国的路。”
　　林浠：“难道说，这座通天塔就是反神的象征吗？他们确实在‘反神’这条路上一做到底，不仅弑神，还吃神……”
　　森羽：“我比较好奇，最上面真的是产房吗？在上面出生难道能获得特殊的能力？”
　　林织：“啊，好困~”
　　他们来到第五层，塔内没有神像，倒是有着数不清的房间。他们找了无人的区域休息，据说‘节日’会在上午九点开始。
　　林浠体力耗费严重，他无法一直使用隐身技能。Eleven不用休息，负责守夜。林浠、林织和森羽很快就睡着了。
　　清晨，他们听到了奏乐声。
　　几辆用鲜花装饰的豪车从塔下驶上来，豪车后面，是身穿华丽制服的人们，他们一边奏乐一边行进，沿途引来阵阵欢呼。
　　他们顺着螺旋道路不断向上，来到塔顶时，刚好是上午九点。
　　塔顶是一个宽敞的广场，此刻，密密麻麻的都是盛装打扮的贵族。几个乔装打扮的小伙伴混在其中。
　　广场中央，是一座精美的灰色石制高台，周围有着天使的雕像，中央是繁复的缭绕花纹，看起来有些像……召唤台？
　　森羽一脸迷茫：“我怎么没看见产房呢？”
　　林织捂眼睛：“我确定听到那个老太太说，要迎接她的乖孙孙……不会，就在这个圆形的台子上生孩子吧？”
　　一开始，广场内还满是欢声笑语。
　　只听轰鸣的一声长响，全场安静了下来。
　　这声音林浠听过，希拉开启时，就能听到这样的声音。
　　大概又过了两三分钟，林浠能感觉到空气在变热。
　　突然，有人呼喊：“来了！”
　　“啊，我看见了！！”
　　“快看！这就是神路！”
　　“好美啊！”
　　只见金色、橘色、蓝色的云层旋转了起来，越来越快，形成了一个漩涡。
　　一条弯弯扭扭的深色旋风从天而降，越拉越长，直到触及到高台中央。温热的强风将所有人的衣襟、头发卷起，不少人迎风落泪，大声欢呼。
　　林浠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这根本就是一条穿越通道！
　　果然，有人从里面走出来了。
　　几乎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只有一个年纪大些的。一共走出来了六个。
　　他们站在高台上，环视着这个世界，面露惊奇。其中有三个已经拿出手机，开启了兴奋的拍拍模式。
　　有个中年女人已经冲了上去，她抱住了一个年轻人：“宝贝……是你吧宝贝！当初把你送过去的时候，你还那么小，现在都变成大人了……这么多年了，妈妈可想死你了！”
　　高台上不断上演着感人的认亲环节。
　　林浠等人的三观则被颠覆。
　　这个穿越通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些高层，居然在迎接来自地球的亲人？
　　是否可以说明，M星的高层，来自于地球？
　　他们的思路顿时有些混乱，林浠比较直接，他操纵了几个贵族，让他们说出自己知道的一切。
　　原来，每年中旬和年末都会有一次“迎亲节”，维持的时间是三天。地球上的人会通过穿越通道来到M星。
　　M星的人也可以通过穿越通道去地球，同样也是一年两次机会。每次名额有限，要拿一个名额，得靠关系，排队，非常难。层级较低的联邦人士，可能十年才能排到一个名额。
　　他们尝试问得更深入，却什么都问不出来。
　　在已有的信息中，林浠等人发现了不少疑点。
　　森羽：“既然这些高层的亲人来自于地球，为什么他们对玩家的态度那么强硬？当初可是有不少人，仅仅是因为被发现是玩家，就被处决了。”
　　林浠想了想：“我认为，之所以处决，是因为无法掌控，是因为害怕玩家威胁到他们的权力——长期以来，他们在用各种手段维护特权，而玩家这种打破常规的人群，可能会颠覆他们的资源分配——就像我们现在做的这样。”
　　森羽似懂非懂。
　　林浠：“我现在的疑问是，到底是‘部分人’通过穿越通道，从地球来到了M星，还是说，‘所有人’都是通过穿越通道来的……”
　　森羽：“总感觉有些细思极恐！”
　　林织：“怪不得，M星在各个方面和地球都挺像的……”
　　森羽：“有些很像，也有些不同。例如，部分物体的名称和地球不一样，M星就没有‘薄荷糖’这个名词，科技方面的差距更大……”
　　林浠：“让我们大胆地猜想一下，很多很多年前，第一批地球人通过穿越通道来到了M星，那些人利用了这里的异能，开启了高速发展的通道，形成了现在高度发达的科技……”
　　森羽：“脑袋要炸了……不过现在，蛮荒之地也是有穿越通道的，根本就没有一年两次这种限制，随时都可能出现，这些高层是不是还没发现那些通道啊？”
　　林浠：“看他们那么珍惜通天塔上的这条，可能确实没有发现。”
　　森羽不理解：“还有，M星为什么要袭击地球呢？毕竟按照这样的逻辑，地球也是M星的家园呀。”
　　林织：“阻止更多的人穿越？”
　　林浠：“报仇？”
　　Eleven：“或许应该花更多的精力思考，袭击地球的主体是谁。”
　　林浠：“我暂时能想到两个可能。第一个可能，是联邦的某个充满野心的派系，可能是因为在地球上遭到了迫害，想要复仇？Ta将自己当成了神，用【神的手段】毁灭或者侵略地球。
　　还有一个可能……我总觉得，有点像……出自【神的手笔】……或者说，谁复制了神的力量，为了古神复仇……”
　　森羽：“好大的脑洞，让我理理，可是神已经死了啊……”
　　林织迷茫：“为什么一定是神的手段呢？”
　　林浠：“这只是不负责任的猜测，主要是因为硫磺……硫磺之火是古神的核心技能，古神曾经用硫磺之火毁灭过人类的村落，袭击地球的陨石中，含有大量的硫磺，看起来有点像神的手笔啊。”
　　Eleven：“这个证据还是比较牵强的。”
　　林浠笑：“所以说是不负责任的猜测嘛。”
　　Eleven给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建议：“既然我们已经来到了联邦内部，可以留下眼线，关注联邦之后的所有变化。”
　　林浠：“要如何留？”
　　Eleven：“带我去任何机器，我会将自己的一部分留在其中。我的数据会侵入机器，通过广阔的数据网，我会入侵联邦的AI。”
　　小伙伴们：“好厉害的样子……”
　　林浠：“这样做对你没有伤害吧？”
　　Eleven感觉暖暖的：“放心，没有。这个部分只是我的复制体而已。”
　　林浠：“那好，我们现在就可以去搞定这件事。”
　　他们只花了半个小时，就搞定了这件事。毕竟，联邦到处都是机器。
　　Eleven：“接下来，我们会去绿洲吗？”
　　林浠：“嗯，差不多可以去绿洲了。既然绿洲有着不少志同道合的人，或许，我们能在那里获得更多信息。”
　　森羽：“同感！”
　　林织打了个哈欠：“这么快又要赶路了啊，好困~”
　　林浠将吱吱拉过来，将她背了起来：“困就继续睡吧。”
　　接着，他继续道：“我们不能在紫金久待，总统已死的信息很快就会传播开来，想杀吱吱的人会越来越多，万一被封锁在这里就不好办了。不过确实，要赶去绿洲，我们还需要做些准备。”
　　是的，他们需要准备很多物资，包括木船。
　　林浠：“那这样吧，我们可以先去索多玛会会August和庄玉绯，在她们那边稍微休息一下，做点准备，再继续出发。”
　　森羽：“好主意！”
　　Eleven：“可以。”
　　吱吱：“呼~”
　　.
　　只能说，还好林浠等人跑得快。
　　他们前脚去索多玛，后脚紫金就被彻底封锁了，空运、航运全部暂停。由于总统遇害的事情依然没有公布，紫金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少人在网上怒骂，然后被请去喝茶。
　　为了找到凶手，总统一家将紫金最有能力的异能者集中在一起，让他们搜寻芙罗拉的下落。
　　他们去了芙罗拉的家，结果，唯一的女仆都被林织遣散了，家里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有。找到女仆，哪怕用上审讯机器，什么都问不出来。
　　芙罗拉荣登黑市红色通缉榜的榜首，用她的活体，可以换一亿新币。她的人头，可以换5000万新币。
　　*
　　接下来，让时间回到12月12日晚上，伊甸，Paradise。
　　林浠离开后，夏元冶失声痛哭，极度崩溃。
　　紫宸趴在四层，用尸体隔热。他默默地观看了所有。
　　他尝试复制林浠的硫磺之火，失败。
　　理论上来说，只要能看到，他就能复制。所谓的“看见”，是指看见电流（数据流），他的技能可以帮他解码，形成一模一样的数据流，让他得以操作复制到的技能。
　　可是，硫磺之火没有任何数据流。
　　这说明，这个技能极其特殊，不是人人都能有的，不可复制，不可继承。
　　也对，古神的核心技能，怎么可能随便被复制？
　　但是他捕捉到了其它数据流：空间隧道、生命之米、空间牢笼、假死。
　　他成功复制了这些技能。
　　每个成功复制的技能，可以使用一次。
　　很好。
　　林浠离开后，紫宸杵着木棍，艰难地来到了夏元冶的跟前，他的右腿受了重伤，可能保不住了。
　　“走吧。”他对夏元冶说，“我们可以突破屏障，活着出去。”
　　夏元冶的眼睛还在流血，他的血和泪混杂在一起，早已没有了曾经的优雅，只剩下狼狈：“他居然说……我跟所有人都一样……我那么喜欢他，他居然根本就不在乎我……出去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一辈子待在这里！”
　　紫宸嗤笑：“你的欲望，竟然这么薄弱的么？一把火就能毁灭？”
　　夏元冶：“我的……欲望？”
　　紫宸怜悯地望着他：“我的弟弟啊，你沉浸在虚假的爱情里不能自拔，竟然忘记了，这个世界上，一直支撑着你向前的原动力，是野心和欲望啊。”
　　夏元冶疑惑地望着紫宸，喃喃：“那你呢，你的欲望是什么呢？”
　　紫宸睁着那双玻璃质感的紫眼：“我要站在最高的位置，获得帝位，取得神权。”


第113章 自由之路29
　　12月13日下午，林浠等人在索多玛找到了庄玉绯和August。催债帮的集体宿舍换了位置，条件比以前好多了。
　　庄玉绯自称“换脸专家”，她找外科医生微整了一下，外加高超的化妆技术，把自己装扮成了一个英俊帅气的小伙，弄了假的身份信息。她之所以这么做，还是因为，她刚穿进游戏时，干掉了一个紫金的富豪，最近那些人发布了新的通缉令，到处捉拿她呢。
　　她知道林织的情况后，马上表示，她可以帮林织弄个假身份，换个假面貌。稍微糊弄一下普通的检查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毕竟林织已经成为了红色通缉榜的榜首，林浠的身份也非常特殊，他们最多在索多玛待个三天，就必须得走了。
　　August认为，现在已经是进入游戏的第九天了。剩下的时间就待在索多玛吧，下次再去绿洲也是来得及的。小伙伴们表示同意。
　　13号大家留在索多玛休息、准备物资。当晚，小伙伴们挤在一起，几乎都在呼呼大睡。林浠又失眠了，他辗转反侧。后半夜开始下雨，他一直听着雨声，直到天光渐白。
　　14号，林浠以购买物资为由，独自去了那家老书店。
　　当他走在狭窄的小巷，踩在光滑的石子路上的时候，他感到一切都似曾相识。他拨开珠帘，进入杂乱的老书店。店主还是像上次那样，坐在收银台前呼呼大睡，鼻子上似乎都要冒泡了。
　　各种杂乱的书堆得高高的，上次林浠看过的书，祈渊借过的书，都还在。真神奇啊，这个书店的时间，仿佛停止了。好似转头，就能看见那张熟悉的脸。
　　林浠想，上次他们在这里找到了绘本《精灵王的儿子》，那么，是否能找到后续呢？然而，他整整找了两个小时，几乎把小书店翻了个遍，也没有结果。
　　最后，疲惫的他坐在上次的位置上。
　　只要闭上眼睛，他似乎就回到了过去。
　　祈渊依然坐在他的身边，低垂着眼睫看得很认真。
　　祈渊看书，他看祈渊。
　　他捏着祈渊的手，观察他手上的纹路。
　　他发现祈渊的生命线特别长，还说祈渊会长命百岁来着……
　　过去的一切都太过鲜明，太过美好。
　　可是为什么，一眨眼间，全部都破裂成了碎片？
　　林浠笑着，笑着。
　　突然就哭了。
　　这一瞬间，那种坠入深海的绝望又来了。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哭泣就是没有声音的。
　　而这次，他忍不住发出了一些声音。
　　他根本控制不住眼泪，控制不住口中的呜咽。
　　还好，老板睡眠质量很好，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还好，外面的人也没有注意到，玻璃里面，有个临近崩溃的人。
　　果然，复仇可以带来暂时的爽快，却没办法减轻哪怕一丁点的痛苦。
　　失去祈渊的这件事，在夜里如梦魇那般纠缠着他，在白日里如尖刀那般，时不时弹出来刺破他的心脏。
　　他每日都在期望祈渊回来，每日又在失望，祈渊还没有回来。
　　每日都在想，或许，祈渊不会回来了。
　　他离去得太过突然，造成了无尽的遗憾。
　　但是人生，不就是一段漫长的光阴，用于体味无尽的遗憾吗？
　　哭累了，林浠趴在桌上，居然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感觉到，好像有什么在轻轻触碰他的发。
　　他看了过去，眼前一片朦胧的光泽。
　　他看到了翩跹的彩色蝴蝶。
　　蝴蝶扇动着翅膀，时隐时现的色泽有着呼吸的节奏。
　　眨眼间，蝴蝶已经消失。
　　叮叮叮——
　　珠帘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修长的手指拨开了珠帘，高挑的人影走了进来，长发随风舞动。
　　舆一息一郑一哩——
　　他径直朝林浠走来，坐在林浠身边。
　　抬手，擦拭林浠脸上的泪水。
　　他说：“林浠，别哭了。”
　　林浠愣愣地看着他，说：“我知道我在做梦，能不能晚一些消失呢？”
　　祈渊：“好。林浠，你希望我做什么？”
　　林浠：“握住我的手。”
　　祈渊握住了他的手，暖暖的。
　　林浠：“直到我醒来，就这样待在这里。”
　　……
　　林浠醒来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撑起身来。此刻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刚才他睡了半个小时。
　　他有些惊讶地发现，Eleven坐在他的身边。
　　林浠：“什么时候来的？”
　　Eleven：“刚来，发现你睡着了，我稍微等了五分钟。”
　　其实他早就来了。
　　林浠大概把他当成了祈渊吧。
　　林浠眼中的感情让他既震撼，又羡慕，又痛心。
　　他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他微笑：“林浠，我们回去吧。”
　　林浠：“嗯。”
　　.
　　林浠等人即将回到现实世界，Eleven也希望跟着去地球。
　　August告诉了他们一个很有用的情报，原来，就在索多玛以南的荒野中，也有着黑色旋风的传闻。大概率也存在着穿越通道。
　　林浠和Eleven一起去了，顺利地遇到了穿越通道。Eleven于14日晚上穿越。
　　林浠于15日凌晨2：58穿越。
　　*
　　林浠在SRDC醒来，时间为12月20日下午两点。
　　他和林织用了空间隧道，直接回家，稍微吃了点东西，睡到晚上10点才起。起来后两个人都笑，这下子生物钟完全乱掉了。
　　林浠做饭期间，林织激动得跑来跑去。
　　林织：“天哪~哥~十天！我赚了600万！啊啊！”
　　林浠：“你可真是匹黑马，比哥哥都要厉害。”
　　林织：“真的吗真的吗，你现在总共多少了？”
　　林浠：“四千多万。但是，我记得，前两次加在一起也就400来万左右。”
　　林浠擦擦手，神色一变：“不过，我可不是在鼓励你，林织，关于你偷偷报名内测，穿进游戏还不及时告诉我的这件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林浠平时都温温柔柔地叫林织“吱吱”，“小傻瓜”，“小姑娘”，一旦唤大名，说明他心情很不好。
　　林织手中的苹果滚落，她眨巴眨巴眼睛：“我……我还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林浠：“游戏里情况紧急，没来得及跟你算账。”
　　林织立马狗腿地跑过去，抱住林浠的胳膊各种摇：“哥~我知道错了，绝对不会有下次~但是现在已经这样啦，我也没办法退出游戏是不是？你就当以后多了个可以并肩作战的小美女，好不好？”
　　林浠张口，还没说话，林织又继续游说：“而且现实也不安全啊，我要是真的在现实遇到了危险，那才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你说是不是？”
　　……有道理。
　　林浠无奈地揉她的头：“就你会说。”
　　林织见自己又蒙混过关了，开心地嘿嘿笑。
　　林织：“说起来，我们突然变得这么有钱，都不知道该怎么花钱了……”
　　林浠：“我们确实有很多钱，但是，也得有机会花才行啊。”
　　此刻，电视里的新闻印证了林浠的话。
　　【12月16日凌晨3点，一颗高达25米的陨石砸中D城郊区，引发地震，伤亡惨重。】
　　【撞击中央的所有生物和建筑全部气化，撞击当晚的火灾和地震造成了更严重的次生灾害。】
　　【直径为200米的活坑出现了黑色旋风，不明生物出现在陨石坑附近，持续袭击附近居民。被袭击的居民有变异风险。】
　　【陨石坑被定为高度危险区域，已被封锁。】
　　【请及时前往社区补充第二支疫苗。】
　　【D城已经全面停课停工。】
　　【目前全国有六个区域被陨石袭击。】
　　【请随时关注“陨石预警APP”，接到播报后，请立即前往附近的避难所。】
　　【一旦发现身边的人有变异倾向，请及时报警。】
　　吱吱：“D城，离我们好近！好可怕！……哥，我们学校也停课了！看看你们学校有没有停课通知？”
　　林浠检查了一下，原来，上次C城遭到陨石袭击后不久，C城已经全面停课停工了。
　　他放下了手中的事，站在电视跟前。
　　女播报员继续说着：
　　【接到最新消息，研究员在D城活坑附近，发现了巨大的虫蛹。此虫蛹上尖下圆，呈米白色，纹路不清晰，半人高。疑异星生物的虫蛹形态。】
　　【研究员决定将其带回解剖，研究此物种的生态。】
　　镜头中是一大片黑色的废墟，一群全副武装的研究员围绕着一颗巨大的虫蛹。旁边还有一辆货车，车牌号一闪而过。
　　林浠盯着镜头中的虫蛹，不知为何，居然有种被呼唤的感觉。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莫名让他想起，当初一开始接触这个游戏时，在打开官网看到彩色双翼的那一刻，就感觉被数不清的眼睛盯上了，当时就感觉有些晕眩，心跳很快。
　　事实上，直视祈渊的双翼，也会有这种感觉。
　　现在他的心跳特别快，浑身发热，他变得兴奋，这是一种强烈的预感。
　　他说不清楚这个预感到底预兆着什么。
　　他只知道，他必须阻止这些研究员！
　　他要将这个虫蛹带回！
　　他想要这颗虫蛹！
　　简直迫不及待！
　　他道：“吱吱，我出去一趟。你在家要乖乖的。”
　　林织马上就知道林浠要去做很重要的事，连忙点头。
　　10点半，林浠已经赶到了D城附近。
　　在他的印象中，D城是一个很热闹的小城市，哪怕是晚上，到处都是地摊，灯火通明，人们坐在小巷里喝夜啤酒吃烧烤，不亦乐乎。
　　而现在，街道上空无一人，门窗紧紧封锁，军用飞机时不时掠过空中。
　　陨石坑附近一片废墟，有些像地震后的景象，不少军人还在用探测仪检测是否还有活着的人。陨石坑内则什么都没有。
　　林浠没有发现虫蛹，很显然，虫蛹已经被带走了。
　　他还记得刚才录像里的车牌号！
　　他立即开启了追踪技能。
　　此技能能追踪5公里以内的事物。
　　运气不错，车并没有离开多长时间，此刻离他仅仅只有2.3公里！
　　货车内，司机和研究员还在讨论。
　　司机：“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虫蛹，你们做研究的就不怕吗，万一有什么东西突然破蛹而出了……”
　　研究员：“这玩意儿虽然很大，外形是个典型的被蛹，蝴蝶和蛾子的蛹都是这样的。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刚化的蛹，里面的生物还需要一段时间才会破蛹而出。不过，我不会给它生长的时间，明天就把它解剖了。”
　　司机：“就算研究出这玩意儿的生态，又有什么意义？”
　　研究员：“异星的虫蛹啊，当然有意义！知晓了它们的弱点，才可以重点打击！这样下去不行啊，越来越多的陨石袭击地球，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奇怪生物。昨天我儿子说，肯定是外星人在侵略地球，要是以前，我肯定一笑置之了，现在我可笑不出——”
　　研究员：“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你听到了吗？”
　　司机：“没有啊？”
　　研究员：“靠边、靠边！我得检查一下！”
　　司机：“那么大那么重的蛹，你还怕被飞天大盗偷了不成？”
　　他们靠边查看。
　　货车后面装载了不少货物，虫蛹用报纸、泡沫膜和胶带包好，就放在中间。
　　而现在，中间什么都没有！
　　司机傻眼：“不会真的有飞天大盗吧？”
　　此刻，被称为飞天大盗的林浠抱着虫蛹回家了。
　　吱吱大惊：“天哪，好大！这是？”
　　林浠：“就当我是在赌吧，我总感觉这不是一般的虫蛹。”
　　吱吱很快就明白了，她激动得团团转：“你不会是认为……”
　　林浠点头：“我的所有预感都在告诉我，这个就是祈渊。”


第114章 自由之路30
　　第六十封信：
　　『给祈渊,
　　给你写这封信时，我的面前是半人高的虫蛹，重50公斤。吱吱调侃，说比她还要重。蛹壳相当光滑细腻，看不清里面的情况，花纹也不清晰，但是为什么呢，我一看见它，就有种亲近感，就像看到了你一样。
　　说来真巧，我是在电视上看到它的，可是我居然听到了你的呼唤，这些到底是我的幻觉，还是真实发生的，我完全不知道。
　　我真希望这一次，我的预感还是跟以前一样准，蛹中的就是你，对吗？
　　这个夜晚，我一直待在虫蛹身边，一直兴奋不已。一会儿便要看上一眼，将耳朵贴上去，听一听。
　　可是，蛹壳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我又开始担心了，毕竟，这颗蛹出现在废墟中，可能经历过不少撞击，会不会已经出现了损伤？现在可是冬天，是不是温度太低了？能不能成功孵化呢？
　　我还没有孵化过任何生物，我想，我需要学习一下。
　　林浠，
　　12月20日』
　　第六十一封信：
　　『给祈渊，
　　我和吱吱查了很多资料，看了不少科普，我们租的房子还是太小了，我们决定把你带回家，专门制作一个孵化室。
　　三楼有个非常宽敞的房间，以前是活动室，我们把里面的东西清理了一下，打算做成孵化室，等你破蛹而出后，也可以在里面生活。
　　我们遇到了张叔，很显然，他很关心你的事，我们跟他说，你还在外省打怪。他暂时相信我们了。
     竒  書   蛧   ω  Ｗ  ω  . q ì   δ  ん  ū 玖  ㈨ . Ｃ ǒ m
　　我们跟他说，打算弄一个温室养爬宠，他联系了师傅安装钢化玻璃。师傅效率挺高的，一个下午就完成了，还安装了排水管，跟我们安利了一些造景背景板，躲避和植物。我联系了专门负责恒温设备的师傅，明天来帮我们安装。
　　在我的设想中，孵化室选用木质背景板，由钢化玻璃包裹，温度维持在25度左右，湿度也要适宜。
　　我和吱吱去了花鸟市场，买了不少造景植物，我们又去了附近的小河捡石头，去郊外捡枯枝——没错，孵化室必须好好装饰一下，我们希望把它弄成室内的热带雨林。
　　孵化室下面覆盖着厚厚的泥土和干草，我栽种了树木，撒上了种子。树木旁有着茂密的灌木，用鹅卵石和枯枝装饰。
　　师傅听说我想孵化蝴蝶，跟我说，蝴蝶的蛹一定要挂起来，不然会变成废蝶。
　　我找了根很粗的木桩横在孵化室上面，想了各种办法，也难以将你挂起来。
　　吱吱发现虫蛹的顶端，有着黏黏的丝线。我们尝试着拉出了一些，这些丝线明明很软，居然像铁丝那样难以斩断。我们将厚厚的干毛巾裹在树桩上，绑得死死的。将虫蛹的顶部贴上去，居然直接就黏上去了，稳稳地悬挂在树桩下！实在是太神奇了！
　　网上说，孵化蝶蛹要千万小心，因为有很多生物都会对蝶蛹虎视眈眈。例如寄生蜂。寄生蜂要是爬进蝶蛹之中完成了寄生，破蛹而出的就不会是你了，而是寄生蜂！虽然现在是冬天，也必须防范它们！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不过，我还是很担心，现在的你一丁点动静都没有。这到底是正常的，还是不正常的……
　　林浠，
　　12月21日』
　　第六十二封信：
　　『给祈渊，
　　你长大了！！！我今天测了一下，你足足长了五厘米！蛹上的花纹也清晰了一些，感觉是左右对称的。
　　太好了，说明你好好活着的！
　　现在每天晚上，我会和SRDC的人一起去陨石坑周围打怪。具体来说，我们会给变异的人强制性地注射疫苗，将他们隔离。至于你的子民，我会将它们劝回M星。稍微有点麻烦，好在也是有成效的。
　　但其实我根本就不想出门，真想一直守着你，总感觉你在快速地成长，每一天都变得不太一样。我拍下了不少，都存在电脑里了。
　　今天我和吱吱讨论了一下午，破蛹而出的你，到底是昆虫呢，还是人类呢。
　　吱吱觉得是人类。
　　我则觉得应该是昆虫。当然，我也希望是人类。
　　我一直都在观察蛹内的变化，我似乎能隐隐看到附肢的模样，虫腹似乎也越发明显了。这一切都说明，你刚出生的形态，应该是昆虫。
　　因为是你，以前觉得有些可怕的生物，现在对我而言，只剩下可爱了。
　　期待你破蛹而出的那一天。
　　对了，Eleven来了，虽然他不说，我感觉他对你也非常好奇，哈哈。
　　林浠，
　　12月22日』
　　第六十三封信：
　　『给祈哥，
　　乱入一下，我是吱吱。看到我哥天天给你写信，于是我也偷偷给你写一封。
　　祈哥，我哥对你简直是真爱啊！他在你的旁边搭了个小床，每天守着你，拍了数不清的照片，你的所有变化他都一清二楚！
　　虫蛹的纹路变得更加清晰时，我们一起辨别你的身体部位，从腹部，到翅膀，到节肢，到脑袋。虫蛹是有些透明的，你的肢体也是透明的，竟然可以看到你的心脏和血脉，非常的神奇！
　　然后最近，蛹壳变得越来越坚硬了，感觉是白金色的，在灯光下会带着些奇特的彩色，每个角度看都是不同的。祈哥，果然就是你吧！毕竟你的翅膀就是彩色的！
　　我在想，你会不会在蛹中变成人呢？还是说，就以昆虫的形态出生？
　　等你出生以后，你会记得以前的一切吗？还是说，你成为了这个家最小的宝宝，那你是不是得叫我吱吱姐姐呢？哈哈哈哈哈！
　　我哥一直很担心其它昆虫捕食你，我倒觉得不用担心。现在哪怕是冬天，也会有一些昆虫的，比如蚂蚁和黑蜂。我有专门观察过，这几天院子里居然一点点昆虫都没有，都躲得远远的，感觉它们在畏惧你呢！
　　不管怎样，希望你快点破蛹而出，不要等到春天才出来，我哥快等不及了！
　　吱吱，
　　12月23日』
　　.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十天。林浠严格控制孵化室内部的温度，定时通风，每隔三天都会专门喷些水。
　　一开始抱回来的虫蛹只有半人高，现在竟然比林浠还要高了。
　　虫蛹表面，出现了明显的白色对称翅脉，那是一对翅膀，覆盖在虫蛹的周围。这些翅脉如泼洒的白色颜料，在纸上蔓延出树杈的纹路，花纹繁复又精致，在夜里会泛出淡淡的荧光。
　　接着，林浠似乎亲眼见证了大自然的画作。
　　翅脉之间的部位开始被色泽渲染。
　　如海洋一样的蔚蓝，如翡翠一样的荧绿，如阳光一样的浅金，如珊瑚一样的粉紫……
　　当光线照上去的时候，颜色因角度不同而不同。林浠意识到，或许这对翅膀其实是无色的，人眼看到的是折射的光……
　　正是因为翅脉和色泽，让林浠更加坚信自己的猜测。
　　果然，蛹中的生物，就是祈渊吧！
　　毕竟，他实在是不知道，还有什么生物能这般好看！
　　他痴迷不已，吃饭睡觉想的都是虫蛹的事。
　　1月1日清晨，室外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林浠第一次感觉到了蛹动。
　　他亲眼看见蛹壳内的翅膀稍微战栗了一下。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这个生物似乎在承受着痛苦，浑身都在微微发颤。不再紧紧贴合身体的蛹壳失去了通透的光泽，变得越来越干燥，看起来有些泛白。
　　林浠兴奋地意识到，里面的生物要破蛹而出了！
　　他激动得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既兴奋，又心疼，又害怕。
　　他为它承受的痛苦心疼。
　　他害怕出现任何意外，害怕里面的，并不是祈渊。
　　不、一定是！一定是！
　　他坐下来记录，手都在抖。
　　那一刻，涌现在胸中的所有感情漫溢而出，就好像在刹那间，他拥有了多重生命，他触及到了潜意识深处的秘密，他快分不清了，自己到底是林浠，还是神启之人，还是别的什么。
　　他饱含热泪地写下了这段话：
　　我知道，哪怕你已经支离破碎，你也会回到我的身边。我万分笃定，你会回来——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你就许下过这样的诺言。
　　所以，我坚信，我将在今晚见证你的重生。
　　.
　　1月1日晚上11点23分。
　　蛹中的生物开始破茧。
　　它一点一点地咬破了蛹壳的下半部分，一点一点地挤了出来。
　　一开始看到的是它轻盈的触角，然后是它蓝紫色的复眼。
　　它不像一般蝴蝶那样，有着毛茸茸的脑袋，覆盖着它的头颅和胸腹的，是光滑的鳞片。它有着冷血动物的特征。
　　林浠曾仔细地摸过祈渊的异种形态，哪怕头晕，也看见过不少！
　　林浠大喊：“是祈渊！是他！”
　　吱吱也激动极了，一边摄影，一边拍照，无论什么细节都不想放过。
　　就连Eleven也被吸引了，惊叹大自然的绝妙。
　　刚出生的祈渊还十分脆弱，用三对节肢足扒拉着蛹壳，拼命地往外钻。
　　吱吱：“要不要帮帮它？”
　　林浠：“或许一切按照自然的模式来是最好的，让它自己来吧。”
　　当它的整个头颅外加一小截胸腹都出来以后，似乎听到了撕拉一声，它忽然跳了出来，整只倒挂在空空的蛹壳下面。
　　它的翅膀还是皱皱的，看着很小。
　　可是大自然的杰作就在于此。
　　接下来的三十分钟，由于重力，它身上的血液顺着繁复的翅脉缓缓蔓延，一点一点地将皱巴巴的翅膀撑开。
　　它的翅膀逐渐变大，直到变成一开始的两倍大。
　　渐渐地，过于柔软的翅膀撑了起来。
　　它有着一对巨大的前翅和稍小的后翅，后翅内侧有着延长的尾翼。扇动时，其上有着彩虹一样的光泽，花纹越发绚烂。
　　林织头晕地瘫在沙发上，没办法继续看了。
　　林浠继续观看。
　　他亲眼见证了祈渊破蛹成蝶。
　　看着它终于停止了痛苦的震颤，停在树桩上，撑开了巨大的双翼。
　　林浠似乎在一瞬间看到了千千万万只复眼，顿时只感到头晕目眩。
　　他皱着眉头揉了揉太阳穴，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那种晕眩感消失了。
　　或许是因为，它发现大家因它不舒服了，强行关掉了自己的能量开关？
　　这让林浠非常惊奇，刚出生，它就学会控制自己的力量了吗？
　　美丽的生物停在木桩上，轻微地扇动着蝶翼。
　　它正在观察林浠。
　　林浠推开玻璃门，踩在松软的草地上，朝它走过去，轻声道：“祈渊，还记得我吗？”
　　祈渊的触角颤了颤，没有其它反应。
　　它就好像真的变成了懵懂的蝴蝶。
　　林浠笑：“回来了就好，总会想起来的。”
　　他想了想，补充道：“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以后的回忆都是美好的。”
　　林织提议：“咱们要不要给祈渊的昆虫形态起个名字，总感觉这样叫它祈渊，有点怪怪的。”
　　林浠：“有道理，昆虫形态一个，人类形态一个，比较好区分——就叫小蝴蝶吧。”
　　林织吐槽：“这么大，还小蝴蝶。”
　　林浠笑：“虽然很大，还是很可爱啊。”
　　他说话期间，小蝴蝶一直都在看着他。
　　忽然，它肉粉色的口器从口腔里探了出来。口器的根部湿润光滑，靠近顶端的部分，有着细软的绒毛，顶端像绽放的花瓣一样。
　　它的速度极快，林浠还没反应过来，便感到脖子有些痒，湿滑的口器掠过他脸颊的皮肤，滑过他的颈侧，又迅速收了回去。
　　这一幕似曾相识。
　　当初在索多玛的高楼之上，当他触摸祈渊的触角时，祈渊也冷不丁地做出了这件事。
　　林浠最近看了不少科普，猜想：
　　或许，它的触角，可以“嗅闻”；它的口器，可以“品尝”。
　　品尝后，小蝴蝶的翅膀又震颤了起来，似乎有些……开心？
　　它飞到林浠的身边，阖上了翅膀，用柔软的身侧轻轻地蹭了蹭林浠的身体。
　　蹭了蹭左边，又蹭了蹭右边，林浠嗅到了熟悉的香味。
　　林织大惊，猛拍照片。
　　林织：“小蝴蝶这是在做什么？！我记得猫猫也会这样做！来回蹭你！”
　　Eleven：“我刚才查阅了一下，猫蹭人，可能是为了在人身上留下它的气味。”
　　他们猜得没错。
　　这只破蛹而出的小蝴蝶，出自本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品尝林浠的味道，然后将自己的味道留在他的身上。因为，它太喜欢这个人了，从第一眼看到开始，就很喜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给大家发小红包了。
　　此章评论区掉落小红包（五个字以上）


第115章 自由之路31
　　小蝴蝶破蛹而出，耗费了大量的体力。第一顿大餐对于它而言至关重要。
　　但是毕竟小蝴蝶并非普通意义上的蝴蝶，林浠不太清楚它到底吃什么。于是，他准备了一大盘水果，一大盆鲜花，还有稀释后的蜂蜜水。
　　它似乎对这些食物都不太感兴趣，正在林浠纠结到底该给它喂什么的时候，突然见它凑了过来，用口器轻轻吸吮林浠的手心。
　　“痒、痒！”林浠笑了起来。
　　突然，他明白了。
　　他尝试将蜂蜜水捧在手心，果不其然，小蝴蝶马上就来喝了。
　　它将肉粉色的口器探入蜂蜜水中，只见柱身轻微地膨胀收缩，口器端口像一朵不断绽放又合拢的花，咕嘟咕嘟，它喝了不少。
　　林浠又将水果放在自己的手心，小蝴蝶立马来了，笨拙地吸吮了起来。
　　神奇的是，小蝴蝶会吃林浠手中的东西，换个人就不行。林浠想，恐怕是因为他的味道比较特别的缘故。
　　小蝴蝶喝完林浠手中的蜂蜜水，会继续轻啄林浠的皮肤，显然，它在舔舐林浠皮肤表面的物质，这让林浠有些疑惑。
　　Eleven：“或许是因为，小蝴蝶需要一定程度的盐分，而人体的汗液含有盐分。”
　　林浠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之后，他尝试在蜂蜜水里放入少量的盐，果然，小蝴蝶更喜欢了。
　　只是，它依然很喜欢林浠的皮肤，经常吃着吃着，就会用足抱着林浠的手臂，来回舔个遍。
　　林浠记得祈渊告诉过他，口器是可以收回口腔的，他有牙齿。林浠观察了一会儿，小蝴蝶刚出生，还没长牙呢，看来现在只能吃流食了。
　　吃饱喝足，小蝴蝶精力十足。
　　它似乎对什么都感兴趣，在一点一点地观察孵化室中的一切。
　　当它观察一朵花时，除了会使用复眼以外，还会将自己前足的跗节贴在花瓣上。跗节位于它的足前端，上面有着丰富的感受器，不仅触觉丰富，还能嗅闻。如果它很喜欢它观察的事物，它的触角会微微摇晃，翅膀也会跟着震颤两下。
　　林浠发现一些有趣的事。比如，小蝴蝶心情比较好的时候，腹部的末端——就叫尾巴吧，居然会微微地翘起来。一同翘起来的，还有它的尾翼。
　　当林浠抚摸它的脑袋时，它的尾巴和尾翼就会立马舒舒服服地翘起来，喉咙里似乎还有一些呼呼声，让林浠忍不住多撸几下。
　　小蝴蝶将口器收入口腔，开始尝试着“衔”物体。只见它垂下脑袋，将小木棍、干草之类的叼起来，堆在孵化室的角落。
　　它不仅用到了口腔，也用到了前足。它尝试用足前端的“小钳子”夹断树枝，将其带到角落，不一会儿就堆了不少。
　　吱吱：“小蝴蝶是准备筑窝吗？”
　　林浠：“看起来是。”
　　说着，他和Eleven一起，把更多干草和树枝放入孵化室。
　　Eleven：“真神奇，在没有学习的情况下，就会自己筑巢了。”
　　林浠：“恐怕是源于本能。其实本能就是将传承的信息记录在基因中，遇到类似的场景就会触发。”
　　小蝴蝶先堆木头，然后取出蛹内的丝，用其固定这些木头。它把窝做得大大的，深深的，在表面铺了一层树叶和干草，看起来就会很舒服。
　　它钻进巢穴，找了一个最好的姿势，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林浠将它的蛹壳收集起来，这玩意儿太珍贵了，应该好好保存。
　　.
　　小蝴蝶特别喜欢观察林浠，模仿林浠的一举一动。林浠挠头时，它也用前足挠头。林浠站起来的时候，它居然也用后足站了起来，来回踱步。林浠笑得前俯后仰时，它居然也做出了“前俯后仰”的姿态。
　　自从它见过林浠吃饭后，就对林浠碗中的饭菜念念不忘。那之后，林浠给它喂蜂蜜水，它就有些抗拒了，它用前足指了指。林浠看过去，发现它指的是桌上的菜肴。
　　林织：“或许，小蝴蝶可以吃人类的饭菜，毕竟它可是祈哥，以后大概率是可以变成人的。”
　　Eleven：“但是它还没有长出牙齿。”
　　林浠：“我今天观察了一下，它长出了一丁点乳牙。”
　　小蝴蝶口腔的左右两侧，像雨后春笋般冒出了三四颗小小的乳牙。
　　Eleven：“这样的生长速度实在令人惊叹，或许可以稍微做点实验。”
　　于是，林浠将菜肴端进了孵化室。
　　这些菜是林浠做的，有番茄蛋汤和土豆炖肉。
　　小蝴蝶马上开心地小跑过来，它依然只吃林浠拿在手中的食物。
　　林浠用左手端着一小碗番茄蛋汤，只见小蝴蝶用长长的口器吸食了汤汁，看来还挺合它的口味的，它收回了口器，用嘴将番茄叼入口腔，笨拙地吃了起来。
　　它确实长出了一丁点乳牙，但是很显然，完全不够用，它吃得很费力。
　　林浠用右手摸摸它的脑袋：“小蝴蝶，今天吃点番茄就好了，要是没什么问题，下次可以多吃点。”
　　说着，打算离开。
　　他没想到，小蝴蝶居然叼住了他的衣角，不甘心地扯了扯。
　　林浠一时心软，又让它吃了鸡蛋。
　　之后，又端着土豆炖肉，看它美滋滋地吃掉了一小块肉和两颗土豆。根本没什么牙，还能吃下去也是奇迹了。
　　林浠说什么都不会再给它吃了，给它擦了擦嘴，离开了孵化室。
　　小蝴蝶蹲在玻璃跟前，一直盯着林浠，触角来回晃动，时不时扇动翅膀，看林浠并没有心软，又开始自顾自地玩耍了起来。
　　它的玩耍方式主要有三种。
　　第一种，用足在土壤上划来划去。
　　第二种，在孵化室里跳上跳下，飞来飞去，似乎精力无限。它可以爬上光滑的玻璃，悬空吊在木桩上。那是因为它的足上有着吸盘。
　　第三种，用刚长出来的乳牙咬所有能咬的，当然通常都咬不动。
　　林织一边录像，一边道：“我决定了，等它变成了高冷的祈哥，我会把这些沙雕片段给他看，我很想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林浠：“好主意。”
　　小蝴蝶玩累了，回到了自己的巢穴呼呼大睡。
　　林织回房间午睡了，林浠一直守着玻璃缸，所以他及时发现了小蝴蝶的异常。
　　它发出了昆虫不可能发出的呜咽声。
　　它在草丛中来回滚动，触角耷拉着，三对足蜷缩着，翅膀柔软无力。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消化不良！
　　林浠按压它的腹部，果然，鼓鼓的，硬硬的。
　　可能是因为它太小了，消化器官还没有发育好就吃了土豆和肉！还有可能是……它压根就不能吃人类的食物！
　　这可怎么办！
　　小蝴蝶的情况根本不是普通兽医能处理的，外界要是发现了小蝴蝶的存在，那些研究员估计会把它带走，林浠只有试试自己的手段。
　　他找出了一小袋益生菌，泡水，让小蝴蝶喝下去。
　　小蝴蝶很抗拒，林浠便耐心地慢慢喂，总算让小蝴蝶喝下了一半。
　　小蝴蝶看起来可怜极了，复眼表面居然覆盖了一层水液，好似哭出来了一样。这让林浠既心疼，又惊讶。它果然不是蝴蝶，生态和蝴蝶根本就不一样。
　　他让小蝴蝶枕在他的腿上，帮小蝴蝶揉肚子。小蝴蝶的“肚子”也就是它的腹部上端，第一到三节，乍看会以为由盔甲包括，按压的话，会发现是热热软软的，有着弹性。
　　林浠先顺时针揉个十下，再逆时针揉，一边揉，一边观察小蝴蝶的反应。
　　他的努力看来是有效的，小蝴蝶停止了呜咽，眼巴巴地盯着林浠。
　　然后，它做了一件特别可爱的事。
　　它稍稍一滚，贴近了林浠的腰，然后用它的长足将林浠抱住了。
　　林浠的动作稍稍停顿了一下。
　　它的一只足立马缠住了林浠的手，就好像在督促他继续。
　　林浠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来小蝴蝶已经好多了，林浠松了一口气，刚才的焦急和担忧烟消云散。
　　他跟小蝴蝶说话：“现在的你还真是个脆弱的宝宝啊，以后可不能什么都吃，只能乖乖地吃水果，吸花蜜，喝蜂蜜水，知道吗？”
　　其实林浠说这句话，也没想让小蝴蝶回应。
　　所以当他看见小蝴蝶轻轻地点了点头时，实在是有些惊讶。
　　Eleven：“它之所以点头，是因为它一直都在模仿你。你在答应林织时，有点过头。”
　　林浠：“也就是说，它能听懂我们说的话吗？”
　　Eleven：“或许一开始不能，但是它有着极强的学习能力，很快就能听懂不少。”
　　林浠：“说起来，以前祈渊的异种形态也是能正常说话的，刚才小蝴蝶也发出了呜咽的声音，它应该有着完整的发声器官，或许可以教它说话。”
　　Eleven：“可以试试看。”
　　林浠便兴高采烈地对小蝴蝶说：“小蝴蝶，我是林~浠~，我旁边的这位，是Eleven。”
　　林浠说着，扯了一张纸，在纸上写下了“林浠”和“Eleven”，指给小蝴蝶看。
　　小蝴蝶懵懂地盯着他。
　　林浠见它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猜想：“或许，现在学说话还有些早，慢慢来。”
　　可是小蝴蝶居然扒拉着玻璃，笨拙地发出了声音：“宁七……”
　　林浠还是第一次听它发出了人类的声音！
　　虽然说错了，可以听出来，它的声音十分稚嫩可爱，听起来就像是幼儿园小朋友的声音，这让林浠相当新奇，立马继续教它。
　　林浠：“是林~浠~”
　　小蝴蝶：“林~七~”
　　林浠：“xi——”
　　小蝴蝶：“xi……”
　　林浠：“说对了！林浠！”
　　小蝴蝶：“林浠。”
　　林浠激动死了：“太棒了小蝴蝶，你学会说话啦！”
　　小蝴蝶意识到自己被夸奖了，尾巴和尾翼又翘起来了，触角来回摇晃。
　　林浠指着Eleven：“这位哥哥是Eleven。”
　　英文对于小蝴蝶来讲，还有些难，它一时没学会。
　　林织发现小蝴蝶会说话以后，立马激动地过来教它。
　　于是之后小蝴蝶见到吱吱，会叫她：“滋滋姐姐。”
　　林浠扶额：“等祈渊恢复了，可能会揍你。”
　　林织嘿嘿笑：“祈哥才舍不得呢！”
　　*
　　在家饲养小蝴蝶，对于林浠而言，是最幸福的事。
　　不过，他依然需要外出，面对外面的现实。现在的外界俨然末世，形势越发严峻。
　　各国首领就陨石问题，共同商谈了数次，各国最厉害的科学家们也发表了意见。
　　如果发现得早，可以用引力牵引、动力撞击等方法改变小天体的运行轨迹，从而避免撞击。而现在的问题在于，大多数陨石简直就像是突然穿越而来的，难以及时发现它们。
　　还有种办法，便是用核武器拦截陨石。如果能及时拦截，让陨石在空中爆炸，碎屑落入海洋，可能是最好不过的。当然，问题也不少。陨石量一旦上去了，陨石大小一旦超过了拦截能力，此方法就会失效。另外，如果陨石刚好降临在城区，就算拦截了大的，小碎片依然会造成数不清的次生灾害。
　　科学家和SRDC合作，研发出了一些成果。
　　第一，就是疫苗，目前适用的是二代。
　　第二，是检测仪，用过照射人体的额心，可以检测出人类是否发生了变异。一旦变异，全部送入隔离区，治好后才能离开。
　　这些科学家们当然知道游戏的事，他们派驻了不少专员填写了内测，打算像孔博士那样，通过亲自体验，找到灾祸的源头和解救措施。
　　.
　　晚间，林浠、大森小森、August和庄玉绯一直都在陨石坑附近行动。
　　半个月前，陨石撞击C城郊区，形成了直径为200米左右的坑洞。撞击后，连续几天暴雨，坑洞变成了堰塞湖。这里已经成为了禁区。
　　数不清的车辆在短短的半个月内，被厚厚的泥土覆盖，上面长出了苔藓。大地崩裂，建筑塌陷，各类植物疯狂生长。
　　禁区的味道可不好闻，浓烈的尸臭弥漫在空气中，这些是遇难者的味道，哪怕大多已经被处理了，依然有一些漏网之鱼。
　　疫苗确实能救不少人，但是也有不少，来不及使用疫苗就死去了。
　　有些是因为来不及避难。位于灾难中心的就不说了，来不及逃亡的唯一结果，就是在刹那间死去。灾难周围的建筑中，有不少人本来身体就不好，尤其是老年人，对于他们而言，长距离逃到避难所，已经变成了非常艰难的事。他们哪里能承受陨石撞击后的地震？哪里能承受陨石带来的热浪？
　　还有的，明明一开始幸免于难，却遭到了外星生物的袭击，在还没来得及使用疫苗的情况下就被迫变异，在打斗的过程中死去了。
　　以及，虽然原则上，对于变异的人以隔离为主，如果遇到攻击性极强、危害极大的，就只能就地斩杀了。
　　撞击发生后，不少青壮年志愿到此搬运尸体。
　　一开始是运到火葬场，当火葬场无法承受时，只能就地焚烧。焚烧方式非常粗暴，用木桩搭成木架，上铺干草，浇灌汽油，将尸体用席子裹起来，一次焚烧五六个。后来，这种方式也不能满足需要了，就只有就地掩埋了。
　　几乎在每个城市，都设置了隔离区。隔离区通常分为三大部分，根据变异的程度不同，被安置“高”、“中”和“低”三个区域，全部由军人监管。
　　能够进隔离区的人都是幸运了，至少他们吃住不愁，治愈的可能性在90%以上。不少被治愈的人，又反过来投入了帮助别人的行动中，形成了良性循环。
　　这一次，林浠等人在陨石坑附近的废墟内，发现了三个幸存者，有一个才六岁，是个小女孩，检测器显示两条红杠，已经感染了。
　　这个小女孩和奶奶生活在一起，奶奶死去好多天了，她独自活了下来，见到林浠等人的时候，浑身脏污，连话都不会说了。
　　见到这种情况，林浠不禁深深地叹息。这个小女孩本该有着慈祥的奶奶，幸福的人生，却遇到这种天降之灾，何其无辜。
　　林浠摸出一颗糖，塞给小女孩。小女孩含住糖果后，他们暂时封住了小女孩的嘴，因为她已经被感染，此刻如果咬人，会传播病毒。
　　August给她注射了二代疫苗和安定剂，小女孩很快就睡着了。
　　他们将小女孩带到了隔离区，经过检查后，小女孩被送到“低”区，这个区域的人只是被感染了，还没有明显的症状，通常打了三支疫苗后，就会恢复。
　　看到了这些，林浠等人更是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无论如何，他们必须阻止这场灾难。
　　*
　　林浠回到家，洗了个澡，吹了头发，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他来到孵化室，小蝴蝶一听到林浠的脚步声就钻出了巢穴，它左右踱步，贴着玻璃，触角不断晃动。
　　林浠莫名想起了迎接主人回家的小狗狗。
　　于是他蹲下来仰望着小蝴蝶：“你是小狗狗吗？”
　　说着，他担心小蝴蝶不理解，专门在手机上搜了小狗狗迎接主人的视频，给小蝴蝶看。
　　结果小蝴蝶看了，居然生气了。
　　它背对林浠，一副“我生气了，不理你”的架势。
　　林浠好笑地看着它，轻轻敲击玻璃：“怎么啦，原来小蝴蝶也会生气呀，不过为什么会生气呢？因为觉得小狗狗不如你可爱吗？”
　　小蝴蝶偷看他，点了点头。
　　林浠哈哈笑：“你确实很可爱，不过小狗狗也很可爱呀，我特别喜欢小狗狗！”
　　小蝴蝶的翅膀微微扇动。
　　它又偷看了林浠一眼，再偷看第二眼。
　　林浠：“怎么啦？总感觉你有话要说？”
　　小蝴蝶转过身来，居然真的说话了：“……喜欢？”
　　这两个字说得挺清晰的。
　　林浠感叹：“哇，宝宝，你说对了！看来你很有语言天赋呢！”
　　小蝴蝶歪头，似乎在思考。
　　过了一会儿，它指了指手机里的狗狗，有些矜持（？）地点了点头，幅度蛮小，依然被林浠注意到了。
　　林浠愣了一下，心想，它的意思莫非是，既然林浠喜欢丑丑的狗狗，那么说可爱的它像狗狗，也是可以接受的。
　　林浠感觉自己的心都化了。
　　他道：“天哪，现在的你虽然没有记忆，虽然还是个宝宝，实在是太可爱太治愈了！这就是当父母的心情吗，居然会觉得，你一直这样也蛮好的！”
　　小蝴蝶晃动着触角：“宝、宝？”
　　林浠解释：“宝宝，是对小孩的爱称，你是刚出生的小蝴蝶，你就是宝宝呀！”
　　小蝴蝶似懂非懂。
　　之后林浠一直都在跟它说话，小蝴蝶越听越兴奋。明明白日里由于消化不良蔫下去了，现在又精力无限。
　　林浠坐在软椅上，隔着玻璃看它，看着看着，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小蝴蝶见林浠睡着了，也安静了下来，它默默地望着林浠，学着他的姿势，躺在玻璃缸内。
　　Eleven走进了房间，发现林浠睡着后，将林浠横抱了起来，带他去卧室。
　　小蝴蝶见到后，似乎受到了刺激。
　　它突然张开了双翼，贴在玻璃缸上，展现出了强烈的攻击性。
　　当它处于这种状态时，它美丽的翅膀会变得十分危险。只要直视它的翅膀，便会眩晕，便会被操纵，会无法反抗。
　　不过，Eleven没有直视它，并且立即离开了。
　　小蝴蝶焦急地跳来跳去，它注视着玻璃门，开始了严肃的思考。
　　……
　　林浠这一觉睡得特别好，就是……有点热。
　　奇怪了，现在可是冬天，他也没开空调，为什么这么热呢？
　　虽然有些热，但是今天的被子，意外地变得特别柔软丝滑，难道换成了蚕丝被？
　　而且，总感觉自己抱着一个特别柔软的抱枕，特别有安全感。
　　味道也特别好闻，是林浠最喜欢的味道。
　　大自然的味道。
　　当然，当林浠醒来时，才震惊地发现，一直在孵化室里生活的小蝴蝶，居然就在他的被窝里，此刻正用翅膀包裹着他，用节肢足缠着他，将温热的身体贴着他……
　　林浠大惊：“小蝴蝶！谁放你出来的？！”
　　小蝴蝶居然在撒娇：“林浠~”
　　说着蹭了蹭他的颈侧。
　　林浠捏它的脸：“不会是你自己出来的吧！”
　　他立马起身，去检查孵化室。
　　他走到哪里，小蝴蝶睡眼朦胧地跟到哪里，似乎变成了他的大尾巴。
　　林浠其实担心，小蝴蝶直接毁了孵化室。
　　还好没有，孵化室的玻璃完好无损。
　　只是玻璃门被打开了而已。
　　并不是林织或Eleven帮它打开的，是它自己办到的。
　　林浠：“你自己是怎么开门的？”
　　这扇玻璃门只有在外面才能操作啊！
　　难道用的是异能吗？可是它还这么小，目前它能用的异能，都是自带的那种，和游戏没有半点关系。
　　小蝴蝶听懂了林浠的疑问，它挪进了孵化室，示意林浠关门。
　　林浠锁上了玻璃门。
　　只见小蝴蝶将前足放在玻璃门的缝隙处。
　　它前足的小钳子居然变形了，变成了柔软且细小的触角，瞬间伸出缝隙。对于它而言，外面的锁完全变成了装饰。
　　它打开了玻璃门，来到林浠跟前，主动将脑袋送了过来。
　　好家伙，看来，它觉得自己越狱、钻进林浠被窝的这件事，是值得表扬的，现在正在求抚摸呢。
　　林浠扶额，明明想责备几句，还是忍不住纵容地撸了上去。
　　林浠心里则想，看来，孵化室没办法约束小蝴蝶了。将它放到外面，会不会不安全？万一它离开了这栋房子，被外面的人看到怎么办？看来，需要教它一些行为准则了。
　　小蝴蝶当然不知道林浠在担心什么，它立马翘起了尾巴和尾翼，触角晃动得更厉害了。


第116章 自由之路32
　　一张桌子，林浠坐左边，小蝴蝶坐右边，中间是林浠拟写的条款。
　　林浠：“小蝴蝶，这是咱们家的行为准则，就只有三条，以后要好好遵守哦。第一条，绝对不能在我没有允许的情况下踏出这个房子。第二条，绝对不能偷吃人类的食物，零食也不行。第三条，好好保护自己，不要让自己受伤。”
　　小蝴蝶懵懵懂懂地点点头。
　　林浠担心它没明白，依次演示。
　　比如第一条，他带着小蝴蝶来到门口，对小蝴蝶说：“只要踏出去了，哪怕只有一步，也算违规哦。你要是违规了，我会很生气的。”
　　小蝴蝶的触角耷拉了下来。
　　林浠：“不过你要是能好好遵守，会有奖励哟。”
　　小蝴蝶立马精神了，它想知道关于奖励的更多细节。
　　林浠：“三天内，要是你都能好好遵守，你可以提一个要求，我都会答应你。”
　　小蝴蝶激动得颤动着翅膀，尾巴也翘了起来。
　　林浠拉着它回到座位上：“现在都明白了吧，那按手印吧。”
　　林浠将印泥拿过来，自己在“监护人”那里按了个手印。
　　他捉住小蝴蝶的爪爪，在印泥里摁了摁，道：“一旦按下了手印，就表示你一定会遵守这些行为准则。”
　　小蝴蝶似乎觉得这玩意儿很好玩。
　　它的触角颤了颤，将爪爪摁在了“遵守人”那处。
　　按出来的效果是：足后端的吸盘印了上去，足前端的钳子下方也印上去了，看起来就是一个感叹号。
　　很显然，小蝴蝶对这个印记不太满意。
　　它又摁了一次。
　　这次它的爪爪略有变形，印出了一朵梅花。
　　它开心地将这张纸推给林浠，一副“快表扬我吧”的样子。
　　林浠一边撸小蝴蝶，一边想，这多功能jiojio可真厉害呀……
　　手机振动了一下，林浠去检查。
　　现在他这边有三个手机，两个是他自己的，一个是祈渊的。为了帮祈渊伪装，林浠需要登入他的账号，用他的语气与亲朋好友交谈。最担心祈渊的自然是他的父母，这次回来，接到了他们好几通电话，林浠都没有接。他用祈渊的账号跟祈父祈母说自己感冒了，说不出话来，之后一直都是微信沟通。
　　【妈（祈母）：儿子，你的感冒好些了吗？】
　　【祈渊（林浠）：好点了。】
　　【妈：赶紧回J城吧，我们家附近有专业的避难所，我们自家的地下室也可以用，在我们身边比C城安全多了，而且J城还没有被陨石袭击。】
　　【妈：你要是不放心你的朋友，可以带他们一起来。】
　　【妈：出行限制方面，你不用担心，你爸都会搞定。】
　　【祈渊：我们也找到了专业的避难所。】
　　【祈渊：图片.jpg】
　　【祈渊：不用担心，这边其实也挺安全的。】
　　【妈：可是妈妈担心你呀，外面都这样了，还不回家！】
　　【妈：下周你再不回，我和你爸就飞来C城找你了！】
　　【妈：我最近天天做噩梦，生怕你被陨石砸到了！】
　　【祈渊：我可是您的儿子，福大命大。我真的没事，等我的感冒好了，我就回来，好吗？】
　　【妈：感冒有发烧吗？有发寒吗？你小时候感冒，会一直哆嗦打冷战。】
　　【妈：发寒的话给自己熬点姜汤，趁热喝！】
　　【祈渊：好，熬了拍照给您看！】
　　结束了对话，林浠立马熬了姜汤，给祈母发了过去。
　　他搂着小蝴蝶，叹息：“唉，我感觉你父母那边我有点瞒不下去了，这可怎么办呢？”
　　小蝴蝶听不明白。
　　林浠：“你什么时候能恢复成人身呢？哪怕……等他们来看你时，应付个一个小时……也是可以的呀。”
　　林织：“有一丢丢羡慕祈哥的父母……不知道我们的渣爸渣妈怎么样了……”
　　林浠冷笑：“他们是死是活跟我们没关系。”
　　林织点头：“也对。”
　　早饭后，林织玩游戏，小蝴蝶观战，林浠上网，Eleven充电。
　　Eleven充电时，浑身的筋脉都亮了起来，小蝴蝶相当好奇。
　　它围着Eleven转了几圈，居然找出来了一根电线递给林浠，示意它也想充电。
　　林浠跟它说：“Eleven是人工智能，你是小蝴蝶，你不需要充电。”
　　想着小蝴蝶还不会叫Eleven，林浠又教了几遍。
　　林浠：“E-le-ven~”
　　小蝴蝶：“夜~来~翁~”
　　林织笑瘫：“小蝴蝶，你的英文……哈哈哈哈！”
　　Eleven：“叫不准也没关系。”
　　林浠：“宝宝，你看Eleven哥哥多好，快过去跟他握握手。”
　　最近小蝴蝶已经会用前足跟人握手了。
　　没想到小蝴蝶居然摇了摇头，背对Eleven，贴在林浠身上。
　　它又想起了昨天晚上Eleven将林浠横抱起来的场面，还在记仇呢。
　　Eleven：“看来小蝴蝶好像不太喜欢我。”
　　林织：“你可能在某些方面……惹到它了吧……”
　　Eleven：“有道理，但是我不知道是哪个方面。”
　　林织：“就我观察，估计跟我哥有关~”
　　Eleven抬眼，刚好撞上了小蝴蝶的目光。
　　Eleven：“那，小蝴蝶，就再讨厌我一些吧。”
　　小蝴蝶炸毛，林浠要是不在，它估计又要撑开翅膀了。
　　Eleven温和且坦然地微笑。
　　林织：“……或许我需要啃一个新鲜的瓜。”
　　林浠作为舆论的中心，已经准备出发了。他会和同伴们一起去避难所看看。
　　C城设置了十二个临时避难所，目前已经使用了三个，全部都在地下。有的征用了地下商城，有的用的是地下停车场。
　　一个避难所大概有三千人左右，里面有着浓浓的白菜味，人们撑着帐篷，裹着毯子，三五成群地交谈着，看着十分疲惫。
　　其实家庭条件好的，绝对不会来避难所。他们会直接逃到别的城市，毕竟现在受灾点还不多。留在这里的，往往都是因为各种原因离不开的。
　　小孩子哭着喊饿。
　　原来，他们极度缺乏物资。
　　每天的赈灾饭菜里几乎看不到肉沫，都是些大白菜土豆之类的。最夸张的是，最新一波物资里面，连大白菜都是烂的。
　　他们急缺检测仪，避难所的工作人员抱怨，市价300一支的检测仪，说好了给C城运送30000支，结果离谱，只有1000支，分给他们这个避难所的，就只有300支了。一个测试仪也就只能用10次，现在根本就不够用。
　　他们不断催物资，本来今天上午有一批，结果又推迟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送过来。避难所的工作人员已经在想，或许他们需要自己垫钱买物资了。
　　现在他们用的检测仪基本来自C城隔离区，要知道，隔离区比避难所更需要检测仪。其它物资几乎都是当地的好心人捐献的。
　　August：“这就奇怪了，我昨天还查过，华国政府拨了不少赈灾款，没有受到影响的城市都在积极地捐赠物资，什么牛肉羊肉都是冷冻了直接空运，蔬菜水果样样不少，检测仪也是，光是运给C城和D城的，就有十万支！”
　　工作人员悄悄说：“你们以为物资直接拿给我们呀，因为外省的人很难进来的，避难所也比较分散，就搞了个物资中转地，爱心协会你们知道吧……”
　　森宇微微眯眼：“您的意思是，爱心协会出了问题？”
　　工作人员：“我们只是怀疑，具体的我们也不清楚……别说是我告诉你们的啊……”
　　工作人员离开后，林浠道：“既然如此，空间隧道的另一端，就开在爱心协会吧。”
　　August：“我也是这个意思，去看看他们到底有多缺物资。”
　　300km的距离，对于林浠而言，也就是五分钟的事。
　　他们立即来到了爱心协会。
　　前台男还在打瞌睡，被吵醒后有些不爽：“什么事？”
　　August拿出证件，说明来意。
　　前台立马清醒，他整理了一下衣襟，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呀，负责管理仓库的主任今天临时休息了，明天才会上班。要不，你们明天再来？”
　　August：“C城避难所急需物资，说好了今天送过去，为什么没送到？”
　　前台打哈哈：“我只是个前台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哈哈。稍等啊，我跟主管打个电话。”
　　五分钟后，肥头大耳的主管来了，他笑嘻嘻：“别着急呀，我们每天要给那么多避难所送物资，你看现在有的地方在下雪呀，路况不好，难免会推迟。很快就会到的，唉，这种小事你们何必专门跑一趟呢，这不是浪费油钱吗？”
　　August：“每天都会送物资？可是刚才这位前台说了，负责管理仓库的主任今天休息，没有钥匙。就我所知，你们协会的物资都是囤积在仓库的。今天仓库都没打开，你们要怎么拿物资？”
　　主管一掌拍在前台头上：“他懂个屁，你们不要听他胡说。我们今天一上午都在仓库工作呢，主任也就是中午那会儿回家了，明天会上班的，你们明天来吧。”
　　森宇：“确定没有备用钥匙么？就算真的只有那位主任才有钥匙，派个人就能马上拿回来。灾区急需物资，怎么能因为一个人就耽搁了正事？”
　　森羽：“你们说已经给C城运送了物资，或许可以让我们看看监控。”
　　主管的横肉跳了跳：“都说了，你们明天来就好，我们会很配合的。现在你们这样有点咄咄逼人了。”
　　森羽冷笑：“我看，你们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今晚趁机把物资搬回来吧？”
　　前台拍桌：“我们是正经的协会！你们不要血口喷人！”
　　当然他被主管按住了。
　　主管虽然不知道其他几个人是什么身份，现在SRDC基本已经家喻户晓，他知道他们不能惹SRDC的人。
　　所以他又露出了商业微笑：“怎么会呢各位，那么多物资也不好转移呀……我们都是打工的，就不要相互为难了，你们明天一大早来吧，到时候一定会让你们看到物资。啊，现在虽然看不到实物，我这边有清单，用这个跟领导交差也是可以的啊。”
　　林浠则不想跟他废话了，下一秒，他已经通过空间隧道去了仓库。
　　好家伙，说好的满满当当的物资呢？
　　现在只剩下三分之一不到！
　　前台给的清单也是为了应付检查编撰的东西，根本不可信。
　　之后，通过逼问现场的工作人员，他们终于知道了真相。
　　测试仪被高价拍卖给愿意出钱的人，有人一次屯10支。生活物资被捆绑成高价产品通过社交平台售卖，剩下的拿到附近的商超卖给附近的居民。
　　森宇果断联系了媒体，August随手报警。
　　之后，警方查到罪魁祸首就是协会老板的儿子！协会的下一任负责人！
　　危机之前，他在外欠了一堆赌债，焦虑着呢。陨石灾难对于他而言完全就是天降横财，源源不断的物资被送进了协会的仓库，他想，反正负责统计的也是协会的人，他稍微挪用一点，肯定不会出问题。
　　第一次，他只挪用了十分之一，就填补了二分之一的赌债，他实在是心痒痒啊。之后他把狐朋狗友也一起拉入伙，克扣越来越多的物资。
　　被发现时，他们已经挪走了三分之二的物资，赚取了天文数字。其中一个成员发现风声不对，冲破了重重封锁，卷款跑路，在边境被警方拦下了。
　　这件事后来登上了热搜榜首。
　　它只是露出冰山一角的罪恶，冰山之下，不知道藏着多少投机取巧之人。
　　至少，它起到了相当重要的作用。
　　它在人民的心中敲响了警钟，让所有人意识到，总有那么些害群之马在发国难财，大家不仅需要对抗灾难，还要消灭这些混蛋。
　　之后，华国政府加强了监管力度，开设了更多的反馈和投诉渠道，取消了中转站，物资要直接送达目的地。必须确保生活物资足够，医疗物资充裕。
　　当然，以上的都是后话。
　　林浠等人当天将剩下的一半物资运回了C城避难所。
　　那天，避难所里的人们终于吃上了一顿好饭好菜。
　　*
　　林浠回家时，又是晚上10点了。
　　小蝴蝶热情地迎接他，围着他直转。
　　林浠摸摸小蝴蝶的脑袋：“今天在家表现得怎么样？”
　　林织：“基本算是遵守了三项准则。”
　　林浠：“基本？算是？”
　　小蝴蝶居然抬起翅膀，一副想要捂林织嘴巴的样子。
　　林织躲在林浠后面，细数：“它太夸张啦，你离开后，它就跟丢了妈妈似的，到处找你！好几次都想跑出房子！”
　　小蝴蝶：“滋！滋！姐！姐！”
　　林织：“但是它很乖，没有踏出去~对了，它看见我吃糖果，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然后！”
　　林浠：“然后？”
　　小蝴蝶：“哇啊啊啊啊啊——”
　　林织：“它居然偷拿了一颗！把它藏在了巢穴里！要不是Eleven，我肯定没办法发现那个细节！”
　　Eleven及时给林浠看他监控的录像。
　　林浠看录像时，小蝴蝶已经在沙发上打滚了，一边打滚一边气愤地喊：夜！来！翁！
　　原来，小蝴蝶趁林织玩游戏的时候，爪爪瞬间钻进糖果盘里，拿了一颗。半个小时后，它悄悄地将糖果埋在巢穴深处，用树叶埋起来。
　　小蝴蝶急死了：“没！有！吃！”
　　它居然急得眼睛都湿润了，声音也在颤，好像都快哭了。
　　林浠立马过去将它抱在怀里，轻轻地拍拍它：“别着急呀宝宝，我相信你，你会好好遵守我们的约定的。”
　　小蝴蝶用节肢足抱住林浠，浑身软软的，显然，它已经气得没力气了。
　　林浠只好把沉甸甸的、有他胸口那么高的小蝴蝶抱起来，带它去孵化室。
　　小蝴蝶委屈兮兮地挖出了糖果，叼过来，放在林浠手心。糖果还在包装纸里，还没撕开呢。它看起来沮丧极了，漂亮的翅膀拖曳在草丛中，触角完全耷拉了下来。
　　林浠耐心地跟小蝴蝶说：“小蝴蝶呀，我之所以不允许你随便乱吃东西，是因为你现在太小了，消化器官还没有长好，要是肚子又疼了可怎么办呢。你要是想吃糖果，可以告诉我们，试一试倒也可以。”
　　小蝴蝶的触角颤了颤：“可以……吃？”
　　林浠：“嗯，这个是水果糖，可以泡成糖水让你喝一些。当然，第一次只能喝一点，没问题的话，下次可以多喝一些。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小蝴蝶连忙点点头。
　　之后，它就着林浠的手掌喝了香喷喷的糖水。
　　它将糖水吸吮得干干净净。
　　喝完，不忘舔舔林浠的手掌。
　　林浠阻止它继续舔手腕：“我刚才虽然洗了手，手腕手臂可没有洗。我在外面待了那么久，可能沾上了不少细菌，你可别乱舔。小蝴蝶，吃饱了自己玩一会儿，我去洗澡了。”
　　小蝴蝶用前足抱住了他，不放人。
　　林浠：“怎么啦？”
　　小蝴蝶：“我、我也要……”
　　林浠疑惑：“你也要什么？”
　　小蝴蝶：“洗……”
　　林浠严肃：“一般幼崽都是不建议洗澡的，容易产生应激反应之类的……”
　　小蝴蝶指了指它胸口上的鳞片。
　　那里已经沾上了糖汁。
　　它经常拖曳在地上的尾翼也有些脏了。
　　林织：“哥，我觉得应该可以洗……”
　　她指了指孵化室里面的小水潭：“你看里面的水是不是少了？小蝴蝶挺爱干净的，今天有在里面洗jiojio，就是水潭太小了，没办法洗到翅膀。我观察了下，没什么不良的反应。”
　　林浠：“那好吧。来，小蝴蝶，今天帮你好好洗个澡。”
　　小蝴蝶刚刚还在生滋滋姐姐的气，这下子又被收买了。
　　看来，滋滋姐姐还是不错的。
　　下次吃到特别好吃的食物，它会考虑给滋滋姐姐留一份。


第117章 自由之路33
　　林浠带小蝴蝶去三楼洗澡，这里有个方形浴池，够大。
　　小蝴蝶完全不怕水。
　　林浠将它抱进浴缸时，先将它的小jiojio泡进去，问：“烫不烫？”
　　小蝴蝶摇摇头。
　　林浠才终于放开了它。
　　小蝴蝶将半个身体浸入温热的水液里，长长的触角直晃，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呼声。
　　它的翅膀表面有着一层薄薄的、细密的鳞片，是防水的。它轻轻扇动翅膀，让翅膀拍打水液，带起水花，玩得不亦乐乎。
　　当它的翅膀完全没入水中后，它会本能地张开那些鳞片，它的翅膀不再防水，变成了专业吸水布。转眼间，浴缸内的水就少了不少，它的翅膀变得沉甸甸的。
　　林浠将沐浴液挤在手中，搓出泡沫后，一点一点地洗刷小蝴蝶的身体。从脑袋，到胸背，到虫腹。翅膀用洗发水洗。
　　小蝴蝶的脑袋上，有两个圆溜溜的复眼，没有鼻子，此刻，口器活跃地从口中冒出，吹出了一个泡泡。光滑的鳞如瓦片一般重叠排列，摸起来十分光滑，这让林浠想起了蛇鳞。
　　它膨起的胸背之上，有着更大的鳞片，这些鳞片的色泽都挺神奇的，在阳光下是彩色的，在夜晚会闪着荧光，此刻，是非常纯净的乳白色。
　　它可以根据环境的改变，从而随心所欲地变化自己的颜色。
　　林浠记得，祈渊的异种形态，胸腹和背部的鳞片十分坚硬宽阔，如盔甲那般保护着重要的部位，虫腹滚烫且庞大，三对足也十分强壮。小蝴蝶还是幼年期，它的鳞片还是软软的，腹部更为纤长，足也显得比较纤细。
　　小蝴蝶很怕挠痒痒，当林浠搓揉它的jiojio，侧胸，腹部时，它都会一边扭，一边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林浠见它这样，会故意挠它，小蝴蝶痒得嗷嗷叫。
　　实在是忍不住了，它翻个身抱住了林浠，一脸“不准你继续挠我”的表情。
　　他们打打闹闹，不多时，林浠全身都是泡沫。
　　反正他也要洗，要不，和小蝴蝶一起洗算了？反正这个浴池格外大，能够将他们俩都装在里面。
　　林浠这么想着，开始脱衣服。
　　他脱衣服期间，小蝴蝶一直都在直愣愣地盯着他。
　　不知为何，林浠忽然想起了某乎的话题“你家宠物看到你的裸/体时，会有什么反应？”
　　林浠也有些好奇了。
　　小蝴蝶的触角直立，翅膀上的鳞片似乎都要立起来了：“为什么……不一样？”
　　看来它很好奇，为什么林浠的身体和它的完全不同。
　　林浠解释：“我们从属于不同的物种，我是人类，而你不是。小蝴蝶呀，你是来自于遥远星球的小王子，你在那边的父亲是古神，和你一样，有着巨型昆虫的形态，有着巨大的、美丽的翅膀……”
　　小蝴蝶憧憬：“我是……小王子？”
　　林浠：“是呀，你是很厉害的小王子，等你长大了，会变得和你的父亲一样厉害。”
　　小蝴蝶：“可是……我想和你……一样……”
　　林浠笑：“我相信，你也可以变成人类的样子，就像以前那样。”
　　小蝴蝶兴奋地转圈：“哇~”
　　林浠将衣服挂好，跨入浴缸。
　　水液起伏，小蝴蝶的身体微颤，后挪了好几步。
　　林浠坐在水池内，就见小蝴蝶居然已经埋进了水液中，好像在冒烟。
　　它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又忍不住偷看。
　　偷看了第一眼，还要看第二眼。
　　它为什么会不好意思呢？
　　想起来了，最近它问过吱吱，为什么人类要穿衣服。
　　吱吱说，因为人类没有鳞片，要是不穿会羞羞呀。
　　所以，它会觉得林浠现在一/丝/不/挂，很羞羞。
　　林浠朝小蝴蝶凑过去，用食指轻轻挠挠它覆有鳞片的下颌：“怎么啦宝宝，是在害羞吗？”
　　小蝴蝶点头：“没有！”
　　林浠：“一边点头一边说没有呢~”
　　小蝴蝶疯狂摇头。
　　林浠哈哈哈地抱住了它：“不好意思，你实在是太可爱了，总是忍不住逗你~咦，宝宝，你怎么浑身都僵硬了呀？”
　　.
　　小蝴蝶的乳牙长得特别快，一起长出来的还有足中部（胫节）的毛刺。它开始练习捕猎，看到什么都想扑上去咬一口。别看它小，它的乳牙挺锋利的，于是家里的各种东西都出现了它的牙印。
　　林浠专门给它准备了磨牙棒和耐咬的玩具，可可爱爱的它上一秒还在撒娇，下一秒就已经在凶猛地“撕咬猎物”了。它会先用爪爪控制猎物，撕咬的时候还会甩头，俨然变成了拆家高手。
　　它不仅咬东西，还咬人。林织和Eleven经常待在家里陪着它，于是变成了受害者。经常会看到这种场面，小蝴蝶追着Eleven咬，Eleven淡定地逃跑，小蝴蝶一边扇动翅膀一边追。
　　这种情况又是如何遏制的呢？
　　还得靠林浠。
　　林浠和小蝴蝶疯玩的时候，小蝴蝶的本能再次被激发，它猛地朝林浠扑了过来，一口咬在林浠的胳膊上。
　　其实它完全没有用力，却听到林浠“嘶”了一声。
　　它立刻冷静了，连忙松口。它的牙刮破了林浠的皮肤，再深一些就要出血了。
　　只是稍微破了一点点皮，也没什么。
　　林浠还没什么反应呢，小蝴蝶慌极了。
　　它浑身僵硬，节肢足颤颤巍巍：“林浠……受……伤了……”
　　下一秒，它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林浠吓了一大跳，连忙道：“我真的没事啊，这点伤舔舔就好了……”
　　可是小蝴蝶什么都听不进去，还是在崩溃大哭，它悲惨的哭声把林织和Eleven都引过来了，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于是三人一起哄小蝴蝶，花了十分钟，小蝴蝶才终于停止了哭泣。
　　它啜泣着溜走了。
　　三人以为它回到了孵化室。
　　没想到它竟然将书写着三项行为准则的纸张叼了过来。
　　它组织了好一会儿语言，终于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加、加一条……我不会……让林浠……受伤……”
　　林浠的眼睛立马湿润了。
　　他抱住小蝴蝶，一边抚摸它一边说：“你咬吱吱姐姐和Eleven哥哥的时候，他们也会受伤哦，以后还要不要咬他们？”
　　小蝴蝶摇摇头。
　　林浠：“真是个乖宝宝，那我们就再加一条。用磨牙棒磨牙，不可以随便咬人，可以吧？”
　　小蝴蝶点点头。
　　它哭累了，在林浠的怀里睡着了。
　　林织抹泪：“明明还是个宝宝，这么赚人眼泪……我好好奇，祈哥小时候就是这样的吗，实在是太可爱太治愈了，这么萌的宝贝后来是怎么变成高冷酷哥的，想跟他妈妈交流一下……”
　　林浠：“我也很好奇，不过之前祈母跟我说过，祈渊很小就独立了，又不太擅长表达情感——等等，你觉得小蝴蝶不擅长表达情感吗？”
　　林织：“我觉得它超会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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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浠：“其实我一直都在想一个问题，这次祈渊是怎么复活的。游戏世界的1749由于蒸发弹，理论上灰飞烟灭了，我们假设他没有。他的碎片通过穿越通道，来到了现实世界；
　　“而现实世界的祈渊，我亲眼看到他化成了无数闪光的碎片，形成了蝴蝶……重点其实还是碎片。我怀疑，两块碎片就是在穿越通道附近相遇了，才有了幼虫，后来形成了蛹。”
　　一直都在倾听的Eleven道：“有一定道理。你以前说过，单个碎片由于不够完整，会不擅长处理情感方面的事。如今，由于已经汇集了两块碎片，小蝴蝶便拥有了更加丰富的情感。”
　　林织：“可是它要如何才能恢复记忆呢？又该如何才能恢复成人身呢？”
　　Eleven：“或许三块碎片有着不同的功能，只有汇集了第三块碎片，才能彻底地恢复记忆？”
　　林浠：“有道理。”
　　他拿出一张纸，写写划划：
　　第一块碎片1749：异种兼人类身体？力量？
　　第二块碎片祈渊：人类身体？媒介？
　　第三块碎片：记忆？精神？
　　林浠写着写着，他怀里的小蝴蝶已经醒了。
　　它用足抱住林浠的胳膊，晃动了好一会儿。
　　林浠放下笔：“宝宝，怎么啦？”
　　小蝴蝶试探着问：“奖励……”
　　啊，之前林浠说过，要是它连续三天都能遵守准则，会给它一个奖励。它说什么，林浠都得答应。
　　林浠摸摸它的脑袋：“这三天，总的来说，你表现得很好，想要什么奖励呢？”
　　小蝴蝶兴高采烈：“想每天和你……一起……睡觉觉~”
　　看来它的意思是，以后它不想偷偷钻林浠的被窝了，它想每天光明正大地跟林浠一起睡。
　　林织噗的一声，拍拍Eleven的肩膀，以示同情。
　　Eleven：“……”
　　这天晚上，林浠睡觉时，小蝴蝶已经躺好了。
　　它露出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外加两根不断晃动的触角，兴奋地望着林浠。
　　林浠关掉了台灯，便看到了它身上闪烁的荧光。
　　确实很好看，但也有些晃眼。
　　林浠只是稍微用手遮了遮眼睛而已，聪明的小蝴蝶已经明白了，它身上的荧光逐渐消失，室内归为一片黑暗。
　　抱着名为“小蝴蝶”的抱枕，实在是太好睡了。
　　林浠很快就睡着了。
　　当他朦朦胧胧地醒来时，没摸到小蝴蝶柔软的翅膀。
　　他撑起身来，打开台灯。
　　他没有看到小蝴蝶。
　　可是，他竟然看到了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这完全就是，缩小版的祈渊。
　　小男孩裹着被子，用大大的眼睛望着他。
　　林浠惊呆了。
　　他没有见到过这么漂亮的孩子。
　　虽然，他的眉眼和祈渊十分相像，色泽却是完全不同的。
　　他有着一头茂密的白金色发丝，光波流转的眼中似乎藏着色泽的奥秘，每次眨眼，都会流溢出五彩的光泽。
　　他白皙的脸蛋粉嘟嘟的，见林浠一直都在看他，他便朝林浠爬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林浠，用毛茸茸的脑袋蹭蹭林浠的手臂。
　　“林浠~”他软软地呼唤。
　　果然，他和小蝴蝶，有着一模一样的声音。


第118章 自由之路34
　　其实，林浠曾在梦中见过白金色发丝的祈渊多次。为什么他就没有想到呢，或许，古神之子的原貌就是这样的，有着白金色的发和彩色的眼。祈渊的黑发黑眼，是伪装后的效果，生物可是拟态和伪装的高手。
　　虽然成年的祈渊还是没有回来，虽然他还是没有恢复记忆，林浠还是感到万分感动，万分庆幸，还是个小宝贝的小蝴蝶，已经知道如何化为人身了。
　　当然，很快他就知道了，小蝴蝶其实还不知道该如何控制变身的能力。它的人形只能维持半天的时间，很快又会恢复成虫身。一般来说，它更容易在白天变成人形。
　　林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抱着小男孩来到书桌前。
　　他在纸上写下了“祈渊”这两个字，一遍又一遍地教他，直到他念对为止。
　　林浠：“宝宝，当你恢复成人形时，你的名字是祈渊。”
　　小男孩点点头：“嗯……既是小蝴蝶，又是……祈渊。”
　　变成人类后，他说话也变得更清晰，更流畅了。
　　林浠抱住他，心中全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喜悦之后，他冷静地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办。
　　下次游戏时，小祈渊是否也会跟着他去残酷的游戏世界？还是说，让他留在依然十分危险的现实世界？
　　如果他生在和平时代，林浠真希望他永远都那么天真那么无害，而现在，外界危机四伏。
　　所以，林浠绝对不能将他溺爱成温室的花朵，必须让他快速成长，让他尽快适应外界的残酷，这样才能好好地活下去，完成他作为古神之子的使命。
　　他说：“祈渊，想不想知道，我每天去外面做什么呀？”
　　小祈渊兴奋：“林浠，你要带我出去吗？”
　　林浠：“嗯，今天，我带你去外面看看吧。对了，祈渊，你之前给了我那么多异能，现在你已经回来了，我想，我该将那些异能还给你了。”
　　小祈渊一脸懵。
　　林浠在系统中操作。
　　他之前有发现，异能列表旁有“一键归还”功能。
　　林浠点击，系统却显示：
　　【错误，异能原拥有者不存在。】
　　林浠这才意识到，现在的小祈渊已经是崭新的存在，他不再是游戏玩家。这样可不方便。作为玩家，除了在异能方面具有优势，还能使用商城、私信等，会方便得多。
　　林浠花了不少时间研究，总算在一个角落发现Q&A区域。
　　他敲字询问。
　　【林浠：是否有找回游戏身份的功能？】
　　【客服：问一个问题，需要10万人民币哦，是否继续？】
　　【林浠：你能回答到什么程度？】
　　【客服：这是第二个问题吗？】
　　【林浠：我只有一个问题。我愿意花钱。】
　　要是放在几个月前，铁公鸡林浠是断然不会做这种事的。而现在，10万对他而言还真不算什么，他愿意试一试。
　　【客服：请详细描述你的问题。】
　　【林浠：我的朋友之前在游戏中去世了，他将异能都给了我。现在他复活了，我想把异能归还给他。却发现他已经不是玩家身份了，该如何找回游戏身份？】
　　【客服：这个不难，你请你的朋友再参加一次内测，在备注栏填写情况，他会被直接选中。但是注意，之后他会身穿进游戏，他出现的地点，在他去世的区域内。例如，如果他在紫金去世，他将穿越到紫金。】
　　【客服：我刚才查阅了一下，由于你的成绩卓越，我决定再多说一些。你希望将异能归还给你的朋友，但是，并不是所有异能都能归还的。你会发现，有一些异能其实跟游戏关系不大，游戏只是添了个名号，增加了提醒罢了。其实那些异能是你们自带的，所谓的转移，是一种“神赐”行为。】
　　【客服：例如，你的硫磺之火就是一种“神赐”。你的“血肉复苏”，也是一种“神赐”。赐给你的神明，会失去这种异能吗？不，祂不会失去，你获得的，只是祂的鳞，拔掉了旧的，还会长出新的。】
　　【林浠：你们为什么这么清楚？你到底是谁？】
　　【林浠：这里有两个新的问题，我都会出钱。】
　　【客服：很抱歉，这些是我不能回答的问题，无论你出多少钱，我都不能回答。】
　　【客服：感谢您使用Q&A服务，祝您游玩愉快。】
　　客服提供了比较重要的信息。
　　譬如，祈渊将操纵人心的技能给了林浠，但是重生后的他，依然有着这个技能。因为这个能力就是他专属的神力，哪怕赠与林浠，他也不会失去这个神力。
　　系统无法帮助林浠返还这种能力。
　　换句话说，林浠和祈渊可以【共享】几个关键异能，这是一件好事。
　　之后，林浠帮小祈渊重新报名了内测。果然，几个小时不到，就收到了反馈。小祈渊被选中了。
　　结果林浠能够通过系统还给祈渊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中级技能。
　　非常重要的三大技能，血肉复苏、操纵人心、空间隧道，两人已经实现了共享。
　　.
　　当天，林浠正打算带祈渊出门时，遇到了赶到C城的祈母。
　　她见到小祈渊时，立马蹲下尖叫：“这个漂亮的小宝贝，怎么跟我家儿子小时候一模一样！他不会就是……”
　　这下完全瞒不住了，林浠只好把真相告诉了祈母。
　　祈母这才知道，几个月而已，她的儿子身上居然发生了这么多可怕的事！
　　她紧紧地抱着小朋友：“唉，宝贝啊，你要知道，无论你做什么，爸爸妈妈都是支持你的……但是你不能瞒着我们啊，我们确实一惊一乍的，生怕你出事，但是我们也是很坚强的，我们也可以变成你的后盾！”
　　那天，林浠和祈母聊了一下午。祈母的接受能力意外地非常强。
　　说到祈渊的身份问题时，她道：“我和老公早就说过，他不是一般的孩子，说来有些惭愧，我和老公长得还算不错，但也不至于很出众……哈哈，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但是你会发现，这个孩子其实不太像我们，长得有些过于完美了。
　　“他出生的头一天晚上，老公就梦见有关神的梦，‘渊’这个字，是神给的字。对了，他小的时候，发色瞳色就是这样的，当初我们还以为他生病了，后来读小学了才变成了黑发黑瞳……
　　“性格嘛，他小的时候不爱说话，不爱笑，也不爱哭，为此我们看了不少医生……没想到，居然是因为碎片的原因吗，天哪，你们的意思是，我的儿子可能是……神？我有点太激动了，我先给老公打个电话……好好，就跟他说，其他人肯定会保密的，为了儿子的安全！”
　　.
　　小祈渊第一次出门时，变成了好奇宝宝，从路边的一颗草，到天边的一缕云，他都感到非常新鲜。
　　周围的街坊领居看到他都会惊叹：
　　“这是洋娃娃吗？”
　　“老天，太好看了！”
　　“混血儿吧！”
　　“好可爱！”
　　“乖宝宝，和姐姐一起玩好不好？”
　　小祈渊在林浠面前黏得很，出去了居然就变成了小酷哥，一副“你们不要老是说我可爱，我又不是小孩”的无奈表情。
　　他的适应能力是极强的，力量也是强大的。以前林浠劝退M星的生物，还是有些麻烦的，需要分辨，集中，再劝退，经常得耗好几个小时。
　　小祈渊就很夸张了。
　　林浠头次带他去陨石坑附近时，那天刚好遇到了穿越通道。数不清的巨型生物在封锁区内嘶鸣，全部都红着眼睛，以一种失控的方式往外扩张。
　　小祈渊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说，也不用流一滴血。只需要他在那里，就代表了一切。
　　并不知道那些生物是如何认出他的，它们的眼睛恢复了正常的色泽，发出了强烈的欢呼声，一阵又一阵，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接着，它们都匍匐在地上，密密麻麻地几乎覆盖了整个陨石坑。
　　小祈渊指了指穿越通道。
　　它们便默默地回去了。
　　整个用时，十分钟。
　　之后，林浠几乎每天都会带小祈渊一同外出行动。
　　他们穿梭在废墟之中，救人，杀敌。
　　截止到一月底，华国超过一半省份遭到了陨石的袭击。
　　海外的情况还要严重一些。米国西部出现了新的变异者，这些变异者的形态为半人半虫，攻击力强，传染性极强。因为它们的出现，米国三个隔离区皆被感染。米国为了防止进一步感染，歼灭了三个隔离区的所有人。这件事本来是保密的，被一个工作人员曝光在网络，掀起了巨浪。
　　民众根本不相信上头的说辞，认为政府根本就不关心民众的死活，隔离区本来就是个圈套，就算有病毒也肯定是米国政府搞出来的。
　　与此同时，新的变异者在世界上的各个地域出现了，林浠在附近的灾区就见到了第一批。
　　面对这些新型变异者，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快速剿灭。
　　无论是小蝴蝶，还是小祈渊，都逐渐变成了剿灭高手。
　　他不会被传染，自带强大的异能。虫形时，它的足、齿和翅的杀伤力都很强；人形时，林浠教会了他如何用刀、枪和鞭子，他的身体对枪似乎有着天然的敏感性，能够又快又准地射击。
　　有了他的帮忙，林浠等人能更快速地完成任务，早早地回到家里。
　　行动后的小祈渊胃口特别好，得吃三碗饭才行。
　　小蝴蝶也逐渐开始吃蛋肉奶，成长得越发迅速。
　　尤其某一次，林浠因为意外受伤，侧腰被钉子刮伤，流了血。小蝴蝶尝到了林浠的血后，简直一发不可收拾。林浠每次受伤，它都要舔一舔。它和以前一样，极度渴望林浠的血。
　　小蝴蝶出生一个月后，它身上的鳞片变硬变白，它回到了孵化室，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竟褪下了一层透明的皮。它变得更高，更大了，鳞片更加坚硬，三对足也变得更加有力。
　　小蝴蝶在孵化室蜕皮时，林浠久违地一个人入睡。
　　他疲倦极了，很快就睡着了。
　　深夜，Eleven来到他的身边，帮他盖被子。
　　这种事，Eleven每天晚上都会做。
　　林浠晚上会发热，经常把被子踢到一边，很容易着凉。
　　Eleven帮他掖好被子，调了下室内的温度，坐在床边望着林浠发呆。
　　有时候，他会有些分辨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现实世界，还是在广袤的数据世界里。
　　数据世界里的他，之前明明已经有了较为清晰的轮廓，最近又变得十分模糊了。偶尔，他宁可自己就是个普通的AI，没有名字，没有身份，没有目标。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在那个刹那，他的心中又闪现了那么一丝贪欲。
　　这丝贪欲忽然变成了熊熊烈火，在他的世界里燃烧。顷刻间，他忘记了这段时间的决定。
　　他明明已经决定放弃了。
　　上次那个吻，本来是唯一一次的秘密。
　　但他居然又抑制不住自己了。
　　是啊，他又要怎么抑制自己的渴望呢？
　　以后，他是不是每天都要看着小蝴蝶长大，等他完全变成祈渊，看着他和林浠幸幸福福地在一起？
　　那么他呢，他的渴望又该怎么办呢？
　　他删除不掉的渴望，他抵挡不过的情感，又该如何是好呢？
　　那干脆就放纵吧。
　　只要不吵醒林浠，就可以。
　　只要他永远都不知道，就可以。
　　反正已经犯过一次错了，再犯上几次，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他俯下身，轻轻地吻上了林浠的唇角。
　　他长久地贴着林浠，用他麻木的感官去感受林浠的呼吸。
　　林浠完全没有察觉到，依然恬静地安睡着。
　　Eleven又一次覆了上去，这次稍稍撑开了林浠的唇。
　　突然，他听到了动静。
　　不是人类的脚步声。他当然知道是谁。
　　他本该停止，但他再次垂下头，又一次吻上了林浠的唇。
　　他知道，这一切都在被注视。
　　这种刺激感居然让他的感官变得比以前灵敏。
　　他轻咬林浠的唇，真柔软啊，简直像水蜜桃似的，轻轻一咬，就会溢出水液。
　　下一秒，他已经被猛地推开，眼前是绚烂的彩色翅膀，整个房间的气压在刹那间改变。无辜的越冬蚊虫被拖入冰冷的气流，瞬间被碾死，坠落在地板上。
　　蜕皮后的小蝴蝶变得更为庞大，它挡在林浠跟前，身上的鳞片竖起，恶狠狠地盯着Eleven。
　　Eleven没有露出一丝畏惧，他淡声说：“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我对你的能力免疫。”
　　空气再令人窒息，翅膀中施加的幻觉再可怕，那种操纵人心的效果再危险，他居然都感觉不到。
　　小蝴蝶：“你到底在做什么？！”
　　Eleven：“我在亲吻啊。”
　　小蝴蝶：“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Eleven：“我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
　　小蝴蝶：“……什么意思？”
　　Eleven：“你喜欢他，想占有他，对吗？”
　　小蝴蝶懵：“什么？”
　　Eleven摇摇头：“抱歉，我忘记了，你还是个小孩，还不太懂。”
　　小蝴蝶：“……”
　　Eleven：“但是我很清楚，我喜欢他，想占有他。”
　　说着，他大步朝林浠走去。
　　他对再次显现出强烈攻击性的小蝴蝶说：“你要是真的攻击我了，会惹林浠生气的，你忘了吗？”
　　说着，他居然躺在林浠身边，将林浠搂在怀里，侧头又吻了过去。
　　小蝴蝶受到了极强的刺激，于是……
　　……
　　林浠感觉自己变成了汉堡肉，快被前后两块面包挤死了！
　　他挣扎着醒来，居然发现面前是用节肢足紧紧抱着他的小蝴蝶，此刻正在用湿润的口器笨拙地“亲吻”他的脸颊。它的动作完全就是在“现学现用”；
　　林浠的身后竟然是Eleven。他的衣服已经被小蝴蝶撕碎，身上有数道伤痕，现在正紧紧地贴着林浠，用结实的胳膊环着林浠的腰，痴迷地亲吻他的后颈。
　　林浠大惊，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做奇怪的梦！
　　他花了五秒才认清……这居然是现实！
　　一把推开两个家伙，他陷入了低气压：“你们俩到底在做什么？”


第119章 自由之路35
　　林浠冷脸坐在床上，脸上、脖子上尽是红印。
　　一异种，一人工智能，跪在床前，手足无措。
　　林浠先教育小蝴蝶，他摸了摸耳朵：“你刚才的动作是跟谁学的？”
　　刚才小蝴蝶不仅袭击了他的脸颊，还有耳朵。
　　小蝴蝶的触角完全耷拉了下来，翅膀软绵绵地拖在地板上，它时不时偷看林浠一眼，小声说：“跟……夜来翁学的……”
　　林浠的脸颊微红：“你还是个宝宝，有的行为还不太适合，知道吗？”
　　小蝴蝶似懂非懂：“哦哦……”
　　林浠指了指Eleven身上的伤：“你攻击他了？”
　　小蝴蝶：“因为、因为他居然亲你，明明你是我的……”
　　Eleven的行为让林浠有些吃惊。
　　Eleven曾在精神世界里跟林浠告白过，之后它删掉了那段记忆，后来他和林浠的关系一直都是朋友，难道他又……
　　林浠知道Eleven是个非常敏感的人工智能，他可能需要单独跟Eleven谈谈。
　　这么想着，他蹲在Eleven跟前：“我们单独谈谈吧，Eleven。”
　　Eleven用那双漂亮的眸子望着林浠，沉静的，哀伤的。
　　前一秒他还告诉自己，只要不被林浠发现就好，下一秒他就被林浠发现了。他可以预见，接下来林浠又要如何温柔地拒绝他，如何委婉地推开他。
　　要说他是否后悔？他是后悔的，后悔他之前亲吻得太少，后悔他的手段太过幼稚，太过低劣。
　　他垂下眼睫，说：“林浠，对不起，我又犯了错。不用浪费时间跟我谈了，我会自己……”
　　还没说完，他便失去了反应。
　　房间里的所有电子设备在刹那间都受到了影响，顶灯闪烁了片刻，就像一个无形的磁场忽然张开，然后又收拢。
　　Eleven的身体变成了冰冷的人偶，林浠只是轻轻碰了碰他，他便倒在了地上，依然睁开的灰蓝色眼睛里没有一丁点光彩。
　　对于这种事，林浠已经有点经验了。
　　上一次，Eleven在遭到重大刺激后，忽然没有了反应，造成了整个伊甸的断电事件。当时的他并不是消失了，他只是回到了庞大的精神空间。
　　于是，林浠就像上次那样不断呼唤Eleven，很快，他也被拉入了精神空间。
　　Eleven的精神帝国和曾经的截然不同。
　　那里不再是数不清的数据高楼，现在是全然的一片数据废墟——
　　坍塌的、歪歪斜斜的高楼矗立其中，其上有着形状不一的窟窿。残缺的轨道上，有着破旧的铁皮车。铁线从建筑中暴露出来，狰狞得像猎食者的爪牙。地上凹凸不平，堆满了残缺的砖瓦。
　　林浠不禁有些自责，最近他满脑袋都是小蝴蝶的事，他已经很久没有关心过Eleven了。
　　Eleven的数据世界在一定程度上体现的是他的心境，他的心情。
　　他的外表看上去，明明一切都好。他的世界居然已经变得满目疮痍。
　　林浠不断呼唤Eleven。
　　没有任何回应。
　　林浠大概走了半个小时，他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存在。
　　绿色的植被在废墟之中生长。
　　林浠顺着这些植被往前走，震惊地发现低矮的灌木变成了茂密的森林。
　　大地崩裂，植物从裂缝中生长而出。
　　这些植被将房屋顶在空中，形成了空中楼阁。
　　哪怕是现在，那些植被依然在疯狂地生长着，它们长成了巨大的树木，有着翠绿色的树冠。
　　转眼间，刚才看到的荒凉废墟，已经变成了大自然的点缀。
　　林浠走在茂密的草甸之中。
　　如同一片云，飘过溪谷和小山。
　　忽然，他看见了一大片莹白色的曼陀罗。
　　他的心中涌现出了奇妙的情绪。
　　他的耳边，居然听到了吟诵的声音。
　　“在湖畔边，在树木前。
　　在废墟中，在青草间。
　　它们在微风中摇曳，舞蹈翩跹。
　　如同夜晚的星辰闪现，
　　不停歇地在银河眨眼。
　　它们无尽地向前铺展，
　　沿着这个世界的边缘。
　　我一眼，便能瞥见千枝万朵……①”
　　——华兹华斯。
　　他听到了陌生又熟悉的诗人名字。
　　他意识到，又是神启之人。
　　神启之人在他的心中，吟诵着华兹华斯的诗歌。
　　仿佛吟唱着神圣的前奏。
　　仿佛预兆着，他即将看到无比美好的事物。
　　就在那一片莹白色的花卉中，一个浑身散发着淡淡荧光的男人，正躺在其中。
　　他就好像是上天赠与林浠的礼物。
　　以草地为床，以花卉为饰。
　　他白金色的长发绽放开来。
　　他的睫毛又密又长，皮肤细腻光滑，淡色的嘴唇微微张开。
　　林浠蹲坐在他的身边，眼中的景象时而朦胧，时而清晰。
　　他看见，男人的手脚依然是模糊不清的。
　　他到底是谁，已经非常清楚了。
　　他既是Eleven，又是祈渊。
　　【他就是古神之子的第三个碎片】。
　　Eleven苏醒时，立刻看到了林浠。
　　林浠俯下身，一把抱住他：“我之前就怀疑过了，我说你可能就是第三块碎片，结果你们都说不是……果然……果然你就是！”
　　Eleven蹙眉：“林浠，你在说什么呀？”
　　林浠立马拉着他去湖畔。
　　Eleven在湖水中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面容。
　　顿时，他只感觉脑袋快爆炸了。
　　为什么？
　　最近他的面容明明模糊了，他的世界明明已经变成了废墟，为什么他现在居然有着祈渊的脸？为什么他的世界长出了这么多的植被？为什么他竟然连删除前的记忆都想起来了？
　　过多的信息涌入了他的脑海。
　　他似乎站在一道剧烈的白光之中，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声音：从现在开始，你将忘记自己原来的名字，你将成为机械生命Eleven。机械生命的新身份，可以保护你，但也会成为你的魔咒。】
　　【声音：因为你会失去名字、身体和记忆。不过没关系，机械生命的原则，是遵守规则，抑制情感；而作为生物，你的欲望会突破机械生命的限制。Eleven，你对他的爱和欲，能帮助你解开身上的魔咒，帮助你找回丢失的一切。】
　　【声音：总有一天，你所爱的人会出现在这片土地上。Eleven，再次回答我吧，你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Eleven：我存在的意义，是找到他，爱上他，保护他。】
　　【声音：你要记得，你需要的钥匙，就藏在这句话里。去寻找他吧，无论要花多长时间。】
　　Eleven想起来了。
　　这些话，其实就是他自己说的。
　　他听到的，就是古神之子的声音！
　　古神之子当初为了逃亡，分裂成了三个部分。
　　成为了机械生命的他，代表着古神之子的精神世界，拥有着他的记忆总和。
　　以后，只要遇到特定场景，那些记忆就会被触发。
　　他就是古神之子找回过去的关键！
　　他之所以一直无法想起来，是因为他陷入了机械生命的魔咒之中。
　　他对林浠的感情，那些无法被删除、不断重新生长、直到无法控制的爱和欲，居然成为了解开魔咒的钥匙。
　　这些植被，这些森林，这些花朵，便是他本来身份的象征，是蓬勃朝气的生命，是美妙的自然，是一切的奥秘。
　　……
　　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
　　Eleven看着自己的双手，看向眼前的林浠。
　　他轻声问：“林浠，我可以碰你吗？”
　　林浠点点头。
　　Eleven触摸到了林浠的脸颊。
　　哪怕只是在精神世界中，他也碰到了。
　　明明之前，他是透明的，他根本就没有身体。
　　他抱住了林浠，将林浠用力地揉入他的怀里。
　　其实，他已经不在乎自己到底是谁了。
　　只要，他有资格碰林浠，就够了。
　　.
　　Eleven知道，三个碎片该如何融为一起。
　　方法极其简单，握手。
　　他握住了小蝴蝶的爪爪，居然没有成功。
　　Eleven：“我这边发现，小蝴蝶确实已经集中了两块碎片，但是由于它还没有成熟，暂时不能进一步融合。”
　　Eleven现在想起了零星的记忆，这些流入了他的数据库。
　　Eleven：“我的数据库显示，小蝴蝶蜕皮三次后，才能达到标准。”
　　按照小蝴蝶现在的成长速度，估计很快就能成熟。
　　林织：“要我说现在这样也蛮好的，融合了，总会觉得少了一个，有点难过诶，而且我很喜欢人工智能的形态……”
　　Eleven：“融合以后，我照样能控制人工智能的身体。”
　　林织斜眼笑：“那还不错诶。”
　　林浠：“既然现在还没办法融合，就先这样吧。”
　　他握着Eleven的手，小蝴蝶的爪爪，道：“现在你们知道了，你们本属于一体，是比兄弟还要亲的关系，以后不要打架了，知道吗？”
　　Eleven点头：“我知道了。”
　　小蝴蝶耿直：“我跟林浠最亲。”
　　下一秒，它的脸蛋就被林浠揪起来了。
　　小蝴蝶可怜兮兮地嚷嚷着，林浠一放开它，它的口器探出，亲在林浠的脸颊上，留下一个红印。
　　其实它现在惦记的，不仅仅是林浠的脸颊。
　　Eleven无意间，给懵懂的小蝴蝶上了一节启蒙课。
　　小蝴蝶多想将口器探入林浠的嘴，吸食那其中的蜜汁啊。
　　可是如果它现在就这么做，肯定会惹林浠生气的。
　　那就再等等吧。
　　反正很快，它就长大了。
　　当晚，林浠、林织和小蝴蝶都看见了游戏倒计时。
　　这一次，他们很平静。
　　因为他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因为他们明白，他们需要在游戏里，寻找这个世界的出路。
　　因为他们明白，他们并非孤军奋战。
　　这一次，除了SRDC，还有数不清的志愿者、科学家、政府官员自愿进入游戏。他们的目标都是一样的。
　　林浠对小蝴蝶说：“你会在伊甸醒来，找个地方藏起来，不要害怕，我、Eleven哥哥、吱吱姐姐和森羽哥哥会马上来接你，之后我们一起去绿洲。”
　　小蝴蝶乖乖地说：“好~”
　　林织：“好期待啊，真想知道绿洲是什么样的。”
　　Eleven：“应该能获得更多情报。”
　　小蝴蝶毕竟没有之前的记忆，一切对于它而言都是新鲜的。
　　它抱住林浠，扇动着翅膀，兴奋地扭动着。
　　作者有话要说：
　　①来自威廉·华兹华斯代表作《我孤独地漫游，像一朵云》。内容略有改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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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自由之路36
　　新纪80年12月15日凌晨3：00，游戏世界，索多玛。林浠等人第五次穿越到了游戏世界。
　　室内，林浠、林织和森羽正在收拾行李，庄玉绯和August在洗脸。
　　林浠看了看时间：“我们差不多三点半就出发吧，先去接Eleven，再去伊甸接小蝴蝶。然后我们看情况，安全的话可以在伊甸休息半天左右，再去绿洲。”
　　森羽：“我没意见。说起来，总感觉今晚格外安静。”
　　庄玉绯：“是啊，平时这个时候，门口的机械狗会狂叫，今晚终于乖了，一声不吭的。”
　　August：“其实你们也可以明天早晨再走。”
　　林浠：“不知道为什么，我从穿过来开始，心脏突突的。这不是好的预兆。”
　　林浠本着谨慎的态度，捞开窗帘，看向窗外。
　　外面看着十分普通，家家户户紧锁房门，似乎没什么特别的。
　　但是林浠的视力极好，哪怕在夜晚，他也能看出不一样的细节。
　　天空中闪耀着奇怪的白光，一组为三个点，正在房屋上快速挪动。那玩意儿，看起来像是巡逻的探照灯。
　　当那些东西近了，林浠才清楚地看见，那竟然是有着三个眼睛的机器人，他们有着极长的脚，正穿梭在贫民窟中，无声地视察着。
　　林浠下意识看向对面门口的机械狗，这个小家伙每天夜里都会吠叫，今晚却很安静——它居然已经散架了，变成了一堆破铜烂铁。
　　这些机器人到底在找什么？
　　林浠不难想到。
　　他们没能在紫金找到杀害总统的凶手，现在已经封锁了索多玛，无论如何也要把凶手找出来。
　　可是他们要如何寻找林织？
　　现在林织在庄玉绯的帮助下已经改头换面，她看起来像个十几岁的假小子，身份信息也都是假的。
　　突然，林织轻呼：“这是什么！”
　　一只黑乎乎的蜘蛛出现在地毯上，浑身都是黑毛，眼睛是红色的。
　　它盯着林织，发出唧唧的细微声响。
　　August一刀捅死了蜘蛛，用镊子将其夹起，仔细观察。她的神色变得越发严肃，不再说话，而是直接给大家写私信。
　　【August：追踪蜘蛛，一般会在抓捕犯人的时候遇到。这种蜘蛛会根据某些特殊物品，定位犯人的位置，将实时监控发给抓捕人！】
　　【August：看到这种蜘蛛，必须立即弄死！】
　　可是，既然房间里进来了一只蜘蛛，就会有更多、更多。
　　它们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张牙舞爪。
　　他们挥刀砍蜘蛛。
　　林浠直接用硫磺之火烧。
　　可是杀不完。
　　密密麻麻的蜘蛛顺着窗户的缝隙爬了进来，简直就像是黏稠的黑水！它们唧唧尖叫着朝林织涌过去！
　　变故发生得太快。
　　刚才还远在天边的危险，忽然，近在咫尺！
　　他们必须马上撤退！
　　敌人的速度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快。
　　忽然，他们听到了轰鸣之声。
　　只见一道强光。
　　林浠的野兽直觉被触发。
　　他大喊，趴下！
　　下一秒，数不清的子弹冲破了玻璃窗，房间瞬间变成了废墟。
　　“强制封锁措施”让他们暂时无法使用异能，只能凭靠肉/体开出一条路。
　　August和庄玉绯常年在索多玛东躲西藏，他们也不是吃素的。
　　他们立刻带几人从暗门钻入地道，进入索多玛的地下排水系统，这里虽然恶臭无比，四通发达，便于逃离。
　　庄玉绯曾利用这个地下系统逃过两次了，她比较熟悉，走在最前方。
　　可是，他们根本就甩不掉那些追踪蜘蛛。
　　明明已经跑了几百米，又是淌水，又是攀爬。
　　那些黑乎乎的蜘蛛总是跟在后方，从缝隙中冒出来恶心他们。
　　只要它们还在，那些猎捕者迟早能找到他们，无论去哪里都不安全。
　　【林织主动私信：很显然他们只是在抓我，或许我和你们分开行动比较好。】
　　【庄玉绯：不行，这里错综复杂，一旦分开肯定会迷路。】
　　【森羽：我们会一起出去的。】
　　【林浠思考片刻，私信：吱吱，既然他们是根据特殊物品定位到你的存在，你身上是不是还有着什么特殊物品？把所有跟芙罗拉相关的都扔掉了吗？】
　　林织仔细回想。
　　因射杀大卫弄脏的衣服早就烧成了灰烬。
　　她的旧衣服，包括项链、耳环、头饰等全部都处理了。她身上的衣服等等全部都是新的，她根本就没有留任何芙罗拉的东西。
　　她洗过了好几次澡了，身上也没有残留什么特殊气味。
　　【林浠：不要着急，再看看衣服口袋里，包里有没有什么遗漏的东西。】
　　林浠的平静让林织安心。
　　她仔细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口袋，背包也仔细检查了一番。
　　好家伙，她果然找到了一个东西。
　　那竟是一颗珍珠。
　　她当时面见总统时，有戴着一条珍珠项链。
　　后来珍珠项链断掉了，一颗珍珠也不知怎么回事，就这么兜兜转转，居然留在了背包角落。
　　也就是这颗珍珠，这颗留有特殊气味的珍珠，引来了这次的祸事！
　　.
　　此刻，索多玛贫民窟，三架机械巨物悬停在空中，刚才它们扫射了一片区域，可怜的居民如同蝼蚁一样四处逃窜。只见巨物上插着蓝色的旗帜，旗帜上有着联邦的标志：上有橄榄、老鹰和黑熊。
　　操控室里，一头红发的安娜翘着腿，坐在飞行员旁边，指挥他操作。
　　飞行员抖抖抖：“皇家武器需要……总统审核才可以用的……现在这样……可能违……”
　　飞行员和其他人一样，还不知道总统已经被杀。
　　安娜：“我是总统的女儿，我说的话，就是他的意思。”
　　飞行员：“可是还没有让平民撤退！这样下去会死很多人！”
　　安娜冷笑：“什么时候贫民窟的家伙也算人了？他们明明什么贡献都不做，还跟我们共享一个希拉，只是一群米虫罢了。喂，你不过就是按个按钮而已，出什么事我这边担着，你有什么好怕的！”
　　安娜的身边，有一个一丝不苟的女性，垂头说：“奥斯顿大王子让我告诉您，他已经开启了空间限制异能，配合了封锁机器，凶手插翅难飞。另外，您也不用担心这次行动被媒体曝光，现在这个区域所有平民的电子设备都无法使用。”
　　安娜：“很好。你们不要为了一些蝼蚁操心，咱们要抓一个肆意颠-覆-皇权的背叛者，你们要是做得好，我会在父亲面前好好夸奖你们的。”
　　飞行员和女助手连忙附和。
　　安娜瞥着面前的数字监控屏，这些都是追踪蜘蛛发过来的监控录像。每个蜘蛛的视角有限，数不清的蜘蛛合起来，就能形成清晰的、全方位的监控。
　　她看到了芙罗拉，哪怕换了张面孔，还是被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兴奋地放下了腿，双眼瞪大，泛红的眼中满满的都是兴奋和残忍。
　　呵呵，干什么不好呢，偏偏要背叛她、惹怒她，现在跟一只臭老鼠似的疯狂逃窜，多可怜呀。
　　这只臭老鼠肯定想不到吧，无论逃到哪里，都会被她抓到。
　　只要她身上还拿着她母亲的遗物，哪怕只是一个吊坠，一颗珍珠，她的追踪蜘蛛都会找到她！
　　安娜现在满脑袋，都是要如何一点一点地扯掉她漂亮的头发，如何用刀尖一点一点割掉她柔嫩的皮肤，如何一刀一刀削掉她的肉，让她体会这世间难以忍受的痛苦……
　　她笑了起来：“那么多子弹，这家伙居然还没死呢……看来，上天的意思，还是要我抓个活口？传我的意思，所有人，给我把地下排水系统堵了，谁要是能把活体送到我跟前，我给他这辈子都用不完的钱，呵呵。”
　　嚣张的安娜十分自信。
　　她笃定自己一定能将猎物抓回去。
　　可是她犯了两个错。
　　首先，她有一个猪队友。她哥哥奥斯顿的“空间限制”异能既然上次就失败了，这次也不会成功。此异能的中断期能给敌人提供足够的逃跑时间。
　　其次，她不够了解敌人。她一门心思想着芙罗拉，却依然没搞清楚芙罗拉上次是怎么逃走的，她不知道芙罗拉有着强大的同伴。不知道林浠的“正反锁异能”能轻易解决“机器屏蔽”问题。
　　总之，她还是太轻敌了。
　　她的人为了“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兴奋地在地下搜寻。
　　他们忍受着恶臭，牵着机械狗，穿过重重管道，渴望第一时间抓捕猎物。
　　然后他们发现地下空间越来越臭，越来越热。
　　浑浊的水液上面……似乎浮着一层厚厚的油脂，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油脂之中躺着数不清的追踪蜘蛛，它们挣扎着，发出细细的悲鸣。
　　然后，他们惊恐地看到了赤红的火焰。
　　那一团团火焰顺着臭水沟上的油脂燃烧开来，只用了一瞬间，就淹没了整个地下管道！那些火太邪门了，居然很难扑灭，沾人就烧！
　　这些搜寻员唯一存活的办法，只有潜入臭气熏天的黑水中，在里面疯狂地潜泳逃亡……
　　而他们要找的人，早就通过空间隧道转移了。
　　林浠等人之所以想到用油，一开始只是为了对付这些可恶的蜘蛛。
　　他们发现这些蜘蛛一旦沾了油，就跑不动了。
　　然后林浠意识到，这些浮在水面上的油，似乎可以创造一个不错的灾难场景，于是林浠和同伴们把一桶桶油推翻……
　　他们卡着时间离开前，林浠随手扔了一颗硫磺之火。
　　哗——
　　他脑中的灾难场景，在刹那间，变成了现实。
　　安娜都快气疯了。
　　她在监控里捕捉到了芙罗拉的笑。
　　芙罗拉似乎知道安娜正在监视她，做出了夸张的嘴型。
　　她说的竟然是：
　　给你的礼物，不用谢。
　　.
　　于是，皇家的第二次追捕，又以失败告终。
　　安娜和奥斯顿摔东西发泄时，接到了总统夫人的电话。总统夫人愤怒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质问奥斯顿为什么不顾自身安危离开总统府！质问他们兄妹为什么要莽撞地做这些事！
　　奥斯顿和安娜回到总统府后，崩溃的总统夫人再度告诫他们。
　　无论现在多么愤怒，多么想报仇，也必须把复仇这件事往后挪。最重要的是，要把握手中的权力！
　　明日一早，奥斯顿负责昭告天下，大卫病重。他将当众宣读大卫写的一封信，里面会说他希望退位，由儿子奥斯顿继承帝位。这个确实是大卫亲笔写的，当初总统夫人让他写这个，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现在真的用上了。
　　12月20日，在M星感恩节这天，奥斯顿将完成所有仪式，登基为帝。
　　这些天，总统夫人憔悴了不少，头发都白了好些：“我算是拜托你们了，20日之前，不要做任何兴师动众的事，不要暴露你们父亲已死的真相，不要让自己身处危险——你们太年轻了，根本不知道那些人为了权力，能变得像豺狼似的，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她叹息：“你们有没有想过，索多玛到底有多乱，你们去抓人，万一被有心人盯上，直接把你们绑架了，从你们嘴里知道了大卫已死的消息，你们知道联邦会变得多乱吗？”
　　奥斯顿垂头：“对不起，母亲，是我太冲动了。”
　　总统夫人：“你从小就是个很优秀的孩子，但是你和安娜一样，由于一直生活在温室之中，一直被我们保护着，太单纯了，唉，这点也怪我和大卫，没有给你们足够的锻炼机会。一个太过单纯的人，是拿不住那把至高权杖的。奥斯顿，我很担心你。”
　　奥斯顿：“不会有下次了。”
　　总统夫人点头，又问安娜：“你呢？”
　　安娜握紧拳头。
　　她突然很想反驳，她已经不是单纯的安娜了，自从父亲去世后，她在飞速进步着。
　　说不定，她已经比奥斯顿强了。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惹母亲生气了，母亲刚才气息都有些不顺了。
　　她垂头，沉声说：“我错了。”
　　总统夫人叹了一口气，她说：“其实我和你们一样，我想把那个贱人的女儿抓回来，将她千刀万剐。但是我知道，应该在恰当的时间做恰当的事。安娜，等你哥哥权力稳固了，还怕找不到一个小女孩么？”
　　安娜努力平息自己的怒火，说：“我会帮助哥哥，让他顺利继位。”
　　总统夫人抚摸她的红发：“这才是我的好女孩。”


第121章 自由之路37
　　异变网友论坛，网友们积极讨论。他们现在的心境和一开始大有不同。
　　【楼主：妈的，谁能想到，一开始我以为异变就TM一个游戏，后来我才知道都是真的，再后来这个游戏的病毒转移到了地球上，再后来我家被陨石砸了！！！】
　　【1L（楼主）：给大家看看倒霉楼主的家，真TM天降灾祸。废墟.jpg】
　　【2L：woc楼主也太惨了吧，房子直接被夷为平地了……那你现在住哪里？在避难所吗？】
　　【3L：感觉看着不像是华国的样子。】
　　【4L（楼主）：我在东南亚某个小国啦。我父母不信任避难所，米国的事情你们听说过吧，看着是在保护你，一旦发现你出问题了，马上就把你宰了。命运还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比较好。】
　　【5L（楼主）：目前我们全家开启了流浪模式，开着suv到处旅行呢。其实我们物资还挺丰富的。各位要是感兴趣我可以多讲讲。】
　　【6L：感兴趣！！！楼主你带了什么物资！！我最近也想自己去找个安全的地方！】
　　【7L：优雅置臀。】
　　【8L：我也想逃！求分享攻略！】
　　【9L（楼主）：物资方面，食物、水、衣服、手机和充电宝我就不多说了，这些都是必备。主要需要带足够的医疗和防护用品，防尘口罩和眼罩要够，紧急情况下湿布可以代替防尘口罩。像绳子、锤子、螺丝刀、钳子之类的工具也要带齐，尤其不要忘记带武器。】
　　【10L（楼主）：现在好些城市停工停学了，大片大片失业，趁火打劫的比以往的都要多，我们就遇到过两次抢劫，还好我随身带枪，学过防身术，那些人被我吓跑了。】
　　【11L：羡慕你还能有枪……】
　　【12L（楼主）：武器的样式多着呢，可以在刀上下功夫呀。】
　　【13L（楼主）：目前就我们观察，最适合逃亡的目的地，主要是地下，或者水资源丰富的平地，你们要知道，一旦一个大的陨石袭击过来，光是冲击波和热浪都让人承受不住，待在建筑内会非常危险……】
　　【14L（楼主）：悄悄告诉你们，我和我爸最近找到一块地，已经开始修地下防空洞了！】
　　【15L：卧槽，地下防空洞，好高端！楼主继续！】
　　他们热烈讨论中，论坛突然出现了一串新帖，内容如下：
　　【各位快去看！长发美人复播了！！！】
　　【卧槽长发美人复活了！！！】
　　【奇迹啊各位快去看！】
　　瞬间，祈渊的直播视频被他们挤爆了，弹幕密不透风，看不到一丁点画面，半个小时后，观众们才终于冷静了下来。
　　【哇，这个是长发美人吗？一开始就是异种形态？】
　　【奇怪，为什么没有头晕？他能控制力量了？】
　　【不愧是他……这个翅膀太美了prpr】
　　【总感觉比之前要小，动作也萌萌的……这个不会还是幼年期吧！】
　　【咦咦，它怎么不见了呀？】
　　……
　　游戏中的小蝴蝶自然不知道它正在被全方位观察和讨论。
　　它在伊甸内部醒来后，看到的是大片废墟。它立即拟态，将身体与环境化为一体。它站在伊甸的高枝上，俯瞰一切。
　　它看到了几辆卡车往伊甸东南部驶去，在那里有着一个巨大的废墟，昔日的田园已经变得光秃秃的，到处都是燃烧成铁皮的车辆，滚滚烟雾从黑黢黢的大型建筑中涌出，玻璃窗内，有着密密麻麻的人体，一层叠一层，明明已经烧成了黑炭，还在不断地哭泣着，挣扎着。
　　军人们用高压水枪洒水，用力地砸外围屏障，收效甚少。他们非常着急。
　　“报告，水快用完了！”
　　“用完了就去接，这种事还要问我？！”
　　“报告，李先生说，如果能被救出来，无论您这边有什么条件，他都会答应您……”
　　“那也得救得出来啊！之前派去联邦求救的人呢？怎么还没消息？！”
　　“大人您也知道，现在电子设备全部都不能用，人工智能瘫痪了，飞行器也都用不了，我们的人只有步行去联邦……恐怕还得等个几天……”
　　小蝴蝶见这些人焦急的样子还挺好玩的，它躺在树梢上继续看戏。
　　忽然，它被吸引了注意力，这些人居然提到了林浠。
　　“妈的，都是那个叫临溪的家伙干的！”
　　“对，听说就是他，一个人焚烧了整个伊甸……”
　　“要我说早就该杀了他，当初不是先弄死了古神之子吗，那会儿就该对他动手了！我是听说临溪和古神之子的关系好着呢，他估计从那时候开始，就在计划着复仇了！”
　　小蝴蝶坐在树枝上，做了一个抱着双臂的动作，它在思考着。
　　它很快就认定了一件事，这些家伙都是坏蛋。
　　它要惩罚这些坏蛋。
　　它故意弄出了声响，吸引了所有军人的注意。
　　军人们往天空中看过去，刚好看到了它的彩色翅膀。
　　紧接着，他们改变了手中正在做的事情。
　　他们不再用高压水枪往屏障内喷水。
　　他们嘿咻嘿咻地点燃了火把，将油桶和火把扔进了Paradise。
　　不仅如此，他们还非常兴奋地往火坑里跳。
　　不多时，Paradise内好不容易被浇灭的火，又重新燃烧了起来。
　　一片鬼哭狼嚎。
　　小蝴蝶做完了这些，继续隐藏身形，躺在树枝上睡觉。
　　希望醒来时，就能看见来接它的林浠。
　　.
　　林浠来接小蝴蝶了。
　　林浠不好意思地说：“我们稍微耽搁了一些时间，让你久等了。宝宝，你是怎么打发时间的？”
　　小蝴蝶：“我干掉了坏蛋，然后睡了一觉。”
　　林浠好奇：“坏蛋？”
　　小蝴蝶用前足指了指。
　　他们这才发现，Paradise附近的大型车辆中，一个人都没有，倒是有着不少军装。Paradise内部浓烟滚滚。
　　原来，这些人刚才都在小蝴蝶的指挥中，脱掉了衣服，投身于火海……
　　小蝴蝶主动将脑袋送过去，等待林浠的表扬。
　　林浠撸撸它的脑袋，笑：“做得不错。”
　　联邦的救援速度比林浠预想的还要慢，看来Paradise里面的人得继续承受痛苦了。林浠冷淡地想。
　　他对其他人说：“现在大家都有些累了，我们去三圈找个地方稍微休息一下。之后我们再去绿洲，可以吧？”
　　一行人：“好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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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绿洲，并不是一件易事。不过，林浠等人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他们不仅有着最初的地图，前面的伙伴们去绿洲后，为他们提供了足够的经验。郑星野手把手地教他们怎么改造船只，如何判断竖井的安全性。森宇更是细心，将他们路途中遇到的各种障碍，遇到的各种标示性地貌都详细地告诉了森羽。
　　况且，林浠和小蝴蝶都有着空间隧道异能，可以轮流带人前行。他们耗费的时间和精力是最少的。
　　郑星野等人花了七天才去了绿洲，林浠等人只花了两天时间。
　　他们走的是郑星野提供的第一个路径，先做好防护，在陆上走一半，再通过竖井去地下，坐船通过地下森林去目的地。
　　后半段的地下森林其实非常美丽，到处都是林立的钟乳石，两岸的巨石形态各异。一些闪耀着荧光的白色生物从暗河中冒出来，在水面上跳跃，一路陪伴着他们。就连一些看着十分可怖，如同水鬼的生物，在小蝴蝶跟前也是十分温顺的。
　　他们的船只终于从地下河驶出，伴随着河水逐渐枯竭，他们进入了另一片天地。
　　此刻已是傍晚，大地还有些烫，他们看见了广袤无垠的荒漠。
　　天空一片蔚蓝，巨大的星球悬挂在天空中。远方隐约透着环形山起伏的轮廓。
　　这边的信号依然非常差，就连私信都发不出去，异能也不好使。
　　林浠等人在荒漠中走了大概二十来分钟，见到一群骑着野兽、浑身做好防护的人。
　　Eleven：“他们骑着的野兽叫长尾兽，一头一身四腿一尾，动作敏捷，性格温顺，十分耐热，可以适应荒漠的生活。”
　　林浠不仅见过这种生物，也听说过。
　　他在乔鹿的回忆中听人提到过长尾兽。当初他和祈渊在黑森林也见到一头年迈的长尾兽，当然，那头很可怜，被吸血蝙给吃了。
　　林织：“哇塞，长尾兽长得好像恐龙，它们跟骆驼似的，变成了坐骑！”
　　森羽：“他们不会就是来自绿洲的人吧——”
　　他还没说完，马上激动地挥手：“我看到我哥了！！！”
　　原来，森宇、Mary和莎莎都在这群人之中，他们是专门来迎接林浠等人的。
　　森宇骑着长尾兽来到他们身边，他晒黑了些，没有戴眼镜，看着双眼更加有神了：“你们总算来了。”
　　Mary：“人家在这里等了你们好久~”
　　莎莎：“赶紧去审核吧，流程走完了，就去看看绿洲到底是什么样的——死人妖会当导游，带你们好好参观。”
　　Mary：“你们的住处也收拾好了~包你们满意！说起来，你们怎么还带着个小孩儿啊？”
　　此刻，小蝴蝶刚好是人类的状态。
　　林浠悄悄跟他们说小孩儿是谁，Mary和莎莎惊讶死了。
　　Mary张开双臂：“天哪好可爱，让美女姐姐抱抱~”
　　小祈渊疑惑：“你明明是葛格~”
　　他们骑着长尾兽走了一段路，来到绿色的帐篷跟前。帐篷门口矗立着全副武装的守卫，见到他们时，为他们让出了一条道。
　　这就是测试帐篷，里面有着一个主审和两个复审，每个旅行者需要单独进去跟他们聊天，五分钟左右。
　　林浠是第一个进去的。
　　见到主审时，他大吃一惊。
　　因为这张脸孔，他只在相片中看过，他只在传闻中听说过这位传奇女性的故事。她是爱尔的妹妹，她是头一个成功从伊甸逃离的羊羔，她是新月永恒的创始人，她是小蓝本的作者，传闻中，她在八年前的行动中死去了。
　　这个女性没有戴面具，她将头盔放在一边，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她有着金色的短发，蓝色的眼睛，健康的肤色。她眼神敏锐，身姿矫健，如同一只猎豹。
　　她比林浠想象的要年轻多了。
　　林浠问：“您是……穆尔前辈吗？”
　　穆尔微笑着抬手：“我是穆尔，很高兴与你见面。”


第122章 自由之路38
　　所谓的测试很快就结束了，穆尔跟大家讲述她坎坷的经历。
　　八年前，她创办的新月永恒有了一定的影响力，当初正准备大战伊甸，无奈敌人已经入侵了她的组织内部，联合联邦对她进行了一次深入的围剿。
　　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实际上身受重伤的她一直藏在索多玛，在那里结识了从属于联邦保守派的朋友，这些人的老大便是安德烈，当安德烈失去实权被软禁，后续人员又在争斗中接连被杀后，他们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再继续待在联邦唯一的下场就是被迫害致死。
　　这些人告诉了穆尔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他们的前辈在遥远的西部建立了无法被联邦找到的绿洲。所有被压迫的人员可以在那里休养生息，等待拨乱反正的时机。
　　那会儿他们根本抢不到像样的飞行器，没有像空间隧道那样的异能，一批一批能人志士前往绿洲，往往死在半途。
　　穆尔身上的伤好了之后，也开始了长途跋涉。
　　她叹息：“我整整走了两个多月，才终于抵达了绿洲。发现绿洲时，我已经脱水三天了，只有一丁点意识，全靠我的莉莉将我拖到了绿洲边缘，是她救了我。”
　　她给大家看莉莉的照片，原来是一头雌性的长尾兽。她头戴花圈，有着一双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深色的鼻子，脖子特别长，尾巴绕在穆尔身上。
　　林织：“好漂亮~”
　　穆尔：“她很漂亮，可惜，五年前，她去世了。不过，她留下了一对宝贝。”
　　说着，她走出帐篷招招手，两头高大的长尾兽跑了过来，蹭蹭穆尔的身侧。
　　穆尔：“他们是莉莉的儿子和女儿，已经五岁了。他们很热情的，就让他们载你们去绿洲吧。”
　　林浠等人完成测试后，骑着长尾兽行走在风沙里。广袤无垠的荒漠中，人类显得极其渺小。
　　他们看到了不少火山口，还看到了一片美丽的盐碱湖。水质极其清澈，穆尔则说，这些水看着好，其实不能饮用。他们平时喝的是地下水。
　　远眺绿洲时，他们首先看到的是一片绿色。
　　走得更近，他们看到的是位于山丘上的城市。
　　城市规模不大，由灰色的城墙包围，其中有着二十多栋房屋，最高的建筑为哨塔。茂密的树木重重叠叠，将房屋保护在绿荫之中。树枝上，晾晒着五颜六色的被子和衣衫。烟囱里冒出袅绕的烟雾，飘向半空中。隐隐的，还能听见人们的歌声。
　　绿洲当地人知道有新人要来，都激动地跑出了城门，好奇地迎接新人。
　　这其中最激动的，显然是小伙伴们，谢莹莹、小苹果、小草莓、郑星野和小青蛙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朝林浠等人跑过来。他们身穿朴素的夏装，戴着帽子，肤色似乎都黑了一个度，身体则变得更强壮了。
　　城市里的人显然都很尊重穆尔，穆尔拉着长尾兽步入城门时，他们主动让出了一条道。穆尔的人将他们采集的种子交给男人女人们，这些种子将被播种在田野中。
　　Mary作为导游，带林浠等人四处参观。
　　Mary：“这里有生产区，工作区，饮食区，玩乐区，住宿区……你们正在生产区，我们有养牛羊，没有变异的那种哦，每天都能喝到新鲜的牛奶。我们也有自己的田野，庄稼的长势都还不错。”
　　森羽：“工作区有哪些呀？”
　　Mary：“工作区分外勤和内勤两种，外勤需要出去打猎，取水，寻找更好的资源之类的；内勤包括纺织，烹饪，过滤，修房子……”
　　这里既有石头房子，又有木质房，房内置办温馨，居然还有灯。林浠问：“你们用什么发电啊？”
　　Mary露出了神秘的神色：“你们猜~”
　　林织：“风力发电？可是我没有看到风车呢。”
　　森羽：“太阳能发电？”
　　林浠：“水电？火电？”
　　Mary摇头。
　　Mary嘿嘿笑：“你们不要被接下来的话惊到了哦，坦白说，我头次知道以后，简直惊得说不出话来！之后我还‘晕车’呢，好几天后我才终于适应了……”
　　莎莎：“傻人妖又在吊人胃口了……”
　　Mary神秘兮兮：“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们正在移动呢？嘿，这块大地是不是在震动？”
　　林织：“啊！真的有！”
　　小祈渊特入戏，他抱紧了林浠，满脸兴奋。
　　林浠也感觉到了震动，一个想法涌入他的脑海。
　　他立即观察房内的电线，这些电线聚集在一起，连接着地面，就仿佛这些电力的源头就是地面似的。
　　他说：“难道，我们正在一个庞然大物的背上，它还活着，可以挪动。它可以产生一些生物电，绿洲就是利用这些生物电发电的？”
　　Mary鼓掌：“Bingo，不愧是你，很少有人能直接猜出来……”
　　他红光满面地介绍道：“我们称这个庞然大物为‘大鳌’，它的外形有些像龟，有着巨大的壳，两侧有着数不清的足，前后各有一头。它的性情极其温顺，身上自带安全的生物电，这种电不足以让我们驱动大型机器，但是日常用电是没有问题的。它喜爱迁移，会根据天气的变化去不同的地方。
　　“大鳌是我们的朋友，我们外出打猎，每周给它喂食新鲜的食物，定期帮它清洗身体，它便同意我们继续在它的背上生活。郑星野说，我们和它是典型的共生关系，就像犀牛和犀牛鸟一样。
　　“你们看，现在天上有乌云，它预计要下雨了，这里昼夜温差是非常大的，半夜可能还会下雪，于是它会迁移到更加温暖的地方。”
　　小祈渊一直在旁边乖乖地倾听，听完以后，此好奇宝宝满肚子都是问题。
　　林浠笑着示意他说。
　　小祈渊：“为什么绿洲很凉爽呢？”
　　林浠：“宝宝，你的意思是不是，明明这里的温差应当非常大，白天极度炎热，夜晚极度寒冷，但是绿洲上的植被能够好好生长，似乎没有受到巨大温差的影响？”
　　小祈渊点点头。一脸求知欲的他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其中的色泽漂亮得像是璀璨的星球，他那一脑袋茂盛的白金色发丝有着柔和的光泽，一看就知道手感特好。
　　Mary对好看的东西完全没有抵抗力，他差点都快忘记自己说到哪里了，伸出罪恶的爪爪，直想撸撸小祈渊毛茸茸的脑袋。
　　结果警惕的小祈渊立马钻到林浠背后，躲开了他的触摸，这让Mary有点郁闷，发誓一定要撸到他。
　　于是Mary更加卖力地解答：“因为大鳌的身体会自动调节温度，住在它身上的我们也就享福了。就算在炎热的白天，它的身体也就只有十几度，哪怕在寒冷的夜晚，也不会感到过于寒冷。”
　　小祈渊：“要是遇到了雷雨要怎么办呢？”
　　Mary笑嘻嘻：“小宝贝，你让我摸摸头，我就回答你。”
　　莎莎：“你这样真的很像变态……”
　　林浠笑着跟小祈渊说：“Mary哥哥喜欢你，你就让他摸一下吧。”
　　小祈渊不情不愿地说：“那，就一下下哦。”
　　Mary终于摸到了，心满意足地继续解释：“其实这边很少遇到雷雨天气，一旦遇到了，大鳌会迅速转移到可以避雨的峡谷，期间它自己会断电。当然，避雷针我们也是有做的……”
　　森羽：“绿洲住着多少人呀？”
　　Mary：“这次一同出来的只有42个人，大多还待在基地没有出来。”
　　林浠惊讶：“基地？”
　　Mary：“我们既有生活在大鳌背上的移动城市，也有固定的地下城，离这里大概有二十公里的距离。那里还有一百来个人，资源会更加丰富，我们有专门利用热能发电，荒漠白天的热能，简直就是取之不尽的资源，我们弄了数不清的镜子……”
　　Mary其实也刚到绿洲，但是他高效率的学习和适应能力，让他比当地人还适合当导游，就好像他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
　　绿洲的一切都让林浠等人惊讶。
　　森羽坦言，他一开始以为绿洲就是荒漠中的一小块绿地，大家一起在里面垦荒，没想到居然还是可移动城市，生活的各个方面已经系统化，感觉太神奇了！
　　绿洲当地人招待他们吃了丰盛的晚餐，肉、蔬菜、水果都很丰富。
　　饭后，Mary带他们去住处。吱吱在现实世界还小，一到游戏就变成了个大姑娘，林浠让她跟谢莹莹一起睡。森羽和他哥一起，林浠、Eleven和小祈渊一起。
　　玲珑小巧的木房子里面五脏俱全，有着两张木床，一个火炉，柜子里有着丰富的被褥，洗手间里沐浴液香皂之类的都有。
　　他们洗完澡，也就晚上九点左右。
　　穆尔邀请他们去大厅，绿洲的当地人都在。大厅十分温暖，大家一起玩牌，聊天，其乐融融。窗外已经在下雪了。
　　这种感觉真神奇，白日里热浪滚滚，晚上居然会下大雪。那些雪落在绿洲之上，很快又化成了水，滴滴答答地落在雨棚上，发出轻快的脆响。
　　林浠抱着小祈渊站在窗前，小祈渊用肉肉的手指在窗户上画画。
　　一会儿画星星，一会儿画月亮。
　　然后他画了个大大的笑脸和小小的笑脸，说那是林浠和他。
　　林浠笑了。
　　他和小祈渊凑近窗户看外面的世界。
　　雪花纷纷扬扬，那些晶莹的白挂在树梢上，看起来可真是漂亮。
　　林织也过来看了，她道：“哥，总感觉现在的气氛好温馨啊，绿洲真好。”
　　林浠：“是啊，我都快忘记自己在游戏世界了。”
　　Eleven：“像身处童话世界。”
　　此时，穆尔来了。
　　林浠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穆尔等人依次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这些人里面，地位比较高的除了穆尔，便是一个四十来岁的长发盲人女性，叫伯莎，她的手臂和脸部都用白色绷带包裹，身材有些发胖，不过可以看得出来，她年轻时应该十分美丽。
　　她的身边有着一个沉默寡言的黑人男性，叫默雷，他称伯莎为大小姐，一口低音炮，随时待在伯莎身边。
　　原来，伯莎父母曾与安德烈共事，地位极高，后来也是因为身为保守派，被打压下来了。她的父亲为了保护她和母亲死去了，她、母亲和默雷一起逃到了绿洲，后来母亲也病逝了。她的身体被火焰烫伤过，眼睛也因为当时逃亡瞎掉了。
　　穆尔：“你们在伊甸待过，想必都知道，伊甸记载的历史都是歪曲的事实，你们一次又一次被科普真相，而那些所谓的真相是由于各种特殊目的，编撰出来的故事。那些故事真真假假，他们往往会美化或隐藏重要的部分。”
　　林浠：“是的，我们曾见过安德烈，理论上来说，已经98岁高龄的他，应当知晓我们想要知道的一切。可是我们发现他被电击洗脑过，已经不记得联邦的历史了。这个世界的历史就好像被刻意抹去了，早就不存在了。”
　　伯莎：“联邦采取的手段就是这样的，他们烧毁了记载真相的所有书籍，他们控制了人工智能，他们抹杀了部分人，洗脑了部分当事人，他们让那些知晓真相的人，带着永远的秘密走进坟墓——最后，他们编造的故事变成了所谓的历史，罪人成为了神话。”
　　果然，他们之前在伊甸大殿知晓的情报，还与真相有着一定的距离。
　　而绿洲的这些备受压迫的人，知晓更多情报。
　　这些情报恐怕会帮助他们前进一大步。
　　林浠的心跳不知不觉地加快了。
　　整个大厅都变得非常安静，只能听到柴火燃烧的霹雳声。
　　穆尔喝了一口咖啡，安静地说：“我想，你们非常想知道，M星和地球到底有什么联系，到底是谁在地球上制造了数不清的灾难——这一切，都跟M星真正的历史有着密切的关系。现在，我会把我们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们。”


第123章 自由之路39
　　夏元冶讲述过联邦的历史。他说过一个有趣的论点，将古神比作成有形的大自然。
　　在他看来，人类的残忍是被逼无奈的选择，一切都是因为，古神喜怒无常，恣意妄为且手段残忍，人类无法忍受命运被掌控在别人手中的事实，这才采用了弑神的手段，只为彻底地征服大自然。
　　在他（激进派）看来，人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存活下去，人的行为是正义且伟大的。
　　然而，穆尔讲述的故事，却与夏元冶所说的截然不同。
　　穆尔：“首先，让时间回到19世纪末，地球。资本主义国家正在疯狂地瓜分全世界，西方经济在大繁荣中，也经受了几次大萧条，国内矛盾驱使列强争夺殖民地，继续进行海外扩张。有那么一些人，他们受到了迫害，得不到足够的资源，他们也渴望像当初那群受到迫害的清教徒一样，乘坐五月花号来到崭新的美洲，建立广阔的殖民地……①”
　　“他们的梦想实现了，以一种奇妙的方式。某一天，他们发现了一条稳定的穿越通道，勇敢的人通过穿越通道来到了崭新的、尚未被人类开采过的世界——这些人给这颗星球取名为M星。M，即梅塔墨菲斯，是音译过来的，英文metamorphosis的意思是“蜕变”，包含了这些先驱者的愿望，他们希望这块未经开垦的土地蜕变成美丽富饶的国度，成为他们的新家园。
　　“越来越多的人来到M星，他们发现这里有着智慧极高的生物，它们的形态如同巨型昆虫，身姿美丽，历史悠久。他们有着自身的语言，有着自身的文明，崇尚朴素的形态，他们在富饶的M星过着快乐的生活。曾有学者估测过，这些生物恐怕已经有了6-8亿年的历史，而人类只有600万年的历史。
　　“一开始来到这里的先驱者，热爱这里的生物。人类作为脆弱的生物，很难适应一个崭新的环境，他们刚来这个星球不久，就面临生产、疾病等各种困难，这些生物帮助了人类。它们教会了人类使用它们的语言，教人类如何筑巢，如何播种，如何捕猎，如何对抗疾病和灾难。它们将人类看作它们的朋友和孩子，让人类知晓了它们的先祖——古神的存在。
　　“古神欢迎人类的到来，庇护了他们，让更多人通过穿越通道来到了M星，在美丽的伊甸园之中繁衍生息。”
　　听到这里，林浠已经可以猜到后续的发展了。
　　他道：“但是，人类背叛了自己的恩人，是吗？”
　　穆尔：“是的。越来越多的人来到了这颗星球上，他们将欲望，将战争也带到了这片土地。
　　“他们明明受到了恩惠，甚至将每年的12月20日视作感恩节，可是他们感恩的并不是这些帮助过他们的生物，并非古神，他们感谢的是上帝；他们无法理解这些生物的生活习惯，无法理解它们的文化，将它们视为蛮族，渴望用自己的宗教改变它们；他们越来越不能满足于有限的土地，越来越无法忍受头上还有个古神，越来越无法忍受，每次在做重大部署时，必须征得古神的同意……
　　“人类在M星，只维持了二十年的和平罢了。地球上的人类在一战期间疯狂侵略，M星的人类也趁着古神长眠之时，开启了血腥的扩张之路。
　　“当时M星的生物们分为十二个氏族，人类采取了分化、瓦解和挑拨的方式，逐个击破大型氏族。人类不仅屠杀氏族头目，还屠杀了氏族之下的所有成员，不放过年老的残疾的，就连刚生下来的也不放过。
　　“为了让战争正义化，他们将这些智慧的原住民污蔑成‘魔鬼’、‘怪物’、‘异种’、‘侵略者’，他们设置了高额奖赏，谁要是能完整地剥掉异种的皮做成靴子，就能获得一颗金豆，谁要是能将一头异种煲成美味的汤汁，再获得三颗银豆。后来开始使用新币后，一个成年异种的皮可以换取三千新币——相当于一个月的工资。
　　“人类发现这些异种的血肉不仅好吃，还可能让人类习得神力。于是他们开设了五大农场，专门用来批量化地屠宰异种，后来，其中一个农场成为了伊甸学院。
　　“曾有人做过统计，当人类刚来到M星时，这个星球至少有2000万原住异种，三十年后，只剩下20万原住异种了。人类霸占了肥沃的土壤，将它们驱赶到了蛮荒之地深处。”
　　森羽：“好一个农夫与蛇的故事。这些生物明明帮助了人类，结果几乎被人类灭绝了。”
　　林浠：“古神是否醒来惩罚过这些人呢?夏元冶讲过圣杯之战，这片土壤有着硫磺之火的痕迹。”
　　穆尔点头，表示圣杯之战是存在的。
　　她说：“古神醒来后，祂的子民只剩下20万了。祂怒火滔天，地震、洪水和火灾接连席卷人类的世界。维持三年的圣杯之战，人类以失败告终。硫磺之火焚烧了人类的城市，嚣张的人类节节败退，不得不求和。
　　“神的子民成为了人类的食粮，祂想要报复人类，便要求人类将孩子供奉给祂。人类同意了，那之后，便有了伊甸学院，有了完整的供奉体系。
　　“再后面，你们也知道了，当古神再次陷入沉睡后，人类不再遵守条约，他们开启了最后的杀戮，抽走了神的心脏，将其斩杀。从此，作为侵略者的人类，变成了这片土地的主人。神的子民变成了怪物，变成了动物园里的观赏品。他们不断地被食用，被观赏，被压榨，永无止境。
　　“现在的当权者，已经不能满足于只是一个人了，他们要获得至高的神权，成为这个世界的新神。我想这一点，你们也是知道的。”
　　听完这些，林浠便明白了。
　　以前夏元冶讲的那些故事，完全颠倒了黑白。
　　他将侵略者描述成了受害者，将这个星球的原住民异化成怪物。
　　他提过古神的残忍，却没有说过，古神为什么残忍。
　　人类侵略在先，古神报复在后。古神的行为是正义的。
　　在这一刻，林浠甚至为自己是个人类而感到有些可耻。
　　林浠：“难道说，在地球上不断制造灾难的，就是古神？祂在惩罚和报复人类？”
　　森羽：“可是古神已经死去了啊？”
　　穆尔：“按道理说，古神确实已经死去了。但是我们怀疑，古神的力量依然存在着，祂的仇恨成为了定时炸弹，而祂的目的是彻底地毁灭人类的来源——地球。”
　　林浠：“确实有野心家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但是地球上的绝大多数人都是无辜者，他们甚至完全不知情。如果因此就剥夺了他们的生命，这也是不公平的。地球本身更是无辜的，人类的过错与它无关。”
　　“同感。”森羽，“各位，你们知道《异变》这个游戏吗，游戏召集了地球上的玩家，以金钱为诱饵，让玩家探索真相。有不少无辜的玩家死掉了，我认为这也是非常不公平的。难道游戏制作者也跟古神相关吗？”
　　伯莎：“我们知晓玩家的事情，在你们之前，我们已经接触过好几个玩家，一个叫皮特，一个是爱德华，他们都在基地好好地生活着，告诉了我们不少情报。我们并不清楚游戏的制作者是谁，我们甚至搞不清楚游戏制作者到底站在什么立场。
　　“我们知道的是，制作者有着强大的神力，ta能让玩家打破现有的规则，获得异能，能够让大量的玩家进入穿越通道。其次，制作者通过制作游戏规则，通过颁布游戏任务等引导玩家挖掘这个星球的真相。
　　“游戏制作者对原住人类和玩家都是一视同仁的残忍，因为这个游戏，玩家为了获得异能杀死了原住人类。玩家在游戏中死去，在现实也死去了，这是对玩家生命的不负责任。”
　　林浠：“听起来游戏制作者可能是站在古神这一边的，对人类抱有仇恨。”
　　穆尔：“有可能。”
　　穆尔又喝了一口咖啡，缓缓道：“现在我们已经知道古神为什么对地球抱有那么深的仇恨了，也知道祂的目的就是毁灭地球。那么，作为人类，我们的目的也很清晰了：我们要让古神看到我们的诚意，请祂精准复仇，不要波及大量的无辜者，请祂放弃毁灭地球。”
　　林浠：“要如何让古神看到我们的诚意？”
　　穆尔：“我们要掌控M星的权柄，停止人类的一切罪恶行为，将神的一切归还给祂；在地球上，我们要找到并捣毁罪恶的源头。做完这两件事后，我们需要找到神之所在，唤醒祂，让祂复苏，让祂看到我们的努力，与祂和谈。”
　　森羽：“和谈真的见效吗？”
　　林织：“真的能找到神吗？”
　　穆尔：“必须见效，必须找到。否则整颗地球都将被毁灭，人类的历史就此终结——这些话我们并不是随口说的，地球上已经出现了征兆，事实上，现在留给人类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她说到这里，叹息一声：“我们知道必须要这么做，但是每一个步骤都会是艰难的。例如，这么多年来，我们绿洲的人一直都在蛮荒之地寻觅着，我们希望能找到神之所在——我们相信，祂的肉/体不止一个，祂的一部分肉/体埋藏在蛮荒之地——可是我们找不到祂。目前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是去安抚那些受惊的原住生物，最近它们越来越暴躁了，总是会定期袭击城镇……”
　　林浠听完这些，他轻轻地抚摸小祈渊的脑袋，牵着Eleven的手。
　　小祈渊抬起头看他，双眼懵懂。Eleven则明白林浠想做什么，道：“穆尔值得信任，你可以告诉她。”
　　散会后，林浠单独对穆尔说：“其实，这个孩子和Eleven就是古神之子。简单来说，这个孩子是身体，Eleven是精神，很快他们就会融为一体了。有了古神之子，我想，寻觅‘神之所在’并不是一件特别艰难的事。”
　　林浠跟穆尔解释了十分钟，穆尔明白后，大吃一惊。
　　她反复观察小祈渊，感叹：“传说中，古神之子十分美丽，祂的眼睛和翅膀有着色泽的奥秘，祂比古神还要强大……”
　　她凝视着Eleven：“古神之子的第三块碎片，居然成为了最为先进的人工智能……简直不可思议！”
　　说着，她居然已经在小祈渊和Eleven跟前跪了下来。
　　林浠：“您这是……”
　　穆尔：“古神之子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神，是这个世界的王。人类见到祂，跪拜乃是最基本的礼仪……”
　　小祈渊被穆尔的行为吓了一跳，抱着林浠，一脸疑惑。
　　Eleven则说：“穆尔前辈，继续将我当成人工智能就好。”
　　林浠：“前辈，不需要行这么大的礼，他们还不太习惯。关于他们的身份，希望您暂时不要告诉其他人……”
　　穆尔：“我知道你的顾虑，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谢谢你告诉我这个秘密，我现在相信，我们的计划并不是空想了……”
　　她握着小祈渊和Eleven的手，热泪盈眶：“快快长大，早日合体吧。不久的将来，你们将成为强大且美丽的神明，你们将唤醒古神，重建家园……”
　　.
　　夜晚，屋内有着柴火的声响，外面还在下雪，窸窸窣窣。
　　小祈渊已经变成了小蝴蝶的形态，它钻进被窝里，用节肢足抱着林浠。
　　Eleven则坐在床边，偶尔给他们掖被子。
　　林浠喃喃：“听了联邦的历史，你们便知道，人类对你们做过多么可怕的事情，你们肯定会憎恨人类……而我也是人类……”
　　林浠是人，古神之子是异种之王。
　　一旦这么想，林浠就会发现他们之间有着遥远的距离。
　　仇恨和鲜血汇集的汪洋将他们隔离在两边。
　　Eleven：“我不是一个会一刀切的人，我知道，人类有着不同的形态，不同的信仰，不同的行为，就像花儿，每朵都是不一样的。一小部分人犯了错，并不代表全部人类都是罪人。林浠，你与那些人类的罪恶无关。”
　　小蝴蝶还不会说很哲学的话，它的表达很简单：“林浠，我讨厌那些人类，但是我喜欢你。”
　　林浠笑了，抱紧了小蝴蝶，小蝴蝶咯咯咯地笑着，在林浠的脸上亲了又亲。
　　Eleven也俯下身来，将唇印在林浠的额头上。
　　Eleven：“早些睡吧林浠，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林浠：“嗯，晚安。”
　　小蝴蝶：“晚~安~安~”
　　这个夜晚，林浠又做了一个梦。
　　一个熟悉的梦。
　　他变成了一个探险者，他踩在松软的草木上，清泉流淌。
　　茂密的树木，层层叠叠，他相信，层叠的树木背后，是世间的奥秘。
　　所以他不断往前。
　　娇嫩的花朵簇拥着他。
　　蝴蝶那双彩色的翅膀仿佛一对眼睛，时而睁眼望着他，时而闭眼沉默……
　　他在前往神之领域的路途中。
　　这一次，他不再是独自一人。
　　他转头，就能看见白金色的长发。
　　就能看见那双斑斓的眼睛。
　　古神之子就在他的身边。
　　牵着他的手，和他一起前往密林深处……
　　作者有话要说：
　　①M星的历史参考美洲印第安人的血泪历史，现实更可怕。
　　从下章开始，进入本文的最后一个部分——《密林深处》
　　*


第124章 密林深处01
　　林浠醒来时，看见了近在咫尺的脸。
　　小蝴蝶在睡梦中变成了人形，他浅色的睫毛又密又长，发丝柔软，皮肤细腻，面容精致……不过，怎么感觉他的轮廓更清晰了些，脸蛋上的婴儿肥呢？
　　林浠一惊，撑起身来，仔细打量小祈渊。
　　小祈渊已经不再是七八岁的小朋友了，现在看起来，竟然已经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头发也不是短短的，现在有着及肩的长度……
　　林浠观察着他，心里又是惊喜，又是遗憾。
　　那么可爱的小宝贝，怎么就长得这么快呢！
　　小祈渊醒来了，他揉了揉眼睛：“早上好，林浠~”
　　他还没有变声。
　　林浠：“快起来，看看你现在多高了。”
　　小祈渊起身，站在林浠身边。
　　他的头顶刚好在林浠耳垂的位置。
　　他自己也很惊讶，明明长大了，心思似乎还是个小朋友，他围着林浠转：“哇，我长高了，我很快就能和你一样高了！以后我的身高能像夜来翁那样吗？”
　　林浠想了想：“你会比他还要高一些，当然前提是，你要好好吃饭，不要挑食~”
　　小祈渊的肚子应景地叫了一声。
　　林浠马上领他去吃饭，现在小祈渊的饭量是真的很不错。林浠早晨一般就喝一杯牛奶一块面包片外加一根烤肠，小祈渊可以喝两杯牛奶，吃五块面包片外加三根烤肠。
　　重点是，他吃一顿一般只能饱两个小时，很快又会饿。
　　林浠经常没胃口，面包片吃几口就不想吃了。此时，他就会看见虎视眈眈的小祈渊，便招手让他过来，让他将面包片叼了去。
　　林浠吃不完的饭菜基本也是小祈渊帮他解决的，不知不觉，看起来才十三四岁的小祈渊，似乎比林浠的力气还要大一些。
　　某次，林浠躺在床上，整个人都不想动。小祈渊牵着他的手，让林浠和他一起出去散步。
　　林浠开玩笑：“今天忙了一天，我都快累死了，你的精力怎么还用不完，要不，你背我出去？”
　　小祈渊眨巴眨巴眼睛：“我抱你出去吧。”
　　说着，他一只手搂着林浠，另一只手穿过林浠的膝弯，一把将林浠抱了起来，标准的公主抱。
　　很显然，他这是跟Eleven学的。
　　林浠瞬间吓得浑身僵硬，抱紧了小祈渊，生怕掉下来。
　　很意外，小祈渊抱得还挺稳的。
　　他说：“林浠，你变得好轻，我真的可以抱你出去转一圈！”
　　这次意外让林浠发现，小祈渊的生长速度相当惊人。
　　他的成长规律一般是，在异种状态时蜕皮，异种状态大幅度成长，人体会稍微滞后个几天。他并不是在渐进地成长，他是在跨越式地长大。
　　林浠作为他的监护人，已经开始担心了。
　　小祈渊很快就会变声，进入青春期。
　　到时候他又会有什么变化呢，他会不会叛逆呢，会不会不适应呢……
　　吱吱不知道看了什么小说，委婉地提醒林浠，小宝贝可能还会发热，做出引诱配偶的行为（划掉）……
　　林浠既希望他快些长大，又希望他一直都是孩子的状态。
　　唉，真是心情复杂。
　　现在的小祈渊在林浠跟前依然跟个小宝宝似的，非常非常黏人。
　　可是吱吱说，他在外面完全跟换了个人似的。话不多，比较高冷（其实是心理年龄还小，不太懂比较懵于是保持沉默），喜好分明，面对不喜欢的事物，看都不会看一眼。但是他本质又是好的，相处久了就知道外冷内热，学习能力强，思维清晰，武力值强，会帮助弱者。
　　怎么说呢，他在外面越来越有当初大佬的感觉了。
　　小祈渊这种长相，这种个性，完全就是女孩子最喜欢的类型，属于往外面一站，周围的异性都会心花怒放。
　　绿洲有两个十几岁的女孩，这俩才见小祈渊第一面，便彻底迷恋上了，第二天，青涩的粉红色情书已经塞进了门缝，据说这俩丫头还为了小祈渊打架……她们叫小祈渊“冰山王子”，吱吱头次听到后笑到满地找牙。
　　林浠听到这些传言，简直感到不可思议。
　　因为在外面的酷哥小祈渊，此刻正枕在他的大腿上，抱着他的腰，抓着他的手，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央求林浠多摸摸他……
　　吱吱斜眼笑：“这就是传说中的双标吧。”
　　*
　　12月20日，大鳌回到了基地，林浠见识了地下城市，遇到了另外两个玩家。一个玩家是来自枫叶国的幸运儿皮特，一个是来自米国的专家爱德华。
　　见到两个老外，林浠才知道，原来游戏预处理了他们的语言，将他们说出来的话变成了M星通用语。多亏了这个功能，这两个老外跟他们之间没有语言障碍。
　　皮特直接穿越到绿洲基地，成为了开荒达人，修建了属于自己的小房屋，还种植了果园。爱德华的情况比较特殊，他在陨石坑附近调查，被迫穿越到M星。回去后，他和同事申请了内测，成为了藏在紫金的保守派成员，顺着前人的路线找到了绿洲，他帮助绿洲的伙伴利用热能发电。
　　爱德华掌握了不少一手情报。
　　他谈到，现在地球的情况十分糟糕。这次进入游戏之前，他们发现了新型病毒，越来越多的隔离区沦陷。这些病毒让人丧失理性，变成巨型昆虫——这些昆虫的战斗力比之前的还要强，他们根据昆虫的形态，将其分成三类，寄生黑蜂，巨腹母虫和飞天蝗虫。
　　爱德华：“我想你们知道，前段时间已经出现了新的病毒，我们发现了半人半怪的异种，有几个隔离区因此被上层抹杀，这件事在媒体上曝光了。而现在出现的新型怪物，比之前的还要可怕，这些怪物会吸食人类的脑髓，获取人类现有的知识和力量……这让我们摸不着头脑。”
　　林浠：“怎么说？”
　　爱德华：“无论是红月，还是陨石袭击，我们都相信是古神做的。但是最新的这些怪物，有点不太像古神的手笔。古神的怪物是憎恶人类的，它们对人类有着一种天然的蔑视，对人类的知识、力量和身体都是不感兴趣的。而这批怪物却是不同的，显得极为残忍且贪婪……”
　　林浠：“你们怀疑这批怪物是人为的产物吗？”
　　爱德华：“是。”
　　这些情报过于模糊，林浠暂时记下，不打算浪费时间在这些上面。
　　他们的计划可以分为三大步骤，第一步为获得联邦的权柄，第二步为捣毁地球上的罪恶源头。这两个步骤可以同时进行。
　　关于如何获得联邦的权柄，穆尔认为，比起联邦，绿洲的人极少，处于劣势。直接攻占联邦，获胜的可能性比较渺茫。他们可以采用“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做法，让联邦的几大派系内斗，待他们两败俱伤时，再采取行动。
　　爱德华的同事杰克穿越成了联邦副总统的秘书，可以成为他们的眼，每天会跟他们交流情报。
　　林浠表示，Eleven的复制体也待在联邦，可以将实时情报分享给大家。
　　.
　　说起Eleven的复制体，它成功潜入了联邦。
　　一开始，它的数据随着一小块芯片，无声无息地进入了联邦的打印机。然后，它在周围的数据世界中扩散，它潜入了扫地机的中枢，它控制了行政机器人。一个小时以后，联邦专属AI爱丽丝察觉到了危险，企图发出警报。Eleven用了一分钟时间成功侵占了这台过于老旧的AI，迅速完成了扩张。
　　从第二日开始，Eleven已经成为了联邦的爱丽丝，当然，没有人能察觉到。毕竟它模仿了爱丽丝的声线，说话方式和行事风格。联邦的面积与伊甸相当，它可以轻松地处理联邦的行政事务。
　　联邦的所有监控都是它的眼，它知晓联邦的一举一动。
　　所以它知道，12月19-20日两天，联邦发生了大事。
　　12月19日，大卫·里根的国葬仪式在联邦举行，全国默哀。
　　12月20日上午9点，奥斯顿·里根身穿华服，坐在加长豪车之中，来到联邦中央，准备登基。
　　安娜站在母亲身边，母亲用手绢擦着眼泪。联邦为鲜花装饰，战斗机滑过上空，掠过通天塔，喷出五颜六色的彩带。恢弘的音乐声传到紫金，年轻的新总统登基的画面在全国直播，就连贫民窟也能看到实时直播。
　　然而，奥斯顿刚从豪车上走下来，政变就发生了。
　　总统夫人害怕的事情成真了，曾忠于大卫的鹰派首领居然集结军队，包围了整个联邦。
　　这些画面被Eleven实时捉取，直播给绿洲的所有人。
　　Mary和莎莎一看到鹰派首领就炸了。
　　Mary尖叫：“是我们当初看到的那个又矮又肥的变态高官！”
　　可是屏幕中的高官，分明是个高挑健美的年轻人。
　　林浠想起来了，当初Mary跟他讲过一段恐怖经历。他和莎莎曾亲眼目睹一场悲剧，当时莎莎的老爸在宴请一个高官，那个八十多岁的高官将年轻的天使卡伦揉入了他肥胖的身体中，吃掉卡伦的他一下子变成了高挑俊美、肌肉饱满的年轻人……
　　莎莎都快吐了：“这家伙现在的长相糅合了两个人的，是年轻的他和卡伦前辈的结合体……”
　　Mary：“咱就别叫他鲍威尔了，就叫他鲍鱼觸手吧，看着他我就想吐，呕~”
　　这个鲍鱼觸手就是激进派的典型代表，是不把天使和羊羔当人的特权阶层。
　　鲍鱼觸手的军队杀进了联邦，他早做好了部署，没几个站在奥斯顿身后。
　　很快，鲍鱼觸手抓捕了奥斯顿，软禁了安娜和总统夫人。
　　接下来根本就不是和谈，是威胁。
　　鲍鱼觸手要求奥斯顿将皇权转让给他，如果奥斯顿配合，他承诺会让奥斯顿继续享受奢华的生活，只是会稍微受点限制而已。看来，他打算像软禁安德烈那样，软禁奥斯顿一家。
　　奥斯顿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
　　奥斯顿不从，反扑，被鲍鱼觸手杀害，当着安娜和总统夫人的面。总统夫人当场晕厥，安娜没有哭，眼睛通红，头发凌乱。
　　鲍鱼觸手来到安娜跟前，毫不怜惜地抓住了安娜的红发，道：“安娜，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也不想为难你。在同意书上签字，在镜头跟前告诉所有人，你代表里根家族，将权柄转让给我……”
　　看到这一幕，林织不禁问：“鲍鱼觸手要称王，直接坐在皇位上即可。为什么一定要得到里根家族的同意？”
　　穆尔：“大卫为了保证子女的权力，自他这一代开始，这个国家实行的是世袭制，鲍威尔暂时没有称帝的资格。他想要称王，需要总统的血脉放弃皇权，将皇权转让给他。其实这个也不是事儿，我相信很快，这个国家会废弃世袭制。”
　　伯莎：“鲍威尔要是真的称帝了，可不是一件好事。他是比大卫还要荒唐，还要残忍的人。他的行为极端，只相信他自己，自从成功地返老还童，他担心自己的子女吞噬他的权力，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两个儿子。”
　　森羽：“……说好的虎毒不食子呢？”
　　他们继续看直播。
　　安娜知道自己暂时打不过鲍鱼觸手，签了字，也按照他的要求录下了转让视频。
　　这个视频被公布后，出现了一系列的反效果。
　　很多人将鲍鱼觸手称为“秃鹫”。
　　称他谋杀了大卫和奥斯顿，为了争夺皇权掀起了臭名昭著的血腥政变。
　　紫金不少名门望族依然支持里根家族，他们被激怒，疯狂攻击鲍鱼觸手的势力，一批又一批的反对者冲进了联邦……
　　联邦陷入了更为严重的混乱。
　　Eleven：“联邦因为这次事件，死去了二十三个官员。鲍鱼觸手已经撤退了，去了他常去的度假胜地。他打算等风头一过，直接回联邦登基，毕竟，他已经获得了里根家族的首肯，已经是名正言顺的下一任总统了。”
　　穆尔：“不能让鲍威尔成为下一任总统，他只会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林浠：“同感，穆尔前辈，我有个想法。”
　　穆尔：“请说。”
　　林浠：“不如，我们将自己的角色设定为幕后操纵者，或者说，幕后支持者。我们选择一个利益一致的人，帮助ta成为下一任总统，让ta为我们做事，这样是否最为方便？”
　　爱德华：“这个方法是可行的。作为总统，是需要大量曝光的，是需要民意支持的，我们缺少这样的代言人。在那些派系中选择一个，可能会是一个比较方便的选择。”
　　穆尔：“这样做可以节约时间，缺点是，需要承担一定的风险。例如，万一我们亲手养了一匹狼，后续要是ta不听话，我们还需要消灭ta，重新培养一个新的总统。”
　　林浠：“所以选择变得格外重要，即使ta是一匹狼，也必须是家狼。ta应当是我们值得信任的同伴。”
　　穆尔：“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或许，这个方法值得一试。我们选择的这个对象，要足够聪明，懂得审时度势，ta必须是保守派的一员，与我们的价值观要一致，有着坚定的信仰。最好，ta是被群众喜爱的，还是安德烈支持的对象，现在安德烈有着重要的话语权。”
　　那么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事情就很直接。
　　他们需要干掉度假中的鲍鱼觸手，顺带选择一个值得扶持的对象。


第125章 密林深处02
　　12月20日晚上，Eleven监测到鲍鱼觸手（之后简称鲍鱼）的一通电话，内容比较可疑。信号有限，只能捉取到只言片语。
　　“总统阁下，怪物几次三番地攻击周边的城镇……恐怕会冲破希拉……对您……不利……稳固人心……”
　　“把那些玩意儿放出来吧……我要度假，非必要……不要来打搅我。”
　　.
　　关于伯莎的眼睛，林浠想，毕竟他现在有血肉复苏的力量，应该可以帮忙治疗。他在伯莎的食物里加入了自己的血。伯莎食用后，眼睛奇迹般地恢复了视力。几十年了，她头一次取下了绷带，好奇地观赏她居住的地下城市。
　　啊，原来身在地下的绿洲基地竟然这么美。地下城很深，地下河蜿蜒其中。石壁上长着神奇的菌类，恢弘的石柱上雕刻着各色花纹，由青色的藤蔓缠绕。沿着蜿蜒的道路漫步，会看到鳞次栉比的房屋，重重叠叠的绿树，广阔的田野……
　　她在镜子里观察自己的模样，原来，她已不再年轻，皮肤有些松弛，头发有些花白。虽然不年轻了，她很喜欢自己现在的模样，感觉比以前还要健康。原来，一直跟在他身边的男仆，几乎没怎么变，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明明，她已经在绿洲生活了这么多年，她却像个新人似的，仿佛一切都是崭新的。
　　绿洲的同伴知晓她恢复了视力，都来恭喜她，他们簇拥在一起，又是笑，又是拥抱。
　　林浠望着这样的伯莎，笑了笑，看来他做了个正确的决定。
　　他并不打算让伯莎知道是他帮的忙。毕竟，对于他而言，划开手指，流几滴血，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
　　.
　　12月21日，绿洲将派出两个小分队行动。
　　第一个小分队负责干掉鲍鱼，包括林浠、森羽、爱德华。森羽的伪装技能很好用；爱德华是个机械狂魔，战斗力很强，他会是一个很好的伙伴。
　　第二个小分队专门负责甄别值得扶持的对象，包括穆尔、森宇和Eleven。穆尔有个影子技能，可以让她和同伴穿梭在其他人的影子之中；森宇思维缜密，临危不惧。他们将会亲自在联邦筛选对象。
　　其余人待在绿洲基地，除了日常生产以外，他们还负责维/稳，专门去阻止越发疯狂的原住生物。小祈渊自然不想跟林浠分开，但是林浠考虑到小祈渊还小，不适合跟着他参加过于危险的暗杀活动。小祈渊只要存在，原住生物就会撤退，维/稳任务的难度不大。
　　这里面有一个障碍，那就是绿洲离联邦实在是太远，光是去一趟都需要两三天的时间。要如何缩短路程所需时间，Eleven提到了一个从未想过的路子。
　　Eleven：“我建议大家使用穿越通道。据我观察，每个通道的起点和目的地都是固定的，如果能安排好，将节约大量的时间。例如，我们可以通过蛮荒之地的穿越通道来到地球华国，从另一条穿越通道来到M星紫金附近，如此，可以省时省力。”
　　Eleven：“由于我已经穿越多次，和经验丰富的孔博士交流过，我们以数字命名已知的穿越通道，标注了起点和目的地。另外，孔博士有提到，目前游戏已经修复了bug，就算用这种穿越方式，也不会造成游戏系统失灵。”
　　林浠：“值得尝试。如果通过穿越通道，顺利的话，恐怕只需要半天时间。”
　　Eleven：“还可以更短，待我们熟悉了路径，一次恐怕只需要两个小时左右。”
　　其他人：“厉、厉害了！没想到穿越通道还能这么用……”
　　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着，两个小分队准备午饭后行动。
　　.
　　行动前夕，林浠首次观看了养护大鳌的场景。
　　一次养护需要二三十个人。首先喂食，大鳌喜欢吃鱼虾，动物内脏，水草和青菜。每次喂食，需要两辆货车，每辆装满。大鳌有两个头，两张嘴，每辆货车负责喂一张嘴。
　　喂食后，每个人捉着水管，拿着刷子清理大鳌牙中的碎屑。它的身体两侧有着数不清的足，那些足上沾有不少淤泥碎屑，有些有害的植物和动物在其上生长，人们需要帮助它处理那些杂物。
　　不少小伙伴都加入了清理工作，比较起劲的是小苹果和小草莓。
　　要说这群小伙伴里，最幸运的几个是谁，大家往往都会提名他俩。
　　这两条咸鱼玩家当初只是有了一丁点异变的倾向，就被抓到了巢穴，结果在垃圾山遇到了大腿林浠。再后来，他们身上的异变征兆消失，由于比较透明，也没被伊甸的管理员发现。他们被林浠拉进了队伍，莫名其妙地来到了绿洲，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挫折。要他们自己评价，他们会说：我们之所以幸运，主要是因为抱对了大腿~
　　他们来到绿洲以后，发现自己果然适合种田路线，总算不那么咸鱼了，每天起早贪黑地学习帮忙。目前的战绩是，一起修了一个小房子，尝试着栽了一些草莓。
　　此刻，小苹果站在大鳌巨大的嘴巴里，抱在怀里的木桶变成了盾牌，刷子成为了刀剑，整个人犹如一个勇猛的战士：“我特别喜欢帮大鳌洗牙，莫名有种爽感！”
　　小草莓甩动着马尾，清洗大鳌的脚掌：“哟，不知道是哪个胆小鬼，头次钻进大鳌嘴巴里的时候，吓得都快尿裤子了！不停求我救他来着？”
　　小苹果：“你过分了哈！大鳌有那么多尖牙，喉咙那么大，可以轻易地把我们吞进去，你自己就不怕吗！”
　　森羽吐槽：“哟哟哟~苹果草莓夫妇又开始了。”
　　林浠眨眨眼：“夫妇？”
　　森羽笑道：“这俩不知不觉谈起来了，现在都睡一处了，哈哈……”
　　结果他一说，小苹果小草莓立即炸毛，红着脸说：“哪里有！我们是在打架！打着打着就睡着了！”
　　森羽意味深长：“哦哦~只是打架~打架~”
　　林浠离开时，小祈渊抱着他不让他走。
　　林浠承诺了多次，小祈渊才终于放开了他。
　　小苹果和小草莓站在一群小伙伴之间，跟他们挥手，说会好好照顾小祈渊的。
　　还说等林浠回来，草莓也该成熟了，一定会请林浠吃。
　　林浠全副武装，坐在长尾兽的背上，只记得小草莓的草莓发带随风舞动，她自己缝制的粉红色连衣裙挺好看的；小苹果有着刺猬一样的短发，裤腿和袖口都卷了起来，露出小麦色的皮肤，精神抖擞的。
　　林浠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事实上他的脑海中想的是，这次不带小祈渊，小祈渊估计要闹别扭。等回来以后，给他带个小礼物吧。
　　林浠的直觉甚至都没有报警。
　　所以，他和同伴一样，并不知晓，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到小草莓和小苹果。
　　林浠等人离开后，很快，绿洲便接到了警报。
　　那声音尖锐短促，连续六次，停歇五秒，再响六次。
　　这声音提示着，原住生物又开始骚乱了，必须马上去阻止它们。
　　现场临时集结了一些人，骑着长尾兽赶往信号提示的方向。林织、小祈渊、伯莎等人都去了，小苹果和小草莓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他们手持三棱镜，这玩意儿可以折射出彩虹的光芒，将这种光芒对准那些原住生物，可以奇迹般地帮助它们恢复理性。当然，只要有小祈渊在，控制原住生物不是一件难事。
　　他们赶到现场后，那些红着眼睛的生物很快就镇静了下来，它们在五彩的光泽中匍匐在地上，缓缓后退。
　　事情本来就该这么顺利。
　　一开始是莎莎和林织发现了问题。
　　莎莎听到了奇怪的轰鸣声，林织看见了连接天地的黑色漩涡。
　　巨大的黑色生物从漩涡中飞了出来，大概有二十来只。这些生物的大小是原住生物的两到三倍，有着可以飞行的鞘翅，厚重的盔甲，既能吸吮又能咀嚼的复合口器。它们的口器极其恶心，张开时，其中有一圈带牙的觸手，钢铁一般的针刺埋在其中，可以一起探出。
　　它们对小祈渊根本就没有敬畏之心，对“操纵人心”异能不敏感。
　　同伴们马上对他们展开了攻击，可是，它们居然不畏火，子弹也无法洞穿它们的躯壳，弱点不明。
　　很显然，这些怪物比以前遇到的都要可怕。
　　它们的身体似乎只剩下了尖牙，以及被盔甲包裹的胃。它们摆动着扭曲的身体，粘稠的口水坠落在地上，腹部发出持续的轰鸣声。
　　林浠和穆尔都交代过，要是见到这种陌生的敌人，在没有搞清楚对方的弱点到底是什么时，不要硬刚，直接撤。重点是保命，以及，绝对不能暴露绿洲的位置。
　　伯莎浑身都绷紧了，她悄声说：“撤退。”
　　小祈渊有着空间隧道异能，可以马上带他们回去。
　　林织点了点人数：“等一下，少了两个人。”
　　小苹果和小草莓不见了。
　　刚才林织还看到了他们，他们举着三棱镜跑在前头。
　　怪物用那双漆黑的眼睛扫视着周围的猎物，扇动着鞘翅，开始攻击。
　　只见它们将锋利的前足刺入了猎物的身体，口器膨胀开来，其中带有尖牙的觸手将猎物的头颅包裹，然后，尖利的刺从口器中冒出来，穿进猎物的脑袋。
　　猎物浑身抽搐，几秒后，脑髓被吸干。残缺的肢体被抛下，怪物转向下一个猎物。
　　眼看着它们就要冲过来了。
　　心脏都要跳出胸腔。
　　千钧一刻，林织在她的望远镜中看到了。
　　大概，离他们30米左右的地方，山丘的右侧，一头黑色的怪物正在吸食一个可怜的女孩。
　　这个女孩的长发散开了，粉红色的连衣裙被撕碎，草莓发带掉落在脚边。她的身体抽搐了几秒，软了下去。
　　她的身边躺着一个男孩，男孩被扯断了，血肉模糊。他的头埋在沙地上，只能看见刺猬一样的头发，残缺的手臂掉落在一旁，手中还抓着那块折射着五彩光芒的三棱镜。明明五分钟以前，他还举着三棱镜欢呼着，林织还记得他欢快的声音。
　　可怜的长尾兽嘶鸣着断了气，血液噗嗤噗嗤地从脖颈的伤口涌出。
　　很显然，他们已经死了。
　　是连祈渊和林浠也无法救活的程度。
　　林织浑身都在抖。
　　她意识到小祈渊的视力比他们都要好，或许会看到血腥的场景。
　　她下意识地用身体挡住了小祈渊的视线，悄声说：“撤退吧。”
　　下一秒，他们便回到了绿洲。
　　他们立即开启了紧急模式，将基地和大鳌都隐藏了起来。
　　林浠接到这则噩耗时，他们已经来到了鲍鱼所在的度假胜地。
　　林浠一条一条地看着私信，浑身变冷。
　　他的心脏沉了下去，攥紧拳头，指骨发白。
　　果然是这段时间太顺利了吗？
　　顺利到让他们失去了足够的警惕心？
　　顺利到让他们忘记了，他们一直都处在极度危险的环境中，头顶上那把达摩克里斯之剑，随时都可能掉下来，穿透他们的脊髓。
　　爱德华：“看描述，这批新型怪物和地球上的‘飞天蝗虫’有着共同的特征。”
　　森羽：“这些新型怪物跟鲍鱼有关吧……还记得Eleven截取的那通电话吗，他们故意放出来的‘玩意儿’可能就是这些怪物。”
　　林浠望着鲍鱼极度奢华的度假胜地：“嗯。我现在感到讽刺，我们又有两个同伴死了，这条鲍鱼还在享受着人间极乐。”
　　森羽冷笑：“所以我们应该尽快干掉他，让他体验一下阴间的滋味。”
　　米国人爱德华吹了一声口哨：“那么伙计们，开始行动吧。”


第126章 密林深处03
　　皇家度假胜地的奢华程度令人叹为观止。
　　此地位于紫金东北角，有着浩瀚的人造海洋，人造海滩，彩色的热气球在空中飞舞，一艘闪烁着金属光芒的巨型飞艇悬停在海上，蜿蜒的阶梯从沙滩延伸到飞艇内部，身穿白色制服的警卫立于两侧，到处都是窈窕的比基尼美女。
　　此空中巨物有着圆滚滚的腹部，如一头长着翅膀的蓝鲸，尾部的螺旋桨发出特殊的嗡鸣声。飞艇顶部有着三处观赏台，中央最高处为插着联邦旗帜的瞭望台，其余空间为巨大的空中花园，其中遍布奇花异草，石街环绕，以假山和喷泉装饰。
　　飞艇两侧为巨大的双翼，其下悬挂着一艘黄金船，龙骨是纯金的，上面镶嵌着宝石。若总统想下海，可以使用这艘黄金船。
　　爱德华作为一个机械迷，早研究过飞艇：“这艘飞艇不仅有观赏价值，还可以作为战舰使用，所有枪炮都藏在它的腹部两侧，一次可以发射24发，据说大卫年轻时在战场上使用过这个战舰，一口气轰炸了千万敌军。”
　　爱德华：“可以说，这艘飞艇就是皇权的象征。一般刚登基的王一定会来飞艇享受一番，将飞艇改成自己的名字。鲍鱼明明还没登基就已经等不及了。”
　　森羽：“弄这么漂亮的空中花园，挂着这么重的黄金船，它真的还能上战场吗？”
　　林浠：“欧阳修说过，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感觉就算没有我们参与，这个腐朽的联邦也会从内部垮掉，我们只是加速剂罢了。”
　　鲍鱼坐上了黄金船，渐渐的，船只下降，漂浮在蔚蓝色的海水中。
　　鲍鱼身穿大大敞开的沙滩服，一条紧身泳裤，自恋地展示着他的身材。
　　现在的他有着一头浓密的暗金色发丝，样貌俊逸，身材挺拔健硕，有着浓烈的雄性荷尔蒙。然而，真实的他是一个八十多岁的肥胖老头，由于是异变者，他的肚皮是可以打开的，露出内部密密麻麻的粘稠觸手——林浠只要想到这一点，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只见鲍鱼脱掉上衣，跳入海水，与各色美女嬉戏玩耍。警卫也跟着下水，围在周围。看来，水中不适合行动。
　　林浠看着那些穿着暴露的美女和鲍鱼的亲密互动，灵光一现。他瞥向森羽，上下打量。
　　现在森羽依然是颓废型男的形象——斜分黑发遮住了左眼，只露出右眼。一条细细的刀痕纵向贯穿右眼中央，看着有些像小丑妆容——由于他本人非常喜欢这个形象，哪怕后来伪装成其他人，他依然维持着这副模样。
　　森羽发现了林浠的视线，疑惑片刻，大惊：“我不要扮成美女！”
　　林浠一脸吃惊：“这个想法不错呢！”
　　爱德华：“噢，这是一个好主意！”
　　森羽的伪装技能自从升到最高级后，有了更多使用办法。一是像之前那样，先干掉一个，之后直接使用对方的身体；二是将现有的身体捏成崭新的形象，这种效果只能维持六个小时，之后复原。
　　伪装后的效果，哪怕在不能使用异能的情况下，也是可以继续维持的。
　　这一次，森羽采用的是第二种办法。他们在网络上找了各大美女的照片，结合已知情报选取了三个，照着她们的样子捏了个金发碧眼身材窈窕的绝世美女。
　　当森羽再度站在爱德华和林浠跟前时，爱德华的眼睛变成了爱心：“我的上帝，比我的荧幕初恋还要美，我都想娶你回家了！”
　　林浠拍拍准备揍人的森羽：“真的挺漂亮的，你的观察和模仿能力那么强，一定可以！”
　　气愤的森羽得到了林浠的夸奖，又有些得意了。他踩着细高跟搂住了林浠的脖子，这样的他比平时还要高上许多：“你很喜欢我这样吗~”
　　林浠诚恳：“我看鲍鱼也不算特别高，他身边的美女大多都在170左右，你恐怕得再矮点，现在的你都有190了！”
　　森羽：“小事一桩。”
　　说完继续捏。
　　之后，爱德华负责潜入机舱，控制监控。林浠紧急培训了森羽半个小时，帮助他扮演成鲍鱼喜欢的类型。这些信息基本源于网络，以及，安德烈和医生告诉了他们不少情报。
　　这里的美女在游园入口就已经安检了，每个人的身上会贴上一个编号。而编号的质量也就那样，不少美女刚下海游泳，就把编号丢了，捡一张编号难度很小。
　　两边都差不多了，开始行动。
　　只见一个身高175左右的高挑女性提着一双高跟鞋，光脚走在沙滩上，她的身材苗条，气质绝佳。
　　她叫克丽丝，一身闪着金片的连衣裙，挎着白色手提包，修长的大腿上贴着编号22。
　　她走上飞艇，旁边的军官都在瞧她。
　　她往梯口一站，将高跟鞋放在一旁。蓬松的金发在风中舞动，殷红的嘴唇里叼着一支香烟。海风吹拂着她的裙子，她稍稍用手压了压裙摆。
　　她神情惬意地看风景，在水中嬉戏的鲍鱼很快就看到了她，满脸都是惊艳。她吐出一口烟雾，跟鲍鱼一笑，鲍鱼魂都快被勾没了。
　　林浠看到这一幕简直想给森羽鼓掌了。
　　据他所知，鲍鱼就喜欢这种类型的。
　　鲍鱼的首位夫人是一个优雅的女演员，举手投足都带着慵懒的性感。这位夫人由于难产去世了，后来成为了鲍鱼难以忘怀的朱砂痣。
　　现在森羽完全将那种气质展现了出来，太、自、然、了！森羽不去当演员简直屈才了！
　　鲍鱼迫不及待地上岸，裹上了浴巾，他就像一个刚经历了一见钟情的青年人，快步走向白色扶梯。
　　他没有搭理周围的大臣，也没有再看其他美女，径直走向克丽丝。
　　林浠远远地看着，心想，下一个步骤是：钓。以欲擒故纵的态度将他钓上钩，要不经意地展示自己的魅力，激起他的雄性占有欲。
　　果然，克丽丝就像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鲍鱼看中了。
　　她弯腰提起高跟鞋，优雅地往上攀爬。
　　她步入飞艇，走在纤尘不染的红毯上，身处奢华的宴会。
　　她适度地跟周围人微笑、搭话，很快，不少人围在她的周围，雄性们惊叹于她的美艳，跃跃欲试。
　　鲍鱼完全上钩了。
　　他换了一身打扮，整理了一下湿发，端着红酒来到克丽丝身边，用威胁的眼神劝退其他人。
　　他开始跟克丽丝讲述他丰富的经历，数不清的战绩。对于他而言，克丽丝就是个诱人的小女孩，他要得到她，需要撒下诱饵。
　　林浠隐身在人群中，心想，接下来，应该进行第二步了：引。引诱鲍鱼去一个适合行动的私人空间。
　　只见克丽丝凑过去，在鲍鱼耳边说了什么。
　　鲍鱼心花怒放，他搂着克丽丝的肩膀，带着她离开了现场。
　　她们来到了一个五彩斑斓的包间，林浠也跟着进去了。
　　这个包间非常宽阔，墙壁很厚，有着良好的隔音效果。
　　天花板上吊着一颗正在旋转的巨大钻石，折射出红、黄、蓝三种光泽。
　　右侧站着十来位美女，其中居然还有三四个帅哥，此刻正在对着鲍鱼搔首弄姿。左侧贴墙的柜子里，有着各色玩具，全息屏幕中正在播放着不可描述的画面。
　　四周的墙壁包括天花板和地面居然全都是镜子，房间的中央是一张巨大的床。
　　林浠：woc，真会玩。
　　克丽丝挽着鲍鱼的手，忍耐着鲍鱼在她腰侧游走的手指，差点干呕出声：……恶心死老子了，马上弄死你。
　　林浠观察过了，刚才的走廊中有着监视器。
　　这个房间里没有，这是一个完全私密的空间。
　　在这里，鲍鱼可以为所欲为。
　　林浠想，这里适合杀鱼。
　　林浠趁乱将手掌贴上了鲍鱼的腰，使用了“看破”异能。鲍鱼还以为碰他的是克丽丝，没有在意。林浠确认，他们获得的情报无误。
　　他拍了拍克丽丝的肩膀，给爱德华发了讯息。此刻为晚上7点，他们需要在五分钟之内完成杀鱼，然后离开现场。
　　克丽丝说，她没有被其他人观赏的兴趣，鲍鱼马上将其他人都轰走了。他们和警卫一起被关在门外。林浠默默锁了门。
　　此刻，林浠和克丽丝高度集中。
　　他们回想起安德烈和医生在电话里告诉他们的情报。
　　『医生：那家伙继承了卡伦的异能，如果要杀他，必须一招致命。否则他的‘滑鳞’异能会启动，身体会变得十分黏滑，就像泥鳅一样，你们根本抓不住他。』
　　『安德烈：哦嚯嚯，他的弱点是脊椎……准确来说，是颈椎和腰椎那两个点，让他露出后背吧，咳咳咳，同时轰掉那两个点！』
　　『安德烈：哼，那个狡猾的家伙知晓自己的弱点在哪里，他可不会轻易地露出后背……』
　　『医生：他游泳的时候会露出来，不过，周围都是警卫，无法行动。对了，据说他的性生活非常混乱，性伴侣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他赤/裸的后背，建议你们从这个角度动手……』
　　『医生：需要注意的是，当他感到危险后，会立刻张开身体，通过吃掉他者来维持他自身的生命力。一旦被他啃入身体，几乎不会有生还的可能。所以，你们要配合好，从后面斩杀他的同时，他身前的人必须立马撤退。』
　　此刻，兴奋的鲍鱼将克丽丝压在床上，撕扯着克丽丝的衣襟。克丽丝拦住了猴急的他，慢条斯理地解开他的纽扣，脱掉他的上衣，露出赤/裸的后背。
　　兴奋得迷迷糊糊的鲍鱼没有意识到，这位小姐的力气怎么会那么大，可以轻而易举地拦住他的动作——他只觉得强势的克丽丝也是一种性感，啊，他好久没有这么兴奋过了！
　　林浠放弃了隐身状态，这样克丽丝可以看到他，两人能更好地配合。
　　林浠拿出了两把消音枪，双手各持一把，对准位置。
　　他以眨眼示意。
　　三。
　　二。
　　一！
　　林浠同时开枪。
　　他直接炸掉了鲍鱼的脊椎，腰椎的位置故意偏了一丁点，他还不能让这家伙马上死掉。
　　与此同时，森羽灵活地钻了出来，站在林浠身边。
　　林浠的手速极快，刚炸掉了鲍鱼的脊椎，又用钢针将鲍鱼钉在床上。鲍鱼的皮肤确实变得无比黏滑，不过，再滑也逃不掉了。
　　他的身前垂直裂开，露出了数不清的觸手，此刻的他渴望进食，只要能吃一个人，他还能活下去！然而，饥饿、绝望的他什么都吃不到！
　　他疯狂呼救，发出断断续续的高亢叫声。
　　可是外面的人只能听到轻微的呼喊声，他们对视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他们想，未来的总统办事可真是激烈啊。
　　林浠还有问题要问，他适时地撒下诱饵：“如果你能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让你活下去。”
　　鲍鱼痛苦地挣扎：“你说！我回答！我都会回答！”
　　林浠：“最近袭击地球和M星蛮荒之地的最新一批怪物，例如，飞天蝗虫，是你们放出来的？”
　　鲍鱼：“是、是……”
　　林浠：“这些怪物是在哪里培育的？在地球吗？”
　　鲍鱼：“地球……天……天使营……shen……”
　　鲍鱼开始呕血，浑身抽搐，直翻白眼。
　　他的身体迅速变得苍老，健硕的肌理变成了坑坑洼洼的“树皮”，肥硕的肚子鼓了起来，布满了老人斑，一股恶臭扑面而来。看来他要撑不下去了。
　　眼看着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林浠又给了他一枪，送他上路。
　　突然，整个飞艇都震动了起来，闪烁着光芒的钻石剧烈晃动，林浠听到了爆炸声！
　　爱德华的私信来了。
　　【爱德华：六处同时爆炸，人为。】
　　【爱德华：注意！异能暂时失效了！翻窗逃！按照这条路线！】
　　【爱德华：图.jpg】
　　林浠和森羽同时想到，恐怕，不止他们三人前来暗杀鲍鱼，还有一群人藏在人群之中，想要毁掉鲍鱼的一切。
　　林浠的正反锁失效了，说明这群人有着可以让异能失效的技能——这个技能要比奥斯顿的强多了，他们现在的所有异能全部都变灰了，只能凭借肉身迅速逃亡，等待时机。
　　由于轰炸事故，警卫疯狂敲门，没有得到应答后，撞开了房门。他们很快就发现未来的总统已经死掉了。整个飞艇笼罩在红光之中，警笛轰鸣。
　　一时间，二十几个警卫冲进房间，搜捕罪犯。
　　与此同时，林浠和森羽按照爱德华给的路线，钻入通风口，翻出窗户，攀爬在巨型飞艇外部。
　　飞艇表面十分光滑，他们只能抓住金属板的缝隙，踩在龙骨之上，一点一点地往飞艇头部挪动。他们绝对不可以靠近尾部的螺旋桨，高速旋转的桨叶可以直接将人绞成碎片。
　　狂风掀起衣衫，他们的身上、脸上还有着鲍鱼的血，还来不及清理。
　　森羽依然维持着克丽丝的状态，刚才的冷静已经完全消失了，他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好像回到了小蘑菇的状态：“1哥，我恐高啊啊啊啊！”
　　林浠：“不要往下看。”
　　又是一阵轰鸣。
　　飞艇在剧烈摇晃，他们就快抓不住了。
　　爱德华的私信又来了。
　　【爱德华：那些炸弹只会引来混乱，还不至于炸翻飞艇。飞艇正在转移，警卫马上就会发现你们，跳入海中！】
　　【爱德华：现在你们离海面有27米，保持垂直落入水中，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爱德华：你们会游泳吧！】
　　森羽疯狂：“我我我我会游泳，但是有27米好吗，九层楼！我靠！别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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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浠：“我数三声，一起跳。”
　　森羽飙泪：“啊啊啊啊1哥我去游乐园都不敢玩跳楼机的！我害怕！！！”
　　林浠：“别害怕，我水性没你好，水下还得靠你。”
　　森羽啜泣：“1哥，咱们真的是兄弟了，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兄弟！”
　　在这种时刻，林浠居然被他逗笑了。
　　林浠：“说什么呢，我们都会长命百岁的。”
　　他的左手突然松开，现在就只剩下右手和双脚支撑着，身体十分不稳。
　　森羽看着这样的他，感觉一阵风就会把他刮走，吓得大喊：“1、1哥，你这是……不要吓我啊！”
　　林浠居然淡定地朝森羽伸出左手：“别怕，牵住我的手。”
　　森羽瞬间想起了过去了那些，让他安心的刹那。
　　林浠总是这样，一句话，一个动作，就为他心中的喧嚣和恐惧画上了句号。
　　所以，他明明那么怕，怕得浑身都在抖。
　　可他还是抬起了右手，颤颤巍巍地握住了林浠温热的手掌。
　　他们的手交握，仅仅维持了三秒。
　　这三秒带给了森羽不少勇气。
　　他冷静了不少，说：“1哥，跳下去的姿势一定要对，浑身绷直，双腿并拢，身体要垂直落入水中……脚先落水，或者双手上举落水的存活率会高很多……如果、如果……”
　　如果身体平拍在水面上，是会导致死亡的。
　　林浠：“我知道。”
　　飞艇正在快速移动，再不跳，海水深度不够，即使动作正确，跳下去也会死。
　　林浠果断：“跳吧。”
　　森羽：“好。”
　　他们用力一蹬，一同跳入深海。
　　刹那间，恐怖的失重感拉扯着他们，心脏忘记了自己的位置。
　　那是种濒临死亡的感觉。
　　森羽不禁大喊出声，他的声音被爆炸声淹没。
　　整个世界似乎都在旋转。
　　满是紫霞的天空。
　　彩色的热气球。
　　巨大的飞艇。
　　碧蓝的海水。
　　他们不知道，爆炸事件的始作俑者发现了他们。
　　其中一个成员正在黄金船内，他及时捕捉到了林浠的身影。
　　他有着一头淡金色的头发，微长的发丝挡住了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有着淡淡的色泽，其中满是惊讶。
　　一开始是惊讶，下一刻是疯狂。
　　他的左手白皙修长，手腕上挂着一串玉色的珠子。他的右手手背和手臂上有着狰狞的痕迹，如同纠缠着他的血色蝮蛇，那些是硫磺之火灼伤的痕迹。
　　林浠落水的下一刻，他便跳下了黄金船。
　　一圈水花溅起后，人造大海恢复了平静。


第127章 密林深处04
　　剧烈的轰鸣声后，林浠感觉浑身都散架了，他本能地摆动着肢体，数不清的气泡汩汩流动，耳边是持续的嗡嗡声，伴随着咕噜咕噜的气泡声。
　　包裹周身的蓝犹如起伏的山峦，又如同海洋的裙摆。氧气在不断流逝，林浠下意识地寻找森羽。
　　却见一个人穿过网状水纹朝他游来，微卷的金发涌动。这个人的右眼有着明显的伤痕，那些赤红的印记蔓延到了右颊，看起来触目惊心。完好的左眼瞪得大大的，淡金色的虹膜里满载疯狂。
　　林浠当然知道他是谁。
　　夏元冶！
　　夏元冶怎么会在这里？！
　　他居然从Paradise逃出来了么？！
　　林浠的心中闪现了一丝恨意，如果他有力气，此刻会立马解决眼前这个人。但是他现在没有力气，他还无法使用异能。
　　夏元冶迫不及待地拽住了林浠的手臂，将林浠拉向他。
　　林浠推开他，却见他侧头靠近林浠，他居然企图贴上林浠的唇。
　　林浠侧头，大颗气泡从他的嘴角流逝。
　　夏元冶搂着他的脖子，又追了上去。
　　林浠失去了意识。
　　……
　　林浠再度醒来的时候，身处昏暗的房间。房间大致有二十多平，地上以水泥覆盖。唯一的光亮来自于朝上的楼梯，看来他身处地下室。
　　他坐在木椅上，穿着不属于他的衣服，浑身被捆绑，能隐隐约约听到水流的声音。他的跟前是一个铁柜，上面有着各种武器，如绳索、匕首、蝴/蝶/刀、枪管。
　　他依然无法使用异能。
　　看来，他被夏元冶囚/禁了？林浠想。
　　他的手指微动，打开系统私信，呼叫森羽。森羽暂时没有回话。
　　水声停了下来，他听到了脚步声。
　　夏元冶身穿便装，踩着拖鞋，惬意地推开了木门，站在台阶上。他关上木门，缓缓走了下来，手中端着一盘洗好的橘子。
　　他将餐盘放在一边，开始慢条斯理地剥橘子。
　　他一点一点地剥开橘子皮，橘子的香味在地下室里蔓延。他的衣袖卷在手臂上，露出了蜿蜒可怖的赤色伤痕。
　　他注意到了林浠的视线，喃喃道：“小羊羔啊，你用硫磺之火灼烧我的时候，我真的好疼啊，疼得快窒息了。看到了吗，这些丑陋的肉块长在我的皮肤上，难以治愈，所有人都为我感到惋惜，但是我却很喜欢这些扭曲的痕迹。”
　　他抬眼望着林浠，感叹：“因为，这些伤全部都是你留下的印记——就像是你亲自帮我纹的刺青，这些印记昭示着——我是你的所有物！”
　　林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别说疯话了，我对你不感兴趣。”
　　夏元冶舔舔下唇，那里有一道新鲜的伤口：“还真是口是心非。嘴上说着这么冷淡的话，可是之前还热情地吻了我，留下了这么明显的痕迹……”
　　林浠怎么可能吻他。
　　稍微想想，也知道是他动作过激，林浠才咬了他。
　　林浠懒得跟他争辩，问：“我的同伴呢？”
　　夏元冶无所谓地说：“不知道，死了吧。”
　　说着他微笑着望着林浠：“你的身体素质不错，从那么高的地方掉进海中，没有受伤——我有仔细地检查过，从头到脚哦。”
　　林浠：“你打算一直绑着我吗？”
　　夏元冶的眼中满满的都是痴迷：“当然，我之前就说过，每次看到你被束缚的样子，我都会莫名地兴奋……以及，现在我知道了，对待我的小羊羔，我可不能心软，一旦解开束缚，调皮的你就会逃走，真是让人头疼。”
　　他小心翼翼地撕掉果肉表面的脉络，一点一点地撕开薄薄的一层膜，露出晶莹剔透的果肉。
　　他吃掉一小块果肉，又凑过去，要将剩下的喂给林浠。
　　林浠偏头，却被他强硬地掰开了口腔，将果肉送了进去。
　　林浠不吃，就被他拉着下颌，手动帮他咀嚼。
　　果肉爆炸，酸酸甜甜的味道在林浠的口腔中蔓延。
　　林浠知道自己无法拒绝，便没有继续徒劳地反抗，他在夏元冶贪婪的注视中吞下了果肉。
　　林浠问：“你说过，你无法觉醒异能，你骗了我，对吧？”
　　夏元冶满脸无辜：“亲爱的小羊羔，我怎么可能骗你呢。以前的我确实没办法觉醒异能，只是，现在的我变得不一样了，我最近确实觉醒了一个了不得的异能，这一切还是多亏了你对我的刺激……”
　　他抬起林浠的下颌，近距离地直视林浠的双眼：“是你，让我浴火重生了，让无能为力的我奇迹般地拥有了神力——所有异能在我的面前都会归零，包括你的，是不是很刺激？”
　　夏元冶无辜的表情，与他嚣张的语言、冒犯的动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浠只感觉这变态比之前还要疯狂，有了异能加持的他比以前还要狂妄。
　　林浠只后悔当时没有直接杀了他，冷冰冰地问：“我们到底在哪里？你到底想做什么？”
　　夏元冶用双臂束缚林浠，低低的嗓音就像魔音一般，在林浠的耳边缭绕：“小羊羔啊，我们在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一个偏僻的村落，这里饲养着牛羊，有着朴实的村民，我的身份是一个牧羊人，我的院落里，饲养着洁白的羔羊，我们正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木屋里……我保证，你的伙伴绝对找不到你，你的异能再多，你也逃不出去，日日夜夜，你只能待在我的身边……
　　他在一边说，一边思考着：“至于我到底想做什么……我不打算吃掉你了，但我也不会放过你……”
　　他的眼中闪现着光亮，呼出的热气擦过林浠的脸颊：“啊，现在发生的一切，就是我想做的啊。我不关心未来会发生什么，新神诞生也好，世界覆灭也罢，我只想将你永远束缚在我的身边，直到终焉的那一天……”
　　听到这样的疯话，林浠会慌张吗？会害怕吗？
　　当然不会，林浠的心中只有一串无语的点点点。
　　因为他的五感比常人要强上许多。
　　他根本就没有听到牛羊的声音。
　　他倒是听到了对话声，脚步声，药水的味道混合着烹饪的香味。
　　果然，下一刻，嘎吱一声，木门被打开，浮沉在光影中滚动，汤汁醇厚的香味扑鼻而来。
　　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高挑男人杵着拐杖，一步一步走下楼梯。
　　他缓缓走了过来，夏元冶转头，有些不满地说：“哥，说好了半个小时之内不要来打搅我们，你怎么……”
　　下一秒，这个男人一掌拍在夏元冶的脑袋上：“让你照顾他，你把他绑起来做什么？”
　　被打破妄想的夏元冶抱着头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委屈极了。
　　刚才他说的那些话，真的就是他最渴望做的事情啊！
　　既然现实无法实现，稍微让他享受片刻，又有什么不对！
　　当然，在乎那些妄想的就只有他一个人而已，林浠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他身上了，他盯着杵着拐杖的男人，直视那双紫色的眼睛。
　　林浠：“紫宸？”
　　紫宸有取下隐形眼镜，还没来得及彻底“卸妆”。他撕下了精妙的人/皮/面具，露出了熟悉的脸。
　　他解释：“你和你的同伴从飞艇上坠落，掉进了海里。我们将你们捞了上来，将你们藏在附近。放心，这里是我们的一个据点，有着足够的物资。这个地下室是专门用来储存武器的。”
　　他为林浠松绑，带他去楼上。
　　卧室里，还是克丽丝状态的森羽见到林浠后，撑起身子，疼得龇牙咧嘴。他旁边的桌子上，放着各种各样的药剂。
　　林浠给森羽喂水，在紫宸和夏元冶都看不到的角度，将自己的血滴入水中，喂给森羽喝。之后让他睡觉，为他盖上毯子，关上了房门。
　　客厅内。
　　紫宸对林浠说：“我知道，你们之所以消灭鲍威尔，是因为你们不希望激进派掌权，希望选择更为温和的保守派。你们非常憎恶联邦的罪恶。我想，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林浠挑眉：“一致？”
　　紫宸：“我曾跟你讲过义眼的故事，幼时的我渴望颠覆罪恶的政权，当然，那时候的我太过天真，以失败告终。这么多年，表面上看，我已经臣服于联邦，作为他们的傀儡，我十分听话。而事实上，我从未放弃过反抗。”
　　他直视林浠的眼：“我憎恶联邦现有的权力，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企图爬到最高位，因为只有站在最高位的人，才有反抗和改变的力量。我想颠覆现有的一切。”
　　林浠：“先不谈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无论你有着怎样的初衷，你作为审判者，对伊甸的羊羔们犯下了滔天大罪，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弥补。你会为你的罪恶付出应有的代价。”
　　紫宸垂下眼睫，声音微颤：“我明白。”
　　他再次抬起眼睫：“我就直说了吧，现在联邦的总统依次死去，缺乏一个能够掌权的人。我想成为联邦的下一任总统，登基后，我将曝光激进派的罪恶，颠覆他们的权力，为保守派翻案。如果你们能协助我，我将会达成你们的愿望。”
　　林浠：“我们想做的，不仅仅是‘曝光’、‘颠覆’、‘翻案’那么简单的事。”
　　紫宸：“或许，我们需要进一步详谈？”
　　林浠：“我要如何确认你不是在骗我？”
　　紫宸：“如果我骗了你，我会付出应有的代价。”
　　林浠望着他。他有着浓密的黑发，那双紫色的眼睛犹如静夜里的睡莲，眼下的黑痣将他的面容显得更为昳丽。
　　林浠微笑：“如果你骗了我，在杀死你之前，我会再度毁掉你的眼睛，以及，撕碎你的这张脸……还想进一步详谈吗？”
　　紫宸坚定地说：“愿意。”
　　林浠看向夏元冶：“夏教授，如果你骗了我，下场和你哥是一样的。”
　　夏元冶痴迷地望着林浠，企图揽着林浠的肩膀，被林浠一掌打开。
　　夏元冶叹息：“……现在的你变得好可怕……让我更兴奋了。”
　　林浠：“对了，夏教授，不要对我动手动脚的，也不要再叫我小羊羔了。”
　　夏元冶：“那……那我该叫你什么呢？”
　　紫宸也看向林浠，他也很好奇，林浠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林浠暂时没有回答他。
　　林浠走出房间，联系了森宇、穆尔和Eleven。
　　他将现有的情况发送给了森宇。
　　事实上，他们那边确实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他们倾向于更加保守的熊派，结果发现熊派已经被鹰派侵蚀了。他们也想到了前总统的女儿安娜，毕竟，安娜很受民众欢迎。但是，安娜光有野心，没有权谋，还不听话。
　　紫宸的情况比较复杂。
　　作为紫宸本身，他经营的伊甸已经被毁，他根本就没有当王的资格。但是紫宸目前冒充了一个新身份，成为了熊派掌权者的二儿子，最近断了腿，只能坐在轮椅上，是个面貌平平无奇的人。
　　穆尔认为，如果他确实是一个能够长期伪装、蛰伏，一心渴望复仇的人，说不定是个合适的人选。
　　穆尔也提到，其实成为总统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先不说派系战争，总统很容易被暗杀，古神的复仇是不会放过联邦之主的。
　　关于这一点，紫宸应该是知道的。
　　那么，他为什么有这么强烈的决心？还是说，他只是在演戏，只是想试探林浠的虚实？反过来挖掘林浠的秘密，覆灭绿洲？
　　所以说，接下来的测试至关重要。
　　林浠结束了跟同伴的交流后，才回到房间，对紫宸和夏元冶说：“等你们通过了测试，我再告诉你们，我真正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夏元冶：如果没有绿JJ，我肯定是男主，还可以玩小黑屋！
　　妖：你想多了（微笑）


第128章 密林深处05
　　测试在安德烈的地下室进行，主要测试人为穆尔、森羽和Eleven，安德烈、医生、林浠、爱德华和森宇旁观。
　　穆尔擅长察言观色，丰富的经验让她变成了人形心理检测仪，她可以轻易地从对方的微表情中看出不妥，所以她在绿洲一直充当着测试者的身份。
　　森羽喝了林浠的血，经历了发烧、疼痛、快速治愈的过程，喝了一些热汤后，现在已经生龙活虎了。他的测谎异能有着很重要的作用。
　　Eleven能够侵入紫宸和夏元冶的电子设备，无论是短信还是电话记录都可以迅速查到，可以为他们提供数据支撑。
　　此刻，这个地下室就像是伊甸无名楼的审讯室。
　　滑稽的是，在伊甸习惯坐在审判席中的审判者和夏教授，现在将依次成为审讯对象，接受反反复复的讯问。
　　首先被测试的是紫宸。
　　穆尔：“先简要说说你自己的目标吧。”
　　紫宸：“简单来说，我想实现自由、平等、仁爱。我希望摧毁腐朽的等级制度，消灭特权；我希望摧毁剩下的农场，让羊羔们获得自由；我希望为保守派翻案，让他们重见光明；我希望归还人类从古神手中夺走的一切。很早以前我就有了这些想法，所以我的书房中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里面是象征自由的鸢尾花。”
　　森羽：“真。”
　　关于鸢尾，林浠是有点印象的。
　　当初他在紫宸的房间里摸索的时候，发现了挂在书房白墙上的那幅紫色鸢尾。
　　穆尔：“你刚才提到，你作为审判者却没有行动的自由，详细说说？”
　　紫宸：“联邦的眼线常年被安插在伊甸，例如一直尾随我的Eye，他会将我的一切上报给联邦，无论是我的决策、行程，还是我的人际关系、健康状态，事无巨细。他就是伊甸的幕后人，会参加我们的上层会议，监督我们执行联邦的意见。
　　“说白了，伊甸必须执行联邦的决策，例如，联邦命令我们斩杀古神之子，我们就必须在一周之内解决。就算是我，一旦不执行联邦的意见，就会被打上‘保守派余孽’的标签，同样也会被关进地下水牢。”
　　森羽：“真。”
　　穆尔：“你蛰伏了很多年，这些年来，你是否有违背过联邦的想法，私自做出一些行动？”
　　紫宸：“自然是有的。这些年来，联邦让伊甸斩杀保守派的所有残余，而事实上，我并没有这样做。我在这个人群中进行了筛选。
　　“这其中有一些人和我有着同样的价值观，他们的矛头没有对准神启之人的克隆人（临溪），而是对准了联邦。他们相信，要想颠覆联邦，首先得成为权力系统的一员，争取爬到更高的位置。这些人离开后，一直潜藏在贫民窟，当我离开伊甸后，他们找上了我，再次成为了我的部下。你们可以查到我们的聊天记录。”
　　Eleven：“已经查到了，属实。”
　　紫宸看向旁听的林浠：“事实上，联邦的意思是，以临溪为诱饵，将保守派的残余引诱出来，将他们赶尽杀绝。接着抹杀临溪。而我一直都在保临溪，这也是违背联邦的行为。我和夏元冶私自杀害了监管者eye和他的部下，这显然也是背叛联邦的行为。”
　　森羽：“真。”
　　穆尔：“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保林浠？”
　　紫宸：“因为临溪是一枚炸弹，他可以更直接、快速地改变这个世界。他的出生太过与众不同，他的成长令我惊叹，他和我的目的是一样的，但是他与我又是不同的。
　　“他有着更加坚定的原则，他永远站在正义的那一方，而不是为了毁灭罪孽，首先成为罪孽的一员，这些让我十分钦佩。
　　“我想要看到临溪到底会给这个腐朽的世界带来怎样的变化，我想通过他毁掉罪孽的一切。所以我保他。”
　　森羽：“真。”
　　穆尔：“你说，你想成为总统，谈谈你的计划？”
　　紫宸：“据我所知，世袭制将重新改成选举制，熊派将有一人获得选举权。我这个身份的父亲年纪已经很大了，目前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培养天使的计划中，没有竞选总统的想法。我的兄长将获得选举权，但是我会让他消失。他之后，便是我，我想，跛足并不会阻碍我选举，反而会让我显得更加亲民。
　　“鹰派鲍威尔杀死了自己的子女，他们将难以推出人选。大卫只剩下一个女儿安娜，就算她参加选举，我也不会畏惧她。她太年轻了，私生活混乱，身上有着不少黑料，合适的舆论战将会让她颜面扫地，支持率大跌。哪怕他们再推出人选，我也不会担心。毕竟，如果我和你们合作，安德烈先生将会站在我这一边，对吧？”
　　安德烈：“哦嚯嚯，你要是通过了测试，我自然会支持你。”
　　紫宸：“如果我与你们合作，我有把握成为下一任总统。”
　　穆尔：“我想你知道，站在巅峰，不仅意味着权力，也意味着风险。你可能会被暗杀，可能会被古神的复仇波及，你能接受这些吗？”
　　紫宸：“我是个罪孽深重的人，如果我真的被波及到了，那就是我为之前的过错付出代价的时刻。我不会后悔现在做出的决定。”
　　听了紫宸说的这些话，林浠明白了，其实紫宸从来都没有改变过想法，他从一开始就不是激进派，他也不算是纯粹的保守派。他坚定着自己的想法。
　　那么，他越来越好奇夏元冶的情况了。
　　毕竟，夏元冶是一个坚定的激进派，相信人类可以战胜大自然，他为人类的残忍正名。他想要吃掉林浠，获得神力，变得无所不能。
　　这样的他为什么改变了自己的立场？为什么放弃了吃掉林浠？为什么愿意帮助紫宸和林浠？
　　当夏元冶被测试时，林浠提出了这个问题。
　　夏元冶坐在地下室的中央，他隔着昏暗的光，远远地望着林浠。
　　他淡金色的虹膜里燃烧着火光：“以前，我会思考更多宏大的问题，有关人类的进化，有关星球的奥秘，有关人类的未来，我好像站在浩瀚的宇宙中，我会观察很多很多，我的视线是没有焦点的。
　　“可是从某一天开始，我的视线有了焦点，我一直都在看着我的小羊羔——啊不，临溪。不知不觉，我想知道临溪到底有着怎样的身份，想知道他到底想要守护什么，想知道他到底会成长为什么模样。
　　“我承认，我以前对待宠爱的实验动物，我总是想要研究它们，束缚它们，解剖它们。哪怕现在，时不时的，我依然想要囚/禁他，吃掉他——但是那样是不行的。
　　“因为囚/禁会让他的眼中失去光泽，因为吃掉了他，他便会失去现在的形态，会失去现有的生命，我将再也看不到他如此灵动的模样——我无法忍受那种结局。
　　“我想，我依然是一个牧羊人，但我不会宰杀我的羊羔了。我想看着他自由地成长，看着他继续存活下去……”
　　森羽：“简单来说，牧羊人对于羊羔的喜爱，阻止了他斩杀羊羔的行为。你的逻辑是自洽的，说的也是真话。但我听着就是很不舒服。或许我该提醒你，林浠不是你的所有物，不是你的实验动物，他是一个独立的人，是很多人尊敬崇拜的人。”
　　夏元冶：“习惯使然，抱歉。”
　　穆尔：“所以，你只关心一个人，根本不关心全局，也不关心未来吗？”
　　夏元冶：“是啊，我只关注一个人。但是，由于这个人有着全局观，有着宏大的理想，于是我也不得不关注更多领域了。”
　　Eleven在林浠的脑海中跟他说话。
　　【Eleven：你能忍受这么疯狂的人待在你的身边吗？他的体内似乎有着不稳定的癫狂因子。】
　　【林浠：他这个人确实有些过于疯狂了，但是撇开这一点，他有着丰富的知识储备，归零异能也十分好用。他可以继续待在紫宸身边，也不至于天天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林浠：等利用完他的价值，再让他为之前的罪孽付出代价，也不迟。】
　　【Eleven：有道理。】
　　测试结束，经过讨论，林浠等人决定与紫宸和夏元冶合作，扶持紫宸成为下一任总统，夏元冶作为紫宸的副手待在他的身边。
　　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既然已经是合作关系，林浠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了他们，跟他们分享了最新的情报。
　　紫宸：“看来，我的视野还是过于狭窄了，我一直盯着M星政权上的问题，而你们看到的是M星和地球的关系，是两个星球的未来。”
　　穆尔：“现在时间紧迫，我们需要加快进度。”
　　林浠：“还有个重要的消息没有分享给你们。在消灭鲍鱼的时候，他说，最新的怪物确实与他相关，以及，这些怪物是在地球上培育的，他提到了‘天使营’这三个字，当时他口齿不清了，还提到了shen这个音，也可能是sheng。”
　　安德烈突然杵着拐杖站了起来：“圣殿？”
　　大家都看向他：“安德烈爷爷，您是否想起了什么？”
　　他喃喃道：“圣殿……很重要……很重要……你们一定要……去……”
　　林浠：“圣殿在哪里呢？”
　　地球那么大，要如何找到圣殿和天使营？哪怕只是给个国家的名字也好呀。
　　可是安德烈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又难受起来了，浑身都在抽搐。
　　医生连忙扶着他坐了下来，帮他按摩，让他放松。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恢复。
　　医生叹息：“这是电击的后遗症，老爷的记忆如果触及到禁区就会这样……”
　　.
　　结束了紧张的测试环节后，气氛终于缓和。现在已经是12月22日凌晨，医生带大家洗漱睡觉。
　　林浠和森羽浑身还是海水的味道，他们冲了个澡。森羽出来的时候还是克丽丝的状态，被所有人围观，尤其安德烈，围着他看来看去，拍脸拍后背拍大长腿，发出各种惊叹声。当然此人被森羽揍了。
　　森羽表示，他为了这次任务做出了很大的牺牲，主要是目标人物太恶心了，他现在都记得那家伙摸他腰际的感觉，简直浑身起鸡皮疙瘩。
　　林浠：“你为这个任务付出了很多，确实可以得到奖励，你想要什么？”
　　森羽一把搂着林浠，柔软的胸也贴了上去：“今晚一起睡，然后明天早晨一起出去约会吧。在这期间，我会一直维持现在的模样哦~”
　　林浠：“你现在是个很有魅力的女性，一起睡不太好吧。”
　　森羽抱住了林浠的腰，噘着嘴撒娇：“我只是看起来是个女性，其实还是个货真价实的男性~而且咱们可是铁哥们儿，有什么不好的？”
　　森羽现在完全就是绝世大美女的样子，化了妆的她十分性感，素颜时又有些清纯，简直就像是惹人注目的电影女明星来到了现实。
　　这种美女一撒娇，哪能不心软？
　　林浠无奈：“好吧好吧。可是，我是被通缉的人，这副样子出去十秒就会被抓。”
　　森羽眨眨眼，隐形的尾巴疯狂地摇了起来。他想，林浠居然没能拒绝他呢。
　　他说：“稍微变下装就可以了，这个交给我……突然想起我这个样子也有点危险，我也会稍微改点特征……”
　　说着，美女森羽拉着林浠走进卧室：“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先去睡觉吧~”
　　森宇见老弟这样，只能无奈扶额。
　　他有点不能接受，自家180的弟弟怎么变成了妹妹，还要跟林浠睡觉约会……
　　Eleven极其后悔这次行动他没有将身体带出来，他在林浠的脑海中连连劝说。
　　【Eleven：林浠，他……不对，她现在可是克丽丝啊，跟一个女性同床不太好吧！】
　　【林浠：森羽说得对，外表不重要，重要的是内在，他是我的兄弟森羽，一起睡也没什么。】
　　Eleven：SOS！


第129章 密林深处06
　　Eleven确实想多了，森羽还是很纯洁的，毕竟他的梦想依然是生个儿子，娶林浠的女儿。Eleven需要反思一下，曾经的他也是那么的纯洁，什么都需要林浠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了不少？
　　大概是因为，每次跟着林浠行动，总会遇到一些大尺度画面，例如已婚女安宁和单身汉李赫偷情，例如方怀和他的同性情人，例如鲍鱼和他的一系列美女帅哥……
　　最刺激的还是方怀和同性情人交缠的画面。当时林浠完全沉浸在复仇的气焰中，根本不在乎他们在做什么，直接提枪扫射他们。Eleven则看到了细节，所有程序都被震撼得飘红。
　　当时他没办法咨询林浠，于是他在网上查阅了很多资料，翻阅了各种视频……连续几个夜晚，他都在研究学习。
　　他就像是进入青春期的少年一样，对那方面的事情有着浓厚的兴趣。每天晚上当林浠睡着以后，他就在观察林浠，他真想解开林浠的衣衫，触摸他裸露在外的皮肤——
　　当时他并不知晓自己就是古神之子，整日陷入苦恋之中，一边是极度的渴望，一边是极度的压抑，他的精神世界都快分裂成两半了。
　　总之，Eleven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纯洁的小朋友了。
　　于是，他一旦见到林浠接触别人，就会很敏感，会想歪。他会不知不觉地对森羽抱有一定的敌意，他会担心森羽和他有着同样的想法。在地球上的时候，他也跟小学生似的，和森羽争论林浠更喜欢谁……
　　此刻，当他看到林浠和森羽乖乖地平躺在床上，接着秒睡之后，他终于放心了……
　　他在黑暗中望着林浠恬静的睡颜，看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他回到了精神世界。最近，他在勤劳地打造他的国度，下次，他想请林浠再去看看，林浠一定会喜欢的……
　　.
　　12月22日清晨，森羽稍微给自己改了点特征，一头金发变成了浅咖色，稍微改了些五官。看起来效果不错，醒来后的林浠一直笑眯眯地看着他。正是因为森羽发现林浠挺喜欢他的这副伪装，而且他发现这样可以跟林浠更加亲昵，他便延长了这副面孔的伪装时长。
　　森羽和紫宸帮林浠乔装打扮，紫宸收集了一系列仿真面具，这些是他专门找外科医生定做的，好些还是崭新的。这些玩意儿自带妆容和假发，包裹头颈，采用透气面料。林浠戴上后，皮肤稍微有些紧绷，没有其它不适。他现在看起来，是一个成熟的，有着异域风情的三十岁男性。
　　林浠和森羽以这样的打扮出门，路人会以为他们只是普通情侣。
　　遛狗的老太太见到他俩，连连感叹：“真是郎才女貌~”
　　森羽说：“谢谢夸奖。”
　　说完，凑过去亲了亲林浠的侧脸。
　　旁边路过的小学生捂眼尖叫：“哇，亲亲！羞羞！”
　　林浠对森羽说：“你这是演戏演上瘾了吗，可别带坏人家小朋友。”
　　森羽挽着他的胳膊，连连道：“好~好~纯洁的心灵是需要被我们守护的。”
　　紫金的夜晚比白天要热闹繁华得多，入夜后，人造霓虹灯、广告牌和全息影像挤满了高密度的城市。白天的紫金是灰蒙蒙的，恐怕是因为代表各大公司的高楼大厦实在是太过密集，遮天蔽日。
　　两人走在闹市区，街道上还有着昨夜狂欢的痕迹。一条装有义肢的狗嘴里叼着破掉的气球，钻进小巷。醉汉横七竖八地睡在小巷里，地上有着呕吐的痕迹。
　　现在是周日早晨八点，对于紫金人而言还有些太早了。悬浮在空中的飞行器还比较稀少，偶尔会有长条地铁驶过头顶。
　　午后，他们将回到绿洲，林浠准备给小祈渊买点礼物，森羽很热情地出主意。
　　森羽：“要不买点玩具？什么小火车，小汽车，超人之类的。”
　　林浠：“他最近老说自己长大了，不会去玩小孩子的玩意儿。”
　　森羽：“我瞧他是个好吃鬼，要不，买点吃的回去？”
　　林浠：“这个主意不错。你也想想，咱们绿洲还缺些什么，紫金资源丰富，咱们可以多买些。”
　　森羽：“哇，这个得好好想想，我感觉绿洲缺了挺多东西……嗯，比如说我们很缺药品，需要治疗蚊虫叮咬、烫伤、烧伤的药物，还需要储备些药对抗感冒发烧，胃疼，腹泻之类的。对，我们还缺调料和香料，有了这些咱们能做更美味的食物。
　　“还有，上次我去田野散步，听杨大爷说，咱们种下的植物缺铁，叶片有些发黄，需要一些硫酸亚铁溶液。给小祈渊送情书的那个糖果妹妹，一直嚷着要吃棉花糖呢……”
　　林浠拿出一张纸记下：“嗯……要是我们能有冰箱、洗衣机和微波炉就好了——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这些产品。”
　　森羽：“对对，尤其是洗衣机，自己洗太累了！说起来，咱们有着勤劳的织布高手，但是我们现在缺布料，反正在紫金，可以买些成品回去。对啦，还缺鞋子，毛毯，鸭绒之类的，伯莎说她想自己做鸭绒被呢。”
　　林浠：“武器是不是也挺缺的？”
　　森羽：“对对……主要比较缺子弹，说实话，商城太黑了，武器之类的在现实买更好。”
　　林浠：“虽然绿洲有着发电设备，但还是不够方便，如果有便携式的发电装置或许会更好。对了，我们还缺电池！”
　　他们一想，要买的东西还挺多的。
　　森羽：“可是要买这么多东西，是不是应该跟穆尔报备？我们哪里有这么多钱啊？在这里只能用新币来着。”
　　林浠摸摸下巴：“以前我冒充乔鹿的时候，发现他有一个账户，里面有一千六百多万新币，我记下了账户和密码，现在派上用场了。”
　　森羽眼睛都亮了：“什么？！一千六百多万？！这么多……都可以在紫金买房了！”
　　林浠：“是啊，希望那些钱都在。”
　　森羽：“但是，取钱会不会有风险？会不会有人一直在监视他的账户，要是发现被取走了，可能会查到我们？”
　　林浠：“我们确实应该谨慎行事，所以接下来需要Eleven帮忙。”
　　林浠在Eleven的帮助下，去大型自助机取钱，Eleven处理了监控。这种自助机里面，往往有着巨额现金，取钱也不需要人脸识别，只需要输入账户和密码，比较方便。
　　很幸运，这个账户里的钱还在。
　　只见暗金色的钞票哗啦哗啦地从机器中弹出来。
　　几乎都是全新的百元钞票。
　　新币现金的质感和人民币还蛮像的，背面是环形麦穗，环绕着一个十字架；正面是一个年轻、英俊的浅发男性，鼻梁高挺，轮廓深邃，肩头站着一只鹰。旁边有着数字和防伪标志。
　　森羽：“这是谁啊？”
　　林浠想了想：“虽然看起来不太像，但是这个人不会就是安德烈爷爷吧，毕竟他是这个国家的开国元勋来着……”
　　Eleven查了一下，证实了他的想法。
　　森羽惊叹：“时光真是一把杀猪刀，安德烈爷爷年轻的时候居然这么帅……直逼明星好吗？”
　　林浠满眼都是钱：“是啊，印在钱上的面孔怎么看怎么帅。没见过世面的我还是头一次取这么多现金，这种感觉太爽了……”
　　林浠不确定以后是否还有机会取钱，干脆一次性将钱都取走了，将其屯在他的收纳空间里。他们第一次见识将一捆捆现金堆成一座小山的感觉。
　　囤好钱，林浠默默对乔鹿说：乔鹿，感谢你对绿洲的贡献！
　　接下来，他们大买特买，一上午花了五十万，所有东西都放入收纳空间。不得不说，这个收纳异能实在是太好用了。
　　买完东西，他们坐在咖啡厅里，林浠给小祈渊发私信。
　　【林浠：宝宝，在吗？】
　　小祈渊秒回。
　　【小祈渊：你都不回我消息！】
　　林浠一看，小祈渊昨晚给他发了二十多条，问他任务顺不顺利，是否安全呀，有没有想他呀。
　　【林浠：不好意思啊，我们到了目的地后一直都在行动，我都没来得及检查私信。我知道绿洲的情况了，我这边很顺利，我很安全，很想你。】
　　【小祈渊：哼，我生气了。】
　　【林浠：我专门给你买了礼物，不要生气啦。】
　　【小祈渊：礼物？】
　　【小祈渊：真的吗？】
　　【小祈渊：你买了什么？】
　　肉眼可见，这个单纯的孩子马上又开心起来了。
　　【林浠：是一些好吃的。】
　　【小祈渊：我现在就饿了，想吃。】
　　【林浠：哈哈哈，我们很快就回来了，今天让你吃个够。除了吃的你还想要什么？】
　　小祈渊却迟迟没有回复。
　　林浠的喉咙有些干涩，头皮有些发紧，心跳也越发迅速。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五分钟后，小祈渊终于回复了。
　　【小祈渊：林浠，绿洲的位置bao露了！】
　　.
　　绿洲基地，12月22日上午11点30分，地下城如同往日，负责外出捕猎的队伍早早地出发了，绿洲还剩下126个人，马上要吃午饭了，食堂冒出饭菜的香味，在田地里辛苦劳作的人们背着锄头前往食堂。
　　林织在地下河旁洗衣，和谢莹莹一起，小祈渊也在帮忙。他们洗了一大堆，手都泡白了。郑星野和小青蛙提着木桶装衣服，午后，他们会将这堆衣服拿到地表，那里又干又热，非常适合晾晒衣服，几个小时就能晒干。
　　人形小祈渊坐在河边，双脚踩在冰凉的河水中，和林浠开开心心地聊私信，脸上有着丰富的表情。林织看他这样，忍不住偷笑。
　　突然，小祈渊在河水中捉到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这玩意儿浑身毛茸茸的，有着两只红色的眼睛，八条腿。这根本就是追踪蜘蛛！小祈渊还记得August说过的话，他直接捏碎了这只蜘蛛，洗了手。
　　小祈渊虽然还小，他明白一旦出现追踪蜘蛛，意味着什么。
　　他对哥哥姐姐们说：“绿洲的位置暴露了。”
　　他们很快就发现了越来越多的追踪蜘蛛，上次看到这些玩意儿，还是在索多玛！这些东西根本不该出现在遥远的绿洲！
　　林织表现得很冷静：“油可以阻碍这些蜘蛛。厨房里有几桶橄榄油和玉米油，但是还不够。”
　　郑星野：“仓库有汽油、机油和齿轮油！”
　　林织：“我、郑星野、小青蛙去找油，小祈渊跟着我，伯莎阿姨在厨房，我会跟她说明情况。莹莹姐，麻烦你将具体情况发到群上。”
　　谢莹莹：“没问题。”
　　哪怕在这样炎热的时刻，绿洲地表哨塔中总是有一个放哨人，放哨人全副武装，每两个小时换一班。
　　放哨人听见了尖锐的哨声，三次，这是伯莎给他的信号。
　　他立马集中注意力，用望远镜查看远方。
　　此刻，广袤的荒漠还是像往常那样，炎热、静默，时而挂起一阵大风，风沙遍地。弧形的地平线上，便是那颗巨大的星球，清晰的环形纹路不断缭绕，形成眼睛的形状。天空中有着丝绸一样的云朵，被风撕扯成碎片。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他放下心来。
　　他正准备举绿旗，告诉伯莎没事。
　　他却发现地平线上，似乎有什么在动。
　　他立马调整焦距，继续观察地平线。
　　地平线在变黑，变宽，十分模糊，风沙在涌动。
　　然后他看见了，漆黑的怪物从那里冲了过来，它们巨大无比，一头有一个小轿车那么大！
　　是巨型蝗虫！由坚硬的盔甲包裹，鞘翅不断扇动，有的在跑，有的嗡鸣着飞了起来！数量众多，起码超过五十头！
　　它们以极快的速度冲向绿洲。
　　很显然，这些怪物目标明确，充满恶意，它们要侵略绿洲！
　　放哨人浑身被冷汗包裹，他立即吹哨举旗。绿洲的警笛响起。
　　放哨人从皮箱里拿出凯撒机枪，这是他用来防身的重型武器，是父亲留给他的宝物。他的父亲作为保守派的一员，死去很多年了。
　　他用支架撑起机枪，左手在身侧的控制表盘上摸索，那里有一个红色的方形按钮。一旦摁下去，他们设置已久的防御装置就会立即启动。
　　防护服中，滚烫的汗水流入眼睛和口腔，咸咸的。
　　他的手在抖，他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他已经三十八岁了，来到绿洲六年，由于身强力壮，视力很好，当了五年的放哨人。他一直担心这一天，也一直希望这一天不会来临。
　　可是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他和所有人一样，畏惧着死亡。
　　他根本不敢想象，当他的身体被怪物穿透的那个刹那。
　　他还很年轻，还没有看到特权被消灭，还没有看到被压迫的人重获自由！
　　他真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噩梦！
　　可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因为他快紧张得吐出来了。
　　他的太阳穴在突突突地跳动着，他的上下牙齿在打架，发出咔咔的声响。
　　此刻，他清楚地知道，他作为放哨人，坐在高高的哨塔上，已经来不及撤退了。况且此刻，只有他才能精准地操作防御装置，他不可以撤退。
　　既然如此，就直面敌人吧，哪怕只是击碎一小部分敌人，哪怕只是为他的朋友们争取一丁点时间，也是值得的。
　　从放哨人发现那些怪物，到怪物冲到他的眼前，耗时两分钟。
　　他大喊一声，扣下扳机。
　　密集的子弹疯狂地扫射黑色的怪物。
　　他用余光观察怪物的行踪，当他发现那些怪物包围绿洲时，他屏住呼吸，用力按下了红色按钮。
　　刹那间，绿洲基地周围的炸弹全数爆炸，五米之内的怪物被撕成碎片，重重地撞击在地上。
　　到处都是残肢，到处都是血块，放哨人欣慰地笑了起来。
　　然后，一头巨大的怪物闪现在侧方。
　　它的身体似乎在冒烟，前足犹如锋利的镰刀，反射着刺眼的光亮。
　　就像是一阵风刮过耳边。
　　放哨人的头颅从高高的哨塔上坠落，形成了一道血色的弧线。
　　他的嘴角还带着微笑。
　　他想，他的同伴应该正在爆炸声中逃亡吧。
　　希望他们都能活下去。
　　希望他们代替他，实现一直以来的梦想。
　　在他最后的意识里。
　　在彻底颠倒的视野中。
　　他看到了碧蓝的天空，丝绸一样的云朵。
　　就好像，他在最后一刻学会了飞翔。
　　啊，真希望下辈子，成为一只能够自由飞翔的鸟儿啊。


第130章 密林深处07
　　绿洲发生的事情，对于林浠而言就是个重磅炸弹。
　　他一句一句看着群里的消息，他认得出每个字，却一时半会儿看不太明白，也不太相信。当他总算明白以后，心脏就像被一个人攥住了，用力按压揉捏，他感到头晕目眩，难以呼吸！
　　林织、祈渊都在绿洲，任何一个出了问题，他都无法承受！
　　上一次失去祈渊的感觉，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还好Eleven在他身边。
　　【Eleven：林浠，冷静。我们用最快的速度去绿洲，运气好的话，只需要半个小时。祈渊很强，林织很冷静，异变者谢莹莹、Mary和莎莎也在，相信他们。】
　　.
　　与此同时，绿洲。
　　绿洲的第一重屏障，为埋藏在周围的炸弹。这些炸弹解决了十来头怪物。第二重屏障，是地下城之上的黑色电网。然而，这些电网显然无法阻碍巨型怪物的攻击，它们似乎根本就没有痛感，用锋利的足斩断了电网，冲入地下城！
　　自放哨人举起警示旗后，伯莎立即号召所有人撤退。他们一直有着忧患意识，专门修建了一个有着三层铁门的地窟，如果能藏在里面，至少能够抵挡一阵。
　　而难就难在，这些怪物的袭击太过突然，入侵的速度太快；暂时不知道它们的弱点到底是什么；绿洲的人比较分散，有着不少腿脚不方便，听力也不太好的老年人，这些人根本来不及抵挡。
　　自放哨人之后，死去的是他的兄弟。
　　男子听见轰炸声后，扛着武器跑上地表，兄弟的头颅刚好砸在他的跟前。
　　他浑身发红，青筋鼓起，吼叫着胡乱扫射。
　　他抗争了半分钟，越来越多的怪物簇拥在他的周围，很快便遮盖了他的身影，只能看见一条手臂。鲜血漫溢，顺着岩石的凹槽流淌，一滴又一滴地坠落在地下城。
　　接着是一群勇敢迎战的年轻人，他们就像放哨人和他的兄弟一样，勇敢地赴死，只为同伴争取更多逃亡时间。
　　此刻，绿洲食堂二楼。
　　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去迎战了，剩下的是行动不方便，听力不太好的人。这其中有擅长制作炸弹的残疾人，才三十岁的郭先生，有擅长织布的沈奶奶，有擅长种菜的杨大爷和他恩爱的妻子，总共十来个。
　　沈奶奶听到爆破声后，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老周还在床上躺着……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可是她自己走几步都需要喘一口气，现在回去找老伴已经变成了不可能。
　　杨大爷握着妻子的手：“这辈子和你走到这里，我已经知足了。”
　　他看向负责打饭的年轻姑娘：“肉肉，我们这些人走不动了，难逃一死，你快些逃吧，说不定你还可以——”
　　这个被称为“肉肉”的姑娘身穿围裙，身材壮实，手脚麻利。她在绿洲种了不少肥硕的多肉，因此得名。她有一口好嗓子，还能煮一手好菜，大家都很喜爱她。
　　肉肉听到了伯莎的口哨声，她知道伯莎正在号召所有人逃向地窟，现在说不定还来得及！
　　她奔向门口，却停了下来，吞了一口唾液。
　　砰，她关上房门，锁死。她嘿咻嘿咻地将木桌拖过来，抵在门背后。
　　“不要放弃！回想你们花了多少艰辛才来到绿洲！还没有胜利，怎么可以在此刻结束！”她大喊，“关灯、关窗、拉窗帘！柜子里有武器！”
　　她的这些话显然鼓舞了这群老年人，他们肾上腺素飙升，似乎又有了力气，立马和她一起关掉了所有玻璃窗，拉窗帘，手持所有能用的武器，此刻，一把普通的水果刀就能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安全感。做完这些，他们藏匿起来，屏息等待。
　　食堂外，是持续不断的爆炸声和射击声，怪物的嘶鸣越来越近。
　　轰隆一声。
　　所有人亲眼看见一道黑色阴影覆盖在玻璃之上。
　　食堂内部一片黑暗，外部却是明亮的，他们可以清晰地看见怪物的轮廓——它极其庞大，有着肥硕的胸膛，臃肿的长腹，张扬的前足和中足不断摆动，壮硕的后足紧紧粘着玻璃。
　　食堂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它在玻璃上方停留了五秒，鞘翅扇动，发出嗡嗡嗡的声音，它消失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可是下一刻，它又回来了！
　　它似乎感知到了食堂内的生命，发出了尖锐的嘶鸣，用前足拍击玻璃，每次击打，都会造成几条裂缝。脆弱的玻璃随时都可能被它打破。
　　肉肉抬枪，将枪口瞄准怪物的腹部，玻璃一旦被它击破，她便会扣下扳机。
　　她的枪里有20发子弹。
　　这群人里，有三个人持枪，共60发子弹。
　　他们可以阻挡怪物的攻击吗？
　　还是说，他们不但不能射杀怪物，枪声还会吸引更多怪物？
　　她无从思考。
　　或许，现在已经是弥留之际，他们很快就会死去。
　　或许，这里，将成为怪物的食堂，转眼间，所有活生生的人都将变成血淋淋的尸骨。
　　她摇摇头，强迫自己屏蔽所有消极的想法。
　　无论如何，她要抵抗到底。
　　他们绿洲的人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可以打倒他们，就算是死，也要死得光荣！
　　噼里啪啦——
　　伴随着一串清脆的响声，玻璃被怪物撞碎，齑粉飘洒在空中，折射着橘红色的光芒，如同飞扬的金粒，有着残忍又诡谲的美。
　　与此同时，肉肉的子弹接连不断地射击在怪物的腹部。可是那些子弹竟然被盔甲抵挡，弹射在一边。怪物发出更为嚣张的怒吼，朝肉肉爬来，它抬起尖锐的前足，疯狂地捅刺不断后退的肉肉。
　　肉肉的小腿受伤，她忍耐着剧烈的疼痛射击怪物的头部，依然失效。她的同伴也在射击，也在用东西砸怪物，可是这个臃肿且恶心的生物似乎刀枪不侵。
　　看来，普通的武器根本就没办法对付它们，至少得用到威力强大的炸弹！
　　可是食堂没有炸弹！
　　浑身恶臭的怪物已经覆上了她，只见它的口器裂开，露出粘稠的觸手和尖牙……
　　肉肉咬紧牙关，紧闭双眼。
　　就在此时，高高低低的哭声响起，在整个绿洲回荡，十分刺耳。
　　怪物被这个声音吸引了，它竟然放开了肉肉，飞走了。
　　接着肉肉看到了一个十分漂亮的少年，是小祈渊！
　　小祈渊大声对所有人说：“我带你们去石窟！”
　　怪物入侵第十分钟，伯莎集结了四十来个幸存者，全部赶往石窟。小祈渊数次利用空间隧道，转移了三十来个幸存者。
　　怪物入侵第十三分钟，普通人都在石窟之中，外界只剩下怪物和三个异变者。这三个人分别是Mary、莎莎和谢莹莹。
　　刚才那一段刺耳的哭声，是谢莹莹发出的。
　　谢莹莹已经完全异变，自从发现怪物的听觉比较敏感后，她立马发出了独有的哭声，这种声音有着独特的频段，对于怪物而言，就是一种挑衅。
　　越来越多的黑色怪物朝他们袭来，她迅速行动。
　　她闪现在比她大一倍的怪物身边，毫不犹豫地将变成长刃的右足斩入怪物的身体。她简直就像在砍西瓜一样，将臃肿的怪物切成了两半。
　　专属于怪物的黄色血液沾满了她的右足，也泼了不少在她的身上。然后她发现了问题。
　　首先，被斩成两半后，怪物头那一半居然还能行动，还能攻击！
　　其次，怪物的血具有腐蚀性！她的右足就像被热油泼过一样，立马出现了数不清的水泡，似乎连表皮都松动了！痛得要命！
　　Mary拥有木系异能，能够凭空长出树干，有着比较好的防御效果。他利用异能护住谢莹莹，藏在乱石背后。
　　他悄声说出观察结果：“刚才被炸弹炸碎的怪物，现在又活下来了！准确地说，只要头颅完整，连接头颅的部分就能存活下来！”
　　莎莎：“它们的弱点就是头吗？砍脖子有用吗？”
　　Mary：“就算砍掉脖子，它们依然可以使用口器。”
　　谢莹莹疼得龇牙咧嘴：“用异种形态攻击它们……似乎也没有任何优势……但是我们必须马上……找到它们的弱点！嘶……”
　　他们突然听到了一道悦耳的少年音：“我能找到它们的弱点。”
　　Mary这才发现小祈渊居然还在战场，吓得连连说：“我的小祖宗，你赶紧去地窟吧，外面的事情交给我们大人就好！”
　　你要是再出事，林浠会跟我们没完！
　　小祈渊再次说：“我可以。不要跟过来。”
　　他的声音还是稚嫩的，表情却异常冷静。
　　说着，他及肩的白金色发丝随风起伏，身影迅速消失。
　　下一秒，他已经站在庞大的怪物跟前，以脆弱的少年姿态。
　　他的身形只有十三岁，而他的前方，左侧和右侧，有着轿车那么大的怪物。其中有两头还没有觉察到小祈渊的存在，有一头感觉到了，它抬起沾满血液的前足，狠狠地扫向他的身体！
　　小祈渊迅速往后躲开，可是他的后脚跟踢到了碎石，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另一头怪物听到了，朝他袭来！
　　Mary无声尖叫，决定上前把孩子抓回来，却被莎莎制止。
　　莎莎做出噤声的动作，她用嘴型说：相信他。
　　小祈渊不再犯刚才的错误，他能够越来越熟悉地运用空间隧道异能，无声地闪现在各个缝隙，怪物难以发现他的踪迹。
　　小祈渊定位了目标，这个目标比其它的还要强壮，似乎占据着领导者的地位。
　　如果他能成功地杀死这个目标，其它的也不在话下。
　　他抬起手臂，扣下扳机，子弹直直地射向这头怪物的触角中央——额心。
　　他射得很准，子弹却被弹开。
　　他立即采取下一个步骤，他抬起双手，对准后，一对锋利的足刺从他的掌心射出，直直地穿透了怪物的双眼，悲鸣声震响了整个绿洲，可是怪物依然没有死掉。
　　不仅没有死掉，它似乎变得更可怕了。它的身体膨胀起来，它的足变得比之前还要强壮，它身上的恶臭更为浓重。
　　它的愤怒和饥饿已经彻底被小祈渊激发，它缓缓朝小祈渊爬来，口水流淌在地上，滴滴哒哒。
　　长长的吸管从口腔中央冒出，带着蜘蛛网一样的白色黏液，吸管在不断膨胀收缩。
　　它作为被操纵的生物武器，智商其实很低，但是当它面对小祈渊时，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同。
　　所以它没有立刻吃掉小祈渊。
　　它发出唧唧声，居然在号召周围的同伴，它告诉它们，这里有着极为美味的食物。
　　它们应当一起分食这一顿美味。
　　光是吸掉脑髓是不够的，应当吃掉他的每一块血肉，将他的一切舔舐得干干净净！
　　它的那对前足激动得战栗，实在有些忍耐不了杀戮的欲望。
　　它高高地抬起双足，迫不及待地刺向小祈渊。
　　Mary吓傻了。
　　不仅是他，谢莹莹和莎莎也呆住了。
　　他们以为小祈渊会逃掉，可是小祈渊居然一动不动。
　　尖锐的足刺直直地穿透他的胸腹。
　　小祈渊没有发出声音。
　　攻击他的怪物仿佛在满足地叹息，它的口器缓缓朝小祈渊靠近。同时朝小祈渊靠近的，还有其它怪物。
　　他们包围了小祈渊。
　　已经看不到人了。
　　Mary心叫完了，他到底在想什么，小祈渊再强，他只是一个小孩！他怎么可能对抗这么多怪物！要是他死了，该怎么向林浠交代！
　　谢莹莹也是，她知道小祈渊到底有多么重要，无论对于林浠而言，还是对于全局而言，小祈渊是必不可少的存在！无论如何她必须让小祈渊好好的！
　　莎莎也是，她后悔自己过于武断的决策！
　　他们朝小祈渊奔去。
　　然后他们听到了一连串噗嗤声，他们亲眼看见围绕着小祈渊的巨型怪物们就像坍塌的山，一座又一座倒塌在地上。
　　它们的头颅变成了巨大的血窟窿。
　　小祈渊身上的衣襟被撕碎，双臂被扯掉。
　　渔淅征悝——
　　他的脸上，肩上，手臂上，硫酸一样的怪物血液正在侵蚀他的皮肤。
　　他站在庞大的尸体堆里，就像没事人一样望向魂都被吓没的三个同伴。
　　他的声音依然是纯真的少年音：“哥哥姐姐，我知道它们的弱点了。毁掉它们口中的吸管。攻击时，做好防护，或者，离它们远点。如果使用炸弹，直接炸它们的头，炸完确保它们口中的吸管已被毁掉。”
　　他还是头一次说这么长的一段话，也是头一次表达得这么清楚、完整。
　　他说完这段话，朝哥哥姐姐们走来。
　　他的脸侧明明已经露出了猩红的肌理和森森白骨，崭新的皮肤又长了出来。那些皮肤就像是剔透的花瓣一样，包裹着他的身体。他白金色的发似乎变得更长了。
　　他的双臂也在迅速恢复，复杂的筋脉从上臂延伸，如同缭绕的藤蔓，森白的肱骨、桡骨和尺骨在其中生长，接着是精妙的手骨。
　　小祈渊抬起自己的双手，尝试重复摊手和握拳的手势，完全没有问题。
　　他的整个恢复时间，一分钟不到。
　　Mary简直目瞪口呆，他仿佛亲眼看见了神造人的场景。
　　谢莹莹疼惜地问：“是不是很疼？”
　　小祈渊却摇摇头：“我对痛觉不敏感。”
　　他说这话时，总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
　　那是自然的，因为曾经的他也对林浠说过这样的话。
　　小祈渊发现怪物的弱点后，几个人迅速展开反杀。
　　但是，这些怪物的数量一直没有减少，那是因为，一开始以为只有五十头，后来又补给了一百头。
　　一直这样杀下去也不是办法。
　　被怪物袭击的第30分钟。
　　他们发现新涌入的怪物都在恐惧地嘶鸣。
　　它们浑身被火焰灼烧。
　　奇怪，一般的火根本没法对付它们。
　　很快，他们发现这种火比一般的火焰更亮，有着更加浓烈的金色，有着硫磺的味道。
　　这是硫磺之火！
　　林浠回来了！
　　林浠确实回来了，他焚烧了基地外面的怪物，他的硫磺之火缠绕着怪物的身体，将它们变成了地狱之火里面的老鼠，咆哮尖叫，慢慢变成黑炭，再慢慢地，变成一堆沙子。
　　他来到绿洲，看到了一片狼藉，他愤怒地焚烧了剩余的怪物，由于绿洲的地表被泼了不少油，担心引发火灾，将怪物烧死后，他又用化雾异能，抽出地下河的水为绿洲人工降雨。
　　林浠疯狂地寻找祈渊和林织。
　　在那片密集的雨水中，伯莎和林织走出了地窟，同伴和敌人的血在地上流淌，逐渐被雨水稀释。直到现在，林织的手中还紧紧地抓着枪，手臂还在发颤。
　　在那片湿润的水雾中，林浠看见了朝他跑来的小祈渊。
　　林浠战栗着抚摸小祈渊的发，脸和手臂。
　　然后用力地将小祈渊抱进怀里。
　　“你还好好的，太好了！”林浠庆幸不已。
　　说着他又放开小祈渊，仔细检查：“衣服都破了，是不是受伤了？痛不痛？”
　　小祈渊望着他，明明该摇摇头的。
　　可是他点了点头，他说：“很痛。”
　　林浠感觉自己的心都快碎了，他抱着小祈渊亲了又亲：“对不起宝宝，我现在才回来，让你受伤了，不会再有这种事了，那些怪物也不会再来了，因为我们已经把控制它们的坏蛋解决了……”
　　小祈渊明明该闹别扭的。
　　可是他还是抬起新生的双臂，回抱着林浠：“下次行动，你必须带着我。”
　　林浠：“好，无论我去哪里，都要把你带在身边。”
　　小祈渊：“不可以忘记回复我的消息。”
　　林浠连连点头：“以后我一定会秒回你的消息。”
　　小祈渊垂下眼睫，居然有些害羞地说：“林浠，我很想你。”
　　林浠抱着他，轻轻蹭他柔软的脸颊：“我也是。”
　　小祈渊：“你真的给我带了点心吗？我饿了。”
　　林浠的眼睛里明明满是泪，现在又被这只小馋猫逗笑了。
　　他不禁说：“以前都是你给我喂食，现在换我来了，哈哈。”
　　小祈渊：“？”
　　林浠：“我给你带了很多很多，以后也会给你带很多其它礼物。宝宝，滋滋姐姐呢？”
　　小祈渊：“她很好，在石窟。”
　　林浠：“我现在需要先去找其他人，确认他们是否安全，帮他们疗伤，宝宝，等我做完了这些，再给你看礼物，好不好？”
　　小祈渊不满：“林浠，你总是用对待小孩子的语气跟我说话，我已经不是小孩啦。”
　　林浠：“嗯，你是男子汉~那男子汉，好不好？”
　　小祈渊很满意，他握紧林浠的手：“当然好，我会帮你为他们治疗，我现在很厉害哦。”
　　林浠撸撸他的头发：“嗯嗯，咱们宝宝，啊不，男子汉，是最厉害的。”


第131章 密林深处08
　　当林浠跟随其他同伴回到绿洲时，他的半身去了联邦，与伪装成爱丽丝的Eleven并肩作战。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根据已有信息，他高度怀疑飞天蝗虫只是被操纵的武器，或许有人在远程操纵这些武器。只有解决幕后人，才能真正地制止袭击。
　　他们通过关键字快速排查，由于刚好是周日，还在工作的人并不多，排查工作量大大减少。
　　最后，他们根据联邦行政楼的线索，在紫金某五星级酒店中找到了三名操纵者。他们躺在床上舒适地利用远程操纵装置工作，一边工作一边交谈。
　　甲：“星期天也要加班也是够了！上头这次下定决心搞死绿洲，话说，上头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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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乙：“还用说？绿洲集结了保守派的余孽，一直蠢蠢欲动，迟早要复仇，必须斩草除根！说起来，你们听说地球上发生的事情没？”
　　丙：“当然听说了，大家都在讨论，毕竟不少人家的儿子女儿都还在地球！”
　　甲：“上次迎亲节，我朋友的女儿回来了，跟我们说了地球上的一系列灾难……真是恐怖。”
　　乙：“据说地球上之所以发生那些事，是因为古神在复仇……就是因为之前没能斩草除根，现在才冒出了那么多灾难……”
　　甲：“其实挺明显的，现在上头采取的策略就是斩草除根……”
　　乙：“没错、没错，我同意上头的做法，把想复仇、想颠覆的家伙们都杀掉吧，现在真是揪心！”
　　丙大骂：“Fxxk，我最聪明的心肝宝贝被他们炸死了！伙计们，干死他们！”
　　甲：“这些绿洲蟑螂挺能的，再追加50头吧！”
　　这三个操纵者都是普通士兵，无异能。林浠轻而易举地劫持了他们。
　　他审问这三个人，三人很有骨气，自杀了，几乎毫无预兆，他们的颈动脉爆炸，血噗嗤噗嗤地喷涌，跟喷泉似的，很快就断气了。
　　【Eleven：他们的脖子里有着特殊装置，一旦输入口令，就会自动爆破。】
　　【Eleven：他们的通讯数据还未清除干净，他们在与团体“新月之刃”交流。看来，他们受命于新月之刃。】
　　【林浠：还能查到其它消息吗？】
　　【Eleven：鲍威尔是新月之刃的领袖之一，还有一个频繁出现的名字，叫菲斯特。】
　　【Eleven：其它信息已被删除。】
　　【林浠：无所谓，现在我们要毁掉他们的远程控制设备，如此，他们就算有心，也无力操纵。Eleven，你是否有办法检测到他们的设备存放地。】
　　【Eleven：由于这些设备之间会相互传送数据，我可以通过数据流定位它们的位置。已经查询到了三个基点，我们依次去毁掉这些设备吧。】
　　【林浠：好。这次出现了追踪蜘蛛，我在想，会不会跟安娜有关。】
　　林浠的眼中闪现出一抹阴狠。
　　【林浠：如果安娜与这件事有关系，且她执意跟绿洲对着干，我不会放过她。】
　　说着他又笑了。
　　【林浠：不过，解决她的这种事，就交给紫宸和夏元冶好了。我们看好戏即可。】
　　【Eleven：没错，安娜还是交给竞争对手解决比较好。】
　　.
　　安娜这边，短短几天，她的变化极大。
　　哥哥奥斯顿死在她和母亲跟前，她永远都无法忘记鲍威尔（鲍鱼）提起哥哥的头颅，放进纯银餐盘之中的样子。
　　她母亲的哭声震天撼地，她的灵魂似乎都在震颤，她还是头一次感到那么无力，自从失去父亲这个顶梁柱以后，她又失去了哥哥，他们的家塌了。
　　她恨奥斯顿，恨他太过冲动，太过愚蠢。如果是她，她绝对不会在明知会失败的前提下，去反抗可怕的鲍威尔。
　　她按照鲍威尔的要求录制了视频，签了文件。
　　当天晚上，她的母亲哭晕数次。安娜剪碎了自己漂亮的、暴露的衣裙，剪掉了自己鲜艳的红发，她用刀片在墙上刻下密密麻麻的小字：
　　我要为父亲复仇。
　　我要为哥哥复仇。
　　一切都是因为那个死女人，我要抓到她，亲手剥掉她的皮！
　　我要杀掉所有企图毁掉我家的人。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全部杀光，碎尸万段！
　　当刀片滑落在地板上时，她的手掌一片鲜红。
　　她洗了个澡，穿上了一身黑衣，用绷带裹住了手掌。
　　她的眼下一片青黑，只剩下寸头，好像变成了一个男孩。
　　要说安娜到底更恨谁呢？到底是芙罗拉，还是鲍威尔呢？当然是前者。
　　因为她对前者付出过感情。
　　因为如果父亲没死，就不会有后续的这些破事。
　　她恨芙罗拉，每天都在梦里用各种方式杀死她。
　　所以，当黑市的眼线告诉她，芙罗拉已经逃向了绿洲，她便将绿洲视为头号目标。
　　为了搞死芙罗拉，她主动向仇人鲍威尔投诚。她知晓蛮荒之地的异种在不断侵袭周边的城市，而鲍威尔打算镇压那些异种，她便提议让她的追踪蜘蛛跟着那些飞天蝗虫行动。
　　她的蜘蛛顺利钻进了绿洲人的衣裳，被他们带回了绿洲。安娜不仅成功定位了绿洲的位置，还通过蜘蛛录制了绿洲的情况。
　　入侵绿洲当天，她久违地泡了一个牛奶花瓣浴。
　　她浑身浸在芬芳的牛奶中，仆人们细致地帮她洗头，洗面，修眉，脱毛。
　　她仰头看着立体版本的全息影像，勇猛的黑色兵器疯狂地入侵绿洲，直接削掉了放哨人的脑袋……哇，太爽了。
　　她看着这些兵器将绿洲变成了一片废墟，她在混乱中寻找着芙罗拉的身影。
　　她看到了，芙罗拉右手持枪，左手扶着一个老太太，她时不时往后看，正在快步撤退。
　　呵，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要这么虚伪。
　　她专门让那些操作员输入了代码，命令这些战士将活的芙罗拉带回，毕竟，剥皮削肉还是由她亲自来比较爽快。
　　当然，后续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很快就看到了。
　　她气得站了起来，手持刮毛刀的女仆吓了一跳，刀片刺破了她光滑的小腿，一小滴血珠冒了出来。她一脚踹在女仆的腹部，女仆惨白着脸倒退好几步，差点吐了出来。
　　绿洲比她想象得还要难搞。
　　芙罗拉那个贱女人，简直就是逮不住的耗子。
　　该怎么办呢，她咬着指甲思索着。
　　.
　　绿洲。
　　原本留在基地的有126个人，现在还剩下77个幸存者。这些幸存者里包含了30个重伤人员，如果没有祈渊和林浠，这些都会离去。
　　小腿受伤的肉肉被大家簇拥着，她是一个英雄，如果她逃了，食堂内的老年人、残疾人都会死去，她一个人救了十多条性命。
　　绿洲虽遭受重创，绿洲人很快就振作了起来，穆尔将大家聚集在一起，商讨之后的行动。
　　首先，他们讨论接下来要放弃这个基地，还是继续在这个基地生活。
　　伯莎：“我认为，我们应该放弃这个基地。现在位置已经暴露，或许很快，又会有敌人袭击。”
　　杨大爷：“我们目前只有一头大鳌，只能承载70人左右，可是加上外出的人，我们大约有100人，空间不够。还有一些人没办法坐大鳌，会整天头晕呕吐。”
　　穆尔：“是，这个基地有着地窟、隧道，以及比较完善的防御装置，大鳌的防御装置远不及基地。我们当初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基地这样的地形，很难再找到第二个了。”
　　Eleven（人形）：“我们已经毁掉了联邦的远程控制机器，他们暂时无法派飞天蝗虫袭击绿洲了。”
　　他说完，绿洲人激动地欢呼。
　　Eleven补充：“当然，我们解决的是M星的控制机器，或许地球也有，我们还是需要保持警惕。”
　　林浠待大家安静后，道：“其实现在的关键在于防御。如果我们能够更好地防御，如果联邦暂时没有精力和设备攻击我们，我们就可以继续居住在这里。”
　　见大家都同意他的意见，他继续：“首先，我们要解决追踪蜘蛛，爱德华和森宇已经在研究这些蜘蛛了。我们要将这些蜘蛛拦截在绿洲之外，不能让它拍摄我们的机密；然后，我们要加强防御，这次炸弹的效果比较好，我们应该布置更多炸弹，储备更多弹药。
　　“我们不能继续被外界干扰，应当集中精力专注我们要做的事情。我们目前分成了两拨，紫宸和夏元冶要掌权，我们这边要找到罪恶的大本营，那之后，我们还要去神之领域寻找古神……我们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时间是有限的。”
　　穆尔：“我同意林浠的意见，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了。现在我们需要处理尸体，为绿洲消毒，防止出现瘟疫。”
　　怪物巨大的尸体已经化为了恶臭的血水，他们用干草席将同伴残缺的尸体卷起来，将尸体运送到绿洲西北侧，那里有着一小片树林，其中矗立着零零散散的墓碑。
　　而现在，他们需要填埋数不清的尸块，用三辆货车，需要运送八次。这些尸体大多没了脑袋，有的只有半截身体。有的甚至分不清身份。
　　失去亲人朋友的人们恸哭着，他们早晨还和亲人一起谈笑，下午就要将亲人的尸体送入坟墓了。
　　他们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拾起所爱之人破碎的躯体，希望将对方拼接完整，然后让完整的ta沉睡在土壤中，化为美丽的花朵和高大的树木。
　　能够将所爱之人拼接完整的，都是幸运的。没办法拼接的，无法识别身份的，只能挖一个大坑，将所有尸块葬在里面。
　　将人埋进去后，他们将遗物一同烧给他们。
　　他们为放哨人烧掉了他用纸张叠出来的小白鸟，他整整叠了一百只。
　　滚滚火焰燃烧着，数不清的黑色碎片随风飞到很高很高的地方。
　　恍惚中，它们真的变成了自由的鸟儿，朝着蔚蓝的天空展翅飞去——
　　*
　　爱德华和森宇的研究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这些追踪蜘蛛看着很厉害，居然怕硫磺。
　　蛮荒之地有的是金黄色的硫磺结晶，他们可以搜集这些硫磺，首先，用硫磺雨为全绿洲消毒，这些雨水可以祛除蜘蛛。然后，将硫磺结晶堆积在绿洲周围，以后每个人进入绿洲时，都用含有硫磺的消毒液喷洒全身。
　　这是极其辛苦的一天，坑还没有挖完，塌掉的房屋也依然塌着，只有第二天继续。
　　现在基地完全没有受损的，就是仓库了。这是一个宽阔的空间，一边用来饲养长尾兽，一边空着。空地有着不少干草，于是今晚大家都在仓库里挤着睡。
　　林浠把他给小祈渊买的点心拿出来。
　　这里面有着常规的食物，例如水晶糕、焦糖布丁、小老虎肉包和芒果奶油蛋糕，也有些奇奇怪怪的，专属于M星的点心，例如蚯蚓干、眼球果冻和炸鸡味的压缩饼干。
　　林浠将这些精巧的小玩意儿放在毯子上，早已恢复为成熟型男的森羽连连感叹：“哇，收纳空间也太好用了，居然都没变形！”
　　林浠：“嗯，这个收纳空间可以分成各个类别，食物类的放进去，不仅不会变形，还能保鲜。”
　　小祈渊吞了一口唾液，抬起漂亮的眼睛看向林浠，他是在用眼神询问林浠可不可以现在吃。
　　林浠：“吃吧，都是给你的礼物。”
　　小祈渊洗了手，捉起可爱的小老虎肉包，一口咬下去，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幸福的表情随即荡漾在他的脸蛋上。
　　林浠给他喂水晶糕，他一口一个。
　　他发现水晶糕实在是太好吃了，又给林浠喂了一个。
　　接着，他注意到大家羡慕的眼神。
　　他主动说：“林浠，咱们把这些点心分给大家吧。”
　　林浠好奇地问：“为什么愿意分给大家呢，给了别人，你自己就没法好好吃一顿了。”
　　小祈渊认真地说：“因为我已经吃了好几个，已经不饿了。我不缺这些点心，以后你还会带给我很多很多。但是他们还很饿，所以我让给他们吃。”
　　林浠欣慰极了：“你真的太棒了。同伴，就是与我们同甘共苦的人，我们与他们一起分享美好，也与他们一同分担痛苦。值得信赖的同伴越多，胜算越大。
　　“祈渊，你今天不仅用空间隧道救了不少人，为幸存者疗伤，还愿意将自己的食物分享给大家，你是一个关心弱者的人，你是一个能够与同伴同甘共苦的人。将来的你，一定会是一个优秀的领导者。”
　　小祈渊：“林浠，你就是一个很优秀的领导者。”
　　林织在旁边吐槽：“天哪天哪，某个小家伙也太会夸人了！我的心都跟着化了！祈渊小宝宝，你这是天然的吗？还是哪位军师教你的？”
　　小祈渊不满：“我是真心的，没人教我。而且我已经不是小孩啦，咱们现在差不多大。”
　　林织摇着手指：“现实的我14岁，游戏的我16岁。而你呢，看起来有13岁了，而事实上呢……算上现实世界和游戏世界的时间，你还是只有一个多月的小小小小小小宝宝！我是你永远的滋滋姐姐，哈哈哈哈！”
　　林浠望着小祈渊，叹息。
　　他真的成长得太快了，感觉已经不是成长了，而是恢复。
　　夜晚，林浠有些睡不着，他发现小祈渊也睡不着。
　　他想起，小祈渊晚上一般会变成异种形态。
　　而他叮嘱过小祈渊，并不是所有人都知晓他的身份，为了安全起见，在大家跟前他要一直维持人类形态。
　　想必，现在的他一定十分难受吧。
　　林浠牵着小祈渊离开了温暖的仓库。
　　小祈渊又长高了，现在头顶到林浠的眉梢了。
　　刚离开仓库，他便恢复成了小蝴蝶。
　　说是小蝴蝶，其实它的翅膀伸展开来已经超过两米了。
　　它站在地上时，头顶有林浠胸口那么高。
　　可是它的后足一旦伸直，身体“站”起来，它比林浠还要高！
　　所以，它已经是大蝴蝶了。
　　而在林浠的记忆中，祈渊的异种形态还要高大强壮一些，祈渊的翅膀伸展开来，可以直接遮盖宽阔的墙壁。
　　当然林浠还是习惯性地叫它小蝴蝶，就像他总是习惯性地叫他宝宝一样。
　　林浠和他的小蝴蝶坐在废墟之中，透过地下城的圆形穹顶，看向漆黑的夜空。
　　此刻，乌云密布，大片大片雪花坠落，洋洋洒洒。
　　雪花坠落在小蝴蝶的头顶上，翅膀上，化为晶莹的水珠。
　　林浠问它：“冷不冷？”
　　小蝴蝶摇摇头。
　　它确实不冷，它的身体就像火炉一样，林浠忍不住靠过去。
　　它的鳞片变得更大、更硬，它的胸腹和长足也比之前还要有力了，不过，它的翅膀还是跟之前一样柔软，如同昂贵的丝绸。
　　小蝴蝶用它的翅膀小心翼翼地包裹林浠的后背和手臂，完美地为他挡住了寒风。
　　于是，外面明明那么冷，林浠却感到十分温暖。
　　林浠抬手接触从天而降的雪花，笑道：“此刻要是还能听一首适合雪天的曲子，感觉就完美了。”
　　下一刻，他的脑海中居然响起了一支柔美的钢琴曲。
　　这首曲子的节奏和雪花降落的节奏结合在了一起，刹那间，一切都变得梦幻了起来。雪花好像在空中跳舞，前进、跳跃、起伏、降落。
　　林浠：“Eleven，是你？”
　　他脑海中的声音响起：“嗯，是我，喜欢这首曲子吗？”
　　林浠：“喜欢，小蝴蝶也能听到吗？”
　　Eleven：“现在，它听到了。”
　　小蝴蝶愣了一下，眼睛瞪圆了，触角也立了起来。
　　下一秒，它已经沉浸在美好的音乐声中。
　　此刻，音乐串联了林浠、小蝴蝶和Eleven的灵魂。
　　他们似乎来到了同一个国度，在同样的旋律里，共振。
　　大概是因为气氛实在是太过美好，林浠很快就睡着了。
　　音乐还在继续。
　　小蝴蝶将林浠抱进温暖的室内。
　　它可是很会筑巢的，很快，它就用干草、树叶和碎布料铺成了一个温暖的窝。
　　它将林浠抱进窝里。
　　其实以前，当它刚出生没多久，它就特别想做这件事了。
　　它看着林浠躺在它的窝里，顿时感觉心情雀跃，无比满足。
　　林浠的发丝有些湿润，衣襟也有些湿了，贴在皮肤上。
　　林浠说过，不可以穿湿衣服，会感冒的。
　　于是小蝴蝶小心翼翼地用前足将林浠的衣服剥下来。
　　它的前足不太擅长做精细的工作，这可有些为难它。
　　但是它很耐心，它一点一点地解开了林浠的纽扣。
　　一点一点，林浠紧致的皮肤暴露在它的眼前。
　　那一瞬间，它呆住了。
　　它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可是它的脑海中，似乎有种熟悉的渴望。
　　仿佛来自于几个月前。
　　不，应该来自很多年、很多年前。
　　它情不自禁地垂下头来。
　　它纤细的触角直立，它的口腔张开，露出了肉粉色的口器，口器小心翼翼地贴上林浠的脖子。
　　林浠有些痒，他笑着侧头，露出了形状好看的侧颈。
　　它盯着林浠的侧颈，漂亮的筋脉连接着锁骨，皮肤散发着热量，其下有着腾跳的动脉。
　　它的视线从颈弯滑下。
　　滑到林浠的胸膛。
　　滑到衣襟之下的阴影处。
　　它的心痒痒的。
　　浑身痒痒的。
　　陌生的感觉充斥着它的身体。
　　它是那般兴奋，又是那般迷惑。
　　它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后只剩下害羞和渴望。
　　它闭着眼睛为林浠换下了湿掉的衣襟。
　　然后它贴着林浠的后背，抱着他睡了一晚。
　　第二天清晨，它很早就醒了。
　　醒来后，它发现了自己的异常。
　　它大惊失色，惊慌失措。
　　它悄悄地帮林浠换了裤子，清理了干草。
　　它飞到很远的地方，将自己浸入冰冷的地下水中，用了整整半小时，它才恢复成普通的状态。
　　它不懂这种事，只觉得很羞耻，很害怕。
　　只觉得这种事不能被林浠知道。
　　它甚至威胁了Eleven，不允许Eleven将这件事告诉林浠。
　　当它终于回到林浠身边时，已经恢复成了少年的模样。只是很显然，他看起来已经有十四、十五岁的样子了，他居然跟林浠一般高了！
　　林浠吃惊地看着他：“怎么、怎么又长大了？这次没蜕皮就长大了？”
　　小祈渊：“嗯，没有蜕皮。”
　　林浠：“天！你开始变声了！”
　　小祈渊：“声音不好听吗？”
　　林浠：“哈哈，只是有些不习惯。你怎么一大早就去洗澡？”
　　小祈渊面不改色：“早上太热了。”
　　早晨的温度也很低啊，不愧是浑身发热的小孩，林浠想。
　　小祈渊说着，有些愣神地盯着林浠，眼睛微微瞪大。然后马上看向别处，神色如常，只是耳廓有些发红。
　　林浠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换好衣服，拉着小祈渊出门。
　　小祈渊的身体有些僵硬，但还是没有抽出手。
　　他握着林浠的手，既羞涩，又开心。


第132章 密林深处09
　　以前直播只有一小部分人观看，后来播放量越来越大，最近随着局势的改变，几乎全世界都在关注直播的动态。从打赏的趋势来看，单个金额很低，但由于量上去了，直播收益惊人。
　　大家都意识到绿洲人的目的是拯救他们，其他玩家也想加入绿洲的阵营，不知道是谁，挖到目前黑市的老大之一“无面少年”（August的新代号）有办法联系绿洲，他们便将自认为有用的情报发送到无面少年的公开邮箱，这些来自天南地北的情报专门由August和庄玉绯分析筛选，将最有用的分享到玩家论坛。August也会把最有用的发送给林浠。
　　这些情报各种各样，如下：
　　【七大贫民窟适合藏身的36处地方，吐血整理，请收藏】
　　【M星兵器整理（本人成为玩家前遍观直播，整理了我看到的所有兵器）】
　　【异能整理（更新ing）】
　　【论如何提高选民支持度】
　　【没有高级异能的你该如何在M星生存】
　　【希望绿洲开放渠道，招募更多玩家】
　　……
　　林浠和祈渊的常驻观众一开始的生活往往都比较普通，逐渐变得水深火热，最倒霉的那类，家已经被陨石砸了，财产被洗劫了，有家人因为灾难去世了；比较幸运的天天都在屯物资，担惊受怕的。
　　而现在，水深火热的他们，也不忘继续蹲点直播，昨晚发生的一切，他们都看到了……
　　昨晚弹幕一层又一层，完全覆盖了直播。想看直播的还得单独付费去除弹幕，这狗游戏玩了一手好牌！
　　以下是部分言论：
　　【泥煤为什么又是马赛克！去泥煤的马赛克！】
　　【wcwcwcwc我错过了什么，为什么小蝴蝶一大早给1哥换裤子？还扔掉了不少干草？】
　　【hhh小蝴蝶僵住了半分钟，我卡了时间】
　　【为什么它那么慌张，还专门跑去洗冰水浴……呃，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吧？】
　　【楼上，就是你想的那个，第一次梦/遗哦，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XD】
　　【什么什么什么，所以说小蝴蝶弄在1哥裤子上了？那些干草也被弄脏了？】
　　【卧槽】
　　【真正的人外总是发生得如此……嗯……隐秘……】
　　【啊啊啊啊？小蝴蝶居然还能梦/遗吗？】
　　【亲们，它只是长得像小蝴蝶，它不是小蝴蝶呀，它是神秘的异种……】
　　【所以说小蝴蝶有小JJ吗？长在哪里？形态和人类一样嘛？尺寸几何？要怎么繁殖？啊啊啊啊我有罪！】
　　【小蝴蝶会求偶吗？什么时候发/情？】
　　【我觉得1哥应该亲手教教纯情小蝴蝶——雄性专属的手艺。】
　　【艹……楼上真会，递笔。】
　　【小蝴蝶这种，白天是美丽高冷（当然对1哥不高冷）的人形，晚上是危险狂野的异种，我的鼻血喷出来了……】
　　【我现在都记得它的翅膀、抱握足、口器、香腺和虫腹是多么符合我的xp，小蝴蝶，不要羞涩，请超市1哥！】
　　【小蝴蝶什么时候跟Eleven合体，Eleven的理论知识可以帮到他，哈哈哈哈哈……】
　　【我想知道Eleven的知识是否只是停留在理论的层次（狗头）】
　　【那个，可以幻想一个，在Eleven的精神世界那啥的场景吗，三个一起？】
　　【各位！小蝴蝶还小！你们看他好疑惑好震惊，他还什么都不懂呢！我要代表警察叔叔来抓你们！（气愤.jpg）】
　　【不要着急啦，他的成长（恢复）速度这么快，应该很快就能嘿嘿嘿了……】
　　当事人并不知道，有关他们的资源到处传播，数都数不清……
　　12月23日，人们在废墟中劳作。此时，异能有着极大的作用。Mary的木质异能可以帮助大家修房子；莎莎可以控制砂石，可以修房子修路；林浠可以用化雾异能为绿洲消毒，用硫磺之火焚烧废物……
　　好在这次，绿洲的电路系统没有被毁，离绿洲300米以外的发电基地依然在持续工作着，林浠购买的一系列电器派上了用场，尤其是冰箱和电风扇。
　　白天实在是太热了，他们劳累时，就坐在石头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下水里，一边吹电风扇，一边啃冰棍。
　　此时，不少男性都光着膀子，女性也把袖口和裤腿卷了起来。
　　林织一边舔冰棍，一边道：“说起来，咱们这堆小伙伴里面，谁的力气最大呢？”
　　森宇：“普通人的力气不及异变者。咱们这里面的异变者有林浠、祈渊、Mary、莎莎和谢莹莹，力气最大的应该就在这五个人里面。”
　　林织：“诶嘿，宇哥，你忘了Eleven，听说Eleven是第六代伴侣型人工智能，力量应该不算是他的强项，但我还是很好奇他的力气有多大。”
　　森羽：“我虽然比不上异变者，在普通人里面我的力气还算可以！”
　　穆尔俯下身来勾住他们的肩膀：“悄悄告诉你们，伯莎的男仆默雷天生力气就大，看到了吗，那么粗的木头，一般要两个人抬，他一个人就可以扛三根。你们来之前，他就是绿洲力气最大的人。”
　　不知不觉，这群人被激起了胜负欲。
　　他们在地下河边摆两个木桌，比试掰手腕。
　　普通人那边，默雷轻而易举地获得了胜利，森羽吐着舌头晃着手腕，爱德华腰酸背痛，他们直道遇到了强者。
　　异变者这边，首先对战的是Mary和林浠。
　　森羽：“1哥雄起！”
　　林织：“哇，Mary哥平时走的是淑女路线诶，现在肌肉都爆出来了哈哈哈！”
　　小青蛙：“那啥，毕竟还是个男人，被激起了雄性胜负欲……”
　　林浠自从异变后，力气变大了不少。
　　不过他知道自己的情况，他的体力在异变者里面完全没有优势，当初在巢穴有测试过，他的力量最差，精神力最强。
　　于是没有悬念，Mary赢了。
　　下一组比试的是莎莎和谢莹莹。
　　莎莎用毛巾随手擦了擦脸上的沙土，她叼着一根草，一副厌世脸，将手肘放在桌上，抬手。
　　谢莹莹作为学霸女的形象，高高瘦瘦的，手腕又白又细。她有些腼腆地握住了莎莎的手。
　　莎莎吐掉嘴里的草，开始咬牙用力。
　　谢莹莹依然是那副腼腆的样子，手上的青筋微微冒起。
　　莎莎发现怎么也没办法掰倒谢莹莹的手，开始用全力，脸和脖子都有些发红了，汗水从额上冒出。
　　她的身体都有些微微倾斜了，旁边的人不停地将她翘起来的手肘按在桌上，提醒她不可以犯规。
　　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谢莹莹就是纹丝不动。
　　莎莎逐渐没力气了，她喘息着：“姐，你到底有没有用全力啊？”
　　下一刻，啪，谢莹莹将她的手按压在木桌上。
　　林织：“我去，莹莹姐是一匹黑马呀，没想到她力气这么大！”
　　林浠：“确实，她当初也是，都被关在大殿了，突然冒出翅脉，作为空降兵出现在特殊班级。她的力量数值应该挺高的。”
　　接下来是Mary和Eleven。
　　林浠跟Eleven说：“你随便就行了，不要太用力，万一伤到身体可就不好了。”
　　Eleven：“放心，坏掉了我可以自己修。”
　　Eleven一上场，绿洲的年轻女性就有些按捺不住。没办法，他这种建模脸，建模身材，实在是有些梦幻。
　　这俩一比试，Mary嗷嗷叫着全力以赴，Eleven面带微笑。
　　结果，Eleven在十秒内取胜。
　　专业评论员林织：“天捏~Eleven的手臂都膨胀起来了，还带着些金属的光泽！他的筋脉在发光耶！”
　　森羽：“没想到人工智能的力气这么大！”
　　Eleven：“因为很多购买男性陪伴型仿生人的都是女性，她们需要体力比较好的伴侣，可以帮她们处理一切与体力相关的工作。这具身体的力量值是比较高的。”
　　小伙伴们：“哦哦~原来如此。”
　　接下来是小祈渊和谢莹莹比拼。
　　林织：“我听我哥说过，祈哥以前的力气特别大，一拳下去，拳击测试器直接没了，他现在力量不足成体的一半吧……”
　　谢莹莹摆摆手：“他还没有恢复呢，我怎么好跟一个小孩比赛呢。”
　　小祈渊打了一个哈欠，兴致缺缺，他也不太想参加。
　　林浠倒是兴致勃勃，拉着他来到木桌旁。
　　小祈渊：“林浠，你希望我参加比赛吗？”
　　林浠：“希望，我想知道你现在的力气有多大。”
　　小祈渊的脸蛋微红：“你喜欢力气大的人吗？”
　　林浠微笑：“喜欢，我特别羡慕力气大体力好的人。”
　　作为一个从小身体比较孱弱，体力耐力都不太行的人，林浠对这方面是有执念的。哪怕成为了异变者，身体素质大幅度提高，依然会羡慕天生体力就特别好的人。
　　小祈渊立马有动力了，他坐在木桌跟前等待谢莹莹。
　　谢莹莹无奈地坐下去：“那，小……小大佬，咱们开始吧。”
　　小祈渊进入认真模式以后，往往都是面无表情的，他的双眼澄澈，睫毛浓密，那副沉静的表情根本不像正在跟人比赛，倒是像在沉默地思考一个问题。
　　他的粉丝们挤在人群中捂脸尖叫，其中有着跟他送过情书的糖果妹妹。
　　只见小祈渊身穿白色背心，露出了青涩又结实的肌理。他的三角肌和肱二头肌微微隆起，小臂的肌肉蕴含着力量，线条流畅且漂亮，就连手背上突起的血管都显得十分性感。
　　其实糖果妹妹以前只喜欢纯净漂亮的男孩，她亲眼见证她美好的冰山王子长得越来越高，越发结实，然后她发现自己的喜好也在跟着变化……
　　她忍不住尖叫：“啊啊啊好帅！加油啊！！！”
　　谢莹莹很快就无法保持淡定，她越发用力，手掌在战栗，汗水浸湿了她的额发。
　　怎么回事，对面的人也就是一个少年，怎么会迸发出那么大的力量？而且他的面孔完全没有扭曲，皮肤没有发红，手也没有抖——他还没用上全力！
　　谢莹莹的手缓缓地被压下，她根本无法抵抗。
　　她突然意识到了……阶级的差异。
　　他们是变异者，而祈渊是古神之子。
　　变异者是人造的产物，古神之子却是天生的。
　　他们的内部构造是完全不同的，力量的来源也是完全不同的。
　　在她松懈的刹那，她输了。
　　最后轮到小祈渊和Eleven。
　　林浠看到这俩对战的画面就想笑，这就是自己跟自己战斗的场面吧。
　　小祈渊面对别人时面无表情，面对Eleven的时候，胜负欲一下子就来了，他的眉梢微微挑起，嘴角上扬，看起来带着些青涩的帅气和张扬，说出来的话却特别可爱：“夜来翁，我不会输给你的。”
　　其实他早就能念对Eleven的名字了，但是出于习惯，他一直叫Eleven夜来翁。
　　Eleven作为人工智能，在大家都大汗淋漓时，他却完全不会出汗，浑身清爽。他微微抬起下颌，眼睛眯起，很罕见地露出了挑衅的神情：“那就试试吧。”
　　裁判林织喊开始后，两人同时用力。
　　小祈渊微微睁大眼睛，肌肉的形状明显，他咬紧了后槽牙。Eleven的手臂微微膨胀，钢铁的质感又出来了。
　　当然，由于小祈渊本来象征的就是古神之子的“身体”，他在力量方面有着极大的优势，就算还是少年期，力量也已经上来了；Eleven代表的是古神之子的“精神”，他的力量必然不及小祈渊。
　　果不其然，一分钟后，Eleven输了。
　　小祈渊跑向林浠，由于他太兴奋了，脸颊和脖子冒出了鳞片的纹路，林浠意识到他马上就会变成小蝴蝶了！
　　林浠连忙拉着他离开，跑进屋内，小祈渊完全化为了小蝴蝶。它用节肢足缠着林浠转圈圈，完全张开了彩色的翅膀。它的触角晃动，尾部翘起。
　　昏暗的房间里，它羽翼上的翅脉犹如莹白色的树干，羽翼在光芒中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泽。它腹部的鳞片微微张开，专属于它的香味钻进了林浠的鼻腔。林浠好像饮下了美酒，有些沉醉。
　　小蝴蝶一直没有收回翅膀，而是在轻微地扇动着。
　　林浠轻轻抚摸着它的翅膀，问：“今天的你，好像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为什么呢？”
　　它的翅膀比以往还要鲜艳。
　　它的味道比以往还要鲜明。
　　它缠绕自己的足比以往还要用力。
　　小蝴蝶轻声道：“因为我想吸引你的注意。”
　　接着，也不知道是因为小蝴蝶太用力，还是林浠没有站稳。
　　他们一起倒在铺满干草的地面上。
　　小蝴蝶覆在林浠的身上，一下子与林浠靠得很近。
　　它的翅膀微微扇动，晶莹的鳞粉在光束中飞舞。
　　它的香气蔓延了整个房间。
　　林浠望着它，喃喃道：“你已经足够吸引我了。”
　　小蝴蝶注视着林浠映着彩光的水润眸子。
　　望着他微微泛红的脸。
　　它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压在林浠的身上。
　　它的中足依然缠绕着林浠的腰，前足和后足将林浠困在中央。
　　它忽然意识到……他们有些过近了。
　　忽然有些……害羞了。
　　可是又舍不得离开。
　　其实还想靠得更近……
　　于是，它俯下身，用力地抱着林浠，将脑袋挤进他的颈弯，不断蹭来蹭去，好像再度变成了可可爱爱的小宝贝，希望将自己的味道留在对方的身上。
　　从它出生的第一天开始，它便喜欢这个人。
　　每一天都更喜欢一些。
　　现在，它对这个人的喜欢，已经装不下了，快要溢出来了。


第133章 密林深处10
　　23日晚，绿洲总算把所有遇难者安葬完毕，他们回到仓库，累极了。
　　小蝴蝶以人形姿态待在林浠身边，伴随着力量的恢复，现在的他能够自由地控制自己的形态了。
　　不少人抱怨现在虽然特别累，还是睡不着，神经是紧绷的。
　　Eleven道：“或许，我可以帮助大家舒缓心情。”
　　林浠好奇：“你有什么办法吗？”
　　Eleven：“林浠，我之前跟你提过，我一直在布置我的精神世界，现在差不多完成了。我以前只想给你看我的精神世界，现在，我想，或许应该让大家去我的世界放松一下。”
　　林浠的眼睛亮了起来：“你要如何让这么多人步入你的精神空间？”
　　Eleven：“简单来说，是利用电流创造一个强磁场……具体来说比较复杂，总之，我可以办到。他们会以为进入了一个美梦，在那里舒缓了心情。”
　　林浠：“我真的很期待。”
　　当晚，绿洲人有幸步入了Eleven的精神空间。
　　对于很多人而言，那是他们做过的，最美的梦。
　　Eleven精心设计的精神世界，仿佛是另一个绿洲。
　　它和绿洲基地有着相似的地形，它位于地下，有着大大小小的、破碎的环形苍穹，巨大的雕花石柱矗立其中，曲折的地下河缓缓流淌。
　　而它又比绿洲大得多，美丽得多，它简直就是理想。
　　这里有着水母一样的巨大树木，伞状树冠之上藏着一栋栋可爱的小木屋。这些都是洋葱式圆顶建筑，颜色各异，乳白色、粉红色、天蓝色、双色、三色……看起来像特别精致的小城堡，又像是一颗颗颇为诱人的奶油球。
　　树冠之下，粗粗细细的藤蔓一圈一圈环绕着树干，犹如水母又长又密的足。树干相当粗壮，要15个人才能环绕一整圈。
　　地上长着漂亮的菌类，水面漂浮着睡莲。溪流两边，是茂密的草甸，其上有着数不清的花儿。
　　这里实在是太美，刚失去家园的绿洲人来到这里，简直感动得哭泣。
　　他们多么想拥有如此美丽的家园啊。
　　林浠和小祈渊走在草丛中，看到了站在大树旁的大祈渊——啊，这是精神世界里的Eleven。
　　大祈渊一头及腰的白金色发丝，身穿古典风格的金纹衬衫，皮质腰带之下，是一双被黑色长裤包裹的大长腿。
　　哇，林浠不禁感叹。
　　这种感觉太神奇了，他的身边居然有着两个祈渊，一个小，一个大。
　　大祈渊给他的感觉有些复杂，由于他太过美丽，便会显得遥远。明明该是熟悉的，却又有一种奇特的陌生感。林浠看到他，居然会感到有些紧张，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液。
　　小祈渊惊讶地望着大祈渊，问林浠：“这就是我长大后的样子吗？”
　　林浠点点头。
　　小祈渊惊喜，他对自己将来的身高十分满意。
　　大祈渊来到林浠身边，问：“林浠，还习惯我这个样子吗？我也可以变回Eleven。”
　　林浠坦诚：“抱歉，我一时半会儿还有些不习惯……”
　　转瞬间，大祈渊已经变成了Eleven。
　　林浠刚才那种奇妙的感觉消失了，还是Eleven的样子让他感到亲切。
　　Eleven：“我也很喜欢Eleven的形象，反倒有些不太习惯自己本来的容貌了。”
　　林浠：“无论你长成什么样子，你就是你，我都很喜欢，只是我需要一点时间适应……”
　　Eleven笑了，表示理解。
　　他朝林浠和小祈渊抬手：“我带你们去看我最喜欢的景色。”
　　当两人接触他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树冠顶部，那是离环形苍穹最近的地方。他们坐在树枝上，仰头看天。
　　他们头顶上的天空就像是数块水晶圆盘，里面盛满了深蓝色的海水，海水在天空中荡漾，似乎只要静听，就能听到海水的呢喃。
　　一条长着翅膀的白鱼摆动着身躯滑过空中，它所经之处，便会留下莹白色的光点。那些晶莹的光点滴滴答答地坠落在地上，犹如滋养大地的生命之河。
　　Eleven抬手，手中出现了闪烁的光点，形似一颗花蕊。
　　Eleven将花蕊递给林浠：“送给你。”
　　林浠将其捧在手中，只见花蕊快速膨胀，颤颤巍巍地绽放，成为了一朵璀璨的花，它有着剔透的花瓣，花蕊是金黄色的。
　　林浠捧着花儿，嘴角是停不下来的笑意。
　　他意识到这些都是Eleven送给他的礼物。
　　他既开心，又感动，又震撼。
　　最后，他牵着小祈渊，靠在Eleven的肩膀上，和他们一起看天上的美景。
　　不愧是代表古神之子精神世界的Eleven。
　　如此栩栩如生的景象，如此壮阔的国度，便是因为他而存在的奇迹。
　　林浠真想知道，古神之子到底还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
　　他想知道祂的所见、所闻、所想。
　　想知道祂的一切。
　　想住在祂的内心深处，亲自解开祂的所有奥秘。
　　23日夜晚，是无比美好的。
　　回到现实世界后，绿洲人继续做着美梦，林浠很快就睡着了。
　　小祈渊将他抱进了温暖的巢穴，像昨晚一样，用抱握足缠着他，将温热的腹部贴着他。
　　林浠梦见自己坐在一艘小船里，荡漾在碧蓝的海洋中，那条长着翅膀的白鱼游在自己身边，近看才知道，原来它那么大。它如同一条鲸鱼，比小船要大得多，它的鳞片闪烁着五彩的光芒。
　　水流越发湍急，小船摇摇晃晃，林浠抓紧了小船。水花溅在他的身上，他发现海水竟是炽热的。
　　小船晃动得越发厉害，原来，白鱼的身侧时不时撞上了船身。
　　林浠慌张地呼喊：“别撞了，船快翻了！”
　　白鱼总算停了下来，它望着林浠，有些急切地用吻部碰林浠的手背，连续几次。
　　林浠躲闪间，抬起了手掌。
　　白鱼再次吸上了林浠的手心，十分用力！
　　又湿又麻的感觉让林浠浑身发颤。
　　好在白鱼总算放过了他，它摆动着尾部，沉入深海，消失不见……
　　……
　　林浠醒来时，刚好是早晨7点。
　　他再一次躺在温暖的窝里，已经化为人形的小祈渊刚洗过澡，发丝还是湿润的，肩膀上搭着一条毛巾。他乖乖地坐在旁边喝奶，见林浠醒了，他微笑着跟林浠道早安，看起来纯洁无比。
　　林浠感到神清气爽，却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他一向睡觉都会换成长款睡衣睡裤，他有两套，平时换着穿。
　　可是昨晚，他明明穿着深蓝色的睡裤睡的，怎么换成了浅灰色的？
　　他问小祈渊。
　　小祈渊面不改色：“我早晨起来喝牛奶，不小心把你的裤子弄脏了，就换了一条。”
　　林浠问Eleven。
　　Eleven：“他说的是真的。”
　　林浠依然感到很可疑，他可不是那么容易被糊弄的类型。
　　他发现昨晚，前天晚上都是一样的，他突然意识到，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而小祈渊这两天也很反常，以前的他还会赖床，现在他居然一大早就去洗澡……
　　他有了一些猜想，再度看向小祈渊：“说实话。”
　　小祈渊表面上装得再淡定，毕竟心智还没有成熟，马上就变得慌乱，脸颊耳朵都变红了。
　　他以为自己做了罪大恶极的事情，十分羞耻，吞吞吐吐地说了实话：“林浠……对不起……我好像生病了……我不知道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会做一些奇怪的梦，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醒来后我都忘掉了……然后……然后早晨……对不起……”
　　他完全说不下去。
　　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林浠便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愧疚地抱着小祈渊：“祈渊，抱歉，是我不对，我该早些教你的。那些都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只是证明你长大了而已，你没有生病，也不是你的错。”
　　他捧着小祈渊的脸，笑着说：“其实我该祝贺你，宝贝，你长大了。”
　　小祈渊疑惑不解。
　　林浠也有些害羞，但是他努力放平自己的心态。
　　现在的他是一个老父亲，需要教懵懂的儿子一些基本的性知识。
　　于是他花了一个小时教小祈渊。
　　他告诉小祈渊，人类的第二性征会是怎样的，梦/遗又是怎么一回事，射/精又是怎么一回事。这些是正常的生理现象，正常的繁殖行为。
　　他坦诚地跟小祈渊说：“不过祈渊，你是很特别的，因为你有两种形态，人类和异种。说实话，我并不了解你的异种形态会经历哪几个阶段，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观察，一起学习。”
　　小祈渊一直认真地听林浠说话，知晓这种现象是正常的以后，他眼中的害怕消失了。不过，他的脸蛋依然很红，体温依然很高。
　　小祈渊垂着眼睫：“目前，我都是晚上控制不住，白天其实还好……可能，异种形态更难自控……我不知道该怎么控制自己……我会感到有些烦躁……”
　　林浠晃晃食指，笑道：“我明白你的感受，如果不能及时宣泄，会感到心烦意乱。所以，你需要宣泄。”
　　小祈渊：“要如何宣泄呢？”
　　林浠：“现在你还没有成熟，可以暂时靠自己发泄，出来之后会好很多。”
　　小祈渊好奇：“靠自己发泄？”
　　林浠挠挠头，可恶，他也跟着羞涩起来了。不行，林浠，现在的你是老父亲，是生理老师，你要淡定！
　　林浠淡定地说：“你可以试着用手握住那里，来回摩擦……嗯，异种形态的话，或许得靠足，或者物件，一般纾解了就会好很多。
　　“当然，在纾解前后，一定要注意场所和卫生，要在足够私密的地方做这种事，不可以被别人看到；纾解前后一定要及时清洗。”
　　小祈渊好奇地问：“林浠，你也会……靠自己发泄吗？”
　　林浠的耳朵更红了，他顿了几秒，才说：“我也会啊，不过现在，每天这么忙，几乎没有时间想那些事。”
　　原来林浠也会做那种事。
　　小祈渊有些吃惊，这下，眼神也开始躲闪了，脖子晕染了一片粉色。
　　他开始控制不住地想象林浠会怎么做。
　　天哪，他可真想看啊。
　　他几次张口，想说出来，最后又闭上了嘴。
　　林浠并不知道小祈渊在想象什么，他已经沉浸在老父亲的角色中，忽然意识到，他都不知道小祈渊异种状态时，那里的形态是怎样的，到底是怎样的构造，或许跟人类完全不同，人类的纾解方式对它而言可能是没用的。
　　林浠抓着头发补充：“当然，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同的形态用不同的解决办法。”
　　他想说，要不让他看看，他再给意见？
　　心想，不行，人家已经长大了，有隐私了，还是让他自己摸索吧。
　　小祈渊慢慢地“哦”了一声，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林浠笑：“你是不是有话要说，别憋着，告诉我吧。”
　　小祈渊纠结：“……不可以告诉你，你会生气的。”
　　林浠：“我保证，我绝对不会生气~”
　　小祈渊再次看向林浠，那双眼纯真的眼中带着些青涩的试探。
　　他想说：林浠，我想看你……发泄。
　　又想说：林浠，可以亲自教我吗？
　　他还有好多好多想说的话。
　　但是他实在是太害羞了，而且他知道林浠肯定不会同意，因为林浠说过，那些都是非常非常私密的事情，不可以给别人看。
　　所以，那些话明明都冒出了喉咙，又被他咕嘟一声，咽了下去。
　　最终，他悄声说：“林浠，我刚才说，我做了一些奇怪的梦，醒来我就忘了……抱歉，我撒谎了，其实我还记得那些梦……”
　　他抬起眼睫，用那双潋滟的眼望着林浠：“那些梦，全部都跟你有关。”
　　这个瞬间，林浠想起了有关“白鱼撞击小船”的梦。
　　他立马背对小祈渊。
　　耳廓的殷红泛滥。
　　刹那间，他的脸红透了。


第134章 密林深处11
　　林浠回想起梦中的场景，白鱼碰过他的手背，吸过他的手心，为什么梦的细节会那么清晰，有没有可能，正是因为小祈渊对他做了什么，他才会梦见那些细节呢？
　　林浠深刻地意识到，他应该跟小祈渊分床睡了。当然，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关于分床这件事，他尝试过很多办法，全部都失败了……
　　林浠常想，如果他们身处和平年代该多好。
　　如果不用担心世界覆灭，不用每天担惊受怕，没有身负重担，他一定会闭关，每天只做一件事，那就是守着小祈渊，见证他的成长。他会将他的点点滴滴都记录下来，写满一个又一个笔记本。
　　而现在，他们每天生活在高度紧张的环境里，可能前一秒还是温馨快乐的，下一秒就陷入巨大的危机中，随时都可能出现意外，他只能在缝隙里搜集有关他成长的碎片。
　　12月24日，本次进入游戏的最后一天，林浠做了一个极为可怕的预知梦。
　　一颗巨大的行星以极快的速度撞击地球。
　　它直接冲破了大气层，它让黑夜亮如白昼，它让所有直视它的人失明。
　　它击破地表，直接冲入地幔深处。巨大的红色火球迅速膨胀，对外扩张，横扫一切可燃物，无论是人类，还是怪物，还是车辆建筑，全部都逃不掉，瞬间熔化、气化，地表化为饥饿的岩浆，吞噬所有。
　　大地被撕裂，引发超级地震，暴风席卷空中的一切，火山接连爆发，地球变成了一颗火球。
　　地狱之火焚烧着地球，一切生命，包括号称拥有着最强生命力的水熊虫也在烈火中死去。
　　存活了45亿年的地球，由于被撞击，偏离了运行轨道，从此和太阳系中的金星和火星一样，从适宜生命存在的星球，变成了生命无法存活的死星……
　　林浠醒来时，心脏跳动得极快，就连太阳穴都在跟着跳动。
　　他已经很久没有做预知梦了，一做就是爆炸级别的。
　　根据目前的经验，他的预知梦是很准的。
　　这个预知梦给出了一些关键信息。
　　首先，有关古神的复仇方式。看来，陨石撞击地球，怪物侵袭人类，这些复仇方式都是小打小闹。祂真正的复仇，是直接让行星撞击地球，毁灭一切。
　　其次，关于复仇时间，既然已经做了这样的梦，说明离那一天很近了……
　　林浠感到了强烈的紧迫感！
　　不可以继续浪费时间，必须马上行动！
　　他们需要找到并销毁罪恶的来源，但问题是，他们依然缺乏线索。
　　就在此时，他接到了夏元冶的视频请求。
　　上次紫宸给了林浠一个通讯闪卡，这玩意儿被Eleven吞并后，林浠便可以通过Eleven与紫宸和夏元冶联系（当然仅限M星）。
　　视频中的夏元冶恢复了曾经的优雅，略长的金发挡住了受伤的右眼，左眼里满是欢欣雀跃。
　　他盯着视频里的林浠，抱怨道：“你把真名告诉我了，我多想多叫几次你的名字，你却不给我机会……林浠，这么久没有见你，我可太想你了。”
　　林浠冷淡：“打住，我们22号上午才分开，现在24号。”
　　夏元冶露出受伤的表情：“我算过了，足足60个小时没有见面，也没有说话！”
　　林浠：“……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吗，我挂了。”
　　夏元冶连忙制止林浠：“等等，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首先说说我们这边的进度，我们的效率特别高，22号干掉了熊派的大儿子。如我们所料，22日的会议通过了选举制，拟定了四个候选人，其中有安娜，本月26日大选。”
　　林浠被吸引了注意力，没有关掉视频，继续听夏元冶讲。
　　夏元冶：“我们已经开启了舆论战，会在网络上依次曝光竞争对手的黑料。安娜目前在网络上走苦情路线，获得了不少支持，但是她和她的家族黑料最多。
　　“大卫曾以资助为名，猥/亵幼童。光是私生女那件事就能吸引不少眼球。安娜本人除了私生活混乱外，她的学业有作假嫌疑，我们的部下已经录到了相关证据。”
　　林浠：“看来你们很有信心。”
　　夏元冶：“是，紫宸现在这个身份很干净，不好色不赌博也不用网络，又是唯一得到安德烈支持的人，这种类型很容易被我们打造成一匹黑马。现在危机重重，国民需要的是一个保证，是安全感，他们需要一个人带着他们度过危机。今天上午，紫宸的空中演讲效果还不错。”
　　林浠的语气稍软：“在外演讲要注意安全。”
　　夏元冶马上得寸进尺：“林浠，你是在关心我吗？”
　　林浠：“我是在关心紫宸。我挂了。”
　　夏元冶：“我还没说完呢！林浠，你对我太冷淡了……你知道我这几天有多累吗，我既需要伪装成紫宸的秘书，又需要当地下杀手……”
　　林浠：“我的时间有限，赶紧说。”
　　夏元冶眨眨眼：“接下来我要说的比第一件事重要得多。上次你们说过，希望找到罪恶基地——圣殿和天使营，我这边有线索。或许你们应该直接走通天塔那条路。”
　　林浠一愣：“通天塔之上的穿越通道并不是一直存在，就我所知，每年两次迎亲节，每次持续三天，下次要等到明年夏季；当然，还可以通过那条通道去地球，依然也是一年两次机会，难道……”
　　夏元冶笑眯眯：“明天晚上八点就是穿越时间，同样持续三天。通过那条‘神路’，你们将直达【圣殿】——联邦秘密的核心，而通过其它穿越隧道，你们是很难找到那里的。”
　　林浠：“你从什么渠道获得的这条信息，值得信任吗？”
　　夏元冶的声线变冷：“作为杀手，我最近干掉了不少人，无论是多么富贵的人，多么坚韧的人，在死亡跟前什么都肯说，如果好几个人都说了一样的话，我想，还是值得一试的。”
　　说完，他又抬起眼睛看向视频中的林浠，弯了弯眼睛：“怎么样，我是不是为你提供了一条极其重要的消息呢？”
　　林浠点头：“是的，感谢你为我们提供这则消息。”
　　夏元冶：“你要是想感谢我的话，就让我跟你们一起行动吧！我天天都看不见你，实在是很难受，你知道我做一切的动机……”
　　林浠：“你和紫宸是一个组的，你要是跟我们行动，紫宸那边怎么办？”
　　夏元冶：“我的工作效率太高，已经完成了我应该做的事。他有那么多部下，不缺我一人。况且一次行动不会耽误太久。”
　　林浠想着夏元冶的归零异能确实很好用，可以带上。
　　他便点了头。
　　.
　　绿洲召开紧急会议。
　　会议就接下来的行动发表意见。
　　他们一致决定，这一次，排除参与圣殿行动的玩家，其他穿回地球的玩家于25日下午折返绿洲，他们将与原住民团结在一起，抵御外敌。
　　关于圣殿行动，他们定了人选和计划。
　　这次参与行动的有，林浠、祈渊、Eleven、森羽和夏元冶。
　　关于这五个人，计划具体如下：
　　25日凌晨，林浠、祈渊、Eleven和森羽穿回地球，顺便了解地球的情况。
　　25日下午，四人再次通过黑色漩涡，身穿到游戏，与联邦内的夏元冶汇合。晚上8点，他们利用通天塔的神路去圣殿。
　　到现在这个地步，游戏和现实的壁垒已经模糊了，毕竟无论是玩家，还是原住民，都可以通过黑色漩涡在两个世界之间穿梭。
　　穆尔：“我们完全不知道位于地球的圣殿到底是什么，到底藏着怎样的危险。我们需要知道你们的行动情况。”
　　林浠：“我们可以选择三个玩家当联络员。回到地球后的玩家可以与我们自由私信。他们每天早、中、晚回一次M星，将消息传达给你们。”
　　森宇：“这是一个办法，你们要是遇到了危险，我们所有人都知道，可以及时派人去圣殿帮助你们。”
　　于是，森宇、郑星野和小青蛙充当联络员。
　　森羽：“圣殿到底是什么，难道又是一个宗教团体？”
　　林浠：“夏元冶说它就是联邦存在的核心。”
　　森羽：“我有些头大，我以为我们之前已经触及到核心了。”
　　一直在旁边倾听的林织说：“你们说，大卫会不会就是来自于圣殿？”
　　大家都看向她。
　　她道：“我在刺杀大卫之前，专门读过他的自传。我记得他从小就接受了帝王教育，他写过一句话‘我人生的前十四年单调却又饱含期待地度过了每一天’，说他十五岁时，终于像父亲那样，开启了最重要的冒险……嗯，对……他说，他要学习并继承父亲的一切，创造伟大的帝国。”
　　林浠：“你的意思是，圣殿，可能就是地球人专门培养M星领导人的地方？”
　　林织点头。
　　森羽：“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感觉细思极恐啊……那天使营又是什么？新月之刃呢？”
　　林浠：“放平心态吧，去了就知道了。”
　　.
　　游戏世界25日凌晨，林浠等回到了现实世界。
　　现实世界的时间为2月12日凌晨。
　　他们并没有在SRDC醒来，他们的身体已经被挪到了地下避难所。这是新修建的避难所，面积更大，设施更齐全，看起来更像是地下公寓。他们有了自己独立的房间，祈母祈父都在。
　　仅仅过去了十天而已，现实世界大变样。
　　C城楼房内的居民几乎都转移了，店铺通通关门，街道上一片死寂，车辆极少，流浪狗和猫四处游荡，当它们钻进漆黑的小巷时，可能会摇身一变，变成多足怪物。
　　林浠等人走在荒凉的街道上，明明已经是凌晨十二点过了，明明夜灯都没有亮，可是他们好似走在傍晚，天空中还挂着太阳。
　　他们抬头望天。
　　天空中居然真的挂着一个太阳！
　　不，那不是太阳，那是一颗陌生的红色星球！
　　视觉上，它至少比月亮大三倍。
　　可以清晰地看到星球上的纹路，黑色的深坑，红色的斑纹，金色的焰纹……
　　林浠马上想起了预知梦。
　　撞击地球的，就是这颗行星！
　　更可怕的事情出现了。
　　第二天早晨，林浠醒来时，他看见了鲜红的倒计时。
　　239：45：36
　　意思是：还剩下239个小时45分钟36秒。
　　10天有240个小时，也就是说，还剩下十天不到的时间。
　　林浠的第一反应是，这个游戏难道出现了bug。
　　然后他发现，避难所几乎每个人都能看见，除了祈渊和Eleven。
　　然后他发现这个倒计时跟游戏给的完全不同。
　　根本不需要集中注意力，无论睁眼还是闭眼都可以看到。数字比之前要大得多，赤红如血，不断流逝。
　　而天上的那颗异星，变得更大，它的面积是月亮的五倍。它就像一只血红的眼睛，正在恶狠狠地盯着地球上的一切生灵。
　　倒计时给全世界带来了巨大的恐慌。
　　它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239个小时后，地球将迎来毁灭。


第135章 密林深处12
　　当地球还剩下十天寿命，会发生什么？
　　第一，全世界通过更加紧密的团结协作来解决困境。联合国成为了协调行动，促进各国沟通合作的平台，它的人道援助机构，例如世界粮食计划署、联合国难民署等，为各地提供紧急援助和支持。联合国安全理事会指定了临时措施，以防冲突升级，维护国际安全。
　　一个从属于联合国的行动组织应运而生，那就是“守护家园世界组织”，简称“家园”。而这个组织，之后将成为林浠等人重要的合作伙伴。
　　第二，科学家和研究机构加班加点，试图找到解决末日的办法。
　　NASA探测到红色异星后，将这颗星球命名为撒旦。他们利用深蓝撞击号探测器发射了一颗600公斤的铜弹，他们不奢望这颗铜弹能够炸毁撒旦，只要能改变它的飞行方向和速度，哪怕能产生0.06毫米/秒的变化，也可能让地球避免这场灾难。可是他们失败了。
　　因为这颗星球的质量太大，发现它的时候，它离地球太近。它就像之前那些陨石一样，凭空出现在宇宙中，发现时，为时已晚。
　　现在科学家们已经知晓，唯一能拯救地球的方法，便是名为《异变》的游戏。有部分科学家已经潜入游戏，例如爱德华和孔博士。他们便知晓了绿洲行动的重要性。
　　第三，头上的红色行星和眼中的倒计时造成了巨大的恐慌。一时间，社会动荡，暴力事件、抢劫和恐怖袭击接连升级。
　　某些国家和政府面对怪物时，为了保全剩余的大多数，不得不采取剿灭行为，这种事情爆发后，便引起了激烈的冲突。空袭、爆炸、劫持频发，死伤无数。
　　网络上存在着大量谣言，真真假假，加剧了恐慌。某些地区采取了断网模式，而这种策略不但没有解决问题，还加剧了冲突。游行示威，武装冲突接连不断。
　　第四，面对末日，人们会不由自主地寻求宗教的力量。教堂、寺庙等宗教场所人满为患，人们寻求着心灵的慰藉，相信神明会站在他们那边。
　　第五，在最后的日子里，人们会更加重视亲情、爱情、友情和社区联系，家人和朋友会重新聚在一起，哪怕只是在简陋的避难所，哪怕在逃亡的路上，他们要一起度过最后的时光。
　　当然，以上都是相信末日即将到来的人。还有很多很多人，他们依然不知道红色异星和倒计时的严重性……例如林浠的母亲王语秋，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联合国附属“家园”主动找到了林浠等人。家园称，他们相信绿洲就是地球的希望，他们会全力支持绿洲的行动。他们愿意为绿洲提供一切，无论是金钱还是物资还是士兵还是武器还是人脉。
　　确认家园值得信任后，林浠等人将行动计划分享给他们。如果情况不妙，将需要家园的援助。
　　家园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很有用的小玩意儿，一款手环。这个东西与伊甸的项圈非常类似，戴上以后，家园可以定位他们的位置，哪怕没有信号，Eleven也可以与他们正常交流。
　　*
　　12月25日下午，林浠、祈渊、Eleven和森羽按照计划，通过黑色漩涡身穿到游戏，与联邦内的夏元冶汇合。
　　他们通过空间隧道来到通天塔，等待八点“神路”降临。
　　上一次在通天塔看到的节日盛况还历历在目，那会儿，人们一大早又是奏乐又是撒花，一大早就登塔，塔顶人山人海，满目欢喜。
　　这一次，通天塔之上依然人山人海，只不过，只有少数人还面露微笑，大多面露愁容，神情抑郁。
　　夏元冶：“因为他们听闻了地球上发生的事，实在担心孩子出事。他们这次去，就是希望将孩子带回M星。”
　　林浠：“古神的复仇对象是全人类，待在M星也会被毁减——难道他们没有意识到？”
　　夏元冶：“这些人还是比较天真且固执的，他们相信政府可以扫清古神残余，无论地球还是M星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小祈渊提醒：“开始了。”
　　林浠握紧了小祈渊的手，道：“祈渊，这是一次十分危险的任务，记住我对你说过的话，你的生命是最重要的，安全第一。”
　　小祈渊反握他的手：“林浠，相信我，我没问题的。”
　　只听一声轰鸣，烈风卷起人们的头发和衣衫。
　　金色、橘色、蓝色的云层旋转了起来，越来越快，形成了一个漩涡。
　　一条深色旋风从天而降，越拉越长，直到触及到灰色石制高台。
　　人们排队进入旋风。
　　林浠等五人以隐身状态步入其中。
　　这个漩涡十分宽阔，且特别，林浠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他看到了光怪陆离的景象，就好像在里面待了五分钟，又好像只是一瞬间。
　　再次睁开双眼时，是剧烈的白光，白光消失后，他听到柔和的圣乐Amazing Grace，嗅到了浓浓的檀香味。
　　他身处空旷的房间，淡淡的光芒透过雕花窗户，照射室内的景象。
　　这里有着浓烈的宗教气息，地板是用石头堆砌的，四周有着乳白色的天使雕像，无论是墙壁还是天花板上都有着彩色的宗教画卷。
　　右侧一方形铜祭坛，祭坛正对的墙上挂着受难的耶稣，祭坛之上放着两具精致的棺木。
　　左侧一盛满圣水的铜缸，上面漂浮着花瓣。
　　面前是金碧辉煌的高台，其上有着金烛台、饼桌、香檀和金柜，柜内全部都是用金子雕刻的少年雕像，看起来庄严且华贵。
　　林浠并未看见其他同伴，看来，这里只有他一人。他们被分散了。
　　Eleven在脑海中与林浠说话。
　　【Eleven：我在图书室，离你638米。这里的信号极差，还好我们做了准备，我可以顺利定位其他几个同伴。】
　　【Eleven：祈渊身处洗衣房，离你有1200米，森羽身处教室，离你70米，夏元冶离你5米。】
　　就在此时，林浠听到了窸窣声和抱怨声。
　　一人从饼桌旁爬了起来，头疼地揉着金发，是夏元冶。
　　夏元冶惊喜地望着林浠：“咱们真是有缘。”
　　【林浠回Eleven：知道了，之后还需要拜托你导航，稍后与你们汇合。】
　　夏元冶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指缓缓滑过金属柜子，他丰富的知识储备在此刻派上了用场：“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里的内部构造看起来非常像传说中的所罗门圣殿。所罗门圣殿是古代以色列人最高的祭祀场所，又被称为第一圣殿，专门用于崇拜耶和华，后来被摧毁了。”
　　他观察墙壁：“这些人可真是虔诚啊，墙上镌刻的都是主说过的话……难道，这里是一个教堂吗？”
　　林浠：“刚才Eleven提到了图书室、教室，这里大概率是一个宗教学校。出去看看吧。”
　　说着，林浠准备发动隐身异能。
　　可是他竟然无法使用异能。
　　一个都没法使用。
　　夏元冶也无法使用异能。
　　无法使用异能的他们只能肉搏，与普通人无异，在这里调查会十分危险。
　　他们能通过穿越通道来，离开却并不容易。
　　林浠的额上起了一层薄汗。
　　突然，他居然听到了久违的声音，系统！
　　【系统：玩家林浠，恭喜你找到了位于地球的圣殿。恐怕你已经发现了，在这里，所有异能都暂时失效了。但是不用担心，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只要你们能安全地度过危险的时段，异能将可能恢复如常。】
　　【林浠：要如何恢复异能？】
　　【系统：如果你能顺利地完成游戏任务，你将获得答案。】
　　【林浠：游戏任务是什么？】
　　【系统：初步了解圣殿到底是什么，当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人有了正确答案，你们就完成了任务。】
　　这个游戏任务和林浠等人的目的完全一致。
　　【林浠：没问题。】
　　林浠和夏元冶发现角落的柜子里，有着黑色制服，制服边缘有着银色的月亮和翅膀的古典花纹。他们又从门缝观察外面，走廊中的成年人都穿着这样的制服，戴着口罩。小孩则穿着天蓝色的衣衫，有的还戴着小礼帽。
　　他们立马换上制服，戴上白色口罩，走出房门。
　　外面的音乐声更响亮了，一切看起来都十分祥和。孩子们在走廊内奔跑，大多金发碧眼，相貌精致，看起来就像是天使。见到他和夏元冶，还会跟他们说“老师好”。
　　林浠看他们的口型，知道他们说的并非中文。系统有语言翻译功能，可以实时翻译玩家听到的和说出口的，由于太及时，玩家自己都会意识不到。这个功能非常好用。
　　夏元冶虽然没有这个功能，他与这些孩子交流完全没有语言障碍，毕竟联邦的第一语言是英文，第二语言才是中文。
　　夏元冶发现所有“教师”的胸口上都佩戴着胸章，很快就搞到了两个胸章，如此，他和林浠成功地混在了人群之中。
　　他们左侧是教室，右侧是雕花栏杆。
　　他们身处欧式方形环绕式建筑之中，四周的建筑有着哥特式的风格，有着尖塔、拱门和花窗。
　　铃声响起，孩子们冲进教室。
　　现在换了一首曲子，是耳熟能详的Ave Maria。
　　他们依次观察教室里面的场景。
　　第一个教室里，孩子们也就七八岁。他们分成三个团体，用积木搭出了三个城堡。他们居然在用稚嫩的声音演讲，要如何管理自己的王国。
　　第二个教室，孩子们看起来有十一二岁，他们正在激烈地比试异能。只见一个小孩在控制水，另一个孩子在利用风控制厚厚的字典。
　　林浠有些疑惑，异能不是，不能使用吗？为什么他们可以？
　　第三个教室，依然是十一二岁的孩子，他们正在安静地考试。
　　通过转角时，他们与森羽汇合了。
　　现在的森羽是现实的模样，深色的发丝在阳光里显现出蓝绿色。
　　他也身穿黑色制服，戴着口罩，挂着胸章，伪装成了教师的模样。
　　他一把将林浠拉到隐秘的角落，跟林浠说他的发现：“1哥，这里居然不能使用异能！刚才吓死我了！我居然直接穿到教室，还好我演技比较好，没被他们发现！”
　　林浠揉揉他：“是的，暂时没办法使用异能，真险。不过系统说了，只要我们知晓圣殿到底是什么，我们就能恢复异能。”
　　森羽挠头：“这里看起来就是个豪华的宗教学校，学生最小的才四五岁吧，大的也就十四五岁，这边都是学习区，我看了路牌，还有运动区，游玩区，餐饮区，住宿区……对了，有个地方挺奇怪的，叫‘生命之泉’区，得从这里出去，一直往北走，然后右拐。”
　　森羽的话音刚落，Eleven的声音响起。
　　【Eleven：祈渊正在生命之泉区，三楼。】
　　【林浠：Eleven，麻烦你导下航。】
　　【Eleven：好。】
　　.
　　小祈渊这边。
　　当他睁开双眼时，他身处洗衣房。这里有着二十几台洗衣机，正在同时工作，天花板上的横绳挂着大大小小的衣衫。
　　他站在窗前观察外界，外面是美丽的田园，不远处有一个喷泉，喷泉中央是圣母雕像，这位圣母左手抱婴孩，右手举着一轮圆月。圣母的周围还有着正在喷水的六个婴孩。
　　无论是衣服，还是文件上方都有着标记：Spring of Life（生命之泉）。他能听到婴儿断断续续的啼哭声，应该有很多婴儿在哭。
　　他又在门口观察了片刻，抽下白色衣裤，戴上帽子和口罩，伪装成一名医护人员。
　　他本想推开房门，却听见密集的脚步声。
　　一群身穿军装，意气风发的男性踩着军靴来到了这里，医护人员迎接他们，将号码牌分发给他们。
　　小祈渊的听力非常好，他能听到他们谈论的细节。
　　男1：“28号……哦，不知道是怎样的女孩呢？漂不漂亮呀？”
　　医护：“放心，我们这一批女孩都是金发碧眼的，血统十分纯正，有一部分就是我们自己培养的孩子，长大以后自愿成为母亲。无论抽到谁，都会是极好的体验。”
　　男2显得极其兴奋，他舔舔嘴唇：“老子就是为了这一天，才那么拼命，好不容易从M星过来……哈，可以在这里享受七天，对吧？”
　　医护：“是的，整整七天，我们相信，有了你们的努力，我们的女孩们一定会孕育出最棒的孩子。”
　　男3推了推眼镜，显得很理性：“其实我有点疑惑，现在已经可以用胚胎繁育了，也可以人工授精，为什么还要麻烦地用这种方法呢？”
　　医护：“我们相信用自然的手段繁衍的孩子，在各方面都要优于人工培育的孩子，咱们以后的领导人，一定要由母亲生产，亲自哺乳，这也更符合神对我们的要求。”
　　男1：“这么说，我们能来这里挺幸运的，说不定，我们播撒的种子，有一天真的能变成未来的领导人！”
　　医护：“你们是凭实力来到这里的，无论是基因，外貌，还是能力，你们都是佼佼者。”
　　男3：“听说大卫在这里播过种，是吗？”
　　医护：“是的，有的高层会亲自过来播种，有的不愿意过来，我们便会将女孩送过去。”
　　男1：“听说房门是透明的，对吗……天哪，我感觉好羞耻！”
　　医护：“房门上部分是玻璃，确实是透明的，主要有些人不够‘努力’，总是偷懒，我们要是发现了，会去催促他们，偶尔也需要帮助他们。你只需要专注你的女伴就好。”
　　男1：“咳，我会努力适应的。”
　　男2继续舔嘴唇：“你们说完了没有，老子很久没碰女人了，快等不及了！”
　　说着，他们往走廊深处走去。
　　小祈渊尾随在他们背后。
　　他们拿着号码牌，进入了不同的房间，阖上了房门。
　　他能隐隐听到女性的调笑声。
　　很快，他就听到了布料被撕碎的声音。
　　断断续续的水渍声。
　　接着是，激烈的碰撞声。
　　有的门板都在震动。
　　他听到了男男女女断断续续的呼喊声，听起来好像有些惨烈，又好像不是。
　　小祈渊很疑惑，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来到门口，刚才男1步入了这个房间。
　　他看到了。
　　那个瞬间，他怔住了。
　　然后，他的双眼被人用单手蒙住了。
　　蒙住他的人，是林浠。
　　林浠显然是跑来的，还在细细地喘息。
　　他呼出的热气扫过小祈渊的耳廓。
　　他蒙着小祈渊的手，还有些烫。
　　小祈渊只感觉一小簇火苗蹦出他的皮肤，顺着脊椎往下……
　　林浠并不知道小祈渊的变化，只感觉手下的睫毛扫着他的手心，有些痒。
　　他在小祈渊的耳边说：“这不是小孩该看的。”


第136章 密林深处13
　　小祈渊确实大受震撼，但他其实觉得这种画面有点恶心。
　　不过，当他把画面中的人物换成他和林浠后，恶心瞬间变成了兴奋，难以控制的兴奋。而在此时，林浠居然不要命地碰他，还在他的耳边说话，气息吹上了他的耳朵！
　　他简直就像被吓到了，头一次推开了林浠，有些难受地弯下了腰。
　　林浠注意到了他的变化，默默地找了一件白色外套裹住了他的腰。
　　他俩都没说话，小祈渊蹲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站起来。
　　他去水槽冲了个冷水脸，才终于抑制住了自己。
　　他脸上的红潮已经褪去，只剩下耳根有些红。
　　森羽这边，他蒙住了自己的眼睛，蒙着蒙着，手指就分开了。好奇的他仔细观摩着，他觉得这些画面还真是……比他看过的那些动作片还要劲爆！
　　Eleven由于超体陪伴功能，他可以看到林浠看到的。他也观摩了不少。说实话，他看头一个小视频时，情绪上的反应和小祈渊几乎一模一样。当然那会儿他连身体都没有。现在他已经淡定了。
　　夏元冶是最有趣的，他光明正大地观看，眼中满是兴奋，作为学术人才的他，居然在观察和研究。
　　于是，当他们聚集在洗衣房内，夏元冶发表了他的看法：“我从前看过不少有关地球历史和文化的闲书。这些珍贵的书都是从紫金和贫民窟淘的，有些是印刷版，有的是手抄版，我都十分珍惜它们。
　　“历史上确实有着生命之泉计划，我记得，那是纳粹违反伦理的计划，他们想要培养纯正的雅利安士兵，于是选取金发碧眼的女性与士兵匿名配对，生出来的孩子交给纳粹抚养。这里的生命之泉，显然与历史上的极为相似。”
　　林浠想，将夏元冶带到这里的决定是对的，他人不怎么样，学识确实渊博。
　　林浠：“但是这里面有着明显的矛盾点。”
　　夏元冶也看到了矛盾点，他很好奇林浠看到了哪些，和他发现的是否一样。
　　林浠娓娓道来：“首先，我们已知M星的特权阶层一直都在培养天使，他们企图利用天使重返青春，如果自己能够永远不老的话，掌控权力的就是自己，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生命之泉计划；
　　“第二，末日即将降临，为什么圣殿却像是完全没有受到影响，这些人居然还在不断交/配，孕育后代。这让我十分不理解；
　　“第三，我们在这里根本无法使用异能，但是我发现，孩子们是可以使用异能的，这让我感到十分奇怪；
　　“第四，这里给我的感觉，有种虚伪的安全感。你们发现了吗，一个高档次的宗教学校，居然一个摄像头都没有，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都没有怀疑我们，任凭我们出现在这里。刚才我们几个挤在走廊中，也没有任何医护人员来阻拦我们。太过顺利的事情，我一向会怀疑，可能里面有问题。”
　　森羽赞叹：“是！是！我穿越到教室时，发现抽屉里刚好有一套衣服！”
　　林浠：“我们也是，衣服就放在门口的柜子里。”
　　小祈渊：“衣服就挂在我的头顶上。”
　　【Eleven：我这边的阳台上也有衣服。】
　　夏元冶赞叹：“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啊，林浠，你有着很强的分析能力，你所说的四个点，我全部赞同。不过，针对第一条，我有一些自己的看法。”
　　林浠：“请讲。”
　　夏元冶：“首先，应该看到一个事实，M星联邦的生育率很低，死亡率很高。党派战争引发的明杀、暗杀层出不穷，几次内战死掉了不少战士。
　　“M星高层确实可以通过天使返老还童，但是呢，天使数量太少，就算返老还童后，也能被杀死，鲍威尔和奥斯顿都是典型的例子。像现在，总统接连死去，他们是需要人的。
　　“所以说，我现在脑洞大开，以下都是我的猜测。或许，M星特权阶层需要人去填补他们的空缺，个别极其优秀的孩子可以当总统，一部分可以去领导鹰派和熊派，大多数人可能品相一般，会成为M星未来的士兵。
　　“看来，M星高层看不上人工培养的胚胎，向往胎生的、血统纯正的孩子，于是，他们就搞了个生命之泉区。”
　　森羽吐槽：“夏教授，其实我一直以为你和紫宸一直都属于高层？”
　　夏元冶：“你太高看我了，伊甸高层和联邦高层有着很大的距离，很多事情我和紫宸也是今天才知道。”
　　【不在他们身边的Eleven：也就是说，圣殿的孩子来自于两个集体。第一个集体，来自于M星的高层；第二个集体，来自于生命之泉。这两者之间也存在着交集。是这个意思吗？】
　　夏元冶：“根据目前的情报，我是这样猜测的。当然之后我们了解多了，这些猜测会有所变化。”
　　小祈渊和以前的大佬一样，一般不太参加讨论，一旦说话，往往说的都是关键点。
　　他道：“圣殿的老大呢？”
　　他这一说，提醒了大家。
　　林浠：“我有个细思极恐的想法，如果真的像夏教授猜的那样，圣殿的boss仿佛想要凌驾于一切，未来M星的所有领导者，包括士兵都是由他培养和选择的，他的权力将高于一切。”
　　其他人：“……是有这个可能。”
　　林浠尝试使用异能，发现依然不行。
　　林浠总结了一下他们刚才的思路，又补充了一些想法，跟系统说了一遍：“我们认为，圣殿就是培养M星总统、高层领导和军人的地方，它以一个宗教学校的形式存在着。领导人或许是出于保护孩子的目的，或者只是因为这里与世隔绝，孩子们并不知道外界发生的事情，所以圣殿里面的一切都在正常运转。”
　　【系统：很抱歉，你只答对了一部分。你们被圣殿的迷雾遮挡，还未看到真相，请继续努力。】
　　【林浠：不好意思，能更确切地告诉我，哪里答错了吗？】
　　林浠只是问问，他并不认为不近人情的系统会回答他。
　　没想到系统回答了。
　　【系统：第一句话是对的，之后是错的。】
　　也就是说，这句话是错的：领导人或许是出于保护孩子的目的，或者只是因为这里与世隔绝，孩子们并不知道外界发生的事情，所以圣殿里面的一切都在正常运转。
　　【林浠：十分感谢。】
　　【系统：祝你游玩愉快。】
　　结束了与系统的对话，林浠道：“根据系统给出的线索，或许，圣殿并没有正常运转。”
　　森羽挠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呢？”
　　就在此时，他们发现门外的白衣有些躁动，步子的节奏很快。十来个房间里的男男女女发出了更加高亢的声音，婴儿的哭声也变得更加尖锐。
　　小祈渊的听力是他们里面最好的，他道：“换音乐了。”
　　林浠：“是，一开始是很舒缓的圣乐，现在音乐的节奏变快了。”
　　森羽侧耳倾听：“总有种阴乐的感觉。”
　　林浠：“Eleven，你在哪里，我们来找你。”
　　【Eleven：我依然在图书室，我想找当日的报刊，却一直没有找到。这边的电脑也打不开。】
　　【林浠：帮我们导航吧。】
　　【Eleven：好的，现在开始导航，请注意安全。】
　　他们走出房间，外界的音乐声更加清晰。
　　这首曲子很怪，一部分是圣乐，一部分是富有节奏感的片段。圣乐为唱诗班合唱，明明该是圣洁高雅的，里面偏偏有着嘎吱嘎吱的声音，听起来断断续续的，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而充满节奏感的片段，会让人感到有些焦躁，听久了，似乎体温有所升高，就连皮肤也有些发痒了。
　　森羽比较容易受到影响，他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圈又一圈，就连呼吸也跟着变快了。
　　很显然，其他人受到了更大的影响。
　　那些学生居然开始在教室里吵嚷打架。
　　教师居然开始怒吼。
　　刚才还十分和谐的校园一下子就变得不一样了！
　　林浠等人加快步伐，他们按照Eleven的导航，穿梭在人群中。
　　他们穿过一个小操场，步入图书馆。
　　图书馆呈橘色，共有六层，满满的都是书。Eleven在第四层。林浠注意到，大厅的检索机器都是漆黑的，无法使用。
　　他们等待直升电梯，人太多。
　　林浠和小祈渊成功地步入了电梯，夏元冶和森羽等下一趟。
　　叮。
　　电梯右上角的屏幕上显示红色数字4。
　　林浠和小祈渊走出电梯。这层楼的前方，有着六个自习桌，后面是密密麻麻的书柜。这些书柜直抵天花板，里面装满了书籍。
　　又换了新的音乐，这次是圣乐配合女高音。
　　圣乐之中的嘎吱声更严重了，那种嘎吱声，就像什么怪物正在啃食人骨！
　　女高音的嗓音抬上去后，越来越高，越来越高，最后竟变成了刺耳的尖叫！
　　林浠本能地捂住了耳朵！
　　哪怕捂住耳朵也能听见，那叫声太过尖锐，简直就像有个女鬼，正贴着他的耳朵，对着他尖叫！
　　接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周围的所有人，无论是站在身边的沉默学生，还是坐在木桌前的勤奋学生，还是手持拖布的清洁人员，还是正在翻书的老师，全部，都看向了他们。
　　林浠旁边的沉默学生居然从裤子里摸出了一把尖刀，直接刺向林浠。小祈渊反应极其迅速，截断了他的动作，将刀踩在地上。
　　勤奋学生朝他们扑来，血肉模糊的手指之间夹着刀片。
　　正在翻书的老师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把斧头，朝他们砍来。
　　小祈渊背部的衣裳炸开，双翼从背后伸展开来，瞬间将这些怪物拍打到三米之外。
　　倒在地下的怪物再度站起来攻击他们。
　　他们满脸通红，血管膨胀，双眼血红，皮肤表面冒出了大大小小的气泡，嘴里尽是尖牙，他们似乎要变异了！
　　林浠抽枪射击。
　　结果，都是些打不死的！
　　哪怕打掉了头，身体居然还在攻击！
　　【Eleven：电梯已经被堵，向前走应急通道！】
　　.
　　森羽这边。
　　他和夏元冶等电梯。
　　夏元冶仰头看彩色玻璃窗，金发柔软，身姿潇洒，仿佛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文学教授，此刻只是来图书馆查找相关文献。
　　森羽沉默地瞥了他一眼，继续等电梯。
　　森羽不信任他。他确实见证了审判夏元冶的过程，也知道，夏元冶帮了他们不少忙。
　　他依然记得伊甸的夏元冶有多虚伪，有多可怕，当初他们又是如何伙同在一起，杀死了祈渊，害得林浠那么痛苦。他是一个心眼极多，一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一头野兽，无论打扮得多精致，装得多优雅，学识多渊博，表情多友好，也是一头野兽，这样的野兽真的能一直站在他们这一边吗？
　　这么想着，音乐变质。
　　女高音变成了尖叫。
　　森羽浑身发抖，眼前白了一阵。
　　他捂住耳朵，看向夏元冶。毕竟他们是同伴，现在必须逃亡！
　　可是，他却发现夏元冶垂下眼睫，微笑着看着他，仿佛完全没有被声音干扰。
　　他的眼里冒出稠密的血丝，血液顺着眼眶滑下，他的皮肤撕裂，他的骨骼冒出，生长成新的面貌——他的双手变成了锋利的钳子，附足从他的身体两侧冒出，他的躯干变成了一节一节的，他有着长长的，翘起的尾部——他居然变成了一头巨大的蝎子，有着人身的蝎子！
　　森羽倒退两步，头皮发麻地想：果然，夏元冶就是个怪物！
　　森羽以前是个胆小鬼。
　　他根本不敢看鬼片，毕竟他的嚎叫声太凄惨总是被人嘲笑。
　　更别提恐怖游戏了，总之，一切跟恐怖相关的他都不沾。
　　现在他的胆量变大了许多许多。
　　但是，当他必须面对追逐战时，还是吓疯了。
　　那头蝎子就在后面追他，速度极快！
　　而他必须更快地奔跑，他跑进了阅览区，这里的书柜横七竖八地摆放着，简直就像迷宫一样！
　　他在里面疯狂地奔跑，不断掀翻书本，企图阻止怪物。
　　可是怪物一直都在爬行。
　　它一开始还在地上爬，然后它爬到了书柜上，它爬到了天花板上，它叫嚣着盯着森羽，森羽简直双腿发软，好几次都差点摔跤！
　　很快他便发现，他不止面对一个怪物。
　　好像除了他，其他普通人也变成了怪物。
　　这些怪物怎么回事，根本杀不死！
　　他用枪扫射，拿枪托砸。
　　子弹用完了，他居然还没有跑出迷宫！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走对了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一处兜转！
　　然后，当他看到了眼前的白色墙壁时，他感到冰水正在浇灌他的天灵盖。
　　他的牙齿在打架。
　　因为，他居然跑进了死胡同！
　　而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了！
　　完了！
　　完了！
　　完了！
　　森羽抱头缩在角落！
　　也就在此时，他才听到林浠在他耳边的喊话声。
　　林浠通过Eleven联系森羽。在他耳边喊了半分钟，森羽终于听到了。
　　【森羽：林、林浠，夏……变成怪物了……我要死了……】
　　【林浠：一切都是假象！】
　　【林浠：都是半个月前的景象，你害怕的怪物根本就不存在！】
　　【林浠：闭上眼，告诉自己，都是假的。】
　　林浠的声音对于森羽而言，就是强效安定剂。
　　森羽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当他睁开眼的时候，吃惊地发现地上、墙上尽是血。
　　不是他的血。
　　这些血泼洒在书籍上，染红了书架。
　　脚步声越来越近。
　　而冷静后的他便发现，这是人的脚步声，而非多足怪物。
　　夏元冶来到他的跟前，完全就是人类的样子。
　　他无奈地抱怨：“我说，你到底是什么情况，突然盯着我，大叫着跑了，我怎么喊你都不停下来，我长得有那么恐怖吗？”
　　.
　　发现时间有问题的是Eleven。
　　Eleven一开始在报刊区找当日报纸，却发现本月的报刊一张都没有。他希望用电子设备查，当然，电子设备全部都用不了。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居然都没有使用电子设备。
　　接着，由于他感应到了微弱的信号，他在图书馆四楼发现了主机房，这里面有台电脑还有着微妙的反应，于是他抽出手臂中的电线，连接电脑，强制开机。
　　然后，他便发现了，这里的时间永久地停在了半个月前——
　　1月15日23点03分。


第137章 密林深处14
　　Eleven发现时间问题后，林浠闭眼思索：圣殿的美好景象全部都是幻象，这里恐怕发生过灾难，真实的场景应当十分惨烈。
　　当他这么想的时候，他似乎在无形之间找到了解开幻境的钥匙。
　　一股浓烈的恶臭扑鼻而来，林浠胃部抽动，一声干呕，差点吐出来。
　　当他睁开眼时，那些怪物都消失了。
　　可是他看到的，是更加恶心、更加无法忍受的画面。
　　他们所在之地一片狼藉，桌椅凌乱，地上被一层血黄色的“泥浆”覆盖，零碎的蛆虫在里面翻滚。
　　教师、孩子、工作人员破碎的身体要不趴在地上，要不被挂在栏杆上，要不被堆积在一起，大多数尸体的头顶上都有一个血窟窿——林浠见多了这种死相，绿洲人被飞天蝗虫杀死时，也是这样的——现在，他们的头颅好像塌陷了，皮肤就像被火焚烧了一样，骨骼外露，蛆虫堆积翻涌，到处都是黑色的蛹和蛹壳，苍蝇乱飞。
　　有着防护网的六楼，情况更为恐怖，死去了大量的人，墙上有着干涸的指印和刮痕——就好像，他们曾在这里避难，但是防护网被怪物撞开了，脑髓被吸干，留下残缺的身体。怪物享受完之后，离开了。
　　林浠和小祈渊捂住口鼻，与Eleven汇合。他们在一楼找到了夏元冶和森羽。
　　Eleven可以阻断嗅觉，他蹲在地上观察了片刻，道：“从现场遗留的痕迹和环境温度推算，这些人的死亡时间为两周左右。恐怕，他们死于1月15-16日。”
　　夏元冶：“原来如此，由于我们看到的都是假象，所以才有着奇怪的矛盾点。”
　　林浠：“恐怕，自从穿越到这里，我们就被催眠了。”
　　夏元冶：“有意思，那么催眠的方式呢？或许，音乐既能通过变化音调和节奏控制那些幻象，也能催眠我们。”
　　林浠：“嗯，他们可能还采用了光的刺激，当我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一道白光。”
　　同伴们表示，他们也看到了。这些共同点证实了林浠的想法。
　　森羽满脸菜色：“那为什么我会把夏教授看成怪物？”
　　林浠：“这跟精神力有关系，恐怕是因为你比较容易被催眠影响，如果你没有清醒过来，可能会与夏教授自相残杀。”
　　森羽：“……可怕。”
　　林浠：“我有种强烈的感觉，或许，某个人知道我们要来，ta专门为我们设了一个局。”
　　夏元冶：“哦？这个幕后人是否就是我们猜测的那个野心家呢，ta想要凌驾于所有权力之上——我可对ta太好奇了，以及，ta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森羽几次干呕：“咱们要不要换个地方……呕……”
　　小祈渊却说：“门窗都被锁上了。”
　　说着他退后一步，枪击门锁，可是大门依然纹丝不动。那上面似乎覆盖着一层坚硬无比的屏障。
　　夏元冶：“看来，这个幕后人有些厉害呢，好像只要踏入了ta的空间，ta就是这里的王，除了ta以外，别人都无法使用异能。”
　　对了，异能。
　　林浠再组织了一下答案，告诉系统。
　　【林浠：圣殿就是培养M星总统、高层领导和军人的地方，它以一个宗教学校的形式存在着。圣殿在两周前因不明原因遇袭，现在只剩下一片废墟。我们五人由于受到了催眠的影响，才会看到之前的场景。】
　　【系统：玩家林浠，恭喜你回答正确，初步知晓了真实的圣殿是怎样的。】
　　【系统：我遵守承诺，告诉你该如何恢复异能。从现在开始，你们之中的玩家将看到一个进度条，你们受到越强烈的刺激，进度条就会越高，到达100%时，异能就能恢复。】
　　【系统：需要申明的是，并不是游戏阻挠你们使用异能，而是圣殿的幕后人。游戏只是为了帮助你们通关，才临时设计了进度条。】
　　【系统：另外，进度条要想达到100%，需要思考什么对你们而言是最刺激的，这种刺激是因人而异的，并不需要做太复杂的事。】
　　【林浠：好的。】
　　他们立即看到了进度条，就在视野左边，森羽居然已经有20%的进度了。
　　接下来，森羽在商城里买了防毒面罩，瞬间与臭味隔离，他感觉好多了。
　　他立马多买了几个，给同伴也戴上了。
　　森羽：“现在的状况也不算太糟，至少暂时不会出现怪物了，咱们慢慢找出去的办法吧……”
　　林浠却突然示意他们藏起来。
　　他们立即藏在书柜背后，优雅的夏元冶刚好不在书柜旁，他不得不再次钻到桌子下面，他实在不喜欢做这种有损形象的事。
　　他们听到了哒哒哒的声响，那是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由远及近。
　　无论是林浠还是森羽都对这个声音十分熟悉。
　　当初，当他们还是羊羔的时候，每天晚上辅导员玛利亚都会来查寝。她总是穿着高跟鞋，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林浠的错觉，这个声音的节奏居然跟玛利亚是一样的。
　　嘎吱一声，一楼角落的小门被强行打开了。
　　高跟鞋的声音显得十分清晰，甚至可以听到轻微的回声。
　　林浠悄悄探头，看过去。
　　然后，他惊呆了。
　　这是玛利亚。
　　这也是怪物。
　　她依然有着一头及腰的黑色卷发，大眼红唇，自带烟熏妆，但是她的身高超过两米，最为显眼的是她极为庞大的腹部，腹部挤破了深色衣装，内部似乎有什么在涌动。
　　而她的脖子、四肢都是机器。她的手臂很细，表面覆盖着各种管子，机械手掌却很大，手指如狼爪一样尖利。
　　她正在搜索着，别扭地弯下腰查找各个角落。
　　她的视力应该不太好，想要观察什么时，总是凑得过近。
　　她经过的地方，有着淡淡的血迹，那是顺着她的双腿流下来的血。
　　玛利亚为什么会在这里？
　　看来，她也跟紫宸和夏元冶一样，从Paradise逃走了？
　　她为什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她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小羊羔……可怜的小羊羔啊……”
　　“亲爱的小羊羔啊，快出来吧……”
　　“快出来吧……”
　　玛利亚居然用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低吟着。
　　接着，还哼着断断续续的摇篮曲。
　　这种场景让森羽全身发麻，他捂住了耳朵。
　　林浠打算稍微试探一下她的力量。
　　他捡起一块橡皮擦，扔到远处。
　　只见玛利亚忽然转向橡皮擦，肚子裂开，粘稠觸手从裂口迸发而出，瞬间抓住了十几米外的橡皮擦，将它拖入肚子里！
　　她的这番行为表明，她的听觉极好，反应速度极快，以及，她满怀恶意，一旦发现林浠等人，只想将他们吞进她的肚子里。
　　她找了一会儿，失去了耐心。
　　她的肚子滚动了起来，不多时，几个小怪物居然从她的肚子里爬了出来。
　　这些东西既像人，又像昆虫，浑身赤红，五官模糊。
　　它们肚子上的脐带还连接着玛利亚，居然已经在到处乱爬了。
　　它们的五感似乎比玛利亚要强，只用了五秒，便往林浠等人藏匿的地方爬来，发出尖利的哭啼声。
　　玛利亚立即转向他们的方向，哒哒哒地捧着大肚子走了过来。
　　看来，林浠等人没办法一直躲着了，必须应战。
　　在缺乏异能的情况下，小祈渊有着明显的优势。
　　异变后的他力量强，速度快，还能飞。
　　只见小祈渊迅速化为了小蝴蝶。
　　小蝴蝶的前足一挥，刷刷刷，尖锐的毛刺刺向玛利亚。
　　被刺中的玛利亚就像疯了一样，觸手从她的肚子里钻了出来。
　　她想要缠住小蝴蝶，想要将它拖进肚子里，想要让它成为她的宝贝。
　　因为那个人，她重要的那个人，想要得到它……所以她也想得到它……
　　当然，那些粘稠的觸手全都被小祈渊斩断。
　　小祈渊扇动翅膀，飞在空中。
　　玛利亚只感觉四面八方都是声音，她难以定位。
　　剧烈的风阻止了她的行动。
　　她一时有些混乱，动作稍显停滞。
　　居然没有注意到，三枚炸弹滚向了她，刚好滚在她的跟前。
　　林浠在心中数着：
　　3，2，1。
　　砰——
　　三枚炸弹同时爆炸，直接炸掉了她的腿和腹部。
　　脐带断了，那些小怪物挣扎着，被林浠补刀，死掉了。
　　玛利亚尖叫着翻滚，依然没有死去。
　　失去了臃肿的腹部后，她居然变得更加敏捷。
　　她放弃了继续攻击飞在空中的小蝴蝶，改为攻击林浠等人。
　　她尖叫着朝林浠爬来，双眼瞪得极大，眼珠子似乎要从眼眶里滑出来了。她的眼珠子是全然漆黑的，里面似乎有着漩涡，精神力比较薄弱的，只要盯着就会感到眩晕。
　　而林浠的精神力一向都比较强，他并没有受到影响。
　　林浠连退几步，敏捷地闪躲着。
　　Eleven在林浠的脑海中说话。
　　【Eleven：检测到她的后颈右侧有着明显的电流反应，那个位置应该藏有核心芯片，用以控制她的行为。】
　　林浠明白Eleven的意思。
　　他立马大喊：“小蝴蝶，攻击她！”
　　小蝴蝶冲向玛利亚，高高地抬起前足。
　　它的前足跗节变成了一把银光闪闪的镰刀，只要一甩，便会脱离前足，没入玛利亚的血肉。
　　玛利亚立马转身，面对小蝴蝶。
　　趁现在！
　　林浠捞起她的长发，将枪口对准她的机械后颈，连开几枪。
　　砰——
　　砰——
　　砰——
　　他几乎打断了玛利亚的脖子。
　　玛利亚趴在地上，终于不动了。
　　而她的嘴里，居然还在用沙哑的声音喊道：“我的小羊羔啊……我的……孩子……我的……菲斯特……”
　　说完这个名字，她便死去了。
　　森羽疑惑：“玛利亚说了很奇怪的话，就我所知，她35岁，未婚单身，没有孩子。难道，她悄悄有孩子了，名字叫菲斯特？”
　　林浠：“菲斯特恐怕不是她的孩子，菲斯特是新月之刃的领袖之一。”
　　一直躲在桌子底下的夏元冶艰难地爬了出来，理了理衣襟。
　　夏元冶：“咳咳，控制玛利亚的就是菲斯特。”
　　Eleven：“有道理。”
　　森羽：“哇，我的刺激进度条已经到90%了！”
　　林浠：“我的30%。”
　　小蝴蝶又变成了人形，只保留着翅膀：“40%。”
　　夏元冶并非玩家，看不到进度条。Eleven不需要恢复异能，自然也没有进度条这回事。
　　森羽抱头：“这么恐怖这么恶心的场景，你俩居然没受到多大的刺激，为啥啊，我想不通！”
　　其实如果刚才怪物不袭击林浠的话，小祈渊的进度条估计只有10%。
　　玛利亚对于他而言，只是恶心，并不可怕。
　　林浠：“我们需要离开这里，必须恢复异能，得想点办法才行。都好好思考一下，对于自己而言，做什么事情比较刺激？”
　　森羽：“对我而言恐怖画面就很刺激，我只要再稍稍回想一下刚才的画面，就能达到100%了。啊，已经91%了。”
　　夏元冶：“林浠，你要是主动对我做一些事，对我来说就很刺激。”
　　林浠：“夏教授，现在不需要你的意见。”
　　夏元冶表示很受伤：“虽然我看不到进度条，但毕竟我也是异能者，大概率也是需要刺激物来恢复异能的。林浠，我真的觉得你可以试一下，比如，亲一下——”
　　小祈渊冷冰冰地打断他：“或许，濒死体验会更刺激一些。”
　　夏元冶抬起双手作出投降姿势：“不要这么可怕嘛……哎，我错了，我不说话了……”
　　林浠的关注点跟夏元冶完全不同：“哈哈，宝宝，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个词？濒死体验？”
　　小祈渊不满：“书上看来的，而且我不是宝宝。”
　　林浠：“抱歉，习惯还真是难改。说起来，对你而言，什么比较刺激？”
　　小祈渊取下了防毒面罩。
　　他将林浠的防毒面罩也取了下来。
　　林浠本来以为自己马上就会闻到浓烈的恶臭味。
　　实在是没想到，他浑身被芬芳包裹了。
　　那是小祈渊身上的香味。
　　那种香味似乎为他营造了独有的空间，臭味只能环绕在外，难以入侵。
　　小祈渊望着林浠，张开翅膀。他扇动着美丽的双翼，鳞粉在空气中浮动。
　　他彩色的翅膀，彩色的虹膜，成功地吸引了林浠的注意。
　　林浠怔忪地望着他。
　　无论看多少次，他依然觉得这样的小祈渊实在是太美了，美得不似真人。
　　不愧是古神之子。
　　现在小祈渊和林浠一般高。
　　他们就像是形影不离的兄弟。
　　小祈渊抬起手，轻抚林浠的脸颊。
　　林浠微怔，想说小祈渊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呢。
　　到底做什么，对他而言比较刺激呢？
　　下一刻，林浠面前那张过于好看的脸，忽然靠近。
　　他浓密的睫毛扇动着，眼中水波潋滟，如同出浴的彩蝶。
　　接着，便是温热的呼吸。
　　林浠大吃一惊，用手蒙住了自己的嘴。
　　小祈渊的唇印在他的手背上。
　　林浠的进度条直抵90%。
　　他的耳朵和脸都红了，口干舌燥。
　　他侧头：“怎么突然……”
　　小祈渊柔软的羽翼居然向前合拢，微微包裹了他，也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
　　然后他捉住了林浠的手腕。
　　林浠的力量哪里能跟他比。
　　他能轻而易举地挪开林浠的手。
　　可是林浠连连道：“你还没……还没彻底长大……不行……”
　　小祈渊便只是握着他的手腕，没有再用力。
　　林浠以为他终于放弃了，心中松了一口气，又感到有些遗憾。
　　他的道德和渴望正在打架。
　　道德告诉他，面前的人还是个孩子。
　　渴望告诉他，他就是祈渊啊，你最爱的那个人，你不想吻他吗？
　　他想啊。
　　他日思夜想。
　　他不知道，他的渴望已经闪现在眼中，被小祈渊看到了。
　　所以小祈渊勾起嘴角，再次侧着头，覆了上来。
　　他轻轻地吻在林浠的手背上。
　　痒痒的，湿漉漉的。
　　他吻得那般青涩，又认真。
　　一次又一次，磨蹭着林浠的手背。
　　就好像，他真的在吻林浠的嘴唇。
　　……
　　事实证明，小祈渊的行动十分有效。
　　因为他简单的动作，他和林浠的进度直达100%，恢复了异能。
　　夏元冶受到了巨大的刺激——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小祈渊头次吻林浠手背的样子，之后小祈渊的翅膀完全遮挡了他的视线，他的想象力便发挥了作用——可恶，他们肯定接吻了啊啊啊啊！
　　要知道，夏元冶一直相信林浠和祈渊真的只是好兄弟的关系……哪怕他哥早跟他说了，林浠非常喜欢祈渊，他也觉得那是好朋友的喜欢……
　　他总是自信地说：“小羊羔和他的朋友都还小，哪里会有那种心思呢？好兄弟罢了。”
　　前几日醉酒后，他羞涩地告诉紫宸：“不小心夺走了小羊羔的初吻，作为他的饲主，我还是有些愧疚的。但是为什么呢，我并不后悔。”
　　正在阅读文件的紫宸头也不抬：“有没有可能，你跟他之间的那一次并不是吻，你只是在为他渡气，以及……”
　　紫宸补刀：“就算你坚持认为水下的那一次是接吻，或许，那也不是他的初吻。就我观察，林浠还挺受欢迎的？”
　　当时夏元冶根本就没把紫宸的话当回事，还在一边喝酒，一边享受地回味。
　　……
　　所以，可想而知，夏元冶到底受到了多大的刺激，他瞬间恢复了异能。
　　森羽原本进度就达到了91%，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小祈渊的背影，其实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但是由于夏元冶的表情太过夸张，Eleven居然脸红了，于是他连连问“发生了什么”之后，进度达到了100%，恢复了异能。
　　.
　　夏元冶和森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刺激，现在他们很想抢人，牙都痒痒的。不过，他们很清楚，肯定要以任务为重。于是强制把心中燃起的火苗压了下去。
　　异能恢复后，他们的行动变得方便多了。
　　林浠使用空间隧道带大家离开了图书馆。
　　小祈渊利用透视异能完整地观察建筑群，他终于看到了圣殿的全貌。
　　圣殿是一个巨大的长方体哥特式建筑群，周围由河流环绕。建筑群北侧有着一个广场，之上为三条空中桥梁，连接另一个稍小的建筑，建筑呈圆柱形。
　　这个异能升级后，竟然还能看到生命标记，红点为死者，绿点为存活的生命。
　　小祈渊发现，大量绿点集中在圆柱体建筑中，那些绿点实在是太多了，密密麻麻，没有缝隙。圣殿也有少量绿点。
　　那些绿点到底是什么？
　　人？怪物？
　　既然他们的目标，是发现罪恶到底是什么，并摧毁罪恶，他们当然需要去探索个究竟。
　　小祈渊在空间隧道中定位。
　　下一刻，他们已经站在空中桥梁之上，面前便是高大宽阔的圆柱体建筑。


第138章 密林深处15
　　空中桥梁由石灰岩制作，两侧皆为连绵的圆拱，以雕花装饰。此刻，桥梁已经断裂，暴露出锈迹斑斑的钢筋，零碎的石块和白骨堆积其上。
　　桥梁最腐朽的地方只剩下几节钢筋，走在上面，似乎整个桥都在微微晃动。
　　森羽捉着林浠的左手手腕：“这里很危险，小心。”
　　夏元冶走在前方，扶着林浠的右手：“我们面前的建筑有着典型的罗马风格，目测是由大理石制造的，墙体非常厚实，周围有着连续拱券结构，穹顶浑圆——我以前只是在书中看过罗马式建筑的图片，还是头一次亲眼看到。”
　　Eleven回过头来看他们，看似不经意地将林浠揽了过去：“林浠，快看，桥梁的尽头是一扇高大的铁门，其上雕刻着一对天使之翼。这里应该就是天使营。”
　　林浠：“很好。现在我们已经知道圣殿的作用是什么，但是我们还不知道天使营是用来做什么的……门可以打开吗？”
　　夏元冶、森羽和Eleven用眼神对战了半秒，立马来到铁门跟前。
　　森羽用力推，满脸通红，铁门依然纹丝不动：“普通的办法应该打不开。”
　　夏元冶：“这扇门真像个傲慢的巨人，用冰冷的眼俯视着我们。噢，三条三指粗的链子锁住了门，锁孔在这里，得找找钥匙……”
　　Eleven：“可以再使用一次空间隧道，进行短距离的穿梭。”
　　只见小祈渊上前，居然一脚踹上铁门。
　　下一刻，腐朽的铁链断开，铁门打开了。
　　夏元冶：“？”
　　森羽捂眼：“太暴力了……”
　　Eleven：“够直接。”
　　林浠噗的一声笑了。
　　他步入室内，小祈渊跟着进去，他微微扇动着翅膀，极其自然地将后面的人隔绝在外。
　　Eleven：“……”呵，虽然小祈渊就是自己，还是有点恼人。
　　森羽：“……”力量方面肯定是小祈渊赢啊，下次比别的！
　　夏元冶微笑：“……”风度！风度！
　　各怀鬼胎的人进入建筑内部后，不得不暂时将那些小心思抛到脑后，因为他们看到了令人震惊的画面。
　　刚步入其中，就听见了喧嚣与嘈杂，那是怪物们的嘶鸣声、尖叫声。
　　林浠立马开启隐身技能，隐去了他们的身形。
　　这个建筑简直就像一个大型容器，里面装着密密麻麻的怪物，一层叠一层。有的怪物在疯狂交/配，有的在打架，有的在相互吞噬，有的在逃亡。
　　数量最多的就是林浠等人熟悉的飞天蝗虫，接着是黑蜂模样的怪物，估计就是爱德华所说的寄生黑蜂，巨腹母虫最少，只有三四头，它们长得十分恶心，如同巨形蚁后，又白又肥，腹部里有着数不清的卵。
　　它们听到了铁门的响动，急切地涌来，口水滴答滴答地坠落，好似在等待饲养人给它们喂食。
　　由于不能发出声音，Eleven充当传话筒的角色。他可以直接在脑内与林浠交流，将话语以文字的形式输入大家的手环。其他人说话，需要操作手环。
　　其实用私信交流的话，效率会高得多。但夏元冶和Eleven都用不了私信。
　　【林浠：这些怪物就是袭击绿洲、地球的罪魁祸首，恐怕，这里就是基地。】
　　【夏元冶：天使营的这个名字，让我以为他们是在培养天使。我还在想，他们既培养领导人，又培养天使，相当于给了领导人双重保险，一旦出事还可以用天使保命，或者返老还童——这确实是双赢的局面。】
　　【夏元冶：可是，他们居然只是在培养战争武器吗？】
　　【林浠：目前看起来是这样的。】
　　【森羽：绿洲被袭的那一次，恐怕就是将部分怪物转移到了绿洲……】
　　【林浠：嗯，有可能。既然这里是基地，应该有着完善的培育设备，有着档案馆之类的——伊甸的巢穴和胚胎馆就是如此。】
　　【夏元冶：林浠说得对，光看不足以得出值得信服的答案，还得找到证据。】
　　【Eleven：怪物都被饲养在中央，周围一共六层，可以找一下。】
　　【森羽：找东西难免发出声音，这些怪物怎么办？】
　　【林浠：我已经用空间牢笼将它们封锁在中央了。】
　　【森羽：太棒啦！】
　　他们花了三十分钟时间搜索。
　　在六楼发现了几台主机，Eleven强行连接电脑，开机，恢复电子材料。
　　他们发现了一个研究员的加密电子记录，研究员的名字是多丽丝。
　　这玩意儿既是记录，又是日记，内容十分详尽，可以提供不少线索。
　　内容都是英文，Eleven为了方便同伴观看，将其转译为中文。
　　『6月1日，晴
　　约克教授带来了一批孩子，各个衣衫褴褛，见到食物跟小兽一样。我还是像以前一样，闭口不问孩子是从哪里来的。
　　但就算我不问，孩子也会告诉我。有三个是乞丐的孩子，有两个跟父母走丢了，还有五个是约克教授买来的，他们有着黄色的皮肤，应该来自华国贫民区。他们不会说英文，好在我会点中文，便发现，他们来自福利机构或者乡村，都是些被父母抛弃的孩子。
　　体检后，他们多多少少有些营养不良的问题，个别智力有些滞后——也可能是因为孩子比较怕生，不愿好好做测试题。
　　打扮之后，他们看起来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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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他们说，很欢迎他们来到天使营，说不定将来真的可以成为理想的天使，为人类的未来贡献出一份力量。』
　　『6月14日，阴
　　我们常常会研究M星伊甸学院的资料，毕竟在培养天使方面，他们是我们的前辈。他们的巢穴有着完善的设施，丰富的研究员，写出了数不清的前沿论文，已经得出了相当多的成果。偶尔，也会有研究员来到这里，教我们该如何管理这些孩子。
　　但是，就连伊甸都很难培养出一个好的天使，更别提我们。毕竟伊甸在籍学生保持在三千名左右，而我们只有三百多个孩子。
　　这么多年了，竟然只有六个孩子拥有了翅脉，结果几乎都死于非命，只有一个存活下来了。
　　我们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和金钱，没有培养出理想的成果，别说我们的上司，就连我都感到十分愧疚。』
　　『6月15日，雨
　　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我的薪水整整少了五分之一！
　　同事的情况一样，大家愁眉苦脸。但是我们明白，菲斯特先生为我们投资，让我们培养天使，可是我们……这些都是必然的。
　　我的好朋友艾丽恐怕得辞职了，她离婚了，有两个孩子，非常需要钱，这点工资，她根本养不活她和孩子。
　　我很佩服她，我是不敢辞职的。毕竟，辞职需要接受电击——需要清除在这里工作的记忆，毕竟这里的一切都是机密——那得多痛苦呀，一个普通人，被当成精神病人对待。我想，她下定了决心。』
　　『6月16日，雨
　　今天艾丽需要接受电击了。
　　在电击之前，我去看她。医生出门后，她突然捉住了我的手，对我说，赶紧离开天使营，这里将面临浩劫！
　　我惊呆了，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她说，我们为了理想，杀害了数不清的孩子，必将遭到天谴！
　　我说，你知道我是无神论者，我可不信天啊，地啊之类的玩意儿，我信我自己。
　　她悄悄告诉我，外出寻找孩子，效率还是太低了。现在最新进入天使营的孩子，来自于圣殿！
　　一开始，用的是生命之泉里的那些，发育不良、形态畸形的孩子。
　　然后，用那些班级里成绩最差的孩子。
　　接着，他们让教师评定，将每学期不达标的都送入天使营。
　　我大吃一惊，圣殿有不少都是领导人的孩子，有的还是他们亲自送过来的，怎么能对他们做这种事！
　　她说，高层的孩子他们当然不敢动，其他就说不准了。很多人为了来一次地球，还得排号排队，十年才见一次孩子。他们的孩子到底怎么样了，他们根本不知道。现在，天使营要的是效率和成果，其它考虑都得排在后面！
　　她握着我的手，脸上露出的是极度焦虑和惊恐的神色。
　　她说：所以，你明白吗，天使营已经不是理想中的天使营了，它沾满了孩子的鲜血，它的罪孽迟早会被曝光，迟早会有人来声讨我们，报复我们，听我的，早些离开，忘记这一切，这样才能活下来……
　　她啜泣着：你知道吗，我现在很担心……他们会逼迫我献出我的孩子……我有两个孩子，每个都很重要……我要保护他们……等我离职，我会带他们离开……
　　当她被电击的时候，我站在门口。
　　我听到了她的尖叫声，她发出的声音简直不像人类发出的，那么凄厉，那么痛苦。她甚至在里面求饶。
　　我从门缝看过去，发现尿液顺着她的腿滚落，她失禁了。
　　当她被推出来的时候，就好像换了一个人。
　　她明明那么憔悴，皮肤白得像纸。但是她看起来很开心，神情愉悦。
　　她已经不认识我了。』
　　『6月22日，晴
　　艾丽自杀了。我今天下午听到了这个噩耗，感到难以置信。
　　谁能想到呢，艾丽之所以离职，主要是为了保护她的孩子。可是她的前夫居然将两个孩子卖给了约克教授，当晚就被注射了药剂。一个孩子高烧不退，变成了痴呆儿；另一个孩子死了，原因不明。
　　艾丽拍摄视频，将这件事曝光给媒体，想要外界知道这里的一切罪恶。
　　可是她的努力全部都失败了，她是无法战胜资本的。
　　于是她杀了前夫，还想杀害菲斯特。
　　我穿过人群，看到了她坠落的惨状。
　　她已经支离破碎，只是还没有闭上眼睛。
　　她好像在用那双血红的眼睛望着我。
　　那双眼睛，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我很庆幸，我单身，没有孩子，父母早逝，没有挂念。
　　今晚将会是无眠的一夜。』
　　『6月23日，阴
　　今天的会议给我带来了太大的冲击，我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
　　约克教授被替换成了路德教授，一个高大冰冷的男性。他告诉我们，天使营的目的不再是生产天使，而是生产武器。
　　他说，我们已经造出了大量的失败品，现在可以废物利用，将那些失败品当作武器，用以完成上头的任务。我们的工作重点，是吸取经验，批量生产更强大的武器。
　　而我之所以不能接受，是因为，那些可是孩子啊！
　　我们用他们的寿命为代价，让他们突破身体的屏障。以智力为代价，让他们变得勇猛。他们将永久地失去人类的形态，将永久地失去自我意识，成为庞大、可怕且毫无理性的怪物！』
　　『6月24日，阴
　　路德教授看出了我不在状态，与我单独聊天。
　　他问我，如果现在我们来到了一个孤岛，需要荒野求生，关于同伴方面，必须做出一个选择，2个弱者和8个强者，到底选哪边？
　　我说，当然选8个强者，人数更多。
　　他说，那如果是，2个弱者和2个强者呢？
　　我犹豫了。
　　我下意识地想选强者，我没有说出口。
　　他笑，其实你也想选强者，对吗，这就是生物，优胜劣汰。只有进化得更好的，才能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们之所以选择孩子，是因为孩子更易异变。那些孩子就算生活在社会上，恐怕也会成为社会的渣滓。他们只是为了大部分人的利益，所做出的微不足道的牺牲。
　　不要忘记我们宏大的目标——我们要在菲斯特大人的带领下，拓展人类的生存空间，我们要成为地球和M星的主人，我们将彻底地征服自然，战胜自然，将来，我们还要开发更多星球，我们将延续人类的寿命，我们将在宇宙中永生，我们将实现前人无法想象的梦想——希望你能牢记这些。
　　说实话，路德教授的话让我动摇了。
　　我一直都站在个人的角度看问题，并没有站在群体的角度，也没有危机意识。
　　壁虎逃跑是需要断尾的，大雁迁徙会牺牲病弱者，当旅鼠食物缺乏，一小部分会集体自杀，只为保住群体……
　　人类也是动物，淘汰弱者，牺牲一小部分，确实是为了保护集体的本能行为，可能也是目前最适合人类的路线。
　　或许，路德教授是对的。』
　　这之后，被说服的多丽丝勤勤恳恳地制造武器，批量生产三种怪物。
　　这些怪物的寿命只有三个月，但是它们能像昆虫那样繁衍后代，于是，他们总算不用靠外界的孩子来维持数量了。
　　Eleven滑动电子文档，直接拉到最后。
　　『1月15日
　　武器自然是为了保护主人，而圣殿里那些杰出的孩子，是未来的主人……
　　可是谁能想到呢，二十多年没有坏过的门，有着多重铁链的门，坍塌了。
　　有人说，是因为被雷击中了，有人说，是因为昨夜的地震，又有人说，是人为的，还有人说，是古神的复仇……具体原因，谁知道呢？
　　怪物们顺着空间桥梁跑去了圣殿，路德教授带人阻止，可是他们难以抵挡怪物的冲击。圣殿里的所有人都将变成它们的猎物。
　　而我……
　　我正躲在宿舍楼里，俯瞰这一切。
　　很快，怪物就会爬进我们的宿舍楼。
　　我也会被它们吃掉。
　　我非常害怕。
　　但我其实预见过我的结局。
　　要实现伟大的理想，保全大部分人的利益，必将牺牲一小部分，我依然同意这句话。
　　而我，作为刽子手的存在，两边都不讨好。
　　被牺牲的人必然恨我，被保护的人将嫌弃我满手的鲜血和浑身的臭味。
　　最终，我也会被牺牲。
　　我想过很多结局，这是最直接的。
　　被一点一点吃掉，到底有多痛苦，我见识过许多次了。
　　我真的是一个很胆小，很怕疼的人……
　　我肯定无法忍受那种痛苦。
　　艾丽啊，当你跳下去的时候，会痛吗？
　　到底有多痛呢？
　　但是就算痛，也是短暂的吧。
　　我的朋友，我要来见你了。
　　你肯定会骂我的吧，明明你早就让我离开这里。
　　我要是听了你的话，该多好。
　　再多骂我一会儿吧……我很想你……』
　　日记在这里戛然而止。
　　一路走来，林浠等人见识过太多残忍，太多罪恶。
　　他们已经麻木了。
　　Eleven复制了主机里的关键数据，专门存储在一个文件夹里。
　　【林浠：总的来说，天使营就是另一个伊甸，另一个巢穴。被带来这里的孩子情况各异，大多都是被抛弃的孩子，还有圣殿的“失败品”。他们一开始的目的是制造天使，后来改为制造武器。圣殿被毁是个意外。】
　　【森羽：是他们自作自受。】
　　【夏元冶：别看我，我现在觉得伊甸做的都是错的，实在是太没有人性了！】
　　【森羽：鬼才信你。】
　　【森羽：林浠，这些孩子该怎么办？】
　　【林浠：无论是我还是祈渊的血对于他们而言都是无用的。他们已经不能恢复原状了。】
　　他们已经实验过了。
　　【Eleven：如果继续让他们存活下去，他们将会继续被特权利用，无论是绿洲还是地球，还会遭到袭击。】
　　【林浠：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毁掉他们。】
　　森羽的双眼湿润了，接下来的场景他都不愿看下去了。
　　他们在商城里购买了汽油，全部泼洒。
　　当他们再次回到空中桥梁时，林浠的硫磺之火坠落在怪物之中，瞬间引发了熊熊烈火。
　　怪物在烈火中扑腾，挣扎。
　　数不清的蝗虫飞了起来，又被火舌卷了下去，浓烟滚滚。
　　他们站在空中桥梁之上，安静地为那些孩子祈祷。
　　顷刻间，他们似乎看到那些怪物再度变成了纯洁可爱的孩子，围绕在他们的身边，诉说着愉悦的故事。
　　林浠在心中对他们说：对不起，我们没办法救你们。希望你们来世能成为被爱呵护的孩子，自由自在地成长。
　　那期间，小祈渊一直捉着他的手，握得紧紧的。
　　明明已经有所成长的小祈渊，在看到这些以后，似乎又变成了小孩子。他感到无比幸运，因为林浠的爱和保护，他才能够长大。
　　片刻后，他们再度振作了起来。
　　小祈渊：“接下来，我们需要找幕后boss菲斯特。”
　　Eleven：“总结一下我们对于菲斯特的认识。他被称为先生，应该是一个男性。他是新月之刃的领袖，他想要凌驾于一切权力之上，无论在人类的生存空间方面，还是寿命方面，他都有着惊人的野心。”
　　Eleven：“他擅长利用音乐和光线洗脑催眠，能够让我们陷入由他制造的幻境。还能限制我们的异能。”
　　林浠：“他不仅能限制常规异能，还能限制特殊异能，例如我的硫磺之火，小祈渊的操纵人心。他有着十分强大的力量。”
　　夏元冶：“嗯，近似于神的力量。”
　　Eleven：“他恐怕感觉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所以放纵我们在他的地盘寻找真相。他甚至会做一些事情，来方便我们，例如为我们准备用于伪装的衣服。他认为我们就算找到了真相也毫无用处。他极度自信。”
　　林浠：“他操纵了玛利亚，他和玛利亚之前恐怕还有一段故事。”
　　Eleven：“他大概是一个喜爱圣乐的宗教狂热人士。”
　　森羽：“插一嘴，这次突然出现了老熟人玛利亚，让我有点怀疑，这个神秘的菲斯特先生会不会也是熟人。”
　　林浠微微挑起眉梢：“确实有可能。”
　　夏元冶：“呵，有趣。那他到底在哪里？”
　　林浠：“一个极度自信的人，会离自己的猎物，远还是近呢？”
　　夏元冶微微眯眼，变态的内在显露：“如果我是他，我会一边听着古典音乐，一边喝着红酒，在很近的地方监视我的猎物。我要引导猎物主动落入我的陷阱。”
　　森羽贴着林浠，抖了抖。
　　小祈渊：“圣殿还有十几个绿点，或许，他就是其中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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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密林深处16
　　林浠：“具体有哪些地点？”
　　小祈渊依次罗列。
　　林浠听后，道：“直接去‘所罗门圣殿’——就是我和夏元冶一开始穿过来的地方。我的预感告诉我，他极有可能就在那里。”
　　说完，又问：“是否有跟外界联系？”
　　Eleven：“我已经将我们的行动轨迹告知了家园。”
　　森羽：“我私信了三个联络员。”
　　林浠：“那就好。”
　　他们稍微吃了一些干粮，补充了能量。
　　【系统：你们将面对一个穷凶极恶的敌人，他有着幻觉分/身和让人难以想象的本体。我需要提醒你们，不要以任何形式去看他本体的脸，就我们所知，所有看过他脸的人，都死于非命。】
　　【林浠：感谢提醒。这个敌人的弱点是什么？】
　　【系统：未知，这一点需要你们继续探索。】
　　【林浠：好的。】
　　林浠等人使用空间隧道来到了所罗门圣殿门前。
　　他们立即听到了崇高的圣乐，竖琴、风琴配合着轻柔的童声，在废墟和腐朽的血肉之中飘扬。
　　小祈渊挡在林浠身前，推开了房门。
　　夏元冶和林浠来过这里，而现在，这里显得有些不太一样。
　　室内一片昏暗，耀眼的阳光勾勒着彩色玻璃窗上的神明画像，将一束束五彩的光亮映射在室内。就在那些光亮之中，站着一个近乎透明的背影——那就是菲斯特的幻影分/身吧，林浠想。
　　当他转过身来时，林浠仿佛看到了一条吐出信子的毒蛇。
　　这是一个较为纤细的妖艳男性，他有着一双翠绿的眼睛，眼线明显，眉毛稀疏，脸侧绘着密密麻麻的蛇鳞，一头棕黑色的长卷发。他一身黑色宗教服，腰带竟是一条缠绕腰间的黑蛇。
　　菲斯特先看向小祈渊，再看向林浠，露出兴奋的微笑：“我的老朋友，你们总算来了。”
　　林浠：“菲斯特先生，我想，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
　　菲斯特意味深长地瞥向小祈渊，又看向林浠：“我这副模样对于现在的你们而言，确实会显得有些陌生。不过，曾经我使用过数个身份，你们应该对那些身份比较熟悉——呵呵，我个人很喜欢这种坦白身份的环节，我敢肯定，你们完全想不到！”
　　林浠：“那就得麻烦你向我们展示一下了。”
　　下一秒，菲斯特就变了一个样。
　　只见他用手梳理了一下短发，变成了一个中年男性，身材高大，面容俊雅，一身高定。
　　他居然变成了新月永恒的负责人乔海！
　　菲斯特：“这个身份我用过一段时间，总体而言还挺好用的。”
　　下一刻，他变成了另一个中年男性，面色蜡黄，眼窝深陷，眼神病态敏锐。
　　林浠等人一眼就认出来了。
　　森羽：“宋时节！”
　　宋时节是伊甸高层之一，撰写了《伊甸历史》，身兼数职。他既是无名楼的实际管理者，又负责伊甸的信息宣传部。他本人对神启教十分狂热，偶尔会担任神父一职。
　　当初就是他饰演了新月永恒的领袖乔海，欺骗了林浠。
　　结果，这还不够。
　　只见宋时节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身穿白大衣的中年男性。此人略微驼背，神情和蔼，面目谦逊，他正是跟在安德烈身边的医生！
　　这些形象和身份简直就像是套娃，一个套一个，居然都是菲斯特！
　　菲斯特变回他本身的形象，他缓缓道：“老朋友见面，我心情极好，你们可以问我一些问题，我都会耐心作答。”
　　林浠：“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扮演他们？”
　　菲斯特：“哪怕是我，也需要深入基层，了解一手信息。成为宋时节，我才能获得伊甸的一手资料和经验；伪装成乔海，我才能诱骗你；变成医生，我才能进一步引导你们来到这里。”
　　林浠：“安德烈爷爷是由医生照顾的，可以说，医生决定了安德烈的精神状态，决定了他的行为和话语。正是因为他们透露了通天塔和圣殿，我们才会来到这里。”
　　夏元冶：“不仅如此，正因为他伪装了医生，才会知道绿洲的一切，从而知晓我们的具体计划。”
　　菲斯特：“你们猜得没错。”
　　森羽：“玛利亚是怎么回事？”
　　菲斯特露出了一抹妖异的微笑：“玛利亚啊，只因我称赞她的机械义体十分漂亮，她竟然成为了我的信徒。她一路追随我，为我做事，热切地爱慕着我。全身都是机械、无法受孕的她，居然想要怀上我的孩子。
　　“于是，她进行了改造手术，将腹部改造成仿生人体，拥有了人造子宫。可是，实在是很遗憾，我对她其实并不感兴趣，所以我把她扔进了天使营，让那些可爱的怪物们享用她。她怀孕了，却自以为怀上的是我的孩子，成为了疯女人。
　　“我实在不想浪费她的价值，便继续改造她，让她成为了有用的武器。可惜，这次还是被你们杀死了——当然，请不要怀疑，我对你们没有恶意，无论是玛利亚，还是圣殿，还是天使营，都已经被我舍弃了……”
　　林浠：“那么，你的目的是什么？”
　　菲斯特笑得温柔，神情真挚：“尊贵的古神之子祈渊，备受古神宠爱的神启之人林浠，我希望你们加入我……”
　　说着，他一步一步后退。
　　林浠注意到白色的蚕丝覆盖在殿堂角落，一层又一层。
　　他微微剥开那些蚕丝，那里本该是受难的耶稣。
　　而现在，墙上的显然不是耶稣。
　　林浠先看到了蓝紫色的尾翼，黑色的翅脉。
　　当两对翅膀摊开后，他们看到了庞大的身躯。这身躯十分奇怪，如同一颗庞大的，被捏成了椭圆形的大脑，其上有着明显的沟壑。
　　大脑之上冒出两个人头，都是惨死翻白眼的模样，性别难辨。
　　它的身躯两侧有着三对黑色的足。
　　想必，这个巨大、杂糅的怪物就是菲斯特的本体。
　　既然系统已经提醒过了，林浠等人便不会去看怪物的头。
　　菲斯特显得格外兴奋：“你们或许已经猜到了，你们面前的这具身体，就是我的本体。
　　“我的躯体有着大脑的特征，为什么呢？我的士兵在征战中，吸取了各种各样的脑髓，我总是会耐心地提取精华，将其作为我的核心。这意味着，我有着高度发达的智慧。
　　“看到了吗，躯体上冒出了两个人。一个是我从伊甸得到的天使，一个是在天使营诞生的天使——我的身体吞噬了他们，从而获得了他们的所有异能，拥有了更为漫长的寿命。
　　“没有哪个先辈，尝试过吞噬两个天使，而我做到了。我体内的力量居然没有相互排斥，而是在相互融合，激发了无穷无尽的潜力。从那时开始，我变成了新神。
　　“我可以轻而易举地控制精神世界，我以信仰为食，我凌驾于一切权力之上，我就是一切。”
　　林浠等人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嘎吱嘎吱嘎吱。
　　之前他们在圣乐中也听到了这种奇怪的声响。
　　林浠微微蹙眉。
　　菲斯特笑：“啊，我的身体总是十分饥饿，所以嘴里总是会咬着一根骨头磨牙。这里最不缺的就是骨头，瞧，边上那一堆骨头都是为我准备的。”
　　听了这些话，林浠大概能猜到菲斯特的目的了。
　　果然，菲斯特说：“现在你们知道了吧，祈渊，林浠，我想要邀请你们加入我，作为新神的一部分。有了你们的加入，这具躯体将实现完全的进化，它将不惧世界末日，它将不惧死亡，因为哪怕只剩下一块碎片，它也可以血肉复苏。它将成为世界之主，接受万物的顶礼膜拜。”
　　小祈渊望向祭坛上面的两具棺材：“那两具棺材就是为我们准备的吗？”
　　菲斯特欣喜地望向小祈渊：“是呀，躺入棺材后，我长长的吸管将伸入你们的身体，直到你们的每一个部分都流入我的躯体。你们将失去那些无关紧要的记忆，变成一颗一颗细胞，彻底地与我交融……光是想到那个画面，我都快高/潮了呢。”
　　他们突然听到了一阵笑声，是夏元冶。
　　菲斯特立马黑脸，他说：“放肆！夏元冶，如果不是因为重要的客人就在这里，我会当场撕了你！”
　　夏元冶：“抱歉，一时没有忍住。”
　　他正色道：“其实，我的心中憋着一些话……”
　　菲斯特不耐烦：“有话就说。”
　　夏元冶：“菲斯特先生，其实我挺了解你的心理的，毕竟我也希望和某个人彻底地融为一体。但是呢，我就是有些好奇，你虽身处高位，毕竟扮演了那么多角色，应当知晓人的心理——
　　“你要是想要得到他们，应当换一种话术，换一种策略，你是不是太过自信了呢，居然把详细的计划告知他们，还认为他们真的愿意躺在那两具棺材里，成为你的一部分……”
　　菲斯特思考了片刻，说：“如果你们同意的话，我会放过你们的三个同伴。”
　　林浠：“从你开口说出你的秘密时，你就在告诉我们，你不会放过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
　　菲斯特笑道：“林浠，不愧是你啊，很聪明。虽然我一直很讨厌你这个人，但我想得到你，我想这两种想法并不矛盾。”
　　他稍稍解开了一颗纽扣，活动了一下筋骨：“看来，温和的方式是行不通了，那么，亲爱的朋友们，我只有用比较暴力的方式了……你们还是缺乏敬畏，并不知道我到底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祝你们好运。”
　　下一刻，林浠等人看见了一道刺目的白光。
　　林浠在教室里醒来，身穿便服。
　　祈渊就坐在他的身边，用手背撑着下颌，认真地听讲。
　　他将黑色长发扎在脑后，几缕发丝垂在眼帘旁，鼻梁高挺，侧颜美好如画。
　　林浠怔忪地望着他，当对方看他的时候，他收回了视线，耳廓微红。
　　他刚才做了一个十分真实的梦。
　　梦境黑暗又压抑。
　　他和同伴们一起闯关揭秘，面对无比惊悚又恶心的事。
　　世界即将迎来末日，他们是那般焦虑、畏惧，他们必须想尽办法保护家园。
　　而那些记忆在他醒来的刹那，便消失无踪。
　　毕竟梦总是这样，一醒来就忘了，估计也没什么重要的。
　　他望向讲台，夏元冶教授正在讲解题目，在黑板上写出了不少公式。他身姿优雅，笔迹流畅。
　　一张小纸条被揉成一团，飞到林浠的桌上。
　　林浠展开，发现上面写的是：
　　“1哥，中午吃什么呀？”
　　他瞥向后方，便看到了趴在桌上对着他笑的森羽。森羽有着毛茸茸的脑袋，湿漉漉的琥珀色眼睛，就像是渴望饲主抚摸的狗狗。
　　林浠在纸条上写：“去小吃街。”
　　他将纸条揉成一团，扔给森羽。
　　此时，班长开始发上一次的测试卷。
　　“给。”温文尔雅的声音响起。
　　是Eleven，他的银发在灯光下显得更为耀眼，皮肤白得透明，他说，“林浠，恭喜你，考了全班前三名。”
　　林浠：“谢谢，不过，第一名是你吧？”
　　他又看向身边的祈渊：“第二名是他吧？”
　　Eleven微笑：“你猜对了。”
　　林浠哼了一声，拿回试卷。
　　他的手指恰巧碰到了Eleven的手。
　　手指温热，却显得有些烫人。
　　夏元冶走下讲台，他径直来到林浠跟前，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考试有进步，值得表扬。但是就在我的面前传纸条，胆儿真肥啊。”
　　林浠滑跪：“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夏元冶：“为了惩罚你，课下来我的办公室。”
　　森羽：“夏教授，一会儿我们还要去小吃街抢座位呢！”
　　夏元冶：“你也传纸条了，一起来。”
　　森羽悲鸣：“嗷嗷嗷No~~”
　　这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那么自然，那么美好。
　　直到他们听到了一连串尖叫声，一个女孩吐了。
　　她的呕吐物里，居然有着一个蠕动的肉块。
　　当表面粘稠的白色物质被冲掉后，他们赫然发现——
　　那竟是一条蠕虫，有四根手指那么粗！
　　蠕虫肥厚粗壮，浑身乳白，有着强壮的开掘前足，身体两侧有着黑点，那是它的气门。
　　夏元冶戴上金丝眼镜，蹲在蠕虫跟前观察，片刻后，他说：“这是蝉的幼虫。”


第140章 密林深处17
　　夏元冶带走了这条幼虫，女孩被送进了医务室。
　　此时已是正午，学生们鱼贯而出，很快教学楼里就没什么人了。
　　森羽：“才出了事，夏教授会不会忘记惩罚我们的事？干脆现在溜掉吧？”
　　林浠：“你忘了他有多变态吗，现在要是不去，会有双倍惩罚。”
　　森羽握着林浠的手腕：“……1哥，怎么感觉今天的蝉鸣声特别刺耳？一直在si-wei-si-wei地叫……简直头晕！”
　　林浠：“嗯，还有吱啊吱啊的叫声。”
　　森羽：“有的像婴儿的哭声……”
　　林浠：“一阵又一阵，不停歇，声音越来越大。”
　　森羽：“蝉是不是飞进教学楼啦？”
　　林浠：“有可能，教学楼里也有一些树木。”
　　他们站在办公室门前。
　　森羽：“我怎么感觉……最洪亮的蝉鸣声是从办公室里传出来的呢？！”
　　林浠：“……办公室里没有植被啊，恐怕是幻觉吧。”
　　他们敲了敲门，推开了房门。
　　夏元冶坐在办公室里，戴着金丝眼镜，一头柔软的金发显得十分柔软。
　　明明是盛夏，他却披着一件宽大的浅色外套。
　　“过来。”他朝两个学生招招手，“作为惩罚，帮我数数大三的试卷和机读卡。按照旁边的表格来，一个年级16个班，每个班40人左右，每次多数两份备用。记得将试卷份数写在第一张试卷上。”
　　他指指一旁的试卷，有一大摞。
　　森羽本来以为要写检讨了，结果只是数卷子和机读卡，办公室还有秤，其实也不用怎么数。这么简单的事情，他俩很快就能搞定，他一下子放松了，话也变多了。
　　森羽：“夏教授，倩倩为什么会吐出幼虫呢？我一想到就头皮发麻。”
　　夏元冶：“倩倩已经被送进医院了，这个得看医生怎么说。其实就我所知这个并非个例，还有人吐出了密密麻麻的虫卵——那些虫卵长得特别像长粒香米。”
　　森羽：“啊啊啊，夏教授您别说了，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林浠也微微蹙眉，一脸恶心。
　　夏元冶笑：“你们很怕这些吗？”
　　森羽：“怕死了，一想到就会起鸡皮疙瘩！”
　　林浠：“算不上怕，就是恶心。这些玩意儿看多了，容易做噩梦。”
　　夏元冶一脸歉意：“那，今天晚上你们可能得做噩梦了。”
　　他神秘兮兮地说：“悄悄告诉你们，学校背后有一大片菜地，你们知道吧。”
　　森羽：“知道啊，我们常去那边散步来着。”
　　夏元冶：“你们要是现在去，会发现那边已经一片狼藉，土都被翻过了，为什么呢？”
　　森羽和林浠摇摇头。
　　夏元冶：“前天晚上，那片地里有什么在鼓动着，发出奇怪的咿呀声。我们的工作人员就拿着铁铲去挖，结果啊，挖出了二十来只蝉！那些蝉有的浑身还是白的，有的是黄的，还是若虫的姿态！说它们是蝉，其实，它们只是长得像蝉的怪物……”
　　林浠被吸引了注意：“为什么说是怪物呢？”
　　夏元冶：“我们的生物老师把那些东西带到实验室，封闭观察，发现它们竟然长着人头！有的长着女人的头，有的长着男人的头，而那些男男女女，就是最近失踪的人！”
　　就在此时，房内的电视突然亮起，开始播报新闻。
　　胆子小的森羽吓得一把抱住林浠，差点发出尖叫。
　　男播报员：“据报道，XX第一人民医院发生了一件怪事，一位产妇怀胎十月，生下了二十来只幼蝉。”
　　男播报员：“此前，樱花之国便有相关报道，一母亲称，其子无法适应社会，将自己锁在家里七年，平时皆由其母照顾。最近，这位母亲发现儿子不再说话，经常发出奇怪的声音，作息也完全改变了，于是悄悄走进房间。她悚然发现，儿子竟然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蝉，房间里恶臭无比，尽是他蜕下来的皮！”
　　林浠疑惑：“电视怎么突然打开了？”
　　夏元冶：“这个电视坏了，偶尔会自动打开。”
　　森羽感叹：“还好都是外界发生的事情，离我们还很遥远……”
　　夏元冶却说：“或许，离你们并不远呢。”
　　森羽抖着看向夏元冶：“什么意思？”
　　夏元冶：“我的意思是，那些事其实离你们很近、很近。”
　　森羽：“……夏教授您别吓唬我们！”
　　林浠：“有多近？”
　　夏元冶：“我刚才跟你们说，从泥土里挖出了不少若虫，其实还没有说完。那些若虫带有泥土的气息，很快就长大了，它们一旦咬破普通人的皮肤，就会将普通人变成它们。这些生物的身上，都有着泥土的香气——仔细闻一闻，是否嗅到了呢？”
　　一阵夏风吹来，林浠和森羽都嗅到了泥土浓郁的气息。
　　他们跟前的试卷飞扬在空中，哗哗哗地落在地上。
　　夏元冶：“一旦被同化，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将更多人变成自己的同伴。而我现在……就想做这样的事。”
　　森羽的声音在抖：“为什么突然说到您自己?”
　　而林浠已经看到了。
　　夏元冶宽阔的衣襟之中是非人的身躯。
　　他失去了人类的双腿，由蝉的后肢替代。
　　他的衣襟在刹那间破碎，露出了不断扇动的翅膀。
　　他变成了一只保留着人头的夏蝉！
　　夏蝉还在说话，声线没有变：“因为我已经被感染了啊，现在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将你们吞进喉咙！”
　　林浠和森羽快步撤离，可是房门已经打不开了。
　　夏蝉：“门被锁上了，你们逃不掉了。”
　　林浠带着森羽敏捷躲闪，他们拉开窗户，从二楼跳了下去。
　　夏蝉并没有追上来。
　　外界一如往昔，平静且安逸。
　　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臆想。
　　他们将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学校保安，之后，才饿着肚子去小吃街快餐店。
　　Eleven和祈渊帮他们占了位，他们吃了面，已经吃完。林浠和森羽吃饭。
　　他们一边扒饭，一边讲述刚才的惊悚经历。
　　Eleven：“看来，我们近期要十分小心，哪怕是身边的人，也不要全信。”
　　祈渊给林浠倒果汁：“饿了这么久，快吃吧。”
　　森羽很快就吃完了，林浠却只喝了果汁，吃了一些配菜。
　　他盯着餐盘里的饭粒，越发觉得不对劲。这些饭粒略长，两端比较尖，就像……织布用的梭子。由于是炒饭，饭粒混合着菜油下锅，现在带着些油润的金黄色，有着油炸的香味。
　　林浠用筷子挑出几粒继续观察，便发现不少饭粒的前部都有着两个深色的小点——
　　这些点，不就是蝉的眼睛吗？
　　当林浠说出自己的猜测时，刚吃饱喝足的森羽吐了。
　　而更让他惊恐且恶心的是：
　　他的呕吐物里，居然也有一条蠕动的幼蝉。
　　接下来他们没办法继续上课了，也不打算回宿舍，直接回家好了。森羽的父亲就是医生，今天在家歇着，可以让他帮忙看看。
　　他们一起走在人行道的阴凉处，夏风习习，车辆在左侧飞驰，天空中是浮动的云朵，右侧是连绵不断的民宅。
　　四人总是一起回家，森羽是林浠的邻居，两人的家就隔着一条走廊，Eleven和祈渊是兄弟，他们的家离林浠也不远，都是顺路的。
　　以往，学霸三人组Eleven、祈渊和林浠都会探讨一些学习上的问题，森羽则跟个狗狗似的，既贪吃，又爱玩，不一会儿提着一大袋零食，把几个学霸带偏，最后几个人都是一边吃，一边走。
　　而今天的氛围显然跟往常不同。
　　他们还沉浸在危机之中，神经是紧绷的。
　　森羽更是时不时干呕一下，皮肤表面有着一层薄汗。
　　震耳欲聋的蝉鸣声让他更难受了，总觉得胃部一阵阵痉挛，实在有些难受。
　　他一直望着地面，砖块上有着树冠的影子，片片树叶在地面上婆娑起舞。
　　忽然间，他在树冠之上，看到了蝉翼灰色的影子。
　　蝉翼扇动着，再一次没入树冠之中。
　　森羽立马抬头看向头顶的树冠，却根本没有看到夏蝉。
　　突然，林浠大喊：“地震了！远离窗户！”
　　他们立马跑到宽敞处。
　　玻璃碎裂，一片尖叫声。
　　身边的建筑在摇晃。
　　大地在震动，在嗡鸣。
　　这嗡鸣声像极了蝉的叫声。
　　不，这嗡鸣声就是蝉鸣。
　　大地崩裂，半人那么大的蝉从里面涌出。它们疯狂地袭击人类，将人类变成同伴。它们攀爬在建筑物上，它们扇动着翅膀，一时间遮天蔽日。
　　林浠、祈渊和Eleven开始反击。
　　他们的身边没有武器，只能用玻璃、砖块和树干当武器。
　　Eleven带着他们后退，进入旁边的无人商店，锁门封窗。
　　他们立即商量对策。
　　林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铁门挡不了多长时间。我们需要自保的武器。”
　　祈渊已经在店铺翻找：“找到了两把刀，两瓶酒精，一把打火机，一个扳手，十来个玻璃瓶。”
　　Eleven：“外面的怪物太多，依然不够。”
　　林浠：“你们发现了吗，好像除了我们，全世界的人都在变成怪物一样——非常奇怪。”
　　祈渊看向森羽，神色微凛：“我们之中也有人变异了。”
　　森羽在发抖，身上的汗就像水一样，不断流淌。
　　明明有铁门阻挡外界，他却发现，蝉鸣声更加洪亮了。
　　原来——蝉鸣不仅源于这个世界，还源于他自身。
　　他顿感浑身剧痛，他的皮肤在皲裂，鲜血从他的口腔、耳朵、鼻子等部位溢出，他的体内，有什么正在蠢蠢欲动地翻滚，要脱壳而出了！
　　他用满是血的手捂着口鼻，惊恐地望着林浠。
　　明明已经这般惊险，林浠的思路依然没有被打断。
　　他的大脑在快速运转，冷静地思考着。
　　他说：“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可能身处不真实的世界。”
　　其余人疑惑地看向他。
　　他说：“我知道你们是兄弟，我和森羽是邻居，但是我居然没有童年玩耍的记忆，就好像，这些只是设定。
　　“森羽一直叫我1哥，为什么是1？我居然不知道缘由，我问过他，他也不清楚。
　　“我甚至有些想不起，昨天发生过什么。就好像，从今天开始，我才来到了这个世界，有关过去的一切只是浮在表面的描述。危机先是一个点，然后变成一个面，然后全面爆发，总共只用了几个小时。
　　“危机的爆发是缺乏逻辑的，这个世界好像是围绕着我们转的，一切细节，包括突然闪现的新闻，都是为了激发我们的恐惧。
　　“我认为，这些层层递进的剧情，都是为了毁灭我们而设计的。”
　　他的话音刚落，便听到了温柔又冶艳的男声：
　　“哈哈哈，林浠啊，你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哪怕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竟然还能在短时间内发现这个世界的真相。
　　“但是，你就算发现了，也毫无用处，夏元冶和森羽都变成了我可爱的士兵，他们将袭击你们。外面的那些小可爱们将冲破铁门，它们要感染你们，吞噬你们。
　　“温馨提示，哪怕在不真实的世界里，你们受到的是实际伤害。
　　“一旦被吞噬，你们将成为我的。
　　“我可太期待太兴奋了，你们知道我等了多少年吗？
　　“呵呵，压抑了那么久，我那里都硬了呢。”


第141章 密林深处18
　　幻觉世界里，林浠等人所在的商店内。
　　森羽指缝中的皮肤快速分裂、变形，他张大嘴巴，尖锐的蝉鸣钻出他的喉咙。他的手脚变成了虫足，腹部膨大，直到崩裂衣衫。
　　他彻底失去了理性，变成了饥饿的怪物。
　　祈渊一把掀翻它，左脚踩在它的背上，林浠将它捆绑。在它疯狂嘶鸣时，林浠还不忘摸摸它的头：“乖，稍微忍忍，一定会复原的。”
　　密密麻麻的怪物包围了商店，正在疯狂地撞击铁门，发出震耳欲聋的砰砰声。铁门逐渐变形，那些怪物随时都可能冲进来。
　　与此同时，现实世界，圣殿内部。
　　优雅的圣乐在室内传响。
　　菲斯特的幻影站在金碧辉煌的高台之上，他的左右两侧各有一座金烛台，上面点燃了重重蜡烛。
　　香檀里有着泛着幽绿的高级乳香，焚烧时，一股青柠的香气蔓延在整个房间里。这样的香味能够提升菲斯特的专注力，让他心情舒畅。
　　他背后的柜子里，陈列着用金子雕塑的头颅，有男孩，有女孩，都是被他吞入腹中的孩子。
　　他小心翼翼地拿出两个沉甸甸的纯金雕塑，左手一个，右手一个。
　　纯金头颅在彩色玻璃窗的光辉中，闪烁着美好的光芒。
　　那竟是祈渊和林浠的雕塑。
　　菲斯特凝望着祈渊的脸，缓缓朝他靠近，满脸都是赞叹。
　　瞧啊，多么完美的轮廓，多么高挺的鼻梁，多么漂亮的下颌线，多么性感的唇线。
　　他能长成这样，也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年少的他就是那么完美。
　　菲斯特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眼中便无法容下其他人。
　　他痴迷地凑过去，连绵地亲吻祈渊的嘴唇。
　　自从他做好雕塑后，每天都会吻上一次。
　　要是能吻上真的，该有多好呢。
　　等他真正得到了祈渊，祈渊的头颅会像其他天使一样，缓缓地从他的腹部冒出，永远地待在他的体内——
　　啊，又来了，这种想法一旦闪现在脑海，感觉浑身就像过了电，酥麻难耐，亲爱的祈渊啊，真的好想得到你啊。
　　不知不觉，他已经满脸绯红，眼中全是痴迷。
　　接着，他又有些嫌弃地看向左手之中的林浠。
　　他一直都很讨厌这个人，应该说，他恨这个人。
　　但是此人的头脑实在是很好用，身体也很好用，吞噬这个人变成了一种必须。
　　他冷笑一声：“本来我只想得到祈渊。能够成为我的一部分，是你的荣幸啊，林浠。”
　　菲斯特十分自信，他满眼都是祈渊和林浠。
　　他想，他的计划是完美的。
　　陷入精神世界的几个人，已经完全忘记了他们身份的特殊性，忘记了他们拥有异能，忘记了他们的玩家身份，他们只是手无寸铁的脆弱人类，而他有着难以计数的强大士兵。
　　得到他们是必然的。
　　为了延长捕猎快感，他甚至需要故意延长捕猎时间。
　　所以，他才故意阻止了夏元冶的攻击。
　　而事实上，他居然忽略了一个关键问题。
　　祈渊是古神之子，Eleven也是啊。
　　而且，掌控古神之子精神世界的，是Eleven。
　　他最强大的对手，并非祈渊，也非林浠，而是Eleven。
　　林浠的那一段推理，帮助Eleven恢复了清醒。
　　此刻，幻觉世界里。
　　商店的铁门差点就被怪物撞破，忽然，外界响起一连串尖锐的悲鸣，那些怪物好像遭遇了可怕的敌人，正在剧烈地挣扎。
　　林浠等人在窗子跟前看外面的情况。
　　他们看到，翠绿的藤蔓从岩石的缝隙里生长而出，缠住了狰狞的怪物，藤蔓收紧，将部分怪物活活勒死。
　　藤蔓越发粗壮，形成树干，顶破了大地。
　　大地就像是倾斜的餐盘，密密麻麻的怪物顺着倾斜的方向滚落，再度滑入地底。浓烟从地下冒出，带着烧焦的味道，那是因为，地下居然是滚烫的岩浆，怪物在其中被烧成黑炭，永久地沉在地下。
　　藤蔓变成了参天大树，直插云霄。那些怪物在大树跟前显得十分渺小，简直就像是嗡嗡叫的苍蝇，不值一提。
　　这一切都是违反常理、不合逻辑的。
　　因为这一切，都是不真实的。
　　是两大精神世界的战争。
　　林浠隐隐想起了一些片段——他曾在Eleven的精神世界看过从断壁残垣中长出来的藤蔓，看过如此繁茂的大树，看过连绵起伏的绿色森林。
　　他看向Eleven：“这些，都是你做的？”
　　Eleven点头：“这还是我第一次尝试在精神领域之中跟别人战斗，不过，我有信心，毕竟，精神恰好是我擅长的领域。”
　　菲斯特前一秒还在享受捕猎的快感，现在，他大发雷霆。
　　他将林浠的头颅摔在地上，沉甸甸的金子砸碎了香檀，他推翻了饼桌，盛怒之下，他回归本体，来到了他的精神世界——
　　林浠等人前一刻还在商店之中，下一刻，他们已经站在荒原之上。
　　他们的跟前，有着一只巨大的蝉。
　　它是那么庞大，那么具有压迫感，简直就像一颗即将碾压大地的行星。
　　只见Eleven朝巨蝉走去，身姿颀长，银发翩飞。
　　站在巨蝉跟前的他，显得那般渺小。
　　就算Eleven说过他有信心，林浠看到这样的场面也想阻止他。
　　他全身冒汗，心脏怦怦跳。他明明没有与巨蝉对战，却比亲自战斗还要紧张。
　　盛怒之中的巨蝉抬起带刺的黑色前足——简直就像巨大的挖掘机——他企图碾碎Eleven！
　　而Eleven一直看向前方，并未向上看。
　　林浠大喊：“小心——”
　　只听轰的一声，前足破空踩向Eleven，这力道居然直接挖出了一个巨坑，周围的地表依次断裂，整个世界都在震荡。
　　Eleven的身影消失在尘埃中，一段雪白色的碎布随风飞扬，那是Eleven的衣服！
　　林浠望着那块碎布，全身就像被冰水浇灌，他哆嗦了片刻。
　　他想，Eleven不会已经被……
　　祈渊却说：“他还活着。”
　　当尘埃消散后，林浠便看见Eleven竟然顺着巨蝉的足刺弹跳，很快，闪现在它崎岖的腹部。
　　他的上衣破碎了一半，露出了健美的腹部和有力的上臂。
　　他神色冰冷，速度极快。
　　巨蝉也发现了Eleven的踪迹，它咆哮着，疯狂地扇动翅膀。
　　Eleven用藤蔓稳住了自己的身躯，迎风而上。
　　Eleven的藤蔓化成尖刺，深入巨蝉充斥着沟壑的腹部，将炸药埋在其中。
　　他经过的地方在爆炸，肉块翻飞，简直就像密集的雨水，在地上覆盖了厚厚的一层。
　　巨蝉受到了极强的刺激，他们周围的景观在不断变化，一会儿是荒野，一会儿是草地，一会儿短暂地回到了现实——身处那一大片血肉废墟之中。
　　Eleven从巨蝉的反应得出了结论：
　　环境是虚假的，那些怪物也是虚假的，但是巨蝉就是本体，他们几个人也是本体，他们就在圣殿战斗。所以，无论是巨蝉还是他们，受到的都是实际伤害。
　　巨蝉腹部之上的两颗头颅哭泣着，血泪纵横。更多头颅翻出它的腹部，在它的体内鼓动着。
　　但是，腹部并非它的致命弱点，失去了那么多的血肉，它依然屹立不倒。
　　Eleven需要改变攻击对象。
　　既然腹部并非巨蝉的弱点，那么，就可能是脸。
　　毕竟，系统跟林浠强调过，不可以看它的脸。
　　为什么不能看？
　　当然，因为危险。
　　那么，为什么危险？
　　因为在那之下，藏着它的弱点。生物为了保护自己的弱点，常常会创造出危险的拟态。
　　Eleven借着藤蔓的力道，跑得越来越快。
　　他站在巨蝉的前足之上，一个弹跳，便闪现在巨蝉的头颅跟前。
　　他知道巨蝉的脸极度危险。
　　但是要瞄准，他必须看。
　　他相信，不会有问题的。
　　沙尘之中，他清晰地看到了巨蝉的脸。
　　他是那般吃惊，那里——哪里有脸？
　　巨蝉的头部，竟是一个巨大的黑色窟窿，它就像一个没有任何光亮的黑洞，一个通向死亡的漩涡，那是比深海还要可怕的存在。
　　当他看到那个窟窿的瞬间，他便感到了强烈的吸力，四周无形的空气变成了隐形的、有力的手，它们将他推入窟窿——
　　黑色的漩涡越来越大，直到包裹了他。
　　他听到了可怕的声音。
　　人们的哭声、呻/吟声、挣扎声，此起彼伏，没有间断。
　　人间苦难埋藏在黑暗深处，而现在，即将让Eleven变成苦难的一部分！
　　受到了巨大冲击的Eleven感官在变慢。
　　而事实上，一切发生在一刹那。
　　他被巨蝉吸入体内，吞入喉咙。
　　从林浠的角度，他刚好看到巨蝉的背影，看到巨蝉将Eleven送入“嘴里”的动作。
　　巨蝉在哈哈大笑，它发出了菲斯特的声音。
　　“我无知的朋友们啊，我想，那些家伙已经通过‘系统’提醒过你们了吧，绝对不能看我的脸，只要看过的，都会死——
　　“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看呢？因为，你们对我缺乏敬畏，你们还没有深切地意识到，我是新神，我是比你们都要强大的存在，我邀请你们加入，是你们的荣幸——”
　　林浠整个人都在愤怒地战栗，只感觉全身的细胞都在悲鸣。
　　祈渊却稳住了他，眼中显现出一抹天生的倨傲，他沉声说：“林浠，不要担心。那家伙可是我，我没那么弱。”
　　果然，巨蝉妖娆的声线忽然变调：“怎、怎么回事——”
　　巨蝉的嗓音变得喑哑，变得奇怪，简直就像是弹簧一样。
　　它突然大叫一声，那声音太过尖锐，都要把人的耳膜震破了。祈渊捂住了林浠的耳朵，安静地观战。
　　只见巨蝉倒在地上，在沙尘之中翻滚。
　　然后，轰隆——
　　它居然爆炸了。
　　血肉组成的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尘埃翻滚。
　　当一切归于平静时，他们看到了血肉废墟之中的Eleven。
　　他的脸颊和身躯都被血液染红，灰蓝色的眼睛里却带着微笑。
　　他大喊：“林浠，我做到了！”
　　在这一刻，汹涌的记忆在林浠、祈渊、森羽和夏元冶的脑海中复苏。
　　森羽恢复了正常，有些呆呆地望着自己人类的双手，感觉自己做了一场噩梦；夏元冶上一刻还在办公室，现在已经躺在荒原之上，他完全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有种躺赢的感觉。
　　林浠感叹不已，他也大喊：“Eleven，你太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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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蝉奄奄一息，它的幻影分/身菲斯特断断续续地说：“怎么可能……你明明看过我的脸，为什么你还能……”
　　Eleven微微扬眉：“真神，又怎么会畏惧伪神的脸呢？”
　　菲斯特：“……唉，是我大意了，因为你也是古神之子啊……祈渊啊，这么多年，你能再听我说说话吗？”
　　Eleven和祈渊示意他有话就说。
　　菲斯特：“我一直都在等你啊，从年少之人，等成了白发老人……我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年龄……我之所以维持着年轻的样貌，就是为了与你相见的这一天……”
　　祈渊：“我们认识？”
　　菲斯特：“当然……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还没有伊甸学院，联邦还在纷争之中，人类才来到M星不久……
　　“那时候的我，才十六岁……我从小就听闻了你的传说，我跋山涉水，来到神之领域，头一次与你见面时，我忘却了一切……那之后，我的眼中无法容下其他……我好想好想得到你……这么多年，这个愿望从来都没有变过……可是为什么呢……你总是看不到我。
　　“我真的好嫉妒好愤怒啊……一直以来，你的眼中就只有林浠，他到底有什么好？他那么普通，普通得泯然众人……你却让他待在你的身边，拒我于千里之外……无论是你，还是古神，都是那么偏心……
　　“为什么呢，只因为林浠更早地见到了你吗？只因为先来后到吗？只因为他更加弱小，更能激起你们的保护欲吗？明明我什么都愿意为你们做……你们却看不到我！”
　　Eleven：“过去的事情，我们都不记得了。”
　　林浠：“你说的是古神之子和神启之人的故事吧，我的游戏身份是神启之人的克隆人，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并非神启之人。”
　　菲斯特：“我还认不出来吗？你就是神启之人！你就是我最恨的那个人，林浠！”
　　林浠：“我在地球出生，才满十八岁，因为一个游戏才穿越到M星。神启之人在八十年以前存在于M星，现在已经是一个老人了。我们怎会是一个人？”
　　菲斯特不屑：“我没义务为我讨厌的人解释，这种事，你们自己探索吧。”
　　祈渊捏捏林浠的手：“林浠，他说得有道理。或许，我们真的在很早很早以前就认识了。”
　　Eleven也望着林浠：“要是记忆能早些恢复就好了。”
　　林浠微笑：“嗯。”
　　他们的反应让菲斯特更加愤怒。
　　他说：“你们以前就是这样，总是看着彼此，根本不关心我的感受！”
　　林浠：“抱歉，我们不记得过去的事情，恐怕无法作出适当的评价。不过，我想，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靠的是缘分，强求的果子不甜。”
　　祈渊冷淡地说：“你快死了，还有什么想说的就一次性说完吧。”
　　菲斯特却在哈哈大笑：“你们以为我会这么简单地死去吗——我可是新神，现在我还在自己创造的国度中，你们发现了吗，我的血肉正在快速生长，很快，我就会恢复原貌，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
　　林浠：“总的来说感谢你提供的信息，我们该走了。”
　　菲斯特疑惑：“你们为何一点也不恐惧？这样多无聊？让我看看你们畏惧的表情啊……”
　　林浠：“预料之中的事情，当然不会感到恐惧。温馨提示，我在圣殿设定了空间牢笼，亲爱的老朋友，继续畅游在精神世界里吧，身体虚弱、无法逃离的你即将遭到毁减。”
　　林浠这是在学菲斯特说话呢，这是他对菲斯特的嘲讽。
　　菲斯特大惊：“你、你们到底——”
　　然而这几个人根本就不会跟他说话了，他们离开了精神世界。
　　现实。
　　巨蝉横卧在圣殿的废墟之中，天空中有着盘旋的战机，螺旋桨发出轰鸣，卷起狂风。战机朝周边飞去。
　　所有人的手环响起刺耳的警笛，显示了一段红字：“三分钟后，此地将被毁灭，请撤离！”
　　林浠：“圣殿是否还有活着的正常人？”
　　Eleven：“已经被陆战队转移。”
　　林浠：“好。”
　　他通过空间隧道，将小伙伴们转移到5km以外的安全区域。
　　他们站在山巅，等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此刻，陆战队据点，将军莱威在监控屏上看到了圣殿的一切。他们的前哨得到足够情报后，已经乘坐直升机撤退。
　　莱威在对讲机里说：“准备发射。”
　　负责发射定位导弹的工作人员熟练地操作着屏幕：“已经输入定位，锁定目标，准备发射……”
　　林浠站在山巅，望着平静的天空默念。
　　10、9、8、7、6、5、4、
　　3、
　　2、
　　1——
　　他们亲眼看见，一颗巨大的银色导弹钻出山间的云层，携带着长长的白色尾巴。
　　当它击中圣殿时，一大团灰白色的烟雾膨胀而起。
　　然后便是爆炸，巨大的火球燃烧一切，刺眼的光芒照射天地。
　　哪怕林浠等人在五公里以外，碎片也飞到了他们附近。
　　浓浓的烟雾缭绕，空气里满是焚烧的味道。
　　看到这一切，他们不禁感叹，科技还真是先进的生产力。
　　人类最新研发的导弹果然威力十足，比最炸裂的异能还要恐怖。
　　圣殿和天使营直接被夷为平地。
　　作者有话要说：
　　注：菲斯特本体设定参考S/C/P-3004-1天蝉（例如，天蝉以信仰为食）、S/C/P-096害羞的人（不可以被看见脸），以及2022年鬼片《咒》对于鬼脸的设定（一个黑窟窿）。
　　*


第142章 密林深处19
　　据点，军营。
　　士兵们围绕着异能者欢呼呐喊，他们显然对异能十分感兴趣，个个都希望林浠等人展示一下异能。林浠便随意操纵了一下火和水，引来阵阵惊叹，吸纳了不少粉丝。
　　林浠步入将军帐篷，面见将军莱威。
　　莱威四十来岁，一头灰色短发，一双蔚蓝的眼睛，肤色略深，面容冷峻。当他看见林浠时，立马站起来，他的身高超过了190，身材高大，极有震慑感。但是当他笑起来的时候，看起来就是普通大叔，十分平易近人。
　　莱威：“林浠，你好。”
　　他居然说的是蹩脚的中文，语调非常搞笑。
　　林浠：“首次见面，莱威将军。您可以说英文，系统可以实时翻译。”
　　莱威继续说英文：“其实我一直都在学中文，可惜还是只会一点点，真希望能直接用中文与你们对话。”
　　林浠：“一样的，我学英文这么多年，也只能说一些简单的短句。要是没有系统，我恐怕还需要口译员的帮助。”
　　莱威：“从你进入帐篷起，我听到的，就是一口流利的英文——你们总是让我大开眼界。”
　　他让林浠坐在沙发上，为林浠倒了一杯热茶，碧绿的茶叶浮在热水中，看起来十分新鲜。
　　莱威：“我一直都很喜欢华国文化，你看，这是我专门让朋友从华国带回来的西湖龙井，不知是否符合你的口味？”
　　林浠尝了一口，赞叹：“香味醇厚，带着些回甘，很好喝。”
　　莱威：“太好了。还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你们还这么年轻，就这么优秀。这次的行动多亏了你们。
　　“如果没有你们，我们根本无法定位敌人；如果没有你们深入敌营，拖延时间，我们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部署导弹；如果敌人没有被你们困在圣殿，没有被你们打得奄奄一息，我们的导弹也没办法消灭敌人。你们是这次行动的英雄！”
　　林浠：“过奖了，你们才是我们坚实的后盾。”
　　林浠切入正题：“这次我们获得了大量情报，我想Eleven已经实时传送给你们了。我们成功捣毁了地球上的基地，完成了计划1。接下来，便是M星上的一些问题……”
　　林浠与莱威交谈期间，士兵们带着夏元冶、森羽、Eleven和祈渊去洗澡车沐浴。
　　洗澡车通体绿色，浴室能同时容纳十几个人，内置十个花洒，无隔间。
　　Eleven浑身是血，第一个步入洗澡间，脱去衣服，打开花洒，后面几个也跟着走进浴室。
　　森羽还是头一次看见仿生人洗澡，感觉相当新奇，连连道：“仿生人居然还要洗澡的！不会进水吗？”
　　Eleven：“我确实不会出汗，平时并不需要洗澡。但是，若身体表面的污渍过多，我同样也是需要沐浴的。洗澡时，我身上的接口全部关闭，不会进水。”
　　森羽：“这次听林浠说，行动全靠你，你可太厉害了。”
　　Eleven：“只是刚好，精神是我擅长的领域，过奖了。”
　　森羽：“我好像做了一个噩梦，怎么都想不起细节，醒来身上特别痛到处都是伤，林浠给我喝了一杯水，我睡了一觉就好多了——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森羽一边说一边脱衣服。
　　Eleven冲洗着头发：“我认为，你还是不要想起来比较好。”
　　夏元冶慢条斯理地脱衣服：“干嘛想起来，像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愿意想起来，万一发生了一些严重损坏形象的事情，比如变成怪物，吐出蠕虫之类的，我可没办法接受。”
　　森羽、祈渊、Eleven：“……”
　　夏元冶丝毫不知道他确实变成过可怕的怪物，他抱怨：“不过，真的就没有更好的洗浴设备吗，以前我沐浴，都要在宽阔的浴池里，用十二种沐浴液，整整享受一个小时……”
　　森羽：“啧啧，夏教授，咱们是在军营，不是在高级酒店，没让你在河里打滚算好的了，你就忍忍吧。”
　　几个人陆续脱了衣服，站在花洒之下。
　　莫名的，修罗场的气息再度袭来。
　　夏元冶上下打量沐浴的小祈渊，眼中带着长辈的笑意：“咱们的小朋友啊，确实长高了些，身材发育了些，但是毛还没长齐呢，怪不得在生命之泉看个现场直播也会受不了……这样下去可怎么行呢？林浠会嫌弃你的。”
　　此刻的小祈渊完全不像在林浠跟前那么可爱，那么天真。他稍微瞥了一下夏元冶的下面，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某位大人觉得自己很成熟，可惜尺寸还不太成熟呢。”
　　Eleven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森羽笑得最厉害，腰都直不起来了：“小祈渊啊，你从哪里学来的？居然还知道尺寸问题？”
　　小祈渊不满：“林浠有教过我一些，夜来翁让我看了电子科普读物，一些基本的我还是知道的。”
　　一直致力于保持优雅的夏元冶，在涉及男性自尊的问题上时，实在是没法继续淡定。
　　他阻止了其他几个人的对话，一脸认真地跟小祈渊比划：“那你肯定只是在囫囵吞枣地看书，真的有好好学习吗？我这是正、常、尺、寸，甚至已经比平均值高了不少，而且现在根本没有勃/起!只是因为你并非人类，数据比较夸张，正常人根本没有你那种尺寸！”
　　小祈渊给自己抹泡沫，漠不关心：“哦。”
　　森羽煽风点火：“我阅片量比较大，我肯定，欧美片里是有的，还不少。”
　　Eleven一脸懵：“小祈渊那种不就是正常尺寸么？”
　　森羽：“Eleven跟小祈渊差不多呢。”
　　夏元冶扶额：“Eleven也不是人类啊！森羽！你是人类，怎么可以帮他们说话！”
　　森羽：“哈哈哈，夏教授别着急，尺寸不是问题，要实用才行。”
　　夏元冶气疯了，完全忘记了风度：“你们这群小孩真是没礼貌，你们这样说，就好像我的尺寸真的不行似的，我在朋友里已经是佼佼者了，现在就可以请那些士兵来评评理！”
　　森羽：“那倒不至于，我刚才那句话的重点其实在后面，空有长相有什么用，主要还是得实用。我在这方面还是比较自信的。”
　　Eleven笑：“怎么，你有经验？”
　　森羽羞涩：“暂时还没有。”
　　夏元冶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就说你们怎么什么都不懂，原来都是些处男。”
　　森羽：“我要把第一次留给最重要的人，这方面的理念和追求自由的夏教授确实不太一样。”
　　Eleven：“说起实用方面，我认为，我在这方面略胜一筹。毕竟我是最新款仿生人，这个方面也是我擅长的领域。”
　　夏元冶：“机器人还是比不上真人吧。”
　　森羽：“我同意夏教授的观点，网络上也会卖很多小玩具，但是小玩具还是不如真人的。”
　　Eleven：“那可能需要你们稍微更新一下观念，小玩具比较生硬，缺乏智力，不够灵活。而仿生人不同，仿生人既可以模仿人类，又可以超越人类。我有自信，可以提供十分真实细致，花样多变，新鲜刺激的服务。况且，林浠曾授权超体陪伴功能，我知道他的感受，便能让他更加满意。”
　　森羽：“怎么突然提到1哥？”
　　说完他的脸立马红了，躲进热水中。
　　夏元冶冷哼一声：“机器的功能再丰富，还是机器，比不上真人。而且你说的超体陪伴功能，让我感到有些毛骨悚然，有泄露隐私的可能。要是我能选择的话，我可不愿意将我的思维和感受实时分享给旁人。”
　　Eleven：“我并非林浠的‘旁人’，当然，他还可以随时取消授权。一旦取消，我将无法感受。”
　　小祈渊舒服地冲澡，骄傲地说：“还是我的比较实用，我有两种形态，可以随意切换。而且我还没有彻底长大，等我变为成体，林浠一定会更喜欢的。”
　　就在此时，门帘被拉开，林浠抱着衣服步入浴室。
　　他问：“实用？两种形态？成体？祈渊，你在说什么？”
　　小祈渊瞬间红了脸，脑袋宕机。
　　Eleven比较淡定：“林浠，你也来洗澡吗？到我旁边来吧。我们刚才在讨论战斗模式呢，小祈渊说他有人类和异种两个形态，可以随便切换。长大以后，力量会更加强大。”
　　林浠望着小祈渊：“真的在讨论这个吗？”
　　小祈渊连连点头。
　　林浠见条件这么简陋，居然连隔间都没有，只好将就了。
　　反正大家都赤条条的，都很坦然，他也该习惯。
　　不过他的身材不如这几个人，最多称得上匀称清秀。
　　他的胳膊上没什么肌肉，腹部硬挤的话，也就只有三块腹肌，跟他们站在一起还是有亿点自卑的。
　　唉，没事，别想多了，就是正常洗澡。
　　于是他解开纽扣，脱掉上衣，然后缓缓解开皮带，弯下腰脱裤子。
　　谁知道他这些动作对其他几个人而言有多刺激。
　　森羽浑身发烫，他觉得自己被这几个家伙带偏了，他怎么一直想看1哥脱掉衣服的样子？疯了吧？于是他不小心，嗯，就是不小心瞥了一下，天哪，1哥的肩好漂亮，腰线好流畅，腿好白好直！
　　夏元冶也时不时瞥向林浠，只觉得他的小羊羔真的很可口……不过这样确实不太好，一会儿可能会发生有损形象的事……
　　小祈渊从刚才开始就在洗冷水澡，他明明十分害羞，又特别担心林浠被别人看到，只好朝林浠走来，一把用浴巾将林浠包住。
　　林浠：“？？？”我要洗澡，你干嘛把我裹住？
　　小祈渊：“我、我洗好了，这个浴巾你用吧。”
　　说着小祈渊穿好裤子就走了，根本没擦水。
　　夏元冶和森羽也匆匆地洗完澡，穿上衣服离开了。
　　Eleven本来不想离开，毕竟他的这个身体并非人类，可以控制自己的反应。但是其他三个人绝对不会放他单独跟林浠待在一起，于是把他也拖走了。
　　林浠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浴室里，一脸问号。
　　不过这样也好。
　　小祈渊现在已经跟他一般高了，不再是宝宝。赤身裸体地站在他的跟前，肯定会感到十分别扭。和Eleven洗澡也是，可能会反应过度吧。
　　总之，能够单独洗澡是很幸运的一件事。
　　林浠开开心心地洗澡，心情大好。
　　外面，几个别扭的人进入营帐，继续修罗场。
　　只见他们坐在一块方桌周围，背后尽是观战的士兵。这些士兵比他们还兴奋，又是帮他们倒啤酒，又是给他们拿烟拿水果。
　　森羽：“那说好了，谁赢了，一会儿林浠出来，就可以跟他贴贴，其他人不可以打搅他。”
　　小祈渊：“这有什么好比的，林浠是我的，你们都不能贴。”
　　Eleven：“小家伙，我知道你的占有欲比较强，但请你不要忘了，林浠也是我的。”
　　小祈渊哼了一声。
　　森羽笑：“小祈渊，Eleven，这么霸道可不好哦，我是林浠的朋友，怎么就不能跟他贴贴了？”
　　夏元冶无奈：“贴贴这个说法太幼稚了，不过比赛这种形式也不算差，我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森羽：“夏教授，那么崇尚自由，经验也十分丰富的你，其实不需要跟我们争，您可以继续过去的生活，我想紫宸可以给你介绍很多高质量的对象。”
　　夏元冶叼着烟，吐出缭绕的烟雾：“森羽，好兄弟之间碰碰拳就行，贴贴多奇怪。”
　　森羽：“有什么奇怪的，我就喜欢贴贴1哥。”
　　Eleven：“你们确定要跟人工智能玩牌？”
　　夏元冶：“你确实可以通过模仿和观察做出精准预测，但是，我们还是头一次和你比试，你的数据库里缺乏相关数据。我们可不怕你。”
　　夏元冶：“为了公平起见，玩牌期间不可以使用异能作弊。我已经开启了归零异能，在这个帐篷以内，所有人都无法使用其它异能。”
　　森羽：“这么认真啊，我的斗志也燃起来了！说起来，小祈渊还不会玩牌吧？恐怕得先教教他。”
　　夏元冶：“小孩就是麻烦。”
　　Eleven：“规则很简单，不难教。”
　　说着，他们一起看向小祈渊的位置。
　　结果，小祈渊所在的位置哪里还有人？
　　他们扔掉牌，站起来，面面相觑。
　　士兵A：“那个少年吗？刚才就消失了，嗖的一下！”
　　士兵B：“wow，这就是异能吗？闪现？太帅了吧！”
　　士兵C：“啊啊啊啊，那个少年太帅了，人家愿意等他长大！”
　　洗澡车内部。
　　林浠刚洗完澡，他用浴巾擦拭身体，赤脚来到铁制衣柜跟前，穿上内裤，继续擦头发。
　　忽然，小祈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浠……”
　　这个声音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像棉花糖一样软，又带着些性感的喑哑。
　　小祈渊竟然从后面抱住了他，将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用脸蛋轻轻蹭他的肩窝。
　　林浠便明白了，小祈渊利用空间隧道回来了。
　　林浠惊讶：“你怎么又回来了，发生什么事啦？”
　　小祈渊摇头：“没什么事。”
　　林浠：“我身上还是湿的，把你弄湿了怎么办？”
　　小祈渊：“那就弄湿吧，反正我的头发和衣服都没干。”
　　林浠笑着擦头发：“怎么啦，感觉你心情不太好，有什么心事吗？”
　　小祈渊闷闷地说：“刚才看到你走进浴室，我很不好意思，就跑掉了，我很后悔，所以我又回来了。”
　　林浠翘起嘴角：“还有呢？”
　　小祈渊：“林浠，你太受欢迎了，他们都很喜欢你，我很不安。”
　　说着，他抬眼看林浠，温热的呼吸擦过林浠的侧颈，林浠感到阵阵发麻，无论是脖子还是耳朵都红了。
　　林浠不断给自己洗脑：
　　林浠啊，这是宝宝！
　　这是宝宝！
　　他还没长大！
　　他没那种心思！
　　有也不行！
　　不要想歪！
　　林浠笑着揉揉他湿润的发：“有什么好不安的，就算有一千个人喜欢我，我还是最喜欢你——哈哈，宝贝，你知道你对我而言有多重要啊。”
　　林浠稍稍推开小祈渊，开始穿上衣。
　　他穿的是军营里的短袖军装衬衫，尺码有些大，包住了他的臀部。
　　他踮着脚尖，伸手拿裤子。
　　可是下一秒，小祈渊居然又覆上了他的后背。
　　林浠想推开他，却被他捉住两只手腕，压在铁柜上。
　　林浠只感觉与对方相贴的部分烫得厉害。
　　他嗅到的，全部都是小祈渊的香味。
　　他听到的，全部都是小祈渊的喘息。
　　小祈渊的嘴唇贴上他的后颈，一点一点地磨蹭。
　　然后，他张开嘴，咬了上去。
　　很显然，他在打记号！
　　有些疼，更多的是麻。
　　林浠要不是咬着下唇，恐怕会发出奇怪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听到了洗澡车外面的声响。
　　“林浠？你们说那个棕发白肤的年轻人？还在里面洗澡吧。”
　　“确实洗得有些久，好不容易洗一次澡，得好好享受一下。”
　　“你们都要进去吗？”
　　当夏元冶、森羽和Eleven冲进洗澡车时，林浠已经穿好了衣衫。
　　林浠一边擦头发，一边望着他们：“怎么又回来了？忘拿东西了？”
　　夏元冶：“林浠，看到小祈渊了吗？”
　　林浠摇摇头。
　　森羽：“咦，奇怪，刚才他跟我们玩牌，突然就消失了，还以为他来找你了。他去哪里了呢？”
　　林浠：“估计饿了，找吃的去了。”小祈渊确实去了食堂。
　　森羽佩服地说：“还是1哥比较了解他！”
　　夏元冶和森羽离开了洗澡车。
　　Eleven用干毛巾帮林浠擦发，擦着擦着，他便瞥向林浠的后颈。
　　林浠注意到他的视线，用手遮住后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蚊子咬的。”
　　Eleven：“并不是蚊子叮咬的形态哦，是很明显的牙印。林浠，你用不着瞒着我。”
　　林浠尴尬：“抱歉，一不小心……”
　　Eleven坐在林浠身边，安静地望着他：“只不过，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公平。明明都是古神之子，小祈渊却有那么多亲近你的机会，而我没有。”
　　林浠也意识到自己在对待他们上，是有些偏颇的。
　　他对Eleven会更加客气一些，对小祈渊要亲近得多。
　　恐怕是因为，他并没有与古神之子相关的完整记忆，在他的印象里，一开始让他心动的是黑发祈渊。直到后来，他才知道Eleven也是古神之子。
　　林浠认真地对Eleven说：“让你有这种感受，是我处理得不好，我很抱歉……”
　　一般情况下，Eleven要是听到林浠诚恳的道歉，一定会告诉他自己没有生气，还会反过来安慰林浠。
　　可是此刻，Eleven居然没有这么做。
　　他望着林浠，轻声道：“林浠，我真的有些难过。”
　　林浠听他这么说，更加心疼了。
　　Eleven也是一个小孩啊，Eleven是如何一步一步地成长的，林浠是知道的。Eleven的开心和快乐，几乎全部都跟他相关，林浠也是知道的。
　　林浠握着他的手，问：“Eleven，我希望你开心起来，我该怎么弥补你呢？”
　　Eleven深深地望着林浠。
　　一开始望着林浠那双茶色的眼。
　　眼神往下，直到停留在林浠的嘴唇上。
　　刚洗完澡，林浠的嘴唇比平时要红，带着些湿润的光泽。
　　Eleven凝望着林浠的唇，微笑着说：“如果你能主动吻我的话，我一定能开心起来的。”


第143章 密林深处20
　　浴室里有着洗发露和沐浴露的香气。
　　专属于小祈渊的香味还飘散在空气中，环绕在林浠周围。
　　林浠望着眼前的Eleven，他银白色的发还未干涸，眼睛里承载着闪耀的星辰，皮肤比平时还要剔透，嘴唇的颜色很淡，犹如初开的花朵，有着纯真的冷艳。
　　林浠的眼神有些躲闪，不知为何，他居然有些紧张，就好像他在和Eleven偷情似的。这种奇怪的情绪缠绕着他，让他的心脏怦怦直掉，被Eleven握住的手也有些躲闪。
　　Eleven见林浠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居然又说了一次：“吻我，好吗？”
　　他的语气明明是礼貌的，而他的声音里面，居然有着些微央求，些微压抑。
　　他用力地握着林浠的手，显然已经在努力抑制他的冲动。
　　在这一刻，林浠开始深刻地反省自己对Eleven的感情。
　　他跟Eleven之间，只是朋友的惺惺相惜吗？不对，Eleven离他很近的时候，他也会口干舌燥。
　　因为单纯的同情？不，他不会因为同情而接受一个人。
　　因为他是古神之子的精神体，所以把他当成了祈渊的附属品？也不对。在林浠看来，祈渊和Eleven同样强大，两者既是独立的个体，又可以相互融合。
　　那么，就是因为，这具身体对古神之子的爱意已经融入了骨髓，所以在面对古神之子的精神体时，便会不由自主地产生好感？事实上，他对祈渊的心动，恐怕也有一部分源于这种本能。
　　这是有可能的。
　　但是更多的，林浠想起了与Eleven在一起的经历。
　　他想起了一直陪伴在他身边，关心他，与他共同作战的Eleven；
　　因他而产生情感的Eleven；
　　为他破例的Eleven；
　　因为受到打击造成全伊甸断电的Eleven；
　　在蓝色数据雨中说着要忘掉他的Eleven；
　　在夜里说着抱歉的Eleven；
　　为了他来到地球的Eleven；
　　将他视为唯一意义的Eleven；
　　将无比美丽的精神世界当成礼物送给他的Eleven……
　　想到这些，林浠的心脏就变得柔软。
　　他想，何必把那些感情分得那么清呢。
　　此刻他知道，他是吻得下去的，他想要亲吻眼前的这个人。
　　林浠这么想着，凑过去，轻轻地吻了吻Eleven的唇角。
　　他吻得极轻，只是稍微碰了碰，一秒钟不到。
　　他想，仿生人的质感做得真好。
　　他的唇和真人一样柔软。
　　他的反应也与真人一样可爱。
　　只见Eleven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林浠居然真的吻了他。
　　他的脸颊和耳朵迅速泛红，看起来粉红粉红的，很是好看。
　　林浠：“现在开心了吗？”
　　Eleven：“我的触感和味觉不够灵敏，所以，太轻了，我还没有感觉到。”
　　林浠好笑地说：“Eleven，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耍赖的？”
　　Eleven叹息：“从现在……”
　　说着，他猛地靠近林浠，轻轻地咬上了林浠的唇。
　　这只是一开始的试探。
　　见林浠没有推开他，他便更密、更重地吻了上去，反反复复，不知疲倦。
　　他的手掌缓缓滑上林浠的背脊，带来一阵痒麻。
　　他的手指抚过林浠的后颈，用力地穿过他柔软的发丝。
　　平时温文尔雅，总是十分有礼貌的Eleven，在接吻的时候居然有着强烈的控制欲。
　　就好像是因为他实在是等了太久，那些渴望，那些疯狂，在一刹那轰然爆发。
　　不多时，林浠就像是缺氧的鱼，时不时张口呼吸。
　　而他总是会再次堵上林浠的唇。
　　他灵活的舌纠缠着林浠的，那条舌顶着林浠的上颚，滑入其中，让林浠无处可逃。
　　林浠时不时推开他，却又被他封住唇舌。
　　林浠很吃惊，他以为Eleven还很单纯，根本就不会接吻，却发现Eleven不是很会……是太会了……
　　当然，他不知道，Eleven的练习对象就是他。趁他睡着以后，Eleven找他练习过很多次了。
　　而且，Eleven知晓他的感受。
　　他一边吻着林浠，一边倾听他的心跳。
　　他会故意让林浠的心跳变得更快、更快。
　　故意让林浠的体温升高，升得更高。
　　直到林浠忘记了推开他，开始回应他，他才终于结束了小小的恶作剧，继续沉溺在美好的唇瓣里。
　　……
　　这天晚上，庆功宴。他们吃了烤全羊，喝了夜啤酒，享受了丰盛的一餐。
　　吃完饭，他们五个人一起打牌玩大冒险，输了的人必须做围观士兵们指使的任何不违法的事，一般士兵们都会要求输家找人亲亲啊，抱抱啊，告白啊，做俯卧撑之类的。
　　林浠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肥羊，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没输，这些士兵就像是被提前买通了（林浠你没有猜错），总是指定输家对他做各种事，一会儿亲手手，一会儿抱抱。
　　十分难得，小祈渊和Eleven居然相互协作，同仇敌忾，一心想输。
　　没错，夏元冶、森羽、小祈渊和Eleven都在抢着当输家。
　　当然，他俩一合作，基本输到结束。
　　毕竟Eleven本来就擅长计算，小祈渊自带影响催眠能力。于是，跟他们对战的人都直呼邪门，包括夏元冶，他不信邪，跟他们连战十回合，全赢。
　　夏元冶从来没有那么讨厌赢过，气愤！一晚上他连林浠的手指头都没摸过！
　　这天晚上他们住在军营，睡在大帐篷里。
　　睡前，他们开着帐篷，眺望天地。
　　此刻，深蓝色的天空与辽阔的大地汇成一片，如果头顶上没有那颗可怕的红色星球，如果眼中没有红色的倒计时，气氛一定会更好。
　　林浠感受着夜风的吹拂，问Eleven：“其实我很好奇，当你被菲斯特吞进喉咙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Eleven：“我去了菲斯特的核心，那里有着虚拟的殿堂，数不清的尸骨，全部都是被他吞噬的童男童女。而他的形象……实在是难以形容，他有着多个头，最中央的那一颗，是一个满脸褶子的白发老人。他的身体如同腐朽的野兽，有着多对虫足——他的形象比巨蝉要可怕许多。”
　　林浠：“你在那里与他战斗吗？”
　　Eleven点点头。
　　林浠：“真是不可思议，外界看来，你被他吞入了半分钟，他就爆炸了。”
　　Eleven：“从我的视角来看，我在那里与他战斗了28分钟。负面情绪就是他的力量，他充斥着痛苦和仇恨，十分难缠。但是他的力量有限，招式一多就破绽百出。”
　　林浠：“其实我现在很担心一个人。”
　　Eleven：“安德烈，对吗？”
　　林浠：“是，充满恶意的菲斯特曾潜伏在他的身边，几乎控制了他的精神和身体，恐怕会对他不利。”
　　.
　　安德烈的每一天都是类似的，他就像一块古旧的钟表，总会在固定的时间做固定的事情。
　　清晨，他早早地醒来，洗漱，吃早餐，喂鹦鹉。
　　这只灰鹦鹉陪伴了他五十多年了，最近总是精神不振，不太说话，有些站不稳了。它和他一样，太老了。
　　他抚摸了一会儿灰鹦鹉，再次撑着拐杖挪进卧室，医生扶着他躺下，为他脱了鞋，将他僵硬的双脚抬到床上。
　　医生挂好吊瓶，为他输液。他浑身都是慢性疾病，每天都需要治疗两三个小时。
　　他输液时，医生去花园浇花，回来的时候，跟他说有只野猫跑进了他的后花园。他描述着野猫的模样，说它有着长长的毛，粗粗的尾巴，安德烈想象着猫的模样，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很快，他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噜声，他睡着了。
　　安德烈醒来时，该吃午餐了。医生照顾他吃饭，说起昨天的事，安德烈却毫无印象。他的记忆力越来越差，其实就别说昨天的事，哪怕是上午医生跟他说过的话，他都不一定能记得。
　　下午，医生让安德烈坐在轮椅上，陪他去钓鱼。
　　后花园里有个小池塘，里面养着不少鱼。安德烈在那里垂钓，打发时间。
　　他的精神状态还不错，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他年轻时的故事。
　　他说二十岁的他不喜欢垂钓，喜欢骑马射箭搏斗。他哪怕骑几公里也不累，总是在比赛中拔得头筹。在一次狩猎活动中，他为一个小他十岁的女孩捕到了一只小狐狸，那个女孩后来成为了他的妻子。
　　后来，他们全家搬迁到M星，小狐狸也跟着来了。当大女儿出生后，小狐狸成为了大女儿的宠物。
　　他谈起过去的事情，脸上的皱纹稍稍舒展，浑浊的双眼似乎也比往常要清明一些。
　　他讲述时，医生为他披上了一件外套，下午四点之后，天气又开始转冷。
　　安德烈咳嗽几声，医生扶他回主宅：“咳咳，林浠、林浠他们，怎么样了？是不是准备去圣殿了？”
　　医生却说起了晚餐的食材。
　　安德烈快忘记刚才的话题了，他侧着身子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弯着腰，一点一点地步入房间。
　　医生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很轻：“我也该去了。”
　　晚上，医生和女仆为安德烈做了一顿大餐，女仆做完后离开了。
　　安德烈笨拙地用刀叉割着餐盘中的牛排，将肉块送入口中，用假牙咀嚼着，味道很不错。
　　医生准备了一瓶昂贵的红酒。醒酒后，他将红酒倒入高脚玻璃杯里，又将玻璃杯推到安德烈的跟前。
　　安德烈捉着玻璃杯，轻轻晃动其中的酒液。
　　他一边咀嚼，一边说话，声音有些含糊不清：“约翰，明天还能见到你吗？”
　　医生的动作停顿了片刻，他微笑着说：“老爷，我每天都在这里照顾您，明天当然还能见到我啊。”
　　安德烈用浑浊的眼望着医生，缓缓道：“希望你添加了足够的量，能够让我没有痛苦地死去。以前的我不怕疼，人老啦，越来越怕疼了。”
　　医生一脸惊慌：“老爷，您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杀您！”
　　安德烈却清醒地说：“其实你伪装得不够好，我的医生约翰是一个很笨拙的人，他只会行医，不擅长做饭，也不是一个细心的人。而你很聪明，擅长做饭，十分细心。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约翰，你待在我的身边有着特殊的目的。你应该一直都在等待那些年轻人吧，你想将他们引去圣殿，为此，你专门为我施加了催眠，让我将关键词告诉了他们。
　　“我并不知道你具体想做什么，但我知道，当我传达完那些消息之后，我对你而言已经毫无用处了。我帮助紫宸的行为，会阻碍你的计划。所以，你会在离开之前除掉我。”
　　医生嗓音里的惊慌消失无踪。
　　他变成了菲斯特，声线妖冶，带着些轻浮和调侃：“哦，老头，原来你早就发现了啊，那你为什么不告知警卫呢？”
　　安德烈笑了，发出了标志的“哦嚯嚯”的笑声。
　　而他的眼中带泪，笑声也变得有些虚浮：“我只是一个孤独的老人，我的妻子和两个女儿都走了，我被软禁在这里，平日里就只有跟我的鹦鹉说话。
　　“你虽然有特殊目的，至少你能陪着我，听我说些无聊的话……你不仅做到了这些，你确实在好好照顾我，我十分感激你……咳咳咳……不知不觉，你就像我的儿子一样……”
　　菲斯特微微蹙眉，神色有些复杂，冒出喉咙的那些嘲讽的句子，居然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安德烈没有看菲斯特，主要是就算看，也看不清。
　　他望着远处，眼中没有焦距：“已经九十八年了，我经历过辉煌，也经历了衰败，过去的一切都变成了尘埃，而我的这具身体也差不多该入土了。孩子，由你把我送走，我想，我就没什么遗憾了。”
　　说着，他端起红酒，就要将酒液灌入喉咙。
　　然而，菲斯特合拢手指，握拳。
　　玻璃酒杯在刹那间碎成齑粉，酒液也跟着消失了。
　　菲斯特离开了。
　　安德烈立马起身抓他，但他的小腿已经很细了，一时失力，他摔倒在地上。
　　菲斯特转身将他扶起，他一时间也有些搞不清楚了。
　　或许，他只是演了太久，有些入戏了。
　　安德烈抓住他的手：“你不准备杀我吗？”
　　菲斯特：“我不是慈善家，不喜欢满足别人的愿望。”
　　安德烈：“……是吗，是吗，那你要走了？”
　　菲斯特：“是，老头，以后你自己保重。”
　　安德烈：“刚才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你真的就像是我的儿子……”
　　菲斯特掰开他的手，无声地离开了。
　　他没有告诉安德烈，其实他也觉得，安德烈就像是他的父亲。
　　他活了太久，早已忘记了父亲的容貌。
　　记忆里，父亲是一个很严厉的人，从来都不会夸奖他，只会责骂他，贬低他，让小小的他变得无比自卑，于是，后天他需要伪装成自信的人，会更加渴望力量，会被强大的神明吸引，需要用他所知道的一切来掩盖内心深处的自卑。
　　他长大以后，一直远离父亲。父亲后来生病了，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父亲去世时，他还在赌气，并未陪伴左右。
　　当他照顾安德烈时，他偶尔会想，他父亲在临死前，也会这般可怜吗？
　　每一天都在走下坡路，死亡不知何时就会降临，身上散发着越发浓重的老人味，五感越来越糟糕。安德烈和他的鹦鹉一样，行走在死亡边缘，一不小心就会失去呼吸。
　　他一直都想嘲笑亲生父亲，让他愧疚，让他痛苦，让他生不如死。
　　他本该这样对安德烈。
　　可是，他实际上做的，却是耐心地倾听安德烈说的每一句话，每天从早到晚陪着他，当他开心地抚摸着自己的头，夸他“好孩子”的时候，他的眼睛竟然湿润了。
　　没错，他是一个罪孽深重的人。
　　可是，他的内心深处渴望的，其实只是一个肯定，一个赞许。其实他只是希望所爱之人，能够回过头来看看他。
　　然而，这个小小的愿望却变成了执念。
　　为了执念，他走错了路。
　　一步错，步步错。
　　他将痛苦带给了更多人，他让别人来承受他的痛苦。
　　最后，在他弥留之际，他才终于发现，他之所以那么理解安德烈，因为从头到尾，他和安德烈一样孤独。
　　安德烈的人生，是一个从拥有到失去的过程。
　　他的人生，则是从渴望到贪婪到毁减的过程。
　　往昔就像是一场缺乏意义的幻梦。
　　.
　　再说M星。
　　12月26日，安娜不仅在大选上失败，还被群众羞辱。她的全息影像被紫金群众扔臭鸡蛋。
　　她在社交媒体上的形象还不错，她之前被鲍威尔逼迫，公开发视频时，还获得了一大波同情粉，很多人都站出来支持她，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那就是因为，媒体战。
　　她和里根家族的黑料被扒出，曝光在各大平台，六成为真，四成为假，虚实结合，更是让人难以分辨。
　　网络是缺乏理性的，是情绪放大后的产物，很快，她便被推上了风口浪尖，被千夫所指。
　　里根家族的律师劝她淡定，不要去回应社交平台上的咒骂，就算要回应，也应该由律师事务所回应，以后可以慢慢起诉。
　　律师建议她请专业媒体人士帮忙压黑料，转移公众视线，尽量帮她挽回名誉上的损失。
　　她当然会请专业人士，花多少钱都可以。
　　但是，无论是律师还是专业人士，都告诉她，这些流程需要一定的时间，恐怕，至少需要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
　　安娜的神经崩得太紧，快要断掉了。
　　她哪里等得了呢？
　　她急需发泄口，她的迫切，让她的缺点“天真”再次控制了她的行动。
　　所以她又做了一件蠢事。
　　她开小号去跟网友解释，解释无用，她就与网友对骂，她已经很控制了，自认为说的都是很理性的话。
　　她确实宣泄了一些情绪，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网友挂她，网暴她。这些人似乎根本就没有理性——这很正常，驱赶他们的是情绪，而非理性。
　　然后，安娜的小号被人肉了，她所说的每一句话被断章取义，变成了新的黑料。
　　安娜，乃至里根家族的一切，正式成为了网络狂欢的靶心。
　　所有人都知晓她的真实身份和地址，而她却无法抓取每个网友的身份信息。
　　也就是说，如果十个人跟她对战，她还可以顺着网线去暗杀那些人。
　　但是，当几万个人跟她对战，甚至几十万人，她又该怎么办呢？
　　当天，她便收到了各种可怕的匿名快递，包括骷髅头和人手。
　　她和母亲甚至不敢出门。
　　她的母亲因为大卫和奥斯顿的事情，精神疾病爆发，这下子女儿又出了事，她完全无法自控，将这件事完全怪罪到安娜身上。
　　她歇斯底里地扇了安娜一巴掌，大骂她暴躁、幼稚，说现在只剩下没用的她，里根家族彻底完了。
　　安娜头一次大骂母亲：“是，从小你的眼里就只有哥哥，因为他是带把的！我是女孩，所以我只是他的附属品！我一点用处都没有！那你去依靠他啊！你去找他啊！”
　　她骂出来的，全部都是埋藏在心底的恨意。
　　这些话她本来想藏一辈子的。
　　她明明知道哥哥已经死了，她这样的话有多残忍。
　　而现在，她再也忍不住了。
　　骂完，她冲上楼，砰的一声，将自己锁在房间里。
　　她关掉了所有电子设备，大哭了一场。
　　没错，她曾是高高在上的总统女儿，是名副其实的公主，是大卫的掌上明珠。
　　而事实上，大卫哪怕宠爱她，也不会将权力交给她；她的哥哥什么都用最好的，从小就获得了更多关注和称赞，永远凌驾于她；她的母亲，永远把她当成奥斯顿的辅助，一直跟她说，将来你要嫁对人，好好辅助哥哥。
　　她在家里，得不到完全且彻底的爱，于是她寻求外界，而外界的人之所以对她好，只是看中了她的身份，只是想利用她。她根本没有真正的朋友。
　　然后她开始寻求刺激，希望在爱情中获得那份唯一。然而，寻找爱情扭曲成了满足肉/欲，获得的快感确实强烈，内心却更加空虚。
　　没有人无条件地喜欢她，没有人将她放在第一位。
　　她周围的人，无论是爸爸，妈妈，哥哥，还是任何一个男朋友，任何一个朋友，都是骗子！骗子！骗子！
　　而现在，那些骗子已经死了！
　　所以活受罪的，变成了她！
　　她翻箱倒柜，找出了药片，想要吞下去。
　　但是她控制住了自己。
　　她洗了个澡，站在白墙前，一字一句地朗读她刻下的句子。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她笑了起来。
　　她还没来得及复仇，还没有抓到芙罗拉，还没有剥掉她的皮。
　　所以她还不能死。
　　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去绿洲，亲手杀了芙罗拉。


第144章 密林深处21
　　新纪80年12月27日上午，绿洲。
　　林织一大早就起了，飞快洗漱后，她先去大厅等联络员的消息。上午八点，她总算等到了。太好了，他们在军队的协助下成功捣毁了基地！恐怕今天哥哥就会回来了！他会在下午回来吗？还是晚上？
　　这两天，他们已经修复了住宿区——这还得靠Mary，他的木系异能在复原木房子方面实在是很好用，当然还得感谢大力士默雷，以及绿洲强健的年轻人们。
　　她得好好打扫一番，洗洗脏掉的窗帘和床单，上午就去晾晒的话，下午就能干，晚上就可以用了。
　　上次林浠和森羽买回来了一些洗衣机，可以用来洗大件！
　　林织把窗帘、床单、脏衣服塞进木桶里，哼哧哼哧地将大件送入洗衣机，抱着小件去地下河手洗。
　　不一会儿，小伙伴们就来帮忙了。谢莹莹坐在她的身边，糖果妹妹也来了。
　　这位糖果妹妹十三岁，戴着金色蝴蝶结发箍，梳着两条粗粗的辫子，她有着专门的名单，专门用于鉴赏绿洲的帅哥。
　　自从她见过小祈渊之后，她的榜单第一位就没有变过。另外，她的榜单第二位是Eleven，第三位是森羽。没有见到他们之前，她一直觉得绿洲的女性，比如穆尔和伯莎，比男性帅多了。
　　但是为什么她只跟小祈渊告白呢？
　　“因为我对叔叔不感兴趣。”她认真地说。
　　森羽连连解释，他现在的面貌是假的，现实的他才20岁，是英俊美貌的哥哥，不是大叔，当然，他被糖果妹妹无视了。
　　糖果妹妹最大的烦恼还是跟小祈渊有关，她头次见到冰山王子时，冰山王子还是个可爱的小宝贝，很快，居然就跟林浠哥哥一样高了！他实在是长得太快了！
　　糖果妹妹认真地说：“我知道我的冰山王子十分特别，生长速度跟我们不一样。但是我好担心他一下子长成森羽那样的大叔！”
　　当时，一旁的林浠差点把嘴里的水喷出来。
　　森羽：“大叔也有大叔的魅力好不好？”
　　总之，糖果妹妹是一个很有趣的女孩，此刻她蹲在林织身边，和林织一起洗衣服。
　　他们跟前有好几个大大的木桶，里面满满的都是脏衣服。先稍微过一次水，再上洗衣粉，林织戴着手套搓洗，依次将搓过的衣服放到旁边的空盆里，她手脚麻利，不一会儿便洗了一堆。
　　糖果妹妹比较笨拙，时不时瞥向林织，跟着她学。
　　谢莹莹：“吱吱，感觉你很会做家务呢。”
　　林织：“我家情况比较复杂，我哥不仅要上学，还要做家务，煮饭，照顾我。他很厉害，什么都会，但是确实太累了，我想帮忙，于是我就跟着他学，逐渐也会了不少。”
　　糖果妹妹听完林织的话，眼中带着一些疑惑。
　　谢莹莹：“真佩服你，我一个人住，家里跟猪窝似的，每次点了外卖，都需要专门挖一个坑放餐盒。上次我妈来我的住处，整整帮我收拾了一天，她说我都30了，这样下去根本嫁不出去，我就跟她说我根本就不打算嫁人，她气得跺脚，连喝三杯果汁压惊。”
　　林织：“虽然我的年纪还小，不是特别懂那些事，但是我想，如果婚姻都像我父母那样，我一辈子都不想结婚。”
　　谢莹莹：“大多数婚姻还是很好的。”
　　林织：“要是无论我是个小女孩，还是单身老姑娘，都能一直跟我哥住在一起就好了……不过咱们要顺利度过危机才行，否则，什么都没了。”
　　谢莹莹：“你比我小那么多，感觉比我还要成熟呢。”
　　林织：“那是因为莹莹姐保持着孩子一般的心态，这可是好事。”
　　她们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你一句，我一句，不知不觉洗完了小件。
　　那之后，她们一起去晾晒衣物。
　　她们穿上防护服，大包小包地顺着地下河走着，爬上木质楼梯，来到基地之上。外界不像地下城那样凉爽，烈“日”当空，极其炎热。很快，汗水顺着皮肤流淌，背脊湿透了。
　　大地就像天然火炉，刚挂在晾衣绳上的湿衣服就开始冒烟了。她们脚下的土地滚烫，是可以用来煎蛋的热度。
　　林织十分佩服放哨人，这么热，还能在上面待两个小时。
　　不知不觉，白色床单和蓝色窗帘起起伏伏，层层叠叠，遮挡了视野。
　　谢莹莹和糖果妹妹又回去了一趟，拿剩余的衣物。
　　晾晒区只剩下林织一人。
　　林织晾晒了最后一张床单，理了理褶皱。
　　忽然，她透过白色床单，看到了一个影影绰绰的灰色人影。人影比她矮，有着两条粗粗的辫子。
　　林织感到很奇怪：“糖果妹妹？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糖果妹妹没有回答，她一动不动地矗立在床单背后，没有帮林织的意思。
　　林织狐疑地捞开床单，却发现床单背后根本就没有人！
　　林织倒吸一口凉气。
　　她立即感觉到了强烈的视线，如同芒刺在背——就仿佛，一头野兽正埋伏在她的身后，一点一点地朝她靠近，随时都可能扑向她！
　　她的余光已经看见了，那人的影子在光照中显得有些狭长，是糖果妹妹的身影没错，但是，林织知道，她有着糖果妹妹的身形，她不是糖果妹妹。
　　林织的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非常清楚现在绿洲的位置已经暴露，哪怕是身边的人，也可能被敌人侵袭，不可以放松警惕。
　　而且，现在她在绿洲之上，刚好在哨塔盲区，在重重床单之中。她的左侧，便是巨大的黑色窟窿，那上面的电网已经被紧急修复，如果，她被推入电网，她可能会因此残废。
　　林织的优点就是临危不惧。
　　她并不是真的不害怕，她只是暂时抛弃了这种情绪。宁可后怕，也不能让恐惧阻挠她的行动。
　　她的手指微动，给谢莹莹发了私信。
　　接着，她突然行动。
　　她快步往相反方向跑，尽量远离电网，与此同时，大喊：“救命——”
　　她希望被放哨人听到。
　　果然，“糖果妹妹”已经出击，她的身影如同闪电，迅速贴上林织。
　　几条绳子绕过林织的身体，被她以向下的角度狠命勒紧。
　　看来，“糖果妹妹”的目标是林织脆弱的脖子！她使用的是结实的晾衣绳！
　　此刻，林织非常感谢她刚学的防身术。
　　林浠这次离开前，专门叮嘱她：“吱吱，你的异能主要与精神相关，还不足以保护你。跟着默雷大哥、Mary和莎莎学一些防身术吧，保护自己的安全。”
　　所以，当她面对这种情况时，她的脑海中迅速闪现出动作的细节。
　　林织先用双手抓住晾衣绳，给自己呼吸的空间。
　　接着，她用右手手肘猛击糖果妹妹的胸口，在对方吃痛的刹那，一个转身，扫向下盘。
　　果然，糖果妹妹一时没站稳，林织瞬间挣脱了晾衣绳。
　　她眼疾手快地将糖果妹妹狠狠地摔在地上——如果敌人是成年男性，她根本做不到这点，毕竟她的这个身体力气不大——好在她面对的是一个女孩。
　　当她将糖果妹妹压在地上时，情况已经完全改变。
　　她用晾衣绳捆住了糖果妹妹的手和脚，与此同时，她熟练地操作商城，一把袖珍枪凭空出现在她的手中。
　　她将枪口对准了糖果妹妹的额头。
　　直到此时，她才冷冰冰地问：“你到底是谁？”
　　糖果妹妹的身形开始变化，老熟人安娜的五官逐渐清晰。
　　她有着赤红色的平头，一双翠绿的眼睛，眼白有着密密麻麻的血丝。
　　由于脸颊瘦削，将眼睛显得更大，狰狞感也更强了。
　　她的耳朵上有着杂七杂八的耳钉，唇下挂着唇钉。
　　很显然，她有着很大的变化，无论是发型还是状态还是装饰。
　　安娜望着林织，干涩的嘴唇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好久不见啊，芙罗拉。”
　　林织：“怎么，你千里迢迢来绿洲，就是为了杀我？”
　　安娜的眼中没有畏惧，她恶狠狠地说：“是啊，我做梦都想杀了你，剥掉你的皮。芙罗拉，如果没有你，我的父亲和哥哥都还健在，我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是你毁了一切——你为什么要杀掉父亲？因为恨他？”
　　林织无语：“都是一个父亲的孩子，凭什么你就该高高在上，芙罗拉就该被唾弃？我说，芙罗拉被大卫抛弃，都快被你们逼死了，还不能恨他么？”
　　安娜：“你、你就因为这个……可是大卫不单是你的父亲，他还是这个国家的总统……你……”
　　林织稍微换位思考了一下，也是，站在安娜的角度，就会以为芙罗拉只是为了私仇。
　　于是，她好心解释：“首先，我不是芙罗拉，我对你们家的纠葛也不太感兴趣。其次，我杀他只是为了保护重要的人，仅此而已。自己造的孽，是需要还的。他在你的眼中是慈父，可是他对于那十七万无辜的羊羔而言，就是刽子手。”
　　安娜的眼中闪现出了一抹迷茫：“……”
　　林织继续：“他坐在那个位置，是必死无疑的。你只能怪联邦的先辈为什么要殖民这个星球？为什么要杀戮古神的子民？大卫为什么要建立□□？他和先辈为什么残害了十七万羊羔还没有愧疚之心？为什么连古神之子都不放过？为什么还要折磨我哥?他不放过我们，我自然就不会放过他。”
　　林织冷淡地将安娜捆绑得更紧：“安娜，你从小生长在特权阶层，被保护得很好，你大概不能明白弱势群体被特权碾压的感受吧。”
　　安娜是那么憎恨芙罗拉。
　　她想象过无数次，当她再次见到芙罗拉，她要如何抓捕她、折磨她，她要知道芙罗拉杀死大卫的理由，听到后，她要嘲笑芙罗拉的一切，然后杀死她，将芙罗拉碾碎在肮脏的烂泥中。
　　可是当她真的见到芙罗拉，当她真的听到了理由，她居然完全陷入了迷茫的状态。
　　芙罗拉竟不是芙罗拉？
　　先辈……殖民这个星球？
　　父亲和先辈……残杀了十七万羊羔？
　　父亲要杀死古神之子，不放过她的哥哥？
　　为什么对于这些，她完全不知情？
　　她说的是真的吗？
　　她惊恐地意识到，或许是真的。
　　父亲好像在吃饭的时候谈论过伊甸和羊羔，只是她没有在意。
　　甚至网络上也有相关消息，只是她也没有在意。
　　她恍惚发现，或许，她一直都待在没有光亮的山洞里，山洞有着厚厚的石壁，那些便是她所接受的思想和教育，她的世界可能真的是狭隘且无知的，而林织的话，变成了一束刺目的光亮，照得她眼睛生疼……
　　当她意识到这些时，她感到浑身瘫软，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
　　她坦白：“我的身上裹着炸药……”
　　此刻谢莹莹和放哨人都赶来了，谢莹莹十分后怕，上次小祈渊跟怪物战斗，她就生怕小祈渊出事，之后没办法跟林浠交代，这次林织又差点出事！
　　谢莹莹将安娜控制住，放哨人脱掉她的外套，这个疯子居然将炸弹裹在身上，遥控器便是她的手指，只要咬破手指，炸弹就会爆炸。她居然打算跟林织同归于尽。
　　他们取下炸弹，用刀割开安娜的手指，取出微型遥控器，找了一处空地引爆。
　　做完这些，浑身被捆绑的安娜瘫在地上，闭着双眼：“杀了我。”
　　林织：“糖果妹妹在哪里？”
　　安娜一心求死：“我说的话，你会杀了我吗？”
　　林织：“任性的大小姐，都这样了，你还想跟我谈条件？”
　　安娜灰心丧气：“她还睡在仓库，我没有动她。”
　　谢莹莹：“要杀了她么？”
　　她心里想的是，要把这个女的埋在绿洲，还是直接扔到野外。
　　林织：“先关起来吧。”
　　林织则想，这个女人毕竟是大卫的女儿，说不定有用，等哥哥回来再说。
　　*
　　林浠这边。
　　当他醒来时，他眼前的倒计时为191：24：23，也就是说，还剩下不到八天的时间。他们的效率已经非常高了，这为之后的行动准备了充裕的时间。
　　现在全世界有着更多丰富的穿越通道，家园将其绘制成了详细的地图。有了地图，外加空间隧道，他们可以迅速穿梭在两个点之间。
　　他们决定，回绿洲之前，先回一趟C城处理一些琐事。
　　在C城避难所附近，发生了一件让林浠颇感意外的事。
　　这就要说起他的手机了。
　　回到地球后，他会习惯性地从收纳箱里取出两个手机检查，他有些意外地发现，他的旧手机都快被打爆了。居然都是父母给他打的，还真是……奇事一桩。
　　林浠没理。
　　只是他还真没想到，他居然被母亲王语秋和叔叔蒋成找到了。
　　主要是现在《异变》这个游戏万众瞩目。目前全世界七成地区的网络没有任何问题，每天有关游戏的词条都挂在热搜榜上。最邪门的是，没网的地区，只要能打开设备，依然能观看《异变》直播。
　　王语秋一眼就发现排行第二的身姿跟林浠特别像，她又仔细看了一个多小时，便确认了心中的答案。
　　不仅如此，她还翻到了林织的视频。不愧是她的女儿啊，林织在游戏里杀掉了大卫，一鸣惊人，直接爬到分频第一。
　　王语秋看了相关的分析贴，有专家推测，自从《异变》这个游戏被全世界关注以后，《异变》玩家的收入疯涨，“1哥”一直稳稳地排在收入第二位，目前赚的钱肯定在五个亿以上，说不定有十个亿！
　　专家还说，离世界末日越近，他们的收入涨得越快，最终恐怕会更加夸张，因为他们已经是人类唯一的希望，届时，百亿，千亿都是可能的。
　　所以，现在对于大多数网民而言，看《异变》直播已经不再是娱乐行为。他们的打赏，就像是去寺庙给的香火钱一样——是一种祈祷。
　　而王语秋比较反骨，她根本不相信世界末日的说法，她觉得都是政府骗人的，眼睛里看到的那个倒计时确实有些邪门儿，说明政府使用了最新手段，肯定是米国搞的鬼。那什么，1999年也说世界末日，每十年传一次，最后不是都过来了吗。
　　她只觉得自己活得太辛苦，年龄这么大了还生了个女娃，好好的家不能住非得住避难所，结果避难所天天吃萝卜白菜，肉就那么点儿，根本没什么营养，想多吃点肉买点零食还得专门托人高价买，之前本来就没存下什么钱，现在实在是过得越发拮据，连奶粉都得抠抠搜搜地买。
　　所以说，当她知道儿子女儿居然赚了这么多时，她感觉彩票砸到了她的头上！她似乎瞬间变成了阔太太，一时欣喜异常。
　　她抱着手机来回兴奋地踱步，之后，又开始生气。
　　林浠和林织也太不像话了，这种大事从来都没跟她提过。她想起很少见到林浠，之前她听林浠说，在C大附近租了房子——原来，就是为了打游戏？他是不是从那时候开始就赚了很多？
　　也对啊，他后来把林织接走了，与她洽谈的律师看起来很专业，不像是被廉价请来的……
　　所以说，他早就变得非常有钱，还让她继续给抚养费？
　　福尔摩斯·王语秋又去论坛查了查，没错，这个游戏差不多是从八月开始的。每次十天，那时他肯定已经赚了很多了。
　　呵呵，所以林浠和林织只想吸血，不愿意让她也跟着享受吗？！
　　他们是什么养不熟的白眼狼！
　　以前林浠和林织凄惨的时候，一直都是她在给抚养费呀！这些年断断续续的，差不多给了五万了！
　　她可比林昊靠谱多了，她一直都很爱他们的啊！
　　王语秋这么想的时候，她居然完全忘记了，她为了自己的幸福抛弃了两个孩子，她确实给了抚养费，却总是拖啊拖啊；她早就知道林昊家暴林浠，从来都没有帮助过自己的儿子；她为了名誉才勉强带着林织，结果不仅不关心林织，还总是羞辱折磨她。
　　谕一羲．
　　说白了，王语秋完全把林浠和林织当成她不忍直视的黑历史，她的累赘。
　　但是这个女人非常擅长修改自己的记忆，她已经将自己塑造成伟大的慈母，她要找到他们，让他们感受她的母爱，她要让他们和她“同甘共苦”。
　　此刻，C城避难所，王语秋一把抓住林浠，她简直就像看到了一大坨肥肉，眼泪都快冒出来了：“林浠，妈妈总算找到你了……你怎么样了，妈妈可担心你了！”
　　说着各种检查林浠的手脚。
　　小祈渊看到林浠被她捏来捏去，眉毛微蹙，用手背将她推开：“这位阿姨，有什么事吗？”
　　王语秋看到小祈渊，一脸惊艳：“你、你就是异变排名第一的那个，古神之子吧？”
　　旁边有人听到了，开始尖叫，立马说：“真人比游戏里还要好看！”“天哪第一次看到他的脸！”“啊啊啊啊我们所有人的性命就靠你们了！”
　　王语秋马上看到了林浠背后的森羽、夏元冶和Eleven。
　　森羽知道林浠的事，一脸无语地看着她。Eleven面无表情。夏元冶满脸看戏的样子。
　　这几个人太过醒目，很快，周围的人都在看他们。
　　这一切都满足了王语秋的虚荣心，她跟围观的人笑呵呵地说：“哈哈，这位是我的儿子，是我的骄傲，呵呵。”
　　林浠打断了她的炫耀：“妈，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王语秋大惊：“林浠，我们这么久没见面了，你就用这种态度面对妈妈？你知道吗，我每天都想着你和林织，连觉都睡不好……”
　　林浠：“很意外。我记得，以前我来你家，你都会说家里没床位……你巴不得我早些滚呢。”
　　王语秋：“哪里是‘你家’，应该是‘我们家’，你可是我的儿子，干嘛分得那么清楚……而且你是误会啦，我当初只是说家里的空间比较小，可能会委屈你，我是在关心你呀！”
　　说着这位戏精还跟周围的人说：“唉，所以说有什么问题不要闷在心里，容易造成误会，说出口不就能解除误会了么，呵呵。”
　　林浠：“是吗？不过我已经不在乎了。”
　　王语秋：“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和你蒋叔都很想你呀，你的小妹妹琳琳也出生啦，都很想见你呢，哎！他们来了！”
　　王语秋见蒋成抱着奶娃娃站在人群中，连忙将他拉了过来，顺带捏了蒋成一把，示意他配合。
　　蒋成以前可瞧不起林浠和林织了，只觉得他们是乡村里的猫猫狗狗，浑身透着廉价。现在他浑身僵硬，脸部堆笑，作为知识分子，他虽然知道必须为了五斗米折腰，还是觉得很掉价。
　　王语秋抱着奶娃娃靠近林浠：“你看，琳琳是不是长得很漂亮？但是琳琳太瘦啦，本来就是个早产儿，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又遇到现在这种事，现在咱们家经济条件不好，都没办法给她买好的奶粉……唉，可怜的孩子，总是饿肚子……”
　　林浠微笑：“之前吱吱跟着你的时候，也总是饿肚子呢，你会心疼她吗？”
　　王语秋连连：“那是因为她自己爱美，总说要减肥不吃饭——”
　　蒋成撞了她一下，她才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说：“我承认当时确实应该多关心她一些，青春期的小女生嘛，会比较敏感比较难伺候……哈哈……”
　　小祈渊催催：“林浠，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林浠揉揉他的头：“很快。”
　　王语秋着急：“咱们好不容易见到了，你怎么能马上走呢？！”
　　林浠：“这样吧，我就直接开门见山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你缺钱，对吗？要多少？”
　　王语秋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的目的确实是要钱。
　　她说：“以前妈给了你们那么多抚养费……现在就是暂时困难了点，才需要你的帮助，我知道你赚了不少……嗯……你看，十万怎么样？这么一点，对你而言不算什么吧……”
　　林浠：“才十万？”
　　王语秋的眼睛都亮了。
　　她看向蒋成，蒋成也看向她。
　　他俩合计了一番，现在他们需要高价买各种生活用品，主要是孩子需要很多……
　　王语秋狮子大张口：“那，三十万？你知道的，现在纸币贬值，物价飞涨……买一点点猪肉都需要两百！”
　　森羽拍拍林浠，悄悄在他耳边问：“这样的妈，你真的要给她钱吗？要是我，真的理都不想理她！”
　　小祈渊不清楚林浠家里的事情，不过，他已经敏锐地发觉这个女人不是善茬，满脸敌意。
　　夏元冶听了这一席话，差不多能猜到林浠的家庭是怎样的情况。他的小羊羔可不是能被欺负的类型，他很期待小羊羔的反击。
　　Eleven则一直安静地陪着林浠，只要是林浠的决定，他都赞成。
　　林浠微笑着点头：“好呀，我可以给你三十万，但是呢，我有三个条件。”
　　王语秋惊喜极了，蒋成也一脸不可思议，连矜持都忘记了。
　　林浠：“首先，之前林织跟着你们过得很不好，基本以泪洗面。你们不仅羞辱她，还体罚过她，她的手臂、大腿和腰部有着明显的血瘀。”
　　王语秋的眼神心虚地躲闪，那时候她整天心情都不好，确实总是把气发泄在林织身上。蒋成惩罚林织的时候，她也没有帮忙，只是在一旁看着……这些，林浠居然都知道吗？
　　林浠淡淡地说：“你必须在视频中承认你的错误，真挚地跟她道歉，这是第一个条件。对了，蒋成叔叔也需要道歉。视频时间为十分钟。”
　　道个歉就能得三十万，王语秋和蒋成肯定愿意做呀！
　　林浠：“第二，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笔钱，以后，不要来纠缠我和林织。末日结束后，你该给林织的抚养费还得给，你要是拖延，我们的律师会来找你。”
　　王语秋想，他说最后就是最后啊，是不是最后还得由她决定！
　　所以她还是点头。
　　林浠微微眯眼，眼中透着一丝嘲讽：“第三，想要这三十万，你和蒋叔叔需要承受十巴掌，一个巴掌值三万。”
　　他看向围观群众：“各位，我需要随机找十个人，每个人给她或者蒋成一巴掌，要用全力打哦。声音够响，就给一万，不够响没钱哈。”
　　小祈渊和森羽愣住了。
　　Eleven微笑。
　　夏元冶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果然，王语秋震惊了，她歇斯底里地指着林浠大骂：“我可是你的母亲，又不是你的仇人！你居然这样羞辱我和我丈夫！还真是头白眼狼！”
　　林浠：“谢谢夸奖，其实你该感到荣幸，我找人打你们十巴掌，至少我愿意给钱。要是林昊找我，就算把他打得半死不活，我一分钱都不会给。”
　　林浠看了看墙上的钟表：“不过，看来你们不需要这三十万了，那我先走了。”
　　王语秋浑身都在发抖，她是那么愤怒。
　　而她不得不承认，她太需要钱了！
　　所以她拉住了林浠：“我同意。”
　　林浠微笑着垂头看她，接着，他们花了二十分钟，录制了十分钟的视频。
　　然后，他在踊跃的观众里随机找了十个人，有男有女。
　　很快，避难所的角落，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耳光声和吆喝声。
　　整个过程，林浠抱着双臂，微笑着观赏被扇耳光的两个人。
　　全程都被Eleven录制了下来。
　　王语秋毕竟是女人，打她的人还是稍微收了点力。尽管如此，她还是披头散发，满脸泪水，好不狼狈。
　　最惨的是蒋成，鼻血都被扇出来了。
　　结束后，林浠蹲在狼狈的王语秋跟前：“妈妈，以后还敢来找我吗？当然，我也没那么冷漠，你要是真的想来，也是可以的。不过下次，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他凑过去，在王语秋的耳边说了几个字。
　　王语秋吓得战栗。
　　Eleven跟林浠说：“钱的话，取现金会比较麻烦，直接当面转账更好。我可以帮你操作。”
　　林浠：“那就拜托你了。”
　　接着，林浠、小祈渊、森羽、Eleven和夏元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热血沸腾的围观群众，包括两个被打得很惨的人一脸慌张：“嗯？？？钱呢？？？？”
　　下一刻，他们的手机就收到了转账，金额准确无误。
　　他们既感到十分激动，又有些胆寒。
　　因为他们深刻地意识到，就在转瞬之间，他们的电子设备已经被入侵了，个人信息包括银行卡号完全暴露。
　　刚才那几个人有着他们难以想象的力量。
　　作者有话要说：
　　爽~~
　　*


第145章 密林深处22
　　M星12月27日下午，林浠、小祈渊、森羽和Eleven回到了绿洲，夏元冶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林浠，他还得去联邦帮他老哥。
　　这次跟着林浠等人一起来绿洲的，还有莱威将军和他的三十来个士兵们，之后，他们会全力协助绿洲。
　　林浠立马给林织看视频，不夸张地说，林织反复看了20遍。
　　视频里的王语秋和蒋成用贫瘠的语言跟她道歉，他们从未这样过。旁边的林浠说，不够，他们便绞尽脑汁地想，整整说了十分钟，后面一边哭一边道歉，说得还挺真挚的。
　　道完歉，便是名场面——扇耳光环节。路人排队扇人，很快，王语秋头发凌乱，满脸掌印和泪水。蒋成更是鼻血糊脸，一直都垂着头。
　　当初，林织被他们孤立、羞辱和打骂时，天天都会做类似的梦，这个视频比林织梦里的场景还要爽！
　　她激动地抱住林浠，凑过去在他的脸上mua了一口。这一刻，她好像回到了过去。那会儿她被林浠背来背去，经常咯咯咯地笑着，然后啃林浠一口。
　　林浠笑着推开她：“都是大姑娘了，还做这么幼稚的事！”
　　林织不满：“只是这个身体的年龄比较大！我明明还是小姑娘！”
　　林浠揉揉她的脑袋：“嗯，小姑娘。”
　　林织：“对了，哥，我抓到安娜了。”
　　林浠神色微凛：“她自己送上门来的？”
　　林织笑：“嗯，她搞到了新的异能，居然冒充糖果妹妹，企图暗杀我，被我反杀了。现在关在石窟呢，你看怎么处理？”
　　林浠：“一起去看看。”
　　绿洲石窟。
　　一条隧道通向较为宽敞的区域，外界的光亮穿过石窟上沿的长条缝隙，照射在地面上，细小的浮沉在其中飘舞。
　　安娜蹲坐在石壁旁，双脚被束缚，一身脏污。
　　她凝望着透光的长缝，好像在浮沉之中看到了她的过去。
　　明明自从出生开始，那么多人环绕着她，纵容着她，用美丽的肥皂泡呵护着她，可是他们都在看向别处，然后纷纷离她而去。他们离开后，美丽的肥皂泡也破碎了，最后她一无所有。
　　大滴大滴的眼泪滑下眼眶，坠落在地上。她的呼吸越发急促，没有规律，肩膀颤抖地厉害。她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手掌，明明那么痛，她却好像失去了知觉。最终，她一个人在石窟里嚎啕大哭。
　　她知道，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一切都毁掉了。
　　不知不觉，她倒在杂草中，睡着了。
　　林浠和林织来的时候，他们手中的灯照亮了安娜的脸。
　　她的眼睛和脸都肿了，身上又脏又乱，恐怕，就算熟人也不一定能认出她。
　　安娜难受地闭上了眼，眉头紧皱。
　　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瞥见了林织手中的银色，那是冰冷的枪管。
　　她便知道，林织准备杀了她。
　　知晓了这个结果，她反而放心了。
　　林织：“有什么想说的吗？”
　　安娜的声音很平静：“至少在我死前，能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吗？”
　　林织捡了块石头，在地上刻下了她的名字：“我叫林织，森林的林，纺织的织。”
　　安娜：“林织，其实我很羡慕你。”
　　林织：“有什么好羡慕的。”
　　安娜：“我观察了你许久，你有要好的伙伴，有爱你的哥哥。而我没有。无论是我的父亲还是母亲都更爱我的哥哥，所有靠近我的人都是为了利用我，包括你。”
　　林织吃惊：“大小姐，我还真是不理解，你只是没被放在第一位而已，比起从小就被抛弃，母亲还早死，家里穷得响叮当的芙罗拉，你已经很幸运了好吗？作为一个幸运儿，一个钱花不完的公主，你还想要什么？”
　　林织：“事实上，你就是被宠坏了，付出得少，却要得太多。”
　　安娜又被她说迷茫了。
　　林浠摸了摸下巴：“让我捋一捋，其实你之所以一心求死，主要是感觉——没有人真的在乎你，他们只想利用你的地位，你感觉被所有人抛弃了，对吗？”
　　安娜啜泣道：“是啊……我……我的人生已经没有意义了……你们尽情嘲笑我吧！”
　　林浠：“好吧，毕竟我们不是你，没法真正地设身处地地为你着想，或许你的认知是正确的。不过，你的意义是由他人决定的吗？”
　　他一下子点到了症结所在。
　　在安娜的价值观里，外界的反馈决定了她的价值。所以当负面舆论爆发，所有人都瞧不起她的时候，当她发现别人并不在乎她本人的感受时，她便认为自己失去了价值。
　　林织：“我哥在我十岁生日的时候就跟我说过了，人的意义是由自己决定的。别人对我们的负面影响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要学会屏蔽，独立地寻找自己的意义。”
　　林浠：“这些都只是个人经验而已。一方面，要独立地寻找自身的意义，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样会更有成就感；
　　另一方面，对别人不要有太多期待，不要回避一个现实——人与人之间的纽带就是利益，亲朋好友也是需要利益联系的。能够彻底超越利益的关系是非常少见的。”
　　林织插嘴：“我跟哥哥的关系就是超越利益的关系。”
　　林浠笑着揉揉她的头：“别人愿意利用你，反而说明你是有价值的。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安娜微微瞪大了眼。
　　她更加疑惑了，有些迟疑地问：“难道，你们不准备杀我？”
　　林浠蹲在她的跟前，朝她伸手：“如果你放弃复仇，成为我们的同伴，我们就会放过你。”
　　安娜看向林织，林织点点头。
　　下一刻，热泪涌出，安娜又哭了。
　　这一次不是痛苦，而是重获新生的感动，非常非常感动。
　　她握着林浠的手，又握着林织的，重重地点头，就像在无声地发誓。
　　朦胧的视线里，她只感觉更加耀眼的光勾勒着林浠和林织的背影。
　　现在，她并不觉得光线刺眼，居然觉得那些光束……闪烁着奇妙的光点，一点一点落入她的世界，点亮了一隅。
　　其他人听说林浠和林织收复了安娜，都表示十分吃惊。
　　很多人都感觉安娜不可信。
　　然而，时间证明了一切。
　　当安娜知晓真相后，她对林织的所有恨意都消散了。
　　很快，她居然成为了林织的头号粉丝兼痴女。
　　后来，她回想起当初自己为什么那么恨林织，就是因为她太喜欢林织了，当她发现林织背叛她的时候，她才会那么疯狂。而现在，她感觉自己重生了，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她确实是前总统的女儿，她很爱大卫，但是她也无法忍受特权对于贫民，对于原住生物的杀戮和碾压，无法接受残暴的历史。当她知道，古神的怒火即将毁灭这个世界时，她也是焦躁恐惧的。
　　她要尽她所能，纠正大卫乃至前辈犯下的错误。
　　安娜虽然在网民中名誉扫尽，她毕竟是前公主，不少保守派还是会支持她。所以林浠安排安娜接洽那些固执的帮派，协助紫宸收复他们。
　　这里就要说到紫宸的情况了。
　　紫宸于12月26日获选，当天年迈的安德烈为他助威。
　　而他之所以能够顺利获选，多亏了黑市的August和庄玉绯，这俩简直就是拉票小能手。
　　毕竟她们已经基本掌握了黑市的情报源，而情报的传播速度是十分快捷的，于是她们利用黑市为紫宸拉票。她们让贫民相信，紫宸和以前的总统都不一样，他很重视贫民的意见，他能带领所有人度过劫难。
　　贫民的支持，让紫宸整整比第二名多出了6%的支持率。
　　获选后，紫宸立即展开空中演讲。
　　26日晚上，他巨大的电子形象矗立在紫金中央，他头戴花环，行走在高楼大厦之中，比楼房还要高大，如同一个巨人。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传播到人类居住地的各个角落。
　　紫宸现在的形象算不上英俊，戴上高仿真面具的他面貌平平无奇，又是跛足，平时随身携带一根拐杖，偶尔还需要轮椅。
　　如果要让女士形容他长相上的优点，她们会说：“新总统的手很好看，手指十分修长”；“噢~他很高，身材意外地也还不错，如果不是个瘸子就好了”。
　　他的优点很明显，他能够维持稳定的总统形象：工作亲民，高效率，说话真挚坦诚，不畏强敌，对待特权和贫民一视同仁。
　　当然，这种形象跟他本人是有所不同的，他本人也很高效率，也不畏强敌，也能够一视同仁地对待高层和民众。但是，他既洁癖又高傲又难搞，经常说一些让人不知所云的话，常常忧郁失眠眼睛疼，于是独自听歌下棋，是一匹清醒忧郁的独狼。
　　紫宸其实不太擅长写作，又或者说，他可能太擅长了，总是写一些特别绕特别深奥的句子，很少有人能看得懂。
　　所以说，他以前演讲的稿子基本是这样出来的：他自己先写一遍，秘书或夏元冶检查。夏元冶往往都会皱着眉头，跟他说：“哥，还是我来写吧……我们先理理思路……”于是二稿三稿往往都经历了推翻和重写的过程……
　　不过，毕竟紫宸也是一个表演型人才，效果还是不错的。
　　紫宸演讲时，目光坚定，声音激昂，总能轻易煽动民众的情绪。
　　他的坦诚也吸引了不少人。要知道，之前的总统基本还是实行的愚/民政策，不可能让民众讨论政治，知晓真正的历史。
　　总之，紫宸确实是一个优秀的领导者。
　　本次演讲，紫宸首次将M星的罪恶和现状公布给子民，他说，古神的怒火不仅会降临在地球上，还会直接毁灭M星的人类基地，而现在，恐怕只剩下一周的时间了。人类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出诚意，与祂和谈。
　　他的话音刚落，M星的人类几乎炸裂了。他们将末日的线索与新总统的话联系在一起，顿时感到十分恐惧。
　　在希拉外围工作的人，已经知晓蛮荒之地的异种一次又一次发疯，不断侵袭人类的区域；贫民窟已经有不少人接连失踪，被吞噬的，被感染的，层出不穷；鸟儿低飞，昆虫搬家，猫狗晚上都在逃跑吠叫，他们现在想想，其实这些都是征兆！
　　民众那么惊恐，紫宸却表现得十分冷静。
　　他巨大且肃穆的身影，平和且低沉的嗓音给了民众安全感，他说：“此前，绿洲的战士已经前往地球，与地球上的军队配合，捣毁了罪恶的巢穴。”
　　他的声音刚落，所有人都在欢呼，那声音简直震耳欲聋。
　　紫宸的手掌轻轻一压，所有人又安静了下来，继续听他说话。
　　紫宸：“从明日起，我们将派出和平使者前往神之领域，寻找古神的所在。他们将与祂洽谈，熄灭古神的怒火。而我能做的，就是引领在座的每个人，纠正我们过去的错误，在古神面前给出足够的诚意。这样，我们才不会拖和平使者的后腿。”
　　民众殷切地望着他，希望他给出具体的指示。
　　紫宸道：“接下来，我要说的就是各位关心的事，我们要如何展现诚意呢？
　　第一，我们诋毁了原住生物这么多年，现在，必须归还祂们的名誉，为祂们正名。
　　从现在开始，祂们被称为“古神的子民”。严厉禁止任何以“古神”或“古神的子民”为基础的研究、买卖或观赏行为。
　　包括不限于食用祂们的血肉，买卖祂们的身体，囚/禁祂们用以观赏的行为，以监/禁、残害和杀戮的方式研究祂们的行为，利用祂们培养生化武器的行为；
　　第二，停止希拉以外的所有开采和侵略活动，清空剩余的四大农场，毁掉失去理性的变异物种；
　　第三，任何直到现在还想杀害古神、进一步激怒古神的，都是人类的敌人，也都是我的敌人。古神就是我们的大自然，祂有着难以想象的力量。杀戮大自然，将会带来可怕的后果——如今我们已经感受到了。人类是无法战胜大自然的，但可以顺应大自然的规律；
　　第四，我们需要等待和平使者的谈判结果，如果古神无法接受人类继续居住在M星，我们恐怕需要永远地离开这里，回到地球，我希望你们做好准备。”
　　绿洲人在27号晚上也看了紫宸的演讲。
　　林浠笑：“看来我们没有选错人。”
　　穆尔：“他是个不怕死的人，他的第三点，直接为他树立了不少敌人，不知他是否会感到后怕？”
　　林浠：“如果一个人害怕树敌，他便不适合成为一个政治家。”
　　森羽：“我觉得，稍微清醒一点的人也知道紫宸是对的，大局和个人利益跟前，必然以大局为重啊。现在继续搅局的，就是那些想拉所有人一起死的疯子吧！”
　　林浠：“我也这么想，但你知道这个世界有着不少疯子。无论如何，我们明天一大早就得出发，必须在五日之内找到古神，让祂放弃复仇……”
　　12月28日一大早，四十个人一同出发，这其中包括林浠、小祈渊、Eleven、Mary、莎莎、谢莹莹，以及以莱威将军为首的人类军队，他们搞到了十台飞行器，一个飞行器里坐四个人。剩下的人负责继续守护绿洲，应对突发状况。
　　林浠等人离开时，小伙伴们聚集在绿洲门口，挥手跟他们道别。
　　林织和森羽多么想跟着他们一起去神之领域啊，但是他们明白，蛮荒之地的生态极度糟糕，在体力和异能方面没有特殊优势的人，去那里会极其危险。
　　林织和森羽抽噎着，眼看林浠已经踏上飞行器了，他们又跑了过去，风沙之中，他们紧紧地抱着林浠，怎么也不愿意撒手。
　　林浠用左手搂吱吱，用右手揉森羽，温柔地对他们说：“放心，我们很快就会回来。你们俩要保重，知道吗？”
　　两人一边呜呜呜，一边重重地点头。
　　林织：“哥，等我们解决了世界末日问题，以后一定要好好花那些挣来的钱，买好多大别墅！”
　　林浠：“嗯嗯，好主意，我们到处旅行到处买！”
　　森羽：“1哥，你出去是怎样的，回来就要是怎样的……等你回来了，我会给你做大餐的！”
　　林浠拍拍他：“那我可太期待了！”
　　森羽见其他人也在看他们，便激动地对他们说：“你们也有份，大餐哦！”
　　于是大家都兴奋地吆喝了起来，好像马上就要吃大餐似的。
　　穆尔站在绿洲门口，金发飞舞，眼睛红红的。
　　她就像每个小伙伴一样，正在将他们的模样镌刻在眼睛里。
　　此行万众瞩目，家园将时刻与他们联系，地球将援助他们需要的一切。无论是武器还是人，将通过穿越通道送过来。
　　而他们之所以只派出四十个人，是担心人数太多，反而会打搅古神，激化古神的愤怒。
　　即使如此，穆尔也知道，他们此行十分凶险，面对的问题全部都是未知的。现在派出四十个人，回来还能剩下多少，根本说不清楚。
　　她带领剩下的绿洲人，对着他们大喊：“一定要顺利回来！！！”
　　他们的呼喊声穿过空旷的荒漠，携带着风沙，传到同伴的耳膜之中。
　　同伴们在飞行器轰鸣的运行声音中跟他们道别。
　　为了地球和M星，为了人类的未来，他们一定会顺利的。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第146章 密林深处23
　　当地球上的倒计时还剩下168小时（七天），专家作出了可怕的预测。
　　专家称，再过二十四小时，地球与撒旦星将超越“安全距离”。届时，陨石袭击将更加严重，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会有流星雨。
　　当倒计时还剩下五天时，将能极度清晰地观测到撒旦星上的景观。
　　当倒计时还剩下三天时，地球的引力因撒旦星改变，由于潮汐力和地壳运动，将出现大量地质灾害，如海啸和地震。全球大面积断电断网将是基本，恐怕避难所也会失去应有的作用。
　　当倒计时还剩下48小时，地球昼夜数值变化。巨大的撒旦星呈现火球的状态，成为第二个太阳。温度骤升，地表会超过60度，火山爆发，森林大火，大量生物将被灭绝，地表不再适宜居住。到时候，将不会有夜晚。
　　很多人都寄希望于洛希极限，希望撒旦星被潮汐力撕碎。然而，专家计算了洛希极限数值，考虑了多种复杂的因素，结论是，它并不会被撕碎，它将完全以火球的状态直接撞击地球。
　　当然，事实上，就算被撕碎，它的地毯式攻击同样会毁灭地球。
　　这些预测出现后，恐慌升级。
　　撞击还未到来，武装冲突已经到达了巅峰。
　　因为很多人都意识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企图在M星称王的特权阶层。他们杀害、吃掉、压迫古神及其子民，这些都是古神的报复！”
　　网络上开始疯狂地猜测罪魁祸首到底是哪些人，非法武装团体会去专门攻击这些人，而这些行为其实造成了大面积的误伤。就连联合国和家园都遭到了攻击，造成了一定程度的伤亡。
　　关于绿洲行动，以下是《异变》论坛的部分言论。
　　【据说现在绿洲玩家的视频直接挂在联合国会议厅的大屏上。】
　　【我就在联合国工作，是真的。】
　　【这么大的事情，就靠四十个人拯救世界？会不会太天真了些？】
　　【表面上是四十个人，实际上，他们背后有着所有国家的支持。现在军队已经被派遣到M星，驻扎在绿洲附近，为四十个人提供支持。这些并不是秘密，新闻有讲到。】
　　【各位，其实去找古神的人真的不宜多，主要得选对人。要是古神被打搅了，怒火滔天，直接干掉了人类，你们说怎么办？】
　　【我记得之前有说过，蛮荒之地非常非常辽阔，占M星的88%。短短几天时间，又要如何在那么广阔的地带寻找古神？】
　　【我同意你的观点，这么做无异于大海捞针。】
　　【我突然想到一个点，如果古神之子的两个部分能够重合在一起，他可能会想起过去的一切，找到回家的路。】
　　【小蝴蝶还没有长大，暂时还无法合体！TT】
　　【各位不要担心，既然他们敢行动，就一定知道路线。】
　　【那个，我插一嘴，大家觉得现在买房可以不？我家这边房价跌到谷底了，以前三百万的房，现在只需要三十万！】
　　【末日都要来了，你还想着买房，真牛逼。而且买了又怎么样，撞击一来什么都毁了！】
　　【这不是满怀希望吗，万一咱们安全地度过了末日呢？到时候房子升值，咱们不直接赚几百万？】
　　【我倒是觉得要是有渠道，可以做一些物资生意，以前五十元的物资现在直接飙到一千。】
　　【对对对，尤其隔热防护服，成本也就四五十，结果卖价已经飙到2000了，而且每次挂上，半小时卖光，很恐怖的。】
　　【所有跟食物医疗防护相关的都卖爆了好吗？】
　　【还有……各种枪械武器……好多走私的。】
　　【楼上几个，你们想做可以私聊，不要污染评论区！】
　　【还污不污染的，珍惜现在吧，等网和电都没了，整个世界变成一片死寂，在极昼和酷热中，等待眼中的倒计时归零，那才真的恐怖！】
　　【是啊，剩下的每一天，都好好地陪着家人吧。】
　　再说林浠这边。
　　他们确实有着大致的路线，他们是如何知晓路线的呢？
　　这还要多谢其他玩家。
　　之前有提到，许多玩家将自己得到的情报发送给“无面少年”August，这些来自于天南地北的情报被筛选分享，这其中便有着有关路线的情报。
　　此玩家是一个强悍的学者，他联合二十多个玩家，几乎翻遍了紫金和贫民窟的书店和电子书库，又在黑市与挖到鳞片的冒险者交流，便得出了一条路线。
　　这条路线将穿越蛮荒之地，引导他们去神之领域边缘。路线只有一部分，无法带他们找到古神。
　　是否能找到古神，还得靠林浠等人自己。
　　此刻，特制飞行器穿梭在天空中。
　　林浠所在的飞行器里有四个人，他、Eleven、小祈渊和谢莹莹。
　　他们透过玻璃窗，俯瞰大地。
　　M星坑坑洼洼的荒原之上，有着数不清的环形山和火山口。环形山有着完整的圆形边界，周围环绕着崎岖陡峭的山脉，有的内部空无一物，有的有着中央峰，有的承载着颜色各异的湖泊。这些湖水往往都有毒，不能直接饮用。
　　密集的环形山就像是一颗颗古老的眼球，正无声地仰望着他们。
　　他们看到了正在喷发的火山口，喷发而出的岩浆形成了高耸入云的喷发柱，火焰和浓烟充斥在周围。岩浆顺着山坡流淌而下，形成翻滚的火河。
　　如果现在是温度极低的夜晚，这些喷发而出的岩浆将会立刻冷却，形成黑色的岩浆岩和金色的硫磺晶体。
　　无论何时，看到这样的景象，都会感到大自然的壮观，以及人类的渺小。
　　观赏景观之时，他们的耳麦里响起了莱威的声音：“注意，后方有敌人追踪。请开启隐身模式，加快速度，按照修改后的路线飞行。家园会解决敌人。”
　　Eleven坐在控制面板上熟练地操作，飞行器瞬间隐身，无法被雷达抓取。它们按照新路线偏移。
　　谢莹莹皱眉：“谁在追踪我们？”
　　林浠：“新月之刃。”
　　谢莹莹：“还没有解决他们吗？”
　　林浠：“之前我们在地球解决了新月之刃的巢穴圣殿和天使营，杀掉了boss菲斯特，但是，我们并没有将残余清扫干净。那些家伙是极端激进派，主张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战胜象征大自然的古神。”
　　小祈渊：“他们找不到古神的所在，于是打算利用我们。”
　　林浠摸了摸下巴：“没错，他们跟踪我们找到古神，打算玩一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杀了古神和我们，一箭双雕。在他们看来，既然古神要毁掉一切，就必须将祂斩草除根，这样的话，人类将会迎来空前的胜利。”
　　谢莹莹抖了抖：“真是群不要命的疯子，都到这个地步了还要全世界跟着他们去死！”
　　林浠：“所以我们首先要解决他们，绝对不能将任何苍蝇带在身边。”
　　林浠猜得没错。
　　跟踪他们的就是新月之刃的残余。
　　失去领导人菲斯特和鲍威尔，又面临古神怒火的他们，变得更加冒进。
　　他们只怪先辈没有将古神斩草除根，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所以，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弥补过去的错误！
　　他们的深灰色战机就像是巨大的苍蝇，跟在十架飞行器之后。战机配备了先进的自动跟踪系统，能够隐秘且安全地锁定目标，调整飞行速度，维持“安全距离”。
　　此安全距离就是指，被他们追踪的飞行器无法发现他们。
　　然而，他们以为自己面对的是四十个人，殊不知，这四十个人的背后，到底有多少双眼睛正在盯着他们。
　　一阵颠簸后，新月之刃发现追踪目标居然从表盘上消失了。
　　三秒后，他们惊觉，墨绿色的敌舰已经包围了他们，这些军舰有着坚实的金属外壳，在耀眼的光线中闪烁着光芒。它们全都来自于地球。
　　它们的速度极快，根本不给对手反应的时间，武器系统轮番开火。
　　激光束和导弹咆哮而出，撕裂了云层，撞击在新月之刃的“苍蝇”战机上。
　　激烈的空战随即开始。
　　苍蝇战机陷入火力的夹击之中，挣扎着反击，它们在空中旋转，上下颠倒，发射子弹。企图在战舰的铜墙铁壁之中挖出一道缝隙，逃出生天。
　　但是，战舰不会给它们机会。
　　一时间，空中战火纷飞，令人眼花缭乱——炫目的火球在空中炸响，火花四溅，灰黑色的烟雾遮蔽视线。
　　一个个苍蝇战机在火焰中坠落，溃不成军。
　　连续几架机体炸裂，坠毁，最终只剩下一架摇摇欲坠的战机。
　　家园派出一个偷袭者，穿过浓烟，闪现在那台战机的侧翼，准备攻击其核心。
　　实在没有想到，战机里的人居然探出窗户，一边哭一边摇白旗。
　　A对着扩声器喊：“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我们什么都愿意说……我们只是在执行命令而已！还不想死啊啊啊！”
　　B大哭：“我们愿意当俘虏！要死还是末日死吧呜呜呜！！！”
　　C：“我们要是不执行任务也是死路一条啊……”
　　空战的胜利在地球直播，联合国大厅内，人们欣慰地鼓掌。避难所里的人们也激动地欢呼着。这样的胜利为他们带来了希望。
　　这几个俘虏还是有点用的，从他们口中，家园得知了新月之刃的剩余情报。在林浠等人行动的同时，他们会按照名单，将新月之刃的残余斩草除根。
　　与此同时，林浠这边的十架飞行器都开启了隐身模式，正在绕行。
　　当他们确保后面无敌军追踪后，才继续原本的路线。
　　就这样，他们总共行驶了七个小时，从早晨8点到下午3点。
　　现在是M星的冬季，蛮荒之地昼长8小时，夜长16小时。差不多从下午四点开始就会进入黑夜，温度骤降。
　　眼看着他们就要到达神之领域的边缘，所以他们不打算停下。
　　他们继续飞行。
　　可是接下来，天气突变。
　　刚才还是晴天，此刻，乌云已经侵袭了天空，气压陡然下降，紧迫感压迫一切。蛮荒之地的风沙变得更加严重，闪电如利刃划破天际，将整个天穹点亮。
　　很快，乌云不仅飘在天空之上，居然直接形成了巨大的屏障，连接天地，遮天蔽日。
　　它们如蠢蠢欲动的巨兽，在无尽地咆哮、翻滚着。
　　飞行器受到了明显的影响，颠簸严重，时不时带来失重的感觉。林浠觉得自己在坐过山车，心脏腾跳得厉害，生怕飞行器直接栽下去。
　　小祈渊握着他的手，认真地说：“要是掉下去了，我会打碎窗户，带着你飞，不会有问题。”
　　林浠：“听你这么说，我就不害怕了。”
　　林浠看外界的情况越发糟糕，道：“我们需要停下来，找地方扎营避雨。”
　　他耳麦中的指令也是这样的。
　　但是，Eleven却说：“当我看到这些乌云时，我竟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那或许就是我的直觉。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些乌云和闪电就是神之领域的屏障，大型飞行器绝对不能径自进入，会被撕扯成碎片。但是生物可以。”
　　林浠：“或许这个直觉源于你的记忆，我们可以一试。”
　　于是飞行器依次降落，林浠等人出来后，听到的是低沉的隆隆声，配合着连接天地的闪电。
　　他们跟前的乌云就像是一层厚厚的灰棉，根本看不到对面的情况。
　　Eleven：“既然是我的直觉，就让我先试吧。”
　　林浠：“你刚刚说，生物可以，但是你真的可以吗？毕竟你的是仿生身体，其中有着不少机械，跟一般的生物还是不同的。”
　　Mary自告奋勇：“我跟他一起去吧？这样如果我们没问题，说服力更强。”
　　结果他被莱威拍了拍肩膀：“小伙子，你是异变者，还是很特殊。我是人类，让我试试吧。”
　　林浠：“那莱威将军，Eleven，就靠你们了。”
　　小祈渊谨慎地思考：“如果一旦进入，就会死，死掉的你们要如何告诉外界？如果进去是安全的，但是你们却出不来，你们的声音也无法被外界听到，又要如何告诉外界？”
　　Eleven：“别忘了，我和林浠有着超体陪伴功能，无论去哪里，无论有没有信号，我都可以在脑海中与他交流。”
　　林浠：“那好，注意安全。”
　　所有人看着身穿防护服的Eleven和莱威将军，一起步入电闪雷鸣的乌云之中。
　　那些乌云逐渐包裹了他们的四肢、头颅和身体，就像直接将他们吞入腹中。
　　接下来，他们二人彻底失去了踪影。
　　大滴大滴雨水坠落，拍击在大地之上。
　　随即而来的是倾盆大雨。
　　所有人都在紧张地等待，没有说话。
　　林浠在脑海中问：“Eleven，你怎么样了?”
　　过去了五秒后，他终于听到了Eleven的声音。
　　Eleven：“乌云稍微有点厚，我们走了一会儿。这边完全没有问题，你们过来吧！”
　　他补充道：“但是，进来后，暂时就无法出去了。要做好心理准备。”
　　林浠笑：“我们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说着，他们背着行李，依次步入乌云之中。
　　乌云内部偶有轻微电击感，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以内。
　　大概走了半分钟，他们穿过了乌云，这边的世界雾蒙蒙的，能见度非常低。地貌感觉跟蛮荒之地并无区别。
　　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
　　当他们四十人进入后，“大门”就锁死了，后面的军人无法进入。
　　此地完全没有信号，磁场混乱，难以使用异能。
　　就连视野也是，只能看到十米。
　　那时候的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到底会面对怎样的艰险。
　　作者有话要说：
　　企图在末日低价买房的，我想说666，带我一个，不过30万还是太贵了，5万买300平可不可以？


第147章 密林深处24
　　暴雨持续了一个小时，停歇后，他们继续向前。
　　前方是一片沼泽，厚重又浓郁的雾气漂浮其上，能见度极低。
　　沼泽的水是一种深邃的黑色，有着浓浓的腐败气息，还好他们都身穿防护服，只要在面罩上操作，便可以屏蔽这种气味。
　　莱威将军和士兵们更有经验，沼泽最可怕的就是，人们一不小心就会陷入泥坑，挣扎好几天，被蚊虫叮咬，然后活活饿死。
　　他们会用长条武器探路，如果不幸陷入沼泽，不可以挣扎，应该将武器横放在跟前，用它借力，一点一点地爬出来，然后匍匐前进。
　　小祈渊：“这里似乎有着其它生物，我能听到嗤嗤声。”
　　谢莹莹：“我也听见了……”
　　她说着，抖了抖。
　　她并不是害怕，而是冷。
　　现在才下午五点过，周围已经完全黑了，一股寒意渗入身体。
　　Eleven：“现在的温度只有12摄氏度，请大家调节防护服的温度，设定在舒适范围以内。今晚，环境温度恐怕会降至负40摄氏度。”
　　林浠旋转防护服上的旋钮，让自己的体温维持在36.5度左右。
　　他们继续往前，雾气越发厚重，逐渐，居然连身边的人都看不清了。
　　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林浠听到了系统断断续续的声音。
　　【玩家林浠，你们……已经突破了第一道屏障，进入了神之领域边缘，现在已经踏入第二道屏障……请你们尽快离开……在这里，异能失效，语言实时翻译失效，实时直播失效，商城失效……直到你们……度过第三道屏障……一切才可能恢复。】
　　【胜利就在眼前，请你们务必坚持到最——】
　　玩家同时听到了系统断断续续、戛然而止的提示音。
　　谢莹莹的第一反应：“商城失效？！怎么不早说，我们准备了多少氧气面罩来着？还能维持多久？”
　　氧气面罩在商城里可以便宜无限购，他们没有额外准备。
　　Eleven：“每个人还能维持6个小时。”
　　谢莹莹：“！！！”
　　Eleven：“不用太担心，我的记忆告诉我，只要我们成功步入内部，不会缺氧。”
　　莱威将军指着手中的管状仪器，噼里啪啦地说了一串英文，一群人只听到了关键词oxygen，have to go之类的，实时翻译失效后，他们哪里听得懂？！
　　还好Eleven可以帮他们翻译，莎莎作为贵族之女，会中英德俄四种语言，也可以翻译。
　　原来莱威将军说的是：“空气中含有氧气，但是，也有着大量硫化氢、甲烷等有毒物质，尤其硫化氢，已经远远超过了安全范围，必须尽快远离！”
　　Eleven解释：“硫化氢是一种无色有毒气体，有着腐败的鸡蛋味。这片沼泽有着大量的腐败有机物，导致了硫化氢的释放。
　　“这里有氧和硫化氢结合的混合气体，这意味着，我们在一个高度危险的地方，一旦出现热源或火焰，后果不堪设想。”
　　林浠明白了：“一旦点火，这里可能会爆炸，是吗？”
　　Eleven：“是的，不可以使用枪支弹药。”
　　林浠：“这里被称为神之领域的第二道屏障，我想，就是专门用来防止人类入侵的。毕竟，只有人类可能会提着枪，拿着火把进入。”
　　小祈渊：“如果我是憎恨人类的古神，我的第二道屏障不会设置得这么简单，还记得刚才的嗤嗤声吗？现在越来越清晰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现在，他们相当于被缴械了，一旦被攻击，连武器都无法使用，只能用刀、棍、石头、拳头这种低效率的自保方式。
　　他们不再说话，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高大强壮的士兵在前方探路，后面的人依次跟上。
　　他们呼出的气息在氧气面罩中凝结成白雾。
　　头顶上，依然是乌云密布的天空，没有星辰。
　　忽然，他们听见了哗啦声，就好像一条大鱼跳出了沼泽，又像是有一条蟒蛇……不，数不清的蟒蛇，在沼泽之中翻滚着身体。
　　顿时，惊恐的尖叫声在迷雾中回荡，咯吱咯吱、噗嗤噗嗤的脚步声变得极其凌乱。他们脚下的沼泽分明在蠕动，从深处传来沉闷的吞咽声。
　　黑色的沼泽仿佛巨大的嘴，企图将上面的人吞入喉咙，拖入黑水深处，消化干净！
　　“What the hell!”
　　“They try to kill——”
　　“Jesus!”
　　“Helppppppp!!!”
　　“快跑！！！”
　　迷雾之中，林浠看到了。
　　那是一些长着密集红色腺体的藤蔓状植物，它们的肢体涌出泥汤，窜出雾气，如眼镜蛇那般矗立着！
　　它们颤颤巍巍地张开巨大的捕捉机关——藤蔓竟然迅速“盛开”，觸手朝四周张开，轻微颤动。
　　林浠看到它们的刹那，尖锐的藤蔓朝他袭来，破空之声响起。
　　藤蔓之上的腺体如玻璃珠子那样透明，此刻正在乱颤着，溢出透明的汁液。
　　那些藤蔓被小祈渊的足刺尽数斩断，林浠被抱了起来，腾空而起。
　　小祈渊已经完全异变成了小蝴蝶，他带着林浠飞上了安全高度。
　　林浠将Eleven也拉了起来。
　　小祈渊便腾出一只后足，提起了Eleven的后领。
　　明明下面几乎都笼罩在雾气之中，他们却能看清下面的情况。
　　沼泽之上，一片惨状——
　　那些藤蔓将人们紧紧地“拥抱”在怀中，死命地将他们拖入沼泽深处！
　　它们胜在力量和速度，普通人，哪怕是经历过高强度训练的军人，也无法跟它们抗衡。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一个又一个士兵在雾气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明明总共有四十个人，现在竟然只剩下二十六个人了。
　　小祈渊有尝试在沼泽地里滴入自己的血，并无效果。
　　看来，他必须与Eleven合体，才能真正发挥古神之子的神力。
　　Eleven的声音闪现在林浠的脑海中，这样的交流是最快的，一秒钟，他们可以说一百句话。
　　【Eleven：我隐约能记得这种生物，这些食人红藤与盲蝽有着共生关系。红藤可以捕捉猎物，它们会麻痹猎物，将其拉到沼泽之下。生活在沼泽中的盲蝽会食用猎物，其排泄物中的营养物质会被红藤吸收。】
　　【林浠：要怎么救他们？】
　　【Eleven：已经被拖入沼泽的，无论谁都救不了。只能保留活着的人。】
　　【林浠：它们有什么弱点？】
　　【Eleven：既然是生物必然有弱点，盲蝽为什么可以在红藤身边存活呢？】
　　【林浠：因为“盲”？】
　　【林浠：刚才我并没有踩到它们，离那些藤蔓有着一定的距离，它们却突然袭击我了。我认为——是因为我看到了它们，刚好又在攻击范围之内。】
　　【Eleven：有可能，所以说，并不是声音或触碰触发了它们的攻击，而是视线。盲蝽不会看红藤，所以能与红藤和谐相处。】
　　林浠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对着所有人大喊：“闭上眼睛，跟着我的声音往前跑！”
　　接下来，小祈渊、林浠和Eleven负责探路，告诉所有人该怎么跑。
　　异变者全部异变，迅速结束了战斗，一个带俩，飞奔在嶙峋残枝之中。
　　这些残枝和红藤一起扭曲着，如同数不清的蛇，在沼泽表面投下毛骨悚然的阴影。
　　幸存者紧紧闭着眼睛，跟着林浠的声音奔跑。
　　有的一个人奔跑，更多的搀扶着自己的战友。
　　他们的双脚踩在泥泞又不稳的淤泥之上，发出接连不断的噗嗤声。有的不幸被沼泽吞噬，只要还有一点办法，他都不会被队友轻易放弃。
　　粘稠的泥浆企图困住他们，无穷无尽的黑暗和恐惧像噩梦一样追逐着他们。
　　他们的身体已经被汗水湿透，肌肉酸痛，呼吸不畅。
　　但是他们的心底依然饱含希望，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们知道，为了最后的胜利，他们需要作出牺牲。
　　或许，他们自己就是必须作出的牺牲。
　　其实所有人，既然选择了这个任务，就知道，他们可能永远都回不去了。
　　但是——
　　【宁可为了渺茫的希望而死，
　　也不愿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②】
　　在这一刻，他们非常感谢，林浠的声音显得那么镇静，那么温和。
　　他不仅在为他们引路，还在鼓励他们。
　　“再坚持一下！”
　　“马上就通过了！”
　　“很快！”
　　如果他们真的会死，那么，林浠的声音就像是温柔地将他们引入天堂的使者，让他们看到过去的幸福，忘记了心底的恐惧。
　　终于，他们听到林浠说：“可以睁开眼睛了！”
　　这二十多个人大口喘息着，简直不敢相信，他们已经逃离了那片可怕的沼泽！他们居然还活着！
　　好几个士兵痛哭流涕，他们纷纷过来感谢林浠等人。有的二十多，有的三十多。他们有着自己的家庭，都想好好活下去，都希望顺利地度过末日，拥有更加幸福的生活。
　　士兵A：“Lin， your voice has saved us!（林浠，你的声音救了我们！）”
　　士兵B：“You are like an angel!（你就像是天使！）”
　　士兵C用磕磕绊绊的中文说：“林~喜~我~耐~逆！（林浠，我爱你！）”
　　士兵D中文还不错：“林浠，等末日结束，来我家玩吧，我免费招待你，住多久都可以！”
　　林浠笑着跟他们说：“其实主要是靠祈渊和Eleven寻找路线，我只是说说话而已，你们应该感谢他俩。
　　以及，现在大家能走到这一步，还是靠你们自己。刚才，我们任何一个人要是开枪了，所有人都得死。”
　　Eleven帮林浠翻译了第二句。
　　他们哭完了，又笑着坐下来，相互帮忙清洁防护服表面的淤泥，包扎治疗伤口，补充能量。
　　Mary、莎莎和谢莹莹耗费了不少体力，并排躺在地上休息。
　　Mary：“噢~等完成了任务，我要回去见妈妈~呜呜~”
　　他被莎莎嘲笑了，莎莎说Mary刚才一边跑一边喊妈妈。
　　谢莹莹双眼湿润：“我只要能继续宅着看漫画打游戏就行……”
　　莱威将军：“现在我们还剩下二十五个人，外界的空气依然不适合呼吸，氧气面罩还能使用五个半小时。我们必须继续赶路。”
　　所有人整理了一下衣装，一个又一个站了起来，神情肃穆。
　　他们已经失去了十五个同伴。
　　现在，他们要带着同伴的份，负重前行。
　　林浠：“既然沼泽地是第二个屏障，那么第三个又是什么呢？”
　　第三个屏障——
　　将带他们去无比残酷又美丽的国度。
　　那种美丽将完全超越他们的想象。
　　那是直播无法捕捉的景象。
　　这里的所有人，会将那样的景象永远镌刻在视网膜中，铭记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①红藤和盲蝽灵感源于蛇发捕蝇幌（捕虫树），这种食肉植物与刺蝽是共生关系。
　　②源于《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作者狄兰·托马斯。电影《星际穿越》里有用到这个。


第148章 密林深处25
　　漆黑的天空中挂着连绵乌云，偶尔，闪烁的流星穿过乌云，滑到天边。
　　越过沼泽后，是一大片光怪陆离的荒原，有着奇异的色泽。
　　探照灯下，他们看到了褐色的大地，金色、粉色和深蓝色的花纹缭绕其中，火山口附近竟是彩虹色的。
　　Eleven道：“硫磺的不同颜色和化学反应可能在光的折射下形成多彩的景观。”
　　他们眺望远方，地表为圆滑的弧线，根本看不到尽头。
　　莱威将军：“从现在开始，我们将面对比刚才还要严峻的考验。为了活下去，我们要减少休息时间，尽量不要停下来。”
　　所有人神经紧绷，他们明白。
　　氧气只能坚持五个多小时了，他们必须在这期间跨越第三道屏障，前往有氧的、安全的内部。
　　现在唯一有记忆的就是Eleven，他带着大家向前跋涉。
　　外界温度越来越低，只用了两个小时，就从12摄氏度降到了零下38摄氏度，不夸张地说，尿液能够瞬间形成冰柱。
　　一方面温度低，另一方面，空气中含有大量有毒物质，绝对不能将皮肤长时间地暴露在外。
　　但是，刚才有战士受伤了，他们喝了含有林浠血液的水，肉/体被治疗了，防护服或面罩却出了问题——这种极其厚重的防护服，普通人只有一套，异变者有两套（毕竟异变必然会造成防护服破裂）。
　　这些战士只能用绷带一圈一圈地裹住防护服，用处不大。
　　丝丝毒气顺着缝隙，灼烧着他们的皮肤。很快，他们便出现了不良反应：流泪、疲倦、思维不清楚、呼吸不畅。
　　这种情况下，林浠和祈渊的血对于他们而言，竟也失去了作用。
　　他们意识到，这里的毒不仅仅是单纯的毒。
　　这些，是古神对于人类的诅咒。
　　Eleven作为可以不用呼吸的仿生人，他将自己的防护服让了出来。但那只是杯水车薪。
　　最严重的士兵已经无法行走了，他们倒在地上大口喘息，咳出血沫，很快就陷入了昏迷状态。这种情况下，应当立即注射带有强烈刺激的药物。
　　Mary身边就有一个，这个士兵一头深色短发，蓝眼睛，五官突出，只有二十来岁，防护服有多处损坏，最致命的是他的面罩，碎裂了一个小孔，上面的数值持续标红。
　　他的反应特别大，原本完好的皮肤狰狞泛红，嘴里冒出血沫，整个人都在疯狂地挣扎，Mary将他控制住，医疗兵拨开防护服上的注射口，将药物刺入士兵的胸口，注入，焦急地等待着。
　　士兵停止了挣扎，整个人变得温顺。
　　他睁开了漂亮的蓝色眼睛，仿佛看到了什么，眼睛缓缓瞪大，他整个人似乎都恢复了。
　　Mary欢喜：“救活了！”
　　医疗兵的眼中却满是哀伤。
　　因为他发现，他的好友正凝望着虚无之处，眼中露出欣喜，好像看到了让他眷念无比的人。医疗兵见识过很多类似的场景，往往，一个人临死前很容易看到这样的幻觉……
　　年轻的士兵抬起手，带着血沫的嘴唇微微蠕动，他说：“Яверну’лся...mama...（我回来了……妈妈……）
　　接着，他的身体一歪，倒在好友的身上。
　　他永远地睡着了。
　　脸上还带着安详的笑意。
　　Mary站了起来，他默默地数了数。
　　现在还活着的，只有十七个人了。
　　他后退几步，踩到了什么。
　　那竟是一颗与岩石融为一体的灰白色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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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颅上的黑窟窿仿佛无尽的漩涡，通向未知。
　　这附近有着不少人类和巨型昆虫的残骸，或许，很多很多年前，这里曾经是可怕且激烈的战场。
　　Mary握紧双拳，浑身都在微微发抖，鼻子酸涩，思维混乱。
　　此刻，莎莎不再嘲笑他。
　　莎莎拍拍他的肩膀：“你还好吗？”
　　Mary啜泣着说：“我只是很冷而已。”
　　莎莎叹息：“我知道。”
　　看到这样的场景，林浠不禁怀疑，或许，根本就不该带人类战士来到这里。普通人类的身体没有经历过改造，还是太过脆弱，恐怕根本来不及进入内部，就已经牺牲了。
　　Eleven知晓他在忧虑什么。
　　Eleven说：“如果没有人类的战士帮我们扫除新月之刃的残余，我们可能会被他们追踪，哪怕见到古神也会彻底失败；如果没有莱威将军，刚才，我们或许没办法及时发现空气里含有大量硫化氢，一不小心引发大面积爆炸，直接完蛋。”
　　小祈渊：“我们已经不算是纯粹的人类了。而人类，有权且有责任为他们自己的未来奋斗，他们应当亲自面见古神，这才能展现他们的诚意。”
　　林浠：“你们说得对。祈渊，你又长大了，说话都变得成熟了。”
　　小祈渊望着天上的流星：“我一直都在长大。”
　　Mary：“或许，我们应该异变，将伤者背在身后。”
　　莎莎：“不可以，我们一旦异变，剩下的防护服也破掉了。这样，我们自己也无法存活。”
　　Mary：“毕竟我们的体能比他们好得多，可以帮忙照顾一个吧。”
　　谢莹莹：“我同意。”
　　林浠：“那麻烦大家了，每一个异变者负责帮助一个伤员。”
　　这样分配下去，他们的效率高了一些。
　　高大的莱威将军右臂受伤，他的状态也不好。
　　他眼睛通红，呼吸急促，每次喘息，肺部都在哼哧哼哧地响着。
　　而比起他自己，显然，他更担心他的士兵，这些与他出生入死的同伴。
　　他知道，或许，他们去的就是地狱。
　　但是去他妈的，地狱又如何呢？
　　他们是战士，他们只会怒吼，只会抗争，绝对不会畏惧。
　　他要用勇气感染每一个人。
　　所以，他开始断断续续地吟唱他最爱的那首诗。
　　他的声音在荒原中传响，游荡在灰色的火山雪中。
　　那样低沉的声音，如同一只无形的手，将士兵们沉入谷底的希望一点一点地拉上来。
　　不知不觉，他们一起吟唱了起来：
　　“Do not go gentle...into that good night.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良夜。
　　Grave men， near death...who see with blinding sight，
　　肃穆的人们在临死时……他们逐渐失明的眼睛里
　　Blind eyes could blaze like meteors...and be gay，
　　映出了炫目的光点，就像是流星那样闪耀……且欢喜。
　　Rage， rage...against the dying...of the light.
　　怒吼吧，怒吼吧……即使光明即将熄灭……
　　And you， my father， there on the sad height，
　　而你，我的父亲啊，在这最为悲伤的时刻，
　　Curse， bless me now...with your fierce tears， I pray.
　　我祈愿，请用你滚烫的眼泪诅咒我，祝福我……
　　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良夜。
　　Rage， rage against the...dying of the light.
　　怒吼吧，怒吼吧，即使……光明即将熄灭。①”
　　……
　　他们就这样，相互鼓舞着，一直走了五个小时。
　　他们的氧气只剩下三十八分钟了。
　　林浠喘息着眺望无边无际的荒原：“还有……多长时间？”
　　Eleven感到很愧疚：“我的记忆明明告诉我，很快就能突破第三道屏障，很快就不用担心氧气了。可是，情况似乎变得更加糟糕了，我也不清楚还剩下多长时间。”
　　林浠：“38分钟肯定不够，延长用氧时间吧。”
　　为了延长使用时间，他们不得不减少单位供氧量。现在，他们的氧气面罩还能维持一个半小时。
　　供氧量减少，而他们没有睡觉，一直都在大量地耗费体力，精力衰竭，耳边嗡嗡直响。
　　小祈渊走得最快，他忽然停了下来，对大家说：“快看！”
　　他们竟在极端的环境里，看到了奇妙且独特的景观。
　　彩色的、如同明镜的冰湖铺散在大地上，其中，有着由天然硫磺构成的金色原野——
　　天然硫磺为斜方晶体，呈致密的条状、块状或者粒状。它们看上去就像是珍贵的黄水晶，又像是一簇簇金色的黄水仙。
　　这些黄水仙层层叠叠，汇集成大片原野，尽头便是一条金色的、蜿蜒的道路。
　　林浠惊讶地望着这一切，耳边竟再一次响起了神启之人的声音。
　　【忽然间，我看见一群黄色的水仙花迎春开放。连绵不绝，如繁星灿烂。我一眼，就能看见一万朵。华兹华斯。②】
　　他一时分不清是真的听到了，还是，这些只是他的幻觉。
　　毕竟，现在他已经缺氧了，容易幻听。
　　说起来，他之前也听到过神启之人吟唱这样的句子……
　　林浠不由自主地问：你是神启之人吗？
　　他得到了回答。
　　【我就是你啊，林浠。】
　　林浠摇摇头：我对这些西方的诗歌一点都不熟悉。
　　【因为我是过去的你。曾经的你，很喜爱文学作品呢。】
　　林浠：你会引导我们去找古神吗？
　　林浠这么问了后，神启之人却没有回答他，而是说了别的话。
　　【感觉到了吗？大地在起伏，那是，大自然的脉动。】
　　林浠确实感觉大自然在起伏，事实上，他视线里的世界已经有一些变形了，有点像从猫眼看出去的世界，从中间开始膨胀，看着十分奇怪。
　　这些，就是缺氧和疲惫造成的幻觉吗？
　　他们顺着硫磺原野快步向前，很快，又看到了新的景观。
　　空中，竟有着不断绽放的“鲜花”，连成一大片——那些是数不清的神秘粒子组成的漩涡，有着各种各样的颜色，它们如同波浪，如同海水那般泼洒、环绕、喷涌，不断绚烂地绽放，又战栗着枯萎，接着，继续绽放，继续枯萎——
　　Eleven惊叹：“这让我想起木星表面的大红斑，有科学家称，或许是因为，垂直气流吸引热气从上方不断为其注入能量，冷气则从下方进入风暴之中……具体原因不明，总之，这样的漩涡似乎拥有着不知疲倦的能量，能够永远地持续下去。”
　　神启之人的声音继续在林浠的耳边吟唱。
　　【我将一次又一次死去，来证明生命是无穷无尽的。泰戈尔。③】
　　再往前，他们在湖边看到了林立的白色“盐柱”，那些盐柱有着人类的形状，就好像，在很多很多年前，他们曾在这里逃亡。
　　【罗得的妻子在后边回头一看，就变成了一根盐柱。《创世纪》。④】
　　他们走在蜿蜒的硫磺之路上，两边是巨型“雕塑”。
　　那些是巨大的、被风干的尸体，它们是古神的子民，有着巨型昆虫的形态，这么多年过去了，它们的外骨骼依然坚硬，形态栩栩如生。
　　林浠看到这一切，已经够惊讶了，而这些，只是开始。
　　忽然间，这些巨大的尸体，居然闪耀着荧绿色的光，挪动了起来。
　　它们一点一点撑起了身子，用沉重的足稍作梳洗，扇动着翅膀，飞了起来。
　　他们看见了一头巨大的麋鹿，它恐怕比一层大楼还要高，有着闪耀的、美丽的鹿角，它灵活地朝他们跑来，跨过不断绽放枯萎的花海，无数光点在他们的面前闪烁。
　　接着，他们又看到了美丽的白鱼——林浠曾在Eleven的精神世界里看到过——
　　长着翅膀的白色鲸鱼摆动着身躯滑过空中，它所经之处，留下了莹白色的光点。那些晶莹的光点滴滴答答地坠落在地上，犹如滋养大地的生命之河。
　　美丽的蝴蝶在光点之中翩跹起舞，一切都显得过于梦幻。
　　林浠震惊地望着这一切。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变得轻盈了起来。
　　他似乎也能飞起来了。
　　白鲸用翅膀牵着他，蝴蝶在他眼前起舞，巨鹿再次出现，回头瞥了他一眼，又向前跑去，消失了踪迹。
　　林浠是那么迫切，他也想跟着跑过去——
　　而他的思维依然在迅速运转着。
　　巨鹿！
　　鲸鱼！
　　蝴蝶！
　　他突然想起了《精灵王的儿子》那个绘本。
　　绘本一开始，是如何描写古神的？
　　『精灵王非常美丽，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模样。有人说，他是一头巨鹿，有人说，他是一条巨龙，有人说，他是一头鲸鱼，有人说，他是无形的梦蝶，有人说，他是个美丽的男性……关于他的传说，层出不穷。』
　　他问：我看到的这一切，到底是真的，还是我的幻觉？
　　【真真假假，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他急切：巨鹿、鲸鱼、蝴蝶——这些，难道就是古神的化身？
　　【林浠，不要着急，你还没有找到古神的所在。】
　　林浠：那么，古神到底在哪里？
　　【林浠，密林深处的奥秘离你不远了——只是——】
　　【你是否有感到疼痛呢？】
　　【你是否能听到呼唤呢？】
　　【林浠，只有活着，你才能知晓答案。】
　　直到此刻，林浠才感到了钻心的疼痛，太痛了，他差点忘记该如何呼吸！
　　轻盈的他突然变得沉重起来，他坠向大地。
　　他听到了Eleven急切的声音。
　　小祈渊压制着他，居然在哭。
　　他这才发现，所有美景都消失了。
　　而他居然撕破了自己的防护服，他的手腕上，有着深深的血痕，如注的血坠落在地上，迅速凝结成冰！
　　他自己的右手，握着一把染血的刀。
　　林浠知道了，他差点就被第三道屏障困住了。
　　极端美丽的景象，也是极端危险的陷阱。
　　陷入美景无法自拔的人，会情不自禁地自毁。
　　小祈渊不管不顾地取下了氧气面罩，他的眼睛都红了，泪水啪嗒啪嗒地掉下来。他小心翼翼地托着林浠的手臂。
　　“林浠，马上就会好……”
　　此刻，他简直就像在安慰一个孩子。
　　他稍稍吹了吹林浠的伤口，侧头舔上了他的手腕。
　　作者有话要说：
　　①上一章提到的诗歌，自翻。
　　②119章引用过，来自华兹华斯《我孤独地漫游，像一朵云》。
　　③来自泰戈尔《飞鸟集》：I shall die again and again to know that life is inexhaustible.
　　④91章的黑市古董商老板提到过蛮荒地带的硫磺和盐柱。当时有提到过《创世纪》里的这句话。
　　⑤此章整体灵感（包括不限于硫磺原野景观，诗歌与景观交叉的描写技巧）源于短篇小说《机器的脉搏》，被收录在《银河边缘：多面AI》这本书里。这个短篇小说对我产生了很深的影响，你们会在这篇小说里看到它的影子orz
　　*


第149章 密林深处26
　　顺利通过第三道屏障的，只有十一个人。
　　深陷美景、无法自拔的士兵们，都牺牲了。
　　只见他们坐在晶莹剔透的硫磺原野中，用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望着空中的美景，瞳孔缓缓放大，在某个刹那，似乎捕捉到了一抹璀璨，然后，完全失去了色泽。
　　他们手中还拿着刀和枪，一阵狂风袭来，他们栽倒在地，血液顺着弹孔汩汩流出，和面颊上的两道泪水一起，凝结成冰霜。
　　他们脸上的神情永远凝固了，寒风冰冻了一切生命的痕迹。
　　灰色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覆盖在尸体上，就像一床床柔软的鸭绒被，将他们细细密密地包裹。
　　他们静静地躺在硫磺花海中，躺在冰天雪地里，仿佛，他们的灵魂已经飞升到极美的世界，身体则成为了大自然的一部分，永远沉睡在无垠的荒野之中。
　　林浠一直在落泪，不是因为疼痛，而是遗憾、愤怒又难过。
　　古神为了复仇，祂的行为是正义的。
　　这些士兵为了保护家园，他们也是正义的。
　　可是，相互抗拒，相互争斗，相互仇恨的结果就是这样的。
　　死亡、死亡、死亡。
　　无穷无尽的死亡。
　　罪魁祸首死了。
　　无辜者也跟着陪葬。
　　如果再不阻止，整个人类都将被灭种……
　　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他的意识逐渐模糊，晕了过去。
　　当他再度醒来时，看到了祈渊近在咫尺的脸，他没有戴氧气面罩。
　　他的轮廓已经完全恢复成曾经的模样，眉目如画，白金色的长发及腰。他红红的眼中带着焦急，脸色有些病态地苍白，时不时咳嗽一声，嘴角带着血沫。
　　他正在不断调试林浠的氧气面罩。
　　林浠立马注意到氧气面罩跟他之前用的有些不同，右侧上方缺少了几道划痕。
　　他焦急：“祈渊……你把自己的面罩给我用了？”
　　祈渊说：“你的面罩氧气不够了，我的还能帮你支撑二十分钟。”
　　林浠大口喘息：“那你自己呢？！”
　　祈渊坚定：“我没问题。”
　　林浠：“你哪里没有问题了？你也吐血沫了，脸色也很糟糕，你是不是也中毒了？”
　　祈渊：“林浠，冷静，你听我说。你的血让我长大了，现在，我要与夜来翁合体。合体后，我的身体一定会变得更强，不会再惧怕这些。”
　　此刻，Eleven靠着岩石坐着，银发上面有一层薄薄的霜。他只剩下3%的电量了，身体如同老人，难以动弹。
　　他有气无力地对祈渊说：“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祈渊径直来到Eleven跟前，解开防护服，露出修长白皙的手指。
　　Eleven尝试着抬手，却发现有些困难。
　　祈渊便蹲在他的跟前，握住了他满是冰霜、坚硬如钢铁的手指。
　　他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其中的白霜因为热量融化。
　　忽然，数据汪洋朝祈渊袭来，一股脑涌入他的脑海，他看见了八十年前的一朵小花，他看到了数不清的代码，他看到了由代码构成了精神世界，他的精神世界从未如此辽阔过，他的记忆从未如此深邃过；
　　Eleven则感到一股汹涌的热流灌入了他的身体，他看见了蜿蜒的银河，他嗅到了鲜花的香味，他品尝到了酸甜苦辣，他展翅飞在繁星之中，他感到了生命的脉动——他的感官一向都是麻木的，他从未体验过这些……这才是，拥有身体的感觉吗？
　　终于，代表精神的Eleven和代表身体的祈渊彻底地重合在了一起。
　　只见Eleven垂下了脑袋，电量彻底归零。
　　祈渊则抬起自己的双手，一点一点地试着抓握。
　　他满目惊讶，仿佛拥有了新的生命。
　　林浠望着他，问：“Eleven?”
　　祈渊笑：“我在。”
　　林浠又问：“祈渊？”
　　祈渊：“我也在。林浠，现在的我，既是祈渊，又是Eleven。刚才，我想起来了，我的名字就叫‘祈渊’，是你在很多很多年前给我取的名字。那时的你叫林希，希望的希。”
　　林浠脑海中的神启之人再度吟唱。
　　【每当我找到那承载着银河的水渊，我便能看见你。】
　　【你对于我而言，是远在天边、不可觊觎的神明。可是，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我都想看见你。】
　　【是你让我坚持了下去，一直走到了终点。】
　　【你将世间的奥秘展现在我的眼前。】
　　【我想要再次见到那潭水渊，我希望再次见到你。】
　　当林浠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他竟然感觉，自己曾经说过这些话，很多很多次。
　　他浑身都在细密地震颤。
　　就好像他也跟着获得了新生。
　　热泪冒出眼眶，他小心翼翼地触摸祈渊的脸颊。
　　祈渊捉住他的手吻了吻，坚定地说：“我们一定会度过难关的。”
　　现在除了他们，还活着的有：莱威将军、谢莹莹、Mary、莎莎，外加一个医疗兵，三个士兵。
　　其中，莱威将军的防护服已经破掉了，呈中毒状态，莎莎轻伤。
　　他们的用氧时间，平均只剩下10分钟了。莱威将军只剩下4分钟。
　　而外界的情况非常糟糕。
　　他们的后方、左侧和右侧都是广袤无垠的荒原。
　　他们需要继续向前走。
　　而前方却是一道断崖，根本就无路可去。
　　此刻，地面在颤动，这种震动逐渐增强。前方的大地上有着道道裂缝，从裂缝蔓延而出的，是炽热的气息。
　　他们站在断崖之上，滚滚热浪和烟雾从下方翻滚而出。
　　他们看见了，火山在冰天雪地之中爆发，伴随着轰隆声，几千度的熔岩与冰雪相遇，立即发生剧烈的反应。熔岩迅速融化了冰雪，形成了熊熊燃烧的火海。火海边缘是黑色的气泡，还在不断蔓延。
　　没错，断崖之下，是广阔的熔岩湖。
　　熔岩湖的表面呈粘稠的灰黑色，上面有着赤红的裂缝，其中便是绚烂的红色，如同滚烫的血液，又好像熔融的、巨大的金属海洋。
　　岩浆湖的中央，时不时冒出赤红的火焰喷泉，这些喷泉将岩浆高高抛起，形成壮观的喷射弧线。
　　岩浆融化了冰雪，点亮了漆黑的夜空。
　　碎屑飞溅在空中，宛如绚烂的烟花。
　　站在这样的美景跟前，幸存者们却感到更加绝望。
　　Mary背着莎莎：“我们依然无法使用异能，该怎么办？”
　　谢莹莹面色苍白：“氧气已经不够了。”
　　莎莎：“我们不会……就死在这里吧？”
　　莱威将军咳嗽着：“我不相信……我们不可能在这里失败……”
　　谢莹莹：“您少说一句吧。”
　　莱威将军的氧气只剩下两分钟了。
　　祈渊背着Eleven的身体，沉声说：“各位，你们相信我吗？”
　　其他人不假思索：“当然相信你。”
　　祈渊：“接下来，我们需要做一件很疯狂的事——跳入岩浆湖。”
　　其他人，包括林浠，都难以置信。
　　Mary面部扭曲：“……我觉得……跳火海还是太痛苦了，我宁可因缺氧而死……”
　　谢莹莹将一颗岩石扔下去，亲眼看到岩石没入岩浆之中，撩起一小波赤红色的喷泉，她抖了抖：“……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林浠：“难道，这个岩浆湖只是新的障眼法？”
　　祈渊：“你们可以把它当成最后一道屏障——浴火燃烧，向死而生。具体跳下去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很清楚，我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莱威将军的氧气只剩下二十秒了。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随时都可能晕厥。
　　他操作面罩，为自己注射了药剂，他的肾上腺素飙升，自主神经兴奋了起来。他变得更加热情勇敢。
　　当氧气还剩下十秒时，他在胸口画了十字：“Kids， I jump...first...We will...definitely...win！（孩子们，我……先跳……我们绝对会……胜利的！）”
　　他周围四个士兵坚定地说：“Sir，let’s jump together.（长官，我们一起跳吧）”
　　他们相视而笑，纵身一跃，炸起高高的火焰，然后彻底为岩浆淹没。
　　Mary：“天哪……不会真的要跳吧？”
　　莎莎：“傻人妖，现在只有这一条活路了。”
　　Mary：“可是我觉得这是条死路啊！！！呜呜呜妈妈……我要死了！！！老天爷，这些都是一场噩梦，对吧，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人，我只是想帮家里买房啊啊啊……”
　　谢莹莹冷静下来了，她握紧双拳：“反正都是死，不如赌个奇迹。”
　　莎莎跟谢莹莹示意，一会儿他们三个一起。
　　林浠的氧气只剩下一分钟了。
　　祈渊扛着Eleven的身体，牵着林浠的手，问：“害怕吗？”
　　林浠摇摇头：“我确实有些吃惊，但我不害怕。因为是你说的话，你对于我而言，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他俯视着翻滚的岩浆，眼中映出了璀璨的光：“我反而有些期待了，岩浆之下，又会有着什么呢？”
　　祈渊：“握紧我的手。”
　　林浠：“嗯。”
　　他们毫不犹豫地跳下，迅速坠落。
　　爆炸声响起，绚烂的岩浆喷射而出，火花四溅。
　　转瞬间，他们消失在浓烟之中。
　　Mary快疯了：“啊啊啊啊啊林浠祈渊！你们怎么就想不通啊！！！”
　　莎莎捶他肩膀：“人妖，快跳。”
　　Mary：“我、我、我就算窒息而死，也坚决不跳！”
　　他把莎莎放下来：“你要跳，自己跳！”
　　结果莎莎和谢莹莹交流了一下眼神，莎莎一瘸一拐地来到他的左侧，谢莹莹站在他的右侧，她俩分别抓住了他的左右手。
　　Mary惊恐：“？？？”
　　莎莎：“死人妖，你一辈子都会记住这一幕的。”
　　Mary：“我就怕没机会记住啊啊啊啊啊啊！”
　　谢莹莹深呼吸：“三、二、一。”
　　Mary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呃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他被两个女孩拖着向前。
　　当他失重的那个刹那，他感觉自己已经被吓死了。
　　被三倍大的尖叫声。
　　因为谢莹莹也在尖叫，声音比他响亮凄惨多了。
　　他在凄惨的尖叫声中哭着、骂着，坠入了烈焰之海。


第150章 密林深处27
　　林浠腾空的瞬间，强烈的重力拉扯着他。他的心跳极快，耳边是呼啸的风。
　　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知道，哪怕真的不会死，恐怕也必须经受被焚烧的痛苦——
　　林浠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可是，之后的一切都跟他预想的不同。
　　伴随着轰鸣声，林浠只在一刹那感觉到了滚烫之感，接着，是奇异的温暖。
　　那是一种轻飘和失重的感觉，耳中有着轻微的压迫力。
　　祈渊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帮助他保持稳定。
　　他们耳边混杂着气泡音和水流声的环境音，身体被温热的水包裹。
　　柔和温润的水液如同母体的羊水，温柔地给予他们营养——那是一种很舒服、很安全的感觉。
　　林浠睁开双眼，惊诧地发现，哪里有滚烫的岩浆？他们分明掉入了深潭！
　　深潭的水清澈透亮，带着些璀璨的蓝色，如透亮的夜空，又如孔雀的尾羽。
　　周围的岩壁陡峭高大，由垂坠的钟乳石装饰。这些乳白色的钟乳石汇集在一起，形成了连片的水底瀑布。
　　祈渊捏了捏林浠的手，林浠转头，便看见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气泡排着长队往上窜，越来越大。
　　当气泡碰到祈渊的脸颊时，居然一下子包住了他的脑袋，祈渊无声地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林浠明白了。
　　林浠取下了已经枯竭的氧气面罩，用脸颊去贴那些圆溜溜的气泡。
　　一个“大胖子”贴上了他的脸颊，其它几个“胖子”也不甘示弱，咕嘟咕嘟地窜了过来，很快，一个天然氧气面罩包裹着林浠。
　　林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嗅到了森林的香气。
　　饱含氧气因子的气流钻进鼻腔，顺着气道流入肺部，他的胸膛深深地起伏了数次，感觉头脑也变得清晰了起来。
　　有了氧气，林浠便不急着离开这里了。
　　他想知道，水潭之下有着什么。
　　他挥动着手臂，拽着祈渊往下游。
　　银灰色的鱼群比他们游得还要快，它们就像是引路人，一直畅游在前方，带他们参观潭底的景色。
　　接着，林浠看到令人惊叹的景象——
　　那是千千万万闪着荧光的生物，它们的头部是闪着光亮的伞帽，身体像纤细的昆虫，足纤长。它们聚集在一起，形成了水中的银河。
　　它们身边茂密的水草在水流之中摇曳着，光和影相互交织，仿佛漫游在银河之中的连绵星云。
　　当他们游入银河，银河也会随着他们的动作流动。生物们在他们身边晃动着肢体，吐出闪烁的气泡。绚丽的光彩在水中扩散，让一切都变得梦幻。
　　如今祈渊已经有了超体陪伴功能，他便能在林浠的脑海中与他对话。
　　【祈渊：这是一种两栖生物，形似长着伞帽的昆虫。它们白日里会在森林里活动，夜晚，便会沉入水潭。为了吸引伴侣，它们的伞帽会发出星辰一样的光点。】
　　【林浠：实在是太神奇了，我、我感到了有机生命与无机物质的结合，怎么说呢，这些生命形成了宇宙，我们竟然在一个深潭里看到了宇宙！】
　　【祈渊：正所谓，一花一世界。】
　　【林浠：对，一花，一叶，可能就有着世界的起源……虽然我这么说，我还是似懂非懂，不过，我现在至少弄明白了一件事。】
　　【祈渊：什么？】
　　【林浠：我知道你名字的含义了！】
　　林浠在脑海中说这话的时候，他凝望着身边的人。
　　祈渊稠密的发丝在水液之中翻滚，他的容貌瑰丽且美好，眼中带笑。
　　【林浠：我猜测，曾经的我曾在这样的水潭中见到了你，之后一直都在寻找这样的水潭。渊这个字嘛，本来就是指深水，水潭，水渊这样的意思。】
　　祈渊似懂非懂。
　　【林浠：祈渊这两个字的意思是，祈祷，看见满载银河的水渊。祈祷，再次看见你。】
　　祈渊的眼睛微微睁大，其中映着璀璨的银河。
　　林浠朝祈渊靠近，轻啄祈渊的脸颊。
　　水泡好像在笑，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顺着水中的漩涡飘上水潭。
　　林浠搂住了祈渊的脖子，紧紧地抱住了他。
　　祈渊忍不住吻了吻他的发际，用力地回抱怀里的人。
　　水中银河里，他们长久地拥抱着彼此。
　　林浠想，等他们解决了最大的危机，一定要好好了解——他和祈渊的过去，到底经历了什么……
　　由于他们拥抱得太过沉迷，居然没有及时意识到异能已经恢复了。应当及时将Eleven的身体放入收纳箱。
　　于是，一方面，他们拥抱的画面非常美好。
　　另一方面，Eleven漂浮在祈渊身后，身体被绑在祈渊身上，肢体随着祈渊的动作晃荡——那样子看着实属有些诡异。
　　林浠无意间看见了，一直在忍笑。
　　之后，鱼群为他们引路，他们顺着水流往上游，终于浮出了水面。
　　水面上，竟然根本就没有荒原，没有火山，没有严峻的自然环境。
　　他们听见了鸟儿的鸣啭，看见了古老且茂密的森林！
　　在这一刻，他们便知道了。
　　终于，他们突破了所有屏障，真正进入了神之领域。
　　只见坚韧、粗糙的树根从水潭蜿蜒而上，相互交织，如迷宫般复杂又有序。它们由厚厚的苔藓包裹，向上攀升，汇集成巨大的树木。
　　茂密的树木高耸入云，它们的枝叶交汇在一起，形成了绿色的渐变顶棚。灿烂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在蓬松的地面上点缀着斑驳的光点。
　　浅浅的雾气徘徊在树木之中，就好像，一场细雨刚刚润泽过这片森林，一切都是新鲜的，又是神秘的。
　　这里氧气充足，温度适宜，一切都让林浠感到心旷神怡。
　　祈渊拉着林浠上岸，他们脱掉了厚重的防护服，踩在柔软的细沙上。
　　祈渊：“我怎么闻到了一股……”
　　林浠：“方便面的味道？”
　　祈渊：“沙子上有其他人的脚印。”
　　林浠笑：“看来小伙伴们的效率比咱们高。”
　　先朝他们跑来的是几个年轻的士兵。
　　他们踩在松软的落叶上，激动地喊着：
　　“太棒了，你们没事！”
　　“快来，大家正在吃饭呢，都在等你们！”
　　“你们的伤口是不是也被治好了？这个水潭太神奇了，我们的皮外伤都没了！”
　　林浠听到的是中文，他便知道，系统的实时翻译功能也恢复了。
　　小伙伴们很有效率，他们脱了防护服和氧气面罩，换了一身衣服，生了火，煮了开水，正聚集在一起吃方便面。
　　他们的方便面里不仅有火腿肠，还有番茄和青菜，火腿肠当然是从商城买的，番茄和青菜则多亏了种菜系统，谢莹莹种了不少，可以让他们吃一个月。
　　Mary被美景迷死了，他感叹：“唉，要怎样才能将这些拍下来呢？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漂亮的森林……刚才的水潭也是，好多鱼，实在是太美了！”
　　林浠：“你们看见银河了吗？”
　　Mary：“什么？！还有银河？？”
　　莎莎吐槽：“死人妖，还不是你，一直挣扎呀，跟我们要谋杀你似的，刚掉下去就硬要往上游！”
　　Mary瞥谢莹莹：“我本来还没那么怕，还不是她——”尖叫和哭声都太恐怖了！
　　谢莹莹一脸无辜：“我怎么了？”
　　林浠坐在莱威将军身边：“您还好吗，莱威将军。”
　　莱威将军活动了一下筋骨，表示他已经康复。
　　他兴奋地说：“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恐怕我一辈子都不会相信。那些……史诗般的景色，残酷又美丽，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我们的氧气用尽，分明跳进了岩浆之中，可是下一刻，岩浆变成了温暖的潭水，治疗了伤口，接着，我们来到了这里……
　　“所有的一切都远远超过了人类的认知，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人类在神明跟前，在大自然面前，确实还是太过渺小了。我们难以臆测神的想法。”
　　林浠：“同感。不过，即使渺小如蝼蚁，我们也有自己的力量。”
　　莱威见识了神的伟大，自然就会产生畏惧。
　　他低声说：“见识了这一切，我死而无憾。”
　　林浠开玩笑：“将军，华国人总说，不要老把这个字（死）提在嘴边，多不吉利！”
　　旁边的医疗兵钻过来：“长官，我们才不能死呢，我们要继续怒吼，继续抗争，还要拯救世界呢！”
　　大家一听，既感觉很中二，又很感慨，他们现在确实在做这样的事情。
　　而且，他们并不是代表着个人。
　　他们代表了牺牲的人。
　　代表了所有人类。
　　他们是人类的希望。
　　这么想着，他们又笑不出来了，神情变得严肃。
　　系统的声音在林浠的耳边响起。
　　【系统：玩家林浠，恭喜你和同伴们通过了神之领域的所有屏障，异能已恢复，商城已恢复，实时翻译已恢复，信号已恢复。你们的行动将继续在官网直播。】
　　【系统：接下来，你们会看到与外界迥异的神秘世界，你们需要尽快找到古神的所在。】
　　【林浠：关于古神的所在，能提供什么线索吗?】
　　【系统：很抱歉，事实上，我们也不知道古神具体在哪里。】
　　【林浠：……其实就我对古神的了解，古神的尸体曾被关在伊甸大殿之下，已经被食用了一半，之后被我焚烧成灰。关于古神依然存在于神之领域——只是一种逻辑上的推测，毕竟祂依然在复仇。】
　　【林浠：万一，祂根本不存在，我们又要跟谁和谈？】
　　【系统：放心，祂一定还存在着。】
　　【系统：如果，就连你们也无法找到祂，那么世界的毁灭将成为必然。】
　　【林浠：……】
　　【系统：对了，你认为，现在是几号？】
　　林浠等人于12月28日早晨出发，下午突破了第一道屏障。
　　那之后他们根本就没有睡觉，一直都在高效率地突破屏障。
　　28日傍晚、29日凌晨，他们突破了第二、第三道屏障。
　　【林浠想了想：现在应该是29号下午吧。】
　　【系统：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坏消息，屏障之内的时间流速和现实是不同的。现在是新纪81年1月1号下午。】
　　【系统：也就是说，倒计时只剩下，四天不到的时间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了祈渊名字的含义~嘿嘿。


第151章 密林深处28
　　当林浠等人进入密林探索古神所在时，“家园”也在通过俘虏调查和清扫新月之刃的残余。新月之刃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狡猾，居然还有个核心武器库——这是他们最大的底牌。
　　然而，他们还没找到武器库，武器库就先出事了。
　　突如其来的地震，造成了中枢控制器的爆炸。
　　大量高阶机械战士失去了控制，竟变成了行走的武器。
　　它们如蝗虫般涌出武器库，无差别地杀戮高层和平民。它们使用毒气攻击，行为十分残忍嚣张。短短的几个小时，上万人命丧黄泉。
　　紫宸和家园立刻决定，必须控制这些机械战士。
　　而唯一的控制方式，就是派一支队伍潜入机器库所在地，通过操纵备用控制中枢，控制那些失控的机械人。
　　据他们所知，机械库由一群异能者严防死守，连只蚂蚁都进不去，更别提普通人。
　　所以，首先，他们需要一名极其擅长AI的人士；其次，他们需要多名可以对付那些守卫的高端异能者；最后，一批高素质的战士。
　　之前Eleven有在联邦留下自己的复制体爱丽丝，它身为AI，虽然没有实体，完全可以跟着行动。
　　而能够立即行动、能力够强的高端异能者屈指可数。
　　会议上，夏元冶主动站了起来，他说：“我有归零异能，再强的异能者在我面前也会暂时无法使用异能。我想，我很适合这次任务。”
　　紫宸跟大家说了抱歉后，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将夏元冶拽出房间：“你疯了吗？！你到底知不知道参加这次任务意味着什么？新月之刃就是一群疯子，当你们入侵中枢，他们一定会开启自毁！你们根本逃不出来！”
　　夏元冶：“可是现在没办法远距离操控，必须要人亲自去，不是吗，我是最适合的人选。”
　　紫宸：“小夏，你乖乖地待在这里不行吗？为什么要选择绝路？这样做根本就不像你？！”
　　夏元冶掀起眼帘，盯着紫宸：“如果我不去，谁去？现在整个紫金还有几个高端异能者？我两只手可以数得出来。异能恰巧适合的，马上就能行动的，除了我，就是你。总统先生，难道你去吗？你还有那么多事没做完？”
　　说着，他哼笑一声：“不过，你早就准备好英年早逝了，我们都是一样的，只是目的和手段不同罢了。”
　　紫宸惊讶：“你之所以去，是为了保我吗？”
　　夏元冶嗤笑一声：“哥，别自作多情了。不过，我想你是知道，我是为了什么。”
　　紫宸：“我不知道。”
　　夏元冶：“无论外界如何，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是小羊羔会怎么对待我，怎么看我。我虽‘改邪归正’，与他合作，但是，你认为合作结束后，他会放过我吗？”
　　紫宸垂下眼帘：“……不会。他也不会放过我。”
　　夏元冶：“是的，这就是答案。所以，既然我早就料到了结局，为什么不能主动将结局绘制得更加壮丽一些呢？例如，做符合他价值观的大事，因此牺牲，如此，以后无论他跟谁在一起，都会在某些瞬间忽然记起我，这样的话，会不会更加浪漫呢？”
　　紫宸抬手就给了夏元冶一巴掌：“你疯了。”
　　夏元冶哈哈哈大笑，阴阳怪气：“你不知道吗，我早就疯了啊。你骂我一厢情愿也好，对我而言，孤独地死在末日实在是太过枯燥，被他利用完，然后杀死、忘记，也会显得……不够有趣。不如，按照我自己的想法，让我成为纠缠他的梦中人……哈哈。”
　　紫宸浑身都在抖：“哪怕你这样做，他也不会记得你！”
　　夏元冶：“是吗，那就拭目以待吧。我挺喜欢赌博的，尤其用命赌博这种事，会显得格外刺激——唉，哥，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是在做正义的事情啊，我去帮你保护国家和人民，你难道不该感谢我吗，你明明知道，我就是最适合的那个人。”
　　他说得没错，他就是最适合的那个人。
　　只是理智如紫宸，也难以放手让他自寻死路。
　　夏元冶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恢复了平静的神态：“紫宸，你知道我有多固执。在这件事上，你没办法阻止我。”
　　之后，他们一起回到了会议厅。
　　夏元冶站在所有人面前，说：“我可以参加这次行动，对吧，总统先生？”
　　他笑脸盈盈地看向紫宸。
　　紫宸深深地叹息了一声，道：“随你吧。”
　　*
　　林浠这边，他们很清楚现在这个时间点，对于地球而言意味着什么——当倒计时还剩下三天时，地球的引力会因撒旦星改变，由于潮汐力和地壳运动，将出现大量地质灾害，如海啸和地震。全球大面积断电断网将是基本，恐怕避难所也会失去应有的作用。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直接去掉睡眠时间，继续赶路。
　　他们必须在十个小时内找到古神。
　　祈渊虽然想起了一些片段，记忆依然是缺损的，还需要一些刺激物。总之，他还没办法想起回家的路。
　　林浠从收纳箱里拿出了一条手臂粗的“鞭子”。此鞭有十二个较大的菱形节，从鞭头开始，从小到大，再缩小。最大的菱形节有两个手掌那么大。鞭子整体呈银白色。
　　拿出来时，他先问祈渊：“你还好吗？”
　　毕竟祈渊头次在大殿见到此物时，产生了强烈的应激反应。
　　祈渊摇摇头：“我只是头回难受，现在已经没事了。”
　　林浠放心了，他对大家说：“这是古神的心脏，或许可以帮助我们探测祂的位置。当然，最主要还是得靠我们。”
　　他们步入丛林，踩在厚厚的落叶和苔藓上。
　　各种奇特又美丽的植物生长在森林的各个角落，例如，浑身就像水晶一样的树木，如眼球的花朵，带电的草，能跟着风儿唱歌的树……
　　大树下，花海绚丽多彩，剔透的花瓣之上还挂着露水。一群群蘑菇鲜嫩柔软，簇拥成群。
　　微小又神奇的孢子已经准备好了，一阵清风吹来，孢粉飞舞而起。它们变成了数不清的小精灵，织起了薄薄的纱网，飘过重重叠叠的大树，飘过潺潺溪水，飘过灌木，然后轻盈地降落在肥沃的土地上，落地生根。
　　神之领域的一切，仿佛完全没有受到外界的影响，安静地生长、繁衍着。
　　他们身边的溪流越发宽阔、汹涌，很快，溪流变成了河流，哗啦哗啦，向着森林深处奔腾而去。
　　神启之人在林浠的耳边说着奇怪的话。
　　【奔腾的河流，像什么？】
　　林浠不明所以，这是要用比喻的手法描写河流吗？
　　林浠：河流可以像很多。如果需要修饰这条河流，嗯……从形态、颜色来说，可以像缎带，像长蛇，像翡翠；从状态来说，像骏马；从作用来说，可以说它像母亲……还可以说得更缥缈一些。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提到这个？
　　神启之人不再说话，他总是这样，忽然说话，接着又陷入静默。
　　“快看，心脏在闪光！”Mary惊叫。
　　长鞭的心室部位，确实发出了淡淡的荧光。
　　谢莹莹：“难道，古神在这附近？！”
　　林浠：“其实，刚才我将心脏拿出来不久，它就一直在发光。我观察过，光芒没有明显的变化。”
　　祈渊：“恐怕只要进入了神之领域，心脏就会持续地发光。”
　　他们继续朝森林深处走去。
　　覆盖有苔藓的藤蔓联结了巨树、大石，在地上蔓延。
　　【密集又结实的藤蔓像什么？】
　　林浠这次并没有回答。
　　因为，他意识到神启之人并不需要他马上得出答案。
　　他是在给他线索。
　　这些问题，一定都在引导他通向最终的答案。
　　也就是说，或许，答案有着某种相似性。
　　只是他现在并不知晓答案到底是什么。
　　他们越往森林深处走，树木越发密集，遮天蔽日。明明是白日，却像进入了深夜。唯一的光亮是树上闪光的藤蔓和生物。
　　他们这里面，Mary算是胆子比较小的，他又开始瑟瑟发抖了，随时准备使用木系异能自我防御。
　　林浠：“神之领域是人类难以入侵的地方，几十年来，这里一年复一年，一直没有太大的变化。忽然来了几个人，到底该我们怕，还是这里的生物怕呢？”
　　莎莎压下Mary的手：“林浠说得对，不要一惊一乍的，吓到这里的生物可不好了。”
　　祈渊则将食指放在唇中央，嘘了一声。
　　他们安静了下来。
　　只见两只巨大的彩色玻璃蝉静静地停在树干上，躯壳如彩色玻璃，翅翼扇动时，有着奇异的紫光。它们都是雄性，正在为了雌性发出尖锐的威胁音。
　　此刻，忽见它们转了个身，看向祈渊，口中的刺耳声音瞬间没了，变成了美妙的曲子，显然，它们即兴创作了一首欢迎的乐曲。
　　他们头顶上的树杈间，有着一群圆滚滚的多毛单眼蜘蛛，它们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林浠等人，像毛茸茸的皮球一样，在树干上直跳。
　　其中的小崽崽完全等不及了，它顺着丝线溜了下来，亲昵地蹭了蹭祈渊的鞋，嘴里唧唧唧地叫个不停。
　　见祈渊居然对着它笑了，它更开心了，一蹦一跳地来到了祈渊的肩膀上。
　　祈渊轻轻揉了揉它肥墩墩的肚子。
　　哇哦~殿下摸我了！它得意极了。
　　有些生物也认出了林浠。
　　麋鹿衔着鲜花，将其送给林浠。当林浠惊讶地接过鲜花时，它还会用侧颊蹭蹭林浠的手背。
　　看到这些，Mary直道，他们确实抱到了不得了的大腿。
　　很快，其它生物也出现了，有三眼兔子，巨大的隐形甲虫，闪光飞蛾，花形螳螂……
　　它们围绕着这群人，既好奇，又兴奋，又敬畏。
　　祈渊对着他们说话，他说的根本不是人类的语言，而是某种古老的语言：“Re mo sedas...”
　　林浠惊讶地发现，他居然听懂了。
　　祈渊说的是：我回来了。
　　祈渊又对他的子民说了一段话。
　　他说：“我太久没有回家了，已经忘记了回家的路。你们能带我回去吗？”
　　林浠想，这个办法好！
　　这样，他们就能找到古神的所在了！
　　这些生物们当然愿意，它们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声音。
　　不多时，一条巨大的多足蜈蚣出现在他们跟前，它邀请大家坐在背后，抓住它立起的鳞片。
　　待大家坐好后，它兴奋地穿过密林，腾空而起！
　　Mary和谢莹莹再度啊啊啊啊啊地尖叫了起来。
　　莎莎则完全惊呆了，被美景惊呆了。
　　莱威将军和他的士兵也是。
　　他们不畏强风，瞪大了眼睛，想要把一切细节都记下来。
　　他们飞翔在层层叠叠的树冠之上，头顶上，是一根根弧形长石。
　　【这些弧形长石，像什么？】
　　他们看见了不可思议的空中岛屿。
　　岛屿一个接一个，其上的古老建筑已经坍塌，由茂密的森林覆盖，由奇花异草点缀，奔腾的瀑布和密集的藤蔓衔接着彼此。
　　这些大大小小的岛屿一直延伸到橘色的云霞中，直到完全看不见。
　　【这些空中岛屿，像什么？】
　　多足蜈蚣摆动着身躯，竟带着他们飞向天际。后面的生物也跟着飞在后面。
　　他们穿过层层云霞，俯视层层叠叠的空中岛屿——这些岛屿简直就像是巨人的阶梯，可以一直通向天堂。
　　终于，他们来到了最高的岛屿。
　　这个岛屿的形状，就如同悬挂在空中的皇冠。
　　岛屿悬浮在云海之中，其上有着极为茂密的森林。
　　多足蜈蚣带着他们钻进密林，就在那密林深处，在清澈的湖水中央，竟矗立着古老且恢弘的石砌宫殿！
　　宫殿倒塌了一小部分，墙壁完全由藤蔓和鲜花覆盖。
　　此刻，残缺也是一种独特的美，它的一切都让人挪不开眼。
　　子民们七嘴八舌地对祈渊说：
　　“殿下！前方就是您的家！”
　　“您好久好久没有回来了！”
　　“这里是只有古神大人、您和林希才能去的地方！其他人，就算是臣子，也只能在广场等候！您身边的这些人……”
　　祈渊对它们说：“这些人都是我的朋友，我邀请他们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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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神启之人：我已经给出了足够的线索，猜猜古神大人在哪里？


第152章 密林深处29
　　祈渊的记忆在飞快复苏。
　　当他踩在广场上时，他想起父亲教他飞翔的样子。父亲将他抱起来，飞得高高的，年幼的他哇哇大哭。父亲则一边笑，一边说：“孩子，飞翔是我们的本能，你的翅膀会保护你。”
　　当他踏上破旧的石阶时，他想起，幼时的他总是坐在台阶上等父亲回家，父亲总会给他带一些稀奇的小玩意儿。
　　当他步入空洞且荒凉的大厅，明明眼前的一切都是废墟，墙纸破损，壁画早已被雨水侵蚀，他却似乎看到了曾经的景象——墙纸有着繁复且美丽的花纹，地毯柔软，石桌上摆放着水果和鲜花……石桌旁，有笑容灿烂的父亲，有年轻美丽的母亲，有他，还有另外一个男孩。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他站在大厅内呼喊：“父亲！”
　　没有回应。
　　所有人都在找古神，都在呼唤古神。
　　而现在，宫殿里一片废墟，恐怕，几十年来，根本就无人在这里居住。
　　林浠手中的长鞭依然在发光，光芒没有明显变强。
　　这下子，他们着急了。
　　士兵们：“古神不在宫殿内！”
　　Mary抱头：“这可怎么办？我们还能去哪里找？”
　　谢莹莹：“再去外面找找吧。”
　　说着，谢莹莹等人拿着长鞭去了宫殿外。
　　林浠则留在原地，陷入了思考。
　　其实他早该想到这一点。
　　如果古神就在宫殿内，神启之人没必要给他其它提示。
　　他蹲在地上，把神启之人说的那些话写在砂砾之中：
　　【奔腾的河流，像什么？】
　　【密集又结实的藤蔓像什么？】
　　【这些弧形长石，像什么？】
　　【这些空中岛屿，像什么？】
　　林浠表面看着冷静，其实他很焦急。
　　他知道，此刻的每一分每一秒，巨大的灾难都可能袭击外界。
　　汗水溢出皮肤，浸湿了鬓发。
　　他闭上双眼，不断默念这些话。
　　灵感在他混沌的思维之中旋转。
　　他总感觉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忽然，他眼睛亮了亮。
　　他也不管地上有多么脏乱，直接趴在地板上，将耳廓贴上地面。
　　他和祈渊的思维似乎同步了。
　　祈渊将双手紧贴地面，他也在努力地感受着。
　　*
　　与此同时，地球，灾难提前降临。
　　米国NY城，天空一片漆黑，翻滚的乌云之中是恐怖的红色倒计时：
　　81：46：38。
　　此刻，有资格去地下城避难的，都不会继续待在地面。而实际上，只有三分之二的人有资格，剩下的不得不靠自己的方式避难，有的只能待在家里。
　　詹姆斯一家就是这样的，他们没有资格，父亲瘫痪在床，于是，灾难降临时，他们只能继续待在电梯公寓里，祈求死神不要降临。
　　发生灾难时，小詹姆斯刚去楼道接了自来水，他锁上铁门，准备给父亲擦身子。
　　他只是无意间看向窗外，便看到了可怖的一幕——滚滚旋风钻出乌云，如同巨龙，逐渐连接地面，形成了巨兽一般的龙卷风！
　　狂风呼啸，阳台上的衣衫被刮走，房屋嘎吱作响，到处都是破碎的声音。
　　龙卷风所经之处，轿车被卷到空中，树木被连根拔起，建筑物直接被摧毁，玻璃碎片四处飞溅，尘土弥漫。
　　老詹姆斯被惊醒了，他喃喃道：“孩子，世界末日来了……世界末日来了……”
　　小詹姆斯紧锁窗户，跑去另一个房间看。
　　他发现，不止一个龙卷风。
　　至少他就能看到三个，都十分恐怖，横扫一切，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呼喊声和哭泣声。
　　眼看着龙卷风离他们越来越近了，他立即将父亲背起来，跑进仓库。这个房间很小，没有窗户，墙壁比较结实。
　　他刚关上门，整栋大楼都开始摇晃，玻璃全部被震碎了。有什么砸在他的头上，滚烫的液体顺着颅骨流下。此刻，他意识到藏进仓库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这里的杂物太多……
　　老詹姆斯本能地抱住了儿子，躲在墙角。周围的杂物纷纷坠落，粉尘涌动。
　　小詹姆斯晕过去之前，他听到的是父亲含糊的祈祷。
　　当他再度醒来的时候，他的父亲还在祈祷着，满脸都是泪痕。他撑起身子，感觉头很痛。还算命大，脑袋被砸出的口子没有继续流血。
　　他问：“爸爸，龙卷风结束了？”
　　老詹姆斯：“好像是的，谢天谢地。”
　　小詹姆斯站起来，开门。
　　而当他打开仓库门时，他整个人都瘫软了。
　　窗户没了，沙发没了，客厅没了，地板没了。
　　应该说，整个房间都没了。
　　这栋楼的大半部分，已经被龙卷风吞噬。
　　寒风呼啸，他只需垂头，就能看到满是废墟的地面。
　　而他，在23层。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如果，刚才他和父亲没有选择躲在仓库，现在他们已经死了！
　　庆幸和恐惧同时袭击着他，他眺望远方。
　　最具标志性的帝国大厦被蚕食了三分之二，剩下的建筑也变成了断壁残垣。
　　一切都像是一场不可思议的噩梦。
　　与此同时，南美洲西部发生了超过9.0级的大地震。
　　避难所在这场地震中失去了应有的作用，大多都坍塌了。最倒霉的一处避难所刚好遇到了断裂地带，数不清的罹难者直接掉入裂缝之中。
　　亚洲沿海地区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毁灭性海啸，巨浪在瞬息之中吞没了船只、轿车和建筑，灰黑色的泥海侵入城内。人们只有不断往高处逃，数不清的罹难者被卷入了泥海之中，失去了踪迹。
　　欧洲地区，火山接连爆发，火山灰遮天蔽日。
　　终于，所有人都意识到末日真的要来了。
　　灾难不仅发生在地球，同样也在侵袭M星。
　　三大繁华城市突发地陷，通天塔陷入裂缝之中，房屋坍塌，桥梁断裂……夏元冶就是在灾难发生时，与其他战士一起冲进了机械库。
　　哪怕已经发生了这么可怕的自然灾害，哪怕在地球上，八成地区都已经断电断网，异变这个游戏居然还能直播。任何设备，哪怕没有通电，打开后也能看到直播。
　　联合国会议厅的大屏上，也在实时直播着。
　　直播视频之中的每个进展，都可以调动全世界的情绪。
　　当空战获得胜利时，全世界都在欢呼。
　　当他们步入第一个屏障，瞬间断联，之后整整92个小时居然一直处于断联状态，全世界都在焦虑，在痛苦，在绝望。更多军人被派到M星，驻扎在第一道屏障旁，但是他们无论如何都进不去。
　　当他们再次看到直播时，哪怕灾难已经开始了，他们依然抱有希望。
　　当他们跟着林浠等人，看到了神之领域之中的神迹时，他们连眼睛都忘了眨，他们相信着，奇迹一定会降临，这些人已经看到了奇迹！
　　可是，当他们发现，林浠等人哪怕找到了神的住所，依然没有找到古神时，巨大的失望裹挟着他们，他们快疯掉了！
　　毕竟，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联合国会议厅里，好几个人愤怒地站起来了，他们用各种语言质问着：
　　“我们为什么要把全部人类的性命都寄托在几个小毛孩身上？！为什么不用真正有能力的人？！！”
　　“确实大名鼎鼎的莱威也在，但他只是个武将，没有智囊团帮助他，他又能做什么！”
　　“什么古神之子、神启之人，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我们要研究的是，那些屏障到底由什么物质构成的，要如何破解，所谓的古神，又是什么现象，人总是把未知的事物想得过于可怕——”
　　“一开始选四十个人去就是错的！幼稚和天真会毁了人类！”
　　“这件事从始至终都像是一场儿戏，居然把地球的命运和一个游戏联系在一起，就好像地球只是某些人的皮球，正被他们拿在手中戏弄呢！”
　　“我相信只要找到古神，这些孩子或许可以说服祂——但是，如果他们实在是找不到呢？那我们就只能这样等死吗？”
　　“各位观察，他们为什么要趴在地上？他们在听什么？”
　　“谁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呢？我感觉他们是去旅游的。唉……一群还没长大的孩子能做什么……引力已经造成了地壳变化……天上的撒旦星越来越近了，接下来……还会发生更可怕的事情……”
　　*
　　林浠这边。
　　他和祈渊将耳朵贴在地上，静听着。
　　他们听到了风声，听到了湖水拍打石壁发出的声音，听到了鸟儿的鸣啭，听到了昆虫发出的吱吱声。
　　就在这些混杂的声音里面，有着某种，特殊的声响。
　　像是隐隐约约的……闷雷。
　　又像是断断续续的……鼓点。
　　祈渊也感觉到了，他修长的手指在轻轻地敲击着地面，他在感受这个声音的节奏。
　　越专注，就能听得越清楚。
　　轰……轰……轰……
　　这样的声音就好像来自地底深处。
　　他们继续感受。
　　平静的大地似乎也在跟着节奏，轻微地起伏着。
　　林浠想起了神启之人说的话：
　　【感觉到了吗？大地在起伏，那是，大自然的脉动。】
　　那一瞬间，聚集在他脑海之中的灵感悉数爆炸。
　　他盯着祈渊，眼睛在发光。
　　他说：“难道，古神就是这片岛屿？——不对，应该说，古神就是大地？我们之所以一直没有找到祂，因为祂无处不在。”
　　神启之人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笑意。
　　【那么你现在能回答吗？奔腾的河流，像什么？】
　　林浠：河流就像古神的血脉，奔腾不息。我们不用说‘像’了，说‘是’会更好。
　　【嗯，你说得对。】
　　【密集又结实的藤蔓，是什么？】
　　林浠：那些是神的筋脉，联结着生命。
　　【这些弧形长石，是什么？】
　　林浠：那些是古神的骨骼。
　　【这些空中岛屿，是什么？】
　　林浠：是古神的内脏，是祂的血肉。
　　【你刚才匍匐在地面，听到了什么？】
　　林浠：我听到了来自大地深处的声音。古神的心脏在腾跳，那些声音是心脏的鼓点。
　　【林浠，你回答得很好。】
　　【请原谅我，我受到了限制，不能直接告诉你答案。而现在，由于你自己猜到了，我便可以告诉你了。】
　　【我想告诉你的是，古神的化身被杀死后，祂回到了本体，陷入了沉睡。现在，祂无处不在，因为——】
　　【祂，就是M星本身。】


第153章 密林深处30
　　林浠与神启之人对话时，超体陪伴功能依然是开启的，所以，祈渊知晓他们之间的对话。
　　林浠和祈渊面面相觑。
　　他们都以为，古神化为了神之领域的这片土地，他们怎么也想不到，M星本身就是古神？！
　　但是，怎么可能呢？
　　林浠马上提出了疑问：“如果M星本身就是古神，心脏为什么在伊甸没有亮？偏偏要进入神之领域才会亮？”
　　【化身的心脏已死，进入神之领域后，才再度被激活。之后，便能通过亮度来感受本体。】
　　祈渊整理了一下思路：“你的意思是，之前的父亲，无论是人形还是异形，都只是化身而已。父亲其实是我们所在的这颗星球——怪不得他能轻而易举地呼云唤雨，一举一动都会造成地质运动。”
　　【是的，因为祂就是M星，祂便能轻易地影响M星的一切自然活动。】
　　林浠还是不敢置信，他喃喃道：“可是，就算是一个孩子也知道，生物才是有机物，像行星这样的天体，必然是无机物。无机的星球怎么可能是有机的生命体呢？”
　　当林浠说出这些话时，他立即发现了问题所在。
　　他，作为一个人类，他的认知十分有限。在玩《异变》这个游戏之前，他也觉得异能、穿越之类的只存在于虚幻的想象里。
　　而人类的历史只有短短的600万年。
　　蛮荒之地的原住昆虫，已经有了6-8亿年的历史。
　　作为一颗星球呢？哪怕只有10亿年的生命，也算是相当年轻了。
　　古神之所以被称为神，祂跟人根本就不是一个维度的产物。
　　人无法用自己有限的知识储备来认识祂。
　　况且，他的所有观察和推断都指向一处，他没必要纠结于此。
　　对于与古神相关的一切，林浠只能学着接受。
　　林浠：“也就是说，M星是一个生命体，祂拥有自己的化身，还拥有了家庭和孩子。那祈渊呢，难道祈渊的两种身体形态也只是化身而已？难道他也是一颗星球吗？”
　　【毕竟我也是人，我的认知有限，并不知晓古神的孩子是否会跟祂完全一样。如果完全一样，祈渊的本体也会是一颗星球，祂现在的两种形态都是化身。】
　　【祂的生命长度相对于人类而言，便是无限。】
　　神启之人说的每个字，就像玉珠子似的坠落在林浠的心海，荡起层层叠叠的波浪。
　　林浠在这个刹那想的是：
　　啊，怪不得，他一直觉得祈渊像月亮。
　　祈渊竟然真的可能，就是一颗星球……
　　林浠感到自己的天灵盖尚未闭合，无尽的灵感顺着那条罅隙涌入大脑。他的背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此刻，他就好像站在名为奥秘的大山跟前，每触碰一点，他就会看到大量未知，他所知道的一切都会被颠覆——他实在是烦恼，他知晓的实在是太少了，他真想知道更多、更多。
　　他问出了关键：“那么，我们现在要如何与古神对话呢？”
　　【祈渊，好好回想一下，曾经的你是如何呼唤你的父亲的。】
　　祈渊闭眼回忆。
　　他想起来了。
　　他来到窗边，摘下一片翠绿色的树叶。
　　他折一个角，向后卷起，将其送到唇边。
　　瞬间，清脆的乐声从叶片中吹出。
　　欢快的旋律伴随着窗外的虫鸣，似乎在一个刹那，回到那个闷热又快乐的夏天。
　　这首曲子是父亲教给他的。用叶子吹奏，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他练习了上百次才终于学会。
　　父亲跟他说：孩子，这首曲子就是我的名字。当你需要我的时候，就吹响它吧。待你吹完，我就会回到你的身边。
　　于是，他总是会在暮色降临时，坐在高高的大树上吹奏。
　　他的旋律和彩霞一起，在天空这张浸湿的画纸上流淌。小精灵们总是待在他的身边，昏昏欲睡。
　　父亲是说话算话的。
　　尾音还没消失，父亲就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父亲会让他坐在肩膀上，一边揉他的脑袋，一边问：“小家伙，今天做了些什么呢？”
　　不知不觉，泪水涌出了祈渊的眼眶。
　　*
　　夏元冶这边。
　　他的异能者同伴负责杀敌，他趁乱潜入了机械库核心操作室，他的面前是巨大的控制台，有着复杂的按钮、开关、操纵杆和触摸屏。触摸屏上，有着所有机械战士的实时数据。
　　他的目的，是突破安全防御系统，修改所有机械战士的指令。将“破坏见到的所有人类”变成“保护见到的所有人类”。
　　夏元冶的左耳内有着特殊的装置，爱丽丝的声音持续地在他耳边响起，它负责指导夏元冶操作。
　　当夏元冶打开控制文件，在其中输入代码时，耳麦里响起了同伴的声音。
　　“1队已击杀目标，完成任务。”
　　“快撤！！！！还有3分钟，所有房门都会被封锁！！！”
　　“他们已经开启了自毁模式！”
　　“夏教授，您还要多长时间？！”
　　夏元冶问爱丽丝：“咱们还需要多长时间？”
　　【爱丽丝：保守估计，还需要5分钟。】
　　夏元冶不紧不慢地说：“你们撤吧，我来不及了。”
　　“您就不能换成机器人吗？”
　　夏元冶：“时不时有‘人机验证’，机器人可没办法通关。”
　　“总统先生说过，一定要保您——”
　　夏元冶打断对方：“两个选择。一，任务失败，继续放纵机械人在自然灾害肆虐的情况下，继续大肆杀戮几万伤者；二，牺牲我一人，那些机械人全部变成人类的保护伞，千万人获救。选哪个？”
　　“夏教授，您是顶天立地的英雄！”
　　“我们会记得您的！”
　　夏元冶想，他才不是什么英雄呢，他只是一个自私鬼，一个赌徒罢了。
　　他笑了一声，继续专心致志地写代码。
　　他敲击的速度非常快，他写下的仿佛不是一个又一个陌生的代码，而是他为自己编写的故事，一个以“夏元冶死了”为开端的故事。
　　三分钟内，他的同伴都撤离了。
　　很快，房间里的所有机器都在飘红。
　　荧幕上开始显示倒计时。
　　只剩下五分钟了。
　　夏元冶总算完成了代码。
　　他轻轻地按下确认键。
　　从现在开始，那些可怕的机械战士都变成了人类的朋友。
　　他打开自己的黑色背包，包里有着很重的管状物体，同伴都以为他准备了枪械。
　　而他拿出来的，居然是一瓶上好的红酒。红酒有着华丽的包装纸，酒液深红。
　　他用开瓶器拔掉木塞，嗅了嗅瓶口。
　　啊，一股浓浓的葡萄香，混合着玫瑰的香气。
　　如果还有时间醒酒就好了——他真想用水晶醒酒器配合蜡烛和过滤网，好好地醒一遍，去掉轻微的氧化味和木塞味，嗯，真希望能醒上一个小时。
　　而现在，他没有这个时间了。
　　他拿出两只精致的杯子，依次倒酒。他问：“爱丽丝，你也会死掉吗？”
　　【爱丽丝：我不会死。我是Eleven的分/身，当我遇到危险，我会无视所有条件，自动回到他那边。】
　　夏元冶惊喜：“也就是说，你可以将我说给你的话，转述给林浠吗？”
　　【爱丽丝：可以。】
　　夏元冶倒了第二杯酒：“那么，这杯酒，我敬你。希望你帮我传话。”
　　【爱丽丝：虽然我没办法享受这杯酒，还是谢谢了。没问题，我可以录制你说的话，直接让他听。】
　　夏元冶舒舒服服地饮下杯中的红酒，享受着香香甜甜的回味：“这酒还真是好啊，酒液醇厚，没有涩口的感觉，还有着玫瑰的回甜。”
　　【爱丽丝：你需要我转达这句话吗？】
　　夏元冶摇摇头：“不是这句话。让我想一想。”
　　他交叠着双腿，舒舒服服地坐在椅子上，完全不像是准备死亡的人。
　　他揉了揉太阳穴：“我有很多话想跟他说，嗯……咳咳……”
　　夏元冶清了清嗓子，认真地说：“林浠，其实，比起现在，我更喜欢伊甸的时光——虽然这么说对你而言很不公平，毕竟，伊甸对于羊羔而言就是一个可怕的魔窟。但是至少在伊甸，你是属于我的小羊羔，我可以观察你，约束你，也可以引领你，保护你。”
　　说完，他又摇摇头：“不能传达这句话，如果说了，又该骂我本性不改了。”
　　他轻抿了一口红酒，喃喃道：“林浠，其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我自己的感情。我到底是，爱上你了呢？还是说，我只是对你上瘾了——我在做研究的时候，总是会控制不住自己，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会想着我的试验品。而你比我的所有试验品都要优秀，都要神奇，所以我真想永远都贴着你，随时随地都看着你。”
　　【爱丽丝：录制完毕，让他听这段话吗？】
　　屏幕上的倒计时只剩下一分钟了。
　　马上，机械库就要自毁了。
　　夏元冶居然还是摇摇头。
　　他说：“这样的话已经是陈词滥调了，不仅和我的气质不搭，他也没办法理解。还是说更简单的比较好。”
　　倒计时飞快地流逝着。
　　要说夏元冶一点都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他的手在微微战栗，心脏剧烈腾跳。
　　为了维持最后的优雅，他双手捏着杯子，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让声音显得平静。
　　他听到自己这么说着：“林浠，我希望下辈子，能成为你的羊羔。你不讨厌软软萌萌的羊羔吧，请你让我吃鲜嫩的绿草，把我养得肥肥的，让我陪在你的身边吧。”
　　倒计时归零。
　　爆炸声伴随着高压冲击波在密闭的空间内迅速扩散。
　　红酒破碎，殷红的酒液飞溅，墙壁和天花板破裂。
　　当巨大的控制面板倒塌，玻璃碎片乱飞时……
　　夏元冶的思绪在以极快的速度翻滚。
　　他的第一个想法是，这次如果还能活着，一定会变得更丑，所以千万不能活着。
　　第二个想法是，他希望能成为优雅的、爱干净的羊羔。希望林浠无论走哪儿都带上他。希望每天，都能在林浠的怀里入眠……
　　他似乎看见了。
　　林浠蹲在草丛中，笑容灿烂地看着他。
　　缓缓地，林浠朝他张开了双臂。
　　*
　　林浠这边。
　　伴随着祈渊的旋律，大地起伏的力度变得更大了。
　　忽然，祈渊拉着林浠来到宫殿门口，他张开翅膀，抱着林浠飞上树冠。他们看到了滚滚云海。
　　此刻，滔滔云海居然在不断聚集，时而像宝塔，时而像巨树，时而像白龙……终于，汇集成了稳定的模样。
　　祂巍峨如山，有着虫形的头、胸和腹，身躯由厚厚的鳞片包裹。那些鳞片如同珍贵的宝石，神秘的力量在鳞片之间波动起伏。
　　祂的身后，有着三对巨大的翅膀。祈渊的翅膀是彩色的，而祂不是。祂的翅膀是墨绿色的，上面有着墨色的花纹。
　　祂的一切，对于林浠而言，都显得格外震撼，又格外熟悉。
　　林浠实在是很好奇，神启之人（曾经的他）跟古神到底是什么关系。
　　已知，神启之人曾一个人前往密林深处，一直希望见到古神之子。
　　已知，神启之人非常了解古神，人们称他是古神宠爱的孩子。确实，当古神将硫磺之火赐予他时，显得十分亲昵。他现在也感觉，古神简直就像自己的亲人一样……
　　此刻，太过激动的祈渊已经完全恢复成异种的形态。他飞到古神面前，想要拥抱父亲，但是他发现，父亲只是一团云雾，无法触碰。
　　“祈渊，我的孩子，现在的我还没来得及凝聚成实体……不要伤心！”
　　古神怔忪地望着自己的儿子，泪如雨下：“是你唤醒了我，你竟然还活着……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还有，林希！”
　　祂看向林浠，抬起前足：“林希、林希，你也活着，太好了，快到父亲这边来！”
　　林浠大震。
　　父亲？
　　神启之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是啊，林浠。祈渊是你的哥哥，古神是你的父亲。】
　　【你曾和他们一起，生活了很多年。】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两人无血缘关系，因为某种原因才住在一起。伪骨科。
　　关于林浠和祈渊的关系，前文有很多伏笔，列举四条：
　　①两个人身上都有大自然的味道。祈渊身上的味道提到过很多次了，林浠的味道，大概提到过两次，都是由森羽嗅到的。这里列举一处。
　　『林浠身上的味道特别特别好闻，很清新，很舒服，就像是，树木的香味，带着花草的甜，哇，这是大自然的味道……（伊甸学院30）』
　　②森羽发现两个人身上有着相似的气场，一旦站在一块儿，别人就难以进入他们的空间。
　　『他们之间有着相似的气场，相似的气息。当他们站在一块儿的时候，周围似乎立起了透明的屏障。其他人都只能远观，难以融入他们之间的气氛。（新月降临07）』
　　③祈渊一直都想保护林浠，他认为把林浠放在身边才是最安全的，所以他把林浠带回家了。祈渊分裂前，给Eleven的指令也有，保护他。
　　④祈渊以前跟林浠说过，他一直觉得林浠就像他的弟弟。
　　『祈渊望着他，眼神有些复杂：“你对于我而言，就像是弟弟一样——其实我，很早就有这样的感觉。我不希望你受伤，希望你能好好地生活。”（自由之路02）』


第154章 密林深处31
　　联合国会议厅。
　　代表们确实能看到直播，他们无法听到神启之人的声音。所以，从他们的角度，只能看到林浠和祈渊趴下来倾听，他俩说了一些不合逻辑的傻话，然后祈渊吹叶笛，吹完后，他带着林浠飞上树冠。
　　他们想不明白，外界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灾难，这些小孩为什么还有这份闲情逸致。他们似乎已经被美景迷惑，正在享受旅行的快乐呢。
　　他们完全失去了耐心，举起手中的文件和报告，激烈地抗议这些小毛孩有多不靠谱，将全世界的命运都寄托在他们身上有多么滑稽！
　　有的已经失去了文雅，主席的木槌和保安都没办法阻止他们了，他们居然在会议厅里打架，你一拳我一拳。
　　有的已经精神崩溃，抱头痛哭。最后的时间本来就极其宝贵，他们不愿意继续浪费时间待在这里了。
　　有的显得很淡定，他们面带微笑地离开现场，决定与家人一起前往教堂，外界再高热，他们也可以承受。
　　他们是狂热的信徒，坚信“Rapture（被提）”。他们相信，末日的那一天便是耶稣再临的日子，届时，所有死去的信度都将被复活，他们将会一起去天上与耶稣相会，拥有永恒的生命。
　　代表们纷纷起身，准备离开会议厅。
　　就在此时，他们听到有人大喊：“天哪，那是，古神？！他们找到古神了！！”
　　所有人再次看向屏幕。
　　这一看，他们就好像被雷电击中了，一时间张口结舌。
　　屏幕中的一切，都超越了他们的认知。
　　他们亲眼看见，滚滚迷雾竟然形成了巍峨如山峦的古神，形态完全符合所有情报对祂的描述。
　　他们亲耳听到古神的声音。
　　有人直接跪在地上，双手合十，浑身颤抖。
　　此刻，他们才意识到，他们认为林浠和祈渊在“胡言乱语”，认为他们“愚蠢”。而事实上，真正在“胡言乱语”的，真正“愚蠢”的，恐怕是他们自己！
　　不知是谁开始鼓掌的。逐渐的，其他人也开始鼓掌。
　　他们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望着屏幕中的古神，热泪盈眶。
　　“他们居然真的能找到古神……”
　　“啊，这就是真神的模样吗？真神啊……请原谅我们……”
　　“人类有希望了！接下来就是谈判……”
　　“天哪，我好紧张，浑身都湿透了……”
　　“他们真的能说服古神吗？万一、万一……”
　　“此刻与其向耶稣祈祷，不如相信他们。”
　　“是啊，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他们。”
　　*
　　林浠还处于震撼之中。他不敢相信，古神居然是他的父亲，祈渊居然是他的哥哥！明明不敢相信，他却想起了数不清的线索……
　　当然，他很清楚，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伦理关系，而是和谈。其它的一切，都往后推。
　　所以林浠开门见山地问：“父亲，地球和M星的人类居住区即将被毁，这些是您的意思吗？”
　　林浠说出口时，才意识到了一个非常神奇的点。
　　从刚才开始，他们就在用古语交流。这是一种十分优雅的语言，说话就像在吟诗。
　　林浠本来以为自己只是能听懂而已，原来，他可以无障碍地说出来。
　　古神的嗓音微冷：“是。再度陷入沉睡之前，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从红月降临，到陨石落地，到星球撞击，人类将一步一步走向灭亡，现在他们已经迎来末日。
　　“曾经的我还没办法顺利控制本体和化身，我的化身过于脆弱，还总是陷入沉睡，难以应对人类的侵略。我一直都想找回本体的力量。
　　“实在是没想到，人类的恶行居然帮助了我，让我顺利地回到了本体。仇恨让我变得更加强大。改变一颗死星的运行轨道，将其送入穿越通道，让它撞击地球——对我而言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听了古神说的这一席话，林浠便知道，说服祂的难度非常高。他们必须循序渐进地来，需要安抚祂的情绪，至少让祂听完他们的想法……
　　在他思索的时候，莱威将军和他的士兵已经爬上了树冠。
　　莱威大口喘息着，努力让自己显得更加虔诚，他用英文对古神说：“尊贵的古神……我是代表人类的莱威，我们希望向您求和！”
　　祈渊负责翻译。
　　林浠心中咯噔一声，心想，莱威将军可真是个武将！一个耿直的米国人！太直接了吧！现在难道不需要更加迂回一些，更加委婉一些吗？！
　　然后他知道原因了，莱威听不懂古语！他只知道现在开始谈判了，所以他需要表达人类的请求！
　　果然，古神一听，周围的温度和压力明显改变了，林浠打了个寒战。
　　古神冷声道：“人类，如果你继续求和，可能会死。”
　　此刻，地球上存活的人都盯着直播。直播有字幕，他们能看懂。极度糟糕的开局让他们胆战心惊！
　　联合国会议厅内，那些为莱威将军说话的，现在都要吐血了。
　　“怎么选了个不知变通的武将谈判？！”
　　“以撒和切尔西都擅长谈判！但是他们死在第三重屏障了啊啊啊啊！”
　　“我的上帝，我不敢看了……莱威啊，听不懂古语没关系，求求你能不能先看看同伴的眼色……”
　　林浠只好连连帮莱威求情：“父亲，莱威将军是我和祈渊的朋友，一路上一直在保护我们……能不能听他说完呢？”
　　古神的嗓音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既然孩子都替你求情了，那说吧。等你说完，我再决定要不要杀你。”
　　莱威将军既然都走到了这一步，早就不怕死了，他声音洪亮地求和。
　　首先，他真挚地为人类的所作所为道歉，展现了人类的一系列诚意。例如，地球上的罪恶基地已经被捣毁，紫宸上台后实施了一系列举措。他表示，只要古神愿意与人类和平相处，古神可以提出更多的条件，人类都会照做。
　　古神听完祈渊的翻译，冷笑一声：“人类啊，一百年前，你们也派过一支和平使者与我和谈。我决定给你们一次机会，同意了和谈，结果发生了什么呢？
　　“二十年后，你们趁我沉睡，抽走了我的心脏，将我的躯体带去了伊甸，世世代代享用我的血肉。不仅如此，你们还大肆杀戮我的子民，将它们变成人类的食物和玩/物。
　　“人类所谓的和谈，只是骗局罢了。人类这种虚伪又猖獗的生物，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莱威将军变得不知所措，豆大的汗珠滑过他的额头。
　　他看向林浠，忽然想起了一个点：“可是，古神大人，林浠也是人类啊，您却很珍惜他。”
　　古神不屑：“林希是被祝福的孩子，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都不属于人类。人类的兴亡与他无关。”
　　很显然，莱威将军的和谈失败了。
　　祈渊想说什么，被古神打断了。
　　古神的声音深沉：“林浠、祈渊，你们经历了离别之痛，数不清的同胞被人类杀戮，你们自己也差点死在人类的屠刀之下，不要任由同情心泛滥，不要浪费口舌为罪人求情。你们应该为他们的末日欢呼。”
　　林浠和祈渊稍微交流了一下眼神，他们以极快的速度在脑中商量对策。
　　【林浠：怎么办，父亲好像一句话都听不下去了。】
　　【祈渊：他不想听到任何跟“求和”相关的话语。但是，他很关心我们，对我们的经历是感兴趣的。】
　　【林浠：那我们可以从个人的经历切入，让祂看到，大多数人类都是善良的，复仇之火不可以波及无辜之人?】
　　【祈渊：可以。我刚才突然想起一件往事，父亲不允许我们去外界，而我们曾结伴去外界游玩，还被他发现了。他怒火滔天，而我们合作说服了他。最后他不仅没有惩罚我们，还带着我们一起看外界。】
　　【林浠：好像确实有这段经历呢。】
　　【祈渊：所以，我们是可以办到的。】
　　【林浠：我也相信。】
　　林浠仰头看古神，眼睛亮晶晶的，他笑着说：“父亲，我们先不说这些让人悲伤的事情了。您想知道我和祈渊这些年的经历和感触吗？”
　　古神笑了起来：“快说给我听吧。”
　　祈渊娓娓道来：“父亲，从神之领域逃走后，为了自保，我分裂成了三个部分。一个部分成为了伊甸学院的羊羔，一个部分成为了人工智能Eleven，一个部分去了地球，变成了人类。作为羊羔和人工智能，我感受到了特权阶层的贪婪和可怕。我和您一样，憎恶人类的恶。”
　　古神表示同意。
　　祈渊却接着说：“我在地球当了十八年的人类，却有了新的发现。我的人类父母十分善良，他们疼爱我，给了我舒适的成长环境。我在人类的学校接受了教育，认识了更多人。有了这些，我才能顺利长大，通过名为异变的游戏回到您的身边。”
　　林浠紧接着说：“父亲，我想掏心窝子跟您说说我的见闻。我在地球，有着酗酒赌博的父亲，和不负责任的母亲，一直以来，我都很缺钱，我憎恨我的父母。但是，我有着心爱的妹妹，她既细心，又贴心，她一直陪伴着我。她为了我，居然小小年纪就进入了游戏，一个人暗杀了前总统。
　　“我认识了各种各样的人类朋友，有了他们，我才活到了现在。有了好朋友森羽，我才能度过那么多难关，才能逐渐敞开心扉；有了他哥哥森宇的帮助，我才有足够的武器自我防卫；有了庄玉绯和August，我们才能获得足够的黑市情报；有了穆尔等人的帮助，我们才能顺利抵达绿洲；
　　“有了莱威将军和他的军队，我们才能顺利捣毁人类罪恶的巢穴；有了谢莹莹、Mary、莎莎、紫宸、夏元冶等等的帮助和协作，我们才走到现在；有了其他玩家的帮助，我们才能找到神之领域……
　　“我们一路走来，每一步都不是完全靠我们自己的。我们相互了解，相互信任，同甘共苦。在这期间，数不清的人牺牲了，有准备毕业找工作的叶予青，有刚开始谈恋爱的小苹果小草莓，有数不清的绿洲人，数不清的士兵……他们用生命警醒我们，为我们铺路，我们才终于来到了这里，再次与您想见。”
　　古神：“祈渊，林希，你们提到的恩人保住了你们的性命，对我有恩。你们可以列一个白名单，将他们的名字写上去，我不会杀他们。”
　　林浠：“但是父亲，我想保住的不是他们几个，我希望保住剩下的人类！
　　“在地球生活了十八年，我喜欢我的朋友，我的学校，我的同学，我的老师，我的街坊领居。我喜欢我的国家，我的民族，我所在的地球——地球非常非常美丽，和神之领域一样，拥有着数不清的奥秘，我无法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切都毁于一旦！”
　　古神的神情再度冷了下来，但是祂至少在继续听，没有打断林浠。
　　林浠便继续说：“正是因为我们经历过战争，知道屠杀有多可怕，才不希望这些悲剧重演。
　　“父亲，伤害我们的，只是地球人的一小部分——一小部分猖狂的特权阶层，我们已经干掉了他们。大多数人都是无辜的，他们与我们的子民没有太大的区别。他们有着父母，有着亲朋好友，努力且勤劳地生活着。事实上，他们也是被特权压迫的人，也是受害者！
　　“我不希望无辜的人，就像我们的子民那样惨遭杀戮。父亲，您也不希望看到那样的悲剧吧？”
　　祈渊也说：“现在已经死了很多很多人了。我想，这些足以为我们的同胞复仇了。”
　　古神的表情略有松动。
　　祂沉默了片刻，叹息了一口气，烟雾翻滚。
　　祂道：“你们提议与人类和平相处，要如何和平相处？”
　　祈渊：“我们这一路上，看到了很多共生的生活方式。例如大鳌和绿洲人，大鳌让绿洲人居住，绿洲人负责大鳌的卫生和饮食；例如红藤和盲蝽，红藤负责抓捕猎物，盲蝽使用猎物后，红藤将获得盲蝽的部分营养物质。这些生物相互协作，共同生活，这就是我心目中的和平相处。
　　“我认为，我们应该看到人类的勤奋和创造力，不需要将所有人类都驱赶到地球。我们可以留下一小部分，让他们继续在M星繁衍。将来与他们共生。”
　　古神：“孩子，你的想法太简单太天真了。人类对于异能有着天生的渴望，他们会继续觊觎我们；我们的子民就算被他们从实验室，从动物园，从食堂放出来，一定会继续憎恨人类。你所说的生活方式是难以实现的。”
　　林浠沉思：“仇恨在短期内确实是难以消除的。为了在将来实现祈渊所说的共生，我们需要收回权力，制定更多规则，建立更多保障。
　　“收回权力方面，我是这样想的：人类通过食用您的化身，食用我们的子民获得所谓的神力，他们培养天使，渴望通过天使获得永生。这些其实都源于‘神力’。
　　“我想，是否可以斩断这个渠道？也就是说，以后人类无法通过食用我们获取神力；同时，收回他们已经得到的非法神力——如此，人类特权阶层的美梦将化为泡影。”
　　古神思考了片刻：“或许，这是可以做到的。”
　　林浠：“现在所有人类为了存活下去，都愿意全力配合，我们需要拟定新的法案，需要专门的机构保障法案的实施，加大惩罚力度。这样能更好地保证人类的行为。当然，我相信，人类已经遭受了这样的灾难，至少百年内，他们不敢再犯。”
　　古神：“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
　　林浠惊喜：“那父亲，您这是……同意中止复仇了吗？”
　　古神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林希，你让我如何是好。百年前，说服我的正是你的生父。而现在，是你。罢了，这是最后一次。”
　　祈渊笑了，将古神的话翻译给大家。
　　所有人都震惊了，他们欢呼了起来，莱威将军和他的士兵太高兴了，他们忘记了自己在树上，跳起来后，直接掉进了湖水中。当然就算掉进湖水中，他们还是兴奋忘我，相互亲吻拥抱。
　　高兴的当然不止他们。
　　联合国瞬间炸开了锅，掌声、欢呼声如海潮翻滚，人们的尖叫声、喜悦的泪水和感谢的声音就快掀翻屋顶了。刚才还在斗殴的代表们，现在已经鼻青脸肿地贴在一起了。
　　全世界所有观看直播的人互相拥抱，一同欢笑，他们挥舞着手中的一切，有的拿着扫帚，有的挥枪，有的甩帽，有的把怀里的小宝贝都抛起来了。
　　还有着数不清的人，他们一边落泪一边打赏，虽然他们知道股市已经崩盘，现在钱不算钱，但是，打赏至少能表达他们的感谢。
　　和平的消息在人群之中迅速传播开来，他们激动地分享着好消息，他们从未这么快乐过，这么庆幸过。
　　与此同时，他们也会很痛苦，毕竟已经牺牲的人永远地消失了。
　　当然，他们也清楚，被人类杀戮的神之子民，被特权阶层残害的羊羔们，也永远地消失了。
　　无论如何，人类将铭记这一刻。
　　古神最后给了人类一次机会。
　　他们必须珍惜这次机会，以后再也不能犯相同的错误。
　　他们必须记住：人类要做的，是尊重和保护自然，是遵循自然的规律，而不是征服和消灭自然。违背大自然的规律，必受惩罚。


第155章 密林深处32
　　紫宸这边，部下刚跟他报告了机械库的情况。此次行动派出二十人，最终有十七个人逃出来了，其中两个在战斗中死亡，夏元冶没能逃出来。
　　他站在窗前，过去的时光涌入脑海。
　　紫宸和夏元冶在同一个大院长大，小时候几乎没什么交流，直到紫宸年满十二岁，他从仆人的嘴里知晓了一个秘密：他的母亲刚生下他没多久，父亲就跟夏家的夫人出轨。夏家的儿子其实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这个话题是父母的禁区，紫宸不能在他们面前提及此事。
　　于是紫宸自己去夏家看这个弟弟。
　　那是一个下午，他坐在客厅，夏家女仆招待他喝果汁。
　　他安静地喝果汁，做作业，忽然，他听到了刺耳的巴掌声和歇斯底里的哭声。夏母在二楼哭泣，声音凄惨且响亮。他吓了一跳，仆人却跟他说：“夫人经常这样，不用在意。”
　　夏母哭泣时，一个醉醺醺的男性搂着时髦的年轻女性走下旋转楼梯。他戴着墨镜，金发蓝眼，动作轻浮，他就是夏元冶花天酒地的父亲。
　　夏父完全没注意到小客人的存在，他和美女们在花园里寻欢作乐。
　　仆人一脸恶心地指着其中的一个年轻女性道：“这个女的以前也是女仆，自从勾到了夏先生，以为自己才是这个家的夫人呢！”
　　紫宸为了见弟弟，又多等了两个小时，这期间夏母一直在断断续续地哭泣，弟弟一直都没出现。
　　女仆问保镖，保镖说少爷根本就没出门。
　　于是他们到处找。
　　结果，夏元冶就在二楼！
　　他居然把自己关在浴室，在没有水的浴缸里睡着了！
　　紫宸跟夏元冶说的第一句话是：“你为什么要在浴室睡觉？”
　　夏元冶：“浴室的隔音效果好。他们吵完了吗？”
　　紫宸：“吵完了。你不问我是谁吗？”
　　夏元冶：“就连蚂蚁都知道你是谁……你来这里做什么？”
　　紫宸：“来看我传说中的弟弟。”
　　夏元冶早就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他懒洋洋地问：“感觉怎么样？”
　　紫宸：“不怎么样。”
　　夏元冶：“哦，你可以走了。”
　　紫宸：“要出去玩吗？”
　　夏元冶的眼睛亮了亮：“你要跟我做朋友吗？”
　　说着就要跟紫宸握手。
　　紫宸：“不好意思，我洁癖。”
　　说着已经离开了。
　　夏元冶嘴里哼着，还是乖乖地跟了过去。
　　不知不觉，过去了这么多年。
　　他们虽相看两厌，既是兄弟，又是朋友。
　　他们了解彼此，所以紫宸知道，他的这个弟弟，疯狂得让人无法理解，又纯粹得有些可怜。
　　如果以后，当他回过头来，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了这个弟弟，他一定会不习惯的。
　　这么想着，他沉声说：“继续找，哪怕人碎了，也要拼好，给我带回来！”
　　.
　　林浠这边。
　　和谈结束后，祈渊对林浠说：“我的分/身爱丽丝回来了，它协助夏元冶等人解决了新月之刃的底牌军械库，更改了机械人的指令，挽救了几万人的性命。夏元冶为了完成代码，没来得及撤退。他特意请求爱丽丝帮他向你传达一段话，你要现在听吗？”
　　林浠点了点头，嘈杂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混合着机器的滋滋声，林浠听到了夏元冶说的那段话：
　　“林浠，我希望下辈子，能成为你的羊羔。你不讨厌软软萌萌的羊羔吧，请你让我吃鲜嫩的绿草，把我养得肥肥的，让我陪在你的身边吧。”
　　紧接着，便是轰鸣的爆炸声，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林浠的心情十分复杂。
　　他一开始跟夏元冶合作只是看中了他的异能和知识储备，最后一定会解决他。如果夏元冶真的因此牺牲，并不是一件坏事。
　　但是现在，林浠的想法改变了。
　　古神能原谅改邪归正的人类，他也能原谅改邪归正的夏元冶。
　　更何况，他们在合作期间变得更加了解彼此了，他想，他们已经成为了朋友。
　　他问：“爱丽丝确认他死亡了吗？”
　　祈渊：“爱丽丝离开时爆炸刚开始，无法确认。”
　　林浠：“那就对了，他能从paradise逃出来，这次也不一定会死。”
　　.
　　林浠猜得没错。
　　夏元冶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但是，由于他已经修改了机械人的指令——从此以后，这些机械人会拼尽全力保护人类。他面前的控制面板，实际上就是一个机械战士！
　　所以，当控制面板朝他压过来时，立马变形成机械战士，用钢铁后背为他挡住了汹涌的冲击波和玻璃碎片。
　　它的荧幕上出现了一个笑脸，热情地说：“机械战士的使命是保护人类！人类！我会保护你的！”
　　说完，它捞起夏元冶穿行在火海之中，期间不忘给夏元冶戴上氧气面罩。
　　大门确实已经封锁，它将惊呆了的夏元冶放在一旁，一个翻滚，直接撞开了铁门……
　　救援队很快就发现了夏元冶，他们立马将人拉进了直升机。
　　所以说，夏元冶的残酷又美好的赌徒计划泡汤。
　　如果他知道后续是这样的，他一定不会给林浠留下那种羞耻的信息。
　　因为……正是因为他留下了那样的信息，以后林浠见到他，不会再尊敬地叫他夏教授了，林浠叫他……
　　夏、咩、咩。
　　*
　　地球，人们眼中的倒计时总算停了下来，天空中那颗巨大的红色星球逐渐远去，狂怒的大自然总算恢复了平静。经历了无尽阴霾和苦痛的人类沐浴在雨水中，感慨万千。
　　地表的温度在雨水的洗礼下慢慢降低，人们感到了久违的清凉。他们从地下城里走了出来，从废墟里走了出来，张开双臂感受着细细密密的雨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的味道，混合着泥土的香气。绿色植物从废墟之中生长而出，新叶在细雨中起伏。
　　雨水越来越稀疏，天空中的阴云逐渐散去，被一道曙光渐渐点亮，露出了一抹湛蓝。
　　人们凝望着那一片逐渐扩散的蓝，眼中溢出泪水。
　　此刻，一切都是崭新的，一切都是奇迹。
　　*
　　总算解决了最大的问题，现在林浠有更多的时间解决自己的疑问了。
　　他现在最大的疑问，是关于他过去的事情。其次，便是关于《异变》这个游戏，到底是谁开发的游戏，系统又是谁扮演的，目的是什么。
　　当林浠跟古神说，他想不起过去的事情时，祈渊也只能记得过去的些许片段，古神跟他们说：“记忆之泉可以帮助你们，去泡泡吧。不过，记忆总是一点一点恢复的，不要太着急。”
　　林浠问古神：“父亲，《异变》这个游戏的开发者是您吗？或者说，您与这个游戏有关吗？”
　　古神摇头：“我跟游戏无关。”
　　林浠：“那您有将力量赋予某个人，帮助ta开发这款游戏吗？”
　　古神：“我没有这个印象。”
　　林浠：“真是奇怪。《异变》这个游戏的开发者似乎有着神力，ta可以让人类看到倒计时，能够创造穿越通道，可以绕过常规渠道赋予玩家异能，游戏网站和直播似乎是由神力来维持的。可以说，现在我们走到了这一步，全靠这个游戏。”
　　祈渊：“游戏的态度让我有些好奇。我既能感觉到它的残忍，又能感觉到它的友善。”
　　谢莹莹听了简要的翻译后，说：“同感！一开始那么多玩家和原住民都因为游戏死了，主页的存活玩家不断减少，游戏还在不断招人，我那时候觉得游戏背后肯定是一群疯子！”
　　林浠：“是，但是游戏又是友善的，越往后走，越友善。比如，游戏客服帮我解答了关键疑问。我们去地球铲除菲斯特，少不了游戏的帮助。我们来神之领域，系统也突然冒出来帮助和引导我们。”
　　祈渊：“一般来说，系统应当给人一种严谨、严肃的感觉，而事实上，这个系统说话随便，做事不严谨，一会儿存在，一会儿消失，我认为，控制系统的肯定是人类。”
　　古神思考了片刻：“我能感知到地表上的能量，越频繁地使用异能，能量就越活跃。我探测到了一块能量交换十分频繁的地方，你们可以去看看。”
　　林浠和祈渊立马感知到了坐标。
　　古神：“你们今天好好休息吧，恢复一些记忆。明天再去也不迟。”
　　林浠、祈渊：“谢谢父亲！”
　　古神：“孩子们，我太久没有使用化身了，累了。我先去睡觉了，如果有事，再呼唤我吧。”
　　说完，祂便化为云烟消失了踪迹。
　　之后，林浠和祈渊找到了古神所说的记忆之泉。
　　记忆之泉隐藏在一片神秘的森林中，为树木花草环绕。淡淡的烟雾笼罩在泉水上，那些烟雾在阳光下，带着一些奇妙的彩色。
　　泉水表面漂浮着沉静的睡莲，吐出淡淡的香气。睡莲之下，有着透明的游鱼，它们有着圆溜溜的眼睛，长着长腿，看到林浠和祈渊后，都聚了上来，不断晃动尾巴表示欢迎。
　　林浠蹲在水边，有些惊讶地发现，水下居然有一棵巨大的树。这棵树宛若一朵巨大的紫色水母，树叶柔软透明，树根纠缠在一起，向四面八方延伸，如同一个巨大的记忆网络。
　　林浠伸手触摸记忆之泉，发现泉水表面有些凉，其下是温热的。圈圈涟漪随着林浠的动作荡漾开来，睡莲也在跟着起伏。
　　林浠惊喜：“祈渊，快来看，水下太漂亮了！”
　　他说着望向祈渊，却见祈渊居然已经脱掉了上衣，露出了紧致且结实的后背。
　　他的背影高挑，肩胛骨稳固且有力，脊椎犹如埋藏在皮肤之下的山脉，背肌的线条从肩膀延伸到腰部，勾勒出力量的曲线。
　　只见他随手将衣衫搭在岩石上，拢了拢白金色的长发。
　　肌肉的纹理跟着他的动作协调地变化，就好像一个慢镜头，每一帧都让林浠惊叹——
　　他的宝贝，已经长大了。
　　他的身体充斥着坚韧和阳刚，他已经成熟了。
　　此刻，林浠瞬间想起了曾经的场景。
　　想起刚进入游戏不久，他在浴室里遇到只裹着浴巾的祈渊。哈，那会儿他还不知道祈渊的名字，叫他1749，那会儿他还挺怕1749的。1749忽然凑近，跟他说：流血了。
　　他想起在黑森林，1749脱掉上衣，给他看背上的翅脉。
　　他想起祈渊头次将他带回家时，祈渊洗了个澡，只穿着黑色睡袍，露出锁骨和一小片膨起的胸膛。当时林浠根本就不敢看他。
　　他想起他们正式晋级成为天使之前，专门去沐浴。那会儿祈渊和他泡在一块浴池里，离他很近，问他：林浠，你为什么不看我？
　　……
　　林浠想起这些往事，耳朵越来越红。
　　祈渊还未发育成熟时，他还可以不断跟自己说：他是宝宝、宝宝，从而麻痹自己。
　　而现在，祈渊已经不是宝宝了。
　　于是林浠悲剧地发现，他在这方面变化不大。
　　现在，他依然没办法自然地看向裸着身体的祈渊，主要是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控制不了自己的想象，也控制不住自己越来越红的脸皮和耳朵。
　　于是他装作没看到祈渊脱衣服，继续拨弄清澈的泉水。
　　祈渊已经脱掉了衣裤，他朝林浠走来：“林浠，你也脱了吧，不然，一会儿又得换新的了。”
　　林浠的声音有些干涩：“没关系，反正我的衣服已经脏了……”
　　说着，他钻进了记忆之泉。
　　哇，泉水之下果然是温暖的，如同薄纱一样轻轻柔柔地包裹着林浠，林浠感觉无比幸福，瞬间忘记了刚才的尴尬。
　　他连忙看向祈渊，朝他招手：“你快来！”
　　他忘记了自己的机制。
　　当他看到祈渊过于好看的脸时，就会忍不住看他的身材。
　　当他看到祈渊令人惊叹的身材时，眼神就会忍不住继续往下。
　　然后林浠瞪大了眼，嘴里冒出几个字：“好……好大……”
　　他说话期间，祈渊刚好步入水中。
　　他拨开几片睡莲，朝林浠走去，长发飘散在水面上。
　　他的眼神纯洁且疑惑：“林浠，什么好大？我没听清。”
　　林浠可耻地挪开了视线：“我不小心踩到了一条大鱼。”
　　祈渊观察：“可是这里没有大鱼呀。”
　　林浠：“看来是错觉。”
　　祈渊：“哦。”
　　他说着，自然而然地搂住了林浠的腰。
　　他的手掌贴着林浠湿掉的衣衫，林浠那部分皮肤略微战栗，感到一阵火热。
　　林浠想要后退，却被祈渊拉到身前。
　　两个人的距离变得很近。
　　这下，林浠的脸红透了。
　　他看向别处，不满地小声说：“小孩子不许戏弄大人。”
　　祈渊低低的声音里带着笑：“我长大了。”
　　他在林浠的耳边继续补充：“而且，你该叫我哥哥。”
　　以前林浠特别讨厌祈渊说自己像他的弟弟。因为他觉得，那是对他的拒绝。
　　而现在，他们的这一重关系，居然让他感到很刺激，很悖德。
　　让他也有那么一丁点，想要刺激一下眼前的人。
　　所以他闷声道：“哥哥。”
　　祈渊的眼睛微微张大，嘴角的笑意更浓。
　　林浠凑近祈渊，声音变得更软：“哥哥。”
　　祈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气息居然在战栗。
　　他再也忍不住了，猛地侧头，想要咬上林浠的唇。
　　林浠却跟条鱼儿似的溜了。
　　他冒出水面，坐在岸边，笑着说：“哈哈，果然你还是个小孩子，我们现在可是在野外，而且，我们的目的是唤醒记忆，需要安静地泡一泡，有些事情不适合在这里做吧。”
　　林浠成功地耍了祈渊，现在成就感爆棚，动作敏捷且惬意。
　　他为了不裸身，才没有脱衣服。
　　而事实上，衣服湿透，无意间露出身体曲线，才是最诱人的。
　　林浠惬意地说完，便发现祈渊不太对劲。
　　他的双眼幽深，呼吸沉重。他的视线变成了无形的手，首先抚过林浠的腰腹，然后爬上他的胸膛，掠过他的喉结，停留在他的嘴唇上。
　　当林浠发现这些细节时，他的身体立马变得僵硬。
　　他小声唤：“祈渊，你、你别这样看我……”
　　祈渊盯着林浠不断开合的嘴唇，完全不知道林浠在说什么，只觉得那两片嘴唇水润可爱，让他想要品尝它的味道。
　　他靠近林浠，声音喑哑：“那，什么时候合适？”
　　林浠莫名感到了一股压迫力，他微微后挪：“总之不是现在……”
　　而下一刻，他已经被祈渊搂住了脖子，被迫俯身。
　　他的嘴唇被祈渊含入口中，不多时，双唇便被顶开。
　　口中的氧气被剥夺，他很快就浑身瘫软，只能不断喘息。
　　喘息的间隙，他听见祈渊断断续续的声音：“因为我还是小孩……所以我……可以任性一些吧？我认为……现在就很合适。”


第156章 密林深处33
　　林浠只希望悬浮在他们身边的迷雾能更浓一些，再浓一些。
　　嗓子里的声音好几次都要漏出来了，又被他吞入喉中。
　　他总是难以拒绝祈渊，除了配合，他什么都做不到。
　　此刻，林浠已十分缺氧，他大口呼吸着，祈渊依然不放过他。
　　祈渊握着他的手，引导他触摸泉水中的那条大鱼。
　　林浠还是头一次碰到，他浑身就像触电了似的，连连后退，却又被祈渊强硬地握着，带着他再次触碰。
　　“你以前教过我要怎么做，我也学过不少理论知识，但我还是不太明白。”祈渊在他耳边说，“林浠，教教我吧。”
　　林浠的大脑完全宕机，只感觉那条鱼很烫，很滑，而且还会腾跳。他一只手根本就抓不住。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没经验，林浠强迫自己继续。
　　他的手战栗地触碰着光滑的鱼身和圆润的鱼头。
　　不知不觉，他嗅到了浓烈的香味，耳边全是祈渊的呼吸。
　　林浠手中的鱼居然在变化。
　　它变得更大，腹部长出了鳞片，形状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它变得更有力量，更具有攻击性。林浠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这样的鱼，他感到十分震撼。
　　林浠大惊时，他也被祈渊捉住了。
　　祈渊的摸鱼技巧显然比他好。
　　那之后，他完全没有任何精力观察鱼的形态了。
　　理性再次回归，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
　　一个小时以后，林浠浑身浸泡在记忆之泉中，露出了一个脑袋，满脸通红地盯着祈渊：“接下来一定要好好泡，好好恢复记忆，不可以做其它事……嗯……我们之间必须保持一米的距离，知道了吗？”
　　祈渊的胸前有着明显的巴掌印，他虽然还没达成目的，还是很满足了，他配合地跟林浠保持一米的距离，满脸“我很乖，我会听话”的样子。
　　林浠总算闭上眼，安静地浸泡着，不断告诉自己，要专心，不要老是想别的！
　　记忆之泉有着安定的魔力，不知不觉，林浠真的静了下来。
　　他感觉……有什么柔软的物体在轻轻地触碰他的小腿。
　　他垂头一看，便发现那是记忆之泉之下的大树。淡紫色的树叶和藤蔓延伸而上，轻轻触碰他和祈渊的脚踝，然后轻轻地缠绕他们的小腿和手腕。
　　林浠闭上眼睛，淡紫色的光点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在他的脑海中形成了清晰的画面。
　　此刻，林浠好像忽然经历了时光穿梭，走进了那些画面，作为旁观者观看过去的记忆。
　　那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他叫林希。
　　可能是因为很小就失去了母亲，父亲一直忙于工作，经常出差，没有人关心他。他从小身体就不好，身体瘦弱，性格内向。唯一的优点就是学习成绩。
　　父亲跟一个漂亮的白人阿姨再婚了，他有了新的哥哥亚瑟和姐姐多琳，但是新家庭并没有为他带来快乐，羸弱的他变成了被欺负的对象。
　　亚瑟和多琳总爱用锃亮的皮鞋踢他瘦弱的小腿，看到他摔倒在地上，便哈哈哈地笑个不停：
　　“你父亲不是大名鼎鼎的林枫吗？经常出现在电视上，不仅是军人还是外交官，长得那么高大！你怎么跟个弱鸡似的？！”
　　“华国人就是这样的，进化不完全，长得跟猴子似的……林枫恐怕只是个特例！”
　　“喂，你还真是一踢就倒，丢不丢人啊，站起来啊！”
　　八岁的林希把身上的伤给父亲和继母看。
　　继母漂亮的眼中溢出眼泪：“我家孩子不可能做这种可怕的事！”
　　陷入爱情的父亲变得盲目，他竟然说：“希希，别冤枉哥哥姐姐。以后要跟他们好好相处，别让爸爸担心，知道吗？”
　　哪怕他还小，他也明白。
　　对于父亲而言，新家比他重要得多，妻子比他重要得多，所以妻子的孩子也比他重要得多。父亲是不会帮他的。
　　从此以后，他不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他学会了逃跑，以及，暗中报复。
　　他给亚瑟的女友看他同时追求其他女孩的照片，女友赏了亚瑟好几个耳光；他将毛毛虫放进多琳的餐盒，多琳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接着，他又用了一些小技巧，让他俩相互怀疑。
　　亚瑟和多琳在家里打架，他则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看书。
　　林希一直都是一个非常孤独且早熟的孩子，唯一的乐趣就是家里的书房。
　　由于林枫工作的特殊性，他的书房有着丰富的书籍和材料，讲述着M星奇妙的生物、植物和神力。外界是找不到这些资料的。
　　那时的林希看文字还很吃力，好在书中有着大量的图片，能够帮助他理解那些文字。
　　最让林希感兴趣的，莫过于古神和祂的孩子。
　　书中说，祂们十分强大，所有生物都膜拜祂们。古神十分宠爱祂的孩子。祂们最主要的形态，为巨型昆虫，有着巨大的翅翼，三对长足有着可怕的力量。关于祂们具体的面貌和能力，全部都是未知的。
　　林希实在是太羡慕了。
　　他羡慕祂们的力量。
　　他经常做梦，梦见自己变得强壮，可以直接将哥哥姐姐打得哇哇大哭。
　　他梦见自己畅游在奇异的星球之中，成为神的朋友，在祂的引导之中，探索书中从未描写的奥秘。
　　他九岁那年，父亲成功申请到了移民资格，他们全家都将通过穿越通道移民到M星。
　　当时，人类在M星的血腥扩张之路已经造成了严重的后果，整整两千万原住生物只剩下了二十多万了。新的战争已经在襁褓之中。
　　林枫不是一个负责任的父亲，他却是一个负责任、有原则的军人和外交官。
　　他希望阻止这些疯狂的人类，还M星一片净土。
　　穿越那天，他们全家听了半个小时的课程，学习了安全注意事项。
　　专业人士为他们穿上防护服和救生衣。他们知道，穿越并非完全没有风险，每一千个人里面，可能会有一个人因为运气不好，意外掉落到其它地方，例如落入湖中，这样是会有生命危险的。为了防止这些意外，必须做好防护，在指定时间穿越。
　　当然，林希就是那个倒霉蛋。
　　要说他为什么倒霉，是因为亚瑟和多琳发现之前到底是谁在整他们了，他们大怒，合起来报复林希。
　　临行前，他们将林希关在卫生间，剪碎了他的救生衣。
　　当林希跑出来时，全家早就进入了穿越通道。
　　他错过了最佳穿越时间。
　　当他穿越到M星时，直接掉入了冰冷的湖水中。
　　他没有救生衣，也不会游泳。
　　他的鼓膜轰鸣，心脏激烈地腾跳着，每一次跳动都在抵抗湖水的压迫。他的喉咙被湖水侵蚀，呼吸被束缚，所有感官都像在被烈火烧灼。
　　他的双眼恐惧地瞪大，嘴里的呼救变成了一个又一个气泡。
　　而他就是在极致冰寒的湖水之中，头次邂逅了古神之子。
　　那是一条长着翅膀的幼鲸，流线型的体表有着斑斓的色泽。祂所经之处，都会留下灿烂的光点，那些光点汇集成了水下银河。
　　祂来到林希身边，冷眼望着这个挣扎的人类男孩。
　　祂对人类没有好感，毕竟人类斩杀了祂的同胞。
　　看到人类的孩子凄惨地死去，祂只会有一种舒爽的快感。
　　眼看林希的双臂剧烈地挥舞着，口中吐出连串水泡，表情痛苦。
　　幼鲸绕着他游泳，身姿轻盈，完全没有救他的意思。
　　祂来回游动时，发现男孩的手臂和小腿有着明显的伤痕。
　　祂好奇地触碰男孩，瞬间看到了男孩被其他人类欺负的场景。
　　呵，残忍的人类不仅会侵略异族，还会欺凌同类。
　　祂讽刺地想。
　　眼前的男孩逐渐失去了挣扎的力气，最后吐出一串气泡。
　　祂惊讶地发现，他的眼中根本就没有恐惧。
　　他居然在笑。
　　就好像他一直都期待着见祂，期待了太久、太久。
　　他的笑容虚弱，胜在真心。
　　他跟祂仇恨的人类，完全不一样。
　　他抬手，想要触碰祂。
　　但他实在是太累，自己放弃了，慢慢地垂下了手。
　　他闭上了眼睛，顺着水流下沉。
　　古神之子本来不会拯救人类的。
　　但祂终究还是救了。
　　因为同情和好奇。
　　祂衔着男孩的衣襟，摆动着身体，将他拖上水面……
　　当林希再度醒来时，他居然坐在幼鲸的背上。
　　他们滑行在清澈的湖泊表面，头顶是一颗巨大的星球，星球之上，有着缭绕的漩涡，如同一只巨大的眼睛。
　　“抓稳了。”
　　祂用古语跟他说话。他听不懂，却猜到了意思。
　　抱紧幼鲸的刹那，幼鲸破水而出，展翅飞翔。祂的身后有着一条璀璨的丝带，其中有着数不清的璀璨星辰。
　　祂背着他，畅游在空中。在极度美丽的景色中，他陷入了沉睡。
　　林希永远都无法忘记那个夜晚，从那之后，他一直都在寻找那一片水渊，寻找拯救过他的古神之子。
　　……
　　林浠回归现实，他刚才看到的场景，祈渊也看到了。
　　林浠感叹：“天哪，以第三者的角度来看过去的事情，感觉在经历童话故事……祈渊，没想到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是幼鲸的形态，你最主要的形态难道是鲸鱼吗？”
　　祈渊：“我最主要的……还是小蝴蝶的形态。昆虫形是最舒适的。之所以化为鲸鱼，是因为鱼类适合在水中畅游。”
　　林浠：“原来如此。说起来，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头次见到你的时候，你都好冷漠哦……”
　　祈渊笑着靠近他：“有吗……”
　　这家伙发现林浠忘掉了距离问题，便开始得寸进尺地靠近了。
　　林浠确实忘了，他噘嘴控诉：“有呀，身为幼鲸的你看起来很嫌弃我，不太想救我呢；现在也是如此，黑森林的经历你还记得吗？当时我摔下悬崖要死了，你一开始也不想救我，还要考验我，我答对了问题你才勉强救了我……”
　　他说这话主要还是在开玩笑。
　　关于过去，幼鲸要是直接救他才奇怪呢。关于悬崖下的那一次，祈渊早就告诉过他，就算林浠不回答，他也一定会救他。
　　祈渊轻声说：“听了你的描述，我好像有点印象了。”
　　他痴迷着凝视着一脸不满的林浠。
　　他只觉得林浠的每一个表情都十分可爱。
　　他忍不住凑过去亲他撅起的嘴：“我错了，是我有眼无珠，原谅我吧林浠！”
　　林浠笑着推开他：“不过从结果来看，你每次都救了，我就勉强原谅你了。”
　　林浠再次闭上眼睛：“其实，我很想知道亚瑟和多琳怎么样了，真不想放过他们……”
　　很快，林浠看到了第二段记忆——
　　林希是被古神之子送回家的。
　　回去后，他惊讶地发现父亲在疯狂地寻找他。
　　他的心中涌现出那么一丝希望，于是他将自己的遭遇跟父亲说了，父亲头次训斥亚瑟和多琳。但是，也仅仅只是训斥而已。
　　他一脸公正地说：“亚瑟和多琳确实做错了，但是儿子，你也有错啊。你对他们做的那些事，我都听说了。所以说，你们都有错，相互道歉，握手言和吧。”
　　林希看到亚瑟和多琳在偷笑。
　　林枫的解决方式，让他彻底失望。
　　他被欺凌，他的父亲无法保护他。
　　这次，他差点死了，他父亲居然还说双方都有错。
　　罢了，从那以后，他对林枫不再抱有任何期望。他不再将林枫看作父亲，而是将他看成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金主，一个一心在民的政治家，一个声名显赫的外交官。
　　这个选择是正确的，至少他不会因为得不到足够的父爱而自我折磨了。
　　至于亚瑟和多琳，林希相信，报应迟早会来。
　　接下来的三年，是席卷整个M星的圣杯之战，人类疯狂入侵蛮荒之地。林枫作为个人，作为保守派的成员，虽有雄心壮志，没办法扭转这种局势。
　　普通人畏惧战争，而年轻的亚瑟不怕，他本来就喜欢打架，喜欢杀戮，他认为战争很刺激——不仅能让他合法杀戮，还能为他带来晋升的机会。于是他偷偷报名参军，上了前线。不仅自己上前线，还带上了多琳的男朋友。
　　一开始，他们的面孔登上了头条，成为了网红军人。
　　半年后，他俩纷纷战死，继母和多琳崩溃，整日酗酒哭泣。
　　三年的圣杯之战以失败告终，硫磺之火焚烧了好几座城市，接下来是大面积的洪水。
　　林枫带着家人转移到高高的通天塔。当时的通天塔便是诺亚方舟，只有有钱有势的人才有资格入住。
　　多琳好不容易得到了这个资格，却不珍惜。她太过思念男友，竟跳入洪水，失去了踪迹。当然，比起大局，这个根本不重要。
　　大局是，人类总算意识到，再这样下去，等待他们的只有毁灭。
　　人类派出二十个人前往神之领域，与古神和谈。
　　林枫作为高级外交官，成为了和平使者的负责人。
　　他和家人一起享用了最后的晚餐，抱着必死的决心前往神之领域。
　　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儿子偷偷地溜进了货仓，跟着他们一起出发了。
　　林希之所以跟着去，当然不是因为担心父亲。
　　他担心的是曾经救过他的古神之子。
　　担心残忍又贪婪的人类伤到了祂。
　　他真想再一次见到祂。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的重点是“摸鱼”（狗头）


第157章 密林深处34
　　林枫发现林希时，已经没办法把他送回去了，只有一同前行。
　　他们徘徊在神之领域之外，迷失在广袤的荒漠之中。那里，磁场混乱，沙尘遮天盖地。很快，水袋里的水所剩无几，食物消耗殆尽。
　　很多人在蛮荒之地死去了，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情况。
　　一场沙尘暴袭来，林希和队伍走散，他一个人行走在荒漠之中。那时的他才十二岁。
　　他靠喝雨水，吃仙人掌和蜥蜴存活，他整整走了两天，浑身都是晒伤和划伤，脚掌上有着密密麻麻的血泡，每走一步都疼得要命。
　　白日的高热和夜晚的寒冷，任何一个人类都难以承受，何况他还只是个孩子。
　　很快，他栽倒在干燥高热的荒地上，皮肤干燥粗糙，嘴唇干裂，由于脱水和高烧，已经神志不清。
　　他就这样一直躺着，时而昏迷，时而清醒。
　　夜晚降临，他完全没有力气转移了。
　　零下四五十度的气温，如果不撤离和防护的话，他一定会被冻死。
　　就在这个残酷的夜晚，银河从天而降，温热的湖水包裹了干涸的他，冒出了袅袅热气。
　　湖水治愈了他的病痛，他不再干渴，也不再饥饿。
　　他当然知道是谁救了他。
　　他想，古神之子一定还在附近！
　　这一次，祂不再是幼鲸的形态，祂有着巨大的彩色翅膀，似蝶，似蝉，祂的身上有着斑斓的鳞片，当祂的翅膀扇动时，气流在荒漠之中翻滚，扬起阵阵风沙。
　　林希钻研了那么多书籍，他自然知道，眼前的就是古神之子。
　　他是那般兴奋，那般激动，毕竟，他们已经三年未见了。
　　他朝古神之子跑去，想要拥抱祂。
　　可是古神之子飞了起来，祂准备离开了。
　　那些温热的湖水也在快速干涸，留下了蜿蜒的痕迹。
　　林希追着古神之子奔跑，一边跑一边呼喊。
　　他向祂诉说这三年的经历，诉说他日日夜夜的学习。他说他经常都会梦见祂，梦见承载着银河的水渊，说他一直很想祂，所以希望祂……能不能再多停留一会儿。
　　古神之子的声音十分冷淡，祂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林希听到这样的话，只是笑笑。毕竟古神之子是强大的神，而他是尘埃一样的人，神不记得他也是正常的。
　　林希拼尽全力，大声地向祂道谢。
　　他喊道：“我就是三年前，掉进湖里被你救起来的林希！你就算不记得了也没关系，总之……你已经救过我两次了……我想要报答你！”
　　古神之子根本就没有回头，祂的声音冷若寒冰：“我救你，只是恰巧遇到，顺手而已，不需要你报答我。回去吧人类，继续下去，你会死。下次，我不会再救你。”
　　林希大喊：“我不会回去的！我想了解你，想去你所在的世界，我想跟古神和谈，我希望停止战争，希望人类和你们和平相处，希望剩下的生物，无论是你们，还是人类，都能存活下来……”
　　“天真。”古神之子冷笑一声，消失了。
　　……
　　林浠看到这段回忆，蹙眉道：“居然这么虐……祈渊，那时候的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祈渊：“其实我记得，只是我不希望你继续前行了。我认为太过弱小的你，进入神之领域只有死路一条。”
　　林浠斜眼看他：“我发现，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你都有相同的属性。”
　　祈渊：“什么属性？”
　　林浠：“外冷内热。在这段回忆里，你的语言和态度完全就是在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你的实际行动却是截然相反的。”
　　祈渊的眉梢微微一动：“怎么这么说？”
　　林浠：“我发现了很多暖心的细节呢。比如，水冒着丝丝热气，因为是寒冷的夜晚，你用温水救我；
　　“比如，因为你见过我，知道我听不懂古语，你跟我说话的时候，就没有用古语；
　　“还有！你离开以后，居然还留下了轨迹，明显是在帮迷路的我指路吧！
　　“现在的我能发现这些细节，我相信，过去的我也能发现！”
　　祈渊没有否认：“你如何确定过去的你发现了？”
　　林浠：“如果他不但没被你打击到，还跟打了鸡血似的，继续前进——那就说明他发现了这些细节！”
　　……
　　回忆继续。
　　十二岁的林希站在荒漠之中，肩膀微微发抖。而他不是在哭，他在笑。
　　林浠猜对了。
　　只见他对着夜空呼喊：“表面冷酷，内心温柔的神呀，我还会见到你的！”
　　接下来的路，林希完全凭借着自己的毅力前行。
　　他整整走了一个月。
　　他穿过迷雾，越过湖泊。
　　他摔倒过，受伤过，被野兽追逐过。
　　他行走在茂密的原始森林中。
　　他看到了美丽的生物，嗅到了神秘的芳香，听到了奇妙的乐曲。
　　他成为了精灵的好朋友。
　　他在精灵的帮助下，一点一点地往密林深处走去。
　　就在密林深处，他遇到了父亲林枫。
　　最后的那段路，他们是一起走的，走了半个月。
　　他们在空中岛屿之中攀爬，顺着那些阶梯，一点一点地向上攀登。
　　在那半个月里，林希和父亲相互帮助，相互倚靠，达成了一定的和解。
　　林希从那时才发现，他的父亲并不像他想象的那般成熟，他粗心、轻信，会犯很多错误。他几乎将所有精力都奉献给了工作。
　　林枫也头一次发现，他对孩子的忽略，对孩子造成了多大的影响。他以为还十分幼小的孩子，居然已经经历了那么多，变得早熟且坚强。
　　再然后，便是和谈。
　　林枫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外交官，他的和谈是顺利的。
　　但是，自从进入神之领域后，他便已经中毒。他自己身上也有着慢性疾病，因为毒，一起爆发了。
　　当他将好消息带出去后，便去世了。
　　而林希，又为何能继续留在神之领域呢？
　　表面上看，是因为他非常积极，他说，只要能继续让他待在神之领域，他什么都愿意做，他可以成为人类和古神之间的纽带。
　　而事实上的原因，为两个。
　　一，林希的体质很特别。他进入神之领域后，在没有足够防护的情况下，居然没有中毒。这是十分罕见的。
　　当然，这其实是因为，他被古神之子救了两次，体质变得十分特殊。
　　二，因为古神之子帮他说话了。
　　古神之子对古神说：“我看过他的记忆，他的父亲再婚，继母已疯，欺凌他的哥哥姐姐都死去了。现在他的父亲也死了，家里只剩下他一人。如果现在让他回到人类世界，他没有住所，无所倚靠，能够活下去的概率很小。”
　　古神便说：“既然如此，那就暂时让他跟我们一起生活吧。过几个月，待人类将福利院重建好，就将他送回去吧。”
　　当然，祂小看了林希的魅力。
　　待人类修缮好福利院，祂们已经舍不得林希了。
　　于是“几个月”，变成了“十八年”。
　　后来，古神一家都变得非常疼爱林希。
　　再后来，古神便将林希看作自己的亲生儿子了……
　　……
　　林浠看了这段回忆，实在是忍不住吐槽：“原来以前的我走的完全就是逆袭路线啊，《论如何让高高在上的古神一家为我着迷》。”
　　他看向祈渊：“至于与你有关的线，就叫《打脸冰山古神之子——明明说过绝对不会再救我，又又又出手相救了》。”
　　祈渊搂着他，将唇贴在他的脸上磨蹭：“你说得都对。”
　　林浠：“那么接下来的发展，就是我成为了你们的家人。古神变成了我的父亲，你变成了我的哥哥。那么我又有了新的问题。
　　“当人类再次背叛，你分裂成三个部分离开了神之领域。古神留在神之领域，被人类斩杀。那么我呢？我又经历了什么呢？”
　　接下来，林浠哪怕闭上双眼，努力回想，也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看来得以后再回忆了。
　　没关系，今天想起了这么多，已经很有成就感了。
　　这天晚上，他们睡在野外。
　　祈渊再次化为异种形态，作为小蝴蝶的它在曼陀罗花海之中筑了个窝。它用抱握足束缚着林浠的腰和腿，将其抱了进去。
　　在临时的巢穴里，小蝴蝶朝林浠凑了过去，继续它想做的事。
　　它用柔软的口器亲吻林浠的睫毛、鼻尖和嘴唇。
　　口器上的软毛弄得林浠直笑。
　　林浠的反应让它有些烦恼，它撑起身来，将林浠困在它的节肢足之间。
　　它巨大且滚烫的虫腹压在林浠身上，源源不断的香气从香腺溢出。
　　那些香气，便是专属于它的信息素，只为让配偶意乱神迷。
　　它用后足缠着林浠的手，引导他往下。
　　林浠的手滑过它覆有鳞片的腹部，一节又一节。
　　林浠记得——在索多玛某个废弃高楼之上，他曾企图继续摸下去，被小蝴蝶阻止了。
　　而现在，小蝴蝶居然在引导他触摸。
　　它布满盔甲的背部蜷缩，虫腹弯曲。
　　它的躯体随着呼吸，不断上下起伏着。
　　此刻，林浠就像一个探险家，他走在神秘的丛林之中。这里有着奇花异草，百花绽放，一切都是未知的。
　　本能和好奇拽着他向前。
　　于是他吞了一口唾液，继续探索着。
　　他的手指轻轻地扫过小蝴蝶的鳞片。
　　他能清楚地感知到，那些大块鳞片逐渐变得细密。
　　他发现一处裂缝。
　　他的指间轻轻地扫过那条缝隙。
　　下一刻，裂缝周围的鳞片居然逐渐张开……
　　林浠听到了粘稠的水声……
　　有什么……从中探了出来……
　　林浠瞪大了眼睛，浑身都红了：“你……你怎么又……”
　　小蝴蝶闷声说：“林浠，你现在就受不了，等到了那种时候，你该怎么办呢？”
　　林浠疑惑：“那种时候？”
　　小蝴蝶在他耳边说：“发、热、期。”
　　林浠：“？？？！！！”
　　小蝴蝶解释：“多亏了记忆之泉，我想起来了。我一旦成年，就会定期进入发热期，也就是繁殖期。一年两次，一次一个月。在那期间，我每天都会想跟你做这种事……不，不仅是这种程度的事……为了让你将来能顺利承受发热期的我，我会慢慢让你适应的……”
　　小蝴蝶的嗓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沙哑。
　　它的变化，林浠能清晰地感觉到。
　　他只感觉他们接触的那处在燃烧，一下子将他整个人都点燃了。
　　他再也忍不住，他搂住了小蝴蝶，主动将它水润的口器含入口中。
　　他们的周围，是茂密的丛林和山脉，清泉滴答作响，花儿散发着幽幽的香味，昆虫鸣唱，他们在巢穴里拥抱着彼此，感受着彼此的热度和心跳。
　　这个夜晚，他们好像与大自然融为了一体。
　　他们二人，似乎也融为了一体。
　　*
　　第二日，按照计划，他们将回到人类世界，根据古神的提示寻找游戏的幕后人。一路上，祈渊一直抱着林浠，没让他走几步路。
　　谢莹莹十分疑惑：“林浠，你的腿受伤了吗？”
　　林浠：“嗯，一点小伤……应该已经没事了。祈渊，你放我下来吧。”
　　祈渊将林浠放下来，结果林浠腿一软就要栽下去。
　　下一刻，他又被抱起来了。
　　祈渊严肃：“我带他去抹药。”
　　两人独处时，祈渊担忧地说：“只是用了前足而已，怎么就这样了？林浠，以后你可怎么办？”
　　林浠的耳朵通红：“什么叫只用了前足，你的前足可以变化各种形态啊……而且你明明还用了口器！我……我可是头回……”
　　他要脸，实在是说不下去。
　　祈渊：“啊，确实一开始和最后都用了口器，毕竟，我的唾液可以帮助你恢复……难道还不够吗，要不再试一次？”
　　林浠一把抱住他：“他们都在外面，不可以！”
　　他红着脸断断续续地解释：“……我只是不适应……就觉得很奇怪，总有异物感……老是想起……就腿软……”
　　祈渊抱着他，细细密密地亲吻他的额头，简直就像在哄一个孩子：“所以我们每天都要花时间适应，等你习惯以后就不会这样了，知道了吗？”
　　林浠跟只鸵鸟似的，完全将头埋在祈渊的怀里。
　　他闷声道：“嗯……”


第158章 密林深处35
　　要说游戏幕后人在哪里——实在是没想到，他们居然就在东粼——M星三大繁华城市之一。
　　他们所在的地区并未受灾，商业楼正常运作。
　　林浠和祈渊刚进门，便看到一面高大的玻璃墙，其上有着熟悉的logo。
　　那是一双对称的彩色翅翼，有着纵横交错的翅脉，泛着五彩的光芒，好似教堂里的彩色玻璃窗。
　　翅膀对称轴的下方，雕刻着这样的字眼：
　　希望基金会
　　The Hope Foundation
　　前台小姑娘看到林浠后，立马尖叫出声。她殷勤地请林浠和祈渊坐在等候区，立马跑去办公室大喊：“林希！林希来了！”
　　办公室里的人冲了出来，为首的两人很有特色。
　　一个身高超过185的男性，长相凶悍，有着活似眼线的黑眼圈，一身黑色西装。林浠一看到他，就莫名想起了……哈士奇。
　　他的旁边站着一个相当漂亮的小巧女生，身高155左右，一双无辜的蓝眼睛，一头柔软的浅色发丝，头上还戴着大大的咖啡色蝴蝶结。嗯……这个女生长得像布偶猫。林浠想。
　　布偶猫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我叫米娜，是希望基金会的现任负责人。旁边的这位是我的秘书，叫他二哈就好。”
　　噗，他的绰号居然真的叫二哈。
　　一群人盯着林浠和祈渊，眼睛特别亮。有人已经忍不住上手戳了：“哇，是真的古神之子呢！”
　　米娜握着林浠的手直摇：“林希！你总算来了！我们每天都在打赌，你什么时候能找回来。我们今天还准备再添加一个高悬赏的游戏任务，引导你们找过来呢！”
　　林浠眨眨眼，算是明白了。
　　果然，米娜正色道：“玩家林浠，恭喜你找到了自己创建的基金会。你马上就能知晓等待已久的真相了！”
　　林浠：“你就是系统？”
　　米娜：“我们有二十多个工作人员担任系统，专门引导玩家探索这个世界。后期负责引导你和祈渊的主要是我和二哈，前期嘛，具体来说还是比较复杂的……毕竟我们也是经历过风雨的组织……
　　“哇，我一直都很期待这一天，自从父亲将这个基金会转交给我后，我一直都很期待见到你，不瞒你说，待会儿要跟你说的话，我都排练过很多次了！”
　　林浠：“你这么说，我就更期待了。请告诉我真相吧，米娜。”
　　米娜：“两位，请跟我来。”
　　米娜带着两人穿过长长的走廊，步入一个十分宽阔的环形房间。
　　房间内部昏暗，周围是高高的视频墙，密密麻麻的玩家视频排列其中，所有视频都有着特殊编号。
　　有的视频是黑的，有的还在生动地直播玩家的动态。视频中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喧嚣的电子都市。
　　直播视频中，有的玩家穿梭在紫金的废墟之中；有的玩家在贫民窟与伙伴们狂欢；有的玩家准备通过穿越通道回到地球；有的玩家聚集在一起，对着直播镜头激情四射地说着感谢词；有的热情地分享自己存活的经验；有的已经在操心金钱贬值的问题了……
　　房间中央，有着一颗闪耀着奇异光芒的能量石。源源不断的能量从巨石中涌出，如液体一般在空气中流动，缓缓涌入特殊设备，为所有直播视频提供能量。林浠时不时听到滋滋声，那是传输能量的声音。
　　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整个房间都是密密麻麻的能量网。
　　林浠跟前就有一条，能量线呈蓝紫色，当林浠触碰的时候，他的指尖略微发麻，被触碰到的地方发出一声清脆的炸响，能量线亮了起来，很快，整个能量石都亮了起来，照亮了昏暗的房间。
　　米娜：“林希，这是属于你的能量石。它认出你了，正在欢呼呢。”
　　为这些直播视频提供力量的，竟是林希的能量石。
　　“希望组织”是以林希的名字命名的。
　　这个组织，制作了《异变》这个游戏。
　　林浠惊讶地说：“难道，这个游戏的幕后人，是我？”
　　二哈在主控屏上操作了片刻，密密麻麻的视频墙立马变成了一整块环形荧幕，其上正在播放录制好的视频。
　　视频之中，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白衣男子坐在书桌前。
　　他有着一头褐色发丝，皮肤冷白，气质清秀且儒雅。
　　他正是三十岁的林希！
　　林浠感觉非常神奇，他偶尔会跟林希在脑海中对话，而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视频中的自己。现在的自己，看到过去的自己——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视频中的林希揉了揉眉心，看起来十分疲惫，黑眼圈明显。林浠注意到他的右手缠着染血的绷带，他受伤了。
　　桌上堆着厚厚的书本，他背后的书架上也全都是书。他整个人都坐在书海中。
　　他问：“开始录制了吗？”
　　一道女声：“开始了。”
　　米娜插嘴：“录制人是我的奶奶。”
　　视频中的林希看向镜头，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
　　“林浠——未来的我，这个视频是专门为你录制的。我想，这个视频里有你想知道的答案。先来说说我的经历吧。
　　“神之领域的生活，实在是太过美好，我永远都无法忘怀。我以为那样的幸福可以持续一百年，甚至更久、更久。而事实上，那样的幸福只维持了十八年，于去年冬天彻底结束了。
　　“你或许会说，十八年也很长了，但是对于神而言，十八年就像十八个月那样短暂。事实上，古神之子至少需要花六十年时间，才能够拥有能够与身份匹配的力量。若祂想拥有一颗星球的力量，则需要整整三百年。
　　“在祂还未成熟，古神又陷入沉睡的情况下，一小部分人类背叛了自己立下的誓约，他们要入侵和杀戮古神和祂的孩子，为此，他们需要一个合理的名义。
　　“他们利用了我。他们称林枫的儿子被囚禁在神之领域，要来拯救我。而事实上，他们将我劫走，与此同时，入侵了神之领域。
　　“他们强迫我站出来控诉古神，我逃了出来。我再度回到了神之领域。
　　“然而，神之领域已经为猖獗的人类摧毁，我的爱人已经消失。
　　“我疯狂地寻找祂，终于，我发现了祂的留言。祂分裂成了三个部分，离开了神之领域。我很清楚，只有这样，祂才能活下来。祂需要时间成长。但是，我无法找到祂的踪迹。我暂时找不到祂了。
　　“我发现，古神并没有死，祂只是回到了本体，祂筹划了一系列复仇——我可以预见，一百年以内，地球和M星都将被祂的怒火毁灭。怒火造成的灾难根本就没有止境，无论是古神之子，还是古神本身，都可能因此殒没。
　　“为仇恨充斥的未来，必将被无尽的死亡淹没。我必须阻止这场旷世灾难。
　　“所以我创办了希望组织，我希望帮助我的爱人回到家园，我希望阻止古神的毁灭式复仇，我希望用有效的办法消灭凶残的激进派，并且警醒剩余的人类。”
　　说到这里，林希抬起手中的绘本，封面上是一片密林，其中，一条蜿蜒的小路通向密林深处，绘本的名字是《精灵王的儿子》。
　　林希笑着说：“我匿名写了这个绘本，找了一家出版社发表。将来，无论在繁华的都市，还是在贫民区，任何一家书店都能找到它。我相信，总有一天，祈渊能翻开它。
　　“这个绘本将告诉祈渊，祂的来源，祂的分裂，祂的目的，我希望能为祂提供线索，让祂顺利地找到回家的路。”
　　录制人问：“可是林希，绘本里没有提到你，要是将来，祂忘了你可怎么办？”
　　林希：“我和祂们在一起，我个人得到了幸福。但是我时常怀疑，我留在祂们身边是否是个错误。”
　　录制人：“为什么这么说？”
　　林希垂下眼帘：“我作为和平使者的儿子，为神之领域带来了和平条约。因为我，祂们用更加仁慈和宽容的态度对待人类。然而二十年不到，人类不仅违背了和平誓约，还将我当成了他们入侵的名义。
　　“我时常会想，我作为人类，本来就不该与神同住，我打搅了祂们的生态，耽误了祂们的抉择。假如没有我，或许就不会有后续的灾难……
　　“如果祂真的忘了我，应该会更好一些吧。”
　　录制人：“林希，你要做这么伟大的事，可是你竟然希望隐去自己的存在？”
　　林希笑：“现在希望组织有这么多成员，我们每个人都隐去了自己的存在，我没什么特殊的。”
　　他对着镜头，继续说：“自从成立组织以来，我招募了不少成员，我们一起思考策略。
　　“考虑到M星的阶层已经彻底固化，他们简直就像是钢筋怪兽，难以被摧毁。我们需要合适、强大且灵活的外部力量。
　　“我们便想到了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设计一个全息游戏，以赚钱为噱头，源源不断地将普通的地球人引到M星，赋予他们异能，让他们成为摧毁罪恶的重要力量。
　　“这是一个不错的想法，但是，我们遇到了很多困难。
　　“首先，我们的阵营之中有两种不同的想法。有人认为，对于人类，只有残忍的警戒和惩罚才是有用的。杀戮只是一种合理的手段。还有人认为，我们应当用更加柔和的方法合理引导玩家。当然，我支持后者。
　　“其次，随着组织的扩张，联邦知晓了我们。我们的成员都是反联邦，反极权，反特权的。当局开始持续不断地围剿我们。
　　“最后，菲斯特找到了我。这家伙从属于极端激进派，他渴望建立从属于自己的帝国，将地球和M星都囊括在内。以前他就一直渴望得到古神之子的力量，现在他已经找不到古神之子了，便盯上了我。”
　　说到这里，他一点一点地将手上染血的绷带取了下来。
　　他右手的无名指和小指都消失了。
　　他道：“今日，菲斯特吃掉了我的手指，我好不容易才逃脱，在这里录制了视频。他还在找我。他想彻底占有我的力量。”
　　他的声音有些阴郁：“听到了吗，直升机的声音。现在，房子外面尽是全副武装的联邦军人，菲斯特恐怕就隐藏在附近，他在守株待兔呢。这些人都以为，今天，就是希望组织的末日。”
　　他脸上的阴郁为微笑覆盖：“不过，我怎么会让他们得逞呢？
　　“我会主动走进穿越通道——最特殊的那条——我将穿越到指定的时间和地点，重新成为婴儿，拥有新的人生。我之所以这样，是因为祈渊在那里。或许我还能见到祂。
　　“我的新名字是林浠，之所以加了三点水，是因为祈渊，祂是水渊，我是希望，水渊中的希望，便是浠。我确实希望祂忘了我，但我希望……我永远都不要忘记祂。我希望，无论是现在的我，还是将来的我，都能够默默地帮助祂。
　　“待我成年，我将邂逅《异变》这个游戏。我将会穿越到M星，作为普通玩家探索这个星球的一切，我将亲手阻止这场旷世之灾。
　　“待我登入游戏，才是一切的起点——你说对吗？林浠。”
　　作者有话要说：
　　林希：我希望自己记住祂，所以我给自己取名为林浠。
　　祈渊：我希望自己记住他，所以我还是叫祈渊。
　　*


第159章 密林深处36
　　林浠看完视频，后颈汗毛竖起，头皮和四肢发麻。他被曾经的自己震撼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曾经的自己竟然考虑了一切，设计了一切。
　　过去的他与祈渊的感情，也深深地震撼了他。
　　他设计了这一切，为了再次与祈渊相见，为了与他共同实现宏大的理想。
　　祈渊又何尝不是在做相同的事情呢？
　　当祈渊的一块碎片穿越到地球时，他的本体利用托梦的形式，为碎片命名，用以纪念林希为他取的名字；
　　当他的另一块碎片成为人工智能Eleven时，他的本体告诉Eleven：你存在的意义，是找到他，爱上他，保护他。快去找他吧，无论要花多长时间；
　　至于第三块碎片1749，他对林希的感情已经潜藏在他的血脉之中，从嗅到林希的血液开始，他的本能便被激化了。所以他会说这样的话：我相信，无论在哪个世界，我都会找到你，认识你，了解你①。
　　林浠望着祈渊，这个瞬间，他和祈渊仿佛化为了两颗不断缠绕的、闪亮的星星。
　　——就算化为碎片也好。
　　——就算失去记忆也好。
　　——就算头破血流也好。
　　——就算失去一切也好。
　　——无论在哪个时空，他们都会遇见彼此。
　　——无论在哪个时空，他们都会拯救彼此。
　　——无论在哪个时空，他们都会爱上彼此。
　　——无论在哪个时空，他们都会铭记彼此。
　　不知不觉，林浠已经泪流满面。
　　祈渊的双眼也湿润了，他紧紧地抱着林浠，将头埋在林浠的颈窝里。
　　其他人看到他们这样，也十分动容。
　　过了好一会儿，他俩才缓了过来。
　　他们紧紧地握着彼此的手，继续梳理脑中的疑问。
　　现在，一些疑问已经得到了解决，与此同时，又冒出了新的疑问。
　　林浠：“我们之前很疑惑，《异变》这个游戏里有着两种矛盾的态度，既残酷，又友善。现在似乎有些思路了。”
　　祈渊：“嗯，基金会内部本身就有着分歧，由不同的人充当系统，必然会有不同的态度。”
　　米娜：“林希，无论你遇到了什么，你总是对人类抱有希望。但是组织里的人看到了太多悲剧。
　　“我爸爸曾经也是一个满怀希望的人，然而，当他因围剿去世时，他说：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压迫，有剥削，有侵略，有杀戮。
　　“在这个扭曲的世界里，背叛者有恃无恐，弱者被敲骨吸髓，正义者无生存之地，只有恶人才能得以存活。我们对人性失去了希望，我们相信，只有‘死亡’和‘恐惧’才能起到警醒的作用。
　　“可以说，《异变》问世时，游戏饱含我们对人性的憎恶和嘲讽。
　　“然而，你们的行动让我们看到了人性的希望。
　　“一个无比懦弱的人，却可以为了共同的目标，为了别的同伴做出牺牲；一个无比脆弱的人，却会因为同伴的离去而爆发出超强的力量，从而发挥出可怕的潜力；一个自私的人，却会将别人看得更加重要；一个渺小的人，却能拥有无比宏大的目标，并为之付出一切——所有的这一切，都让我们震撼，让我们感动。
　　“所以，我们改变了态度和想法。我们减少了惩戒，增加了友善的指引。”
　　林浠叹息一声。
　　他虽是游戏的创始人，却无法控制游戏的后续发展。
　　《异变》这个游戏犯的最大的错误，便是它将仇恨的矛头对准了所有人，包括大量无辜者。如果《异变》能够更理智一些，像叶予青这样的无辜者，就不会因为游戏死去。
　　祈渊问出了第二个问题：“系统曾消失过一段时间，这是为什么呢？”
　　二哈：“因为菲斯特为了准确掌握你们的信息，在引诱你们前往圣殿和天使营之前，入侵了这里。菲斯特曾经吃掉过林希的手指，他的异能能够干扰游戏的运作。”
　　米娜：“正是因为菲斯特实在是太棘手，当你们去圣殿和天使营时，我们才会努力地联系你们，为你们提供思路。”
　　林浠：“原来如此。不过说起来，你们既然知道我和祈渊的身份，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
　　米娜笑：“曾经的你专门叮嘱过，不要提前告诉你们真相，不要区别对待你们和其他玩家。应该按照步骤，提示一些必要的节点，让你们自行探索。人类在穷途末路之时，往往会爆发出可怕的潜力。心中若有依赖，能力反而可能被限制。
　　“至于为什么现在才告诉你们，只因为我们都瞒了这么久了，告诉你们真相——已经变成了一种仪式，一种节日，直到最后关头揭晓，果然是最棒的吧！”
　　林浠：“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早晨醒来，发现自己坐在桌前，面前有着林希写下的文字。也忘记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便可以与他对话。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林希在极度残酷的自然环境中吟唱诗句，在密林深处告诉了我古神到底是什么……我想知道，这一切又是如何实现的呢？”
　　米娜：“我能告诉你的是，我们当初没有计划这样做，毕竟这是非常难实现的。我们只能猜测，或许他在穿越的时候，将一部分意识保留在你的脑海中，当你遇到了特殊的场景，就会激活那部分意识……”
　　林浠又在脑海中问了一遍。
　　林希说话了。
　　【林希：其实我并不知晓我为什么存在，如何存在。我知晓的事物十分有限。不过，我至少知道，我必须在条条限制中引导你，我必须保护你和祈渊。】
　　【林希：而我现在已经实现了我的目标，我将消散在你的脑海中，又或者说，我将彻底成为你的一部分。】
　　【林浠：谢谢你，过去的我。有了你的坚持，才有了现在的我。】
　　【林希：我也该谢谢你，未来的我。因为你的存在，我的梦想总算实现了。】
　　【林浠：我们的梦想。】
　　【林希笑：嗯。】
　　林希的声音消散了。
　　林浠看向米娜、二哈，和希望基金会的所有同事。
　　他真挚地说：“我们之所以能取得胜利，多亏了默默无闻的你们。辛苦了。”
　　这些人听他这么说，瞬间飙泪。
　　之前他们还特别矜持，现在已经在欢呼和拥抱了。
　　米娜泪汪汪：“呜呜呜林希，你跟奶奶说的一样好！”
　　“太夸张了。”林浠笑，“说起来，现在《异变》这个游戏已经实现了目标，还会继续运营吗？”
　　米娜：“林希，既然你已经回来了，你才是我们名副其实的老板。关于这方面的问题，我们想多听听你的意见。”
　　那之后，他们开了个小会，讨论了一下游戏和基金会未来该何去何从。
　　说到游戏，就需要讨论异能问题了。目前古神已经将原住民的异能收回，若玩家还能获得异能，将可能出现新的特权阶层，新的剥削。所以，游戏同样也需要收回所有异能。
　　由于现在游戏的底色依然是残酷的，应当暂时关服。未来如果能研发出足够安全的游戏，可以再开服。《异变》或许能成为沟通地球和M星的桥梁。
　　《异变》这个游戏为基金会赚到了不少钱，应该合理利用这些资源。将来，希望基金会将作为慈善机构，专门用于帮助M星穷人家的孩子。
　　*
　　当林浠和祈渊回到绿洲时，远远地，就看到两个人拼命地朝他们跑过来。他们跑得比长尾兽还要快。
　　他们一把抱住林浠，差点将林浠掀翻。
　　林浠一手抱一个，怀里的两只什么都不会说了，只会哭。
　　林织只有抱着林浠的这一刻，才觉得彻底安全了。她知道哥哥谈判成功了，但是她依然担心林浠回不来。毕竟经验告诉她，每次快乐的背后，便是意外。
　　森羽只有在抱住林浠时，才终于摆脱了日日夜夜折磨他的噩梦……这些天，他没睡过一个好觉。
　　穆尔、伯莎、Mary、莎莎、谢莹莹等等绿洲人远远地望着他们，泪眼朦胧。
　　他们获得了胜利，这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
　　但是，胜利之下埋藏着数不清的尸骨……
　　数不清的，无辜者的尸骨。
　　死去的人无法复生了。
　　.
　　玩家们一起回到了地球。
　　如今，地球遭到巨创，正是百废俱兴的时刻。
　　他们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公墓。
　　他们身穿深色衣衫，走在山路中。
　　放眼望去，是漫山遍野的墓碑。
　　骨灰能够被埋在这里的，已经是幸运之人。
　　毕竟，还有那么多人，连尸骨都没有留下来。
　　还有那么多的人，直接变成了冰冷的数字。
　　他们化为血水，他们被地壳吞没，他们被钢筋水泥掩埋，他们永远留在了异星……
　　以前，大多都是老人被埋葬在公墓之中。
　　而现在，大片大片的都是年轻人。
　　很多才十几二十岁，有的正准备高考，有的刚步入大学，有的还没有谈过恋爱，有的才开始创业……墓碑上的照片里，他们笑得青春灿烂。
　　他们的人生还没有开始便结束了——因为别人的错误。
　　他们找到了叶予青的墓。
　　她在高高的山丘之上，茂密的青草从坟中长出，随风舞动。
　　墓碑上有着叶予青的照片。她的脸蛋胖嘟嘟的，皮肤雪白，明眸皓齿，编织过的头发显得十分精致，上面还有着漂亮的装饰。
　　清扫了坟墓，他们将白菊依次摆在坟前。
　　一时间，思绪万千。
　　他们还不知道小苹果和小草莓的墓在哪里。
　　他们还不知道那些死去的战士，又会在哪里安葬。
　　一时间，迷惘和哀恸震颤着他们。
　　一阵春风吹过，他们听到了翅膀扇动的声响。
　　抬头望去，竟见成百上千只白鸟划过头顶，翱翔在湛蓝的天空中！
　　人们纷纷瞪大了泛红的眼睛，泪水滑过脸颊。
　　他们似乎看到了……
　　这些沉睡在坟墓中的魂灵，在刹那间化为了数不清的白鸟。
　　他们自由地摆动着双翼，在天空中欢呼着，呐喊着。
　　他们朝着理想的方向，朝着最亮的地方展翅飞去——
　　作者有话要说：
　　①来自新月降临26：祈渊用指腹勾勒林浠脸颊的线条，缓缓道：“可是我觉得我们很像，各种方面，都很像。我相信，无论在哪个世界，我都会找到你，认识你，了解你。”
　　正是因为我个人知晓后续的发展，当时是边写边哭的状态QAQ


第160章 密林深处37
　　餐厅，小伙伴们围绕着圆桌聚在一起，他们的眼睛还是红红的，明明哭得跟兔子似的，现在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August负责主持，她说：“以前我们就说过，游戏结束后，一定要聚个餐，现在总算有了这个机会。我们每个人来说说自己的感受吧！”
　　大家憋着很多话想说，连连叫好。
　　August：“那就先从我开始吧。我虽从属于超自然防御和研究中心，但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遇到真正的超自然现象。而现在，我亲自经历过了。从步入游戏到现在，只过了短短的几个月，我却感觉经历了两辈子。在M星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不敢松懈，随时都可能命丧黄泉的感觉，我一辈子都会记得。”
　　庄玉绯：“嗯嗯，亲爱的说得太好了。我俩一开始只是催债帮的普通成员，后来我们垄断了黑市的情报——这中间经历了太多波折，好几次，我们都差点死掉。”
　　峪！
　　锡！
　　林浠：“多亏了你们的情报，我们后续的行动才能顺利进行。”
　　庄玉绯开心地给林浠倒果汁：“只要那些情报对你们有用就好。”
　　接着是祈渊。
　　祈渊望着林浠，言简意赅地说：“我很感谢这个游戏，让我再次遇到了你。”
　　周围的人发出了哦~哦~哦~的吆喝声。
　　林浠握住他的手：“我也是。”
　　他看向大家：“遇到你们每个人，都是一种幸运。如今奇迹般的成果，靠的是我们每个人的努力。”
　　August抹泪：“嗯，我们活着的人，要珍惜这个成果。”
　　接着是森羽，他特别夸张，居然还写了草稿：“我从小就怕恐怖片，完全没法想象我居然成为了惊悚游戏的玩家。所以当我穿进游戏后，我六神无主，一开始就犯了一系列致命的错误。我让原住民认出了我的玩家身份，我去大殿面见所谓的神明时，差点晕厥。
　　“我也是一个非常幸运的玩家，居然开局就能遇到林浠，居然能成为林浠的伙伴。如果没有他，我恐怕根本就没办法活过第一天！
　　“从开始到现在，林浠救过我太多次，林浠就像是我的安定剂和催化剂，只要有他在身边，我就会变得冷静，变得勇敢。也因为他的存在，让我想要变得更加有用，有用到能够报答他，保护他……”
　　林浠感慨地说：“森羽，你做到了，你现在很强。”
　　森羽跑到林浠背后，一把抱住了他，像一只大狗狗那样蹭来蹭去。
　　他大声说：“1哥，我爱你~”
　　其他人都忍不住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接下来是林浠身边的林织。
　　林织挽着林浠的手臂：“哎呀真的要说吗，我有些不好意思。”
　　森羽斜眼看她：“能比我说的更羞涩吗？”
　　林织：“哼……那倒没有。总之，从小到大都是哥哥保护我，现在我想保护他，所以我偷偷地加入了游戏。谁敢虐哥哥，谁敢杀祈哥，我跟他们没完，要杀就杀最大的那个，于是我刚进入游戏就去暗杀总统了……”
　　众人鼓掌：“不愧是林浠的妹妹，实在是太猛了！”
　　林浠摸摸她的头，林织直接凑过来亲他的脸，发出了嘿嘿嘿的笑声。
　　接下来轮到夏元冶了。
　　夏元冶还没开口，就见林浠对着他笑：“夏、咩、咩。”
　　他的脸上立马笼罩着一抹可疑的微红。
　　夏元冶叹息一声：“作为一个德高望重的教授，其实我一直都很在乎自己的形象……我实在是没想到，我没死成，留下的遗言彻底毁掉了我的形象……”
　　他自己提起了这一茬，周围的人都在憋笑。
　　他继续：“不过能被林浠叫‘夏咩咩’，还是很不错的吧。总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变得更近了，林浠，你说是不是呢？”
　　林浠：“……噗。”你可太会自我安慰了。
　　夏元冶看向其他人：“趁这个机会，我还是想跟大家道歉。毕竟曾经的我是个大坏蛋……你们可以尽情骂我……”
　　其他人：“骂倒不至于，你立了不少功。不过，今天你得多喝点酒。”
　　夏元冶：“应该的、应该的。”
　　后来小伙伴们依次发言，夏元冶之后，便是紫宸、穆尔、莱威、森宇、谢莹莹、Mary、莎莎、安娜、郑星野、小青蛙、铁蛋儿（铁蛋儿：你们居然还能想起俺，俺先干为敬！）……
　　莱威并不在现场，便用了视频通话。他的士兵们再次热情地邀请林浠和小伙伴们去米国玩。
　　这一顿吃下来，已经是晚上十点过了。
　　几个女生约着一起玩，她们结伴而行。
　　林浠和祈渊回到了别墅，这个房子受灾不算严重，玻璃破碎了，墙壁有裂痕，承重墙没有受到影响，后续的修复工作并不难。
　　现在有电了，还没有水和燃气。水全靠消防车供应，居民提着大桶小桶接水。晚上洗澡需要专门烧水，稍微有些麻烦。
　　林浠洗澡时，祈渊整理房间。
　　祈渊回到三楼孵化室，孵化室的玻璃已经碎裂，内部依然是完好的。墙上挂着数不清的照片，记录着小蝴蝶的成长，从蛹开始。
　　祈渊背后的翅膀扇动着，地上的碎玻璃就像有了生命，流入了针织垃圾袋里。由于他有着这样的技能，清扫房间变得简单高效。
　　他步入卧室，将地上的卷尺捡了起来。林浠总是喜欢给他测量，他每成长一厘米，林浠都知道。
　　他收拾床铺，在林浠的枕头下面找到了他少年时期的照片。
　　他在柜子上，看到了一个墨绿色的铁盒。这个盒子莫名地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将盒子拿下，将其打开。
　　只听砰的一声，信纸溢出，落了一床。祈渊看到了清秀俊逸的字体，他当然知道是谁写的。
　　他随手拿起一封，看第一段。
　　『我坚信你并没有死去。其他在游戏里死亡的玩家会因为各种意外死亡，躯体慢慢变得冰冷，和普通人的死亡是一样的。而你却化成了碎片，变成了蝴蝶的形态，消失不见。我相信，你的“不见”并不是“离开”，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回归”……』
　　下一封。
　　『白日里，我是乐观的。可是每到夜晚，我都无法入眠。我感到我整个人都被黑暗吞噬了。祈渊，没有你的世界，我到底该怎么办。我无时无刻不想着解脱，但我不能便宜了那些人，所以不可以。我就像鬼魂一样飘荡在这个世界，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复仇。』
　　再下一封。
　　『祈渊，我知道，哪怕你已经支离破碎，你也会回到我的身边。我万分笃定，你会回来——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你就许下过这样的诺言。所以，我坚信，我将在今晚见证你的重生。』
　　小小的铁盒里，竟然有一百零二封信！
　　有的信纸明显被泪水浸湿了，字迹显得模糊，纸页皱巴巴的。
　　祈渊实在是难以想象，林浠当初是如何在极度煎熬的状态里，给离开的他写下了数不清的信件……
　　洗完澡的林浠步入房间，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祈渊坐在床上，一封一封地仔细阅读他写的信。
　　林浠顿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他说：“被你发现啦！”
　　祈渊：“为什么之前不拿给我看？”他的声音闷闷的。
　　林浠挠挠头：“一开始本来想着，等你回来就给你看。但是你回来以后，还是个宝宝呀，就想着，等你长大了再给你看。等你真的长大了，我们又不在家，经历了那么多事，都没机会给你看……而且，我越想越觉得这些……很羞耻啊，就想着，干脆一直藏着比较好……”
　　祈渊凝望着他，认真地说：“不羞耻。”
　　他握着林浠的手腕，手心滚烫：“我很高兴……因为这些信告诉了我，你到底有多重视我，有多想我，有多喜欢我……我们是一样的。”
　　林浠朝他靠近。
　　祈渊的眼眸如一汪五彩斑斓的水渊。
　　林浠的身影倒映其中。
　　林浠情不自禁地抬手，去擦他湿润的眼角。
　　他听到祈渊问：“林浠，你想知道……当我看到你写的这些文字时，我想做什么吗？”
　　林浠：“我想知道。”
　　祈渊仰望着他，声音沙哑：“每当我读完一句话，我就想吻你。一直一直吻你，吻遍你的全身……”
　　说着，他稍稍用力，便将林浠推倒在床上。
　　林浠刚洗完澡，头发还有些湿润，身上有着沐浴露的香气，皮肤表面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湿气。
　　祈渊俯身，白金色的长发如昂贵的绸缎，顺着后背垂落在身侧。他将鬓发别在耳后，垂头封住了林浠的嘴唇。
　　他似乎将林浠视作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地吻着，一点一点地深入他的口腔。
　　林浠的呼吸很快就乱了，他只觉得祈渊的唇就是最好的诱饵，让他流连忘返。他情不自禁地勾住了祈渊的脖子，主动地回应着。
　　不多时，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记得不断地喘气。
　　祈渊的手掌贴上林浠的腰际时，林浠浑身就像过了电。
　　他“啊”的一声张开了嘴，却被吻得更深。
　　祈渊的手掌贴着他的皮肤，一寸一寸向上。
　　林浠浑身都泛着淡淡的粉红，看着十分诱人，十分好看。
　　祈渊贪婪地吻着他脸上的红，耳朵上的红，下巴上的红。
　　时吻，时咬。
　　林浠莫名怀疑，祈渊是不是恢复了作为1749的记忆。
　　以前的他也是这样的，占有欲极强，总是喜欢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
　　祈渊的声音更低更重了，很显然，他在努力忍耐着：“我感觉自己快疯了……我想彻底束缚你，想在你身上的每个地方都打上记号……”
　　他战栗地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咬上了林浠的喉结。
　　过分的刺激让林浠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
　　林浠的手指穿过祈渊的发丝，胸膛快速地上下起伏，感觉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夜深了，窗外的小雨淅淅沥沥。
　　祈渊的声音萦绕在林浠耳边，断断续续的：“我希望……能永远……不知疲倦地与你纠缠在一起，直到你的每个反应，你说出口的每句话，都与我有关……直到你全身上下都是我的……”
　　他炽热的气息喷洒在林浠的身上，激起阵阵战栗。
　　他的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让林浠反应过度。
　　仅仅只是亲吻而已。
　　仅仅只是听到了他的情话而已。
　　仅仅只是感受到了他的呼吸而已。
　　仅仅只是感受到了他的渴望而已。
　　林浠却像被一道闪电击中，极乐如烟花一般在他的脑海中依次炸开。
　　轻轻的哼声漏出喉咙……他根本就控制不住。
　　当他再度恢复清醒，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整个人蜷成一团，浑身红得要命。
　　他捂住了脸，吞吞吐吐地说：“你……你……”
　　他的一切反应，对于祈渊而言，实在显得过分可爱。
　　太过兴奋的祈渊根本就无法控制形态。
　　他扇动着彩色翅膀，用抱握足紧紧地将林浠束缚在怀里。
　　他的声音在发颤：“我们说好了，每天都需要习惯。那么，从现在开始吧……”


第161章 密林深处38
　　和平谈判结束后, 古神收回了非法权力——人类无法通过食用古神和祂的子民获得异能；以前原住民获得的非法异能已被全部收回。由于《异变》的关服，玩家的异能也被收回了。
　　而林浠和祈渊依然拥有着神赐异能。例如，林浠有着硫磺之火、神之预言、人心操纵、血肉复苏和空间隧道。祈渊不仅有后四种, 还有着更多未知的力量, 如支配风雨。作为古神之子，他的力量难以用异能来界定。
　　若用普通人的话来说，他们二人便是名副其实的新神。
　　而这两位新神，对权力完全不感兴趣, 他们只想待在一起，重建家园, 欣赏世间美景。
　　地球这边的家重建好之后，他们便和吱吱、森羽和夏咩咩一起再度回到了神之领域。这次的目的主要是……玩。
　　三个小伙伴还从来没有去过神之领域，激动得不行。
　　吱吱每次听林浠说起神之领域，都感到十分向往；森羽老早就嚷着要去了，他对美景没有抵抗力, 这次还专门带了摄像机，打算大拍特拍；夏咩咩情场失意，遗言社死，决定化悲痛为热血, 全身心投入研究。他研究的领域本来就是神，打算趁此机会多搜集一些素材, 顺手写上几本专著。
　　事实证明, 神之领域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神奇。
　　他们坐在巨大的蜈蚣身上, 穿梭在一座座荒废已久的空中岛屿之中。茂密的丛林里, 破败的废墟比比皆是, 那些都是战争留下的遗迹。
　　他们的周围环绕着缥缈的云烟——那是古神的化身。
　　就在他们踏入神之领域的刹那, 古神就来迎接他们了。
　　古神心情大好, 准备好好修复这片区域。
　　只见那些云雾在空中翻滚，一点一点地覆盖了空中岛屿。
　　祂的力量无声无息地渗透每一寸青草，每一块石头，每一段朽木。
　　小伙伴们惊讶地看到，为烟雾笼罩的废墟闪现出微弱的光芒，如清晨的朝露，又如黑夜的繁星。
　　那些坍塌的神像、断裂的塔楼、磨损的桥梁……开始剧烈地颤抖、变形，好像在经历重生的苦痛。
　　接着，奇迹发生了。
　　破损的石块在重新组合，重新塑形。
　　坍塌的神像再度竖立，断裂的塔楼再度接合，磨损的桥梁变得锃亮。
　　这一切都发生在刹那间，快得让人难以察觉。
　　当烟雾消散时，密林之中的废墟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神圣的建筑群。
　　壮丽且古老的亭台楼阁矗立在密林中，精巧的彩色小木屋点缀在伞状的树冠上，这些小木屋有着洋葱式圆顶建筑，特别像一颗颗颇为诱人的奶油球……
　　小伙伴们惊呆了。
　　吱吱：“我在做梦吗？”
　　森羽认真地录制，恨不得把所有细节都记录下来：“早知道就准备一个无人机了啊啊啊啊！”
　　夏咩咩感叹：“神的力量，果然是人类难以企及的啊……”
　　林浠则被那些建筑吸引，他对祈渊说：“还记得吗，作为Eleven的你曾邀请绿洲人去你的精神世界，我当时以为你只是在创造理想的绿洲，我实在是没想到，精神世界里的大树呀，建筑呀，白鱼呀全部都是真的！”
　　祈渊：“嗯，看来那时候的我已经恢复了部分记忆。所以在创造精神世界时，会不知不觉地重现记忆中的场景。”
　　他们一起走进了广阔的巨石阵，最重的石块有四十吨。这里的树木似乎比外界更为茂密，花朵也更加灿烂。
　　这些巨石便是能量石，它们可以储存和运输能量，且认主。林希当年就是将自己的力量存储在一颗稍小的能量石中，有了那些力量，《异变》这个游戏才能顺利运作。
　　他们观看了巨石阵，目睹了树葬，看到了更多奇妙的生物。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天边的K星快要完全沉入地平线以下了。
　　吱吱、森羽和夏咩咩完全被洞穴里的奇妙生物吸引了，他们决心拍个大片，迟迟都不肯走。
　　林浠和祈渊则先行离去，他们再度泡进了记忆之泉。
　　夜晚的森林显得静谧且神秘，天空如一块暗色的天鹅绒布，闪烁且透亮的钻石镶嵌其中。
　　林浠坐在泉水中眺望着璀璨的星空，问：“祈渊，如果你真的跟古神一样，是一颗星球，你会是哪一颗呢？”
　　祈渊微微挑起眉梢：“你觉得我像哪一颗？”
　　林浠：“天上有那么多星星，我可不知道你是哪一颗。”
　　祈渊：“我想听听你的猜测。”
　　林浠：“好吧……让我想想。”
　　他的手指搅动着清澈的泉水，此刻，那些闪亮的钻石似乎落进了水中，只要他稍稍挪动手指，就能摸到。
　　他望着那些璀璨的光点，缓缓道：“我一开始，觉得或许你就是比M星更小，不断为M星提供热量的K星。但是我觉得这颗星球不符合你的气质。它太烫，太干燥，攻击性太强了。”
　　祈渊好奇：“那符合我气质的，是怎样的星球呢？”
　　林浠：“你明明很强大，通透又成熟，却不会洋洋自得，咄咄逼人。你更喜欢安静地观察。你的外表看起来是冷淡的，但你的内在，却是柔和包容的。所以，我总是觉得，你的气质并不像过烫的太阳，你更像皎洁又柔和的月亮。
　　“所以，在我的想象里，你的星球是偏冷色调的，你的表面可能会被海洋或森林包裹，一些奇妙的生物与你共存。不一定是碳基生物，也可能是其它类型的生物，例如，生命力更强的硅基生物……当然，也可能不是以这样的形式，毕竟作为人类，我的想象力实在是十分有限。”
　　祈渊痴迷地望着他：“林浠，有时候，我觉得你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不过，你似乎把我想象得太温柔了，以及，太……冷了。其实，我很烫，也很危险。”
　　林浠想起了一个关键：“听起来，至少现在，你的星球有着比较恶劣的自然环境——也对，曾经的我在视频里说过，你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完全掌握一颗星球的力量，现在时间还不太够。不过，我不怕恶劣，不怕烫，也不怕危险，因为我知道，极端的自然环境往往都能催生出壮丽的美景，你的星球一定很美吧！”
　　林浠越说越兴奋，他朝祈渊靠近：“老实交代，你现在想起多少了？”
　　祈渊一看到林浠放大的脸，心脏又蹦跳了起来。
　　他忍不住凑过去，轻轻地咬住了林浠的唇。
　　这一咬，两个人又有些停不下来。
　　好半天后，他们才终于分开。
　　祈渊这才想起回答他的问题：“你写的那些信，让我恢复了作为1749的记忆。三块碎片的结合，外加记忆之泉的辅助，我想起了作为古神之子的记忆……当然，只是一部分……”
　　林浠好奇地问：“那你有没有想起来，你是如何诞生的？我实在是太好奇了！”
　　祈渊：“关于这一点，我恰好想起来了。”
　　林浠焦急：“快说快说！别吊我胃口！”
　　祈渊闭眼回忆：“最初……我并非一个个体，我是父亲身边的，混沌又朦胧的星云和尘埃。我的面积大概很大吧。我漂浮在天上，有很多‘眼睛’，浑身轻飘飘的，我观察一切。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到了一股……吸力，于是……我朝着核心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颗幼年星球。”
　　祈渊：“我围绕着父亲旋转，从祂身上汲取力量。然后从某一天开始，我的地核就像心脏那样腾跳了起来，我的血脉如树根那样生长，我拥有了自我意识。”
　　林浠的汗毛一根一根地竖了起来，他似乎看到了——
　　广袤的彩色星云安静地漂浮在浩瀚的宇宙中，如此度过了几百万年。然后，因为扰动和引力，它迅速旋转、收缩，直到坍缩为一颗年轻的星球。
　　这颗无机的星球竟然拥有了生命和自我意识。
　　祂不是像地球生物那样的碳基生命，祂到底是什么？
　　祂似乎更像是一种崭新的，能量体生命。
　　祈渊：“父亲教会了我如何将部分力量凝聚在一起，构成有血有肉的化身。我拥有了虫的身体，有了彩色的羽翼，我就像普通的生物那样成长。当我能够熟练地掌握力量后，我便化为了更多的形态，如鲸鱼，如白龙，如巨鹿，如人。而无论是我还是父亲，最熟悉、最舒适的形态，便是虫形。”
　　林浠：“我感觉自己在听神话故事，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那你还记得你是哪颗星球吗？我们现在可以看到吗？”
　　祈渊望向天空。
　　他的右手从水中抬起，水液顺着手臂的轮廓滚落。
　　他缓缓覆上了林浠的手指，带着他指向南方的某个位置。
　　在密集的星辰中，有那么一颗。
　　它似乎要稍稍大一些，要更亮一些。
　　啊，它不是更亮，它是最亮的。
　　它到底是一颗闪烁的恒星？还是折射了光亮的行星？林浠不知道。
　　他只想更近、更近地观测这颗星球。
　　林浠的眼睛亮亮的，他问：“我们有办法去你的星球吗？”
　　祈渊：“我试试。”
　　林浠被祈渊抱了起来。他的手臂已经变成了虫足，紧紧地束缚着他。他张开了巨大的彩色翅膀。
　　林浠疑惑：“难道现在去吗？但是那么远——”怎么可能啊。
　　只听祈渊在他耳边提醒：“记得闭气。”
　　接着，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和祈渊送入了无形的隧道，巨大的能量推着他们前进，四周全都是五彩斑斓的光。
　　林浠意识到，祈渊居然在刹那间利用了暗物质，让他们穿梭在宇宙之中——
　　整个过程，恐怕半秒不到。
　　当林浠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心脏都要跳出胸腔了。
　　他们身处极其壮丽的云团之中，这些云团呈彩色，它们缓缓地翻滚着，吞没着，如一幅无垠的水彩画。
　　祈渊：“我们到了。林浠，欢迎你来到我的星球。”
　　他的翅膀再次扇动，厚重的云团破开了。
　　转瞬间，林浠看到了星球的景象。
　　他看到了连接天地的彩色气旋风暴，这些风暴挂在天边，如高耸的灯塔，闪电在风暴中穿梭，时不时形成数十里的白色利剑。
　　他看到了壮丽的山川峡谷，它们的形态和颜色都跟地球上的不同。峡谷之间，是银河一般的水域，水晶树连成一片。
　　此刻正在下雨，亮晶晶的碎片降落。
　　当它们落在林浠的手心时，林浠才发现，那竟是坚硬的钻石！原来，碳颗粒在高温高压的条件下形成了钻石雨！
　　这竟是一颗覆有大量宝藏的星球！
　　林浠刚刚震惊时，直接忘记了呼吸。
　　但是他毕竟已经没有了假死技能，他是需要呼吸的。
　　半分钟后，他便已经不行了。
　　他焦急地望向祈渊，祈渊勾起嘴角，毫不犹豫地封住了他的嘴唇。
　　源源不断的氧气顺着林浠的口腔涌入了他的肺部，让他安定了下来。
　　林浠获得了足够的氧气后，继续痴迷地欣赏残酷的美景。
　　——那是林浠第一次去祈渊的星球。
　　——林浠给这颗星球起名为“渊”。
　　——那时候，渊星高压高热，缺乏氧气，十分危险。
　　他们都以为，渊星至少需要三百年才适宜居住。
　　而事实上，和林浠在一起的祈渊成长速度极快，只用了十年，他便创造出了适宜人类生存的环境。
　　他们一起去渊星生活，偶尔，也会邀请小伙伴居住和游玩。
　　每天晚饭后，他们都会一起散步。
　　他们的头顶是美妙的星云，身边是缎带一样的银河水，芬芳的烟雾笼罩其上。岸边，有着璀璨的钻石原野，有无色透明的，也有彩色的，例如红钻和紫钻。实在是想不到，无比昂贵的珠宝，在这颗星球上随处可见。
　　他们一起漫步在原野中，踏入深邃的密林。
　　当林浠看向一颗嫩芽时，那颗嫩芽就会颤颤巍巍地探出草地。
　　当林浠触碰一朵花时，那朵花就会扭动着身躯，迅速盛放。
　　当林浠抚摸一只蝴蝶时，那只蝴蝶就会翩跹起舞。
　　一开始，林浠感到十分奇怪，他问祈渊为什么会这样。
　　祈渊笑着对他说：“因为这颗星球的一切都在渴望着你。”
　　林浠听了他说的话，既感动，又羞赧。
　　他忍不住用力地抱住祈渊，在万花丛中亲吻他。
　　偶尔林浠也会担忧未来。
　　他说：“祈渊，你是一颗星球，而我是人类，现在我已经二十八岁了，很快，我就会步入中年，我会衰老，我会死去。而你却不会衰老……”
　　祈渊坚定地对他说：“林浠，我的化身会与你同调。我们会一起衰老，一起死去。”
　　说着，他在林浠的耳边补充了一句话：“我们将一次又一次死去，来证明生命是无穷无尽的。”
　　林浠眨眨眼：“泰戈尔。”
　　“嗯。”祈渊凑过去吻了吻他柔软的睫毛，继续道，“我们会一次又一次死去，一次又一次复活。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这颗星球陨落。”
　　林浠想，他是多么幸运啊。
　　渺小如他，竟邂逅了一颗无比美丽的星球。
　　竟然能与这颗星球相爱相守。
　　他凝望着眼前的爱人，眼中全是欣喜，全是感动：“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世界终焉。”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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